第81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26
鳩靈智已經將事情問清楚, 傳音給秦疏,說明了其中的情況。
秦疏心下一轉,便想好了說辭, 看向執法長老, 說道:“蔚清塵突然發瘋, 幸好行云不顧安危, 及時出手, 否則還不知有多少弟子遭殃。如今人已經被制服,之后就麻煩長老了。”
執法長老眉目微闔,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秦疏扣在巫行云腰間的手指收緊。
巫行云知道他在擔心自己, 原本覺得受刑也無所謂,現在終于生出了一絲懊悔,不過他并不后悔, 看到蔚清塵狼狽的樣子, 他心里高興得緊。
而且,他還發現了一件十分令他意外的事。其實他早就脫了力, 想要驅使開天斧已是力有不逮, 后半程全賴肚子里的那個小東西出力。
巫行云不敢多想,將所有不該有的念頭壓下, 并在心里告訴自己,那就是一顆靈藥。如今還不到五個月,便已經有如此威力, 等到時機成熟,一舉助他突破元嬰都有可能。
執法長老一雙鷹眼看向巫行云,巫行云瞬間回神,他自然不想去執法堂走一遭,便順著秦疏的話道:“長老, 剛剛蔚清塵想要攻擊這位師弟,我救人心切,貿然出手,確有不對,但絕不是出于私人恩怨,還請長老明察。”
執法長老看向被他指著的那名弟子,問道:“他此話可是屬實?”
突然被點名的弟子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怎么就變成是為了救他了呢?
只是對面長老面色嚴肅,劍修眸光冷厲,他不敢不點頭。
執法長老見他承認,便放兩人離開。
等到幾人都離開后,圍觀眾人仍然久久無法回神。
這招兒,可真高啊。
回去的途中,鳩靈智安靜地當他的坐騎,比鵪鶉都安靜。
秦疏在得知真相之后,也想了很多。
有人說,越深的情,越經不起辜負,反倒是那些平平淡淡的婚約能夠白頭偕老。就像是他的父親和母親,像他知道的很多雖不夠情深,卻依然能夠相互扶持著走下去的夫妻。
只是,秦疏已經品嘗到了最最動心的滋味,就無法再甘心忍受相敬如賓的日子。這段關系最開始并不是由他開啟的,可既然他已經入了局,那么他就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真心被無視,被辜負。
行云寧愿相信孟子翁的鬼話,也不肯與他商量,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對他不夠信任。
秦疏先是有些失望,在意識到自己內心的怨懟后,悚然一驚。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已經開始衡量了嗎?
最初,對方讓他安心的原因正是他可以毫無保留地去愛,而不必擔心會被辜負。
他遇到的本就是一個缺愛的靈魂。行云能夠回饋他多少,首先取決于他能夠付出多少。當他的愛不再純粹,他還能得到純粹的愛嗎?
秦疏知道癥結所在了,只覺茅塞頓開,原來,他做得還不夠。
秦疏擁著身前的人,手掌剛好搭在對方的小腹上,那里,正孕育著一個生命,一個原本注定被犧牲的生命。而他,想要將之留下。
為父定會多多努力,保住你的小命。上陣父子兵,只望你也能夠爭氣些。
巫行云抓住在自己小腹上上下滑動的手,聲音冷硬:“這個孩子我不可能生下來。”
秦疏看著他的側臉,一時沒有說話。眼前這人,為了報仇連孕子丹都敢吃,他自問沒有這樣的魄力。行云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秦疏便是心里有再多的不贊同也說不出口。
巫行云眼睛眨了一下,只看秦疏的神情他就知道秦疏這是心軟了,他并不想秦疏和他離了心,只是這件事他主意已定,不可能更改,還是要趁早斷了秦疏不切實際的念想。
“秦疏,我們本來就不會有孩子。而且,當初我和你說過的,你就當這里是顆丹藥,等時候到了,我便會將儲存在里面的靈力收回。之后,一切恢復如初,不好嗎?”巫行云說這話的時候,緊緊地盯著秦疏的眼睛,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到底有何用處,他幾乎相當于明示了。
他從來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既然已經開了頭,索性就在今天一并解決好了。
秦疏原本確實是打算和妻子說說孩子的事,現在卻改了主意。在行云心里,沒有什么比報仇更重要,想要轉變對方的想法,只是勸說根本就不夠,他需要做的是實質性的努力。
他決定接下來的日子要專心修煉九轉乾坤大法,修煉此功不過才幾個月,行云便已經恢復如初,今日甚至還借助開天斧的力量與蔚清塵斗了個旗鼓相當。假以時日,讓人修為大漲也未可知,屆時孩子的小命應該就能保住了。
打定了主意,秦疏回道:“孩子在你的肚子里,你有絕對的處置權。我只是在想,你肚子里多了這個小東西,會不會影響我們雙修。”
“當然不會。”巫行云原本就熱衷于雙修,只是秦疏性子固執,不是十分配合。后來他又擔心被秦疏看出端倪,雙修的次數其實十分有限。
偏偏他現在消耗的靈力比以往更甚,還多了很多不可言說的毛病,真是恨不能日日與秦疏在一處,秦疏主動提出來,他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拒絕?
今早兩人不歡而散,原本他還以為秦疏會因為孩子的事情和他糾纏爭執,畢竟對方之前的樣子可不像是不在乎,現在他主動跳過這件事,巫行云安心不少,只是安心之余,又覺得哪里不對。
巫行云其實很知道秦疏是喜歡他的,至少很喜歡他的身體。之前他沒有表現得多在乎,可不代表他就不喜歡秦疏。
之前他擔心秦疏會阻撓他的計劃,現在對方好像看開了,他又控制不住地懷疑,擔心秦疏不再如先前一般對他。
秦疏雖然不知他此時內心的想法,卻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亂糟糟的,原來這人也不像他表現得這般平靜,確認了這一點,秦疏心里殘留的那點悵然也散了。
他偏頭在巫行云唇角親了一下,這個舉動很好地安撫了巫行云的情緒,同時還帶出了早前的委屈。
秦疏見他眼角泛紅,心頭微嘆,托著他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行云,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商量。”
巫行云聽他像是要訓斥自己,將目光偏向別處,唇角繃直,一言不發。
秦疏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倔著呢,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孩子的影響,現在心嬌得很,受不得半分委屈,他這還沒說什么呢。
“早在和你結為道侶的那日起,我就做好了準備,今生與你生死相隨,你這樣,我很傷心。”
秦疏的話無異于示弱,巫行云眼睛微微睜大,看向秦疏。秦疏雖然對他不錯,卻從來不是千依百順的人,日常相處時還好,在某些事情上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強勢。見微知著,這樣的人掌控欲十足,巫行云一度為此而苦惱。
他對劍修的刻板印象就是被秦疏打破的,這個人一副嚴肅冷厲的面相,內里卻全是彎彎繞繞,剛剛在演武臺,眼睛都不眨就顛倒是非,如果這不是自己的枕邊人,他也會避免和對方接觸。
秦疏真的會因此而傷心嗎?巫行云仔細分辨他的神色,然后就撞入了那雙深邃的黑眸,那里仿佛藏著無限的深情,只為他一人。
巫行云如同受到了蠱惑,探身吻住秦疏。
秦疏將手從他的下巴移到他的后腦,加深了這個吻。
上兵伐謀,攻心為上。以前,他還是懈怠了,感情也是需要算計的,不能因為任務帶來的篤定就放任自流。
愛情是什么,時至今日,秦疏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人是他的妻子,他以真心相待,對方也要拿出一顆真心來回,要將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蔚清塵,還是早點去超生得好,他占據了妻子太多的精力,秦疏很不高興。
“行云,你知道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記住了你。后來,在知道能和你結為道侶時,我高興得在飛石灘練了三日的劍。”
巫行云有些迷惑了,他怎么記得秦疏當時被打擾了練劍,似乎有些不情愿,和他結契時更是全程冷著一張臉。也就是他未雨綢繆,提前在酒水里加了藥,否則……
“行云,你是在懷疑我嗎?”
巫行云來不及多想,本能地安撫:“沒有,我怎么會懷疑你呢?”
“行云,你想想,如果我不是真心,咱們的契約又怎能成功締結?”
巫行云恍然,是啊,他們簽訂的是靈魂契約,若是秦疏不愿,是不可能順利的。
秦疏問完后,其實也覺得奇怪。他是在結契后才在這具身體中蘇醒的,契約怎么得到天道承認的?
想到天道,秦疏恍然,行云被選作了磨刀石,與自己結契也是其中一環,這就能說得通了。
*
赤色竹林映入眼簾,陽光穿透竹葉,灑落林間,一片生機絢爛。在這片紅色的竹海深處,是一片高山湖泊,微風輕拂,湖面泛起層層漣漪,竹影搖曳,如夢如幻。在湖泊邊,一處洞府拔地而起,巍峨矗立。
鳩靈智落到了洞府前,秦疏半抱著人進去,回身關門時,看到大黑鳥豆豆眼里寫滿了敬佩。
秦疏:“……”
回到洞府,兩人便滾到了一處。
秦疏之前一直有些包袱,總覺得不能太過縱欲,現在有了借口,頓時放開了,哪里還管什么節制。
做得越多,孩子的小命就越有保障,妻子也能對他再多些依賴。行云這樣不管不顧,未嘗沒有他推三阻四的原因,他就不應該有那么多顧慮,這是他的妻子,多親近些又有何不可?
湖底的魚兒似乎感受到風雨欲來,從幽深之處匍匐前游,四野一片昏暗,唯一的出路便是沖出湖面,前往更廣闊的天地。
漸漸,水浪翻滾,整個水域都在震顫,魚兒也匯聚成了一條洪流,互相擠壓著彼此,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每一條魚兒都想要沖出黑暗,躍出水面。
在經歷了千難萬險后,優勝者終于來到了一片更廣闊的天地,這里有溫暖的洋流,是鰷魚從來沒有享受過的美好。魚之樂,正在于此。
但有志氣的魚兒并不為此而滿足,它們看著悠游自在的同伴,嘲諷一笑。真正的好魚敢于逆流而上,它們擺動起有力的魚尾,發起魚生的最后一波沖刺。
只是當它們終于游到了魚生圣地,才發現那里早已被別的魚捷足先登,對方絲毫不顧及兄弟情誼,咔咔就是一頓吃。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魚兒發出最后的嘶吼。可惜對方早已進化,彼此語言不通,只能含恨而死。
那些徜徉于甘泉溫暖的魚兒也沒有逃脫厄運,最終溺死在該死的甜美中。
風雨過后,一切重歸平靜,月華潑灑在天地間,朦朧了美好,只有空氣中彌散著雨后的青草香。
巫行云睡了,他現在本來就嗜睡。之前又太過勞神,精神驟然放松下來,也放下了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重擔,睡得毫無防備,甚至在熟睡后,還會主動滾到秦疏懷里。
秦疏唇角勾起,這個人的身體永遠比他的嘴誠實。
秦疏將手搭在他的肚子上,現在這個姿勢,那里只有一個淺淡的弧度,軟軟的,秦疏很容易就推測出了有孕的日子。
只是,這個大小,是不是有哪里不對。還是,他們家的這個和別家的不一樣,這也太小了吧。
秦疏將神識探進去,比起昨天純粹的喂養,這次他嘗試著與小東西溝通。結果,靈力照吃,卻并沒有給他多余的反饋,秦疏蹙眉,真是不孝。
等到對方再過來討食,秦疏直接將神識抽離,只留了淺淡的一絲藏匿起來。
半晌過后,一縷細絲從混沌中鉆出,探頭探腦,鬼鬼祟祟。
“看到”這樣古怪的東西,秦疏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愛,在對方即將縮回去的時候,秦疏再次出現,細絲對巫行云經脈中流轉的靈力視而不見,見到外來客,直接撲過來要吃。
秦疏待在原地,等到細絲馬上就要撲到他后,瞬間又消失了。
那縷細絲東張西望,不明白已經到了嘴邊的美味為什么忽然又不見了,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看到,細絲打算縮回去,然后歷史重演,就這樣,秦疏開始了另類的遛娃。
細絲原本對混沌之外的環境還有些不安,漸漸地卻失去了戒心,一心只想吞吃到美味可口的力量。
*
巫行云做夢了。夢里,他好像一直在追逐,想要停下都不行。等到醒來,精神還有些疲憊。
每次雙修后他的精神都好得不得了,這種情況還從未有過,巫行云百思不得其解。秦疏已經擺好了靈食,靈氣撲鼻,味道鮮美,巫行云總算有了些精神。
秦疏聽到里間的動靜,知道人醒了,上前將紗幔收起,看到他眉眼間的倦怠,緊張道:“是沒休息好嗎?”
巫行云擺擺手:“睡得挺好的,就是做了個夢,追著什么跑了一晚上,緩緩就好了。”他上次經歷類似的夢境還是剛剛學會御空飛行的時候。
秦疏有些心虛,這個夢境百分之百是和他有關系,看來以后得注意些,不能再這么遛了。
兩人剛吃完飯,冰火峰的執事就來了。
巫行云:“劉執事,您怎么過來了?”
劉里雙手奉上一個儲物袋,“峰主聽聞真人昨日動武,十分擔憂,特意準備了一些調養身體之物,命在下送來,請真人查驗。”
巫行云將神識探入儲物袋,起初還有些不解,當意識到里面的東西都是做什么用的時候,臉色頓時黑了,狠狠地剜了秦疏一眼。
秦疏被瞪得莫名其妙。
巫行云問劉里:“師尊還說什么了?”
劉里垂眸斂目:“峰主讓真人凡事以身體為重,專心修煉,勿要多思。”
等到劉里走后,巫行云看著秦疏,垮著張臉:“我師尊是怎么知道的?你去告狀了?”
“知道什么?”
“你別裝傻,還能是知道什么?”
