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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1

    寬敞明亮的診室內, 一個清俊的年輕人正在給陽臺上的花花草草翻土,看模樣也就剛畢業(yè),還帶著學生氣。

    這人正是秦疏, 他入職愛川國際醫(yī)院已經小一個月了, 如今還在試用期。如果問他這一個月最大感受是什么, 秦疏只能想到一個字——閑。從他記事起, 他就從來沒這么閑過, 都快閑長毛了。

    他覺得自己就像手底下的這盆君子蘭,也應該拿個耙子松松土。

    秦疏會進私立醫(yī)院完全是意外,他原本是想留在省大附屬醫(yī)院的, 只是計劃中道崩殂,不得不另謀出路。

    秦疏出生于杏林世家,早些家里開著好大的醫(yī)館, 每年都有患者慕名而來, 求醫(yī)問藥。尤其是他爺爺?shù)囊皇置坊ㄡ,不知把為多少年消災解? 他常聽他爸說起他們家曾經的盛景。

    后來有一段時間中醫(yī)被打成了四舊, 他爺?shù)氖直粡U了,再拿不了針, 彼時他爸剛學個皮毛,爺爺卻是不敢再教了。等到后來風聲過了,他爸想學也晚了。

    好在他們家還有一些祖?zhèn)鞯耐颇谜堑氖侄? 再賣些狗皮膏藥,日子倒也過得,只是到底不如從前。原來的大藥堂如今變成了小門臉,再不見從前的輝煌。

    秦疏之所以放棄報考江北的大學,就是想著要出來見識世面, 將來能留在大城市最好,留不下回去繼承家里的小診所也不錯。有這門手藝,又有他們老秦家多年經營的名聲在,總不會餓死就是了。

    L大是有名的醫(yī)科大學,在華國能排得上前三,秦疏考進來后才發(fā)現(xiàn),十個同學有八個家里都從事相關行業(yè),危機感頓生。每天朝五晚十,雷打不動,不管是論還是臨床,成績都非常不錯,年年都拿獎學金。

    帶他的導師是附屬醫(yī)院的主任,叫張維,特別器重他,出診都帶著他一起。他本來以為自己進附屬醫(yī)院十拿九穩(wěn)了,結果中途出了些變故。總之,他科室都輪完了,最后名額卻被一個空降的關系戶給頂了。

    秦疏著實郁悶了好幾天,附屬醫(yī)院是三甲醫(yī)院,他當初報考L大,附屬醫(yī)院就是他的目標之一,多年努力,一朝破碎。

    醫(yī)學生最坑的一點就是培養(yǎng)周期長,回報還延時。秦疏也不是不能等,只是應屆畢業(yè)是最好的機會,如果往后拖,每年那么多優(yōu)秀畢業(yè)生,他就怕等到最后,白忙!

    其實,導師也出言挽留過他,可他再待下去就礙著人眼了,三甲醫(yī)院競爭激烈,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日子不會好過。

    秦疏性格是不錯,可僅限于對待患者。因為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骨子里傲得很,哪里肯去受那個委屈,便說:“反正我這么多年讀書都讀夠了,真進了三甲,還得繼續(xù)往上讀。我爸總說我讀書要讀傻了,現(xiàn)在正好回家接班,也省得我讀博了!

    張維一聽他這么說,更是不忍。他也知道秦疏家里的情況,秦疏老家在江北小鎮(zhèn),那邊現(xiàn)在發(fā)展還不錯,只是發(fā)展得再好,也不如大城市。

    尤其是如今中醫(yī)沒落,比起見效緩慢的中醫(yī),患者更喜歡立竿見影的西醫(yī)。大城市尚且如此,小地方就更別提了。

    秦疏是真有天分,就這么將人放到犄角旮旯,張維也覺得屈才。

    他想著要給自己愛徒再謀個出路,翻了一遍通訊錄,發(fā)現(xiàn)陸正安正在愛川國際當院長,便給自己這位互躺聯(lián)系人列表的校友打了個電話,之后秦疏就來了這里。

    其實,私立醫(yī)院從來不在秦疏的考慮范圍內,秦疏那時答應想的是導師都開口了,舍了面子和人情,他不來也太不識好歹了,不是那么回事。

    結果真進了愛川才發(fā)現(xiàn)自己狹隘了,比起仿若菜市場的三甲,愛川就像高級超市,處處彰顯著——貴。

    他當初想要的不就是在大城市站住腳嗎?當醫(yī)生在哪不是當?

    他一個小年輕,在省附實習的那段,辦公都是和別人拼桌的。到了這,好大一個辦公室,還配備了休息室。關鍵還提供公寓,和醫(yī)院就隔著一道門,一個月象征性地交一千就能拎包入住。這對剛畢業(yè)的窮光蛋簡直不能更友好,秦疏覺得自己比起打工的,更像是來養(yǎng)老的。

    和他一個診室的還有個老中醫(yī)叫孫方海,對方經常出外診,有時候連續(xù)一周都不見人影,一天到晚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并不是說秦疏有多愛社交,只是初到一個地方,沒個人帶著熟悉環(huán)境,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現(xiàn)在他一天最多接待的患者也不到二十,這和他當初在省大附屬醫(yī)院相差的可太多了。

    雖然患者接觸得少,口袋里的錢卻翻了翻兒,等到轉正只會更高,想到這個,秦疏做夢都能笑醒。

    用護士長的話說就是,患者來他們這里買的是服務。來這兒的這段時間,愛川實力詮釋了什么叫活少錢多離家近。

    愛川國際是個半療養(yǎng)性質的私立醫(yī)院,和A國康仕醫(yī)院是長期戰(zhàn)略合作關系,反正挺厲害的,這都是秦疏從官網(wǎng)上了解到的。

    后來他從小護士嘴里才知道,愛川的幕后老板是新安的太子爺,正是因為他的高瞻遠矚,愛川才有今天。

    新安是做醫(yī)療器械的,聽說公司的實際掌權人叫霍川。創(chuàng)始人叫霍文進,技術出身,掌握了幾項核心技術,只專利費每年就拿到手軟。如今已經退出技術第一線,致力于扶植新人。

    霍文進經營公司的時候很不上心,他兒子霍川卻天生是做生意的料,自打他入主公司后,不過幾年的時間,新安直接從小作坊變成了國內知名的醫(yī)療器械生產企業(yè),是本省的納稅大戶,和好幾個國家都有合作。

    對于幕后老板,秦疏還是挺好奇的,還特意上網(wǎng)查了下,看到對方的照片秦疏挺意外的,怎么說呢?這人看著挺老成的。也不是說他長得老,就是給人的感覺特別的老道。

    秦疏今年26,對方28,按說兩歲的年齡差,連個代溝都夠不上,結果對方那氣勢,說他35了都有人信。反正挺不好相處的,白長了一雙招搖的桃花眼,整個一潭死水。

    在秦疏看來,他和霍川最大的聯(lián)系就是金錢了,卻沒想到才領了兩個月的工資,就見到了真人。

    這天,和以往并沒有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說不同的話,那就是天氣特別的熱,甬路上的樹葉子都有些蔫噠噠的。

    不過這和秦疏又有什么關系呢?他在診室里舒舒服服地吹著冷氣,醫(yī)院里的中央空調比商場還要低上幾度,秦疏還得在白大褂里面加件長袖,否則這樣一天天的,他怕自己遲早得肩周炎。

    就是這樣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他接到了陸院長的電話。

    “小秦啊,忙嗎?”陸正安是S省人,說話總是慢悠悠的,還喜歡拖長音,聽在耳里怪有意思的。

    秦疏聽到對方充滿辨識度的聲音,忙坐直了腰桿:“不忙,院長,您說!

    陸正安呵呵笑了兩聲,“不忙就來療科一趟。”

    秦疏忙應了,只是過去的這一路上還有些奇怪,陸院長是神經內科的大拿,怎么跑中醫(yī)科室這邊來了?

    到了地方,秦疏見門開著,便直接走了進去。先注意到的是坐在輪椅上的人,對方背對著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的襯衫,黑發(fā)濃密,鋼針似的插在形狀完美的腦袋上。

    秦疏出于職業(yè)本能,快速掃了一眼,推測對方應該是北方人。這人的輪椅是特制的,普通的輪椅根本就放不下那兩條大長腿。秦疏判斷,這人應該是長期坐輪椅的。雖然坐著輪椅,卻氣場強大,十分具有存在感。

    秦疏沖著療科的兩個同事點了下頭,這才向著陸正安走去,打了聲招呼:“院長,您找我?”

    陸正安招手,等到人走到近前,這才向對面的人道:“霍總,這就是小秦,L大高才生。他老師是張維,針灸很有一手,又學了家傳的正骨推拿手段,別看年紀小,醫(yī)術卻不容小覷,入職才兩個多月,就已經有人送錦旗了!

    秦疏聽出了點意思來,不過,他現(xiàn)在更多的注意力卻是在輪椅男的臉上。

    “霍總啊,這不就是他們大老板嗎?”秦疏惶恐。

    霍川上下打量著這個小大夫,蹙了下眉,小大夫也太年輕了些,陸正安這是看他的腿沒有起色,干脆推個年輕人頂鍋?也太不厚道了。

    秦疏被看得有些毛毛的,這人怎么這么看他啊,一雙眼睛鷹似的利,隱約還帶著點憐憫,難道他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陸正安還是慢悠悠的,又給秦疏做介紹:“這是霍總,你知道的吧!

    金主爸爸,這哪能不知道呢?關鍵這什么情況?雖然心里有些忐忑,秦疏還是笑著和霍川打了招呼:“霍總好!

    霍川點點頭。

    秦疏面容清俊,不說不笑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挺清高,笑起來卻中和了那種冷意,看著就是個大夫樣。

    許是經常待在室內,秦疏膚色冷白,一雙眼睛黑曜石般。兩相對比,白的愈白,黑的愈黑,挺抓眼的;舸ㄓX得,如果對方給他做療,也不是不能接受。

    兩人一坐一站,秦疏卻無端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俯視,這該死的壓迫感。

    陸正安也摸不清霍總的想法,便按照之前準備好的說辭繼續(xù)道:“霍總,小秦雖然正式工作的時間短,其實從小就被家里人帶著行醫(yī)了,論經驗一點不比宋醫(yī)生差,之后你的治療就全權由小秦負責了……”

    秦疏表面微笑,內心尖叫拒絕:這樣尊貴的患者難道不應該由院長您親自負責嗎?為什么交給我這樣一個剛入職的新人?我也沒得罪過您啊。

    第92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2

    陸正安把人交給秦疏, 拍拍屁股就走了。

    之后宋大夫和秦疏做了交接,將病歷轉給秦疏后,他還將自己的私人文檔也傳給了他, 秦疏看得出來, 對方十分高興。

    秦疏感覺不太美妙, 他們這行, 最怕遇到難搞的病人?粗恢崩渲鴱埬, 周身低氣壓的霍總,也難怪對方高興,這絕對是個燙手山芋, 沒跑了。

    霍川今天過來,自然就是做療的。交流過基本情況,秦疏查看了霍川的病歷, 覺得十分可惜, 對方從髕骨至以下,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也就是說, 這位大方又年輕的老板, 這輩子是不可能離開輪椅了。

    不過,即便一輩子站不起來, 該做的治療一樣不能少,因為長期靜坐,不僅會造成肌無力, 還增加了靜脈血栓的形成危險。這還是直接受影響的部分,事實上長期坐輪椅,會對整個人體系統(tǒng)造成影響。

    霍川是下肢神經損傷,用中醫(yī)的說法就是氣滯血瘀,用進廢退, 既然腿自己不能動,就得采取一些其他的措施了。

    霍川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整個愛川醫(yī)院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為他一個人服務。他這么努力地將公司做大做強,應該也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未來的某一天,還能再次站起來吧。

    秦疏放下病歷,心頭嘆了口氣。面上卻是面對患者慣常的溫和:“霍總,咱們這便去療室?”

    秦疏也是在看宋大夫給他的資料時才知道,霍川在這邊是有專門的療室的。不僅在醫(yī)院這邊有,家里也有一個一樣的。

    還是挺能解的,做療的時候,哪里有什么隱私可言,能夠避免更多的目光自然最好。關鍵是,人家有錢,自然怎么合心意怎么來。

    專用的療室在正堂的另一邊,秦疏看霍川身后跟了一個年輕人,估計是對方的助,又有導診的護士在,他就沒伸手幫忙。

    之前宋大夫采取的是針灸和推拿,輔以感應電療法;舸ㄊ轻t(yī)院的大老板,宋大夫在治療上十分盡心,秦疏就沒做改動,決定今天先把這些都來一套。

    他正做著準備,回身一看,療室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顯然,這樣精明強干的人不想將自己脆弱的一面現(xiàn)于人前,哪怕是助也不行。

    既然只有他們兩個,那他再不過去搭把手就不對勁了。

    秦疏看他操控著輪椅到了床邊,正要過去,就看到他在扶手上按了一下,然后輪椅忽然拔高了二十公分,扶手下沉,霍川雙手一撐,屁股一欠,就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病床上。之后解腰帶,脫褲子,整個動作行云流水。

    霍川都準備好了,偏頭一看,秦疏還傻不愣登地杵在那站著,嘖了一聲,“快點,我趕時間!

    秦疏嘴角一抽,他又不是洗頭小哥,就是再趕時間,整套治療下來也得近三個小時。

    想著對方是老板,秦疏選擇閉嘴。反正上了病床,就是再大的威風也舞不起來,到時候還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

    秦疏觀察著霍川的下半身,雖然經過很好的治療,但是對方的小腿肌肉確實已經開始萎縮了,這種情況是無法避免的,霍川已經是這類患者中情況比較好的了。

    秦疏上手捏了下霍川的肌肉情況,小腿完全沒有反應,股外肌和股內肌部分卻在他剛伸手的時候就給出了反饋,充滿了力量感。再看對方的上臂和胸膛,雖然隔著一層布料,也能看出十分有料,滿意地贊了一句:“鍛煉得還不錯,繼續(xù)保持。”

    霍川牽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感覺,秦疏還沒品出這個笑里的意思,就看到他先是在床頭按了一下,床頭升高,接著就從輪椅的隔袋中取出了筆記本,儼然一副要辦公的架勢。

    這哪里行?

    秦疏直接將筆記本抽走,放回遠處。

    在對方鋒銳的目光下,解釋道:“治療時,如果分心,會影響效果的!

    之前宋醫(yī)生并沒有阻止他辦公,霍川想,可能每個大夫都有自己的喜歡,便沒有說什么。秦疏既然這樣要求,作為患者,他還是配合吧。

    秦疏看他這么聽話,覺得這個患者似乎也沒有他想的那么難相處。秦疏開始有規(guī)律地給對方進行推拿按摩。

    霍川坐著實在無聊,便將目光放在了小大夫身上。發(fā)現(xiàn)當療開始后,秦疏很快就進入了狀態(tài),心無旁騖地埋頭苦干,連個眼神都不給他。

    秦疏從小對別人的目光就不敏感,可能是性格原因,他其實不喜歡和別人交流,偏偏家里往上數(shù)幾代都是大夫,患者來來往往,每個消停。

    他長得好,大人又都有個毛病,特別喜歡逗小孩,總要有點兒反應才算滿意,秦疏從小時候就被迫營業(yè)。后來他也琢磨出一套應對方法,不管誰來誰走,他就埋頭干活。問啥就嗯嗯啊啊,大家看他這樣,也就沒了興致,著實少了不少麻煩。

    可他接觸那么多人,像霍川這樣看著他的卻沒有幾個,這眼神,就跟他是舊社會的捏腳丫鬟似的,特不得勁。

    秦疏直接起身,消毒洗手。

    霍川不知道他是搞什么,這不是剛開始嗎?便問:“怎么不按了?”

    “既然來了,就把經絡都通一通!鼻厥柁D身,手里已經拆開針包,順帶打量著霍川的腦殼,想往哪里下針不言而喻。

    霍川汗毛都豎起來了,當即拒絕:“我腦袋沒病,不需要扎針!彪m然他腿上每次都得扎上好幾排,可實際上他心里對針刺十分抗拒。

    “氣血是全身的事兒,自然不能只治療下半身!鼻厥枵f著手就搭在了霍川的后頸,手底的肌肉頓時繃緊,繼續(xù)道,“我看你肩頸也需要活絡一下,您百忙之中過來一趟不容易,就都一起療養(yǎng)了吧,順帶腳的事兒!

    霍川在生意場上什么人沒見過,雖然秦疏一副為患者考慮的模樣,他卻已經看透了對方是個芝麻餡的。

    他是患者,更是老板,自然可以拒絕,可在與對方對視幾秒后,霍川選擇放棄抵抗,抬手直接將襯衫脫掉。

    秦疏將床放下,提醒:“趴著。”

    霍川深吸了一口氣,照做。

    然后就感到一只溫涼的手指在他耳后的某個位置按了按,之后是一點清涼,帶著酒精特有的味道,再之后是一點刺痛。

    “感覺怎么樣?”

