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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少挑。逗他行不行?……

    陸路和水路行進的方向有所不同, 沈滄也是在路上趕了好幾日才回到船上。

    回到船上時正是午后,沈沐淮在房間里午睡,還不知他敬愛的皇叔已經回來。

    沈滄一回來就召了人來問這段時日沈沐淮的狀況, 高興這個貼身伺候的自是跑不了, 季安學作為太傅也被叫來。

    “陛下可有好好做功課?在地方官員接駕時表現如何?”沈滄太了解自己的侄子,第一句開口問的就是課業。

    季安學很是滄桑地行禮:“王爺, 陛下、陛下他功課有好好做, 只是……”

    聽到季安學充滿了轉折的語氣,宋連云默默伸出手, 撈了一塊瓜。

    讓他康康沈沐淮干了什么,都給季安學干得一言難盡了。

    沈滄看季安學的神情,按了按扳指:“太傅直說便是。”

    季安學長嘆:“陛下給地方官員遞上來的折子寫的批復,實在是有失體統……”

    有失體統?

    沈沐淮到底干嘛了?

    “王爺,要不你把折子拿來瞧瞧?”宋連云攛掇。

    沈滄:“……”

    你那是想讓本王看?分明是你自己好奇。

    “高興, 去將陛下批閱的折子都取來。”沈滄吩咐道。

    高興一臉愁苦地去取折子。

    很快, 高興就捧了一堆折子過來:“王爺,這些都是地方官員遞上來的折子。”

    宋連云挪到沈滄的身后, 給自己找了一個最佳觀看點。

    沈滄隨意抽了一本折子翻開,是很規矩的請安內容, 問候皇帝身體,再往后翻就是顛來倒去的辭藻,像是在湊數,把折子給寫長。

    沈沐淮批閱:朕安,卿無可奏之事,不必再進言。

    是,也就是沈沐淮看了半天,發現全是廢話。

    “不是很正常?”沈滄把折子一合, 丟到一旁。

    地方官員不比京城官員,有朝見皇帝的機會,那皇帝巡查四方到了民間,官員們自然是要遞請安的折子的,遞了折子,哪怕皇帝不看,至少也能說明心里是記掛著皇帝,要是不遞,被人安上一個藐視君威的罪名也是有的。

    季安學:“王爺,請再看。”

    沈滄便繼續翻開地方官員的請安折子。

    多看了幾本折子,沈滄就明白為何季安學一副難言之態了,敢情是因為陛下到后邊不耐煩了,給批復的基本上都是:朕知道了,全是屁話之類的,甚至還有的折子,就一個相當潦草的“閱”。

    “陛下不喜歡看過分夸張的溢美之詞,也無妨。”沈滄看完了折子,很是淡然。

    季安學不淡定了:“王爺,陛下都用上粗俗之語了!”

    沈沐淮是皇帝,還是得講究一點兒,不然像什么話?

    “話糙理不糙嘛。”宋連云點評。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宋連云的身上。

    高興急得直朝宋連云使眼色,您可快別說了,季太傅一輩子文雅人,哪里見過這種?

    宋連云也意識到他說出了聲,抱歉地笑了笑:“那什么,你們繼續,我先走一步。”

    季太傅兩只眼睛都瞪大了,他以后還要在季安學手下讀書,此刻還是先溜比較穩妥。

    “上哪去?給本王回來。”沈滄逮住宋連云,“你是陛下的伴讀,理應一道聽著。”

    宋連云:“???”依的哪門子理?

    無奈地坐回原位,宋連云心里嘀咕著,這伴讀的活兒,好像不是這么干的才對。

    “你說說,話糙理不糙,是怎么個不糙法?”沈滄不僅沒有放宋連云溜之大吉,還直接點上了名。

    宋連云指向自己:“我?王爺,你確定?”

    他讀過的書還沒有沈沐淮多呢,真的要聽?

    季安學也投來目光:“宋公子天資聰穎,我也想聽聽你的看法。”

    宋連云猛吸一口涼氣,不得了,皇帝的叔叔和皇帝的老師都在期待他的嘴里能說出什么道理來。

    宋連云見躲不過,只好硬著頭皮說:“陛下遲早要長大自己獨當一面,王爺也不會永遠都看著陛下,倒不如叫大啟的官員們知道,陛下不是一個好糊弄的孩子,而是一位有脾氣的天子。”

    高興站在旁邊,腿都嚇軟了,哎喲他的親娘!滿朝文武都不敢當著沈滄的面談論此事,宋公子膽子也太大了!

    阿彌陀佛,希望王爺不會動怒,不然陛下就沒有伴讀了。

    季安學也陷入了震驚,他是清楚沈滄為人的,若沈滄真有掌權的想法,自是不會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好生教導陛下,只是敢在沈滄面前直言不諱的人,怕也沒有幾個。

    宋連云說完,見大家都很沉默,訕訕道:“你們不是想聽我說?”

    沈滄笑了笑:“說得挺好。”

    有沈滄發話,氣氛才輕松起來,季安學和高興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不過……

    兩人都悄悄瞅宋連云,宋連云妄議,沈滄沒有生氣,還笑了,看來是真的很寵愛宋連云,換做旁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都是輕的。

    沈滄的寬容讓季安學和高興都感到意外,但宋連云并不感到意外,沈滄是真心希望沈沐淮能夠成長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皇帝,坐鎮大啟江山。

    “陛下雖然年紀尚小,卻也不是一個不通事理之人,太傅之前是如何教導陛下的,日后還是怎么做,至于別的,我們就不干涉了。”沈滄發話。

    季安學躬身:“是,臣記下了。”

    “王爺,陛下批閱的折子……”高興小心問道,“該如何處理?”

    沈滄:“著人送回官員手上去。”

    高興心顫了顫:“是,奴婢遵命。”

    請安折子的事解決了,季安學才向沈滄回稟沈沐淮的功課。

    季安學說沈沐淮出來之后很有長進,大抵是見的人和物都多了,心性眼界也都不同了,更能體察民情。

    沈滄對季安學很是信任,并不擔心季安學會幫沈沐淮說清,加之他也親自看過了沈沐淮的課業,完成得是不錯。

    問過了季安學,沈滄遣他回去休息,又叫來了白度。

    白度明面上是在編的朝廷命官,皇帝出巡這段時間都負責保衛,每天兢兢業業,宋連云都很少見到他,再見總感覺白度跟之前比起來又不一樣了。

    “白大人好久不見。”宋連云主動打招呼,“我給你帶了禮物,白蔭幫你拿回你房間了。”

    白度教宋連云內功,宋連云沒有忘記,還是惦記著回報一二,這次在魁縣買的禮物就有送給白度的。

    “那我不客氣了。”白度點點頭,收了宋連云的禮物。

    “白度,近來隊伍可安好?”沈滄開門見山地問道。

    白度:“回王爺,一路平安,未曾發生過危險。”

    沈滄頷首:“你的能力本王是有數的,只是后面就要到原州,你辛苦些,把保護陛下的計劃做得更周全。”

    宋連云:“王爺,原州有什么不一樣的?”

    沈滄挑眉:“想知道?”

    宋連云:“話都說出來了,那肯定想聽。”

    白度雖守在沈滄身邊的時間少了,卻也沒少聽聞沈滄跟宋連云之間的某些事兒。

    先前沒有親眼見過還不覺得,這會目睹了,總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白度想不通王爺為何那么多人看不上,偏偏看上了宋連云,但只要王爺喜歡,是誰都不要緊。

    “其實也不是什么多隱秘的緣由。”沈滄揮手先讓自覺尷尬的白度退下,“你想聽本王就講給你聽。”

    宋連云下意識捂住耳朵,又來了,沈滄又說曖昧不清的話。

    成年人能不能有點分寸感?

    少挑。逗他行不行?

    沈滄:“……你捂住耳朵做什么?”

    宋連云嘴硬,不承認是自己的耳朵受不了沈滄那么具有調。情意味的調調:“我耳朵突然癢了一下。”

    說著,宋連云把手放下來。

    沈滄額角一跳:“現在不癢了?”

    宋連云:“不癢了。”

    沈滄一時之間不知該說點什么好,而且,他還有點手癢。

    想用擼貓的手法把宋連云從頭到尾給擼一遍。

    宋連云心中一凜,在沈滄深不可測的目光下順過一把扇子:“王爺,你都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快說快說。”

    吹上了宋連云扇出的風,沈滄靜了靜。

    做人,就是要心靜。

    靜好后沈滄才慢慢同宋連云解釋:“當年太宗皇帝建立大啟,有些人身負從龍之功,他們沒有做真出格的事,太宗皇帝也不好處理,干脆把他們的子孫后代封了爵位,全部打發到了原州。”

    原州是有著從龍之功的家族,原州外一圈都是由太宗皇帝的親信駐守,為的就是看著原州,這個習慣一直延續至今。

    “太宗皇帝原本想的是把他們扔到原州,他們能為了爭奪利益互相掣肘,最好是互相消耗。”沈滄惋惜,“只是太宗皇帝失算了,原州的世家沒有選擇敵對的路,而是走到了一塊兒。”

    原州世家幾代聯姻,世家與世家之間的關系越發密切,動其中一個世家,就要牽動整個原州,而原州的官員也都是世家的姻親,全部串在了一條繩上。

    “和先前料理掉的蠢貨不同,原州那群人要難對付得多,他們的欲望也越來越膨脹,光是一個原州可不夠填飽他們的肚子。”沈滄冷冷說起。

    特別是在沈瀾駕崩后,留下孤兒寡母,想控制這對孤兒寡母的人又何止是京城里有?原州世家認為大啟江山是他們打下來的,當然也想做這天下的主。

    如果不是沈滄半路殺出來,拿著沈瀾的遺詔上任攝政王,大啟會落到誰的手上還真不一定。

    宋連云目光微動:“王爺,我會保護好你的。”

    他說到做到。

    沈滄注視著宋連云,良久才道:“那本王的性命,就拜托給你了,阿云。”

    宋連云:“!!!”

    沈滄能不能別在正經的時候喊他“阿云”?

    第52章 第 52 章 他就沒承寵,又怎么會失……

    沈沐淮一覺醒來就聽人說宋連云跟他皇叔回來看來, 宋連云還給他帶了禮物。

    許久未見自己的伴讀,沈沐淮很是想念,立馬就去找宋連云。

    沒有宋連云的日子, 他讀書都沒有伴兒, 很是寂寞。

    “宋大人,好久不見。”沈沐淮抱住宋連云的腰, “你跟皇叔獨處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很快樂?”

    宋連云拎開沈沐淮:“陛下, 臣沒有跟王爺獨處。”

    他們是去微服私訪的,又不是去度蜜月的, 怎么可能獨處?

    沈沐淮疑惑仰頭:“難道宋大人沒有在此期間跟皇叔培養感情?”

    宋連云:“???”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胡說些什么?

    “陛下是不是聽到了有人說什么?”宋連云蹲下。身,很嚴肅地說道,“陛下不要相信流言蜚語。”

    沈沐淮歪頭:“宋大人難道不是要當朕的皇嬸?”

    宋連云瞳孔地震,誰?是誰到沈沐淮的面前胡說八道了!

    這下宋連云可為難了,他既不能說他和沈滄是在演戲, 演戲要演全套, 除了他們兩個人誰都不能說,又不想給沈沐淮留下錯誤的印象, 不然以后沈沐淮突發奇想,給他賜婚那還得了?

    宋連云深吸一口氣, 不否認也不承認,主打一個蒙混過關:“陛下,臣和王爺在外,是以兄弟的身份。”

    沈沐淮若有所思,不大個人腦袋瓜轉得還挺快,宋連云心里直“咯噔”。

    “陛下是起床就來找臣了?還沒有見過王爺吧,走,我們一起去找王爺。”宋連云不由分說, 拉上沈沐淮直奔沈滄那兒。

    麻煩是沈滄惹出來的,跟他沒有關系,還是交給沈滄來解決的好。

    沈沐淮就這樣被宋連云逮去了沈滄跟前。

    “王爺,陛下來了。”宋連云推著人進門,“王爺跟陛下解釋解釋,我們是去微服私訪的,可沒有談情說愛。”

    重點是讓你侄子別再瞎打聽了,免得露餡!

    沈沐淮乖乖向沈滄問好:“見過皇叔。”

    沈滄從宋連云急切的目光中看出了宋連云的真實意圖,很是配合:“陛下小小年紀,少打聽大人的事情。”

    “啊?不能問嗎?”沈沐淮感到失落。

    沈滄一本正經地騙小孩:“陛下要關心的不是這個,也無須把心思花費在這上面,我相信陛下明白其中道理。”

    宋連云覷著沈沐淮單純的眼睛,不,他覺得沈沐淮可能不明白。

    不過沈沐淮也不會質疑他的皇叔,壓根不會想到他敬愛的皇叔是在幫著宋連云忽悠他。

    “朕以后不問了。”沈沐淮表態。

    沈滄趁機把沈沐淮扣下:“陛下午睡醒了,那就過來處理政務。”

    沈沐淮見狀不妙,拔腿就跑:“皇叔朕天天處理政務,今天休息一下嘛!”