秦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感冤枉,不過他也想到是怎么回事兒了,當即甩鍋:“是杜小七,就是魘鬼宗的那個小鬼,當日在極樂宮,他藏匿在一旁,聽到了你和孟子翁的談話,我師尊便知道了這件事。昨天事情太多,我一時忘記和你說了。”
巫行云聽他這樣講,只以為此事是于芙弘從杜小七口中得知,然后她又告訴了師尊,對于自己冤枉了秦疏有些愧疚。
他靠坐在椅子里,盯著自己的肚子發呆,事情越來越麻煩了啊。
怎么報個仇就這么難呢?
秦疏端起靈茶,悠悠然喝了一口。
這茶水不錯。
第82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27
巫行云現在每天都過得很快活, 日常只做兩件事,雙修,找茬。
秦疏不知怎的想通了, 兩人隨時能夠拉練一番, 讓他十分暢快。
修煉之余就是去找蔚清塵的麻煩, 上次的事讓他吃到了甜頭, 蔚清塵腦子清醒的時候他是打不過的, 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卻可以一試。
巫行云自從在秘境中被蔚清塵暗算后,只恨身上帶的東西不夠多,現在出門幾乎武裝到牙齒, 別人輕易無法傷到他。
因為手握開天斧,在和蔚清塵對戰的時候,他就算無法取勝, 也能給對方個教訓。哪怕無法給蔚清塵帶去實質性的傷害, 只是看著對方狼狽不堪,吱哇亂叫的樣子就能讓他心情好上半天。
如此又過去兩三個月, 巫行云的肚子還是原來的大小, 原來還有些嗜睡,現在也不知是到了下一個階段, 還是雙修補充了流逝的精力,精神頭反而比之前好了不少,除了格外嘴饞些, 和平時幾乎沒什么區別。
巫行云日子過得安然,十分有奔頭,秦疏卻多了些緊迫感。
原本他一直走的是穩扎穩打的路線,現在看來是不行了。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九轉乾坤大法能修煉到第九重, 也許現在困擾他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他們修煉算是勤快的了,不過才幾個月而已,就已經摸到了第八重的邊際。眾所周知,修煉這件事,越是到了后來,想要突破就越是艱難。想要在兩個月的時間內修煉到第九重,可能嗎?
不管可不可能,都要試一試。
秦疏萬萬沒有想到,有生以來第一次拼命竟然是為了個素未謀面的小東西。
秦疏和巫行云打了聲招呼,然后就出門了。
看著終于空下來的床鋪,巫行云倒頭就睡。
其實,修煉到金丹之后,就可以辟谷了,哪怕沒有睡眠也不會有什么影響。巫行云在與秦疏結為道侶前,經常一個人打坐到天亮,還是被秦疏帶著,才又養回了睡覺的習慣。
巫行云睡了小半個時辰就醒了,秦疏還沒有回來。他抓過一旁的靈果吃了起來。
最近靈果的品級都高了不少,靈氣四溢,只是吃進嘴里就能化作濃郁的靈力,巫行云又不傻,當然知道背后的原因。
師尊、師伯、師兄最近都沒少給赤竹山送東西,秦疏更是成了靈廚軒和任務堂的常客,當初在風洞挖了不少靈石,巫行云粗略估計了一下,現在應該已經見底了。秦疏好不容易富裕一把,為了他又變成了窮光蛋。
他看著肚子,第一次有了如果將之煉化,會無言面對親友的感覺。
如果不是蔚清塵,他根本就不必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你要怪就怪他,和我沒關系。”
這是巫行云第一次和肚子里的小東西說話,然后就感覺到一縷微弱的神識在他丹田里面扭了扭。
巫行云蹙眉,無視了小東西的示好。只是心情煩躁,再也無法安靜地待著,召出開天斧就離了赤竹山。
開天斧剛被放出來,就開始放狠話:“你如果再敢把老子關起來,我就跑路。”
巫行云嘲諷道:“那你倒是跑啊,我又沒攔著你。”
開天斧暴躁開吼:“你別以為老子不敢!”
巫行云還是那句話:“你舍得跑就跑。”
開天斧已經蘊養出器靈,如果它想斬斷兩者之間的聯系并非不可能,只是沒有器靈會這樣做。一旦主動斬斷與主人的聯系,它好不容易養出的靈識便會受損,這與回爐重造沒有什么區別。
開天斧也就是說說而已,巫行云性格堅韌,行事也十分對它的胃口,對它還大方,舍得拿資源喂養它,比起在鐘玄天手里的憋屈,它現在不時還能和人打一架,日子不知道有多好。
關鍵是它還給自己發展了一個小伙伴,對方是個貪吃鬼,和它志同道合,兩人已經說好,以后要吃遍修真界。
*
巫行云沒在演武臺發現蔚清塵的身影,四處張望,看到玉清山的方向有五色靈光閃爍,循著光源就飛了過去。
玉清山是玉清真君的地盤,玉清真君雖然只有元嬰修為,按照輩分,卻是巫行云的師伯。
玉清真君如今壽元不足百年,此前兩次渡劫都失敗了,之后就一直在閉關,想到對方也是五靈根,巫行云心里一緊。
到了地方,才發現事情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樣,玉清泉下,蔚清塵正和一個傀儡打得難舍難分,神色癲狂,一看就知道是犯了癔癥。
玉清真君和他的弟子俱都在一旁圍觀,見到他來,玉清真君還將他招到身邊,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后就繼續專注地看著場上。
巫行云知道自己今天這架怕是打不成了,他將開天斧收起,環顧四望,這才發現,周圍還放置了不少的留影石。
這一架,直到秦疏找來還沒打完。巫行云乘興而來,敗興而返,同時也有些奇怪:“玉清師伯難道是想偷師嗎?”
秦疏語氣淡然:“尋求大道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巫行云一直說秦疏狡詐,其實比起宗門里的很多人,秦疏已經正直得過分了。現在從他嘴里聽到這樣的話,令他十分震驚。
秦疏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問了另一個問題:“當初如果是你得到了《五靈混沌訣》,你會如何?”
巫行云隨意道:“還能如何?我又用不上,要么上交宗門,換貢獻點,要么與人交易,換資源,也有可能看哪個弟子順眼,隨手就送了。”
天衍宗底蘊深厚,開山祖師獨創的《天衍蒼生訣》是一門十分玄妙的修煉心法,也是天衍宗最為核心的功法,他本身就是一位劍修,所以還傳下了《天衍劍譜》和《天衍掌法》。
《天衍劍譜》劍招千變萬化,攻守兼備,讓人防不勝防。《天衍掌法》大開大合,掌法與靈力配合,威力驚人。
秦疏修煉的就是宗門的核心法門,看他如今的實力就知道有多厲害了。更遑論藏書閣還搜羅著浩如煙海的功法圖譜,身為宗門子弟,只要有貢獻點,就可以前往借閱復刻。
巫行云從小到大都是想練什么就練什么,從來沒為功法不夠精妙困擾過,也難怪他會這么說。
可是蔚清塵不一樣,他的心性和經歷注定了他會牢牢護住自己擁有的東西,《五靈混沌訣》非同凡響,在他看來,那是他在宗門立足的根本,所以自然不會將之拿出來與人分享。
如果他是個正常人,以他的崛起速度,應是會有很多雜靈根的修士追隨他,事實卻是他被秦疏設計弄成了個瘋子,還是一個隨時隨地都能與人大打出手的元嬰瘋子,原有的局面根本就沒有機會成形。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道將機會喂到蔚清塵的嘴里,其他人自然也可以從蔚清塵那里分一杯羹。”
巫行云抓住秦疏手腕,讓他面向自己,緊緊盯著他:“不會是你給玉清師伯出的主意吧。”
秦疏輕笑一聲:“玉清師伯的悟性放眼全宗也是佼佼者,可惜敗在靈根不純,又缺了點運道,只在洞府枯坐閉關也不過是空耗時日,不如搏上一搏,若是成功,于宗門亦是有益,你說對嗎?”
巫行云看著秦疏的眼睛,那里一如既往的沉靜,他卻第一次感受到秦疏的城府之深,那種運籌帷幄,未雨綢繆,實在是令人——心折。
蔚清塵這樣的“人才”,自然是物盡其用,在他取他性命之前,當個工具人,挺好。
兩人閑話幾句,巫行云才發現他們現在不是回赤竹山的方向,問秦疏:“要去哪里?”
“星海嵐境。”
星海嵐境宗門內最為神秘的修煉圣地,位于主峰天衍峰,聽聞是某位上仙的紫府所化,那里擁有著廣闊的星海和變化莫測的嵐氣。據說在其中修煉,不僅能夠提升自己的實力和修為,同時還能夠探尋宇宙的奧秘和本源。
“你是怎么說服宗主的?”
“曉之以,動之以情。”
巫行云目光狐疑,什么時候宗主這么好說話了?
李天南既然被選作宗主,還能讓一眾人信服,靠的不是修為,而是他凡事以宗門利益為重。
能夠打動對方的,唯有關乎宗門之事。
巫行云百思不得其解,秦疏有這么大的能量嗎?問他是什么又只拿話來搪塞,真是急死人了。
秦疏對此老神在在,自然不能什么事情都與妻子說。
到了地方,秦疏拋出一枚絳紫令牌,很快,他們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了進去。
進入之后,他們才知道星海嵐境為何稱之為星海嵐境。
此時,他們就如宇宙中的一抹塵埃,目之所及,繁星點點,時隱時現,他們能夠感覺到這里的空間十分廣闊,只是目力有限,再遠處隱沒在黑暗中,無法得見真容。
這里的靈氣已是十分濃郁,如山嵐霧氣,巫行云伸出一根手指,運轉功法,周圍的靈氣匯聚而來,手指仿佛藏進了云朵之中。
巫行云先是震驚,然后就是興奮,一雙桃花眼晶亮地看著秦疏,里面寫著躍躍欲試。
秦疏接到信號,上前一步,摟住他的腰,低頭去親吻飽滿光潔的額頭,瀲滟的眼睛,秀挺的鼻尖,最后,含住紅潤的唇瓣。
靈氣聚集,很快就將兩人包裹起來,形如厚繭。
浩渺的星輝之下,一團白色絮狀物漂浮其間,猶如一葉扁舟,飄飄蕩蕩,搖搖晃晃,時而翻滾,時而震顫,時而沉寂,時而澎湃。
兩人就這樣無遮無攔,無日無夜地修習著功法,靈氣在功法的催動下竟然聚集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不知過了多久,巫行云察覺到他們即將突破那重壁壘,激動的面色潮紅,眼底也泛出晶瑩的水色,就在他即將登頂時,秦疏卻忽然停了下來,開口道:“行云,給我生個孩子吧,我還沒當過爹呢。”
巫行云媚眼如刀,咬牙道:“秦疏,你可真行!”
第83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28
巫行云簡直都要恨死了, 秦疏總這樣,得著個機會就給他下套子,總想拿捏他。
秦疏淺淺研磨, 做著無聲地催促。
巫行云被這一下刺激到, 抓緊了對方的手臂, 牙關咬的死緊, 他現在被吊得不上不下的, 本來就辛苦,秦疏又來作怪,實在可惡。
巫行云眼含怒氣, 看向秦疏,然后就對上那雙如黑云石一般眼眸,那里面是壓抑的渴望。巫行云眉腳輕揚, 還以為多厲害, 原來一樣忍得很辛苦嘛。
秦疏篤定妻子對實力的渴求,巫行云看透了秦疏的惡劣, 兩人誰也不服軟, 卡著臨界點折磨對方,也折磨著自己。
厚重的嵐氣層層疊疊地從四面八方匯聚, 將白繭包裹得愈發凝實,就連星子也閃爍得更頻繁了。
巫行云的眼底漸漸有水汽凝結,秦疏見他發絲凌亂, 唇線繃緊,看著他的眼神也帶著幾分楚楚可憐,好似在做無聲的哀求。
秦疏心底的防線頓時垮塌,他和自己的妻子較什么勁呢?過猶不及,這樣的事本來也只是情趣, 他的行為過分了。
秦疏俯身,吻干他的淚珠,含住他的嘴唇,帶著他一起沖破那層壁壘。
“咔”,這一聲仿佛響在耳邊,又似乎只存在于意念當中,伴隨著這一聲輕響,他們終于突破了第八重。
白色巨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越來越快,直到周圍的嵐氣都被吸收一空,如果秦疏此時睜眼,就會發現視野盡頭現出隱藏的虛空生物。
它們的皮膚是半透明的灰色,表面是遍布著奇特的紋路,皮膚下流竄著星輝般的微光,隱約能夠看清內里的骨骼。
看它們頭尾的方向,明顯是被這里的動靜吸引而來,此時正以一種看似緩慢實則迅速的速度向這個方向游弋。
兩人對此一無所知,他們還沉浸在另類的余韻之中。
也許是九轉乾坤大法的附加效果,也許是星海嵐境這里的條件特殊,巫行云的煉體術在這一刻達到了質的突破,整個人有如一塊發光的美玉,周身泛起玉質的冷光,這種狀態持續了有半刻鐘的時間。
等到冷光消失,巫行云就被一種異樣感喚醒。
秦疏這個時候還在鞏固修為,巫行云抽身也沒有影響到對方,他意念一動,袍帶加身,這才去看作怪的兩只。
然后整個人就被驚在了原地。
自打上次他與小東西說過一句話后,小東西似乎就黏上了他,總是向他招搖著乖巧的觸角,只是他都刻意沒有給予回應。
回想有孕以來,除了小東西太能吃,讓他靈力積攢的格外艱難外,他真的沒有吃什么苦。反而因為體內有了另一個生命,給他帶來了契機,早在兩個月前,小東西就已經開始反哺了。
那次他去找蔚清塵麻煩,忽然脫力,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蔚清塵傷到肺腑時,一股靈力忽然沖進他的經脈,讓他得以順利躲避蔚清塵的襲擊。
經此一事,巫行云對煉化嬰靈又多了幾分期待,那般充沛的靈力,如果能夠全部化為己用,突破元嬰,指日可待。
偶爾閃現的愧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原本,他就是將之當作自己肚子里埋的一顆丹藥罷了。可是誰能告訴他,一個尚且在孕育著的胎兒,已經能夠拿著斧頭大殺四方了嗎?