    “扎進去有點疼,現(xiàn)在沒感覺了。”

    霍川在說完話后,就聽對方繼續(xù):“現(xiàn)在呢?”

    霍川正疑惑“什么現(xiàn)在”,然后就清晰地感受到,秦疏正捻著針尾捅來捅去,霍川知道這是在刺穴,卻本能地肌肉繃緊。

    然后就聽秦疏說:“放松,你夾得太緊了,小心斷了!

    霍川腦袋擱在空洞里,看著下方的地面,瓷磚像是拋了光,隱約能夠看清他眼中的晦暗。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蹦X海中這句話在不停地盤旋,這種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盡管如此,霍川依然配合地努力放松。

    他相信陸院長,既然對方敢把這人推薦給他,就說明對方有過人之處。他不應該用生意場上那套來對標一個懸壺濟世的大夫,他應該相信醫(yī)生的專業(yè)能力。

    在霍川放松的那一刻,毫針便將信息直觀地傳達給了秦疏,他繼續(xù)之前的動作,當觸碰到某個點的時候,霍川跟過電了一樣,不受控制地彈動一下。

    “看,有感覺了吧?”

    青年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很高興的樣子。霍川看到自己的嘴角也跟著彎起,意識到自己在對著地面傻樂,這個笑頓時凝固,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這樣,秦疏在霍川的腦袋上下了共十五針,之后是肩背,肩胛骨部分用的是大針,當那根針扎在身體里時,霍川單憑感覺就能知道有多粗。

    秦疏又捻著針尾在那里捅來捅去,當刺激到某個點時,霍川的臀大肌開始不受控制地跳舞。

    “看來是到了!鼻厥栌殖槌鲆稽c,這回倒是不跳了,霍川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從他的左肩到右臀,有一條看不見的線連通到了一起。

    “什么感覺?”

    聽到詢問,霍川斟酌著用詞:“有些麻,酥酥的,感覺在冒涼風!

    秦疏皺眉,“以后每次都要扎,得暖烘烘的才行。”

    放倒了不聽話的病人,秦疏這才繼續(xù)給對方按摩。

    其實,秦疏最不喜歡干的事兒就是推拿,這活特別耗體力,每當這個時候,他就特別佩服那些面點師傅,天天又搓又揉的。

    不過他爸說,他天生就是個推拿的料。

    一般人推一個體力就得消耗不少,推三個能累趴,秦疏不一樣,他能從早推到晚。

    沒錯,他就是天生神力。小時候他還幻想,自己天賦異稟,絕對是主角命,現(xiàn)在他卻再也不這么想了,他就是個苦力命。區(qū)別在于,他從事的事業(yè)十分崇高。

    秦疏看著時間,過了半個小時,該起針了。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霍川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

    難怪這么安靜。

    秦疏給他蓋上毛巾被,繼續(xù)搓搓、推推、揉揉,手上動作過于機械,思維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散。

    根據(jù)病歷,霍川腿受傷的時候大學還沒畢業(yè),到現(xiàn)在已經有七年了。七年的時間,對于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的呢,別的不知道,至少霍川現(xiàn)在的腿毛十分稀疏,比女性的體毛還要稀少。正常來說,這是四十歲之后才會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

    霍川是典型的北方人,身形高大,且超過平均水準,如果能夠站起來,不知道在人群中該有多醒目。

    秦疏看著對方的身體比例,心想:“真是可惜了!

    第93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3

    霍川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接電話的時候他還感覺不可思議,他是什么時候睡著的?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還有,小秦大夫哪里去了?把患者一個人扔在診室里有些不像話吧。

    霍川看了一眼時間, 發(fā)現(xiàn)都已經快五點了, 將身上的毯子扯開, 他記得之前蓋的是毛巾被來著。

    “媽, 你剛才說啥了?”

    “說啥?你耳朵帶漏斗啊, 我問你陸院長推薦的小秦大夫咋樣!

    霍川:“大概是個摸魚高手!

    電話對面,張思予臉上的笑容凝固,推了一把正看資料的丈夫, 用口型問他:“你聽到了嗎?”

    霍文進一擺手,他不當家,老婆兒子都是有主意的人, 愛咋咋地吧。

    只是聽著老婆和兒子的對話, 想再看資料也確實看不進去了。他家川川多好的孩子啊,凈可著他們夫妻倆的優(yōu)點長, 誰能想到只是出去玩了一趟, 就凍傷了神經,落了殘疾呢?打那以后川川的性子便有些陰郁, 等到進入公司后,直接變成了陰沉。那說一不二的勁兒,他這當爸的都怵得慌。

    就這么一年年底過去, 川川事業(yè)搞得風生水起,眼看著兒子年紀到了,他們兩口子就操心起他的終身大事來。

    兒子雖然殘了,可長了個好腦子,賊拉會賺錢。兒子雖然性格霸道, 可長得賊拉好看。

    總之,霍川在婚姻市場還是很吃香的。

    只是,忙活半天,將千挑萬選的姑娘介紹給兒子,卻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霍川是gay,孫子無了。

    霍文進接觸的是最新的思想,卻實實在在是個老派人,生兒子是為了啥,還不是為了傳宗接代。結果他的好大兒原本是腿廢了,現(xiàn)在連號都廢了。他這血壓啊,嗖嗖往上漲,腦袋里跟開火車似的,嗡嗡的,難受得要死,最后還被壓著住了一周院。

    霍文進以為自己這輩子都過不來這個勁兒了,結果那當口一個認識的老總,他家里獨子沾了不該沾的東西,直接給自己作死了,被人抬出來的時候連最后的體面都不剩,看到這樣的悲劇,霍文進忽然就想開了。

    他家川川除了性向之外,給他賺足了面子,那么驕傲又優(yōu)秀的兒子,誰見了不得夸幾句。

    兩口子商量著,他們年紀還輕,家里條件又好,沒什么壓力。現(xiàn)在大號指望不上,還能再創(chuàng)個小號。不過大號也不能這么晾著,孫子沒了,媳婦還是可以有的。

    人這一輩子,身邊總得有個知冷知熱的,要不孤孤單單的,他們就是閉了眼也不放心。

    張思予是個行動派,當即就決定得給兒子找個溫柔好看會照顧人的,在朋友圈里扒拉一圈,挑挑揀揀,結果愣是一個都沒看上。

    兩口子累夠嗆,找個男媳婦怎么更難哪!最后,他們將目光鎖定自家醫(yī)院,在眾多的小年輕里挑了個最白凈最好看的。

    他們當爸媽已經盡力了,之后就看倆人能不能看對眼了。

    至于小秦大夫能不能看上他們兒子,這從來不在夫妻二人的考慮范圍之內。身為爸媽,他們看兒子濾鏡三千尺。

    也不怪他們自信,霍川從出生到現(xiàn)在,除了倒霉催的,殘了,字典里還真就沒有過失敗二字。

    張思予掛了電話還在那合計,覺得兒子在敷衍她:“我特意問過的,說小秦這孩子在大學的時候特別勤奮,省附實習的時候就是個卷王,摸魚,應該不能夠吧!

    霍文進聽著老婆在耳朵邊碎碎念,一臉恨不得兒子原地結婚的架勢,勸道:“這才剛見一面,就川川那脾氣,指不定在忽悠你呢。我勸你就當沒這回事,要真讓他看出點兒啥苗頭來,他回頭就得讓陸院長換個主治大夫!

    張思予知道丈夫說得對,可當媽的不都這樣嗎?“我怕我控制不住!

    霍文進伸手摟住老婆的腰,湊過去:“那就趕緊給川川生個弟弟!

    張思予一拍他肩膀,笑道:“就怕生個沒把的!

    經了霍川這一朝,霍文進現(xiàn)在要求降低了:“閨女更好,貼心。到時候生個外孫也是我老霍家的血脈!

    “真是個老古董。”

    “反正不能在我這斷了根,我怕老爺子給我托夢!

    *

    霍川看著屏幕,若有所思,他媽是怎么知道小秦大夫長得好的?這里面有古怪。

    知子莫若父,霍川還真讓他老子說著了,他媽無意中的一句話,再結合之前家里那段雞飛狗跳,當即把他媽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人吶,就怕腦補。

    尤其是有了心暗示的情況下,思維很容易就跑偏。比如,之前和小秦大夫的談話,總感覺自己被調戲了似的。

    霍川將腦子里的水空干,撈過一旁的褲子開穿。

    原本蒼白的小腿多了些血色,霍川想,如果他有感覺,現(xiàn)在那里一定是火辣辣的吧,他曾經見別人做過藥酒推拿,藥勁兒上來,大老爺們都受不住,滿頭的汗。

    他雖然倒霉,至少沒倒霉到家,既沒有瘦得像麻稈,也不用掛尿袋,大兄弟也很精神,維護著他的尊嚴。

    遺憾在心里只停留了一瞬,便無聲消散。如過去七年中的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他已經習慣了沒有知覺的小腿和輪椅的陪伴。

    今天因為要做療,已經耽擱了一些工作,晚上得加班了。霍川的目標是將新安做到行業(yè)最強,距離這個目標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所以他從來不允許自己懈怠。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你足夠強大時,殘疾都能錦上添花,成為傳奇人生的一部分。

    霍川控制著輪椅來到門前,門一打開,就聽到高廣白在和秦疏說話。

    原來,秦疏給霍川做完療后,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回來就被跟在霍川身邊的干練青年攔住了。

    高廣白取出一張名片,遞給秦疏:“秦醫(yī)生你好,我是高廣白,是霍總的生活助,今后有關霍總的事兒主要由我和您對接!

    秦疏接過,名片上面只有高廣白這三個字和一串號碼。秦疏腹誹,還不如直接存手機呢,難道交換個聯(lián)系方式還得講究個儀式感。

    秦疏以為這是對方的社交禮儀,取出口袋里的筆,在名片的背面寫上自己的名字和號碼,將名片遞還給對方。

    高廣白有些懵,然后就聽秦疏說:“我已經記下來了,這是我號碼,你回頭存一下吧!

    高廣白頓時覺得兜里的手機沉甸甸的。

    秦疏看出他的尷尬,若無其事道:“之前宋大夫沒說過每周一次療太少嗎?”

    高廣白立刻進入工作狀態(tài):“說過的,只是霍總工作繁忙,這半天的時間還是硬擠出來的!

    秦疏感嘆:“霍總也是不容易!

    高廣白點頭:“可不咋地,公司正處于上升期,霍總宵旰夜食,殫精竭慮,全年無休,生了病還處工作。”

    秦疏憋笑:“這話你應該去霍總面前說!

    高廣白摸摸頭,掩飾尷尬。

    秦疏打量了他一眼,高廣白比他高半頭,肌肉緊實,目光有神,一個就是鍛煉過的,實在不像是個助:“你之前沒干過助的活吧!

    高廣白露出一口大白牙,翹起大拇指:“小秦大夫好眼力,我原本是散打運動員,后來過年紀了,原本想著去當個教練,剛好遇到這個機會,就到霍總身邊了!

    秦疏明白了,高廣白不只是生活助,應該還兼職保鏢,有一點他很好奇:“你一個月多少工資。”

    秦疏問完就后悔了,只是說出去的話根本無法撤回。

    好在高廣白沒覺得冒犯,直接比了兩根手指,神色間帶著自豪。

    秦疏酸了,他一個月六千工資樂夠嗆,結果人家當個助,直接甩他幾條街。

    雖然心里酸,秦疏還是真心實意道:“你老板對你挺好的!

    高廣白頓時打開了話匣子:“霍總的確大方,我被介紹過去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是這么個活少錢多福利好的工作,那感覺你知道不,跟天上掉餡餅似的!

    秦疏深有同感,張老師推薦他來愛川的時候,他也沒想到這是塊寶地,如果一直保持現(xiàn)狀,他能干到養(yǎng)老。

    秦疏看高廣白好說話,就又多問了一句:“你老板好相處不?”

    “大老板嘛,肯定都有點個性,只要他讓干啥我就干啥,聽話準沒錯!

    秦疏笑了,這個高廣白深得打工人的精髓,而且看著是個莽漢,其實粗中有細。秦疏沒有繼續(xù)問私人問題,轉而問起了霍川的飲食、作息等習慣。

    高廣白對此如數(shù)家珍,秦疏聽后,覺得病人還挺自律的,除了睡眠的時間有些短,不過對方還不到三十,正是精力巔峰期,每天五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也盡夠了。

    療室的門打開,兩人都看了過去,秦疏溫和道:“醒了啊,精神多了,工作是做不完的。晚上睡覺時間最晚不要超過十二點,中午可以睡半個小時,還有,如果有時間,每周盡量多做幾次療。”

    霍川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秦疏知道對方是在敷衍,本著醫(yī)者本分,還是多說了一句:“如果實在沒時間,可以多泡泡熱水澡,有助于活血!

    霍川正經過他身邊,聽到這話,又抬眼看了秦疏一眼,秦疏也正半轉著身子,歪頭看他。

    霍川這個角度,能看到對方清晰的下頜線和秀挺的鼻梁,只有那雙寒星似的眼睛少了南方人的脆弱感。

    秦疏目送兩人消失在走廊盡頭,這才回轉。

    到點下班了,開心。

    第94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4

    盡管秦疏提了建議, 顯然霍川根本沒往心里去,或者說,他根本抽不出更多的時間。

    張思予看兒子依舊早出晚歸, 手機來電全是處公務, 根本沒有曖昧的味道, 從開始的期待漸漸也泄了氣。

    千挑萬選出來的小秦大夫顯然和兒子不來電, 看來, 還得廣撒網(wǎng)啊。

    張思予想得挺美,事實卻給了她當頭一棒。華國同性婚姻法案通過還不到十年,又有同性伴侶因為私生活混亂, 舉起屠刀鬧上新聞,原本為同性發(fā)聲的那些聲音頓時被鍵盤俠湮沒。

    根據(jù)有關部門公布的數(shù)據(jù),第一批同性伴侶婚姻存續(xù)期間因為各種原因對簿公堂的高達70%, 最終仍然繼續(xù)經營家庭的十不存一, 這讓國人對此更加慎重。

    他們是給兒子找對象,又不是拉郎配, 隨便什么人都行。

    張思予扒拉來, 扒拉去。嗯,這個不錯, 長輩也開明,可惜早早有了情人,她沒給兒子找著對象, 反而讓人家真愛浮出水面了。

    這個也挺好,再一細問,原來是個繡花枕頭,一個大男人比小女生都嬌氣,不適合川川。

    還有這個, 問過了,各方面都挺不錯的,結果那天兒子無意中看到她手機上的照片,目光多停留了兩秒,她本來還挺高興,以為有戲,結果就聽霍川來了一句:“整容了吧!

    張思予仔細一看,確實是有點,開了眼角,鼻子也墊了。雖然現(xiàn)在整容已經成了常態(tài),可他們家的事業(yè)和醫(yī)療相關,十分忌諱在臉上動刀子。

    霍川十分敏銳:“媽,你給我找對象呢?別費那個勁兒了,我現(xiàn)在沒那個心思。”

    “呵呵,等你有心思的時候都老白菜幫子了。趁著現(xiàn)在有幾分姿色,抓緊脫單!

    霍川后悔多開這個口,激活了碎碎念模式。

    張思予跟在他身后,給他洗腦:“媽告訴你,脫單要趁早,越往后越艱難。你看咱家和星辭他們家,日子過得多好。再看你趙叔叔,現(xiàn)在還是個光棍。早些年還有人說他是黃金單身漢,鉆石王老五,現(xiàn)在誰見了不說一句可惜,就是因為該結婚的時候耽擱了。媽跟你說……”

    霍川進門,調轉輪椅:“媽,我去洗澡了!比缓缶秃敛涣羟榈匕验T關上。

    張思予磨牙:“這臭小子,反了天了!

    晚上和丈夫說起這事,結果老子兒子一套號的,“我就說川川看不上,你偏不信!

    張思予慘遭滑鐵盧,不過有一句話說得好,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在她鍥而不舍地努力下,繞著七拐八彎的關系,還真有一個各方面都很不錯的年輕人。

    “文進,穆燕說她家的補習老師很不錯,叫陳寧,師范大學數(shù)學系,教孩子挺有耐心的,她姑娘上次聯(lián)考大榜前進了二百多名,全靠數(shù)學成績拽上去的。而且學數(shù)學的還嚴謹,說不定還能給川川打個下手!

    霍文進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學數(shù)學的還很精明!

    張思予怒目而視。

    霍文進看老婆有發(fā)火的征兆,忙補救道:“當老師好啊,不過打下手估計夠嗆,畢竟,不是誰都有那個幸運,能夠像我一樣遇到一個賢內助的。”

    張思予聽丈夫這么說,甜蜜的同時又多了一層擔憂。他們當年是從校園到婚紗,后來丈夫單干,她一直擔任的是對方的助手,多少年風風雨雨,相互扶持著走到現(xiàn)在,感情十分穩(wěn)固。想要川川復刻他們這樣的經歷,根本就不可能。

    張思予將陳寧的照片調出來,給丈夫看:“你覺得這小伙子怎么樣?”