    很可惜沈沐淮沒能跑掉,被宋連云一只手抓住,把人給按在了書案前。

    二人打起配合來得心應手,沈沐淮應當是不會再關注他們那不存在的感情到底發展到了哪一步。

    沈沐淮無奈地坐下來,面對著一堆奏折,在他皇叔的威壓下老老實實干活兒。

    把沈沐淮丟去處理政務,沈滄自己倒是和宋連云坐到了一邊去,吩咐人準備瓜果茶水,開始嘮嗑。

    沈沐淮努力支棱起耳朵偷聽,奈何聲音太小,他什么也聽不清。

    “王爺,還是你有辦法。”宋連云給沈滄豎大拇指,“三言兩語就能搞定陛下。”

    沈滄:“帶了陛下好幾年,也算是輕車熟路。”

    宋連云一瞬了然,沈滄原來是忽悠沈沐淮忽悠習慣了,沈沐淮對此適應良好。

    “還是早日回到京城吧。”宋連云掛上淡淡的愁容,“再演下去,我都能成宸王妃了。”

    沈滄古怪地笑了一下,沒說話。

    宋連云敏銳抬眼,剛剛沈滄笑得好奇怪,是不是有什么小算盤?

    感到了一絲絲危險,宋連云連沈滄的瓜果茶水都不要了,徑直開溜。

    “那什么,我跟大家也許久未見了,先回去打個招呼。”宋連云說完就跑,快如疾風。

    沈沐淮望著宋連云的背影,好生羨慕。

    “陛下在看什么?”沈滄“溫馨”提醒,“陛下快點處理政務,別耽誤了今天做功課。”

    沈沐淮:“……”

    果然,他和宋連云不能比。

    宋連云溜回了自己的住處,狠狠喘了一口氣,不得了,沈滄的態度真的太要命了,一想到他們還得繼續演,晚上還要睡一塊兒,宋連云整個人都麻了。

    “好久不見公子了!”周全剛給宋連云收拾完行李,就見宋連云沒在沈滄處,而是回了房間。

    “咦?公子很熱?臉都紅了。”周全連忙拿了扇子沖宋連云猛猛扇,“我給公子扇扇風。”

    宋連云閉眼:“我不熱。”

    周全扇得動作輕了點兒。

    “公子一路上可高興?難得有機會見識京城之外的風土人情呢。”周全貼心詢問。

    “挺好的,你呢?”宋連云問,“你們也很少有機會能到處看看吧?”

    周全一拍腦門:“差點忘了,下船后有一次到岸上采買,我去給公子買了必需的東西。”

    說著周全就跑去拿了一個裹在布里的東西回來。

    宋連云摩挲著下巴,看起來是個盒子,不過有點矮,放的東西大不到哪里去。

    會是什么?

    “公子,這可是好東西。”周全神神秘秘地拆開外層的布,露出一本書。

    宋連云:“???”一本書,有什么特別的?

    周全雙手奉上:“公子,這本書里寫的內容有大用。”

    宋連云一臉拒絕,這書連個書名都沒有,像非法出版的。

    “周全,你確定你不是被賣書的人給騙了?”宋連云真的很懷疑。

    “哎呀不是!”周全把書翻開,“這書里寫的是夫妻之間的事兒!小的可是經過認真挑選才決定買下它!”

    宋連云惶恐:“什么玩意兒?”

    大家還真把他當沈滄的枕邊人了啊?

    周全滔滔不絕地推薦:“公子,書里寫了好多夫妻之間要怎么維持恩愛的法子,小的看了,很有道理,公子多翻翻準沒錯。”

    沒錯個鬼啊!

    他跟沈滄維持什么恩愛維持?

    “你是怕我在王爺那兒……失寵?”宋連云覺得“失寵”兩個字好燙嘴。

    “呸呸呸!”周全趕緊,“公子可不興說這般不吉利的話,應驗了可怎么好?”

    宋連云生無可戀:“不會。”

    他就沒承寵,又怎么會失寵?

    宋連云接過書,心里五味雜陳。

    他明白周全的好意,但這個話題實在讓他尷尬至極。

    宋連云隨手翻了翻書頁,只見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內容確實涉及夫妻相處之道,但仔細看下來,其實都是一些套話,沒什么可用的點,大約用來騙單純的婦人們的。

    “周全,有心了。”宋連云拍拍周全的肩膀,“以后不要再買了。”

    純屬是浪費錢了啊。

    “可是公子,這書真的很有用啊!”周全一臉認真地據理力爭,“難道公子不想更得王爺寵愛,永遠留在王府嗎?”

    宋連云眼皮一抽,事情的發展跟他預料的真的太不一樣了,他跟沈滄演戲怎么能演到周圍人都操心他往后余生的地步?

    怎么?是覺得沈滄像個睡完就扔的人渣?

    宋連云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周全,拿上書去找沈滄,都是沈滄惹出來的麻煩,必須讓沈滄自己處理。

    ……

    宋連云也沒好意思大白天就拎著那本“夫妻相處之道”去找沈滄,他很惆悵事態的發展,去找白蔭喝了點酒。

    正好白蔭他們今天得了沈滄的賞賜有加菜,歡歡喜喜地迎了宋連云一起用晚飯。

    “今天晚飯是什么?”宋連云隨口問了一句。

    “別的沒什么特殊的,就一個王八湯,本地特色。”白蔭招呼宋連云落座,“今天你怎么想喝點酒了?你不是不喝?”

    宋連云胡謅:“酒壯慫人膽。”

    白蔭:嗯?

    宋連云做什么還需要喝酒壯膽?莫非是……

    白蔭當下有了個大膽的猜測,既然如此,那他得幫自己兄弟一把。

    “來,喝。”白蔭拎著酒壺就給宋連云滿上。

    宋連云人生第一次借酒澆愁,流程不熟悉,白蔭給他倒他就喝,還吃了整個王八的裙邊,整個人都發飯暈。

    最后還是白蔭給宋連云送到了沈滄的房間。

    沈滄從沈沐淮那邊回來,就看宋連云暈乎乎躺在了床上,身上彌漫著一股酒味兒。

    “你居然喝酒了?”沈滄到床邊坐下,揉了宋連云一把。

    宋連云搖搖晃晃坐起來,抽出周全送的那本書,控訴:“王爺,大家真的誤會得太深了,我們以后怎么解釋?”

    沈滄沒看書是什么,從宋連云手里抽走就丟到了地上:“解釋什么?”

    宋連云:“還能解釋什么?當然是我們的真實關系。”

    沈滄蹬了鞋子上床,輕而易舉地推到宋連云:“可是本王不想解釋。”

    宋連云倒下,兩眼冒星星,絲毫沒有注意到沈滄極具侵略性的眼神。

    “不好吧?一直騙人也不是個事。”宋連云大抵是熱得難受,扯了扯衣襟,露出泛紅的肌膚。

    沈滄的眼神寸寸暗下去:“那我們就不騙人。”

    宋連云腦袋發懵:“嗯?”

    沈滄順勢躺下,將宋連云拉入懷中:“宋連云,你半硬著躺在我的床上,還衣衫不整,是想考驗我的忍耐力?”

    宋連云迷迷糊糊:“什么?”

    沈滄“嘖”了一聲,上手,宋連云喉間溢出悶哼。

    “看來是真醉得不輕,我只好幫你清醒清醒。”

    宋連云沒能清醒過來,反而更加暈了,暈在沈滄的懷里,反應劇烈。

    沈滄也不跟宋連云客氣,都送上門來了,難道他還能讓到嘴的肉飛了不成?

    汗液淋漓。

    第53章 第 53 章 情到濃時、情不自禁。……

    沈滄調換了方向, 自己靠著床頭,把毫無防備的宋連云拖進了自己的懷里。

    “好熱……”宋連云小聲喃喃,卻不怎掙扎, 嗅到了沈滄身上淡淡的木香更是懶得動彈了。

    沈滄也沒有想到宋連云就這樣任由自己擺布, 得來全不費工夫。

    宋連云被沈滄水淋淋地掌控了。

    雖然醉酒,宋連云還不至于像死了一樣什么都沒有反應, 沈滄扒拉了他的褲子他還是有感覺的, 更何況自己還落到了沈滄手上。

    “王爺……”宋連云迷迷糊糊地低聲喚道。

    “我在。”沈滄嘴唇擦過宋連云的耳畔,輕聲回應, “我在的。”

    宋連云大概是知道自己在沈滄的身邊,更加放松了警惕,沈滄笑了一下,把宋連云帶進了從未踏足過的世界。

    “唔……熱……”

    宋連云渾身顫栗不停,醉又非醉、夢又非夢的感覺令他喉間也止不住。

    沈滄歪過頭, 嘴唇印到宋連云泛起濕意的脖頸間。

    宋連云只覺脖頸處一陣溫熱酥麻, 下意識地想要偏開頭,被沈滄強行扣回。

    陌生又撩人的觸感順著肌膚蔓延開來, 宋連云的呼吸大亂。

    沈滄的手緩緩撫上他的后背,似是安撫, 又帶著不容抗拒的侵占,指腹輕輕摩挲著,隔著薄薄的衣衫,引得宋連云的身子微微發顫。

    “想睡便睡吧,想沉溺便沉溺,都沒有關系。”沈滄哄著人。

    沈滄的目光卻緊鎖著宋連云緋紅的臉頰、微張的嘴唇,宋連云那平日里冰冷的眸子里此刻滿是熾熱。

    宋連云混沌的大腦捕捉到沈滄的聲音,眼眸微動, 囁嚅著:“王爺……沈滄……”

    只是叫了一句名字,就讓沈滄的心狠狠顫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又收緊了幾分,宋連云悶哼出聲。

    光影明滅一瞬間,宋連云脊背不受控地弓起,脫離了沈滄的懷抱。

    一通鬧騰,宋連云酒醒了。

    酒醒之后的宋連云,瞳孔猛然收緊!

    他剛剛干了什么啊!

    沈滄也不管濕漉漉的手掌,靠著床頭好整以暇盯著宋連云:“酒醒了?”

    宋連云回過神來,落荒而逃:“王爺我就是發酒瘋你不要怪罪!”

    一邊跑一邊還提上了褲子。

    沈滄樂出了聲,這么青澀,宋連云或許是人生第一次。

    “提上褲子就想不認人?”沈滄下床去凈手,“你若真無意便也罷了,既然有意,本王斷然不會放了你。”

    他不做強人所難之事,但也不會錯過機會。

    宋連云逃回了自己的房間,久久不能平復劇烈跳動的心臟,抓著茶壺往肚子里灌了整整一壺涼水。

    要命了啊,喝酒誤事!

    宋連云在房內來回踱步,心緒完全無法平靜。

    他當初就不應該答應沈滄假戲真做,今天、今天這真假戲真做了!

    不得了,沈滄套路好深。

    宋連云此時回過味來,才驚覺他一直都被沈滄套路了,今天剛好跳進陷阱里被逮。

    也怪他,明知沈滄是個斷袖還不離沈滄遠一點兒,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我喝什么酒!” 宋連云抬手狠狠揉了揉太陽穴,試圖驅散那惱人的酒意殘留,可沈滄死死扎在他的腦海里,一個不留神,滾燙的觸碰就奔涌而來,燒得他忍耐不住。

    經此一遭,與沈滄之間那層微妙且曖昧的薄紗算是徹底被捅破,再難佯裝無事。

    那他要怎么辦?直接躺平?

    宋連云快要愁死了,也沒人能教教他。

    宋連云在房間里抓耳撓腮,滿心糾結,最后被困意打敗,去草草洗了個澡,回到房間睡覺。

    他還不一定酒醒徹底了,還是睡一覺,等明天真的清醒了,再去找沈滄好生說道說道。

    ……

    翌日,高福進屋伺候沈滄,左看看右看看,試探問道:“王爺,宋公子惹您不快了?”

    沈滄笑意深深:“沒有。”

    沒有?那宋公子人怎么沒有在房間里?

    莫非是王爺給宋公子派了什么活兒?

    高福識趣,也沒有多問,不過沈滄說二人之間沒有矛盾,早膳也還是按照兩個人的份準備的。

    沈滄打發了高福去忙旁的,自己翻找起行李來,翻了好一會兒,才從箱子的最底下拿出了一個木匣子。

    給宋連云再上一劑猛藥,從今往后,他們就是實打實的假戲真做了,宋連云想都不要想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宋連云還是沒當鴕鳥,第二天到沈滄這報到了,只是眼底下有一圈不太明顯的烏青。

    “回來了?”沈滄點點餐桌,“先坐下用早膳吧。”

    沈滄的語氣不算好,甚至有些落寞。

    宋連云忐忑,怎么沈滄瞧著不太高興?

    “王爺。”宋連云訥訥。

    沈滄沒理會宋連云,只是沉默用膳。

    宋連云:“???”他昨天晚上用完就跑對沈滄的打擊有這么大?

    沈滄依舊優雅,只是今天的早膳時間一言不發,宋連云也不知該開口說點什么好,只能跟著沈滄一道保持沉默。

    一頓早膳在二人毫無交流的情況下用完,高福叫了伺候的人撤走殘根剩菜。

    “昨天晚上,是本王的不對。”沈滄輕輕將木匣子擱到桌面上,“我以后也不會再為難你。”

    宋連云越發覺得沈滄不對勁,沈滄是想做什么?

    “王爺?”宋連云不確定地問道,“你在匣子里放的是什么?不會是打發我走的銀票吧?”