只見虛空中,一條有如垂絳的細絲上拴著開天斧,在一群可怖的生物中甩來甩去,斧頭過處,爆出陣陣濃漿。
看到這一幕,巫行云神色復雜,他這是被保護了嗎?巫行云下意識地摸了下肚子,然后就被輕輕地頂了一下。
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將手收回,從來沒有哪一刻他比現在更清晰地意識到,那里是他的孩子,與他血脈相連。
堅定的信念開始動搖,他又看向秦疏,想到對方幾次三番的明示暗示,也許,他可以多給自己一個選擇?
在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心頭陡然一松。巫行云沒有多想,他隨手在秦疏周圍擺下防御法陣,之后飛身拿過斧頭,砍向那只丑陋生物。
開天斧破開表面柔韌的表皮,一股漿液兜頭蓋臉地噴向他,巫行云被惡心得夠嗆,正在他想要施加一個清潔術的時候,卻發現了一絲異樣。
附著在皮膚表面的液體在減少,它們在呼吸間被吸收轉化,融入經脈,匯入靈力的長河。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斧頭表面那些滑膩的漿液竟然也在被緩慢地吸收,還有那根如水草般招搖的細絲,似乎也強韌了不少。
此時,他再看那些奇行種再不覺得丑陋,這是什么天材地寶?竟然主動前來送經驗,放過都對不起自己的眼睛。
虛空生物并不因為自己的同伴死亡而退卻,仍然前赴后繼,巫行云化身屠夫,不停地揮砍劈掃,收割著它們的生命。
他也是事后才想明白其中的古怪,那些漿液并不是他主動吸收的,而是它們主動鉆進了他的身體后,之所以這樣做,很大的可能就是為了同化自己,以此獲得另一種新生。
修士因為修為的差距,經脈中能夠儲存的靈力也有很大差別,但不管是什么樣的修為,總有一個儲存上限。當體內靈力達到某個閾值時,便無法再吸收更多的靈氣。
但是虛空生物卻有一種特性,它們會主動鉆進修士體內,強制突破那條線,要么被撐得無限龐大,要么爆體而亡。
當周圍的虛空生物終于被砍殺一空,巫行云的經脈已經脹痛無比,他躺回秦疏身邊,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在他倒下的下一刻,秦疏便睜開了眼睛。
看著身側的人,秦疏便是一驚。
此時,巫行云的皮膚表面幾近透明,甚至能夠看到下面流動的血液和鼓蕩的靈力,衣衫也被撐得緊繃。
秦疏來不及多想,直接扯開他的衣服,撬開唇舌,將過剩的靈力通過口腔轉移到自己體內。
九轉乾坤,本就具備反哺天地的特性,既然無法吸納,那便釋放。
很快,原始的律動在星光下上演。陣陣嵐氣以兩人為中心向外延展,形成了一個反向的漩渦,越來越寬廣,有如星云。
在星海嵐境,這種情況還從未有過。
嵐氣一點點地推向遠方,原本明晰的星海再度變得朦朧起來,只是與之前不同,這次的嵐氣似乎帶著灼熱的生命力。
原本一片虛無的地方竟然生出了無根之樹,無土之花。它們在極短的時間內抽芽,開花,凋零,腐敗,周而復始,等到一切歸于平靜,星海嵐境已經變了一番摸樣。
等到順利渡過危機,巫行云看著周圍蓊郁的森林,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記憶回籠后便是后怕,如果他就這樣被靈氣撐死,那簡直死不瞑目。
聽他這樣說,秦疏補刀:“幸運的話,你會變成虛空生物。”
巫行云回想那些奇行種,汗毛都炸開了,如果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呢?他十分懷疑秦疏說這話的目的。
“如果我真變成那樣,你會如何?”
“你什么樣我都喜歡。”秦疏脫口便是渣男語錄。
巫行云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秦疏雙手作揖告饒,想了想,再開口多了幾分鄭重:“我還是會一直陪著你,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你恢復。”
巫行云揶揄中帶著懷疑:“包括雙修?”
秦疏艱難點頭。雖然很難想象,但如果真的有效,他會去嘗試。見識過十八層煉獄之中萬千生物受刑的丑態,他的承受上限是沒有上限,只是審美會受到重創。
巫行云看得出他并沒有說謊,說不感動是假的,他自問沒有這樣的魄力。
“如果辦法想盡,我還是沒有辦法恢復呢?”
秦疏對虛空生物并不如何了解,如果情況糟糕到一定的程度,“也許,我會親手殺了你吧。”
之前還十分淡然,面帶調侃的巫行云聽到這句話,忽然緊緊抱住秦疏,“如果有一天我變得面目全非,你一定要殺了我。”
秦疏并不意外他會這樣說,他的妻子一直是個十分驕傲的人。秦疏托起他的下頜:“也順便殺了我自己,對嗎?”
巫行云用眼神給了他答案,他死,秦疏自然也會死。可是他不想狼狽地失去自我地活著,同時也不想放過秦疏,那就一起死掉好了。
巫行云也說不清他是什么心,是愛嗎?也許吧。日日夜夜的肌膚相親,點點滴滴編織而成的深刻印記,早已刻入了他的骨髓,融入了他的血肉,變成了難以割舍的一部分。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抱在一起,感受著難得的溫情。
忽然,巫行云的腹部滾動了一下,秦疏將手松開,眼神驚奇地看著那里。這個孩子一直都在丹藥化作的保護殼里,每次和他溝通都是用神識,秦疏聲音發顫:“原來,他已經會動了嗎?”
秦疏將手置于他的小腹,似乎察覺到他的期待,那里又動了一下,像一顆圓潤的蛋隔著孕體滑過他的掌心。
巫行云整個僵在那里,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羞恥。
激動過后,秦疏發現了巫行云的不自在,智商上線。“行云,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們想要留下他,天道也是不會允許的。”
巫行云瞬間想到靈獸宗被劈成灰那位,還有將幼崽吞食掉的金毛吼。
“你也想到了吧。繁衍本來就是帶著原始沖動的,是不管不顧的,金毛吼拼死也要生下的幼崽,為什么最后會將之吃掉?”
巫行云若有所思。
秦疏繼續道:“獸類在遇到危險,難以保護幼崽的時候才會選擇將之殺死,這是自然法則。”
巫行云眉眼不悅:“你不會是想說,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天意吧。”
秦疏言之鑿鑿:“怎么會,明明是天道的算計,你如果真的這么做,才是如了祂的意。行云你想,蔚清塵幾乎已經廢了,我們攪亂了天道的計劃,祂能讓我們好過嗎?”
巫行云卻已經看透了他:“說了這么多,你不就是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嗎?”
秦疏忽然笑得溫柔:“一個同時擁有咱們兩人血脈的孩子,于我而言是難以抵擋的誘惑。行云,留下他,好嗎?”
巫行云之前就已經動搖,現在順著他的思路:“留下他,會很艱難,祂不會允許,也許我們都會死。”
秦疏灑然而笑:“與天斗,其樂無窮。”
對于這個孩子是否會如金毛吼一般被天道針對,秦疏一點都不擔心。秦疏來自本源世界,小世界的天道在本源世界面前也得讓道。
秦疏以權謀私,且光明正大。他這也算是為地府的投胎大業減輕壓力了。
巫行云看了他一眼,沒答應,卻也沒拒絕。秦疏看出他態度的軟化,將臉貼在他的肚子上,用神識去與里面的小家伙溝通:“爹已經盡力了,你也得加把勁啊。”
第84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29
巫行云放下執念, 心境忽然松動,如果不是因為肚子里面有個貪吃鬼,他現在應該已經迎來雷劫了。
反觀現在, 他只是金丹后期, 雖然這個速度也已經十分驚人, 可金丹后期到大圓滿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他忽然看向秦疏:“你現在是什么境界?”
秦疏剛想回答, 忽然又閉了嘴。
巫行云不悅:“對著我你還隱瞞什么, 你修為高,我不是一樣受益?”他在心里推測著,秦疏如今不過百余歲, 便已經是元嬰修為,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是天驕中的天驕了。
兩人合體雙修,修為高的那個總歸是要吃虧一些, 之前巫行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現在兩人獨自待在星海嵐境,忽然勾起了他心底的溫情, 只希望對秦疏的影響不要太大。
秦疏聽他這樣說, 就拋開心底的顧慮,他也不應該把妻子想得小肚雞腸, 遂道:“已經元嬰大圓滿,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天便能突破。”
秦疏說完, 看他半天也沒有反應,偏頭去看他的神情,巫行云面無表情。
秦疏明明沒做錯什么,還是會覺得心虛。有時候,妻子太要強了也不好, 他斟酌道:“本來還差得遠,全賴夫人,說來也都是靈力堆起來的……”
巫行云幽幽道:“誰又不是呢?”他還沒在金丹徘徊,秦疏竟然即將進入化神,兩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巫行云不是不挫敗。不過,他還是為秦疏高興的,就是心里有點酸而已。
秦疏先是慌了一下,很快察覺到他真實的想法,一把扣住他的腰,垂眸看他:“不知夫人可愿與我同席共枕否?”
巫行云被他逗到,漂亮的桃花眼里也含了笑意,唇角跟著勾起好看的弧度,如玉的面龐如綻放的冰蓮。巫行云本就容貌極盛,現在更是有如脫胎換骨般,秦疏一時竟然看得呆住了。
巫行云唇角笑容放大,回道:“樂意之至。”
修為說是靈力堆起來的雖然有失偏頗,但是沒有靈力的堆積,修為根本不可能提升。這里的環境得天獨厚,如果不善加利用,等到離開后,后悔都來不及。
秦疏手指掐訣,周圍的植物仿佛從沉睡中醒來,藤蔓拼出骨架,在上面鋪上最柔軟的荊條,草木抽出嫩黃,堆積成厚厚的草墊,就連高枝上含苞的花朵也不再羞澀,抖落柔嫩馨香的花瓣,如一場緋紅的花瓣雨。很快,靜謐的空間就已有絲絲淡雅的芳香彌漫。
巫行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獨屬于他的浪漫,玉白的面上爬上一抹粉,秦疏會這樣做,是他沒有想到的。
回想這十幾年來,他的心仿佛被仇恨和焦灼塞滿,沒有片刻安寧,竟是忘了曾經斷鴻聲里登高樓,遍賞雪柳黃金縷的閑情雅致,驀然回首,他真的錯過許多。
一個直線條的劍修,能夠為了他用盡小心思,巫行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看進秦疏眼底的溫柔,巫行云甚至在想,哪怕今生不能問鼎仙途,換一場人間白頭似乎也無不可。
樹影婆娑,遮住這一場魚水歡好,嫩蕊垂露,墜落滿地殷紅,只聞窸窣不絕,似春蠶私語,察察切切,蜜意濃情。
秦疏本就聰慧,經此一事,忽然就摸清了和巫行云的相處之道。之前是他想岔了,這人確實是他的妻子,卻不是從前的妻子,因為成長經歷的不同,每一個世界的他也會有自己獨有的特性。
他對這一點心知肚明,在相處的時候卻又因前面世界的影響,過早地進入老夫老妻狀態,這對現在的他顯然是不公平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便將從前精心學習卻不得施展的種種手段一一拿出來,并學以致用。
他也沒有想到,行云對浪漫竟然沒有絲毫的免疫力,一句情話,一朵花,都能讓他含羞追月。兩人之間的關系更加和諧,終于有了如膠似漆的味道。
如此日日夜夜,他們竟然已經摸到了第九重的門檻兒。只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進入了瓶頸,努力良久,各種辦法想盡,也沒有突破。
兩人于修煉一道的悟性皆是非同一般,此時已經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恐怕也難有寸進。
巫行云哪里甘心卡在如此關鍵的地方,加之肚子里的小家伙最近異常黏人,他再舍不得將之舍棄,希望就在眼前,卻又是那樣的可望而不可即,這種局面似乎永遠無法打破,頓時眼底邪氣滋生,瞳仁染上血紅。
秦疏沒想到在他沒注意的時候,對方竟然有了入魔的征兆,若是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感應到對方的想法,秦疏開了口:“行云,現在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最在意的是什么?”巫行云凝眉,眼底殷紅褪去些許。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呢?秦疏嗎?是很在意,可也不是最在意。孩子嗎?也不是。修為?似乎也并不值得用一個“最”字,報仇?似乎也沒有從前那般心心念念。
巫行云想了半晌,竟然無法說出當下究竟什么讓他最在意。
秦疏換了一個問題:“你最難以割舍的是什么?”
一個名字倏然爬上心頭,巫行云恍然,原來,秦疏在他心里已經這么重要了嗎?
“想到了是嗎?那你便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那個讓你最難舍的東西上,不要再去想其他。”
巫行云看著秦疏,輕聲道:“那不是個東西。”
“不是東西就不是東西,總之,你現在不要去想其他。哪怕為了我,也要穩住心神。”秦疏的聲音沉穩干凈,安撫了巫行云內心的焦躁,聽到他這樣說,巫行云忽然笑了一下。
秦疏先是一愣,隨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再開口時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你說的那個,是我嗎?”
巫行云瞳色中的艷麗漸漸淺淡,心頭那團無名的郁火也漸漸平息。
當執拗如潮水般褪去,巫行云都有些想不明白,他剛剛為何會那般執著于瓶頸。
修士遇到瓶頸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有的人甚至會卡在一個境界幾百上千年,他是想要快些突破,卻也不至于因為困在一個點上幾日功夫,便承受不住地滋生心魔。
“一定是天道搞的鬼!”巫行云斬釘截鐵。
秦疏覺得孕期情緒不穩都比這個回答要靠譜,不過,天道確實也是不做人,他傻了才會和行云掰扯這個。
現在對方從剛剛的死胡同里轉過彎來,自然要避免重蹈覆轍。
秦疏手指撫上他的側顏:“我是那個你最難以割舍的存在嗎?”