    霍文進用手指推了下眼鏡。小伙子戴著無框眼睛,細眉細眼,很斯文?磥硭掀沤洑v幾次失敗,審美明顯降級了,委婉道:“這和小秦大夫比差遠了!

    張思予頓時泄了氣,小秦大夫長得多俊啊,那么多小年輕,他們兩口子一眼看到的就是秦疏?伤麄冊偈强春糜惺裁从,兒子和人家是正經的醫(yī)患關系,沒一點兒越界的意思。

    霍文進也不想打擊老婆的自信,就說:“穆燕她姑娘馬上高考成績快出來了吧,升學宴的到時候讓川川一起過去,安排到一桌,行不行再說吧。”

    張思予算是看出來了,丈夫對這個陳寧并不看好,她還是相信丈夫眼光的,只是還想看看兩人見面的情況再做決定。

    被認為是正經醫(yī)患關系的兩人,此時正在通話。

    霍川:“那個膏藥,要貼在什么位置!

    秦疏:“貼膝蓋上就行!

    霍川:“好!

    秦疏提醒:“注意有沒有過敏現(xiàn)象,如果不過敏,明天就膝蓋和腳底板都貼上,睡前貼,起床后再揭下去!

    霍川:“一般不都是貼24小時的嗎?”

    “這個是加強版的,我們家祖?zhèn)髅胤,”秦疏開了句玩笑,這才解釋道,“黑膏藥貼上后藥效發(fā)揮作用,對皮膚會有一定的刺激性,白天工作,發(fā)汗、擠壓、摩擦都會加重刺激。您的情況最好長期貼,這樣比貼一天停兩天的效果要好!

    霍川:“好。”

    秦疏:“霍總,加個微信吧,以后聯(lián)系也方便。”

    霍川:“我手機和微信同步!

    秦疏:“好的,一會兒您記得通過一下!

    霍川:“嗯!

    結束通話,秦疏自言自語:“真夠高冷的!

    等到微信好友申請通過,看著對方的微信頭像,那是一望無際的深海,只有盡頭帶著一點白,看著那冰山一角,秦疏直接給對方備注:大冰坨子。

    秦疏的微信頭像就是他掛在醫(yī)院走廊的證件照,霍川之前從來沒有仔細看過,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照片和真人比起來多了一絲沉靜,氣質實在是特殊,看著眼睛就拔不出來,霍川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該說不說,小秦大夫長得是真好。

    人長得是挺好,就是性子有些惡劣,霍川看著對方的微信名,如是想到。

    他將“別叫我秦叔”刪掉,改成小秦大夫,結果不知道怎么打的字,最后出來的竟然是“想親大夫”,霍川有些無語,趕忙改了過來。

    霍川把膏藥貼好,不一會就膝蓋處就升起絲絲暖意。

    小秦大夫人真是挺好的,還特意給他做了膏藥,霍川給陸院長發(fā)了條語音:“我記得六月底是醫(yī)師節(jié),你們一年也辛苦,搞個團建,讓大家也休息休息。”

    陸正安看到霍總的消息本來心都提起來了,還以為對方身體出了什么問題,等聽完對方的話,臉上都笑出了褶子,回問:“霍總,您覺得什么標準合適?”

    “人均兩千吧!

    真大方啊,陸正安清了清嗓子:“陸總,您放心,今后我們全體醫(yī)護人員定將全力以赴,將愛川國際做大做強,做出口碑,絕不辜負您的深情厚誼。”

    霍川:“……”陸院長從醫(yī)屈才了啊。

    *

    穆燕的女兒叫何燦,成績公布了,總分還不到五百,撐死上個二本。不過他們家的升學宴卻辦得十分氣派,地點是本市有名的海鮮酒店,擺了將近五十桌。

    霍川操控著他充滿科技感的座駕,完全無視了其他人的目光,隨父母去了主桌。

    坐在他身邊的是個年輕人,面相挺青澀,努力裝作老成卻依然難掩學生氣。

    他們落座后,青年很快就和他媽聊了起來,還給他們燙杯添茶。說話挺討巧,他媽嘴角的笑容就沒落下去過。只是對方眼鏡片后面的那雙眼精明外露,霍川不是很喜歡。

    霍川看他這么熱情待客,還以為是穆家或何家的親戚,穆阿姨一介紹,才知道是何燦的補習老師。

    霍川當即就覺出幾分古怪,他們這邊特別講究座次,他雖然是小輩,可在場這些還真沒人敢把他當成小輩來看。將一個補習老師安排在主桌本來就不合適,安排在他身邊就更不合適了。

    不是霍川看低對方,主要是這樣的半商業(yè)場合,他身邊的位置可是很搶手的。

    霍川多聰明的人哪,眼睛在張女士和穆阿姨身上一轉,那種別有意味的眼神,呵,他這是被推到櫥窗里了啊。

    原本陳寧和他說話他還應和兩句,現(xiàn)在一句話都不想說了。張思予看出兒子不高興了,雖然在外人看來,他一直是一個表情。

    張思予對穆燕輕輕搖了搖頭,相親到此為止了。

    穆燕倒是無所謂,本來她就只是牽個線,霍川不同意,又不能強按牛頭飲水喝。

    穆燕按了下陳寧肩膀,這是之前就約定的暗號。陳寧唇角的笑容一凝,隨即便恢復如常。

    新安的太子爺,本來也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只是失了這個機會,到底還是心有不甘。

    之后他一直努力表現(xiàn)著自己,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如果對方能看到他的好,也許……

    等到飯菜上桌,霍川看著滿桌子的殼子食欲頓時沒了一半,鮮少動筷。

    陳寧還以為對方是不喜歡,然后就看到霍爸霍媽兩個,一個剝蝦,一個拆螃蟹,之后將鮮嫩的內里放到霍川面前的碟子里;舸▕A起來就吃,顯然這是一家三口相處的常態(tài)。

    他們動作十分自然,習以為常,陳寧卻是瞳孔地震,就沒見過這么寵兒子的。霍川今年都28了,不是8歲。霍川是腿殘了,又不是手殘,至于嗎?

    陳寧能接受對方是個殘疾帥霸總,卻不能接受一個生活不能自的巨嬰。說到底,陳寧還是年輕,不過哪怕他能想得更深入一些,也注定和霍川無緣。

    宴會過后,霍川就去了一趟生產線。到家時已是華燈初上,進門就聽他爸媽說要生二胎。

    當即不贊同道:“爸,我媽都50了,你還讓她生啊。”

    霍文進連忙沖他使眼色:“別瞎說,那是毛歲,你媽才48!

    張思予糾正:“我才46!

    父子倆齊齊扭頭去看她。

    張思予被兩人這樣看著,先是有些心虛,隨即挺直腰桿:“我戶口本上多報了兩歲。”

    霍文進對上兒子的視線,霍川涼涼道:“差點啊,爸。”

    踩在法律邊緣的霍爸爸十分心累,“我說當年落戶的時候,你為啥要給川川的戶口本上多寫兩歲,感情還是個慣犯。這么多年你瞞著我,不虧心啊!

    霍川:“……”

    張思予忙轉移話題:“我們一把年紀了,還想要個小的,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霍川看看他媽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不仔細看,魚尾紋都看不到,再看他爸,絕對的帥大叔,尤其是退居二線后,狀態(tài)好得不得了,歲月對他們真的很優(yōu)待,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得有錢。

    霍爸對老婆的話深以為然:“我們腿一蹬倒是痛快,可只要一想你自己個兒孤孤單單,老丁一個,眼睛想合都合不上。”

    霍川最不愛聽這話:“可別說是為了我,我有錢,啥事兒辦不到?多的是人想為我養(yǎng)老送終。至于你們,我給你們養(yǎng)老就成了唄,等到了歲數(shù),你們倆眼睛一閉,放心地走,我肯定找個好地兒給你們!

    霍爸一拍桌子:“那不行,咱們老霍家不能斷子絕孫。”

    霍川眼角一掀:“你看,露老底了吧,你們愛生就生,趁著我媽沒絕經,趕早兒,只別說是為了我。”

    張思予臉頓時黑了:“當初就該給你起名叫霍懟懟,老大不小了,說話咋能這么臭,怪不得年紀一大把連個對象都找不到。”

    “感謝張女士讓我越活越小,活了28年,我才知道我原來才26!被舸ㄖ苯硬倏刂喴紊狭藰。

    張思予有些猶豫了:“文進,那咱還要小的不?”

    “要,天天對著這個癟犢子玩意兒我早晚得氣死。”

    “行,那就再努力兩年。”張思予知道丈夫的心思,想要個孩子傳宗接代是真,不放心川川也是真。

    川川覺得無所謂,可是養(yǎng)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當了父母,就意味著責任。

    霍川如果是個腿腳健康的,他們也不會生出這個念頭,霍川如果能夠有自己的子女,他們也不會擔憂百年之后。他們賺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更何況霍川自己也十分能干,只是世事難料,如果有個弟弟妹妹在,就多了一重保障。

    霍川回到房間就接到了發(fā)小路星辭的電話:“川啊,下周有時間沒?”

    “我特么說多少遍了,別管我叫川兒!甭犞鷤串兒似的,別扭。

    路星辭連忙告饒:“那,霍總,路星宇下周三回國,想跟您預約一下,煩請拔冗前來赴約,我兄弟二人將不勝感激。”

    霍川從嗓子眼里咕噥一聲,大貓似的,“時間、地點!

    路星辭:“去玉書那咋樣,水悅瑤池開張這么長時間,我還沒去過呢。”

    霍川聽說去浴池就有點不愿意,想到小秦大夫的醫(yī)囑,多泡泡溫泉有助于活血,還是同意了。

    “嘿嘿,那我就恭迎大駕了!

    搞定了霍川,路星辭當即就給他哥打電話顯擺:“路星宇,川兒同意跟咱去玉書那聚了!

    路星宇:“那不挺好的嗎?你想表達什么?”

    “我planB胎死腹中!

    “呵呵,沒事兒我掛了。”路星宇也不管他有事沒事,直接掛斷,反正肯定沒事兒就對了。

    路星辭耳畔響起熟悉的忙音:“草了,一個兩個的,都特么掛我電話,掛逼轉世啊!

    正準備和小姐妹去做美容的路媽媽聽他在那嘀嘀咕咕,犀利的眼風頓時掃了過去:“路星辭,別在那滿嘴噴糞。”

    路星辭:“我這不響應號召嗎?”

    路媽媽疑惑眨眼,然后就聽這操蛋玩意來了句:“發(fā)糞涂墻啊!

    路媽媽簡直都絕望了,眼瞅奔三的人了,咋還能這么不著調呢?她把手里的包包往玄關一放,就要抄家伙,路星辭三兩步跑到樓上,伴隨著一聲明顯的鎖扣聲。

    路媽媽忙著出門,放了句狠話:“等你哥回來的。”

    路星辭無數(shù)次聽過這句話,之前還無所謂,現(xiàn)在路星宇馬上要回來了,只覺皮子一緊,感覺到濃濃的威脅,只想說:“既生辭,何生宇!

    第95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5

    水悅瑤池開在蒲溪鎮(zhèn), 占了整整一條街,占地面積12萬平方米。在水悅瑤池之前,本省最大的一家占地也沒達到10萬平, 只這一個噱頭便吸引了無數(shù)目光, 狠狠抓住了本省人喜歡玩水、汗蒸的軟肋。

    水悅瑤池是去年年底開業(yè)的, 開業(yè)伊始, 有錢有閑的洗浴愛好者便紛至沓來。不到一周的時間便刷了屏, 成為旅游度假、溫泉療養(yǎng)、餐飲娛樂的絕佳去處。

    那時候又趕上寒假旅游熱,水悅瑤池一炮而紅,直接化身吞金獸, 成了打卡勝地。

    蒲溪鎮(zhèn)本身就是有名的溫泉小鎮(zhèn),距離高速口只有不到兩公里,交通十分便利。因為來往的車輛太多, 高速都堵了。

    進了六月, 天氣熱了起來,過來玩水的人又多了。

    霍川他們到的時候, 顧玉書正站在臺階上翹首以盼。今天他戴了一副茶色太陽鏡, 穿著花襯衫、沙灘褲,踩著人字拖, 嘴角還叼著一截香煙,很有南島風格。

    看到熟悉的車子,顧玉書踢踢踏踏地就走下臺階。

    車子在他面前停下, 先下車的是高廣白,顧玉書直接道:“小白,我來!

    高廣白嘴里應了聲“好”,人還是走到了右側車門這邊。

    顧玉書拉開車門,整個后廂幾乎全部敞開, 看到里面的情形,嚯了一聲,“出來玩還不忘工作,川子,小心過勞死啊!

    “不比你,玩就是工作!被舸▽⒐P記本塞到背袋。

    顧玉書伸手在門邊按了一下,滑道從車下緩緩伸開。高廣白將手墊在車門上方,護在一旁。

    霍川控制著下行速度,滑向車外,只是在落地的一剎那,一邊的輪子壓到了什么東西,霍川手下一用力,直接壓了過去,回頭一看,顧玉書正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只見人字拖上面是一道粗粗的車輪印。

    顧玉書抹了把臉,霍川聳聳肩。后方卻傳來一陣大笑,原來是路星辭,旁邊的人長著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正是他的雙胞胎兄弟,路星宇。他們將車子停在了停車場,過來就看到這一幕。

    “哈哈哈,這么大個車輪子過去,你就不知道躲躲?”

    路星宇在一旁補刀:“嘖嘖嘖,太陽也不大,還戴個墨鏡,瞅瞅,成熊瞎子了吧!

    高廣白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和霍川說了一聲,就去停車子了。

    霍川看著那邊的嘴炮三人組,找了個陰涼處準備看戲。果然,沒說幾句話幾個人就開摔了。

    霍川唇角噙著笑,看著他們,似乎又回到了那段青春飛揚的日子,走廊、教室、籃球場,他們幾個總是在一處。

    還有那年在R國,如果不是星辭他們,也許,他失去的不只是腿。

    正在這時,遠處呼啦啦過來一隊人,吸引了他的目光,等到人群漸漸近了,看到幾個熟面孔,霍川恍然,原來今天是醫(yī)護節(jié)啊,還真是巧了。

    因為大波人流的到來,三人組迅速站好,沒事人一樣往霍川這邊走。

    “哎呀,沒想到今天有旅游團,早知道就約其他時間了!甭沸寝o懊惱道。

    他也是擔心霍川,本來這次的聚會就是他組織的,霍川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又坐著個輪椅,走哪都有人多看兩眼,人類本能便是如此,看到與自己不同的都會投以關注?吹絻(yōu)秀的人身有殘缺,更是會投諸注意。

    只是,不管是好奇,還是憐憫,都不是川兒想要的。他特意選了個工作日,沒想到竟然碰上了旅游團,這還是個大團,目測得有三百來號人。

    路星宇拍了下弟弟的肩膀,他這個弟弟,看著不著調,其實是幾人里心最細的那個。其實,霍川根本不會在乎那么多,看幾眼又不會丟塊肉,他才不會浪費那個時間傷春悲秋,只會無視。

    霍川忽然出聲:“不是旅游團,是團建。”

    “咦?”這是路星辭。

    “?”這是顧玉書。

    路星宇手搭涼棚,他近視250,今天沒戴眼鏡,看著有些費勁,憑借著縝密的思維判斷:“不會是愛川醫(yī)院的吧。”

    “霍總,還真是巧了,剛剛我在停車場碰到了秦大夫!备邚V白的這一嗓子直接解答了幾人的疑問。

    幾人齊齊看向高廣白的身邊,一個青年逆光向他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身姿有如青松,清俊挺拔。

    等人站到他們面前,幾人看清他的長相,眼前一亮,這個秦大夫長得可真好。

    秦疏眼睛在他們幾人身上轉了一圈,點頭致意,禮貌而又客氣。然后對著霍川道:“霍總,和朋友出來玩嗎?”

    霍川坐直了身體,點頭“嗯”了一聲。

    秦疏笑了,“那挺好的,您就應該多放松放松。還有,謝謝您,聽說要來蒲溪鎮(zhèn)團建,同事們都很興奮!

    霍川一派霸總派頭:“你們辛苦了,這邊是我朋友開的,很不錯!

    秦疏有些驚訝:“那還真是巧,陸院長選了幾個地方,讓大家投票,沒想到竟然是您朋友的產業(yè)。”

    顧玉書像是聽到了最好的夸贊,覺得這位秦醫(yī)生不僅顏值在線,情商也高。

    “好的,那您慢慢玩,我先過去了!鼻厥杩吞讕拙渚痛蛩愀孓o了,他原本沒打算過來,畢竟這樣的場合,總覺得不大合適。他也是被院長委派過來的,沒辦法。

    霍川點點頭:“去吧!

    等到秦疏走遠,顧玉書他們幾個頓時八卦心起:“川子,你們什么關系。俊

    他們都知道霍川喜歡男人,卻一直母胎單身至今。現(xiàn)在看到一個年齡相當?shù)那嗄,很難不往別處想,只是兩人也沒有多親近,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我現(xiàn)在的主治醫(yī)師。”霍川語氣平常,沒有絲毫特別的情緒。

    三人交流了一下眼色,顧玉書道:“這未免也太年輕了吧!

