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織田作之助低頭看向他,理所當然道:“因為我也參與了之前對蘭波的調查,比起讓其他人承擔危險,那么我一起加入更好。”
說完, 他思考片刻,繼續(xù)說:“而且, 我感覺幫助他人好像更有意思,也不需要我殺人。”
太宰治一臉如遭雷擊的模樣,松開了手里的貓,踉蹌著后退了幾步。
低垂下去的臉被前方的劉海擋住, 一大片陰影打在上面, 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顯得陰沉而可怖。
坂口安吾已經(jīng)隱約緊張起來了。
“既然、既然如此的話……”太宰治猛地抬起頭來,眼神里透著一股瘋狂, “那我叛逃好了!”
“先不說森先生一年了都沒有給我調制無痛死亡的藥劑而且這一年里還要我一直為他工作到深夜啊簡直忙得快沒時間自殺了!本來就很痛苦的時候結果還要跟一個惡心的小蛞蝓共事雖然現(xiàn)在還沒有但他就是這么打算的我一開始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總之這個決定真是個聽起來很不錯的想法啊你說對吧安吾?”
坂口安吾的擔心從他人身上轉移到了太宰治身上。
“不,先不說這種事情讓我怎么都不可能回答出對這句話吧!?你說說沒關系但我要是有一點同意的意思明天可能就會被處刑啊!”他忍無可忍地大聲吐槽道。
說完,坂口安吾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深呼吸一口氣,扶著眼鏡勉強冷靜下來繼續(xù)說:“倒不如說,你為什么因為這個就突然想要叛逃了?”
“誒——你也真是,不聽人說話可是很不禮貌的,我剛才不就說了理由嗎?”太宰治回答時眼里寫滿了嫌棄。
“別把這種嚴重又危險的事說得好像就是因為待遇差和工作壓力大,加上和新同事相處不合就決定要跳槽一樣那么隨便啊!”
坂口安吾平靜不了一點,情緒反倒因此更加激動了。
藤江水月目瞪口呆, 看向織田作之助的眼神有所改變。
難道說,織田先生身上有什么神奇buff嗎?竟然直接讓人能說出叛逃港口黑手黨的話來!
雖說對方應該只是個一般成員,甚至可能因為參與過當初的篡位,依舊是人質的定位……嗎?
她從坂口安吾的話里敏銳察覺到一絲古怪,心里升起一抹或許事實和自己的想法有所差別的懷疑。
但藤江水月沒有說出來,而是樂見其成般對太宰治道:“要是真的到那一步的話,我覺得那樣也沒問題哦,當然,前提是你能通過社長設置的考核的話。”
說完,她朝著他的胸口比出“槍”的手勢,補充重點:“——對人心的考核。”
太宰治的表情顯出幾分驚訝,而后突然低笑兩聲,垂眸輕聲道:“那還是算了……我姑且對幫助人沒什么興趣呢。”
織田作之助看了看他,語氣驚訝道:“原來剛才不是在說真的嗎?”
坂口安吾心力交瘁,“到底是哪點讓你覺得他肯定要這么做啊……那些話大部分聽起來就像是大吐工作上的苦水一樣。”
他的吐槽完全是基于無法忍耐太宰治話里的古怪而傾倒而出。
“是嗎。”
藤江水月答應織田作之助等社長回來會向其詢問,或建議下次社長過來時讓他親自去問,隨后才姍姍返回偵探社。
或許是臉上透露出的情緒過于明顯,江戶川亂步對她明明最初只是去保存手賬,結果過去被別的事耽誤了好一會才回來的行為感到不滿。
而且,又是那個叫織田作之助的店員的事。
“水月,你要對我失去興趣了嗎?”他干脆利落地對經(jīng)過自己面前的少女發(fā)問,雙手環(huán)胸,“這樣的話我要扣半顆星。”
藤江水月停下來,扭頭看到那帶著幾分怨念和委屈的臉,解釋道:“怎么會……織田先生怎么說也還是貓咖的店員啊,好店長是不會對自己的店員有興趣的!”
說后半句時,她的表情理直氣壯。
“加入之后就不是了吧。”江戶川亂步一副不會被糊弄過去的模樣。
“這個啊,他自己說可以一起兼職來著。”她回答。
因為目前自己的貓咖只有這一個可以幫忙的店員,所以完全不能失去這個重要的唯一店員。
能輕松給九只貓咪剪指甲的人只有他!