    沈滄默了一瞬,親自打開木匣子,匣子里存放的東西不少,也確實有銀票,只是在銀票之上,是一張籍契。

    “你最開始出現在我的身邊,我為了防你,讓白度帶你去的籍契是有問題的,會限制你的自由身,后來……”沈滄苦笑,“后來我悄悄命人給你重新辦了籍契,在這張新的籍契上,你是自由的。”

    沈滄將籍契遞向宋連云:“宋連云,你自由了,想去哪里便去,只要在大啟境內,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

    宋連云瞪大了眼睛,望著那遞到眼前的籍契,嘴唇微微顫抖,沒有去接那份籍契。

    沈滄一大早擺出這副冷淡模樣,最后拿出的竟是這樣一份“大禮”,是想嚇死他嗎?

    “王爺,你是要趕我走?”宋連云隔了許久才問道。

    沈滄微微別過頭,避開宋連云質問的目光,聲音透著幾分凄凄慘慘戚戚:“我說過不會強人所難,說到做到,昨夜到底是我不對,故而我予你籍契,給你自由。”

    宋連云聽笑了,沈滄把他摸了、親了,現在想不負責了?

    想得倒是挺美!

    沈滄見宋連云不動,再加了一把火:“我給你備了五千兩銀票,足夠你榮華富貴過完此生。”

    宋連云聽得火大,把籍契從沈滄的手里抽走扔到一旁,木匣子也被掃到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銀票。

    “沈滄!你個不負責的渣男!”宋連云咆哮。

    沈滄被這一聲咆哮震得身形一僵,他就沒有聽過宋連云扯著嗓子吼人。

    “大家都以為我們早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我突然離開,你說大家會怎么猜你?”宋連云惡狠狠地拽著沈滄的衣領,給人拖到了椅子上坐下,腿一抬就踩著椅子,“王爺很想被所有人都猜測是個渣男?”

    沈滄抿了抿唇:“可你在我眼前,我卻不能觸碰,會瘋的。”

    宋連云怔住。

    “我是個正常男人,不是圣人。”沈滄說。

    宋連云心間猛地一顫,他松開了拽著沈滄衣領的手,像是被燙著了一般,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青天白日的,你你你開什么黃腔?”宋連云控訴。

    沈滄:“情到深處,情不自禁。”

    宋連云兩只手捂住了臉,他被沈滄撩撥到了。

    當初冷眼看著周圍的人沉浸于毫無用處的欲望,渾渾噩噩活短暫的一生,宋連云想,他要斷情絕愛才好,活得久一點兒。

    現在倒好,成了煮* 熟的蝦。

    宋連云半天沒好意思吭聲,心里頭亂糟糟的,沈滄三言兩語的,快要把他命都要了,這真到了床上那還得了?他被沈滄吃死了啊……

    沈滄輕嘆一聲,起身緩緩走近他,每一步都放得極輕,正如他的姿態那般。

    待站定在宋連云身前,沈滄雙臂一張,擁住了宋連云:“宋連云,我是認真的,所以我希望,你是因為喜歡我留下,而非別的,你能明白嗎?”

    宋連云被沈滄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困住,身子先是一僵,隨后緩緩放松下來,聽著沈滄胸膛傳來的并不平靜的心跳聲,緩緩嘆了口氣。

    “那你直說就好了,昨天晚上突然那樣,我招架不住。”宋連云挪開捂臉的手,但他被沈滄抱住,手也放不下去,干脆摟住了沈滄的脖子。

    沈滄低笑出聲,胸腔微微震動:“昨夜是我孟浪,是我沒有分寸,我向你道歉,以后不會再發生。”

    情到濃時、情不自禁。

    宋連云忽然就領會了沈滄的心境,他偏過頭,在沈滄的唇角落下一個生澀的吻。

    沈滄被這突如其來的輕吻驚得身形一滯,隨即手臂收緊,將宋連云牢牢鎖在懷中,找準了宋連云的唇,親了下去。

    這個吻熱情地過分,輕易地令宋連云層層失守,所有的情愫都在唇齒相依間化開又交融。

    宋連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呼吸都被奪走,沈滄身板不怎么強,親起人來怎么能兇成這樣?當真是素了二十幾年給憋的?

    許久,兩人才緩緩分開,皆是面紅耳赤,滿臉饜足。

    “沈滄。”宋連云目光幽幽,“你是不是想把我給親死在這里?”

    沈滄悶笑:“我可舍不得。”

    宋連云哼了一聲:“行了,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還真喜歡上你了。”

    沈滄頓時眉開眼笑。

    “所以,把籍契給收起來,我用不上,還有,銀票放好,留在養我一輩子。”宋連云呼了口熱氣,順勢坐下,支使沈滄干活兒。

    沈滄樂在其中:“好。”

    第54章 第 54 章 真好逗啊。

    沈沐淮咬著筆頭, 老感覺哪里不太對。

    皇叔還是那個皇叔,宋大人也還是那個宋大人,人沒有變, 可就是不對勁兒。

    至于哪里不對勁兒, 沈沐淮也說不上來。

    “陛下,專心。”沈滄毫不留情地點名, “你的折子還沒有批完。”

    沈沐淮被抓包, 心虛了一下:“知道了,皇叔。”

    宋連云為沈沐淮小小祝福一把, 沒辦法,沈滄現在是真想放手讓沈沐淮自由飛翔,那可不就督促沈沐淮自己批折子了么?

    還是他好,什么都不用發愁,只要沈滄不倒, 他能美滋滋地過一輩子。

    其實想想早上他跟沈滄瘋狂擁吻的樣子還是很不可思議, 他居然把大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給釣走了,這要是被沈滄的追求者們知道了, 得多嫉妒他?

    可惜了,嫉妒也沒用, 沈滄這輩子只能跟他湊合著過咯。

    要是沈滄敢變心,他也不是吃素的。

    宋連云一早就威脅過沈滄,既然兩個人在一起了,那就是一輩子也不能變的,誰變殺誰。

    沈滄欣然允諾,恨不得寫個字據,他們一人簽個字畫個押。

    沈沐淮收斂心思,硬著頭皮繼續對付折子, 時不時偷偷瞄一眼另外兩個人。

    咦,皇叔教宋大人寫字時可比教他要耐心得多,而且兩個人黏黏糊糊的。

    沈沐淮還是覺得不對勁,他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都能看出來,其他人肯定也能,找機會套套話,看看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沈滄余光掃到沈沐淮的心不在焉,卻沒再斥責,只輕聲對宋連云說:“你練完了字就去外邊玩,不用悶著屋子里。”

    宋連云問:“那你呢?”

    沈滄:“我還要跟陛下商討政事。”

    宋連云點點頭,左右他不懂,沒辦法在沈滄教育孩子這方面幫上忙:“行,那我去找白度大人,好久沒有向他討教過了。”

    沈滄自是贊同。

    沈沐淮相當震驚,所以他就要悶在屋子里?

    宋連云練足了字,在沈滄的夸夸中飄飄然離去,留下無助的沈沐淮和沈滄單獨相處。

    說是要去找白度切磋,在船上也沒有合適的地兒,宋連云也只能找白度幫他看看他有多少進步。

    白度在教人功夫這一塊還是很專業的,宋連云的內功得了白度真傳,進步神速,宋連云是發自內心感謝白度傾囊相授。

    宋連云離開后,沈沐淮就把朱筆一擱,屁顛屁顛湊到沈滄跟前:“皇叔,朕何時改口喚宋大人皇嬸?”

    沈滄:“……”小小年紀,鬼靈精。

    “陛下知道就行了,不必喊出口,況且他是男子,也未必愿意被這般稱呼。”沈滄說。

    沈沐淮沉思片刻,道:“這好辦,朕可以喚宋大人小叔叔,當作是母后的表親。”

    林槐月出身書香世家,雖然家族在朝中沒有多少實權,但論影響力是不差的,各種姻親錯綜復雜,有一門不為人知的表親也很正常。

    還能合理化宋連云的來路。

    “陛下這法子,可行。”沈滄輕聲。

    沈沐淮得意搓手:“皇叔覺得好就行。”

    另外一頭,宋連云找到了白度,提出要讓白度指點指點。

    “那就去甲板上好了。”白度說道。

    二人便轉移去了甲板,白度還順道叫上了在附近的暗衛和侍衛,有空的都過來圍觀。

    “接劍。”白度拔。出自己的佩劍扔給宋連云。

    宋連云接住白度的佩劍,挽了個劍花,劍刃破空之聲錚鳴,是把好劍。

    回憶了一下白度教給自己卻沒有用上過的劍法,宋連云緩起劍勢,手中長劍輕劃,帶出幾道柔和的弧線,而下一瞬,劍鋒一轉,就進入了快節奏之中,劍招凌厲起來,只見寒光閃爍,劍影憧憧,竟有些分不清是人在劍前還是劍在人前。

    宋連云每一次揮劍,都帶起尖銳的破空聲,注入了內功的劍氣掃過江面,激起江水波瀾。

    “好!”

    有人帶頭鼓掌喝彩,緊接著叫好聲不斷,一聲更比一聲高。

    白度站在一旁,雙手抱臂,看著宋連云的劍招,臉上笑意漸濃。

    有一個天生的武學胚子呆在沈滄身邊,他也能放心不少。

    待宋連云收劍而立,氣息稍顯急促但眼神明亮熾熱時,他才上前幾步,拍了拍宋連云的肩膀:“很好,又進步了。”

    “謝謝白大人。”宋連云把劍還給白度。

    白度收劍回鞘,對周圍的一圈暗衛侍衛疾聲道:“看見了沒?這就是你們的榜樣!”

    宋連云年紀比他們都要小,現在卻比他們都要厲害,屬實也是刺激到了眾人,拿宋連云拿目標。

    白度還要跟宋連云單獨聊會兒,就遣散了眾人,讓他們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宋連云也有話想問白度。

    “白大人,你跟王爺的時間久,知道的肯定也多。”宋連云搓了搓手,“王爺是什么時候重新給我辦了籍契的?”

    白度驚訝:“王爺已經把籍契給你了?”

    宋連云擺擺手:“給我了,我沒要。”

    白度:“為何?”

    宋連云:“他不止給我籍契,還給我準備了五千兩銀票呢,說什么放我自由。”

    有情有意不對他說,險些上演一場苦情劇。

    白度神色變得古怪,王爺給宋連云重新辦籍契,沒說是為了給宋連云自由啊,原話不是說“他非壞人,本王也不必防著他”,宋連云說的是哪一出?

    直覺告訴白度不要同宋連云說實話,免得參與到某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

    白度輕咳一聲,腦子飛速轉了轉,才道:“只要你和王爺好好的,別的都不重要。”

    宋連云贊同:“我也這么想。”

    “跟在王爺身邊很長一段時日了,想必你也清楚王爺的為人,王爺會對你好的,這你盡管放心。”白度正色道,“我可以用我的人品保證,王爺絕對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宋連云清了清嗓子:“不至于不至于。”

    他要是跟白度說,他威脅沈滄,敢當負心人就嘎了沈滄,白度會是什么表情?

    千萬不能說漏嘴。

    宋連云閉緊嘴巴。

    “王爺雖然身為皇親貴胄,但也過得不易。”白度感慨起來,雙手撐著船邊的欄桿,“先帝駕崩得突然,陛下年幼,只能由王爺來扛起大啟江山,大啟傳承數代,也并非只有繁華,王爺不想陛下受到他人掣肘,這幾年一直沒有停過和心懷不軌之人斗,我們這些跟隨王爺多年的人,其實都很擔心王爺的一輩子就這般了無趣味地過完。”

    宋連云聽著,不禁微微動容。

    別看沈滄平日里沈滄威風八面、雷厲風行,攝政王的權威之下多少人臣服,這背后藏著的千般辛苦與沉重責任,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的?

    白度扭頭看向宋連云,微微一笑:“如今有你在王爺身邊,王爺高興,我們也高興。”

    宋連云撓撓頭,看來他對于沈滄而言還是很重要的。

    那沈滄不得把他往死里寵?像他以前看過的小說劇情那樣寵!

    宋連云越想越美,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

    兩人正式在一起了,宋連云也真正搬進了沈滄的房間,兩個人一塊住。

    沈滄看著昨天晚上自己弄濕過的床,哪怕床單換過,也還是冒熱氣。

    從今天晚上開始,他就要跟沈滄以情侶的身份同榻而眠,還會抱、會親,甚至是做更過分的。

    宋連云一屁股坐下,伸手撲撲他熟悉的床,總感覺和之前不太一樣了,難道是因為他和沈滄關系變了?

    沈滄瞧他那副扭捏模樣,不禁低笑出聲:“害羞了?”

    宋連云指指點點:“王爺,你臉皮厚,所以你才不害羞。”

    沈滄笑著捉住他的手,輕輕一拉,兩個人一起跌進床鋪里。

    “本王是不害羞,還未成年宮里就有專門教導人事的姑姑教過我和皇兄。”沈滄說。

    宋連云大為震驚:“這種事情也能教?”

    沈滄:“其實不但皇子會有人教,很多富貴人家的公子哥都會有人教,只不過會有所不同而已。”

    宋連云:“哪里不同?”

    “嗯……”沈滄笑了笑,給宋連云解釋,“皇宮是由年紀大的姑姑教,姑姑不僅教皇子,也會教要侍寢的嬪妃怎么侍寢,公事公辦,民間的話,很多就是直接送一個女子到床上,一夜過后,自然該懂的就都懂了。”

    宋連云再次感嘆,古代人果然只是封建但不保守。

    “話說,你很早之前就發現自己喜歡男人,那宮里的姑姑怎么教?她們連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也懂?”宋連云舔了舔唇,“姑姑們涉獵有那么廣?”