巫行云用臉頰蹭了蹭對方溫熱的掌心,桃花眼里灑滿了醉人的星光。秦疏喉結滾動,俯身親吻。
起風了,在漫籠星輝的柔光里,花枝上的蕊黃灑落地面,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猶如一場歡樂的吟唱。無聲的世界安靜到令人心悸,此時的星海嵐境才更加動人。
秦疏攬住巫行云的腰身,腳下輕點,將人帶上樹巔,眼望密林如海,星野昭昭,漫天星光灑落,天地間唯有他們二人,共赴一場極致的浪漫。滿腔的愛意似乎能夠將人湮沒,纏綿不盡,在疼愛對方的同時,也被溫暖的愛意包裹。
一段久遠的記憶倏然在心頭劃過,秦疏心念一動,對巫行云道:“我有了一點想法,需要試一試,你打開識海,不要抗拒我的進入。”
識海對于修士來說十分重要,在這里,神識可以流動在識海的每一個角落。它們如同絲絲縷縷的煙霧,交織在一起,也可以具象化。令人聞風喪膽的搜魂術搜的就是識海,一旦被人惡意入侵,那么這個人幾乎與廢人無異。
巫行云在聽到秦疏這個要求的時候,雖感意外,卻并沒有拒絕。
秦疏見他就這樣雙手搭著他的肩膀,躺在他身下,格外乖巧,一雙美人目也全無半點猶豫,唯有好奇。
秦疏唇角勾起,吻了下他的鼻尖,然后與他額頭相貼,放出神識。
這是秦疏第一次進入巫行云的識海。當他穿過無形的壁障,識海的面貌便真正展現在眼前了。識海的大小與修士的潛力息息相關,眼前是一片無形無質的廣袤世界,巫行云的神識有多么強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這里雖然廣闊,卻又無比荒蕪,耳聽朔風凜冽,放眼皆是衰草連天。在衰草深處,一個身影踽踽獨行,秦疏追上前去,這才發現,在那身影的旁側,竟然還有一個小小身影磕磕絆絆。
意識到那個小小身影屬于誰后,秦疏心神一振,識海似是被攪擾,風云變幻。秦疏忙收斂神思,繼續上前。
熟悉的身影一意孤行,對身畔的一大一小渾然不見。如果秦疏不是親自來到這里,他也不知道對方的識海竟是這般晦暗。也難怪兩人明明這般情深,對方竟然還會那樣輕易便滋生心魔。
識海的建立與崩塌絕非一朝一夕,這里不僅是修士內心的宇宙,更是精神世界的縮影。秦疏需要做的就是喚醒。
秦疏抱起肉乎乎的小崽崽,在他圓潤的臉上隱約看到了他和妻子的影子。
崽崽驟然被人抱起,眼睛瞪得溜圓,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后,指著巫行云的身影不停啊啊。
秦疏觸碰了下他柔嫩的臉頰,輕聲道:“真是個小蠢蛋,都已經溜進來了,竟然只知道當個跟屁蟲。爹爹是讓你努力,不是讓你白費力啊。”
崽崽聞言,小嘴一癟,眼看就要哭出來,秦疏忙伸手捏住他的小鴨嘴兒,“莫哭。”
只這一句話,崽崽果然沒有哭。秦疏見此,深覺孺子可教,分外滿意。
“接下來,這里交給爹爹,你去外面陪著你阿父,知道嗎?”
崽崽點頭,乖巧的模樣與妻子點頭時的樣子如出一轍,除了胖了點兒。
當這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時,秦疏上前,伸手將人拉住。
第85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30
秦疏上前想要拉住巫行云, 沒想到卻拉了個空,對方從他的指尖穿了過去,他這才想到這里的一切都只是存在于意識之中。
秦疏來到巫行云的面前, 這才看清他的樣子。
之前單看背影, 只覺得孤寂蕭索, 對上那雙眼后, 秦疏發現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那雙藏著無限情義的桃花眼此時已然被血色填滿, 那是濃重的仇恨,被折斷翅膀的切骨,墜落云端的神傷, 天道針對的憤懣。
秦疏沒有再猶豫,將自己的神識散開,化作絲絲縷縷, 去纏繞, 安撫。熟悉的氣息一點點地喚醒封閉的神識,就像是冰封大地下的幼芽, 被迫破土, 而等待他的是和煦的暖陽。
這個過程是漫長的,當識海中的衰草露出一點鵝黃, 秦疏知道,他成功了。
晦暗中的這抹亮色,如春天的號角, 以一種不可阻擋的速度蔓延開來,不過須臾,視野便被新綠填滿。
識海中上演著一場神交,冷硬的外殼被劈開,露出內里的柔軟。漸漸, 夢幻般的光影閃爍,時而凝聚成具體的物象,時而散化成細微的光點。這些色彩與思維波動相互映射,神魂激蕩時,識海中綻放出絢麗的煙火。
秦疏的突發奇想,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神識纏繞,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識海之外,兩人再次被厚重的嵐氣包裹,星海嵐境竟然隱隱出現風雷之聲。
嵐氣化作最精純的靈力,在經脈之中涌動,不停地沖擊著瓶頸。
震蕩、松動,這次突破比以往的每一次動靜都大,嵐氣鼓蕩,仿若一場星海風暴,周圍的嵐氣為之一空。之前隱匿的浩瀚驟然顯現,雖則短短一瞬,卻也足以令人震撼,只是看著就有一種微妙的心悸感。
至此方知,乾坤之外,更有無限天地。
這一瞬的所見,巫行云影影綽綽窺探到一點長生的真相,秦疏卻是知道,在本源世界之外,還有多元宇宙、平行宇宙的存在,只是這些之前一直都只是存在于概念和數據之中,現在才真切地感受到本源世界之強大。
很快,兩人便無暇他顧。因為,巫行云的腹部忽然出現了一個光團。
巫行云皺眉:“他要出來了。”
秦疏被這句話驚住了手腳,誰能告訴他,這個孩子要怎么生出來?
巫行云作為母體,還算淡定,在秦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當機立斷地用靈力將肚子破開,一個光球就這樣出現,傷口隨之愈合。
秦疏本能地伸手接住,在入手的一剎那,光球散開,露出了里面的胖娃娃。
胖娃娃雪團子一樣,繼承了巫行云的桃花眼,卻又多了獨屬于幼兒的天真,黑葡萄似的眼睛和秦疏的一樣深邃。
盡管無數次幻想過,在真的將小東西抱在懷里時,秦疏心里還是軟得一塌糊涂。
直到他們被星海嵐境彈了出去,秦疏的腦子還是懵的。
秦疏看著壁虎一樣扒著他手臂的小團子,孩子太小又太軟,之前他只是托著,哪里想到變故陡生。如果不是小家伙機警,這么小個東西還不知道被拋到哪個犄角旮旯。只要想到那個情景,秦疏就是一陣后怕。
巫行云看向秦疏手里的小團子,那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也正向著他的方向看過來,并對著他露出一個無齒笑容。
巫行云的唇角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已經牽起,在秦疏看向他的時候又迅速收回,嗤之以鼻道:“你也真是關心則亂,也不想想,這小東西還沒出生就能操縱開天斧大殺四方,怎么可能如普通嬰孩一般脆弱。”
“現在,我們應該關心的是,如何渡過眼下的難關。”巫行云看著在他們出現后驟然昏暗的天色,如是道。
狗天道,你實在是太過心急了呢!巫行云眼底全是諷意。不過,還是要感謝天道的心急,他的雷劫,終于來了。這一天,他等得太久,太久。
雷劫將至,秦疏將兒子往妻子手里一塞,隨手召出赤霄,護在兩人身側。如果天道想要他們如金毛吼一般妥協,那就打錯了主意。
這不僅是一場雷劫,還是他們與天道的第一場正面交鋒。
幾乎是云氣剛剛聚攏,第一道天雷就劈了下來,還真是一點也不給他們準備的時間。
李天南原本正在處宗門事務,忽然心有所感,走出殿門,向后山的位置看去,那里碗口般粗壯的雷電從天而降。
守門的弟子見此,不敢置信道:“宗主,后山有人在渡劫?”難道是哪位太上長老要突破了?
李天南卻知不是如此,他眼底映出亮光,一揮衣袖:“走,隨本座前去看看。”
弟子求之不得,連忙跟上。
這樣的情況還發生在宗門的很多地方,只是后山重地,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進入。
李天南到得算是快的,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他的目光從于芙弘和檀越身上掠過,兩人俱都神情緊張,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徒弟。
李天南總覺得兩人的神情并不是單純的擔心,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他移開目光,之后才看向處于天雷中心的兩人。
很快,宗門中的其他高手也陸陸續續趕來。
此時剛好一道天雷劈下,秦疏直接將赤霄劍當作引雷針來使,輕易將天雷化解。
李天南身旁的弟子喃喃:“秦師兄是怎么辦到的啊?”
秦疏也是突發奇想,主要是第一道天雷下來,直接把小團子頭頂的那幾根胎毛全給炸光了,惡意昭然。
于這對兒還沒把娃抱熱乎的新手夫夫來說,此舉簡直是在他們的雷區蹦迪。
雖然之前小團子頭頂的毛毛也沒有幾根,眉毛也是新生兒的稀疏淺淡,可看著了就帶著機靈可愛,現在倒好,又圓又胖,堪比糯米圓子,丑倒不至于,就是怪怪的。
秦疏是個立志要做嚴父的人,卻一點兒不耽誤他護崽兒。
天雷想劈他兒子,那他就讓對方的希望落空。于是在玄學世界嘗試了一下科學的應用,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李天南眼里閃過一絲笑意,笑過之后,雙目忽然凝住。等等,行云師侄手上是個什么東西?
“宗主,巫師兄手里怎么好像抱個孩子?”弟子遲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李天南看向于芙弘和檀越,目光威嚴,指著巫行云臂彎中的那抹白嫩:“誰能告訴我,那是怎么回事?”
于芙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不就是個孩子嗎?”
李天南額角青筋直跳:“我長了眼睛,當然知道那是個孩子。”
“看到了你還問。”于芙弘把他扒拉到一旁,“往旁邊讓讓,你擋我視線了。”
李天南放棄再和她溝通,看向檀越。
檀越的注意力明顯也在徒弟那邊,卻不好不回宗主的問話:“行云和秦疏已經結為道侶,有個孩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李天南簡直了,他十分懷疑當年上任宗主選他做繼承人完全是看他涵養好,否則將天衍宗交到這群不靠譜的手里,哪里還能有名聲在。
他壓著火氣,繼續問道:“他們兩個男人,怎么生出孩子來的?”
檀越這次沒有搪塞,直接吐出三個字:“孕子丹。”
“嚯,兩個小家伙很厲害嘛!”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插了進來,說話的正是溫霽風。
此時,還在宗門內的各峰峰主一個不落,全都來了。一個個的面容或是嚴肅,或是冷峻,只一點,全都豎著耳朵,眼里閃著八卦的光芒。
李天南無奈地看了溫霽風一眼:“您跟著搗什么亂。”
“我天衍宗弟子,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韙,我很欣慰吶,想來祖師也是這樣想的。”溫霽風這話已經表明了立場,對于宗門里這位老怪物,大家只有敬著的份兒,便是李天南也是一樣。
結果,溫霽風說完還嫌不夠一樣,繼續道:“我也想生個崽兒。”
“你還缺子嗣?”趙天一吐槽。
蛇性本淫,風光霽月和溫霽風根本不搭邊,全宗門關系最亂的就是他們四象峰。
溫霽風對他眨了下眼睛:“那怎么一樣,我還沒試過自己生呢。”
李天南聽他越說越不像話,眉心皺成了川字,溫峰主還是一如既往地口無遮攔,他選擇無視溫霽風的發癲言語,對檀越道:“這么大的事兒,你們竟然也敢瞞著我。”
檀越有些心虛,面上卻鎮定如常:“宗主,如果我說我和于師姐并不比你早知道多久,你信嗎?”
“你說呢?”
檀越直接轉移話題:“宗主,我倒是奇怪,你為什么會答應他們進入星海嵐境。”
比起碧泉谷,星海嵐境潛藏的危機讓人望而卻步,這也是為何他是仙人紫府所化,卻鮮少有人入內的原因。如果他事先知道,一定會想辦法阻止兩人進入。
李天南看著一道道驚雷,嘆了口氣:“秦疏曾偶然窺得天機,為了天衍宗,試試又何妨?”
“果然。”檀越對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為了宗門,姓李的可以犧牲一切,包括他自己。
檀越自愧不如,他這人向來護短,所以當然不會將徒弟有孕的事情告訴他。
李天南猜出了他的心思,肅容道:“你也不怕我天衍宗步了靈獸宗的后塵。”
一旁的于芙弘終于開口:“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干!”
檀越猛給她使眼色,于芙弘渾不在意:“行了,別唧唧歪歪的了,快看!”
原來,一道道天雷劈下,結果全被秦疏引入大地,地底深處悶雷炸裂,大地都在震顫。令無數修士又愛又恨的天雷就這樣被巧妙化解,直接將天道觸怒,這次,如墨的云層中,九點亮光齊齊閃現。
李天南心下一驚:“九重雷劫!”
九道天雷如盤曲虬結的巨龍,貫穿天地,直直地向下方的一家三口劈去。
方圓千里的修士無不停下腳步,遙望此地,看著這毀天滅地的一幕。
如此威勢,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抵擋一二。秦疏知道,這次再也無法取巧。他抱住妻兒,似乎已放棄了抵抗,觀者無不變色。
這一波天雷,震耳欲聾,天雷過后,原地空無一人。
于芙弘不顧盤旋不去的雷云,瞬移到三人之前所在之地。
觸目所及,滿是焦土,以及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于芙弘正要跳下去查看。
齊輕鴻在一旁提醒:“師尊,魂牌。”
于芙弘傳音給鑄劍峰的留守弟子,讓他去查看秦疏魂牌是否完好,檀越也同樣如此。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明明在場有很多人,卻是一片死寂。此時,天雷已經漸漸消散,似乎預示著什么,沉重的氣息彌漫,連空氣都變得壓抑起來。
“天道不公。”不知誰說了這一句。
修士敬畏天道,如于芙弘這般百無禁忌之人可算得上異類。現在,有人說了這邊不敬的話,卻無人反駁。
于芙弘靜靜等待,有如泥塑,檀越掐著指節推演,終于,等來了弟子傳訊。
“魂牌完好。”
沉重的壓抑悄然一松,既然魂牌未碎,他們人呢?