“再說了,織田先生不是我喜歡的理想類型。”藤江水月直白地告訴他,語氣很是平常,“嘛,但是畢竟現(xiàn)實里基本不可能存在完美符合理想型的情況。”
說完,她頓了一下,反應過來這里可不是“現(xiàn)實”,存在完美符合理想型的人也有可能。
藤江水月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認真看了一眼江戶川亂步,低頭嘀咕道:“真是……神奇呢。”
“什么?”
“沒什么。”她搖了搖頭,問起別的事,“話說亂步,剛才你說半顆星是指?”
“當然是分數(shù)了,”江戶川亂步用手里的棒棒糖點了點她,“我的話,有個準確的判斷標準或許更好些,不過,也只是參考而已。”
如果關乎感情的事,真的能夠完全按照參考標準來執(zhí)行,他或許就不至于無從下手了。
就如同剛才,就算知道藤江水月對織田作之助的確沒有任何特殊的喜愛,但無論如何,都有一種在意的情緒,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情。
江戶川亂步撇了撇嘴,即使從對方口中得知答案,也還是沒有讓心情獲得真實的平靜。
水月畢竟是笨蛋,從過去就是這樣……
靠近、示好、幫忙,卻又抗拒深刻的交流,可以說,江戶川亂步目前一部分與人相處的技巧來自于藤江水月。
但偶爾,他也能窺見那么一絲更深邃的未知。
——這些對過去的他而言足夠新奇了。
明明這些現(xiàn)在的自己也清楚得不能更清楚了,心情卻不盡相同,仿佛抓到了毛線團一頭的貓,非要順著撓人心癢的毛線里藏著的東西看見才罷休。
“不過,水月你所謂的理想類型,肯定跟偵探有關。”他篤定道。
而且一談論起來簡直是滔滔不絕。
明明過去環(huán)境中沒有任何能接觸到相
關事物的線索,為什么會對于這樣的人有幾分執(zhí)著?完全解釋不通。
藤江水月微愣一秒,點頭:“一部分是這樣沒錯,很帥不是嗎?不過其實我的標準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福爾摩斯那類就太有距離感了,啊,還有就是在這之下對于人性的一種鈍感,這點是加分項,很可愛!如果再加上友善無害的外表……”
她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么,趕緊打住即將滔滔不絕的話語,干笑著對他擺了擺手,“抱歉,亂步就當我剛才在胡說吧。”
江戶川亂步緊盯她兩秒,把頭轉過去,“我知道,水月剛好更喜歡我——從各種意味上來說的話。”
藤江水月思考片刻,“要這么說的話,是亂步剛好符合大部分因素才對。”
他又把頭轉回來,質問道:“那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藤江水月覺得江戶川亂步在撒嬌,但是沒有證據(jù)。
并且這種任性模式相比之前為了達成某種無傷大雅的目的,出現(xiàn)的友好或幼稚的行為更加陌生,就算藤江水月知道是為了獲取關注,也讓她不知道怎么應對。
她面色猶豫地回答:“不是不喜歡……吧?”
“……一顆星。”
“咦?!等等、猶豫一下怎么了?!這是事實啊!”藤江水月愕然,面對江戶川亂步背過去的身影,沉默片刻,發(fā)出一聲了然的長音。
“哦……所以,亂步是在吃醋嗎?”
藤江水月見他沒有動作,微微歪了歪頭,“如果是這樣的話——”
雖說只是自己的猜測,而且按道理來說,他們都沒到互相喜歡的程度吧。
她繞過桌子,本想看看江戶川亂步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可惜對方像是背后長了眼睛,無論往哪個方向,都用漆黑的椅背面對她。
藤江水月干脆按住椅背,從上方冒出頭來,無奈地說:“我知道啦……不過這是說明,亂步也喜歡我嗎?”
不然的話,為什么要在意這種小事?