    霍川點頭:“確實年輕,不過他們家祖上就是干這行的,實際經驗比一些主任醫(yī)師還要豐富!

    一旁豎著耳朵的路星辭有些失望:“這樣啊。”

    幾個發(fā)小神色各異,霍川看在眼里,搖頭失笑,一條褲子穿到大的交情,他自然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路星宇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我記得之前給你主治的大夫姓宋對吧!

    霍川:“嗯,怎么了?”

    路星宇:“他是跳槽了嗎?”

    霍川:“沒有啊,你問這個干什么?”

    路星宇挑了下眉:“我記得他治療痹癥很有一手,不都說冬病夏治嗎?我想帶我奶看看腿腳!

    “那我和他說一聲!

    路星宇擺手:“不用,醫(yī)院大門朝哪開我還是找得著的!

    路星辭在他哥肩膀上來了一巴掌:“可顯著你了,剛回來就知道帶奶去治病,咱爸準備叨咕我!

    路星宇給他支招:“那你就說,你不也沒想起來嗎?”

    “也是。”路星辭深以為然。

    顧玉書拿眼覷他:“你可拉倒吧,小心你爸削你!

    說說笑笑,幾人進了大堂。

    寬闊的空間,充滿藝術性的布景,不知道的還會以為他們正置身于藝術殿堂。

    有顧玉書這個東道主在,幾人只負責休閑娛樂就好,完全不用帶腦子。

    霍川自打腿落下殘疾后,很少來這樣的地方,打量著這里的環(huán)境和設施,很佩服顧玉書的眼光。

    顧玉書得意道:“我這里還不錯吧?”

    霍川:“凈流水能有多少?”

    顧玉書伸出一個巴掌,霍川點點頭:“比投資酒店強。”

    顧家原本做的就是酒店生意,到了淡季還得往里貼錢,不過基本盤還是挺穩(wěn)的,在東三省的人也挺認他們家。顧玉書他爸本來是想讓他進公司,顧玉書沒干,堅持單干。

    顧爸直接表明立場,單干可以,家里絕不會幫忙。然后顧玉書就這摳點,那借點,還把自己名下的房產賣了,股票拋了,連帶多年的積蓄全都投了進去,當時真就是孤注一擲。

    用他的話說就是,大不了回家給他老子提鞋,總不會沒飯吃。

    好在,運氣站在了他這邊。顧玉書笑了,意氣風發(fā):“確實,我原來以為得五年才能回本,現(xiàn)在看來,三年應該就成。現(xiàn)在人都想明白了,舍得花錢。你放心,等到賬上的錢寬裕了,我就連本帶利地還你!

    親兄弟,明算賬,霍川也不和他客氣:“行啊,我就等著入賬了。”

    顧玉書嘿嘿笑了:“走吧,先做個大保健,然后再去浴場。”

    到了地方,四人排排躺,成了砧板上的魚肉,技師上來先給幾人一頓搓。

    路星辭看著掉落的泥條,感慨道:“每次進澡堂子,我總覺得自己在深山老林里燒炭多年,賊拉埋汰!

    顧玉書不樂意了:“啥澡堂子,會說話不?咱這叫休閑浴場,到你嘴里檔次都低到褲.襠里了!

    “錯,這叫接地氣,褲.襠里的檔次可不低!

    兩人開啟對噴模式,搓澡技師憋不住樂,卻依然盡職盡責。

    路星宇轉頭對著霍川,無奈一笑,他在國外待了幾年,乍然回來聽到鄉(xiāng)音,感覺親切又滑稽,尤其是他們一邊談論著高大上一邊在那飚東北話,腦瓜子簡直嗡嗡的。

    霍川問起他生意上的事:“你這次回來,就在國內常駐了唄?”

    “嗯,線都牽好了,也站住了腳,那邊現(xiàn)在就留了個辦事處,負責售后!甭沸怯詈唵握f了下情況。

    霍川點頭表示明白。路家做的是大型變壓器,主要銷售海外,因為變壓器的使用壽命長達20年,所以需要不停地開拓市場,不過他們有專門的業(yè)務員,路星宇出去也是為了知道這里面的環(huán)節(jié)和門道,免得哪個員工起了歪心思,做了手腳他還不知道。

    路星宇忽然笑了。

    霍川不明所以:“你笑啥呀?”

    “說是出來放松的,你咋還三句不離工作啊,不累嗎?”

    “不累,賺錢多有意思啊。”霍川說得所當然。

    路星宇遞過去一個無比佩服的眼神:“川子,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啊!

    霍川挑眉詢問。

    “一如既往地讓我們望塵莫及。”

    “行業(yè)性質不一樣,現(xiàn)在有這個技術,又有國家扶植,再往前推十年,我就是再能干,也不可能將企業(yè)做大。”霍川問起另一件事:“你現(xiàn)在也能獨當一面了,你爸沒說星辭以后什么安排嗎?”

    路星辭被點名,直接回道:“我爸想要我去挖礦,我不想去!

    他們隔壁市山多,礦產資源豐富,很多的礦場主都發(fā)了,他爸當年也跟風買了一座山頭,找專家測過,礦山里面含有稀有金屬,只是一直沒辦開采證。

    “不挖礦,凈摸魚,你準備一直啃老啊!被舸ㄉ毡人麄兇,一直充當?shù)氖谴蟾绲慕巧皇窍氲阶约旱膶嶋H年齡,莫名有些心虛。

    路星辭面色深沉,正在大家以為他要奮起時,路星辭開了口:“除了啃老,我還可以啃兄弟!

    路星宇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心里打定主意得給他找點兒事兒做,不能擎等著他啃自己。

    就在這時,保健師傅一盆水潑了上來,將路星辭從腳沖到頭,室內頓時回蕩起愉悅的笑聲。

    搓完澡就是推拿按摩了。

    顧玉書興致勃勃地介紹:“我這里的師傅都是有證的,按過的都說好,你們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霍川對此持懷疑態(tài)度,尤其是技師上手之后。

    聽著發(fā)小嘴里或哼哼唧唧,或嗷嗷喊疼,霍川無語閉眼。

    顧玉書按完了肩膀,頓時輕松不少,然后就看到霍川半闔著眼,表情淡然,跟老僧入定似的,就問:“川子,你咋沒動靜呢?不得勁啊!

    霍川:“和小秦大夫比差遠了。”

    霍川只是尋常評價,其他三人卻都看了過去,想到大門口見到的那個年輕醫(yī)生,再看看滿身腱子肉的技師,對此實在慘烈。

    霍川興致缺缺,他們的保健潦草收場。

    水悅瑤池最有名的還是溫泉浴場,室內室外,大小溫泉一共有八十多個,這還不包括專門玩水的地方。

    穿上這里提供的浴服,他們就去了水療樂園。

    高廣白推著霍川,跟在他們旁邊。顧玉書做著介紹,對于各處溫泉的療效如數(shù)家珍。

    霍川在他的建議下選了四十五度的中溫泉,高廣白幫他下滑入了泉水,霍川靠在符合人力工學的石頭上,舒服地喟嘆一聲。其他三人也入了水。

    幾人一邊泡溫泉,一邊閑聊,難得的輕松自在。泡了一會兒,顧玉書他們三個就有點受不了了,天兒已經熱起來了,周圍又是水霧蒸騰,泡在熱水里簡直受罪。就陸續(xù)轉到周圍的其他泉水里,只有霍川沒事兒人一樣,除了有些渴。

    “小白,去要壺茶水。”霍川吩咐道。

    顧玉書也想喝東西:“給我也帶一份,要冰鎮(zhèn)西瓜汁!彼謫柭芳倚值,“你們喝啥?”

    路星辭無所謂:“隨便,解渴就行!

    顧玉書:“巧了,我們這還真有果飲叫隨便!

    路星辭:“隨便盲盒嘛,聽說了,你這點子還一套一套的。”

    高廣白循著路標,就去吧臺給霍川要了壺紅棗枸杞紅茶,連帶著其他幾人的點餐,等到端著托盤回來,叫了一聲霍總,沒人應聲。

    他頓覺不對,把托盤隨手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就跳下了溫泉。

    因為著急,放的位置有些偏,東西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正往這邊走的兩人聽到聲音,看了過去。

    其中一人道:“是出事了嗎?過去看看?”

    醫(yī)生當?shù)镁昧,已經條件反射了。

    他身邊的那個更年輕一點的,先是腳步一滯,凝眸細看后,忽然拔腿就跑。

    “誒?秦疏,等等我!”

    第96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6

    高廣白反應十分迅速, 在周圍池子里泡著的幾個也不遑多讓,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最后將霍川撈出來的竟然是秦疏。

    路星宇距離這邊遠點, 他是眼睜睜看著, 一道身影疾如閃電, 直接跨過回廊的欄桿, 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趕過來, 那速度快的,不知道還以為是奧運飛人。

    他直覺這人是秦醫(yī)生,只恨沒戴眼鏡, 視野不夠清晰,等到走到近前一看,果然。

    秦醫(yī)生看著有些單薄, 路星宇不免擔心, 正在他準備搭把手的時候,就看到對方一個公主抱, 踩著臺階, 穩(wěn)穩(wěn)地將人從溫泉里抱了出來。

    路星宇表情有一瞬的空白,霍川雖然腿有殘疾, 個頭卻著實不矮,秦醫(yī)生雖然身量挺拔,絕對沒到一米八, 這么個小身板,公主抱一個大男人卻如此輕描淡寫,也難怪讓他失去表情管。

    路星辭更是直接:“靠,我單知道金剛蘿莉,還是頭一次見到, 呃,那個啥~”

    顧玉書上前說明情況:“剛剛還說話呢,前后絕對不超過一分鐘,怎么說暈就暈了呢?秦醫(yī)生,川子沒事兒吧!

    秦疏將人放在旁邊的鵝卵暖石上,叫了兩聲,人沒反應,“泡了多長時間!

    “絕對沒超過十五分鐘!鳖櫽駮鴮Υ耸挚隙。

    湯遷速度沒有秦疏快,這時候也到了,沒想到出事的竟然是大老板。他將之前的對話聽在耳里,安慰一句:“沒事,溫度太高了,剛才老孫也暈了!毕肫鹗裁矗謫柛邚V白,“有沒有可能是低血糖?”

    秦疏直接否了:“那不能,他血糖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問題!

    湯遷也知道大老板現(xiàn)在由他負責,“哦,那大概率是反射性血壓變低了。對了,霍總今天吃早飯了嗎?”

    高廣白:“吃了白煮蛋、小籠包,還有雜糧粥。”

    湯遷點點頭,一副見過風浪的模樣,他和秦疏的鎮(zhèn)定很好地安撫了幾人慌亂的心。有專業(yè)人士在,又都是霍川的員工,他們也沒瞎插手。

    秦疏按著霍川的脈搏,確定沒什么大事,就是溫泉水溫度太高,熱暈了,待會醒過來得難受一陣。

    他對高廣白道:“高助,你去弄點水,再來兩塊糖!

    高廣白連忙去了吧臺。

    路星辭有些著急了:“怎么還不醒,用不用弄條冰毛巾啥的?”

    秦疏還沒回答,顧玉書就開噴:“他這又不是發(fā)燒,用啥冰毛巾。泡了這么長時間,毛孔都是打開的狀態(tài),太涼容易激著了。”

    路星辭:“我就問問,你急啥?”

    “別吵吵!甭沸怯钜宦曄氯,頓時安靜了。

    秦疏拍了拍霍川的臉,見他還是沒有反應,然后幾人就見他在霍川人中狠狠一掐,原本還躺尸的人沒一會兒就睜開了眼睛。

    看到他醒,顧玉書他們仨頓時長舒一口氣,出來玩一趟,霍川要是真出了什么毛病,別說在霍爸霍媽面前沒法交代,就是他們自己心里的那一關也過不去。

    霍川看到小秦大夫,有些晃神,閉上眼睛再睜開,人還在眼前,還拿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兩晃。

    “霍總,您感覺怎么樣?”

    霍川捏住他的手指:“別晃,眼暈。”

    秦疏反手捏住他的手腕,指尖壓在他的脈搏上,確定手下的起伏明顯沒有之前那么快了:“其他的呢,惡心不?”

    霍川:“嗯!

    秦疏輕聲:“沒事,一會兒補點水和糖,多躺一會兒就不難受了!

    霍川這才看向因為他蘇醒,圍過來的發(fā)小。開口提要求:“我不想躺著,或者換個地方躺著也行!

    幾人不愧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秒懂,這是不想被他們用這個視角看著,名字后面掛了個“總”就是不一樣,總有些莫名的包袱。

    正在他們想要采取行動時,就看到秦醫(yī)生又捷足先登了。

    動作間依然是那么行云流水、瀟灑自如,霍川被抱起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怕小秦大夫把自己摔了,忙摟住人的脖子。做完這個動作后,對上幾個發(fā)小瘋狂憋笑的眼神,頓時內傷。

    只有湯遷在一旁呵呵噠,“小秦力氣大吧,就是兩個霍總也能輕松抱起來,我們都說他是吃菠菜長大的!

    霍川的手繼續(xù)搭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就這么木著一張臉,維持自己龜裂的表情不會破碎。直到被放在躺椅上眼睛都沒動一下,明顯是被驚呆了的模樣。

    之前還憋笑的幾人,眼瞅著他的耳朵慢慢變紅,這種景色可不多見,頓時笑個不停,尤其是路星辭,跟公雞打鳴似的,特別夸張。

    高廣白端著托盤過來,遠遠就聽到笑聲,心里一喜,笑得這么開心,霍總肯定是沒事了。

    雖然他是在雇主的吩咐下離開的,可這到底是他的工作時間,沒事兒還好,真的出了事兒,后果絕對不是他一個打工仔能承擔得起的。以后,他一定會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看護到位。

    霍川喝了水,吃著糖,精神多了。只那股惡心勁還一時半會兒下不去。

    躺椅還是有些窄小,霍川的腿有一截拖下下面,秦疏就將一邊的輪椅推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之后嘁里喀喳地一通擺弄,輪椅就變成了一張曲折有致的小床。

    顧玉書他們幾人對視一言,這位秦醫(yī)生竟然如此熟悉川子的寶座,屬實出乎意料了些。

    霍川看他推輪椅時就覺得不妙,果然,秦疏弄完后又將他抱了起來,這次霍川就淡定多了,絕不給發(fā)小嘲笑自己的機會。

    如果不是他繃著一張臉,幾個損友還真被他騙了過去。只是顧及著他身體不適,勉強忍住罷了。

    秦疏一進入工作狀態(tài),就無心其他,便也沒注意霍川極力掩飾的羞恥。

    他將人放在輪椅上,又給霍川挪了一個更舒服的方式,上手挪動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撩開他身上的浴巾,在他的小腿上按了按,過于緊繃了,和以往的綿軟松弛大不相同。

    高廣白正是精神緊繃的時候,看出他神色有異:“秦醫(yī)生,是有什么問題嗎?”

    “抽筋了。”

    經他一提醒,幾人目光齊齊看向他手下的位置,這才發(fā)現(xiàn),霍川的右腿肚子都有些內陷,也不知道抽了多久。

    霍川腿抽筋了,可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顧玉書他們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湯遷雖然知道這屬正常,亦是心有戚戚。只有秦疏面不改色,直接化身治療機器,蹲那兒就開始給霍川拉筋。

    霍川就算是沒有感覺,也不能放任,否則哪怕是下肢癱瘓,依然會造成長短腿。

    秦疏一上手,大家就看出厲害來了,全是技術,沒有感情。他這一通操作,直把大家伙兒心里的傷感全都拉直了。

    霍川現(xiàn)在身體的溫度還是有些高,等到秦疏收工,霍川的腿肚子都紅了,秦疏將他的腿擺好位置,拿了浴巾搭著,余光瞥到他左腳趾縫間似乎有一點紅,也沒太在意,只以為那是個小痣。

    見到秦疏起身,霍川終于自在了些,緩緩呼出壓在胸腔的那口氣。

    秦疏擔心經了這一遭,他就會放棄類似的休閑機會,臨走還不忘勸上一句:“該玩玩,不要因噎廢食,只要多注意些就行!

    霍川矜持地回了句:“好,知道了!

    兩位醫(yī)生離開了這片,路星辭他們卻是七嘴八舌起來。

    顧玉書嘖嘖有聲:“怪不得你說之前的技師和小秦大夫比差遠了,能不差嗎?一個是行醫(yī)資格證,一個是按摩技師證,含金量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沒有可比性啊!

    路星宇也有話說:“關鍵是這份醫(yī)者仁心,你是沒看到,秦醫(yī)生過來的時候那速度,乘奔御風,不以疾也!”

    路星辭:“對對對,真人美心善,川子,秦醫(yī)生有對象沒,沒有的話,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

    顧玉書附和:“嗯嗯,可以考慮。大夫挺好,你找個大夫做伴,你爸媽也能放心!