知道內情的幾人對了個眼色。好小子,知道打不過就躲,已經領悟了宗門精神的精髓。
正在這時,秦疏和巫行云倏然閃現在坑洞一旁,一同出現的還有那個小小嬰孩。
歡呼聲響起。
尚未散盡的劫云將自己拼湊在一處,努力擠出一絲雷光,還沒等醞釀完全,便被于芙弘一劍劈散。
天道老狗,真當她是好性兒呢!
于芙弘看著奶娃娃滴溜溜的黑眼睛,面色都帶出幾分慈愛來,她徒孫保住了!
檀越也是兩眼放光,贊了一句:“長得可真好,小仙童一樣。”
小崽崽似乎知道自己被夸獎了一般,揮舞了兩下小拳頭。
只見他渾身上下白白嫩嫩,愈發像個大號團子,只有一雙眼睛點漆一般,誰見了都想多看幾眼,揉搓幾下。
看著溫馨的一家三口,年輕弟子羨慕的同時,又有些發酸。
秦疏的運氣怎么就那么好呢?他還是個劍修啊,簡直沒天!
第86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31
周圍的目光都落在小團子身上, 秦疏擔心孩子被嚇到,和幾位長輩打了個招呼,就想開溜, 結果當然是沒溜成。
一家三口直接被帶到了天衍峰的正殿, 秦疏提了一句:“孩子太小, 大殿空曠, 怕著涼。”
已經忘了著涼為何物的大能們翻找記憶, 很快,殿中就多了一個鋪著火蠶絲的柔軟小床,幻月峰峰主閆一帆還在上面隨手畫了一個非常雞肋的符文, 可以自動調節出最舒適的溫度。
溫霽風看著還舍不得撒手的人,開了口:“小子,快別抱著了, 把娃娃放下給大家伙瞧瞧。”
秦疏目光從殿上之人身上一一掃過, 九大峰主一共來了七位,渺音峰和天命谷雖然峰主沒到, 峰中核心弟子卻是來了的。除此之外, 還有戒律堂、任務堂等各處的長老執事若干,整個殿中黑壓壓的一片, 現在這些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手上,十分具有壓迫感。
秦疏實在有些舍不得撒手,這架勢, 他怕一撒手孩子就沒了。有心想說孩子還小,怕生。可一低頭,就看小家伙忽閃著一雙水潤潤的眼,小腦袋從左轉到右,又從右轉到左, 不時還奉上無齒笑容。如果不是肢體受限,怕是能把自己轉迷糊嘍。
秦疏抿唇,在眾位長輩催促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將崽崽放到了小床上。
他這邊剛撒手,就被擠到了外圍。秦疏看著眼前人頭攢動,一時失了言語。
各位長輩自持身份,倒是沒像小輩一樣,狀似淡然地坐在一旁品茶,只是他們神識強大,該瞧的一眼沒落。
巫行云看他一臉誰都想要和他搶兒子的表情,直接轉身找了座位落座。
也有人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巫行云向來恣意,他連孩子都敢生,就不怕別人知道。對上好奇的目光,他任由人家打量,全當沒看見,若是誰的目光帶著異樣的審視,便直接回看過去。
秦疏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也將對孩子的擔心拋在一邊,站在巫行云身邊放冷氣。
在座的各位弟子忙收斂了目光。
秦疏如今真正成為年輕一代第一人,百歲的元嬰珍貴,放眼整個修真界卻也不少,他們天衍宗就占了五個,其中最讓人意難平的便是蔚清塵,他如今還不足百歲。如果不是他得了瘋病,未來不可估量。
但是,百歲的化神卻是真的天下獨絕,上次出現還是在千年以前。以秦疏的資質,未來定是太上長老之一,誰敢得罪。
而且,巫行云的修為也不差,原本他受了傷,修為掉落,現在不僅傷勢好了,順利結嬰,還有了至親血脈,說是人生贏家也不為過,果然禍福相依。
等到小家伙打了個小哈欠,李天南發話,這些人才從小床邊散開,被趕去了偏殿,只余他的大弟子狄羽。
李天南開啟了大殿的隔絕陣法,手掌一翻,一塊測靈石便出現在了手中。
測靈石是修真界常用的測試靈根的手段,使用起來十分簡單,只需要將手放在靈石上,集中精神與之溝通。如果靈石發出光芒,那就意味著這個人具有靈根,光芒的顏色則代表了靈根的屬性。
狄羽上前接過,走到小床邊,看了眼還沒湯圓大的小手,這么小的孩子,到底要怎么測啊?向來沉穩干練的首座弟子犯了難。
想了想,他將目光投向巫行云,這是孩子“親娘”,應該有辦法吧。
巫行云上前,直接將測靈石放在兒子的腦門上。
小家伙原本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感覺腦門上有個溫涼的東西,便伸出小手去抓,不想四肢還有些不聽使喚,他便如之前一般,伸出神識幫忙。當神識觸到測靈石的一剎那,通透的靈石就變了顏色,那是純粹的紫色,不含一絲駁雜。
檀越一拍扶手:“是變異雷靈根,好!好啊!”
李天南臉上也帶了笑:“不錯,不錯,生而筑基,我天衍宗添一位絕世天驕,可喜可賀。”
巫行云也十分滿意,他和秦疏都是天靈根,如果生個兒子是個雜靈根,那才叫稀奇。不過小家伙是雷靈根倒是沒想到的,畢竟變異靈根稀少,搞不好是他天天想著渡雷劫,小家伙感知到他的想法,變異了也說不定。
高興過后,幾人便開始說起正事。
“天道意志曾讓我保下蔚清塵,只是如今這個走向,明顯與天道意志相悖,之后怕是會有無盡麻煩,諸位要做好準備。”李天南的聲音雖然嚴肅,卻并沒有太過擔憂。
雖然眾人對于宗主態度曖昧的原因早有預料,聽他明確提及天道意志還是第一次。
眾人交換眼色,對彼此的態度已經明了。
于芙弘嗤笑一聲:“要我說,天道就是瞎了眼,五靈根的弟子不知凡幾,蔚清塵他有什么?如果天道沒給他好高騖遠的希望,磨礪幾年,許是還能幾分希望,結果呢?”
她十分懷疑天道意志已經衰弱,所以才會出這樣的昏招。
解云翔:“于峰主此言有,自有修士起,便以天靈根為尊,莫說各門各派的功法體系,便是整個修真界的勢力劃分也以此為據。扶植雜靈根作甚,給自己添堵嗎?”
宋琴心:“大道三千,扶植雜靈根也未為不可。只是,萬沒有五靈根踩在我等頭上的道。”
他們在座的這些,最不濟也是雙靈根。一枝獨秀不是春,雜靈根想要修煉可以,但絕不是以犧牲天靈根和雙靈根的利益的方式。
他們修真是為了什么?哪怕無法問鼎大道,也想在修真界占得一席之地,而不是看著天賦遠不如自己的人在他們頭頂作威作福。
天道此舉,觸及的是所有人的利益。便是對那些雜靈根的修士,也未必是好事。如果消息傳出去,那些天賦不高的底層修士肯定是最先被獵殺的。
檀越看著沉默不語的徒弟和秦疏,嘆息道:“只是委屈了你們。”
秦疏和巫行云明明渡了雷劫,修為也更為精進,只是他們的修為卻不被天道承認。哪怕有一天修為登頂,天道不承認,也無法飛升。
大概就相當于他們上了天道的黑名單,成了黑戶。想要得道成仙,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換個天道。
話題驟然轉到兩人身上,秦疏和巫行云對視一眼,想要伸手握住對方的安慰,手指動了一下又收回,長輩面前,不好孟浪。
巫行云緩緩搖頭,他原本對飛升上界十分執著,只是在星海嵐境中窺得的那一幕,心思忽然就淡了。
所謂的上界,并不是他一直以來解的那樣,“師尊,飛升也沒甚意思,天道除了惡心人,還能奈我何,至于上界——”
巫行云想要繼續,卻根本無法發出聲音。巫行云先是一愣,隨即淺笑出聲,本來他對自己的猜測還有些許懷疑,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飛升是為了看到更廣闊的天地,如果和此間沒甚區別,那冒著被灰飛煙滅的危險干什么?在此界,他完全可以橫著走。
巫行云忽然就想開了,直接頓悟。
包括李天南在內的大佬都有些無語,你倒是說說你究竟想明白什么了,這頓悟來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于芙弘問秦疏:“行云剛剛想說什么?”
秦疏垂眸恭謹道:“徒兒不知。”
于芙弘沒有懷疑,秦疏待她向來敬重,絕無說謊可能。不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不可泄露的天機。
她又將目光投向小團子身上,“這孩子還未取名字吧,不如……”
秦疏忙道:“已經取了。”
于芙弘有些失望,“叫什么?”
秦疏吐出兩個字:“巫衡。”
于芙弘臉上的失望褪去,變成了恨鐵不成鋼。
秦疏也是沒辦法,他早早就取了一堆名字:秦懿、秦昭、秦璋、秦桓……
在星海嵐境的時候,還拿出來與行云商量,到底叫什么好,結果對方直接拒絕,直接道:“隨我姓,叫巫衡。”
秦疏也爭取過,不過在巫行云說“你可以自己生一個,到時候隨便你取什么”的時候,秦疏選擇了閉嘴。
“隨誰的姓無所謂,反正都是我的血脈。”秦疏語氣淡然道。
于芙弘沒有拆穿他,徒弟自己還要靠道侶養著,確實不好爭這個。
之后他們就著這個話題談起了小巫衡的事情。
溫霽風看著撅著屁股睡得正歡的小團子,又白又嫩,看著就很好玩,懶洋洋的聲音都帶著別樣的興味:“沒想到孕子丹如此厲害,既然巫衡能夠順利留下,別人應該也可以吧。”
李天南眉心一跳:“溫峰主,慎言!”
溫霽風眼睛在殿內轉了一圈,示意他看。
宋琴心對上兩人的目光,唇角勾起:“雖有風險,何妨一試?”她確實意動,她與道侶成婚已七百余年,兩人的修為越來越高,想要孕育子嗣也愈來愈艱難,雖有弟子承歡膝下,到底遺憾。
身為高階修士,對天地的感應遠比普通人強烈,就在秦疏他們渡劫之時,她忽然感應到天道的虛弱,雖然只有一瞬,但那種感覺十分玄妙,她絕不會忽略。以前她還會顧慮,至于現在嘛,行云師侄都能生,為何她不能?
宋琴心身為丹霞峰峰主,于煉丹一道,天衍宗無人能出其右,李天南也知道她和道侶為了子嗣煉制過不少丹藥,之前有所顧忌,便未將主意打到孕子丹上,現在看到希望,如何能再放棄?
李天南沉思片刻,只說:“凡事三思,勿要輕舉妄動。”
宋琴心:“放心,我分得清輕重。”
她轉而向秦疏詢問起一些細節。
秦疏尷尬非常,還是于芙弘解救了他,將當初在極樂宮發生的事情一一道出,又將杜小七所言如實相告。
說完之后,看向秦疏:“徒兒,你們修煉時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秦疏感受著這充滿學術氣氛的一幕,尷尬稍減,提及了遇到瓶頸時,曾與道侶神識雙修。
于芙弘從未有過道侶,解不深。宋琴心卻是豁然開朗,“孟子翁絕對錯估了這一點。”
孟子翁已死,很多事情也便成了未解之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孟子翁當初絕對是沒安好心。
秦疏他們能成功,其中有太多的巧合。
孟子翁也絕對想不到,滿心惡意卻真的讓秦疏兩人走出一條康莊大道。
當時孟子翁傷勢嚴重,便將主意打到了歪門邪道上。他在一本古籍上找到了一個方法,提及胎兒成形后,便有先天之力,此時吞噬堪比神丹。
當年金毛吼九死一生,便是吞食了自己的幼崽,孟子翁據此判斷,系出同源的胎兒效果會更好。
他從來不缺侍妾,只是從未有人有孕過,他想要借由嬰靈之力療傷,便將主意打到了孕子丹上面。
于是他便選了一個天靈根的女子,讓她吃下孕子丹,并與之同修九轉乾坤大法,為胎兒提供足夠的養分,只是兩人并非心意相通,功法將將修到第五重,胎兒便已足月。
孟子翁等待不得,將嬰兒取出煉化,卻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他傷勢痊愈,卻也滋生了心魔,日夜承受生吞活剝之苦。真正地追悔莫及。
他也一直在尋找解決的方法,只是收效甚微。于芙弘等人找上門的時候,他說是正在閉關,不過是避著弟子在泡藥泉。
至于于芙弘為何知道九轉乾坤大法的存在,那是他早年埋的一步棋,當初將風聲傳到她耳中,只是為了震懾,好叫對方知道他已經痊愈且修為高深,免得對方哪日想到與他的仇怨,打上門來。
沒想到對方還是來了,而且是為了給徒弟求雙修功法。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囂張,絲毫沒將他放在眼里啊,當初若不是于芙弘手段狠辣,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新仇舊恨,他只有一個想法,他不好過,也不要別人好過。
于芙弘不是在意徒弟嗎?若她的徒弟因她而受到牽連,她一定會十分痛苦吧!