視野里,江戶川亂步毛茸茸的頭頂給不出答案,她撓了撓臉頰,趴在椅背頂上,思忖著自己是否有惡趣味發(fā)作的嫌疑。
對方需要時間考慮,而自己卻因為期待看到亂步臉上出現(xiàn)其他的表情,步步緊逼。
“如果是這樣的話呢?”江戶川亂步突然開口,語氣顯然十分不自然,“我好像明白了……因為如果只是把水月當做朋友的話,我是不會那么在意的。”
藤江水月沒想到他會突然給出這么準確的答案,驚訝地瞪大眼睛。
咦?承認了?剛才、是亂步在說話沒錯吧?
那個算是告白了嗎? !
但她嘴比腦子先快一步,脫口而出:“那要不要交往試試看?”
江戶川亂步又沉默了,藤江水月尷尬地咬住了下唇,為自己剛才的下意識感到后悔。
自己剛才在說什么……算了,毀滅吧……
“直接就這樣?沒別的要說的嗎?”江戶川亂步突然轉過身來,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逼近藤江水月,“在那句話之前還有別的話才對吧,水月?”
“咦?亂步不是已經(jīng)說了嗎?”藤江水月疑惑道,緊張地眨了眨眼睛。
她以為那句確認的話就已經(jīng)算是對方對自己的告白了。
不如說,江戶川亂步能夠將自己內斂而茫然的情緒用分析的方式說出口,就已經(jīng)是超級難得的事,也完全能用上“驚喜”一詞。
江戶川亂步皺起眉,叉著腰繼續(xù)往前傾身,認真道:“我才沒有說!所以,表白呢?沒有嗎?剛才那種毫無正式意味也一點都不嚴肅的情況不能算!”
咦……標準步驟也不能少啊,居然嚴肅到這種程度嗎?好意外。
藤江水月:“……好可愛。”
“水——月!”
第72章
“咳,抱歉……”藤江水月干咳一聲,“話說為什么是我向亂步你表白啊?一般來說不應該你要更主動些嗎。”
雖然是她先突然間說要交往之類的,但結果為什么連告白都變成自己主動了?
這對嗎?不對?好像也對?呃,對吧……反正也不是不可以,那就這么做好了。
藤江水月茫然不解,最后迅速把這點細微的糾結拋到腦后。
江戶川亂步撇著嘴說:“因為——很麻煩啊,感覺,而且中途我會想很多,這樣太累了所以不要。”
“好吧,那給我一點時間, ”藤江水月回答,無可奈何地向后退了半步,抬手擋在兩人面前, “還有——不要湊那么近!”
“切,明明水月你都直接提出交往了,為什么我不能靠近點?”江戶川亂步正回身,滿不在乎地撇著嘴, “驚喜就算了,反正我總會提前發(fā)現(xiàn)。”
藤江水月這次十分堅定,“不要, 如果由我來說的話那就是需要一點準備時間!”
這么重要的事不做點心理建設,她會焦慮到食不下咽的!
而且……
她略微心虛地偏移了一下眼睛。
其實就在剛才說完“交往”的話之后, 對于應不應該正式進入這段關系, 又有些猶豫了。
真的嗎?要跟江戶川亂步變成這種關系, 現(xiàn)在也不是不好,可真的有這個心理準備了嗎?要確實地下定決心,并且在感情中負起責任來嗎?
即使只是交往也好, 如果不能做到順利的話,她不會后悔嗎?
不過,藤江水月這點情緒根本無法在江戶川亂步面前隱藏好。
他氣憤地伸出手,抓著她的臉讓她面對自己,咬牙切齒:“水月,事到如今你不愿意的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了!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笨蛋!!”