    沈滄點了點宋連云的鼻尖:“你猜對了,確實是宮里姑姑教的。”

    一股燥意蔓延至沈滄的四肢百骸。

    昨天沈滄對他上下其手,不是沈滄生來就會,而是姑姑教的……

    蒼天吶!

    沈滄默了一瞬:“你……一點都不會?”

    宋連云臉漲得通紅:“跟你之前我都沒有想過這碼事兒!”

    他從前是避之不及,哪里會想到將來的有一天他用得上?

    沈滄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怎么了?我不會就令你震驚成這樣?”宋連云往沈滄的腰窩狠戳。

    沈滄嘆了口氣:“我本是想著,你是習武之人,體魄比我好,你在上面。”

    宋連云:“……”

    你想得還真長遠!

    “要不,你學一學?”沈滄征求宋連云的意見。

    宋連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沈滄,磕磕巴巴地說:“我……我學?我怎么學啊?” 他只覺得腦袋 “嗡” 的一下,像泡進了水里。

    “我不學!”宋連云不帶絲毫猶豫拒絕,“反正你會,你來!”

    沈滄看著宋連云那副又羞又惱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好好好,我來就我來。你別把自己憋出個好歹,臉都紅得快能滴血了。” 說著,他伸手輕輕捏了捏宋連云滾燙的臉頰。

    真好逗啊。

    第55章 第 55 章 怎么老喜歡玩這出?……

    浩浩蕩蕩的出巡隊伍終于在八月抵達了原州。

    這一路上宋連云和沈滄沒少濃情蜜意, 卿卿我我、摟摟抱抱都成了日常,很是甜蜜。

    “原本我還擔心要是我們演得不夠情真意切騙不過原州的老狐貍,現在挺好, 不用演。”宋連云長長舒了口氣, “全是真情流露。”

    沈滄給宋連云拿了外衫:“還是要演的,你得演柔弱。”

    最好是看起來弱不禁風那種, 最能唬人了。

    宋連云接過外衫披上, 擋住脖頸上的紅痕:“王爺放心,我沒少琢磨, 肯定把原州這群人給忽悠瘸。”

    他是不柔弱,但這世界上還能少得了柔弱的人?只要觀察他們平時是怎么行動說話的,自己多加練習,又刻意控制長期習武養成的習慣,糊弄不精通武學的人不成問題。

    “還有一個時辰在原州碼頭靠岸, 我抓緊時間, 再給你講一講原州的勢力分布。”沈滄說。

    宋連云立刻正襟危坐,神色變得專注起來, 他深知這關乎此行的諸多事宜,半點馬虎不得。

    沈滄去取了一幅卷好的羊皮紙, 在書案上緩緩鋪開,上面用墨筆細細勾勒著原州的地圖,各個關鍵地點、家族府邸、官衙位置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好詳細啊。”宋連云嘖嘖稱奇,“怕是原州這些人自己都沒有這么詳細的。”

    沈滄:“上面記錄的可是用了十年時間收集來的情報,皇兄在時就安插了人手進原州。”

    宋連云撫掌:“咱哥有遠見。”

    沈滄對宋連云的一句“咱哥”感到無比滿意,彎了彎唇。

    “太宗皇帝將當初跟隨過他的葉、馬、吳、謝四家都扔到了原州,并且分封在原州四個不同的方向,他們之間相隔的是原州的山川湖海, 由有各縣縱橫交錯,本來是能夠分化他們的格局。”

    “但如今看來,事與愿違。” 沈滄手指沿著地圖上四家的位置緩緩劃動,“葉、馬、吳、謝四家沒有在原州爭起來,反而抱成了一團,這是始料未及的,以至于發展到今時今日,原州倒是成了他們的盾,輕易不好攻破。”

    大啟只需要一個皇帝,決計不能因為原州山高皇帝遠就讓原州冒出一個土皇帝,況且原州的目光可是放在了京城,瞄的是沈沐淮,沈滄想料理了他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王爺,我們就不能直接動用軍隊?”宋連云表示推平最簡單。

    “畢竟是有著從龍之功的功臣之家,又沒有在明面上做出謀反的行徑,不能隨便動。”沈滄說。

    宋連云撇撇嘴,心里雖明白這其中有很多的彎彎繞繞,可還是覺得不痛快:“要不到了原州,我帶人去套他們麻袋先打一頓?”

    沈滄按了按宋連云的腦袋:“少惦記你那麻袋了。”

    怎么老喜歡玩這出?

    “王爺接著說。”宋連云雙手恭請。

    “葉、馬、吳、謝四家,太宗皇帝分別封了原北郡公、安遠侯、定東候、文肅伯,爵位世襲。”沈滄道。

    宋連云領會:“他們的爵位不在一個級別。”

    沈滄頷首:“太宗皇帝也是想以此來分化他們。”

    “可這四家在原州扎根下來,勢力錯綜復雜,相互聯姻勾連,爵位的差別并未起到太大的分化作用。”宋連云都為沈滄太祖宗感到頭大。

    沈滄指尖掠過羊皮紙:“他們越是頑固,本王就越是要將他們連根拔起。”

    宋連云:“反正王爺給我分配什么任務我就去做什么任務。”

    他只要站在沈滄身邊就好。

    ……

    船隊在正午時才會靠岸,沈滄吩咐了人準備午膳,不打算下船去跟原州那些人一道用膳。

    而原州眾人是要提前到碼頭等候圣駕的,沈滄這么神來一筆,一大群人就得在岸邊一直等,等到圣駕下船,在此關頭,沒有人會傻到主動往沈滄的手里送把柄。

    宋連云也趁機化個妝,找了上次給他化妝的暗衛一頓涂抹,保證他看起來柔弱可欺。

    沈滄早已經安排了人在原州散布消息,相信眾人都已經知曉了他身邊有一個絕世大美人,為他癡為他狂,愛如珍寶。

    所有的都是真的,唯獨美人好拿捏這一點,是假的。

    待妝容完成,宋連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膚色白皙如玉,眉眼間透著幾分楚楚可憐的柔弱之態,滿意地點點頭。

    “王爺,您瞧如何?”宋連云故意捏著嗓子,細聲細氣地問道,還微微側身,展示著自己的“柔弱”姿態。

    沈滄抬眼望去,只見宋連云身形略顯單薄,仿佛一陣風便能吹倒,心中不由好笑,卻也配合地說道:“甚好,如此模樣,定能把他們都迷得暈頭轉向。”

    宋連云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們暈了我就統統干掉。”主打省時省力。

    正說著,午膳已備好,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沈滄拉著宋連云坐下,輕聲說道:“多吃些,都是你愛吃的。”沈滄還給宋連云布菜,很是體貼。

    宋連云也照顧著沈滄:“你也多吃點兒,吃飽了才有力氣跟他們斗。”

    高福臉都擰出了一朵花,王爺跟公子感情真好呀!

    先帝見了,也會欣慰的。

    用罷午膳,沈滄與宋連云稍作休憩,便聽外面傳來通報,言是原州官員遣了人來請安,并請示圣駕何時才會下船。

    沈滄授意船隊慢慢走,岸上那些人應當是等煩了,來催他們。

    “把人打發了。”沈滄神色淡淡,只讓侍從回話說一切按原定計劃,就讓他們等。

    宋連云抻了抻腰:“很期待他們的臉色。”肯定很臭。

    船隊終于緩緩靠岸,岸邊早已站滿了前來迎接的原州官員,規模比在京州時還要盛大,彩旗飄揚,鼓樂喧天,倒是一片熱鬧祥和之景。

    沈沐淮這個皇帝領著一大群人下船,陣仗不可謂不大,隨行的禁軍衛隊步步鏗鏘有力,鎧甲反出金屬獨有的光澤。

    沈滄與宋連云跟在皇帝沈沐淮身后,不疾不徐地走著,宋連云還特意露出了自己的臉,生怕原州的官員看不見沈滄的身邊有一個他。

    早就已經打聽過的原州眾人,一看沈滄身邊跟著一個絕色美人,瞬間就能想到宋連云就是沈滄近來十分寵愛的那個人。

    是真寵愛啊,區區一個男寵,竟然隨行在帝王身后。

    沈沐淮昂首挺胸地下了船,原州眾人上前參拜,山呼萬歲聲響徹碼頭。

    “眾卿平身。”沈沐淮施施然揮了揮手。

    原州刺史劉崇率先出列,他身形富態,臉上掛著諂媚的笑,恭聲道:“陛下不辭辛勞,親臨原州,實乃我原州萬民之福。驛館已備好,還請陛下與王爺移駕休憩。”

    宋連云瞥了一眼這位刺史大人,有些賊眉鼠眼的,跟某些老鼠應當是一路人。

    沈沐淮微微頷首,眼神在一眾官員身上掃視而過:“原北郡公、安遠侯、定東候、文肅伯是哪四位卿家?”

    眾人都是一愣,沒想到小皇帝會點名。

    四個中年男人從接駕隊伍的前方走出,重新行禮:“臣等參見陛下。”

    原北郡公葉柘、安遠侯馬桓、定東侯吳裕和、文肅伯謝常,四個不同家族的男人,外貌上都有一兩分相似。

    沈沐淮細細打量著這四人,卻不說話,就按照沈滄教給他的裝深沉。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幾分,四周安靜得只剩下衣袂飄動之聲,原州官員們大氣都不敢出,紛紛在心里重新估算這個小皇帝的能耐。

    沈滄要的就是他們不敢輕易把主意打到沈沐淮那里去。

    待沈沐淮做足了戲,沈滄適時上前一步,打破沉默:“都平身。”

    葉柘等人心中雖有不忿,也只得憋在心里,明面上仍舊恭恭敬敬。

    宋連云悠悠晃到沈滄身旁,挽住沈滄的手臂:“王爺,我聽聞原州能安穩太平,正是有四位爵爺坐鎮,今日得見,大家果然氣‘肚’不凡。”

    可少吃多運動吧,一個個的肚子那么大,低頭怕是都看不到自己的腳尖。

    葉柘他們還不知宋連云是在陰陽怪氣他們,只是覺得他們被一個男寵點評,很是屈辱。

    “公子謬贊了,我等不過是為陛下分憂,守著這一方水土,些許功勞,不足掛齒。”葉柘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其余三人也是神色各異,馬桓冷哼了一聲,吳裕和微微皺眉,謝常則眼神陰鷙地打量著宋連云。

    宋連云暗戳戳地瞪回去,老登,眼睛那么小還瞪他,也不怕抽筋。

    沈滄沒說宋連云說得對,也沒說宋連云說得不對,只是握著宋連云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休要胡言亂語。”

    這番行徑惹得四人更加窩火,恨不得用眼神把宋連云給凌遲。

    “都莫要在這站著了,去驛館吧,一路奔波,陛下也乏了。”戲弄了葉柘他們,沈滄便開口吩咐道。

    高興扯起尖尖的嗓子:“起駕!”

    眾人簇擁著圣駕往驛館行去,沈沐淮單獨乘坐一輛馬車,宋連云跟著沈滄上了另外一輛。

    上車后宋連云便開始蛐蛐:“王爺你看看他們胖成什么樣了,過年殺的豬都沒他們胖。”

    世家經營多年,不缺錢,不過世家也很看重門面,像是太后林槐月的娘家,那就是個個讀書人,行坐之間,舉手投足都很講究,原州這幾家……可能是太久沒有回過京城,連裝都懶得裝了,故而一副暴發戶的模樣。

    沈滄笑著搖搖頭:“你這張嘴啊,真是不饒人。”當然,他愛聽。

    “王爺打算安排他們什么時候到驛館覲見陛下?”宋連云問。

    沈滄:“不急,先晾著。”

    多晾晾,說不定還能給晾瘦點兒,以免被人錯認成年豬。

    第56章 第 56 章 “王爺,沖你來的。”……

    圣駕駕臨原州, 原州的官員們是要設接風洗塵宴的,只是沈滄把一干人晾了小半天,個個都萎靡了, 刺史劉崇便差了人到驛館稟報, 說是身體不適,怕是不能出席接風宴。

    “是劉刺史一個人不能出席, 還是原北郡公、安遠侯、定東侯、文肅伯跟劉刺史一樣, 都無法出席?”宋連云倚著沈滄,柔柔弱弱的挑刺。

    來人一噎, 他家大人的意思當然是都無法出席。

    不到午時便在碼頭等候圣駕,圣駕還遲了時辰才到,這人都給曬中暑了,請了大夫去看病,哪里還能神采奕奕地出席接風宴?

    宋連云也沒想等人回他話, 只是扭頭朝沈滄說:“王爺, 劉刺史和各位爵爺也算是原州的地主了,是不是得盡地主之誼?”

    沈滄神色未動, 只是微微抬眸,眼眸中似有深意, 卻并未立刻作答。宋連云見他這般模樣,也不著急,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靜靜等著他的回應。

    劉崇派來的人垂首立于下方,心里大罵宋連云,長了一副禍國殃民的樣子,還會吹枕頭風!

    過了片刻,沈滄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認為呢?劉濱。”

    “……王爺, 微臣名叫柳濱。”柳濱無語了。

    沈滄改口:“那柳濱,你說劉大人是不是應該盡地主之誼?”