想要九轉乾坤大法,給她便是。這功法雖是他的得意之作,卻并不完善,因為第九重完全是存在于概念之中,他自己也沒有練到最后。
就這樣,他傳音給巫行云,并在將于芙弘和秦疏引走后現身,說了孕子丹和嬰靈之事。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秦疏和巫行云結的是魂契,彼此心意相通,雙修數月便已痊愈。其中又有天道阻撓,秦疏勸說,后來兩人在星海嵐境神識雙修,直接突破。
巫行云傷勢痊愈,修為大漲,還有了一個變異雷系天靈根的親子,孟子翁得虧是死了,否則怕是會被自己活活氣死。
第87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32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等到巫行云從頓悟狀態中脫離出來,已經是旬日以后了。
十天的時間不過彈指一揮間,但是對于一個孩子來說, 卻足夠改頭換面。
至少, 小家伙擺脫了禿頭的煩惱, 頭上已經長了一層毛茸茸的小軟毛, 其上兩撮還調皮地翹起。眼睛上的一對眉毛也初見鋒銳, 和秦疏那對劍眉如出一轍。
巫行云瞅了個稀奇,血脈就是如此神奇,哪怕曾經他并未想過在這個孩子身上傾注多少, 可當這個有血有肉的小生命出現在他的眼前,從此便有了難以割舍的聯系。更確切地說,在他還未意識到的時候, 一切早已變得不同。
巫小衡顯然十分喜歡他阿父, 之前秦疏將他困在圈圈里,不讓他打擾妻子頓悟。現在巫行云終于睜開眼, 小家伙一雙嫩藕一樣的手臂便舞得風生水起, 討要抱抱。
在大殿一角的紫金鈴被靈力帶動,發生叮叮當當的脆響后, 秦疏忙帶著妻兒開溜,結伴回了赤竹山。
還沒落地,鳩靈智便迎了過來, 看著白胖可愛的小主人,整只鳥差點收不住本體,連連夸贊:“師兄可真厲害,小師弟可真可愛。”
巫行云白了他一眼,真是個傻鳥, 那么多丹藥白吃了。
秦疏憋笑,鳩靈智忠心又能干,就是腦容量有點小。
兩人將小家伙安頓好,就開始盤膝打坐,就算天道沒有給他們蓋章,修為卻是實打實的,容不得有絲毫懈怠。
秦疏之前一直守著妻子,也沒有來得及穩固修為,現在也要抓緊時間了。這輩子,他們勢必要活得長長久久。
他也想看看,這次任務之后,他的積分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想必那會是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
金烏西垂,霞光絢爛,很快便迎來了夜的主場。
等到秦疏從入定中醒來,看到房間里面只剩下他一個。耳邊隱隱能夠聽到幾聲低語,他努力分辨后,眼里忽然染上笑意,唇角也不受控制地勾起。
原來,他聽到妻子在寶里寶氣地和兒子說話,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外間,當即愣在原地。
此時,小家伙正坐在桌子上,雙手捧著一枚紅艷艷的果子啃食,誘人的汁水爬上手背,他還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又軟又乖。巫行云嫌棄地使出清塵訣,眼里卻是含笑的。
許是察覺到有人看他,小家伙抬起笨重的大腦袋,對上秦疏的視線,之后眼睛瞇成月牙,笑容純真治愈。秦疏嘴角也跟著牽起,他覺得,他兒子簡直天下第一無敵可愛。
巫行云看小崽兒的目光看向他身后,也跟著看了過去,不必說也知道自己捏著嗓子和巫衡說話被秦疏聽了去,不知怎地,有些耳熱。他一甩衣袖,叮囑一句:“你看著他,我出去一趟。”
秦疏怕孩子掉下去,兩步跨到桌旁,然后才問已經走出門外的人:“做什么去?”
“報仇。”這兩個字輕描淡寫,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
秦疏哪里放心他一個人去,把兒子往懷里一揣,跟了上去。
看到跟上來的秦疏,尤其他懷里還抱著個吃到口水直流的小不點,巫行云知道就算是讓秦疏不要跟也沒用,可拖家帶口去找茬總覺得怪怪的,便說:“要不,把衡兒交給靈智帶一會兒?”
秦疏搖頭:“不用,這么大的事,身為這個家的一份子,他不好缺席的。”他兒子剛出生就跟著渡雷劫,現在就開始抱著靈果啃,都說小孩子見風長,他擔心自己不多抱抱,過兩天孩子就能滿地跑了。
離了赤竹山,直奔演武臺。
蔚清塵如今已經完全失了神志,每天瘋瘋癲癲,之前被玉清真君困在玉清山,消停了一段時間。如今玉清真君再度閉關,他便沒了管束。
許是骨子里對實力的追逐,一得了自由,他便又往演武臺來。只是他下手沒輕沒重,如今除了那些在他手底下吃過虧,想要一雪前恥的,已經很少有弟子和他比試了。
巫行云到的時候,演武臺人跡寥寥,蔚清塵正在和空氣對打,嘴里呼喝有聲,仿佛那里有一個看不到的勁敵。
巫行云遞給秦疏一個安心的目光,直接落到臺上,向演武臺一側的紫精戰書上灌入一絲靈力。
看到他這個動作,頓時有人向這個方向匯聚。
演武臺日常只是宗門切磋的場地,但它同時還是一處決斗場,如果在紫精戰書上留下標記,就意味著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秦疏皺了下眉,卻并沒有多作阻攔。行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
原本還瘋瘋癲癲的蔚清塵不知是認出了巫行云,還是其他的什么,也向紫精戰書的方向拍出一掌,在上面留下了靈力印記。
戰書已成,一道水藍的屏障升起,宗門內看到這屏障的人都知道有弟子在進行生死決斗。對于一個大宗門來說,這種情況雖然并不少見,卻依然足夠引人注目。
演武臺上,已經完全隔絕了外界的聲音。巫行云和蔚清塵同為元嬰修為,若比經驗,巫行云更占優勢,同時他已經跳出天道的影響,再不會被牽著鼻子走。
蔚清塵雖然起步晚,五靈混沌訣卻是天地真訣,哪怕一直瘋瘋癲癲,也不影響他吸收天地靈氣,單論修為,還要稍勝一籌。這場比試可謂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吸引了無數修士前來觀戰。
巫行云與蔚清塵各自站立在演武臺兩側,神態凝重,雙目緊盯著對方,周身氣息涌動,仿佛隨時準備出手。臺下圍觀的修士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議論紛紛。
蔚清塵第一時間發動了攻擊,身影如電,雙手化作風雷,瞬間向巫行云撲去。面對蔚清塵的猛烈攻擊,巫行云并未慌亂,身為體修,他擅長的不僅是貼身肉搏,還有諸般武器。
人還沒有近身,他便取出一柄長劍,劍光如練,一時間,演武臺上劍氣縱橫,風雷激蕩,兩道身影在空中不斷交手,場面異常激烈。
盡管更多的修士切磋比試時是以斗法為主,可這種原始的戰斗方式卻更能帶動熱血。觀戰的修士們瞪大眼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精彩瞬間。
接下來的交鋒愈發激烈,兩人你來我往,巫行云攻防兼備,各種手段層出不窮。蔚清塵腦子壞了,無所畏懼,全憑戰斗本能。場上氣息翻滾,臺面坍塌,礫石飛舞,驚心動魄。
蔚清塵是越戰越勇的類型,很快,他便掌握了進攻的主動權,憑借五靈混沌訣,操控天地之力,形成一道道眩目光影,將巫行云困在其中。
臺下,秦疏被兒子握住的手指感覺到一股大力,低頭才看到小家伙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打斗中的兩人,小胖臉上愣是現出凝重之色來。秦疏心下一暖,他用嘴唇蹭了蹭兒子的小耳朵,輕聲道:“衡兒,要相信你阿父。”
小家伙仍然不錯眼地看著自己的血親,“啊啊”兩聲,不知是被打攪了覺得不耐煩,還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回應。
秦疏顛了顛他的小屁股,之后便又將目光放到了臺上。
秦疏其實并不擔心結果,沒腦子的肯定干不過有腦子的。只是蔚清塵有天道給他開小灶,又實在瘋得厲害,行云哪怕取勝,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隨著時間的推移,巫行云與蔚清塵陷入了膠著狀態。五靈混沌訣其中一篇為五靈護體,在遇到危險時會自動形成防御,且會將攻擊進行反彈。巫行云和蔚清塵交手多次,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想必在他不知道的這段時間,對方的功法又進了一層。
巫行云不再主動進攻,開始采取游走的方式,老祖說過一句話:再完美的功法也會存在破綻,端看你有沒有一雙利眼。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層防御的破綻。
就在眾人被臺上兩人轉得眼花繚亂時,巫行云手中長劍忽然化為一道璀璨的劍光,直擊蔚清塵,這道劍光威力強大,刺穿了蔚清塵的防御,將他震退數步。
趁著對方立足未穩,巫行云直接拋開長劍,凌空踏步,雙掌合推,無數掌影向蔚清塵攻去。
蔚清塵根本無法分辨到底哪雙是實,哪雙是虛,混沌的大腦也無法判斷,只憑本能舉掌相迎,一聲沉悶的響聲有如悶雷,掀起一陣氣浪,巫行云唇角溢出一絲血絲,天道還真是寵他的傻兒子。
不過,沒有關系。雙方掌力對沖之勢未退,巫行云迅速收回,然后身體化作一道殘影,繞著蔚清塵輸出九九八十一道攻擊。
這一次,巫行云的攻擊太過猛烈,蔚清塵終究是無法全部抵擋,只聽砰砰之聲不絕于耳,等到巫行云站定,蔚清塵腳下踉蹌,不過支撐片刻,便已萎靡倒地。
巫行云看著七竅流血的人,沒有絲毫憐憫,又是一掌揮出,手掌化作虛影,破開對方丹田,捏住慌忙逃竄的元嬰,收緊,捏爆。
蔚清塵口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之后便如死了一般,只偶爾抽搐兩下。
水藍屏障散去,秦疏直接飛上演武臺,將提前準備好的回春丹喂給面色蒼白的妻子。
巫行云雖然大仇得報,卻有些脫離,秦疏到了身邊,他便將身體的重量直接壓到對方身上。
秦疏準備將人帶回山雙修一番,若是有什么暗傷也能及早療愈。正要離開,忽然想到除惡務盡,一縷劍氣在指尖凝聚,直擊蔚清塵要害。
蔚清塵氣絕而亡,虛空中隱隱傳來一聲怒吼。
“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秦疏想,不過剛剛蔚清塵臨死前那個眼神有點兒意思,他是在最后一刻忽然清醒了嗎?秦疏傳音給妻子,巫行云聽后,粲然一笑。
如此最好。
一家三口離開,演武臺這里卻是熱鬧起來。有雜役弟子清臺上,有弟子在討論之前的這一場生死決斗,當然也少不了閑談八卦的。
對于桃色事件的關注似乎生來就刻在人類的基因里。大家對秦疏和巫行云這對道侶的關注度要比剛剛那一場精彩對決更有興趣。
尤其是那個被秦疏抱在懷里的小團子,哎呀,簡直畫風突變。
一直以為秦疏是仙風道骨的禁欲冷酷系,沒想到啊沒想到。
有消息落后的,詢問道:“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兩人新收的弟子嗎?”
“什么弟子,那是兒子,親生的!”
“什么?秦疏上君竟然納了侍妾?”
“開什么玩笑,鑄劍峰滿山的光棍,能有道侶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養得起侍妾,那是行云師兄生的。”
“什么?你別欺負我沒見識,快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88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33
回到洞府, 秦疏指著鳩靈智問兒子:“要這個哥哥陪你玩嗎?”
巫小衡不是很想,不過顯然,他爹只是禮貌性地問一問, 并不是真的在征詢他的意見。于是, 他只能張著小手, 被親爹關在了門外。
巫小衡看著緊閉的房門, 啊啊兩聲, 房門紋絲不動。
鳩靈智抱著小主人,“衡兒,師兄帶你飛高高, 好不好?”
巫小衡并不怕生,抬頭看看對方的臉,唔~這個人他見過。
鳩靈智忙托住小主人的后頸, 嬰兒實在嬌嫩, 他擔心對方傷到脆弱的脖頸。那雙棕黃色的眼睛閃著亮光,如兩顆光彩熠熠的琥珀, 和巫小衡遇到的其他人的都不一樣。
只是, 到底雙親對他的吸引力更大,很快他就轉回了視線, 繼續沖著房門啊啊啊,幾次之后,沒有得到回應。便開始揮舞小拳頭, 一串亮光從他白白嫩嫩的小拳頭躥了出去,同時還伴隨著咝咝啦啦的聲音,鳩靈智驚覺不妙,翅膀撐開,帶著人瞬間飛出去十幾丈, 這才免于房門被劈。
巫小衡看著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遠的房門,癟了癟嘴,卻忽然察覺出不對。
等到發現抱著自己的人竟然長出了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驚訝的眼睛瞪得溜圓。
鳩靈智咧嘴一笑,直接帶著人繞著赤竹山飛翔,因為太開心,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只是小家伙明顯關注點沒在這個上面,飛翔的感覺實在是美妙,他揮舞著小胳膊,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愉悅的氣息。
秦疏忙著給妻子補充元氣,完全不知道向來穩重能干的狂風鳩竟然帶著他的寶貝兒子在天上兜風。
*
大仇得報,巫行云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放松下來后,就發現有孩子好處了。
巫衡生而筑基,他們帶娃還真不用操什么心。孩子幼兒時期最為有趣,打個滾都能讓新手父親樂呵半天。
巫衡先天天賦擺在那里,所以也就注定了這個過程非常短暫。
小團子長得肉乎乎,也能吃得很,一天到晚小嘴鮮少有閑著的時候。身體排出的雜質也就格外多些。平時香香軟軟,拉粑粑卻堪比放毒。
秦疏雖然有基本的育兒常識,可也只停留在常識階段。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時,因為沒有防備,毫不夸張地說,他好懸沒吐了。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后秦疏都是屏蔽嗅覺的,只是也許最初的記憶實在太過深刻,哪怕采取了措施,他還是會覺得氣味濃重。
巫行云其實很不解,他為什么一邊嫌棄得不行,卻又不交給其他人照顧。他們赤竹山并不缺雜役弟子,就算兩人完全撒手也有的是人想要幫他們照顧巫衡。
他也提過兩次,只是秦疏不樂意。經歷過現代信息轟炸的秦疏哪里舍得將兒子交給別人,尤其是最近前來拜訪的同門有些多,他看誰都像是要和他搶娃。
秦疏其實想多了,沒人敢和他們搶,大家過來,更多的是看個稀奇。生而筑基,這樣的天賦絕無僅有。
巫小衡天賦卓絕,也不是只知吃喝拉撒的普通嬰兒,可以他如今的心智,根本無法正確控制靈力,自從他學會放雷,整個赤竹山就遭了殃。
巫行云家底豐厚,秦疏卻覺得習慣要從小培養,十分擔心長此以往,兒子會變成一個暴力狂。
于是,他每天都要抽出大半時間陪著巫小衡,給一個幼兒講解如何控制靈力,如何隔空取物。
巫行云覺得他太過心急,但看道侶每日樂在其中,也受到了影響,漸漸和孩子的互動也多了些。只是對比秦疏,他明顯不是那么上心。
這天,秦疏外出回來就開始指揮人搭建廚房。
巫行云自從搬到赤竹山,還從未在這里開過火,奇怪問他:“怎么忽然想起搭廚房了?”