藤江水月失笑著將手覆上他的手,道:“才不會,騙你我是小狗。”
江戶川亂步哼哼兩聲,覺得這還差不多,報復般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臉頰,終于松開手重新倒回椅子上。
與謝野晶子這時候從門外走進來,手里拿著一份信封模樣的東西,剛一抬頭,卻見藤江水月正捂著臉頰倒吸冷氣。
“你牙疼嗎水月?”她關心地問了一句。
藤江水月趕緊擺手,“沒有,我沒事。”
“哦,沒事的話就好,我剛才在門口郵箱里看到了奇怪的東西,順便拿過來了。”與謝野晶子說著,將手里的一張白信封放在江戶川亂步桌前。
“沒看到是誰投進去的,看樣子沒什么問題,就暫時拿過來了……不過,上面沒寫任何信息。”
白色的信封上除了寫著“武裝偵探社”的地址外,僅有一個藍色的印花圖標,正中央是一個花體英文“ R” ,此外,信封被一枚紅色火漆封住,不明來由,也不知道是誰寄出。
藤江水月利用異能力倒是能看出這封信的相關信息,對方甚至預料到這點,刻意輾轉了幾人,抹去了大部分痕跡才抵達武裝偵探社。
她察覺到對方認真地對武裝偵探社的社員能力進行過一定的調查,而自己也被算在其中,削弱了有人使用異能力作弊的情況。
不過還是讓她知道了一條關鍵信息。
——看似平常但價值不菲的信紙……出自于其中一名出資舉辦大賽的美國富豪之手,聘用了數(shù)十名郵差,分散送至各處。
江戶川亂步打量兩眼,已經(jīng)迅速拆開了這封信。
入目是一段看起來尤其正常的邀請內容,大概是誠摯邀請武裝偵探社——主要是江戶川亂步來參加一場推理大賽。
除了獲得邀請函的“參賽者”們,舉辦方也將會邀請數(shù)位業(yè)內有名的偵探、推理作家、推理愛好者等相關從業(yè)人員,來設計關卡,第一個抵達大賽現(xiàn)場,并找到現(xiàn)場特邀評委的人將會成為優(yōu)勝者。
——或許,也可以被稱為世界聞名的“第一偵探”。
然而,其中卻沒有寫明任何時間地點,僅僅是在末尾給出了一句“The answer is in the riddle.”作為提示語。
藤江水月湊上前去,一目十行瀏覽完,便有些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語調:“吼——看來比賽從現(xiàn)在就開始了呢。”
要是連入場資格都沒有拿到的話,說明也沒有能力以參賽者的方式抵達這場萬眾矚目的大賽。
其中的關鍵信息是一道簡單的推理題,題目作為藏頭,考驗觀察力,在每句話的單數(shù)位置上,仔細觀察可以看出些微字體上的差別,按照要求就可以重新排列為大賽舉辦地址和時間的關鍵信息。
“這種小兒科,就算是作為挑戰(zhàn)書也實在太小看我了。”江戶川亂步揚了揚信封,剛才那副感興趣的模樣轉瞬即逝。
與謝野晶子看過去,驚訝地問:“亂步先生不想?yún)⒓訂幔俊?br />
他點頭,“單論比賽的話沒什么意思,不過……我還沒有去那么遠的地方玩過呢!那就去一趟吧!”
反正主辦方會承擔參賽者在比賽結束后一周內的任何支出——當然,前提是能夠找到他們的話。
“那么遠的地方?”
藤江水月對與謝野晶子道:“對,在美國洛杉磯,開始時間在下周一到周日,整整一周,進一步的地址線索沒有提示,看來要到那里找到工作人員才能知道。”
“誒……如果結束得快的話,那確實可以去一趟。”與謝野晶子說完,繼而好奇道:“話說水月你也解出來了?我記得你說過你的異能力不能針對紙面謎題啊。”
藤江水月雙手環(huán)胸,驕傲地說:“畢竟——我也和亂步一起完成了那么多次委托的人,推理能力多少也獲得了成長。”
雖然每次都是她自己看江戶川亂步的行動結果,然后用異能拆分信息,后續(xù)倒推才能整合出一條完整的邏輯鏈。
但好歹也是學到了很多,加上從以前開始就接觸過許多推理謎題,光靠那些知識積累,信里的題目的確只能在她這里排到中等偏下。
解答起來確實不太費功夫。
“這樣嗎。”與謝野晶子了然,“不過我對推理沒什么興趣,也不擅長這個,既然決定要去,那就只負責玩得開心就好。”
藤江水月聽她這么一說,眼睛亮了起來,“對啊!我這次要把前不久新買的相機帶過去,正好可以在亂步贏得第一的時候一起拍個照,其他時候也可以拍點其他照片當做紀念!”