    顧玉書可能是說者無心,霍川卻不期然想起他剛換主治醫(yī)師那天張女士的問話。

    霍川將某個念頭甩開,他媽要真有這心思,還能想把那個補習老師介紹給自己?小秦大夫陽春白雪一般的人物,那個補習老師和他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霍川想明白了,想要反駁,就像之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只是話都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總感覺真的說了什么,反而太刻意了些。

    路星宇沒有錯過他表情的微妙,挑了下眉,對其他兩人道:“秦醫(yī)生確實是好,可你們就不想想,他萬一不喜歡男的怎么辦?”

    路星辭:“怕啥,川子有錢,車子、宅子、票子到位,還怕搞不定一個小年輕?”

    顧玉書白了他一眼:“提啥錢?你就不知道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秦醫(yī)生看著就不像是個鋼鐵直男,川子這樣的青年才俊,努努力,大有可為!

    路星辭想起秦醫(yī)生的英姿:“那臂力,還不夠鋼鐵啊!

    顧玉書不客氣地丟了一記白眼過去:“傻逼,那叫男友力,懂不?”

    兩人又跟小學雞似的,開始斗嘴,半天沒分出勝負,只是都默契地沒有再提秦醫(yī)生。

    路星宇也沒提,將兩人的喧騰當做背景音,和霍川說些有的沒的,霍川喝了半壺茶,又消滅了兩盤酸比甜多的丑橘,終于緩過來了。

    路星宇看他眉宇沒了之前的懨懨,招呼一聲:“差不多行了!

    顧玉書和路星辭吵吵一通,輕松不少,當下大手一揮:“走吧,去玩一圈,桌球還是電動?”

    “電動!

    “桌球!

    顧玉書看看兄弟倆,最后將目光投向霍川。

    霍川薄唇輕啟:“先桌球再電動!

    “行,說好了,一會兒誰輸了誰是小弟啊,自助的時候負責遞茶倒水!

    水悅瑤池可以玩的東西很多,只是很多都不適合霍川。

    霍川能答應來這赴約就已經很讓人高興了,他們都想他好好放松。

    游戲室在三樓,途中經過大滑梯和漂流區(qū),雖然是工作日,這邊排隊的人依然不少,再就是游泳池了,會不會游泳的都會進去撲騰幾下。

    路星辭看到泳池里有一個人先是靜止不動,過了大概十幾秒,忽然躥到其他的泳道去了,眼睛一轉:“顧總,鄙人想要采訪一下!

    顧玉書一聽這個腔調,就知道他沒憋好屁,直接拒絕。

    路星辭完全無視,繼續(xù)按照臺本輸出:“請問,游泳池的含尿比是多少?”

    顧玉書嘴角一抽:“先稱稱你內褲的含翔量再說吧!

    這邊也不是沒人路過,兩人的嗓門雖然不大,靠近了卻也是能聽到的;舸ǜ杏X到投過來的目光,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操控著輪椅先走一步,但求遠離他們。高廣白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路星宇也挺無語:“你們兩個可真是夠了,就不能說點合身份的話?看看,川子都快沒影了!

    兩人這才發(fā)現(xiàn)霍川都已經進了室內,路星辭訕訕:“他有作弊神器,給我腳下安倆輪子,我也能跑這么快!

    他這么說的時候,剛好旁邊一個小朋友踩著滑板,直直栽進了游泳池里。

    “看著沒,四個輪子的也不行!鳖櫽駮鴮⒙曇羲χ砗,一個猛子就扎進了水里,將瞎撲騰的小崽子托住,往池子邊帶。

    救生員趕過來,將手掐在小孩腋下,將人抱到岸上。孩子小,還沒來得及害怕就被撈了上來,還不忘嚷著要“滑板”。

    顧玉書送佛送到西,又潛下去把滑板撈上來。

    孩子家長這個時候才趕過來,對著幾人謝了又謝,同時不忘給孩子兩杵子,輕飄飄的,小孩眉頭都沒皺一下。

    東北這邊就這樣,基本上一家就一個孩子,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顧玉書一擺手,一臉正氣:“我是這里的老板,顧客遇到危險,自然要挺身而出,你們客氣了!

    “呀,沒想到你這么年輕,就已經是老板了,真是年輕有為啊,像您這樣的老板,肯定是要發(fā)大財?shù)!焙⒆計寢尶洫劦谜嫘膶嵰狻?br />
    顧玉書:“全靠各位捧場才給了我這個機會,你們啊,以后可得把孩子看好了。”

    顧玉書和孩子家長一通寒暄,好半天才脫身。

    其他兩人看著他揶揄含笑,顧玉書臉皮賊厚,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反而十分自得:“看著吧,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在網(wǎng)絡上看到關于我的彩虹屁!

    顧玉書身上全濕了,三人就去了服務臺,顧玉書重新?lián)Q了一身桑拿服,這才領著兩人上樓。

    霍川第一次過來,務必要讓人賓至如歸,他不陪著算怎么回事。

    結果踏進游戲室,顧玉書就覺得自己多余操那個心。

    路家兄弟當先看到的是拿著臺球桿瞄準的俊逸青年,不是秦醫(yī)生,還有哪個?

    場館明亮的燈光打在秦疏的臉上,整個人似乎都在發(fā)光。

    他的旁邊,霍川正坐在輪椅上做著指導,秦疏調整了下姿勢,轉頭看他,說了什么,霍川含笑點頭。

    “好家伙,不愧是霍總,動作夠快的啊!”

    第97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7

    顧玉書三人對了個眼神, 然后就準備挑個遠點的球桌,好給兄弟制造脫開的機會,堅決不過去當電燈泡。

    只是他們幾個人個子都挺顯眼, 剛一移動就被霍川發(fā)現(xiàn)了, 然后便用眼神制止了他們的無聊行為。

    顧玉書他們沒法子, 只好走了過去。熱情地和秦疏打著招呼:“秦醫(yī)生, 怎么沒泡湯泉?來蒲溪不泡溫泉, 相當于白來。我們這里都是真正的溫泉水,絕不是用硫磺粉泡的!

    秦疏在幾人過來的時候就站起身,聞言, 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硫磺過敏!

    這個由是大家沒有想到的,就連霍川也看向了他。硫磺過敏還跳進池子里,說不感動是假的。

    顯然其他幾人也想到了這一點, 看向秦疏的眼神都帶著敬佩。該說不說, 在秦疏的身上他們看到了一個醫(yī)務工作者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秦疏對上他們的眼神,更不好意思了:“也不是很嚴重, 短時間接觸不會有什么影響。而且, 我雖然沒泡溫泉,卻也游覽了一遍, 不算白來!

    世間過敏原千千萬,硫磺過敏實在是小眾,顧玉書想了想, 說道:“E區(qū)到G區(qū)的水都是地下水,秦醫(yī)生如果想要玩水,之后可以往那邊轉轉。”

    秦疏回憶了一下這里的地圖,在湯遷泡過溫泉后,他們確實是打算去感受一下漂流的, 只是又遇到了霍總。

    路星宇掃了一圈,沒看到之前和秦疏在一起的那位湯醫(yī)生。

    按照旅游攻略,來浴場一般都是先沖泡再來一個大保健,然后渾身輕松地去水世界,溫泉漂流啥的走一波,玩累了就去榻榻米汗蒸,或者是躺在懶人沙發(fā)觀影,困了直接歪一覺,等到睡醒剛好來頓自助,吃飽喝足換場去轟趴娛樂。這基本上是固定流程了,而現(xiàn)在這個時間段,大多數(shù)人應該還在室外和一樓活動。

    秦醫(yī)生看著也不像是那種不合群的人,怎么沒和同事一起行動?他是看到川子特意過來,還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呢?

    路星宇心里實在是好奇,剛好高廣白要去衛(wèi)生間,就跟了上去。他狀似不經意地詢問:“你們怎么碰上秦醫(yī)生的?”

    高廣白提起這個有些心虛,硬著頭皮道:“之前上樓,霍總為了躲避一個小孩,一邊輪子懸空,剛好秦醫(yī)生路過,搭了把手!

    路星宇都要拍手贊嘆:秦醫(yī)生就是他發(fā)小的貴人。

    路星宇也知道霍川平時不喜歡別人推著他走,而且他的輪椅是霍爸特意給霍川設計的,絕對的私人訂制,全球無重樣,堪稱輪椅界的天空板。

    霍川操控輪椅賊六,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出過意外。不過還是叮囑一句:“小白,天有不測風云,以后你還得再盡盡心啊!

    “是是是,我哪敢再大意啊。”高廣白想起之前那一幕,現(xiàn)在心還提溜著,以后只要再出門,他說什么都得把手焊在霍總的輪椅上,霍總不高興他也得頂住。

    路星宇繼續(xù)之前的話題:“你還沒說,秦醫(yī)生怎么跑樓上來打桌球來了?”

    “哦,是霍總,他問秦醫(yī)生會打桌球嗎,秦醫(yī)生說不會,然后霍總就說他桌球打得還不錯,可以教他!

    路星宇笑了,公孔雀開屏的既視感啊,真是難得。

    等兩人從衛(wèi)生間回去,他們四個已經開戰(zhàn)了。

    霍川和秦疏一組,路星辭和顧玉書一組。路星宇看著場上情況,覺得這位秦醫(yī)生有點厲害啊。

    照之前的說法,秦醫(yī)生根本就不會桌球,就這么一會兒功法,就已經有模有樣了,就是不太愛說話的樣子。

    秦疏其實想跑路,他這人有些社交障礙,人多的時候還不明顯,現(xiàn)在就他們幾個,就有些放不開了。

    好在打球不用嘴,顧玉書和路星辭又都挺能說的,兩個人都能說出一群人的效果,場面一直都挺熱鬧,不必他絞盡腦汁沒話找話,否則他腦細胞肯定會大批量死亡。

    打了幾局,開始雙方還是有輸有贏,在秦疏熟悉規(guī)則,真正上手后,局面就開始一邊倒了。

    玩到沒懸念就沒意思了,于是拆伙重新組隊。

    玩游戲的時候時間過得賊快,也沒覺得玩幾把,兩個小時就快過去了。

    顧玉書提議:“我花大價錢引進了VR游戲設備,絕對的最新款。走,過去試試?”

    幾人自然沒意見,秦疏本來打算借機離開,結果被自來熟路星辭拉住,再拒絕就不大好了,剛好他還沒玩過VR,也挺好奇,便跟著一起行動。

    秦疏從小到大就沒進過游戲城,也就圖新鮮玩過手游,發(fā)現(xiàn)自己有沉迷趨勢后,果斷卸載。一路看到五花八門的游戲,還挺稀奇。

    VR這邊是收費項目,且費用不菲,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報名預約,工作人員會提前二十分鐘打電話通知。如果顧玉書不是這里的老板,輪到他們都得晚上了。

    進入VR互動機房,就仿佛進入了異次元,秦疏坐在充滿科技感的座椅上,看著一整塊面板的操控臺,久久無法回神,科技已經發(fā)展到這個程度了嗎?

    哪個男孩子沒做過駕駛飛船徜徉宇宙的美夢?沒有人能夠抗拒這種誘惑,秦疏也不行。

    顧玉書介紹:“哥幾個先摸索一下哈,可以自己選擇感興趣的游戲場景單機,也可以多人探險或者作戰(zhàn),別的我就不多說了,保證讓你們大開眼界!

    秦疏毫不猶豫地為自己選擇了一款太空探險游戲,有工作人員過來為他連接設備,講述操作的注意事項,戴上VR頭顯,秦疏在虛擬世界中啟程。

    秦疏握住手柄,當飛船起飛的那一刻,他的心似乎也跟著飛了起來。

    他控制著船只,飛行在浩瀚的太空中,眼前是無邊無際的星辰大海,美麗的星球,閃爍的恒星,還有巨大的行星和星系。他穿行期間,似乎真的在征服未知的宇宙。

    太空船在星系中穿梭,很快,飛船發(fā)出警報:危險,危險,有未知生命體在迅速靠近,準備戰(zhàn)斗!準備戰(zhàn)斗!

    秦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直面了奇行種帶來的沖擊,秦疏心臟驟停,反應過來這是游戲后很是手忙腳亂了一陣,將所有的武器輪番轟炸一番,終于消滅面容可怖的奇行種。

    只是此時他的飛船也受損嚴重,秦疏被拋出飛船。那一瞬間,失重的感覺分外真實。然后,game over。

    秦疏摘下頭顯,就看到同樣結束游戲的路家兄弟在看著他笑,那笑是善意的,只是秦疏還是有些莫名其妙。

    路星辭示意他看旁邊,秦疏抬眼一看,好么,原來玩?zhèn)游戲表情竟然能如此豐富,想到自己表情猙獰,肌肉緊繃的樣子,秦疏頓時囧了。

    等到霍川和顧玉書先后從游戲狀態(tài)脫離,他們又進行了第二輪,這次是組隊對抗類游戲。

    他們四人一隊,對手是npc,游戲的目標是擊敗對方,占領敵方基地。

    游戲前幾人并沒有交流,默認霍川是隊長。

    也許秦疏看著就不像是會玩游戲的,霍川直接將人安排在自己身邊。

    顧玉書擔心秦疏放不開,在霍川做好戰(zhàn)略布局好,補充道:“只要不是咱們這邊的,打就對了,放心,除非我們死了,否則肯定保你性命無虞!

    團隊作戰(zhàn),秦疏也不想拖后腿,一直緊緊跟在霍川身邊。游戲中的霍川,個人特色鮮明,讓秦疏看到了他果斷和敏銳,這樣的霍川,成為小團體的核心并不奇怪。

    秦疏看著他奔跑跳躍,輾轉騰挪,不無遺憾地想:如果霍總的腿能夠恢復該有多好啊。

    游戲的真實感極高,迂回、埋伏、攻防、激戰(zhàn),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很快就激發(fā)了秦疏的熱血。

    兩局過后,秦疏也摸清了基本操作,等到再次開局,就已經能夠和大家配合得有模有樣了。

    “厲害!”

    “漂亮!”

    聽到頻道中的夸贊,秦疏有些耳熱,更多的還是高興。心里有了底,行動間也更加大膽,漸漸從霍川的身后來到他的身側,和他并肩作戰(zhàn)。大家打著配合,越來越默契。

    又是一局結束,幾人一起摘下頭顯,臉上還帶著戰(zhàn)斗帶來的興奮。幾場虛擬游戲,漸漸消除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感,之前還客氣地叫秦醫(yī)生,現(xiàn)在已經開始直呼其名了。

    “真看不出來啊,秦疏你看著斯斯文文的,上手竟然這么快,”路星辭說著還做了幾個瞄準的動作,“咻咻咻,一下一個,那準頭,絕了!

    顧玉書自打引進這套設備后,還是第一次玩的這么痛快,如果秦疏拖后腿,游戲體驗肯定沒有現(xiàn)在這么好:“秦疏,你這上手也太快了,快說,是不是你原來就是個游戲高手?”

    秦疏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低眸淺笑,只說:“玩過。”

    “果然是學霸,學什么都厲害。”顧玉書贊嘆道,不忘沖霍川擠眉弄眼:“是不是?川子!

    秦疏去看霍川,霍川也正在看他,桃花眼里多了認真:“是很厲害!

    秦疏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移開視線。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兒,被他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心跳漏了一拍。

    也許是那雙眼睛太惑人?

    霍川的眼睛,真的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一雙眼睛。

    離開VR互動機房時,早就到了午餐時間,他們直接去了頂樓自助。

    頂樓分為兩個區(qū),一邊是自助,一邊是商務。自助這邊是算在套票了的,商務那般需要額外消費。

    L省的洗浴中心名聲在外,尤其是發(fā)展至今,已經不單單是一個休閑娛樂的場所,還開發(fā)出了許多新功能。

    商務功能就是其中之一,比起傳統(tǒng)的酒桌文化,來這里既多了高雅,還少了距離感。尤其是合作意向達成后,東道主特別喜歡帶合作伙伴來這里感受一樣別樣的洗浴文化。

    他們交情擺在這,也用不著瞎客套,顧玉書直接帶著人去了自助區(qū)。

    東北人特別看重吃,自助可以說是包羅了各大菜系,且做到了中西合璧。

    進門就是海鮮區(qū),看著里面琳瑯滿目的水產品,路星辭嘖嘖贊嘆:“這蝦和螃蟹還是活的,你也不怕賠本。”

    顧玉書一擺手:“你不懂,像咱大老爺們吃起飯來狼吞虎咽,常規(guī)食材等感覺有飽腹感的時候其實已經十二分飽了。帶殼的東西就不一樣了,吃起來費盡,一細嚼慢咽的,吃完兩盤就已經半飽了,自助又有限時,這么多品種不得再品嘗品嘗?”

    “再說了,現(xiàn)在哪家自助沒水產海鮮,誰讓咱們這邊的人都愛吃這口呢?我直接和搞水產養(yǎng)殖的簽訂了合同,對方還負責配送,既保障了品質,還避免中間商賺差價,挺好。而且這里的套票最長的才24小時,一個人就是再能吃又能吃多少。”

    路星辭贊嘆一句:“這生意經算是讓你玩明白了!