秦疏取出滿滿一玉瓶的瓊脂液,“我準備給衡兒做水晶糕。”
巫行云從來不知道秦疏還會廚藝,在這個世界,是有廚修的,修士除了修廚,幾乎沒人會親自做飯,那完全是浪費時間,所以巫行云得知秦疏要親自下廚,十分驚訝。
秦疏回想狀:“我廚藝還不錯,沒和你說嗎?”
巫行云才不信秦疏會忘了他曾說過什么,在一起的時間越久,他便越是發現秦疏對他的心意,他們相處的所有細節秦疏都會放在心里。
“我就是覺得,咱們衡兒這么好,不想讓他留有遺憾。”用瓊脂液做出的東西,自帶奶香,剛好能夠彌補某種缺憾。
感知到他的想法,巫行云滿臉黑線。看著在腳邊轉圈圈的巫小衡,直接跟提溜小貓崽兒似的,提溜著人的后脖領子懟到秦疏面前,“你覺得他這么胖,還需要補嗎?”
巫小衡已經開始學話,啊啊兩聲,跟著重復:“補嗎?補嗎?”
秦疏哭笑不得,忙將小家伙接到手里,摸了下兒子的小鼻子,“衡兒這么可愛,哪里胖了,不要瞎說。”說著還顛了顛,巫行云看到,巫小衡壓在秦疏臂彎上的屁股肉顫了顫。
巫行云伸手戳了一下,小屁股扭了扭,還挺好玩的。他沒怎么關注過其他的嬰兒是什么樣,不過絕對不會像他家這個這樣就是了,不過有一點秦疏說的不錯,衡兒確實很可愛。
這邊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那邊雜役弟子也已經完工,前后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便將廚房搭建完好。秦疏將兒子往巫行云懷里一塞,檢查了一番,又調整了一些細節,之后便開始動手。
巫衡眼睛一直往廚房的方向巴望著,爹爹要給他做水晶糕耶,好想快些吃到哦。剛好巫行云也好奇秦疏能搞出什么名堂來,便夾著小家伙跟在人身后進去了。
秦疏的廚藝自然是不錯的,畢竟是汲取了幾千年的優秀成果,如果是在前面的世界,還需要借助各種廚具,現在,不過是多耗費些靈力而已,整個過程像是加了倍速,快到不可思議。也難怪某些世界的人會幻想靈氣復蘇,有了靈氣,想做什么簡直不要太方便。
水晶糕被擺在精美的碟子里,顫巍巍的,只是看著就十分誘人,散發著濃郁的靈氣和奶香。
秦疏取了一塊遞了過去,巫小衡忙張開小嘴兒,小鳥一樣等著投喂,然后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塊晶瑩剔透的糕糕掠過他的眼前,進了阿父口中。
秦疏含笑看著妻子,期待地詢問:“怎么樣?好吃嗎?”
巫行云被他情意綿綿的目光注視著,感受著口腔中的軟糯,輕聲道:“很好吃。”
完全被無視了的巫小衡“呀”了一聲,小家伙太驚訝了,小奶音都變了調調,說好了給衡兒吃的呀,爹爹真的好過分哦。
沒錯,巫小衡的語言系統雖然還沒有發育完全,小心思卻是絲毫不少,內心戲更是出乎兩位家長預料的豐富。
雖然驚訝,但是他卻并不敢有絲毫不滿,這個家里,阿父才是最不能得罪的那個。遙遠的記憶中,有一個聲音曾經說過,如果惹得阿父不開心,他就會被吃掉噠,他才不要被吃掉。
擔心被吃掉的巫小衡,眼巴巴地看著碟子里的糕糕,努力嗅聞著香甜的味道,吞咽著泛濫的口水,卻克制地一個字都沒有說。
巫行云注意到他的滿臉饞相,十分無語。他們也沒虧待過這張嘴啊,怎么就這么貪吃呢?
秦疏看著兒子滿眼的渴望,唇角勾起,取了一塊水晶糕給他,巫小衡終于等來了投喂,小嘴蠕動著,眼睛亮晶晶的。
秦疏見他喜歡,便將碟子放在桌子上,又從儲物戒中取出他的專屬座椅,不必巫行云動作,小家伙便自動自覺地坐了進去,捧著糕糕吃得認真香甜。
巫小衡的肚子就是一個無底洞,從來沒有撐到的困擾,真的好好吃哦,他吃了一塊又一塊。
終于,小眉頭皺起,看著眼前的糕糕沉思,不明白為什么只剩下一塊了。猶豫良久后,終于還是伸出小胖手,將糕糕拿在手里,嗷嗚吃了下去。
*
巫小衡長得飛快,也越來越淘氣,喜歡趁著雙親睡著的時候偷偷溜出去,然后,無一例外會被神通廣大的雙親捉回來。
其實,秦疏和巫行云哪里會不知道他偷溜,只是想看看他瞞著兩人,想要做什么罷了。
這天,巫小衡自以為已經把雙親哄睡著了,然后悄悄地,輕輕地咕嚕著換了個姿勢,側耳傾聽,小心觀察,生怕他們發現他的小動作。
再三確認之后,巫小衡屏住呼吸,收縮腹部,輕手輕腳,鬼鬼祟祟,小嘴還在配合著蠕動,看那樣子,好像是在說:“沒有發現我,沒有發現我。”
秦疏和巫行云神識外放,看小崽子如何萌混過關。
就在即將成功的那一刻,巫行云一個翻身,就將艱難爬到床邊的巫小衡帶回原地。
巫小衡癟了癟嘴,收拾好心情,再度小心翼翼地往外爬。
終于,他成功爬到了床邊,將小屁股掉了個個,一抬頭就對上一雙黑燦燦的眸子,小家伙嚇了一跳,整個球似的往下掉。
秦疏暗道:“真是個小笨蛋,都會飛了,還慢吞吞地往外挪,做壞事都不會。”
巫小衡驚呼一聲,然后就被人拎住了命運的后脖頸,秦疏聲音沉沉:“衡兒,你想要干什么去啊?”
巫小衡眨巴眨巴大眼睛,滿臉無辜:“腳腳要偷跑,我想拉住他。”
秦疏直接將人拎到床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要出去玩嗎,乖乖睡覺,知道嗎?”
巫小衡乖巧地點頭。
其實,秦疏不知道,他家的這個想要偷溜出去玩是假,想要雙親陪著躲貓貓才是真。
第89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34
巫衡小朋友是個聰明的小天驕, 可就是再聰明,他也依然是個小寶寶,所以總有一些奇思妙想, 令人啼笑皆非。
這天, 巫行云例行修煉結束, 睜開眼卻并沒有看到衡兒, 這種情況十分反常, 因為小家伙特別喜歡粘他,尤其是會走之后。
有一句話十分有道:孩子靜悄悄,一定在作妖。巫行云雖然沒有聽過, 對此卻深有體會。
巫行云將神識外放,很快就將人鎖定。他漫步走到洞府后方,皺眉看著撅著屁股的小家伙, 開口道:“衡兒, 你在干什么?”
巫小衡頭重腳輕,動作過猛導致重心不穩, 直接就地滾了半圈。
巫行云蹙眉, 他與道侶都是頎長身姿,回想自己幼時, 亦是毓秀鐘靈,為何衡兒如此圓潤?
巫小衡拍拍小手,指著一邊的小土包和對面的小腦斧, 奶聲奶氣:“我在和天天結拜。”
“什么?”巫行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在和天天結拜哦,阿父。”阿父真笨鳥,他說得好清楚噠。
“它是個斧頭,你如何能與它結拜?”
“可是,我們早就說好鳥!”小巫衡見阿父阻止, 癟嘴對手指。
開天斧急忙出聲:“老子沒有和他說好啊,姓巫的,你快把老子帶回去,老子才不要和一個奶娃子結拜!”
開天斧急得團團轉,巫小衡見阿父神情不太美妙,連忙一屁股坐在斧頭上,還小小聲地對開天斧說:“天天不要醬紫,阿父會生氣噠。”之后又可憐巴巴地看著巫行云。
巫行云直接屏蔽了開天斧的聒噪,看著聳眉搭眼的巫小衡,一擺手:“行行行,想結拜就結拜吧,以后別嫌丟臉就是。”
小巫衡露出無齒笑容:“不會鳥。”
“衡兒,你已經三歲了,莫要再這般說話。”
巫小衡聲音響亮,認真回答:“嘰道。”
等到阿父離開,巫小衡小小呼出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并不存在的冷汗,小小聲:“嚇死寶寶鳥。”
開天斧發出嘲諷笑聲:“有什么好害怕的,那是你生父,他難道還能吃了你不成?”
巫小衡眼神驚悚:“你怎么嘰道噠?”
“老子無所不知,”開天斧哼哼兩聲,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吃不吃的都是過去時了,你現在這條小命安穩得很。”
之后巫小衡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不過還是堅持和開天斧完成結拜儀式,開天斧不是沒反對,只是反對無效。
不過他自詡寬宏大量,巫小衡這小崽兒又實在對他胃口,跟對方結拜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唯一讓他不爽的大概就是對方的身份了。要知道,他一直是在巫行云面前自稱老子的,現在可好,對方現在是他結拜兄弟的老子了,無形之中,他開天斧的輩分降了好幾輩兒。
他對人類幼崽的容忍度還比較高,見自己新鮮出爐的兄弟胖臉皺巴巴,就問道:“你咋地啦?跟老子說說,我幫你教訓他。”
巫小衡苦大仇深,緩緩搖頭:“說了你也不懂噠。”
開天斧:“行,那你自己愁吧。”
然后巫小衡就抱著他兄弟往洞府開挪。
他從小就知道阿父想要把他吃掉,打那以后,小人兒一個的他就有了生存危機。
怎樣才能保住小命?通過仔細觀察,終于讓他找到了一個辦法,討阿父喜歡。至于怎么討人喜歡,自然要時時刻刻跟對方在一起啦,爹爹就是這樣做的。
只是每當他想再與阿父多親近一會兒,可惡的爹爹一定會跳出來阻攔。他知道,爹爹一定也是怕被阿父吃掉,才會時時刻刻和阿父待在一起的吧。
他也不想被吃掉,他就要和阿父待在一處。可惡的爹爹!
秦疏從鑄劍峰回來,就看到兒子抱著開天斧正在妻子身邊晃悠,頓時有些頭疼。
這個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兒,天天腳前腳后地跟著,平時還好,只是男孩子嘛,到了年紀自然要自己單獨睡,這樣才能早些自立,這般黏人可就不像話了。
秦疏有意想要板板他的這個毛病,只是幾番折戟。現在看他這樣,便沒好氣道:“纏著你阿父作甚?怎么不去打坐修煉?”