不過,這次總算能帶小貴一起出去玩了。
而貓咖的貓咪除了幾個特定區(qū)域,基本能在室內自由活動,只是去一周,各種自動化設備都有,加上田山花袋不時也會透過監(jiān)控吸貓,還有織田作之助在,根本不用擔心。
要是出現(xiàn)萬一的萬一,她還能通過電子設備開啟貓咖的防御系統(tǒng)。
至于這個防御系統(tǒng)能做到什么程度,藤江水月暫時還沒有實際看到過,但她相信田山花袋的能力,以及購置的部分武器的火力。
剛巧這時候回來的社長打開門走了進來,江戶川亂步也不管其他人,一躍而起,直接開門見山道:“社長社長——我們去國外旅行吧!”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社長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另外兩人,低頭接過了他遞到自己面前就差直接貼到臉上的信。
他聽江戶川亂步簡述完這個提議的由來,嚴肅地點頭說:“好吧。”
為了不影響之后的旅行,看來這段時間的工作需要重新進行一部分排序了,盡量空出那段時間,不受任何影響。
藤江水月想起自己也還有事要找他,走上前道:“對了社長,織田先生想要加入偵探社,你覺得怎么樣?”
社長沉默片刻,“這件事……等之后回來再作討論,不過,假使他作為需要跟你們日常相處的社員,由大家進行決定更為妥當。”
也就是說,比起他個人拍板,目前偵探社僅有的三位社員才持有重要決定權。
這樣,即使藤江水月首先認可了對方,但是也無法過多地左右有關于其本人的考核。
藤江水月點頭,“我知道,這是當然了。”
江戶川亂步在旁邊戳了戳她,問:“水月要參加嗎?”
雖然結果肯定不會發(fā)生改變,但好歹也能讓她有點參與感。
“誒……跟亂步當對手嗎,聽起來就壓力山大,”藤江水月調侃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好啊,到時候分頭行動吧,亂步和社長,我和與謝野,怎么樣?”
與謝野晶子舉手,“我沒意見,體驗一下一般視角也可以。”
藤江水月一副受傷的表情,“嗚哇,與謝野好過分!”
江戶川亂步笑道:“要我讓你也可以哦,水月。”
“才不要。”
*
大賽開始當天,偵探社一行人就從橫濱坐飛機抵達了距離洛杉磯最近的機場。
江戶川亂步一下飛機,趁著社長在辦理大家的一些業(yè)務和手續(xù),在周圍四處張望一圈,沒幾秒將隱藏在人群里的大賽工作人員找了出來。
他徑直跑過去問出線索,就和社長直奔下一個地點。
藤江水月在另一個出口接到江戶川亂步得意洋洋的告知時,即使知道他會找得很快,但也沒想到能那么快。
而且,他們甚至中途還去大賽相關投資方建立的酒店里放了行李——這個消息也是江戶川亂步先一步知道,然后告知另外兩人決定在這里住宿。
——比起其他酒店或是短租住宅,有大賽投資方入股的酒店,在需要的時候對于他們參賽方而言也更方便。
即便如此耽誤,在最終找到大賽舉辦地點時,江戶川亂步依舊遙遙領先于其他人,第一個抵達。
不過他對于拿到這場比賽所謂的第一名毫無興趣,從評委那里聽到預料之中的結果后,就迅速離開了除了他們和那個評委外空無一人的大廳。
他下了電梯就跟藤江水月打電話,“水月——你在哪里?我和社長已經(jīng)結束比賽了。”
說話間,江戶川亂步關上了車門,沒有注意到一個匆忙的身影跑進了后側方通往大廳的E入口。
第73章
江戶川亂步成為比賽第一名并沒有令人太過驚訝。
“這么快啊, ”藤江水月感慨了一句,“我和與謝野剛從……一座大廈?總之是高樓這邊離開,嘛,反正已經(jīng)輸了,我打算等會直接去終點拍個照片就走。”
也算是有點參與感了。
“好啊——社長說要去找地方吃午飯, 你和與謝野應該很快就好吧,到時候再見!”