    柳濱能說什么?他難道要說不招待皇帝?

    “王爺說的是 ”柳濱擦了擦汗。

    高福送走柳濱,宋連云就狂笑出聲:“他怎么敢?”

    他一個現代人都明白在這封建社會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柳濱還真敢說劉崇他們是地主!

    沈滄無奈地看著笑得前仰后合的宋連云,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很快就會傳出你恃寵而驕的消息了,你小心些。”

    宋連云好不容易止住笑,靠在沈滄懷里,微微喘著氣:“要小心的是他們,落到我手里第一時間揍他們一頓。”

    沈滄寵溺:“那本王就等著你送上一出好戲。”

    驛館這頭其樂融融,刺史府上可就熱鬧了,謝常聽了柳濱帶回來的消息,一怒之下砸了茶盞。

    “這個宸王,是在故意給我們下馬威呢!”

    吳裕和皺眉:“知道是下馬威又如何?還能真不去?”

    “當然不能不去,”葉柘也有一腔怒火,“圣駕駕臨,我們若不出席,豈不是給宸王留下口實?”

    劉崇坐在一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冷哼一聲:“這宸王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晾了我們這許久,如今還這般咄咄逼人。”

    “宸王本就來者不善,有這般行為也正常。”馬桓冷笑,“別聽有些人吹宸王都要吹上天了,他還不是被美色迷了心智?什么場合也敢讓一個男寵作主說話。”

    葉柘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先給宸王送幾個美人,試探試探。”

    也好讓他們瞧瞧,沈滄是真的被一個男寵迷得死去活來,還是裝的。

    眾人聽聞葉柘的提議,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美人我來安排。”劉崇當即就道。

    接風宴在晚上舉辦,一行人先在驛館稍作歇息,沈滄也將各項事宜安排好,特別是安排保護沈沐淮的人手,明里暗里加了一大堆人。

    白度自進入原州也隱身不見,不知道被沈滄支去干什么去了。

    宋連云沒打擾沈滄,自己繞著驛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轉了一圈,把原州這邊安排的暗哨都給打暈了,交給了白蔭去處理。

    “對了,你找幾個兄弟幫我探聽一點他們的八卦。”宋連云摸了摸下巴,“今晚的接風宴,我想弄得再熱鬧一點兒。”

    白蔭:“……沒問題。”

    要出席接風宴,宋連云還補了妝,免得自己的柔弱美人形象崩塌。

    接風宴設在原州城內最好的酒樓,在沈滄的強權之下,劉崇他們幾個頂著中暑后的一臉菜色到酒樓恭候圣駕。

    夜幕緩緩降臨,原州城被燈火一點點點亮,接風宴所在的酒樓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高興扯著嗓子:“陛下駕到!”

    烏泱泱的一群人在酒樓外恭迎皇帝的駕臨。

    “參見陛下。”

    沈沐淮從馬車上緩步下來,先看了看跪地的一大群人,沒讓他們起身。

    沈滄攜宋連云也下了馬車,走到沈沐淮的身邊匯合:“陛下,這處酒樓可還合心意?”

    沈沐淮:“湊合吧。”

    劉崇聽得心梗,這已經是原州城最好的酒樓了,接風宴最好在此處辦,難道小皇帝說一句“不怎么樣”,今天晚上的接風宴就此作罷嗎?

    “陛下,這酒樓雖不比京城的酒樓奢華,但也是城中拔尖兒的去處,臣等還精心備下了諸多本地特色佳肴與歌舞,盼能博陛下一笑。”劉崇道。

    沈沐淮沒再多言,只是輕輕擺了擺手:“朕不曾計較,劉大人勿要擔心朕會怪罪于你,平身吧。”

    眾人這才起身。

    “陛下請。”劉崇堆著笑,引著沈沐淮往酒樓里邊走。

    踏入宴會廳,奢靡的布置、搖曳的燭火映入眼簾,桌上擺滿了珍饈美饌,酒香四溢,中央還有舞姬樂師表演助興。

    排場鋪得還挺大。

    沈沐淮徑直走向主位,沈滄坐在沈沐淮的左邊,宋連云蹭沈滄的位置,沒有分開。

    連皇帝都默許了宸王把一個男寵帶到如此重要的場合?

    葉柘掃了一眼,發出不屑的冷哼。

    這聲冷哼雖輕,卻也沒能逃過宋連云敏銳的耳朵,他微微抬眸,視線輕飄飄地落在葉柘身上。

    “王爺,葉柘看著我冷笑,是想嘲諷我不配出席嗎?”宋連云挨著沈滄告狀,“王爺可要抓住機會收拾他。”

    宋連云和沈滄講小話,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那就成了大庭廣眾之下宸王和一個男寵你儂我儂。

    沈滄不動聲色地在桌下輕輕握住宋連云的手:“不是讓白蔭搜集了他們的八卦?”當著這眾多人的面,不漏點出來給大家聽聽?

    宋連云抿唇莞爾:“王爺,他們的八卦,也很精彩。”

    “都是八卦了,那必然精彩絕倫。”

    待出席接風宴的人都落座完畢,沈沐淮才端起他皇帝的范,按照沈滄教的那樣,說些除了字多以外毫無價值的客套話,主要作用是走個流程。

    走完流程,就是吃吃喝喝,看看舞姬們跳舞,總之推杯換盞。

    自然,但凡有點眼力見也不可能只顧自己吃喝,還得把皇帝給哄高興。

    劉崇心中極其不愿意,也還是端起酒杯:“陛下駕臨原州,是原州之幸,臣代原州百姓,敬陛下。”

    沈沐淮微微頷首,端起酒杯輕抿一口,似是滿意劉崇這番表態:“劉卿有心了,朕一路前來,也瞧出這原州城頗具幾分繁華氣象,百姓看著也算安樂,想必是諸位愛卿治理有功。”

    繼劉崇之后,葉柘等人還有原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向沈沐淮敬酒。

    沈沐淮每次都只是淺淺抿上一口,并不多飲,酒杯里的也不是酒,沈滄不可能讓沈沐淮喝酒。

    幾輪敬酒下來,眾* 人漸漸放下了起初的拘謹,宴會廳里的氛圍愈發嘈雜起來。

    歌舞也到了興頭上,這時,劉崇給一旁的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悄然退下。

    待當前的一曲歌舞畢,舞姬們行了禮退下,再上場的,不再是婀娜多姿的姑娘們,而是好些個穿著舞衣的男子。

    這些男子比起方才跳舞的女子來,更是嬌艷動人,身著輕薄如煙的紗衣,身姿曼妙,舞步輕盈,眼神流轉間透著絲絲風情,而且將勾人的眼神盡數投向了沈滄一人。

    宋連云手肘碰了碰沈滄:“王爺,沖你來的。”

    沈滄:“……本王是喜歡男人,并非是個男人就喜歡。”

    原州這些家伙整這一出,無非還是想試探他,若他把美人都收入囊中那自然好,一個抵御不了美色的人,相當容易攻破,若他不收,宋連云作為他身邊唯一一個人,含金量還會提高。

    宋連云輕哼一聲:“他們還是太天真。”美男們再怎么舞,跟舞給瞎子看也沒什么區別。

    此時,那群男舞伎越舞越近,領頭的那位生得極為貌美,趁著俯身行禮的間隙,竟大膽地伸手想要觸碰沈滄。

    沈滄巍然不動,宋連云抬手就鉗住那人的手腕:“好好跳你的舞,靠近做什么?”說罷,宋連云將人往外一推。

    那領頭的男舞伎沒料到宋連云力氣大得離奇,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沈滄半摟住人:“不過是個不知分寸的舞伎,哪里值得你親自教訓?”

    就在一旁的沈沐淮:“……”皇叔的語氣有點惡心了。

    宋連云靠著沈滄嚶嚶嚶:“王爺,這哪是尋常舞伎?他分明是想取代我在王爺心底的地位!”

    沈沐淮怕自己笑出聲,把頭埋低。

    沈滄無奈又寵溺地揉了揉宋連云的腦袋,低聲哄道:“莫要胡說,誰能取代你?” 這話一出口,周圍官員們的臉色精彩紛呈。

    一路上隨行的官員心里都有了猜測,盡量配合沈滄的演出,原州一眾人則是真的被沈滄驚到了,想不通宋連云是怎么在沈滄心里有如此地位,不就是個長得好看的男人?

    “王爺,舞伎不好換人就是,倒是不值得王爺動怒。”劉崇起身假模假樣說道。

    宋連云忽的就掙開沈滄的懷抱,驕縱地抬起下巴:“劉大人,宴會是你安排的,此人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劉崇臉色微變,這花瓶沒什么眼色,卻說中了。

    “莫氣莫氣,氣壞了怎么好?”沈滄拉住宋連云的手,將人拉回,“本王哪里舍得你生氣?”

    宋連云又貼著沈滄嚶嚶嚶。

    劉崇很想破口大罵,沈滄是腦子有疾嗎?

    看上了這么個矯揉造作的蠢貨!

    第57章 第 57 章 宋連云:“……”嘔。……

    宋連云嚶完, 又道:“聽聞劉大人的兒子頗好男風,這些舞伎莫不是劉大人府上養的?”

    話音落下,劉崇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不是宋連云無中生有, 而是宋連云說的是事實, 這些個舞伎的確是他府上的,都是他兒子養的。

    劉崇當然不認為他堂堂原州刺史的兒子玩弄男人算什么大事, 左右在原州他是地頭蛇, 即便是民間議論也不敢叫他知曉,何況他兒子養的人是有些那方面的本事, 他也是享受過的。

    只是此時此刻,不僅原州官員都在,還有從京城隨皇帝出巡的官員,被他們聽見了,劉崇只覺得臉上掛不住。

    “呀, 我就是隨便說說, 劉大人這表情,難道是我說中了?”宋連云夸張地故作驚訝。

    沈沐淮立即板起小臉:“劉崇, 你身為朝廷命官,便是這般行事的?”

    劉崇額頭上青筋暴突, 他狠狠瞪了宋連云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可當著眾人的面,尤其當著沈沐淮這個大啟正兒八經的皇帝的面,他根本不敢發作,只得強壓怒火,跪地行禮:“陛下誤會了,犬子向來循規蹈矩, 今日宴會上的舞伎,都是臣花錢請的。”

    沈沐淮嚴肅:“哦?是愛卿花錢請的,不是養在府上的?”

    葉柘見狀,起身行禮:“陛下,臣等在原州恭候陛下圣駕的這些時日,都是住在劉大人府中,臣可以證明,劉大人府上沒有養舞伎。”

    宋連云小聲:“葉柘還挺仗義。”

    沈滄:“可惜,他的仗義沒用在該用的地方。”

    有了葉柘打頭陣,馬桓、吳裕和還有謝常也都起身,為劉崇作證,還有劉崇的親信下屬。

    一時之間,宴會的氛圍凝重不已。

    “罷了。”沈滄開口,“好好的宴會,也不是個審人的場合,都坐下。”

    沈滄輕飄飄揭過,劉崇等人也只能謝恩。

    宋連云嘬著甜湯,他就說暗衛收集來的八卦很有用。

    ……

    一場宴會在試探中結束。

    宋連云本著來都來了不吃白不吃的想法,大快朵頤,吃飽喝足。

    只是劉崇等人味同嚼蠟,他們還是想不明白,沈滄怎么就看上了宋連云這個草包美人?瞅瞅宋連云那矯揉造作的勁兒,沈滄怕不是眼神不好。

    不管在心里怎么蛐蛐沈滄,他們還是表面上恭恭敬敬地給沈滄送回驛館,臨走前宋連云還挑釁了一番:“劉大人,我家王爺也不是什么貨色都能看得上的,以后你可別白費功夫了。”

    劉崇差點沒讓宋連云給氣死,嘴唇都給氣抖了。

    你有什么立場說別人?你是個很好的貨色?

    宋連云氣完了人,揚長而去,只留下背影給劉崇。

    劉崇望著宋連云那囂張遠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東西!狐假虎威的玩意兒。”

    身旁的下屬小心翼翼地勸道:“大人,莫要氣壞了身子,這宋連云不過是一時得意,他還能張狂多久?”

    劉崇咬牙:“我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回到馬車上,宋連云才卸了裝出來的那股柔弱,大喇喇地靠著車廂:“我看劉崇被我氣得不輕。”

    沈滄忍俊不禁:“再多來幾次,都能給他送走。”

    “那敢情好,不用我們動手。”宋連云求之不得。

    沈滄伸手輕輕撫過宋連云的臉頰:“今天晚上想不想出去玩?”

    宋連云坐直:“去誰家?”