    顧玉書:“沒辦法,做生意就是為了賺錢,不明白其中的門道,我敢把攤子鋪這么大嗎?”為了不在他老爹手底下討生活,他可是欠了一屁股債呢。

    路星辭見他侃侃而談的樣子,難得生出了一絲危機感。他們四個人,如今只有他一事無成,從前他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卻好像再不努力,以后就會被小團體徹底落下。

    難道,他真的要去挖礦嗎?

    想到那種艱苦,路星辭打了個冷戰(zhàn)。

    *

    按照之前定下的游戲規(guī)則,路家兄弟今天化身服務小弟,負責給大家端茶遞水,取菜燒烤。

    機會難得,顧玉書將兩人指使得團團轉,路星辭吐槽道:“你別太過分啊,總得讓我和路星宇吃幾口吧!

    秦疏這才知道他們之前還定了這么個規(guī)矩,雖然他后來表現(xiàn)得還不錯,但是一開始卻是被壓著打的。他本來被照顧著就有些不好意思,現(xiàn)在知道其中內情,就有些坐不住了。

    秦疏看著兩兄弟:“你們歇歇,我吃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來吧!

    路星辭忙擺手:“別別別,愿賭服輸,我們開玩笑呢!

    路星宇碰了下弟弟的手肘:“秦疏,你要是真不忍心,就幫忙照顧照顧川子吧。”

    正在和螃蟹較勁的霍川抬頭,試圖用眼神阻止他。別以為他不知道對方的心思,這人還來勁了是吧?

    路星宇眉梢一挑,不帶怕的。又對秦疏繼續(xù)道:“川子性子急,每次吃蝦啊、螃蟹啊這類的東西都得出點狀況,秦疏你要是不介意,就幫忙剝個殼啥的。”

    秦疏沒多想就答應了,只是當他將剝好的蝦肉放到霍川面前時,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樣的行為,真的太親密了。

    誰家醫(yī)生還負責給患者剝蝦啊?

    他似乎越界了。

    第98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8

    意識到這一點后, 秦疏總覺得在他與霍川之間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古怪感。然后就發(fā)生了可笑的一幕,兩個人一個剝得安靜,一個吃得沉默。

    其他幾人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這種古怪的氣氛, 各種插科打諢, 說著說著, 就說到剛剛結束的高考上來。

    “這次的省狀元又是F市的, 這都多少年了, 卷生卷死,結果還是干不過人家!鳖櫽駮恼Z氣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像他們這樣市里掛了名的企業(yè),每年中高考都會給政府捐一筆, 充作獎學金和助學金,霍川簽字簽得痛快,還真沒怎么關注今年的高考情況, 就問了一句:“省狀元多少分?”

    顧玉書:“科725, 文科703,都是F市的!

    路星辭:“嚯, 真夠高的, 咱們這邊的呢?”

    顧玉書對這些都門清:“最高才689,全省排58!

    路星辭:“這也差太多了吧, 川子當年還排進前十了呢!

    顧玉書看秦疏一直沒搭腔,就主動將話題拋給他:“秦疏,你當年高考多少分?”

    秦疏:“七百零點!

    路星辭倒抽一口涼氣, “真學霸呀!

    驚訝過后就是好奇:“你是L大的對吧!

    秦疏點頭。

    路星辭更好奇了:“你這成績,咋沒報京市的學校啊,H市也有幾所挺不錯的學校,離你們老家還近,這么高分哪兒去不了, 怎么跑東北來了?”

    秦疏笑了笑:“去了也沒法落戶,而且,醫(yī)科類大學里L大也是頂尖的了,這邊發(fā)展的也好!

    路星辭:“還是你想得長遠。”

    路星宇:“L大確實不錯。”

    說是這么說,其實幾人心里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的,不過從擇校來看,秦疏這人也確實沒什么野心。沒野心的好哇,相處起來才更舒服。

    顧玉書看著秦疏剝蝦的手速,夸張地抹了一把額頭并不存在的虛汗:“幸好手殘的人多,要都這個速度,餐飲這塊得倒貼!

    秦疏眨眨眼,把滿滿一碟子蝦肉放在霍川面前,安慰一般:“悠著點吃,就這些啊,不能再剝了!

    顧玉書他們幾個聽他這么說,都笑了起來,霍川眼里也盛滿了笑。

    快樂的氣氛是會傳染的,秦疏嘴角也彎了起來。就在這時,他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秦疏對別人的視線其實并不敏感,現(xiàn)在卻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不由得他不在意。

    秦疏抬眼,就看到斜對面位置,隔著間壁,一個三十上下的男人正看著他,見他望過去,還沖他笑了笑,那笑容別有意味。

    秦疏眉心一皺,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結果對方不僅不收斂,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勵一樣,看得更放肆了。

    霍川最先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那邊的男子剛好收回目光,一副和朋友相談甚歡的模樣。

    秦疏不想因為一個外人敗了興致,又給霍川拆了只螃蟹:“這已經是第三只了,不能再吃了!

    霍川:“嗯。”聲音里隱含著失望。

    路星宇在對面看著,覺得好笑。川子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他對秦疏的不同呢?很好奇呀。

    自助結束之后,秦疏提出告辭:“來的時候院長特意強調要拍集體照,一直脫隊不好,我這就回去了。”

    霍川點頭:“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秦疏:“不用客氣,不管遇到危險的是誰,我都不會坐視不。”

    三人看霍川就這么把秦疏放走了,都覺得有些遺憾,多好的機會啊。其中屬顧玉書最為直接,用手點著霍川:“川子,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你們是不是咸蘿卜吃多了?”霍川丟下這句話,給他們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高廣白沖幾人歉意地點點頭,連忙跟上,誓死捍衛(wèi)自己的工作。

    路星辭不明所以:“川兒什么意思啊?”

    路星宇乜了他一眼:“什么意思,哼,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嗎?腦子是干啥的?”

    顧玉書:“要不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兒上,我操這份兒心?還真是閑的!”

    他們就是擔心霍川一心撲在事業(yè)上,沒心思談情說愛。現(xiàn)在還不顯,等到再過幾年,他們都成家立業(yè),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就是想幫忙出謀劃策也沒這份兒心力了。

    他們幾個誰沒處過對象,也就霍川,母胎單身,白瞎了好皮囊。

    霍川操縱著輪椅在走廊穿行,寬大的輪胎碾壓在瓷磚上,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身后的高廣白健步如飛,緊密跟隨。

    霍川現(xiàn)在心里亂糟糟的,他得承認,他被那種似有若無的曖昧蠱惑了心,可是……

    他看著自己的腿,終于還是壓下了心頭的悸動。

    忽然,霍川一個急剎,直接停在了原地。高廣白憑借自己強大的核心力才將自己定在原地,上身因為慣性原因向前傾,然后他就看到一個人正擋著另一個人的去路,說著什么。而背對他們的那個身影,正是秦醫(yī)生。

    看動作,秦醫(yī)生明顯十分不耐煩,只是對方不依不饒,說話間還想要去拉秦醫(yī)生。

    高廣白什么沒見過,只看對方的殷勤和無賴,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左不過見色起意罷了。

    高廣白腳下挪動一下,想到霍總的行事風格,便忍住沒動,只是眼睛卻一直盯著走廊里的情況。

    之后的發(fā)展出乎他的意料,也不知秦醫(yī)生用了什么法子,那個男人“嗷”了一聲,拉人的那只手也軟塌塌地耷拉著。

    “以后,別在我面前晃!鼻厥枇滔逻@句話就離開原地,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霍川輕笑出聲,“小白!

    高廣白:“哎!

    霍川:“去查下那個人,然后轉告孟特助,讓這個人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秦疏面前。”

    高廣白連忙應下,只是還有一點沒想明白,孟特助負責的都是商務方面,讓他處這樣的事情,就好比殺雞用牛刀。

    *

    隔天,路家兄弟就帶著奶奶去了愛川醫(yī)院,之前路奶奶就在這邊治療過,報過病歷號,窗口的工作人員和他確認:“肖蓉女士,對嗎?”

    “對!

    工作人員問他:“請問要掛誰的號?”

    “姓宋,治療痹癥很厲害的那位!

    “好的,二樓中醫(yī)內科第三診室宋非醫(yī)生,掛號費96元!

    路星宇交了掛號費,走出幾步又轉身回去,“請問,針灸推拿科的秦疏醫(yī)生,他的掛號費用是多少?”

    工作人員有些意外,不過還是替他查詢了一下,回道:“15元。”

    掛號費差距可夠大的啊。

    路星宇含笑道謝。

    路星辭看他掛個號搞了半天,抱怨一句:“你咋這么慢。”

    路星宇上前扶住老太太,含笑不語。

    路星辭撇了下嘴,路星宇不想說的,他別想摳出來,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這人肚子里一定彎彎繞繞到打結。

    路奶奶全當看不到,她年紀大了,正該頤養(yǎng)天年。小輩之間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玩去好了,有這么兩個大孫子陪著,她安心享受天倫之樂就好。

    到了診室外面,導診屏顯示著路奶奶的名字,路星辭敲門,推門進去。

    宋非已經在查看路奶奶的病歷了,見到人進來,就讓她將手腕放在脈枕上。

    路星宇打量著宋醫(yī)生,這人看著很和善,鬢角已經有些花白,很有醫(yī)生的氣質:“宋醫(yī)生,是霍川向我推薦的您,說您之前是他的主治醫(yī)師,醫(yī)術高明,我這才帶我奶奶過來看看。”

    宋非有些意外。他負責霍總前后有三年的時間,對方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只要他來,小護士都不敢在診室里面多逗留,沒想到霍總對他的評價竟然這么高。醫(yī)術得到患者的認可,尤其對方還是醫(yī)院的大老板,宋非挺高興的。

    宋非客氣道:“霍總過譽了,都是醫(yī)者本分!

    治療了好幾年,他多次調整方案,霍總的身體也沒有起色,國內外的專家會診都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

    只是霍總腿部神經損傷嚴重,所有人給出的結果都是一樣,沒有恢復的可能。他們能做的,只是盡量維持現(xiàn)狀,延緩肌體的萎縮和退化。

    路星宇閑聊一般:“前兩天在水悅,遇到他現(xiàn)在的主治醫(yī)師了,好年輕啊。”

    宋非:“小秦是今年的畢業(yè)生,可不是年輕嗎?”

    “怎么把這么年輕的醫(yī)生安排給霍總,陸院長是想要著力培養(yǎng)他嗎?”路星宇的話意有所指。

    宋非連忙否認:“小秦醫(yī)術不錯,不過沒聽說和陸院長有什么特別關系。”

    “哦,真是奇怪。”

    “呵呵,這有什么奇怪的,霍總的身體需要長期調,小秦醫(yī)術不錯,長相賞心悅目,多看看心情都能好上不少!

    之后,宋非就開始講一個人的心情對身體的影響有多重要,讓路星宇十分懷疑,這位就是太能說了,霍川又是個寡言少語的,兩人相對,心情指數(shù)都是負值。

    宋非給路奶奶號了脈,望聞問切后,說:“我給開副方子,配合針灸,先治療一個療程,看看效果怎么樣!

    路家兄弟自然沒有什么異議。

    針灸開始后,路星宇對弟弟說:“我去趟衛(wèi)生間,你在這陪著咱奶,別亂跑哈。”

    路星辭不疑有他:“去你的吧,我有那么不著調嗎?”

    路星宇便順著指示牌,找到了針灸推拿科。

    他到的時候,秦疏正在給患者拔罐,路星宇敲了下門:“秦疏。”

    秦疏看到他還挺意外,“身體不舒服嗎?”

    路星宇搖頭:“我和星辭陪我奶過來,正好你在這邊工作,就順道過來看看你!

    “行,你先去里面坐一會,我這邊馬上就好!

    “那好,你先忙!甭沸怯罹腿チ死镩g等。

    路星宇打量著辦公室的布置,愛川的條件好,非,F(xiàn)代化,不過秦疏這里比起宋非那邊,還是能夠看出差別來。

    宋大夫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會突然被換掉呢?而且是換成一個除了年齡和外貌,各方面都有所不如的新人。

    秦疏沒有讓他等多久,果然很快就好了,安頓好患者,看著護士定好時間,他就去了里間。

    秦疏摘下醫(yī)用手套,給路星宇倒了杯水,禮貌詢問老人家的身體情況。

    “我奶沒啥事,就是年紀大了,過來定期療養(yǎng),”路星宇看著墻壁上的人體穴位圖,“我虎口的位置有些不舒服,這是什么毛病啊!

    秦疏傾身過去:“哪只手,經常不舒服嗎?”

    路星宇將右手伸過去,“就這邊,也不是經常,之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沒兩天自己就好了!

    秦疏上手按了按,確定著位置:“怎么個不舒服法?”

    路星宇將自己的感覺說了。

    秦疏心里有數(shù)了:“沒事,腱鞘炎,很多人都有這毛病,可以涂一層冷敷凝露。”

    “針灸的效果是不是快點?”路星宇暗示道。

    秦疏聽他這意思是挺想扎針的,隨手取出一包毫針:“那就扎兩針。”

    路星宇就看著秦疏在他的虎口和手腕下針,他和宋醫(yī)生下針的手法很不一樣,就問:“秦疏,這針扎進去后,為什么還要來回捅幾下,是有什么說道嗎?”

    秦疏啞然失笑:“這是在江北養(yǎng)成的習慣,屬于民間針法,和正經的學院派不大一樣。”

    路星宇做出洗耳恭聽狀。

    秦疏盡量長話短說:“你也知道,我們家祖上就是行醫(yī)的,我入門比較早,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能幫我爸打下手了。我爸當初被耽擱了,不過教我個基本功還是可以的,再結合著我爺留下的手札,我這針法也算入了門!

    “最開始位置找不準,就會反復多來幾次,等到患者給出明確反饋,我就知道,針到位了。再后來,我單憑手感就能輕易找準位置,只是老街坊們反而不放心,總感覺我沒扎準,會讓我重來幾次,偏要扎出感覺才行,這個習慣也就留下來了。其實,兩者沒什么區(qū)別的!

    路星宇解了一下,其實說白了就是秦疏太年輕,需要點特殊方式讓患者相信他手上是有真功夫的。

    路星宇從醫(yī)院離開就發(fā)了條朋友圈,上面只有幾個字:為發(fā)小站臺。下面是個短視頻,視頻的背景正是水悅瑤池的高贊景點,不過比起水悅瑤池,頻繁出鏡的五人才更引人注意。

    這條朋友圈發(fā)出去沒多久,下面就是一堆評論。

    路星辭看到后,問他哥:“路星宇,你怎么沒屏蔽長輩?”

    “啊?我沒屏蔽嗎?不能啊!甭沸怯钭ミ^手機就開始查看,發(fā)現(xiàn)朋友圈下面的確有好幾條長輩的留言,不僅有他爸媽的,還有張女士的。

    “裝,接著裝,誰不知道誰啊!甭沸寝o雖然腦瓜沒他哥好使,好歹在一個娘胎里擠了好幾個月,當即就感覺他是故意的。

    路星宇雙腿交疊放在茶幾上,姿態(tài)悠然:“那你倒是說說,你知道什么了?”

    路星辭嗤笑一聲:“當紅娘唄,還能是啥。”

    路星宇雙指并攏,在眼前一擦:“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大兄見事晚矣!

    路星辭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夸贊,還是嘲諷,正在他舉棋不定時,手機響了。

    “霍川他媽?”路星辭挺奇怪的,怎么電話沒打給他哥,反而打給他了?

    路星宇探頭一看,挑了下眉,看來,他弟性子直也有好處,至少討長輩喜歡。

    路星辭接了電話。

    這通電話打了足有半個小時才撂下,路星辭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張阿姨說要送我個飛機模型!

    路星宇中間一直沒有離開,自然聽到了,同時也深深地嫉妒了;舭钟星栏愕阶钚碌娘w機模型,這種飛機模型可不是小孩子玩的玩具,而是等比例復刻版,每年都是限量發(fā)售,真正的有錢也買不到。

    結果,他忙活一通,竟然便宜了路星辭。

    路星宇本來有些郁悶,轉念一想,路星辭都有,沒道他沒有啊。等到禮物到了,要真沒他的,就搶路星辭的好了。

    就在所有人都拭目以待的時候,霍川和秦疏的醫(yī)患關系卻依然穩(wěn)如老狗。

    張思予特意注意過,兒子和小秦大夫的聯(lián)系比起之前的宋大夫,確實多了些,只是談論的都是治療養(yǎng)生之類的。問過小白,也沒說有什么特別的,這讓她心里的小火苗又有熄滅的趨勢。

    外人不清楚,兩個當事人卻知道,他們在彼此的心里的分量開始變得不一樣,只是誰都沒有再進一步,默契地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第99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9

    暑往寒來, 年節(jié)將至,在年前的最后一個周末,秦疏帶著禮物去看他在L大時的導師——張維。

    到了張老師家, 他才知道今天過來的不只他一個, 還有張老師今年新帶的兩個研究生。

    師母知道他們今天要過來, 提前準備了食材, 幾個學生進廚房想要幫忙, 都被趕了出來。

    張老師問起秦疏在愛川國際的情況,秦疏挑揀著說了。

    張老師點點頭:“待遇不錯,雖然職稱在那邊效用不大, 可還是要考!彼鋵嵾是看好秦疏進事業(yè)單位的。

    師母在廚房聽到,出來吐槽:“你們張老師這輩子算是和公立死磕上了。十二月份有一波晉級,他啊, 各方面條件都符合要求, 結果還是被篩下來了!