“嗯,再見。”
掛斷了電話, 藤江水月一邊按下電梯的按鈕, 一邊悵然道:“雖然知道會是這樣, 但是……果然還是有點挫敗感呢。”
由于接觸的工作人員不同,線索也各不相同,但是最終指向的地點都是一樣的, 因此他干脆告訴了她們后面會去的地方, 方便藤江水月過去。
現(xiàn)在她和與謝野晶子剛從江戶川亂步口中知道, 目前她們的進程才到倒數(shù)第三個。
總共十個謎題, 難度越往后越難, 甚至已經(jīng)到了光看題目都要思考好久的程度。
藤江水月花在看題目上的時間遠超推理的時間, 這還是使用了異能力的情況。
與謝野晶子笑道:“畢竟是亂步先生啊。”
“也是,不過跟一般人相比,我的解謎速度也算不錯吧。”藤江水月也跟著笑起來,“那些題目說實話真的挺費腦的,我大腦都快轉冒煙了。”
“怎么說也是一群人聯(lián)合想出來的題目,自然還會涉及多方面知識,不過,到后面我已經(jīng)連題目都看不明白了,真佩服那些人。”
與謝野晶子邊說還邊和藤江水月一樣, 用冷一些的手給額頭降溫。
運轉過快的思維在一定程度上的確會讓人的體溫升高,不過現(xiàn)在的天氣倒不至于把人熱暈過去。
藤江水月開玩笑般板著臉,正經(jīng)地低喃一聲:“感謝亂步。”
兩人離開大廈后,繼續(xù)快速地在剩下兩個地點門口走完過場,最后打車來到了江戶川亂步所說的那個位于多入口地上商場內的大廳之中。
不過在她們抵達時,同樣有一個人還在其中。
“我明明已經(jīng)再三提醒過了!為什么還是這樣錯過了啊!——”對方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中,聲音帶著不可置信和沮喪,“甚至你們忘記問他們的落腳點!我之后該怎么在這個偌大的洛杉磯、不,說不定是整個美國地去找……”
一只灰色的浣熊如同那巨大的打擊一樣,沉重地坐在他的脊背上,甚至用爪子敲打他的頭,仿佛在斥責對方的不成器。
“哇,浣熊。”藤江水月遠遠望了一眼,目光被浣熊吸引。
由于很清楚這里是可以合法飼養(yǎng)一些不常見動物的國度,她并沒有因此而激動,只是略顯新奇地多看了兩眼。
“卡爾……別打我的頭了,好痛、嗷,我說了好痛啊……”他低聲為自己的腦袋聲辯,但浣熊反而開始在他的背上彈跳。
藤江水月新奇的目光逐漸變成了對那位不知名男子的同情,然后抱緊了自己懷里的小貴,以防這只好戰(zhàn)的貓咪突然間跳下去,打算跟浣熊一決勝負。
那可不是宿舍樓下的流浪狗,浣熊即使被人豢養(yǎng),畢竟從血統(tǒng)上來說也是野性十足的動物,戰(zhàn)斗力和生活在城市中的野狗完全不同。
小貴對突然加重的力道感到一絲不滿,煩躁地甩起尾巴,發(fā)出幾聲抱怨。
旁邊的工作人員對此束手無措,幫忙將之從背上拿起,結果被浣熊撓了兩爪子,不由自主地松開手,捂著臉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這時候,掙脫的浣熊突然間注意到了遠處站著的兩人,扭頭好奇地打量了兩眼,然后朝著她們跑了過來。
……朝著她們跑過來了? !
藤江水月大驚失色,拍照也顧不上了,二話不說就抓起與謝野晶子的手,掉頭往身后不遠處的電梯狂奔。
“啊啊啊不要追過來啊!——我們又沒有急支糖漿!!不對、你也不需要這個你是浣熊啊啊啊!!”
腰因為卡爾的重擊差點斷掉,目前痛得無法快速起身的愛倫坡,在原地顫巍巍地朝著遠去的卡爾伸手,“等、等等我……不要亂跑,卡爾……”
兩人在前面跑,浣熊在后面追,就這樣硬生生營造出了一種詭異的大逃殺既視感來。
但是,任誰在看到一只浣熊接連對著兩個成年人進行攻擊并大獲全勝之后,想必都會驚慌失措。
藤江水月表示,自己可以跟人打架,但是一點也不想跟動物打架啊!
至于與謝野晶子,她這次出行根本沒有帶工具包,更別說行李提早放在了酒店里,同樣也不想面對一只來自浣熊的奇怪進攻。
“但是——為什么我們要怕一只浣熊啊?!”與謝野晶子不明所以且忍無可忍地叫道。
藤江水月也不知道,這是下意識的反應。
她欲哭無淚道:“大概是因為……那只浣熊看起來好兇!”