    “劉崇府上。”沈滄說,“葉柘他們都住在劉崇府上,想來很是熱鬧。”

    宋連云來了興致:“那我今天晚上就去劉崇家偷聽,要是聽到了有意思的回來講給你聽。”

    沈滄想到宋連云每次都能撞到那種事的神奇體質,默了默,倒也不必。

    說去劉崇府上聽墻角,宋連云就不帶啰嗦的,回驛館卸了妝,換上一身黑漆漆的夜行衣,帶好了防身用的武器,親了沈滄一個就出門。

    原州城的地圖白度早就交到了沈滄的手里,宋連云揣著地圖,運起內功一路加速,很快就趕到了劉崇府上。

    和沈滄預計的一致,劉崇他們今日被沈滄下了面子,還被沈滄的一個男寵羞辱,回到府上必然會聚集在一起破口大罵,宋連云找到人時,五個人正在屋子里罵著,中氣十足,看起來中暑對他們的影響還是不夠大。

    宋連云駕輕就熟地扒開了屋頂的瓦片偷看。

    屋里燭火搖曳,劉崇漲紅著臉,正罵得唾沫橫飛:“那宋連云算什么東西?一個只會攀附男人的賤骨頭,竟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吳裕和勸道:“行了,我們在這里生氣又有何用?要想出氣,還是得想法子。”

    馬桓惡狠狠道:“吳兄說得對,我們是得想法子收拾他,否則也太得意了些。”

    宋連云趴在屋頂上,對這幾個人胡說八道的本領表示嘆服,到底是誰得意?反正不是他。

    謝常都快把茶杯捏爆了:“我們要怎么做?”

    “今天時辰不早了,都回去休息。”葉柘是最沉穩的,他發話,“明日皇帝和宸王必定還會召見,養足了精神才好應對。”

    馬桓詭異地笑了一下:“劉兄,府上養的那些人,你沒遣散吧?”

    劉崇:“自然沒有,都是我兒子好不容易搜羅起來的人,哪里能因為宋連云就把人給遣散?”

    馬桓色瞇瞇道:“那就叫兩個過來伺候我,今個我可勞累得很。”

    宋連云:“……”

    劉崇哈哈大笑:“馬兄想要,我自該安排好。”

    除了馬桓,謝常也要了人,只有葉柘跟吳裕和沒要。

    宋連云不覺得馬桓和謝常也是斷袖,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斷袖?還全部被他給遇上了?

    多半馬桓和謝常就是男女不忌的那一類。

    “宴會上勾引宸王那個,我看著還不錯。”馬桓猥瑣不已,“想必令郎調教得好,不如就讓他來服侍。”

    劉崇:“不巧,他已經回犬子那里去伺候了,改明再去伺候馬兄。”

    人在劉崇兒子那里,馬桓也只能作罷。

    不過那身段、那臉蛋,也就是沈滄不為所動,非要那個不識趣的宋連云。

    宋連云在屋頂聽得直犯惡心,心里把馬桓狠狠數落了一番,此人就是第三條腿當腦袋。

    一起罵罵咧咧了許久五人才各回各的院子,宋連云在到底去聽誰的墻角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后選擇了劉崇的兒子。

    劉崇的兒子,感覺也是一個不輸劉崇的“人才”。

    雖然是原州刺史的兒子,但身上沒有官職,也就未曾出席,宋連云只知道劉崇唯一的寶貝兒子叫劉麒,長什么樣還得去瞅瞅看。

    把屋頂的瓦片蓋回去,宋連云悄無聲息地摸去劉麒的院子。

    劉麒的院子在府邸深處,一路上宋連云小心翼翼,借著月色與花叢陰影隱匿身形。

    劉崇倒也在家里布置了護衛,只是這些護衛跟宋連云比起來相差太遠,想要發現宋連云還是不夠。

    宋連云摸到了劉麒的院子,見窗戶大開著,干脆沒上屋頂,找了一棵樹蹲著。

    蹲好之后,宋連云撥開樹葉,方看清屋子里的情形。

    他就說吵得很,原來是宴會上跳舞的男舞伎回了劉府,又來給劉麒跳舞了。

    跟在宴會上穿的是正經舞衣不一樣,舞伎們這會穿的是根本起不了什么遮擋作用的薄紗,隨意扯上一扯就會被撕爛。

    穿著輕薄紗衣的美舞伎正、圍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翩翩起舞,那公子哥自然就是劉麒了,劉麒也很是會享受,不但有美人,還有美酒美食,日子快樂得不得了。

    劉麒生得眉眼細長,透著股陰柔勁兒,手里還晃著把扇子,時不時輕佻地用扇子去撩動舞伎身上的薄紗,嘴里吐出些輕佻浪蕩的調笑。

    宋連云暗自咋舌,心想這劉麒還真是把驕奢淫逸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公子。”宋連云瞧見在宴會上試圖勾引沈滄的那個舞伎往劉麒的懷里一倒,熟練地勾住劉麒的脖子,“你說,月郎好不好看?”

    劉麒順勢攬住那舞伎的腰肢,手指在他裸露的肌膚上輕輕摩挲,眼神里滿是饜足,“月郎自然是好看的,本公子看上的人,哪能差了?只是今兒宴會上,你竟去勾引那沈滄,可讓本公子吃了好一陣醋。” 說罷,還不輕不重地在月郎的臀上拍了一巴掌。

    宋連云:“……”嘔。

    月郎嬌嗔地扭動身子:“公子這是說的哪里話,月郎還不是按你父親的吩咐做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剝了皮的葡萄,用嘴叼著喂到劉麒的嘴里。

    劉麒張嘴吞下葡萄,哼了一聲:“宸王哪里能懂月郎的好?”

    月郎聽聞,咯咯笑了起來,手指在劉麒胸口畫著圈:“那是,我的好,公子最清楚不過。”

    劉麒把人身上的薄紗一撕:“月郎好好讓本公子感受感受你的好!”

    宋連云瞪大了眼睛,劉麒是把自己家給打造成青樓?

    月郎順著劉麒的身體往下滑,張開了嘴,劉麒手指按在了月郎的腦袋上。

    其余的舞伎也沒有閑著,都自覺地圍到了劉麒的身邊服侍,頓時屋子里傳出了淫靡浪語。

    宋連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作了什么孽,要遇上這么一堆人。

    喜歡亂搞不說,還喜歡多人亂搞,遲早得病!

    宋連云實在沒心思再看下去這等腌臜場景,從樹上溜下來回驛館。

    沈滄在驛館等著宋連云,已經沐浴過,穿著簡單的白色里衣,坐在燈前翻著什么。

    宋連云回來后,重重吐了一口氣:“總算回來了。”

    沈滄聞聲抬眸,見宋連云表情很難言,便問:“你是看見了什么?怎的這般表情?”

    宋連云忍不住張嘴吐槽:“簡直是開了眼了,劉崇府上是個淫窩!我看見了活春宮!”

    沈滄:“……”

    “沐浴一番,去去晦氣。”

    第58章 第 58 章 他要去卸了他們的第三條……

    宋連云受到了太大的沖擊, 暫時不想見到馬桓和謝常的面,以免勾起他目睹劉麒亂搞的糟糕回憶,因而沈沐淮召見劉崇他們, 宋連云都沒貼著沈滄, 沈滄的貼身保鏢暫時由白蔭充當。

    沈滄陪著沈沐淮去應付劉崇一干人,宋連云自己呆在屋子里讀書寫字。

    季安學都說了他的字大有長進, 只要勤學苦練, 寫一手端正的好字不成問題,宋連云不想辜負了季安學的教導, 安安靜靜地練字,高福吩咐了伺候的人,無事不許進去打擾。

    無事不得去打擾,有事還是要扣門的,特別是當沈滄不得空時, 下面的人就會主動來詢問宋連云。

    巧的是今日沈滄要陪著沈沐淮跟劉崇他們虛與委蛇許久, 宋連云又剛好沒有黏在沈滄的身邊,高福就只好去敲了宋連云的門。

    “公子, 驛館后門有人求見。”高福神情疑惑,“來人說, 她是劉崇的夫人。”

    墨汁在宣紙上泅出一團小花,宋連云愣住:“你說誰?”

    劉崇的夫人?

    好小眾的詞。

    高福俯身:“老奴也納悶,劉刺史的夫人怎會悄悄來到驛館,還走的是后門。”

    宋連云閣下筆:“我去見見她。”

    昨晚夜探劉崇府時,宋連云沒有發現劉崇夫人的存在,而劉崇夫人偷偷摸摸地跑到驛館來,多半也是背著劉崇的。

    這其中會有何緣由,還是得見到了人才能確定。

    宋連云去了驛館后門, 后門有禁軍的衛士把守,不能隨意出入,劉崇的夫人求見也不會直接放她進驛館,還在驛館外等著。

    驛館后門外停著一輛十分樸素的青布馬車,馬車外立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低垂著腦袋,沒有亂看。

    “你家主人呢?”宋連云沒有稱呼“劉夫人”。

    丫鬟屈膝行了禮,才轉身去扶馬車里的人下車:“夫人,慢點兒。”

    從馬車里探出一只纖細蒼白的手,搭在丫鬟的手上,隨后,馬車里的人款步而下。

    這位劉夫人衣著素凈簡潔,戴著帷帽擋著自己的臉。

    劉夫人下了馬車,先是微微福身,向宋連云行了一禮,輕聲說道:“妾身有禮。”

    宋連云還了一禮:“夫人好。”

    真是神奇,劉崇那般不講究的人,居然能有這么好的夫人,他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妾身今日前來打擾,實在是有要事相稟,可否容我入內說話?”劉夫人小心翼翼。

    宋連云瞇了瞇眸子,側身讓出路:“夫人里面請。”

    就讓他替沈滄聽聽,這位夫人帶來了什么消息。

    驛館的正廳已經用來接見劉崇他們,宋連云便把人請到了他和沈滄入住的隔院,吩咐了人嚴加把守,又叫高福呈上了茶水。

    一切妥當,只有宋連云和劉夫人了,劉夫人才摘下帷帽,露出臉來。

    “妾身容芷蘭,是劉崇的正妻。”容芷蘭發髻只有簡單的玉簪裝飾,眉眼間很是憔悴,露出病態。

    “原來是容夫人。”宋連云微微頷首,目光在她臉上多停留了幾秒,那濃重的憔悴之色讓人心生疑惑,“看夫人神色不佳,莫不是身子抱恙?要不我找太醫為夫人瞧瞧?”

    容芷蘭抬手撫了撫鬢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多謝公子掛懷,我不要緊的,此次我來打擾,也是想了結一樁心事。”

    宋連云神色沉靜:“夫人有什么心事?”

    容芷蘭目光暗然:“我想劉崇死。”

    宋連云目光一震,直直看向容芷蘭,試圖在容芷蘭臉上找出破綻,可映入眼簾的唯有深切的悲戚與決絕。

    容芷蘭,是真的很想讓劉崇去死。

    可,為什么?

    他們不是夫妻?

    “夫人,是想跟王爺揭發什么?”宋連云沉默了一會才問道。

    容芷蘭沒有否認:“妾身想,王爺應當需要劉崇做惡事的證據,我這些年偷偷搜集了不少,想要呈給王爺。”

    “夫人能告訴我為什么嗎?”宋連云還是想不明白,容芷蘭恨劉崇的原因。

    容芷蘭眼底彌漫起無盡的恨意:“這世間不會有人比我更恨劉崇。”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那些痛苦的過往隨著空氣一同吸入肺腑,再緩緩傾吐出來。

    “公子,你能做得了驛館的主,想必也是宸王十分信任之人。”容芷蘭目露哀求,“我給公子講個故事,還請公子聽完我的故事之后,替我將劉崇的罪證,呈交給宸王。”

    宋連云輕輕點頭,神色凝重:“夫人但說無妨,我在這兒聽著。” 他知道,這背后藏著的隱情定是沉重萬分,而容芷蘭既然下了決心走到這一步,所講之事必定能揭開許多不為人知的黑暗。

    劉崇真是作孽!

    容芷蘭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滿是傷痛的回憶翻涌而出:“我不是自愿要嫁給劉崇的,是他強迫了我。”

    ……

    容芷蘭的故事,是一個佳人和爛人的故事。

    佳人是容芷蘭,爛人是劉崇。

    容芷蘭本是好門第的小姐,從小知書達理,在當地也是頗受歡迎,想要求娶容芷蘭的人得排上一長串。

    容家疼愛女兒,有心給女兒謀一個好夫家,所以是多方挑選,一直沒有定下親事,而劉崇,便是在此時趁虛而入。

    劉崇那時也有功名在身,其實不搞陰謀詭計也能靠自己考科舉得到大好前程,只是有的人心是黑的,做人做事也都是搞腌臜那套。

    容家交友眾多,家產也多,誰能娶容家的女兒,誰就能走一條更好的路。

    劉崇沒有想過要正大光明地去容家求娶,而是暗地里監視容芷蘭,很容易他就發現容芷蘭每逢初一十五總是會去寺廟布施上香。

    就是找準了容芷蘭出門的規律,劉崇便開始謀劃起他的歹事。

    又是一個月的初一,容芷蘭照例去寺廟上香,劉崇買通了地痞扮作土匪,去劫容芷蘭乘坐的馬車。

    馬車被劫,容芷蘭慌神不已,而就在此時,劉崇出現,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

    容芷蘭對救了自己的人自然心無警惕,劉崇便是拿捏了這一點,綁走了容芷蘭,逼。奸了她。

    回想到此處,容芷蘭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顫抖,嗚咽聲從指縫間溢出。

    宋連云連安慰的話都擠不出來一句,遇到這樣的事情,什么安慰都是徒勞。

    “夫人。”宋連云只好找了干凈的手帕遞給容芷蘭。

    容芷蘭接過手帕,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她的身子仍止不住地輕顫,過了好一會兒,才稍稍平復下來。

    “我消失了一天,家里人都找瘋了也沒能找到我,還是劉崇把我送回了家里。”容芷蘭攥緊手帕,“他威脅我的父母,逼我嫁給他,否則就將我已經失身于他的消息散播出去。”