    張老師不贊同:“當著孩子們的面說這個干什么!

    “怎么就不能說了,小秦現(xiàn)在已經工作了, 小嚴和小徐過兩年也得步入社會, 知道是個什么情況,也好有個心準備!

    師母一直就是個快言快語的, 還不忘提醒兩個研一的學生,“你們秦師兄當初也是風云人物,我和你們張老師都以為他去省大附院是板上釘釘?shù)牧? 結果被一個各方面不如他的關系戶給擠了,好歹你們老師還認識幾個人,如今是有著落了。以后競爭只會越來越激烈,你們張老師賺著高校和醫(yī)院兩份工資,還好點, 等到你們這一波可咋辦呦!

    師母刀刀見血,秦疏都有些同情兩個師弟了。

    他剛上大學的時候就聽過一句話:他們這一行就業(yè)門檻兒高,工資低,還比不上獸醫(yī)呢!

    吃飯的時候,師母忽然問道:“小秦,在醫(yī)院里有沒有談得來的同事啊?”

    秦疏動作一頓,到了這個年齡,聽到這種充滿暗示性的話,很難不多想。

    盡管如此,他還是選擇裝傻,說張醫(yī)生怎么樣,孫醫(yī)生如何和善,湯醫(yī)生多么有意思云云。

    師母一聽這話,就直接道:“你可得抓點緊了,小嚴和小徐他們倆可都有對象了,尤其是小嚴,婚期都定了。你現(xiàn)在也工作了,各方面也不差,也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

    張維也說:“什么年齡考慮什么事,秦疏啊,該找了。”

    他是真滿意這個學生,帶了這么多年的研究生,就秦疏最讓他省心,一點就透,讀研這三年在核心雜志發(fā)表了十幾篇論文,連帶他這個當導師的都跟著沾光。張維現(xiàn)在是有資格帶博士的,其中一部分就是秦疏的功勞。

    他其實挺想讓秦疏和他讀博的,只是秦疏傲氣,在工作這件事情上碰了壁,說什么都不想往三甲醫(yī)院里擠了。

    三甲醫(yī)院規(guī)矩多,想出頭也確實是困難,張維對這一點感受挺深。他想著秦疏到底年輕,與其在這受約束,不如多接觸接觸其他環(huán)境,以后再做什么決定的時候,心里也有譜。

    秦疏知道老師和師母是好意,點頭應了。

    師母見此很高興,用公筷給他碗里夾了個大雞腿:“這樣就對了,隔壁趙教授的侄女,今年25,在企業(yè)當白領。前兩天趙教授還說他侄女沒對象呢,讓我手里有好的給介紹介紹。小秦,我覺得你可以看看。那姑娘苗條,帶勁,個頭得有一米七,大眼睛,雙眼皮,我見過兩次,就是黑了點,不過看著健康啊。你要覺得行,我就要個照片。”

    小嚴和小徐看到秦疏被拉郎配,都垂頭認真吃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在忍笑,張老師也笑呵呵地看著他。

    秦疏對上師母期待的目光,硬著頭皮拒絕:“師母,還是別耽誤人家姑娘了!

    師母語重心長:“這怎么能叫耽誤呢?都是知根知底的,先看照片,覺得行你們就加個微信互相聊聊,合適就繼續(xù)處著,不合適拉倒,這有啥呀?”

    “聽你師母的,處對象就得臉皮厚,你還想不想娶媳婦了?”

    “就是你不急,你爸不急啊。”

    “秦師兄,我覺得可以看看!

    “嗯嗯嗯,看看也沒啥損失!

    夫妻倆一唱一和,兩個師弟也在一旁幫腔,秦疏被迫感受了一把年齡危機,他坐直身體:“我其實遇到一個不錯的人!

    就這么一句話,秦疏的臉就紅了。

    師母還想細問,被張老師一個眼神制止住了,轉而聊起了其他的話題,只是直到這頓飯吃完,秦疏臉上的熱度也沒有降下來。

    等到他告辭離開的時候,師母還不忘提醒:“遇到喜歡的人就去追,你不努力,就是別人的了!

    秦疏胡亂地點著頭。

    回到公寓,回想今天在張老師家的這段經歷,還為自己的表現(xiàn)而羞恥,他怎么就臉紅了呢?

    同時也讓他確定了一點,他是真的喜歡霍川。

    秦疏是喜歡霍川的,可是讓一個社恐努力走出第一步實在是太難了。

    所以,直到年前的最后一次見面,兩人仍然如往常一般,沒說一句多余的話,也沒做一個多余的動作。不僅如此,秦疏動作間反而更加注意,用行動詮釋了什么叫心里有鬼。

    他得慶幸療的過程中,對方大部分時間都是趴著的,否則他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掩飾住自己飄過去的眼神。

    *

    秦疏是在年二十八這天回的江北,用了兩天的年假。

    江北在前年建了機場,機場附近還開通了專線,交通方便了許多,再不必像從前一樣各種轉車。

    下了大巴,看著熟悉的街景,旅途的疲憊似乎也一掃而空。

    秦疏沒有回家,直接去了位于正街的診所。

    進門的時候,他爸正在給人針灸,患者也是老熟人,是貓嘴街的裁縫,姓陳。

    陳阿姨有手藝,只是命不好,嫁了個酒鬼。后來她丈夫酒后溺水,死了,偏偏給她留了個遺腹子。

    陳阿姨是想將孩子打掉的,婆家跪下來求她,求她給家里留個后。只要孩子生下來,就再不會耽擱她,還答應把夫妻倆的房子給她。

    十月懷胎,她生了個女兒,婆家立馬翻臉,孩子也不要了,房子也不給了。陳阿姨帶這個吃奶的孩子,生活一下子就變得艱難起來,也是可憐。

    秦疏覺得陳阿姨有一段時間是想給他當后媽的,總給他做衣服。他爸每次都會把布料和手工費托人給她家送過去,幾次過后,對方就沒再這樣了。后來,陳阿姨就嫁給了一個鞋匠。

    秦五行聽到門口的動靜,半天沒聽人說話,就回頭看了一眼,見是自家兒子,頓時笑瞇了眼:“臭小子,回來也不知道吱個聲!

    “爸!

    陳阿姨聽到,也想轉過身來看,被秦父喝住了。

    陳阿姨常年伏案工作,頸椎和腰都有問題,難受了就過來扎針拔罐,或是買了膏藥回去自己貼。

    聽到秦疏回來,陳阿姨便開了口:“老秦,不用你,讓小秦過來給我扎!

    都是老熟人,大家都知道秦疏針灸的技術比他爸強,老秦被嫌棄了,卻抿著嘴直樂,他將地方讓開:“行,讓秦疏來!

    秦疏無奈笑笑,去洗手消毒,照例詢問了陳阿姨哪里不舒服,然后繼續(xù)剩下的幾針。

    秦五行就在一邊看著兒子下針,臉上的笑就沒落下去。有了正式工作就是不一樣,他家秦疏現(xiàn)在越來越沉穩(wěn)了。

    “好了,半個小時后起針。”

    陳阿姨打量著秦疏,覺得他比去年見到時還要亮眼,他們江北的水土養(yǎng)人,皮相出色的不少,可像秦疏這樣的還是少之又少。

    陳阿姨是越看越滿意:“秦疏啊,聽你爸說你工作了,待遇怎么樣啊?”

    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語氣,秦疏雷達頓時支棱起來了,謹慎作答:“一般。”

    陳阿姨:“多少也能攢點吧!

    秦疏語氣苦惱:“房租水電也不少,我又剛參加工作,經濟上就不太寬裕,幸好我爸每個月都能給我打點。”

    自從兒子研二就再沒用掏過生活費的秦父配合兒子撒謊:“男孩子嘛,大手大腳的,月光也很正常!

    陳阿姨有些失望,她女兒追星都追瘋了,天天對著人家照片犯花癡,秦疏可比女兒追的那個明星帥氣。她本來還想著,秦疏有了工作,又是個醫(yī)生,要是和她女兒能成挺好,結果秦疏竟然是個月光族。

    陳阿姨忍不住教育:“你這也參加工作了,對將來得有個規(guī)劃,現(xiàn)在娶媳婦可不容易,還是得多攢點。”

    秦五行不高興別人說秦疏:“你們家小茹不也靠你們兩口子養(yǎng)著嗎?”

    陳阿姨一噎,面色就不大好看。秦五行見此,委婉道:“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咱們就別摻和了!

    陳阿姨撇撇嘴,沒有再說什么。

    等到陳阿姨走后,父子倆直接關門落鎖,這幾天就不準備營業(yè)了。

    趕著年前這兩天,父子二人掃塵、買年貨,天天從早忙到晚。

    進進出出,難免碰到街坊鄰居,大體上,他們看到秦疏的第一句話是:呦,回來了。

    第二句就是:有對象了嗎?

    遇到個熱情些的,還要給他介紹相親。

    秦疏不勝其煩,每次都是搪塞過去。

    除夕夜,萬家燈火,煙花滿天。父子倆正吃著年夜飯,秦父隨口提起隔壁兒子年后要結婚的事兒,秦疏忽然放下筷子。

    自己的崽自己知道,秦疏這樣子明顯是有話說,秦父也不由自主地停了筷。

    秦疏深吸一口氣,老秦心里頓時升起不妙的預感,然后就聽他從小到大都十分優(yōu)秀的兒子放了個天雷:“爸,我如果—喜歡男人,你會生氣嗎?”

    說實話,聽到兒子的話,老秦的大腦有一瞬是空白的——他們老秦家的香火要斷了。

    可身為父親,他是山,是岳,必須得穩(wěn)住。于是,秦五行同志夾了塊麻椒排骨放在秦疏碗里:“快吃,這道菜的菜譜可是拿膏藥換的,一般人可做不出這個味道!

    “爸?”秦疏都被他爸這反應干迷糊了。

    “一會兒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秦疏想說的話被堵在喉嚨里,就著麻椒排骨一起咽進了肚子里。

    吃飽喝足,老秦碗筷一撂,捶著胸口,中氣十足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秦疏被他爸忽然發(fā)作驚了一跳,忙起身過去,同時疑惑:難道他曾經的某些細節(jié),讓他爸先于他發(fā)現(xiàn)他喜歡的是同性?

    秦疏給他爸撫著背,雖然他爸身體一向很好,雖然他爸才五十出頭,還很年輕,可沒有任何一個父親會希望孩子是同性戀。

    秦疏有些后悔剛才的沖動了,對于一個父親來說,這個打擊一定很大吧。就算是攤牌,也不應該是今天。

    然后就聽老秦道:“我就知道,這世上怎么可能有你這么完美的崽兒,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

    秦疏:“……”從來不知道,原來太優(yōu)秀也會讓當家長的不安。

    秦五行唉聲嘆氣好一會兒,這才開始盤問:“說說吧,你這是有對象了?”

    “沒有,只是覺得對方很特別。”秦疏看他爸情緒還挺穩(wěn)定,提著的心稍稍放下,“爸,你不生氣啊。”

    秦五行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爸啊,心里的火氣都就飯吃了!

    秦疏心里愧疚,抿著唇沒有說話。

    秦五行看著兒子聳眉耷眼的,心里先就不落忍:“坐下吧,沒人罰你站。”

    知子莫若父,這件事一定在他心里裝了很久了吧。他的兒子不偷不搶,有非同一般的學醫(yī)天賦,有遠超他人的道德水準,不過就是喜歡個男人而已,不過就是遇到了一個喜歡的人,想要和自己唯一的親人說說而已,又有什么錯?

    秦疏從很小的時候就能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身為父親,他能為秦疏做得很少,現(xiàn)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包容、解、支持。

    秦五行之前之所以堅持把飯吃完,也是在開解自己。再開口,說話的語氣也就意外地溫和:“你媽臨終都放不下咱們爺倆,她絕對不會想要看到咱們父子二人產生矛盾。爸行醫(yī)這么多年,也算見多識廣。沒事,我消化兩天就好了!

    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秦疏如果不是心里認定了,也不會和他這樣說。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讓兒子如此費心,提前給他這個當爸的打預防針呢?

    秦五行實在是好奇,便問了出來:“對方什么人哪?”

    秦疏:“是我的患者!

    秦五行滿臉的不贊同,開始懷疑兒子是單身太久,又缺乏社交,才會喜歡上患者。

    秦疏看著他爸皺起的眉頭,繼續(xù):“他有殘疾,需要坐輪椅!

    老秦痛苦面具,喜歡男人就算了,怎么不找個身康體健的呢?

    兒子喜歡的這個實在是出乎意料,“有照片吧,拿來給我看看。”

    秦疏并沒有拍過霍川的照片,想看只能瀏覽器搜索。

    秦父看著手機上的照片,霍川坐在辦公桌后,穿著一件黑色西裝上衣,寸頭,露著飽滿的額頭,五官銳利,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你不會是隨便找了個人誆我的吧!鼻馗笐岩蓛鹤邮窃诤退嫘难郏室庥眠@種方式來降低他的接受底線。

    秦疏沒想到他爸會懷疑這個,連忙否認:“當然不是!

    他不抱希望地點進霍川的微信,別說照片了,朋友圈一片空白,鬼影都沒一個。他總不能去問霍川要一張生活照吧,想起自己有路星宇的微信,就去翻他的朋友圈,還真讓他找到了。

    秦疏找到的正是半年前在水悅瑤池的視頻,他將手機遞給他爸,秦五行點開查看,直到視頻結束。

    秦五行直切重點:“你不是說只是覺得對方特別嗎?怎么,醫(yī)生和患者還一起出去玩。俊

    秦疏:“他也是我們醫(yī)院的大老板,那次我們醫(yī)院剛好團建,遇上了,是巧合!

    秦五行看著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秦疏,可不能傍大款啊,你要實在過得艱難,咱們家還有幾張古方!

    秦疏哭笑不得:“爸,你想哪去了!

    秦五行也覺得不該這么想他:“那,他喜歡你嗎?”

    秦疏點頭,雖然兩人從來沒有談過這個話題,可身體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霍川的腿沒有感覺,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在兩人有肢體接觸時,在他給那雙毫無知覺的雙腿做推拿時,霍川的耳朵會染上酒醉的酡紅,他確信:霍川也喜歡他。

    秦父看著兒子眼底的神色,沒有再問其他,只說:“行,那你努力!

    父子倆算是把話說開了,秦疏心里的一塊大石落了地。

    初八就要上班了,最晚初七秦疏就得回去,接下來這幾天,他就開始做黑膏藥,多做一些,他爸也能輕松些。

    秦疏心疼他爸,想讓他爸趁著這段時間多休息休息。結果老秦也沒閑著,天天在小藥房里搗騰,還不讓他看。

    等到秦疏年假結束,他爸神神秘秘地塞給他一個小瓷罐,還叮囑他:“這可是好東西,省著用啊!

    秦疏一臉迷糊:“爸,這是做什么的?”他剛去北方那兩年,水土不服,一換季就過敏,當時他爸就給他特意熬制了藥膏,可他現(xiàn)在都已經好了呀。

    老秦一擺手:“自己想去吧!比缓蟊持郑秤岸纪钢还煽啻蟪鹕畹奈兜馈

    秦疏當時著急趕車,也沒多問,等回到公寓歸置東西的時候才想起來。他打開瓷罐,里面是淺青色的膏體,伴隨著一股淡香,還挺好聞的。

    秦疏用手指捻了一點,膏體遇到體溫,很快就化成了液態(tài)。秦疏用舌頭舔了點,藥性溫和無刺激,那種滑膩瞬間在舌尖擴散,里面明顯還加了油脂。

    他爸是看他天天接觸消毒酒精,做來讓他做手部護的?那也沒必要賊忒兮兮的吧。

    秦疏挖了點,涂在手上。別說,滋潤度還真不錯,碾壓市面上的護手霜。如果能夠批量生產,肯定會有人搶著買單。

    這一晚,秦疏是伴隨著淺淺淡香入眠的。

    第二天,剛好霍川過來療。

    分開的這一段也沒覺得有什么,乍然相見,秦疏的心跳卻忽然漏了一拍。

    此時,他才明白,為何會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說法。

    高廣白將秦疏飄飛的思緒拽了回來:“秦醫(yī)生,這是張女士特意為您準備的!

    秦疏看著他手里巴掌大的寶藍色盒子,如果沒有認錯,這上面的logo應該是某個奢侈品牌的。

    還有,張女士是誰?他不認識啊。

    霍川之前并不知道他媽還準備了禮物,他先是看了高廣白一眼,然后才對秦疏說:“我媽送的,收下吧!