身后追逐的浣熊十分恰好地發(fā)出了奇怪的叫聲,藤江水月跑得更快了,猛地拍上電梯按鈕,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電梯停留在地下一層,要上來起碼需要十幾秒。
但是身后的浣熊已經(jīng)近在眼前,在距離她們只有幾米的時候,一躍而起跳了過來。
與謝野晶子咂舌,正想把水月扒拉到后面,但視野后側方幾乎同時躍出了一道黑影。
藤江水月猛然一驚:“小貴?!”
兩個身影就這么在半空中相撞,只聽到一聲悶響,隨著同時響起的電梯開門提示音,浣熊被一腳踹飛,身上掉出了一個東西,并如同一只皮球般往來時的方向倒飛出去。
“卡爾!我來接——呃嗚!”
它徑直砸在了手忙腳亂打算接住它的男子臉上,一人一浣熊一齊重重地倒在地上。
工作人員目瞪口呆,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去扶倒在地上的人,還是去看剛才那道黑影是什么。
與謝野晶子也愣在當場,愕然地看著落在自己后側方電梯內的貓咪,忍不住又看向面前倒在地上的男子。
而藤江水月很快反應過來自家貓好像闖禍了,但由于過于驚訝,這時候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扭頭注意到此時身后的電梯已經(jīng)抵達,干脆拉著一樣慢半拍的與謝野晶子,跟在小貴后面一起跑進了打開的電梯里。
電梯門在眼前關閉,藤江水月才松了一口氣,“嚇死我了……不過,剛才那個人應該不會有事吧?”
總覺得,對方今天好倒霉啊……雖然有一部分倒霉的原因來源于自己。
與謝野晶子無語凝噎一陣,道:“沒關系,死不了,是那只浣熊先追我們導致的結果。”
說完,她低頭看向小貴,有些恍惚道:“比起那個……剛才飛出去的東西,居然是小貴嗎,這只貓的戰(zhàn)斗力是不是太可怕了點。”
體重絲毫沒有成為它的阻礙,甚至成了攻擊的一部分。
藤江水月汗顏道:“嗯……我有時候也這么覺得,所以最近在考慮以后出門的時候用細鐵鏈栓著溜……”
現(xiàn)在她確定了,這只貓在貓咖依舊是老大的地位,根本不是靠著上一任貓老大的“情分”,也跟貓咖里的各種儲備糧沒有一點關系,是純打出來的實際戰(zhàn)績。
小貴在她的懷里不滿地叫了一聲,尾巴用力甩了甩,顯然格外生氣。
藤江水月趕緊安撫道:“沒有沒有,開玩笑呢,小貴那么厲害,還保護了我們,是合格稱職的貓老大!之后休息的時候獎勵零食!”
話說這個體重,該不會都是一身腱子肉吧……
她忍不住掂了掂手里貓的重量,一低頭,卻發(fā)現(xiàn)電梯里除了兩人一貓,地上還躺著一本書。
與謝野晶子也看見了,撿起來拿在手里,“這是剛才從那只浣熊身上掉下來的東西,應該是剛才那個人的。”
該說不愧是浣熊嗎……這種偷盜的天賦有時候真是令人分不清到底是人對動物的藝術加工,還是真的天賦異稟。
藤江水月的思路因此飄忽了一下。
掉落物品……怎么聽起來跟對方是擊打后會概率掉出什么的游戲角色一樣。
不過她又想到那個被砸暈的男子,不禁掩唇道:“好慘……他今天果然是水逆了。”
剛進去的時候他就一臉失意地跪在地上了,似乎是聽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這接二連三的意外,就算說禍不單行,但正常人即使水逆都遇不到這么倒霉的事連續(xù)發(fā)生。
換個角度來說,應該也算“幸運”吧……
與謝野晶子扭過頭去,“什么水逆?”
“不,沒什么,我是說,之后我再把這個還回去,順便去道個歉。”藤江水月說,“他應該也是參賽者吧?明天過來問評委,應該能知道他住在哪。”
希望不是在醫(yī)院里。
與謝野晶子點點頭,“也好,我先拿著吧,之后跟你一起去。”
耽誤了這么一會的時間,她們剛從電梯下來就接到了江戶川亂步的電話,得知他和社長正在距離一公里遠的一個西式家庭餐廳后,迅速趕了過去。
一見面,藤江水月正拉開椅子,已經(jīng)忍不住開口告訴他:“亂步亂步!剛才我和與謝野在那里遇到了一個帶著可怕浣熊的人!”