    容芷蘭當然是不想屈服于劉崇這等貨色的,她寧可跟劉崇打官司鬧到底,也要拖著劉崇一起去死。

    而偏偏劉崇中了進士,吏部發來任命,劉崇做官了。

    俗話都說民不與官斗,容家想要斗倒一個官,還是太難,更糟糕的是,容芷蘭懷上了劉崇的孩子。

    那時的容芷蘭無比絕望,她根本不能請大夫,只要請大夫,她未婚先孕的消息就有可能被泄露出去,到時候容家就真的毀于一旦。

    “懷了一個孽障,我更是沒了選擇的余地,為了我父母的名聲,為了容家的顏面,我咬牙嫁給了劉崇,也想著劉崇再品行不端,既然做了官,裝也要裝出個人樣來。”容芷蘭自嘲,“是我想太多。”

    劉崇當上了官,也沒能裝出個人樣,就像癩蛤蟆始終是癩蛤蟆。

    成婚之后,劉崇打著容家的旗子行事,給自己撈了許多好處,他拿著官俸,卻還四處搜刮錢財,家中往來的都是些阿諛奉承的小人,或是心術不正的江湖客。

    容芷蘭勸說過,也吵鬧過,都無濟于事。

    容芷蘭的淚水又在眼眶里打轉:“孩子出生后,是個男孩,我想我要好好教他,不能讓他跟他爹一樣。”

    宋連云為容芷蘭感到悲哀,那個孩子,多半就是劉麒。

    劉麒在某些事情上,比起他爹劉崇來,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崇的基因還真是強大,容芷蘭這么好的基因都拯救不了劉崇遺傳給劉麒的爛人德性。

    容芷蘭苦笑一聲,眼中滿是悲涼:“我本以為只要我努力,總歸能夠教好孩子,可我終究是高估了自己,那孩子越是長大,行事愈發荒唐,每次我看著他,心就一寸寸地涼下去,當初還不如生下來就捂死他。”

    給容芷蘭最后一擊的,還不是劉麒的荒唐行徑,而是劉崇跟劉麒父子二人一起,策劃了如何殺害容芷蘭全家。

    容芷蘭此生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家人,劉崇和劉麒干了這種勾當,也徹底令容芷蘭心如死灰。

    慶幸的是他們并不知容家有人死里逃生告訴了容芷蘭這個消息,還以為容芷蘭決定去尼姑庵里長住只是單純不想看見他們父子二人,正好這父子二人也不耐煩容芷蘭,容芷蘭搬去尼姑庵住,也就隨她去了。

    容芷蘭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身子微微顫抖:“我佯裝不知,在庵中吃齋念佛,這些年卻一直在收集證據,只等著有朝一日能用得上。”

    宋連云又換了一張帕子給容芷蘭。

    “容夫人,你既然跟劉家人之間毫無情誼,想必你也不介意他們身上少點什么?”宋連云語氣森冷。

    容芷蘭抬起頭:“我恨不得他們被凌遲。”

    “好,今天我就先幫夫人出口惡氣。”宋連云點點頭,“夫人只管等我的消息。”

    劉崇的第三條腿就不該長出來,不長出來也就生不出劉麒這么個兒子。

    宋連云撫摸著綁在腿上的短刀,決定今晚再去一趟劉府。

    他要去卸了他們的第三條腿。

    第59章 第 59 章 真是柔弱不堪。

    沈滄陪沈沐淮應付完劉崇一干人回到小院, 就見宋連云坐在院子里磨刀霍霍。

    宋連云的袖子折起,坐在磨刀石前磨得很認真,刀刃都反出了雪亮的光。

    “怎么在磨刀?”沈滄走近問。

    宋連云舉起自己磨得噌亮噌亮的短刀, 手指彈了一下, 發出清脆的鳴聲。

    “王爺,我今天晚上要再去一趟劉崇府上。”宋連云朝短刀吹了一口氣。

    沈滄:“你想直接殺了劉崇?”

    宋連云搖頭:“劉崇不能直接殺, 這我還是明白的, 只是劉崇的夫人今日上門送了劉崇作惡的證據,我又聽了她講她自己的遭遇, 心里不舒坦。”

    沈滄是知曉容芷蘭登門一事的,宋連云見了容芷蘭,就讓高福去找沈滄悄悄通傳了此事,免得劉崇跟容芷蘭撞上,沈滄也是故意拖了劉崇許久, 等到容芷蘭離開驛館后才放劉崇回去。

    只是沈滄還不知, 容芷蘭來驛館,都對宋連云說了些什么。

    沈滄手掌按在宋連云的肩上:“她同你說了什么?”

    宋連云便將容芷蘭對他所言之事, 盡數轉述給沈滄。

    “劉崇跟他兒子劉麒都是下半身當腦袋使的貨色,我暫時不能削他們的腦袋, 還不能削他們的下半身?”宋連云眼底露出濃濃的殺意。

    宋連云重生前只想獨孤地活下去,能茍活一天算一天,他救不了周圍的人,可如今不一樣了,沈滄站在他這邊,跟他同仇敵愾,同樣憎惡著這些不把人當人的家伙。

    按理來說,沈滄應當勸說宋連云, 叫他不要沖動,以免打草驚蛇,然而聽了劉崇不做人的事跡,沈滄也不想冷靜,他要和宋連云一起沖動一把。

    即便劉崇心里清楚是他做的又如何?此時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劉崇再恨也不敢當著他的面如何。

    “你盡管去,我會讓人給你打配合。”沈滄以實際行動支持宋連云。

    宋連云放下短刀,扭身抱住了沈滄:“王爺,你真好。”

    沈滄輕輕拍了拍宋連云的后背:“想做什么就去做,本王給你兜著。”

    好霸道的發言,他好喜歡。

    宋連云埋在沈滄的腰間狠吸了一口沈滄身上的木香。

    沈滄被宋連云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身子一僵,片刻后才緩過神來,打趣道:“你不是說大庭廣眾之下要注意形象?”

    宋連云理直氣壯:“現在又沒有人在,不算大庭廣眾之下。”

    不管是伺候的人、明面上的護衛還是暗地里的暗衛,都不在小院里。

    沈滄伸手,替宋連云理了理凌亂的發絲:“你說得對。”

    ……

    劉崇此人陰險歹毒,沈滄擔心他會想到是容芷蘭做了什么,便派了得力的暗衛去尼姑庵保護容芷蘭,女暗衛裝作尼姑庵里的尼姑,和容芷蘭同吃同住,男暗衛則藏在暗處,時刻提防。

    此外,沈滄還召了白蔭來,為配合宋連云的行動安排一出“賊喊捉賊”的好戲。

    做戲嘛,必定是要做全套的。

    劉崇尚且不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今天在驛館被小皇帝問政,很不好過,若非有葉柘等人給自己打圓場,怕是沒那么好揭過。

    沈沐淮的年齡小,很多彎彎繞繞他未必弄得清楚,倒是不難糊弄,難的是沈滄,明明不是被當作儲君培養的閑散皇子,竟然那般不好對付。

    更要緊的是,小皇帝很信賴沈滄。

    想要回到京城,沈滄會是最大的阻礙,葉柘不樂意看見沈滄和沈沐淮叔侄二人之間關系如此和睦,所以一回到劉府,就關起門來跟眾人商討,要怎么離間沈滄跟沈沐淮

    沈沐淮不信任沈滄了,他們才會有機可乘。

    “宸王和小皇帝都在驛館里,我們想要避開沈滄跟小皇帝單獨見面根本不可能,得想法子把沈滄給引開。”吳裕和說。

    馬桓猛猛拍打桌面:“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真要把沈滄引開,難!”

    謝常陰惻惻道:“沈滄不是挺寵愛他身邊那個男寵?那我們就從這個男寵的身上下手。”

    拿沈滄沒辦法,難道還能收拾不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寵?

    劉崇聽聞此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緩緩坐直身子,手指輕敲著扶手,思忖片刻后點頭道:“謝常這主意有理,叫人暗中盯著宋連云,我還不信他會一直待在驛館不出門,只要他出門,就有我們下手的機會。”

    馬桓:“最好是把宋連云給強了,我看宸王會不會要一個殘花敗柳!”

    葉柘和吳裕和雖看不上馬桓的想法,卻也沒有反對,本就是個低賤的男寵而已,死活都無所謂,更何況別的。

    五個人聚在劉崇的書房里,并不低調地密謀。

    書房外的大樹上,樹葉無風而動。

    下午驛館沒有傳召,五個人都窩在劉府休息,跟沈滄拉扯了一上午很是心累,能不去驛館自然是好。

    劉麒夜里放縱,直到下午才睡醒,下人伺候他洗漱更衣后,劉麒才去找劉崇。

    “爹,眼看就要中秋節了,娘還不回來,到時候原州百姓又要議論。”劉麒懶散地坐進椅子里,“要我說,咱們就去尼姑庵把娘給抓回來,省得麻煩。”

    劉崇在原州百姓面前一貫營造自己家庭和睦,夫人去尼姑庵長住,那是為了給原州百姓祈福,容芷蘭自己也不可能冒險解釋,因此原州百姓對劉崇這個刺史大人還很有好感。

    “不行,今年圣駕在原州,行事稍有差池就會被抓到把柄。”劉崇還是比他的混賬兒子腦子清醒一點。

    劉麒撇嘴:“那就放任娘在尼姑庵過中秋節?”

    要他說,當年就不該同意他娘去尼姑庵常伴狗屁青燈古佛,連家都不回,想做點什么還得去尼姑庵請她。

    “她樂意在尼姑庵過中秋節就讓她在尼姑庵過。”劉崇對自己當初費盡心思強來的美貌夫人已經失去了興趣,提起她也是一臉不耐煩,“大不了就說今年因為陛下駕臨原州,她留在尼姑庵是為了給陛下祈福。”

    容芷蘭年輕時再美貌,隨著時間的流逝,再美好的容顏也沒了味道,容芷蘭又不會低伏做小,他才懶得哄,如今他身居高位,要什么樣的年輕美人沒有?容芷蘭愛呆尼姑庵就呆那兒。

    劉麒一向聽他爹的,他爹都這么說了,他也懶得去管,不回來也好,他娘一回來他連跟美人尋歡作樂都不行。

    劉崇從來沒有把容芷蘭看在眼里,他也一直認為容芷蘭并不知曉容家數口人是怎么死的,故而對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容芷蘭很是放心。

    一個他看不起的柔弱女人,卻成了擊倒他的* 重要角色。

    宋連云磨好了短刀,在原州城入夜之后換上了夜行衣,又一次找上了劉府。

    懷里揣著暗衛們給的好東西,宋連云的行動很是順利,劉崇也許是白天累得夠嗆,早早的就睡了,正好方便宋連云辦事。

    一刀下去劉崇會痛醒,宋連云摸進劉崇的房間下刀前,給劉崇點了迷煙,暗衛營獨家出品,能當蒙汗藥用。

    宋連云輕輕推開劉崇臥室的門,動作輕緩得如同暗夜的微風,沒有驚起一絲聲響。屋內彌漫著淡淡的熏香氣息,劉崇躺在床上,發出均勻而粗重的鼾聲。

    雖然劉崇被藥暈了,宋連云還是屏住了呼吸,放輕腳步靠近床邊,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他看到劉崇那張平日里滿是陰狠的臉,此刻松弛又毫無防備。

    八月暑熱尚未散去,劉崇夜里睡覺只搭了一張薄毯,宋連云掀開薄毯,手中的刀精準落下,狠狠扎進劉崇兩腿之間。

    劉崇吃痛,身體本能地抽搐了一下,可迷煙的藥力讓他沒辦法發出像樣的喊叫,只能從喉嚨里擠出幾聲含糊不清的悶哼。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宋連云拔。出短刀,帶起一串血珠,劉崇大腿上的傷口頓時鮮血噴涌,染紅了大半床褥。

    不給劉崇來一刀,他的道心會不穩。

    將毯子蓋回劉崇身上,宋連云順道還在毯子上擦了擦短刀的血,擦干凈了才離開劉崇的房間,奔向劉麒的院子。

    劉崇今晚睡得早,劉麒則不然,每到晚上就是他尋歡作樂的時候,自然不會早早睡下。

    今天馬桓和謝常要了更多的舞伎過去服侍,劉麒屋里沒留太多人,只有兩個,連他最愛的月郎都不在。

    宋連云就是要讓劉府亂起來,故而在劉麒這沒有用迷煙,而是直接破門而入。

    劉麒正赤身裸。體摟著個舞伎調笑,手里還晃著酒杯,酒水灑得到處都是,猛地瞧見宋連云一身夜行衣現身,他驚得瞪大了眼,剛要張嘴呼喊,就被宋連云一刀精準刺入。

    短刀只是普通的刀,不會留下任何暴露的線索,宋連云刺了劉麒之后連刀都沒有拔,翻窗而走。

    兩個舞伎被嚇得癱軟在地,其中一個看清了劉麒被刀扎中的地方,兩眼一閉徹底暈過去。

    劉麒捂著傷口,鮮血從指縫間汩汩涌出,他難以置信地望著那扇晃動的窗戶,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聲嘶力竭地慘叫起來:“來人啊!有刺客!刺客!”

    在劉麒的呼喊下,府里很快就來了人,只是等到府上的護衛趕到時,哪里還能看見刺客的半點影子,只有劉麒捂著自己被刺了一刀的部位。

    “快!快去找大夫!”下人們都嚇得不輕,他們少爺被人給廢了!