    秦疏連忙拒絕:“醫(yī)院有規(guī)定,不能收受患者的東西!

    霍川直接將東西塞到了他手里:“讓你收下就收下,要不,你自己退回去?”

    高廣白提醒:“秦醫(yī)生,您是不是忘了,這醫(yī)院的老板是誰?”

    秦疏握緊手里的盒子,這真的是霍川媽媽送的嗎?還是霍川借著張女士的名頭送給他的呢?

    秦疏關上療室的門,開始做準備。

    “先針灸吧!鼻厥璧穆曇粲行┚o繃。

    “好!被舸ǹ戳怂谎,兩人視線撞在一處,忽又錯開。

    秦疏在心里給自己打氣,有什么可緊張的?想要討媳婦,臉皮就是要厚一點啊。

    心里暗示起了作用,之后秦疏說話果然自然很多。在給對方扎針的時候,秦疏發(fā)現(xiàn)他的皮膚有些缺水。

    秦疏關心了一句:“霍總,現(xiàn)在天氣冷,要注意護膚啊。”

    “啊,過年我媽把舊的扔了,換的新品太香,我不喜歡就沒用!

    秦疏就想起了他爸給的小瓷罐,味道清淡,滋潤度也好,倒是合適。

    他這個時候下針到了腰臀的位置,霍川配合著將褲腰往下拽,好方便他動作。

    看著露出的那條縫隙,秦疏整個人仿若被雷擊中。因為用力過猛,毫針直接變成了彎針,不復筆直。

    霍川沒有感覺到熟悉的刺痛感,疑惑回頭,然后就看到秦疏正盯著他的屁股,目不轉睛。

    霍川:“……”主治醫(yī)師對我圖謀不軌,我現(xiàn)在有些激動,怎么辦?求解答,挺急的。

    第100章 殘疾霸總的醫(yī)生老攻10

    這個下午, 兩人都很煎熬,一直勉力維持的平衡岌岌可危,薄如蟬翼, 輕輕一碰, 就會破碎。

    下班回去, 秦疏看著那個圓潤的小瓷罐很久, 終于給他爸發(fā)了條消息:“爸, 你送我的藥膏特別好,就是不抗用!

    秦疏等到十二點,也沒等來他爸的回復, 終于扛不住生物鐘,睡了。

    等到第二天早晨,才發(fā)現(xiàn)老秦給他發(fā)來的消息, 秦疏先注意到的是圖片, 那是一張手寫方子。都是行醫(yī)的,看著上面的藥材, 這張方子是做什么用的已經毫無懸念。

    然后點開語音, 只聽他爸說:“年輕人,要懂得愛惜身體!

    秦疏:“……”爸, 你好像誤會了什么。

    不過秦疏也沒打算解釋,哭笑不得的同時又覺得他爸這樣也沒什么不好,至少證明他是真的接受了他的性向。

    秦疏又打開昨天收到的禮物, 寶藍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針,秦疏平時不帶飾品,對珠寶什么的也沒有什么研究,只覺得造型簡約而高雅,既不顯浮夸, 又彰顯出獨特的品位與氣質。

    這樣的禮物對于霍家來說可能不值一提,秦疏卻不能無視它的價值,還有情意。

    不管這禮物真的是張女士所贈,還是霍川假借張女士的名義贈送,他都要回禮。

    可是送什么好呢?

    同一時間,霍家正在爆發(fā)“家庭戰(zhàn)爭”。

    “媽,下次不要背著我去賄賂我的主治醫(yī)師!

    張思予正在下樓,就聽到兒子來了這么一句,當即就火了:“會說話嗎?我感謝一下我兒子的醫(yī)生,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霍川無視了她的怒火,看向餐桌的另一側:“爸,管管!

    霍文進立場鮮明:“別惹你媽生氣。”

    又小小聲道:“懷著孕呢,讓著點兒。”

    霍川絲毫沒在他媽身上看到高齡孕婦的脆弱,不過秉持著華夏的傳統(tǒng)美德,他還是選擇了閉嘴,主要是張女士情緒不穩(wěn)定,怕她自己氣到自己。

    家里兩個男人都消停了,張思予開始單方面輸出:“你們老霍家的男人也真是,處對象都不會,我如果再不幫幫忙,等人小秦結婚了,你就只有拽著被角哭的分了。”

    霍文進不干了:“誒誒誒,說話就說話,怎么還人身攻擊呢?你一共才認識幾個姓霍的,別以偏概全啊。”

    張思予嘲諷一笑:“認識你們爺倆就夠了,百分之百的概率,這數(shù)據(jù)不是明擺著呢嗎?”

    霍川剝了個雞蛋,直接塞他媽嘴里。

    張思予拿著吃了一口:“終于知道孝順一回。”

    霍川冷眉冷眼:“多吃飯,少說話。”

    “咋,又嫌我煩啊!

    霍川哼笑:“我怕你生出個炮筒!

    張思予當即給他后背一巴掌,“總比生個蜜獾強。”

    霍川抽了張紙巾擦嘴:“我去公司了,你們慢慢吃!

    張思予看他要走,忙道:“臺階我都給你鋪好了,你可別浪費了我的良苦用心啊。”

    霍川輪椅一轉,聲音沉沉:“我心里有數(shù),媽你就別瞎摻和了。”

    等屋里就剩下夫妻倆,張思予問丈夫:“川川這是承認他喜歡小秦了?”

    霍文進點頭。

    張思予樂了,“真是個鴨子嘴。”

    *

    高廣白發(fā)現(xiàn)今天的霍總有些沉默,雖然平時對方也很少說話,可氣氛明顯不對。

    難道是和家里人吵架了?畢竟,霍總家里日常都是雞飛狗跳,他透過后視鏡小心觀察。

    霍川忽然抬眼,高廣白忙收回視線。

    哎媽呀,霍總的眼神簡直了。也難怪月底匯報工作時大家大氣都不敢喘。

    高廣白也是當了霍總的生活助后,才知道有錢人能有錢到什么程度。不過也是這份工作,讓他知道他們忙起來能有多夸張。

    作為新安的總經,霍總的時間表精確到分鐘,開會、各種報告報表、回郵件、學習、刷臉攢資源等等,總之忙得要死。

    因為霍總的身體原因,他雖然只是個生活助,卻比公司里的其他職員跟在霍總身邊的時間還要多。這幾年,他是親眼見證對方是如何將公司做大做強的。

    因為霍先生忙于科研,沒有精力管公司,權力下放,霍總剛進公司的時候難免遇到倚老賣老的情況。為了拿到話語權,霍總除了每周固定要去醫(yī)院,真的就是全年無休。

    霍總對于行業(yè)發(fā)展的設想十分大膽,遇到了不少阻力,甚至有人拿霍總的雙腿說事。

    霍總為了讓下面的人信服,每天都會花大量的時間閱讀和分析數(shù)據(jù),經常參加行業(yè)的大小聚會和峰會,并直接向下兩層甚至三層下達指令,進行業(yè)務調整,可以說敬業(yè)到了拼命的程度。

    也就是去年才稍微輕松了一點,對于公司管和對外活動開始交給合適的高管處,將更多的時間花在了了解國內外產品動態(tài),以及琢磨產品的細節(jié)和體驗上。雖然依舊很忙,好歹有個喘氣的工夫。

    “小白!

    高廣白立馬豎起耳朵:“霍總,您說。”

    高廣白等了半天,霍總也沒有出聲,他又去看后視鏡,發(fā)現(xiàn)霍總似乎在發(fā)呆。

    霍總向來雷厲風行,還從來沒見過這樣舉棋不定的樣子,到底是什么事兒啊,這么為難。

    終于,在到了公司門口的時候,霍總說話了:“幫我在餐廳訂個位置!

    “是什么樣的場合呢?訂在哪天?”

    “和朋友,周四晚上!

    周四晚上,這個時間讓高廣白對這個朋友的身份有所猜測,他試探道:“那,心語小筑怎么樣?那兒的氛圍挺好的!

    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鮮少有不知道心語小筑的,因為,那里每個月都會承辦相親活動,久而久之,就成了著名的情侶餐廳。

    霍川并沒有拒絕。

    這一刻,高廣白甚至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多少次他看到霍總去翻看秦醫(yī)生的聯(lián)系方式,就是沒個行動,好不容易說句話,還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喜歡就去追呀,他就從來沒有見過談個戀愛這么費勁的。終于啊,霍總終于要發(fā)展感情線了啊。

    說實話,他對有錢人談戀愛的方式還挺好奇的。

    車子停在商務樓前面,高廣白推著霍總進了大廳,剛好遇到營銷部的經,霍川直接道:“十分鐘后來我辦公室一趟,談一下新產品的推廣問題。”

    “好的,霍總。”

    高廣白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霍總就是這樣,一旦進了公司大門,就化身工作機器。不過霍總有一點讓公司里的人特別推崇,他的時間觀念很強,輕易不會拉著大家在下班的時間開會,如果必須得加班,加班費給得也很豐厚。

    因為這樣的領導風格,除了午休時間,在公司很少能夠看到摸魚的情況。

    影視劇里常有公司職員在茶水間八卦被當事人聽到的橋段,現(xiàn)實是新安根本就沒有開辟茶水間,更沒有人缺心眼到隨意談論老板的八卦。

    剛來的時候他還挺好奇的,還問秘書處來著,結果那位漂亮姐姐翻了個白眼,給了他會心一擊。從此,他再不問這類腦殘的問題了。

    忙碌的一上午過去,到了午餐時間;舸ǖ奈绮褪菍iT定制的營養(yǎng)餐,高廣白到樓下取了回來,“霍總,吃飯吧!

    霍川聞言,看了眼時間,原來都已經快十二點了,他捏著眉心,緩解眼睛的酸澀,操控著輪椅去里間洗了手。

    出來的時候,東西都已經擺好了。

    等到他這邊吃完飯,高廣白跟算好了似的再次出現(xiàn),開始收拾桌面,將垃圾收好。

    以往這個時候霍總會去里間休息,今天卻盯著手機屏幕,遲遲未動。

    “餐廳位置訂了嗎?”霍川的聲音很輕,好似確認一般。

    高廣白大概知道霍總在想什么了,沒想到有錢人遇到喜歡的人同樣會猶豫彷徨,他笑呵呵道:“放心吧,霍總,已經訂好了!

    “嗯。”

    “那我出去了。”高廣白回身關門的時候,看到霍總的手指終于動了。

    醫(yī)院里,秦疏接到霍川的消息就有了預感,點開熟悉的頭像,看到消息內容,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

    孫方海剛好吃飯回來,見他不去吃飯,對著手機在那傻樂,就說:“小秦,今天食堂伙食不錯,有糖醋小排,你再不去就被人搶光了。”

    “哦,馬上就去!鼻厥杩焖倩亓藥讉字,收起手機。

    “這才對嘛,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睂O方海往杯子里丟了個茶包,“飯后一杯茶,活到九十八!

    秦疏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剛好聽到這話,隨口接了一句:“咱不差那兩年,怎么著也得長命百歲!

    等到人走了,孫方海搖頭笑道:“今年春天來得早,小秦都變幽默了啊。”

    秦疏心里裝著事情,難免出神,等到打完飯,才發(fā)現(xiàn)院長在,他禮貌地打了聲招呼,然后就被攔下了。

    攔下他的是坐在院長對面的女士,對方有些微胖,氣色很好,此時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她旁邊的男子也看了過來,看清男子的長相,秦疏腦海中閃過一句話:怎么會這么巧。

    秦疏之所以這么驚訝,是因為這位男士他見過,在網(wǎng)頁上。對方正是霍川的爸爸——霍文進,和他坐在一起的這位女士,想必就是霍川的媽媽了。

    秦疏不是沒有設想與霍川在一起過的情形,其中就包括見家長,萬萬沒想到會是以這樣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

    不必陸院長介紹,張思予便開了口:“小秦大夫,我是霍川的媽媽,這是他爸爸!

    秦疏有些無措,好在一直以來的清冷外殼救了他,“霍先生,霍夫人,二位好!

    張思予和丈夫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張思予道:“不用這么客氣,你和霍川年齡相仿,叫我們叔叔阿姨就好!

    她眼里的期待實在是明顯,秦疏想裝作沒看到都不成,繃著聲音叫了“叔叔、阿姨”。

    張思予笑著應了,似乎看出他的拘謹,便道:“快別站著了,工作了一上午,餓了吧,坐下一起吃!

    霍川媽媽對他的態(tài)度過分親近了,秦疏心下狐疑。

    院長借故離開,留下秦疏一個對著霍川爸媽,別提有多尷尬了。秦疏吃著餐盤里的美味佳肴卻食不知味,然后就聽張女士問:“胸針喜歡嗎?”

    秦疏:“……喜歡!

    張思予:“喜歡就好,年前我和你霍叔叔逛街,看到那枚胸針就覺得很適合你,當時就買了下來,想著送給你!

    “阿姨眼光很好!鼻厥柚荒軕c幸這個時間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吃完了飯,食堂里的人不多。

    秦疏也不想自己跟個木頭人一樣,正好要給對方回禮,便將話題引到護膚上:“阿姨,馬上立春了,這邊的風沙大,您一般用什么護膚品啊!

    張思予順著他的話:“和平時一樣,狀態(tài)不好就去美容院做保養(yǎng),就是太耗時了!

    秦疏:“阿姨,從長期看,美容院還是要少去,您如果不嫌棄,我給您配些面膜粉吧,純中藥的,賣相差點,但是安全!

    張思予沒有用過中藥護膚,卻欣然接受了秦疏的提議,不管東西怎么樣,關鍵是這份心意。

    “那,我給您把個脈?”

    張思予直接露出手腕,秦疏將手指搭在上面,幾秒鐘后,秦疏讓她換了一只手,問了句話:“叔叔阿姨今天來醫(yī)院,是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什么事,過來做個體檢!闭f話的是霍爸爸。

    秦疏:“婦產科去了嗎?”

    “你看出來了啊!睆埶加璧穆曇衾飵е潎@。

    “月份淺,不是很確定。”秦疏說得謙虛,可不是隨便哪個中醫(yī)都能只靠摸脈就確定這個人是不是懷孕了的。

    有的人能把出來,還有的人行了一輩子醫(yī),也摸不出“滑脈”,因為,這里面的干擾因素太多。

    新安也生產醫(yī)用毫針,不過霍家夫妻真正接觸中醫(yī)卻是在霍川的腿傷之后,正因為了解,才更驚訝于秦疏的能力。

    “文進,看看,川川運氣多好!

    秦疏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一時都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霍文進看出這是個內向孩子,便道:“你張阿姨的意思是,愛川能聘到你這樣的好醫(yī)生,運氣好!

    張思予掐了丈夫一下,就沒見過這么能拆臺的。

    秦疏:“是我運氣好,能夠來到愛川!

    霍文進對妻子道:“小秦還沒吃飯呢,你少說兩句,一會兒都涼了!

    張思予:“對,你吃你的,我說我的,兩不耽誤!

    秦疏腦子都有些不夠轉了,哪還有心思吃飯啊。不過在兩人殷切地注視下,他還是吃了。

    張思予也果然像她說的那樣,自說自話,她說起了很多霍川以前的事情,小時候有多可愛,長大了天天冷著一張臉?幔罒o法站起來時的寥落,心疼他現(xiàn)在一心撲在工作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時看向秦疏,秦疏很難不多想。

    因為經常與患者打交道,不管是什么樣的性格,當醫(yī)生久了,情商都會被鍛煉出來,更何況秦疏本身就是一個十分敏銳的人。

    霍川媽媽對待他的態(tài)度,絕對不是一個患者家屬對待醫(yī)生的態(tài)度。當初陸院長忽然將霍川交給他治療,秦疏就覺得奇怪,現(xiàn)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如果秦疏不喜歡霍川,遇到這樣的事情只會讓他覺得憤怒、窒息。事實卻是他喜歡,喜歡到提前掃清障礙,哪怕此前兩人連私房話都沒有多說一句。

    是什么時候意識到自己喜歡對方的呢?

    起初也許只是覺得可惜,可惜霍川家世、能力、外表樣樣出眾,卻偏偏無法站起。當他開始不停地想去了解那個人時,就是動心的開始。

    人都是慕強的,霍川雖然身有殘疾,卻絕對不是弱者,這樣的人,天生就該是被人崇拜,被人仰望的。喜歡對方似乎也就變成了所當然的事情。

    甚至在看到媒體銳評,了解對方創(chuàng)造的業(yè)界神話時,秦疏靈魂深處會涌動著一種名為驕傲的情緒。而在霍川躺在病床上,只能任他擺布時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脆弱,又讓他心生憐惜。

    越是了解,就越是心動。秦疏壓制著靈魂深處的渴望,那渴望有如地殼深處滾動的巖漿,鼓噪著熱浪,好像隨時都會破閘而出,明晃晃地彰顯著他的熾熱。

    而今,他忽然明白,原來,一切在相遇之前就已注定。

    秦疏看著眼前的夫妻倆,心存感激。

    不僅感激他們選中了自己,還感激他們對霍川無微不至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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