巫小衡振振有詞:“煉完鳥。”
巫行云看了他一眼,眸光淺淡,巫小衡卻是一個激靈:“修煉完了。”
巫行云這才收回視線,與秦疏說起一些瑣事。
“族里知道我有了子嗣,今年的供奉比往年多了兩倍不止,該找個日子回去瞧瞧。”
“好,我陪你一起。”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巫行云想起一事,“我新近得了赤炎之心和千斤石,正好趙師伯有空,不如去天命谷一趟,將你的赤霄劍祭煉一番。”
秦疏十分意動,開心過后,想起一事:“師尊與趙師叔有齟齬,怕是不會同意。”
巫行云繼續道:“聽說趙師伯得了海牛龜的甲殼,想要煉制一套戰甲,我這里剛好有七彩天蟒的蛇蛻,十分完整,若是加入煉制,至少也是地級法寶。”
秦疏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七彩天蟒和海牛龜都是煉制防御武器的頂尖材料,只是前者是九級,后者才六級,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秦疏不是不努力了,只是他命里缺財,每次得到點好東西,很快就會被消耗掉,以致養家的重任落在了妻子身上。
趙天一身為宗門器修第一人,從來不缺訂單,得知對方開始營業,他們不敢耽擱,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
兩道飄逸的身影凌空攜手,身后還跟著一個團子。
有弟子看到這一幕,羨慕不已:“我也想有個道侶。”
旁邊一人道:“我和你不一樣,我想有個子嗣,最好像衡兒那樣的。”
“你可真敢想啊。”誰不想要個那樣的子嗣,關鍵是得有那個運氣,還得有護住的實力。
之前,四象峰的溫峰主也要效法兩人,聽說啟程前往靈獸宗的一路上就沒太平過,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對方聽聞他的請求,直接將人拒之門外。
后來,溫峰主不知用了什么法門,還真的求了孕子丹回來,只是忙活了幾個月,最后崽兒確實有了,卻是再普通不過的小蛇。
溫峰主氣得不行,四象峰都被他削禿了,如今還不定時發瘋,搞不好過幾年他們宗門又會多出一個四象谷來。畢竟,當年天命峰就是這樣一點點沒的。
秦疏并不知道有人在羨慕他,宗門里全是修士,出了自己的山頭,他們的神識一般都會收著,避免無意中觸碰到其他人的。
只有身邊的兩個人例外,他們一家子已經上了天道的黑名單,不僅好事沒他們的份,還總是會遇到一些突如其來的麻煩。
尤其是衡兒,從小到大有很多的人關心他,就那么一個不是人的玩意看他不順眼,憑空多了很多磨難。
按照他兒子的天分,每天什么都不干都能蹭蹭漲修為,又有他與行云從旁指導,按來說金丹也不為過,事實上卻沒有絲毫動靜。
最讓他難忘的是前年,當時巫衡在洞府外面玩耍,被一只忽然竄出的噬雷獸撲倒了,噬雷獸有一大特性就是會去吞噬雷屬性的東西,包括靈根。
如果當時不是他心有所感,他兒子怕是已經變為一個廢人。類似的事情不只這一起,秦疏本來還打算與天道慢慢磨,可關乎到巫衡,他卻再無法維持鎮定。直接動用了一點非常手段,借用本源世界的力量,重創天道。
經此一事,哪怕在赤竹山,巫衡身上也會帶上充足的法器、符牌等,有的防御、有的攻擊,務必要將這個寶貝疙瘩武裝到牙齒。
如今,天道式微,秦疏心里的某個想法也漸漸成形。只是看著身后的小胖墩,又有些泄氣,更多的卻是舍不得。這孩子一看就不是個甘于寂寞的,算了,順其自然好了。
兩人到了天命谷,等了三天才見到趙峰主。并不是說趙天一為難他們,他還不至于和個小輩計較,主要是找他鍛造武器的人真的還多。
趙天一長相粗獷,十分具有個性。他和于芙弘同樣都是火爆脾氣,也難怪矛盾多年,如今見面依然彼此看不順眼。
趙天一的規矩就是,想讓他出手可以,必須得拿出足以讓他心動的煉器材料。
現在看到于芙弘的小徒弟過來,原本想要直接推了,可在見到七彩天蟒的蛇蛻時,頓時將話又吞了回去,十分爽快道:“行,你隨我來吧。”
煉制本命法寶與普通法寶不同,煉制過程中主人若能與之溝通,后續的契合度也會格外高些。
秦疏也沒想到會這般順利,他回頭看向妻子,如果沒有對方拿出的報酬,他今日說不得就要白跑一趟。
趙天一正要挪步,腿上卻傳來輕柔的觸感,低頭一看,原來他小腿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團子,頓時一樂,“你倆這兒子養得好哇。”說著還用蒲扇似的大手呼嚕了一下巫衡腦側的小揪揪。
巫行云一個沒看住,小家伙就跟人套近乎去了,只能補救道:“衡兒,叫師伯祖。”
趙天一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師伯祖好哇!”師伯祖就意味著這孩子是按照檀越那邊的輩分來算的。雖然這只是一件小事,但看于芙弘徒弟家庭地位堪憂,他還是挺開心的。
之后,秦疏就隨趙天一去了煉器室。祭煉本命靈劍,少則三五天,多則幾個月都有可能。等到他們離開,巫行云便準備帶著巫衡回去。
巫小衡還是第一次來天命谷,看什么都新鮮。巫行云不想擾了他的游玩的興致,便領著他在谷中隨意走走。
這一走,就遇到了程月尋,巫行云曾經與他組隊出個任務,彼此還算熟悉。
程月尋見他身后跟著個胖乎乎的小孩,就知道這就是那個生而筑基的孩子了。
想到孩子的另一個父親,頓時心里有些不舒服。無他,只因曾經在宗門大比時,他被秦疏打掉了半條命,輸得實在慘烈。
后來修養了半年才好利索,當年兩人同為金丹。如今,他依然是金丹,秦疏已經成為化神老祖。
如果只是修為突飛猛進也便罷了,關鍵他一個窮劍修,竟然與謫仙一般的人物結為道侶,又有了一個天賦卓絕的子嗣,實在不公。
程月尋心中忿忿,剛好他和巫行云關系尚可,便暗戳戳地道:“秦疏這人好勇斗狠,你們在一起也很辛苦吧。”
巫行云瞥了他一眼,程月尋原本還想再說什么,被他這么一看,心頭有如重石積壓,再說不出話來。
巫行云原本不想與之多言,見他眼神畏懼,這才又開了口:“我和他是靈魂契約。”
靈魂契約不是不能解除,只是若真的解除,和斷了仙途也沒甚兩樣,因為,解除的過程會傷神碎魂。
巫行云是傻了才會聽別人的挑撥離間,更何況,秦疏待他那般好,他也早已將對方裝進了心里。
巫行云知道,他并不是一個能夠忍受孤獨的人,他們二人之間,離不開對方的其實是他自己,誰若是想要破壞這段關系,便是和他過不去。
第90章 黑化天驕的劍修老攻35
時間是神奇的東西, 在巫衡褪去稚氣,長成一個青蔥少年后,巫行云也放下了對大道的追尋, 真正開始享受起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
秦疏身上有一種經過時間沉淀的沉穩, 醇酒一般, 越是品嘗, 就越是會體會到其中特別的味道。更讓他心動的是秦疏的善解人意, 有很多次,在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內心的渴望的時候,對方就已經采取了行動。
巫行云雖然從小就離開了親人的身邊, 實際上卻十分注重血脈親人,這從他當年因為鐘玄天與老祖的名字相同,就鍥而不舍地找對方麻煩就能窺得一二。
巫衡三歲那年, 他還曾帶著孩子回了一趟巫國。在他看來, 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秦疏卻品出了不同的味道。家族, 于巫行云而言, 并不僅僅是責任而已。
所以在巫衡又大了一些后,他們直接前往巫國定居了一段時間。
人間與修真界最大的不同, 就是這里充滿了煙火氣。同時因為巫氏是皇族,又多了許多的權力斗爭。
對于一家三口的到來,巫氏族人表達出了極大的歡迎。
對于忽然出現的巫衡, 他們雖然詫異,卻又覺得所當然。老祖如今已經跳出五行之內,有一些非常手段也是十分正常。作為受庇佑的族人,看到老祖有了子嗣血脈,只有高興的。
巫行云在族中地位超然, 但他一身非凡的仙人氣質,便足以令人望而卻步。大家不敢打擾他,對上尚是少年郎的巫衡便大膽許多。
按照輩分,國主巫辰還要叫巫衡一聲叔叔,其他人自然只有捧著的份兒。
不過,巫衡一個小少年,正是對什么都充滿好奇心的時候,族人又一味地奉承討好,秦疏不過是陪著巫行云出去游覽了一圈兒,回來就發現這小子染了一身“紈绔”習氣。
巫衡聽說雙親回來,急忙從外面趕了回來,一進門就對上他爹不善的目光。
秦疏原本心情還不錯,可是自打這小子進門,瞬間打破了一室的悠然清雅。
只見巫衡披金掛玉,一身錦繡,通身的氣派,哪里還見半分仙氣兒。
巫衡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巫行云。
巫行云看看儒雅矜貴,端方內斂的道侶,再看看滿身富貴的親子,不厚道地笑了。
秦疏嘆了一口氣,終于明白了那句話,孩子大了都是債。
巫衡不明所以,叫了一聲:“爹,怎么了?”
秦疏擺擺手:“沒什么,出去玩兒去吧,只是莫誤了修行。”
巫衡已經過了黏人的年紀,又看他爹臉色不大對勁兒,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巫行云才說:“我還以為你會把他拘在身邊管教呢。”
秦疏看著庭院中盛開的玉蘭花樹,自打他們來到開陽城,玉蘭花便常開不敗。
遙記當年,他與行云新婚燕爾,于此耳鬢廝磨。如今小二十年過去,他們還是舊時模樣,卻已經有了衡兒。可以想見,便是再過二十年、二百年、二千年,他們的容貌依舊不會有變化。
他們如此,衡兒天賦較之他們二人只有更高,自然也是一樣。
漫漫歲月,要如何度過?作為父親,秦疏想過許多。他想要兒子掌握通天徹地之本領,有想要他成為古往今來第一人的野望,同時又不愿他活得沉重,若是平安順遂一生也很好。
秦疏說道:“我起初確實是這么想的,只是他還這般年輕,便是淘氣幾年又何妨?”
巫行云反駁:“衡兒有分寸,何時淘過氣?”
“夫人說得是。”秦疏手指輕抬,一簇玉蘭花枝便脫離枝頭,飛向窗內。秦疏接過,遞給妻子。
巫行云含笑看了他一眼,接過玉蘭花,馨香之氣頓時沾滿了衣襟,呼吸間全是醉人的幽香。他深吸了一口氣,許是秦疏經常以靈力澆灌,如今這花香比之從前又多了幾分靈秀。
他微微抬眼,看向秦疏,桃花眼里蘊著無限情意。秦疏俯身,兩人的唇印在一處,碰觸、輕吻、交纏,呼吸間都是熟悉的味道,清淺惑人。
秦疏曾經看過一句話:多陪舊人做新事,少跟新人做舊事。妻子不是他的新人,同樣也不是他的舊人。他的身份有且只有一個,是他宿命的另一半。
秦疏是自負的,他不覺得自己會厭倦這段感情,可在地府的幾百年,讓他知道一個道,如果不想要陷入倦怠期,最好的辦法就是永遠不要給自己倦怠的機會。
曾經他短暫地將一個世界的相處習慣帶入過另一個世界,為此招來了妻子的猜忌,之后他便提醒自己,每一個他都是獨特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段新的旅程。
兩情若要相悅,就要一直保持新鮮感,為之注入源源不斷的活水。感受著胸腔里歡快地跳動,秦疏心里是甜蜜的。
看著巫行云俊美的側顏和熟悉的眼睛,秦疏恍然意識到:他是他,卻又不全然是他,也許只有所有的相遇疊加在一起,才會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他。
有什么在腦海中一閃而逝,疾如流星。
*
當秦疏回歸地府的時候,久久無法回神。
在修真世界,他度過了極為漫長的一生,活了近五千歲。這已經比他在地府待的時間還要漫長了,說是刻骨銘心也不為過。
他看著巫衡踏上了誅天之途,陪伴著妻子走完了一生,一家三口,活成了所有人都羨慕的樣子。如今卻只有他一人在這里枯坐,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到邊角的房間,卻又覺得無比空曠。
他抓握了一下手指,行云,便是在他懷里消散的,他親眼看著對方化作萬千流光,消散在天地間。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熟悉的溫度,靈魂也還記得離別的眷戀,只是比起前兩次任務,他雖傷心,卻知道自己不再是失群的孤雁。
秦疏拿過任務卡片,他確信“以愛渡生死”這幾個字確實比之前更亮了些,看著任務卡,秦疏陷入了沉思。
會是我以為的那個意思嗎?
感覺著靈魂的起伏,他深吸了一口氣,翻過卡片,查看這次任務的完成情況。
陰魂:秦疏
部門:陰律司
職務:特級轉生使
兼職崗位:陽間行走(公派)
崗位工資:34048(稅后)+938
崗位津貼:1570
任務獎勵:2000
附加獎勵:5000
積分累計:43556
看到這個驚人的數字,秦疏呼吸都凝滯了一瞬,他猜到會有很多,卻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直覺告訴他,這么高的積分,地府絕不會放任。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不過他更好奇的是,任務獎勵和附加獎勵這兩項是怎么核算的,只這兩項加一起,他的積分總數就已經翻倍了。
有些事情還需要確認,為了避免蘇從南的事件再次發生,秦疏第一時間就去找了崔府君。
秦疏過去的時候崔玨正忙著,見到他也只是撩了一眼,說了聲“坐”,之前便又自顧自地忙了起來。
秦疏從他的態度中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十分自覺地站起來,幫忙處工作,這些他都是做熟了的。
透過數據,秦疏發現了一些問題,看來,各界都不太平啊。
崔玨干脆停手,做了甩手掌柜。他上下打量著秦疏,對方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崔玨卻是知道,他這個下屬,已經不是曾經的小古板了。
秦疏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只是府君不開口,他便也只當不知道。
“你倒是沉得住氣。”崔玨語氣森然。
秦疏手下動作微頓,抬起那雙黑黝黝的眼:“可是下官有哪里做得不對?還請府君指點。”
崔玨:“我讓你去做任務,你好好做任務便是,結果將任務世界攪個天翻地覆,還請我指點?我還怕你把地府的天給捅破了呢。”
秦疏回想一番:“府君,我一直謹遵任務守則,安分守己,并未攪風攪雨。”
崔玨很難從他那張平靜的臉上看出什么,他也不想和下屬兜圈子,便直言道:“你是沒做什么,可你兒子呢?地府安排你去做任務,誰讓你生兒子啦?”
“屬下也是為了緩解地府投胎壓力。”秦疏義正詞嚴,說完之后,忽然明白了他話中隱含的意思,試探道:“您說的可是天道更迭之事?”他離開的時候,衡兒的開天斧還沒劈到正地方呢。
崔玨見他雖神色淡然,手下動作卻是停了,明顯對此十分在意,暗道:“到底還是年輕,不過兩句話便露了痕跡,不過這樣也好。”
“猜到了還問。”
秦疏忙低了頭,壓住上翹的嘴角,看來,衡兒成功了呢。成為一界天道,便擁有了無限可能。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他們一家還可以再次相遇。
了卻一樁心事,秦疏頓時放松下來,便問起自己不解之事:“府君,這次獎勵格外豐厚,秦疏惶恐,不知府君能否為屬下解惑。”
崔玨:“還能是為什么?既然是獎勵,就必然與生魂相關。”
崔玨說得語焉不詳,秦疏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就是說,以后做任務時,他若是能挽救更多的生命,便能獲取更多的積分。
秦疏心里高興,處工作速度也更快了些,不過幾分鐘便已經將內容歸整好。
崔玨等到秦疏將數據處完,這才又道:“秦疏,你可知錯?”
“果然來了。”秦疏心里的靴子落了地。
“你緣何未飲孟婆湯?”
秦疏張張嘴,又閉上了,此時辯解無用,而且,他確實是壞了規矩。
崔玨見他緊繃著臉,又道:“第一次未飲孟婆湯,第二次更是連招呼都不打,你可認?”
秦疏無話可說,低頭做后悔狀。
崔玨取出一個瓶子,推到秦疏面前:“喝了它。”
秦疏一見,便知道那里面裝的是孟婆湯,可他并不擔心,因為他知道,他的任務對象只會是熟悉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