    劉府里亂成了一團,連葉柘他們一干人都從自己入住的房間跑了出來,唯獨不在劉崇。

    “不好!”葉柘最先反應過來,“快去看看你們家大人!”

    一眾人又兵荒馬亂地跑到了劉崇那兒。

    葉柘呼喊劉崇的名字沒有回應,也顧不得太多,踹了門就進去,下人立馬點上了燭火。

    燭火將屋子照亮,人們才看清劉崇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血染透了薄毯。

    劉崇劉麒父子二人都被人刺殺,葉柘這個外人不得不站出來主持大局。

    馬桓和謝常還是從美人窩里跑出來的,見著劉崇和劉麒都被人切了,不由得生出寒意,半點興致也無了。

    “葉兄,你說會不會是宸王派人做的?”吳裕和小聲道。

    葉柘眉頭緊鎖,眼神陰鷙,他掃視一圈屋內混亂的場景,才壓低聲音回應吳裕和:“十有八九是他。”

    沈滄此人,當真是狠厲。

    ……

    宋連云回到驛館,就見沈滄沒在屋子里,而是在院子里站著。

    “王爺是在等我?”宋連云扯了面巾,笑著迎上去。

    沈滄上下打量:“可還順利?”

    宋連云點頭:“順利,現在劉府應該一團亂。”

    沈滄笑起來:“那我們這邊的戲,也可以上演了。”

    宋連云明白沈滄的意思,回屋去換了衣裳,散下頭發。

    沈滄一聲令下,驛館里里外外都動了起來,大喊著“有刺客”。

    隨著驛館這邊呼喊聲起,燈火紛紛亮起,護衛們佯裝慌亂地四處搜尋,整個驛館瞬間陷入一片有秩序的嘈雜。

    圣駕在原州遇到了刺客,那就是劉崇這個原州刺史的責任,沈滄明天還要裝模作樣地去劉崇那問罪。

    順道欣賞一下宋連云的杰作。

    滄負手站在院中,神色冷峻,看著這場自己一手導演的好戲。

    宋連云走到沈滄身邊就是一歪,雙手攀在沈滄的肩膀上:“啊,王爺,刺客好嚇人,我都要嚇瘋了。”

    真是柔弱不堪。

    沈滄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攬住宋連云的腰,將他往懷里帶了帶,輕聲安撫道:“莫怕,有本王在,刺客傷不了你分毫。”

    高福忒有眼色陪這倆演起來:“哎喲!公子受驚了,是不是該叫太醫來瞧瞧?”

    宋連云干脆把自己掛在沈滄的身上:“王爺我害怕,我們回屋里去好不好?”

    沈滄吩咐了高福守好門,攬著宋連云進屋,宋連云靈性地一腳踢上了門。

    高福揣手望天:秋天,也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季節呢。

    第60章 第 60 章 太監都不會切得這么干凈……

    柔弱且受驚的大美人回屋跟他家王爺美滋滋睡大覺, 驛館這邊演了一出戲之后該干嘛還是干嘛,真正受到傷害的只有劉崇跟劉麒父子二人。

    葉柘坐鎮劉府,劉府還算是安定, 在葉柘的安排下去請了原州城里所有的大夫來, 畢竟傷到的是男人的那里,不光是要止血, 還得看看能不能接回去, 即便可能性很小,也得試一試, 否則以后只能當太監。

    太監都不會切得這么干凈。

    亂糟糟地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公雞打鳴時,所有人都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

    劉崇自是不必說,他被宋連云給藥暈了,痛也醒不過來, 硬生生地流了許久的血, 整個人失血過多,嚇得管家去庫房里把人參都給翻了出來, 切成了參片讓劉崇含在嘴里。

    劉麒比他爹的狀況好一點兒,也沒能好到哪里去, 躺在床上還不忘大聲咒罵刺客。

    給這父子兩人看傷的大夫們都束手無策,接是接不上他們的寶貝了,往后余生只能當太監,可惜劉麒還沒有成親,劉家連個后都沒有,血脈從此斷了。

    劉崇平日里裝得還挺像回事兒,遭遇了這么一遭,大夫們還是在給劉崇想法子, 萬一能請到醫術高明的高人,劉崇救不了,劉麒說不準還有得救。

    “陛下不是到我們原州來了?陛下身邊肯定有隨行的太醫,不如去請太醫來看看?”有個老大夫提議道。

    不提還好,一提劉崇臉色更白了,怨氣比鬼都重。

    “辛苦各位大夫了,來人,送各位大夫出去。”葉柘下令送客。

    劉府的管家先把大夫給帶走,給劉崇他們留下說話的空間。

    “宸王……”劉崇目眥欲裂,“該死的宸王!”

    吳裕和勸他:“你別扯到傷口,知道是宸王我們暫時也拿他沒法子。”

    劉崇氣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宸王手段如此下作,我們也不必留手!”

    馬桓附和:“弄死宸王!”

    一堆人在屋里恨得牙癢癢,心里給沈滄規劃著死法,想著沈滄,沈滄就到了,管家剛送走大夫們,就迎來了沈滄乘坐的馬車。

    管家見狀,拔腿就往府里跑,趕緊去報信。

    沈滄的儀仗停在了刺史府前,禁軍氣勢洶洶地往那一杵,很是嚇人。

    宋連云坐在馬車里抻了抻腰:“這個時辰,也不知他們睡了沒有。”

    剛剛看見大夫從劉府出來,多半還沒睡。

    沈滄不緊不慢地撩起車簾,目光掃過劉府的門楣,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高福。”沈滄喚了一聲,“去叫門。”

    高福會意,走到府門口高聲:“宸王駕到,還不出門迎接?”

    府里,管家已經把宸王就在府外的消息帶給劉崇,劉崇眼珠子險些沒瞪出來。

    “他來做什么?”謝常憤怒不已,“來看看他干的好事兒?”

    “不管他來做什么,我們也得去迎。”葉柘安撫住眾人的情緒,“劉兄你安心躺著,我們去應付宸王。”

    劉崇想自己去也去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咒罵沈滄。

    沈滄的馬車在刺史府外停留了好一陣,葉柘、吳裕和、馬桓還有謝常這四人才稍微收拾了一下儀容出門迎接。

    “臣等恭迎宸王。”

    “你們來的速度還真是快。”沈滄嘲諷的話語從馬車里傳出,“還缺了一個人,怎么,劉崇是對本王有意見?”

    葉柘:“回王爺的話,劉大人府上昨個晚上遭了刺客,劉大人和劉公子雙雙遇刺,受了很重的傷。”

    沈滄故作驚訝,挑高了眉梢,從馬車上緩步而下,似笑非笑地睨著眾人:“竟有這等巧事?昨天晚上驛館也闖入了刺客。”

    跪在地上的幾人都愣住,驛館也遇到了刺客?難道昨天晚上在劉府行刺之人,竟不是沈滄安排的?

    宋連云也在此時鉆出了馬車,他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挽住沈滄的胳膊:“王爺,原州這地方也忒不太平了,劉刺史平日里都是怎么當原州刺史的?”

    刺客本人嚶嚶演了起來。

    謝常差點破口大罵,沈滄怎么把這個男寵也給帶上了?就這般離不開?

    “昨天晚上那刺客的刀離我就差一點點了。”宋連云說著還用手指捏了一條縫,“要不是驛館的衛士們護衛得當,我就要永遠和王爺分別了。”

    說著,宋連云還捻著袖子假哭。

    沈滄輕輕拍了拍宋連云的手,以示安撫:“劉崇作為原州刺史,確有其責,本王這就去問問他是怎么當這個刺史的。”

    眾人:“……”好不要臉的人!

    吳裕和率先回過神來,擠出一絲干笑:“王爺與宋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能逃過此劫,實乃萬幸,只是昨夜劉大人府上這一場禍事,太過慘烈,刺客手段…… 實在陰毒。”說著,他還暗暗瞥了一眼沈滄。

    “那本王便去看看劉刺史的傷。”沈滄大搖大擺往府里走,眾人只能起身跟上,綴在他身后去劉崇的院子。

    行至劉崇臥房外,管家剛要走流程通傳,人就被宋連云一把給薅開。

    宋連云徑直推門而入,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和藥味撲面而來,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床榻上劉崇那慘白如紙的臉上,嘖,這老家伙活該。

    “哎呀!”宋連云像是受驚的貓兒,直往沈滄背后躲,“王爺,劉刺史他、他被刺客刺到了那個地方!”

    宋連云嚷嚷得十分響亮,巴不得所有人都能聽到劉崇被廢掉的消息。

    劉崇氣得眼前發黑,若不是重傷在身,真想撲上去跟這兩人拼了,他就不曾見過有宋連云嘴賤的人。

    “劉刺史,你可還好?”沈滄捂住口鼻,“本王聽聞你也遇到了刺客,還受了傷。”

    沈滄演得無比真情實意,仿佛真不知道是誰干的似的。

    劉崇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多謝王爺關心,臣……暫時還死不了。”

    沈滄譴責:“劉刺史,別把什么死不死的掛嘴邊,這種話說出來容易靈驗。”

    劉崇心梗。

    “王爺,你說昨天晚上刺客先是到了劉大人府上行刺,又跑去驛館行刺,這是為什么?”宋連云一副迷惑茫然的神色,“是不是劉大人哪里得罪了人?”

    所有人都聽見了宋連云是如何顛倒黑白,一個比一個震驚,怎么不說是沖著沈滄去的,劉崇劉麒父子倆只是被連累的呢?

    沈滄若有所思:“本王倒是覺得有些道理,刺客不取劉刺史性命,轉而到驛館行刺,興許是想陛下和本王一怒之下下旨將劉刺史給處死。”

    劉崇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哇” 地吐出一口瘀血,被宋連云和沈滄給氣得不行。

    沈滄卻一臉無辜:“劉刺史,你怎么忽然就吐血了?是不是刺客還傷到了臟腑?”

    葉柘見狀,連忙上前:“王爺,劉大人重傷在身,不如就讓劉大人好生休息?” 葉柘對沈滄的無恥行徑恨得咬牙切齒。

    宋連云在一旁掩嘴偷笑,還不忘火上澆油:“劉大人,您要注意身體啊!原州可是您的地盤,您不好起來,誰去抓刺客?”

    吳裕和都聽不下去宋連云這張嘴里說出的話:“王爺昨夜受驚了,不如移步到前廳,用些茶水壓壓驚。”

    沈滄暫時還不能讓劉崇嗝屁,便不再留下刺激他,應了吳裕和的話:“也好,劉刺史好生養傷,本王改日再來看望你。”

    宋連云跟上沈滄,光明正大地在刺史府溜達。

    說是要用茶水,可沈滄堂堂宸王,一大早連早膳都沒有用,沈滄說要在劉府用早膳,葉柘一干人也只能熬著陪。

    一晚上沒有睡,幾人都困得眼皮子打架,哪像沈滄,精神奕奕,還有他的男寵,東摸摸西瞅瞅,沒見過世面。

    強忍疲憊陪沈滄用早膳還不算折磨,更折磨的是宋連云青天白日的,居然坐在沈滄的大腿上,吃個飯還要跟沈滄你儂我儂,沈滄還慣著。

    葉柘幾人看得眉頭直皺,滿心的不自在,可又不敢表露分毫。

    馬桓憋不住,轉過頭去低聲罵了一句:“不要臉!”

    宋連云何等耳力?馬桓的辱罵哪里能逃得過宋連云的耳朵?

    有一說一,宋連云很佩服馬桓放屁的本事,他只不過是坐在沈滄腿上吃個早飯而已,哪里比得上馬桓,還玩多人行那套,馬桓竟然罵他不要臉?

    純屬是在倒反天罡。

    一頓早飯沒能用得好,恭送沈滄時一個比一個想用眼神活剮了沈滄。

    其實宋連云也沒怎么吃好,劉崇府上的東西他可不敢放心大膽吃,更不敢讓沈滄吃,怕他們狗急跳墻往飯菜里下毒。

    回了驛館,二人才去了沈沐淮那一道用早膳,三個人用得很好。

    用過早膳,沈沐淮揮揮手遣退了侍從,室內只剩他們三人,氣氛這才隨意了些。

    “皇叔跟小叔叔一大早就出去了,怎的也沒在外邊嘗一嘗原州特色美食?”沈沐淮趴在桌面上,打著哈欠問。

    沈滄無奈地笑了笑,把茶杯輕輕擱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陛下是想出去玩?”

    沈沐淮嘿嘿一笑:“還是皇叔了解朕。”

    說到底沈沐淮還是一個孩子,有孩子愛玩的天性也正常。

    “王爺,陛下方便出去玩嗎?”宋連云跟著操心,“劉崇那些人心思毒辣,我們得防著。”

    沈滄:“無礙,皇帝幸原州,只在驛館里待著不出去,才會引起百姓議論。”

    所以沈沐淮不光要出門,而且這個門出的,要讓大家都知道。

    門不但要出,還要叫上葉柘等人,不然怎么給他們機會,來使離間計?

    “陛下,今日我教你如何應付葉柘的話術,學好了就安排出行事宜。”沈滄說。

    沈沐淮鄭重點頭:“朕明白,皇叔。”

    他們要打倒在原州盤踞好幾代的世家,要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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