社長疑惑地看過去。
“浣熊?”江戶川亂步茫然地抬頭,目光掃視一眼,隨后落在了那本書上,“哦……是這樣啊,沒事,不是很嚴重的事,不過在還回去之前,你們不要打開這本書就行。”
他說著,用勺子指了指與謝野晶子手邊的書,“這個東西算是對方異能力的發(fā)動媒介,會有一定危險。”
第74章
藤江水月被這么一提醒,才后知后覺自己的確在對方身上看到了異能力的光。
“對方是香檳色!”她高興道,繼續(xù)仔細回憶,“嗯……可惜我不太記得他的樣貌了,沒有看到臉,看起來很高?頭發(fā)還扎了個小揪,穿著看上去不像是正裝,有點瘦弱但感覺還蠻有氣質。”
江戶川亂步:“哦——這么說,看得還挺仔細嘛。”
藤江水月干笑兩聲, “畢竟他當時跪在地上被浣熊欺負……太慘了。”
但此外的其他信息她當時并沒有注意到。
光顧著看浣熊了,也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時候到達終點的,又或者……對方可能不是參賽者,而是評委或者資方。
藤江水月為這個猜測蹙起了眉頭。
江戶川亂步安慰道:“好啦——別操心這個了,明天不就知道了?趕緊想想之后要去哪玩才對吧?”
沒必要為了這件小事煩心。
美食陸續(xù)上桌, 熱氣騰騰被擺在他們的面前。
江戶川亂步已經(jīng)迅速將自己的餐前甜點解決掉,開始動手解決面前這份在評價中據(jù)說十分美味的燴飯。
“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稍微有點擔心而已。”藤江水月無奈地拿起勺子。
確實, 不用心享用, 就是浪費了被制作成美味食物的食材以及廚師的努力。
……
飯后,社長和與謝野晶子在前邊走著,一起研究接下來應該如何去剛決定好的游樂園,江戶川亂步往后跟藤江水月并排走在一起。
他戳了戳藤江水月,“剛才吃飯之前,你是不是夸了那個人?明明被他養(yǎng)的浣熊嚇到了,結果對他的印象還是很好嘛。”
“咦?有嗎?”藤江水月有點驚訝,但回憶不起自己之前說過什么,“嗯……那,對不起?下次會注意不隨便夸別人了。”
“不是因為這個, ”江戶川亂步哼聲道,“我才不會干涉你到這種地步呢,而且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到那種程度。”
藤江水月向他那邊靠過去一點,小聲詢問他:“那現(xiàn)在這種程度,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什么?這是什么話! ?
江戶川亂步意識到她的話語內容后,滿臉不可置信地扭頭,沉默地盯著藤江水月的笑臉。
這個人……說出這種話不會感到害羞嗎?話說最近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啊?
“開玩笑啦,嚇到亂步大成功。”藤江水月略顯愉悅地瞇起眼睛,“不過,只是稍微牽一點點,應該沒問題吧?”
說著,她直接用食指輕輕勾住了對方的尾指。
一點點……是這樣的一點點啊。
但這不是更糟糕了嗎。
江戶川亂步略微蹙眉,低頭看向自己被勾住的手指,只要動作稍微大點就能甩開她的食指。
可僅僅是這點接觸,也莫名讓他感到頭腦飄然,從脖子開始體溫升高。
這算什么“牽手”啊。
他想把自己的手抽走,但是不知名的原因使他的手臂無法動彈。
江戶川亂步猜測,或許其實藤江水月看起來是輕巧地勾著手指,實際上很努力不被甩開?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這樣不要讓她的努力白費好了。
江戶川亂步將視線從手上移開,迅速抽手,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藤江水月驀地一驚,沒想到江戶川亂步會有回應。
而面前的人看也不看她,面不改色地拉著她快步往前,理直氣壯地詢問與謝野晶子和社長最后的行動方案。
“都那么久了——還沒好嗎?啊,等一下,那邊有個冰淇淋小車!”
幾人干脆站在冰淇淋小車旁邊,一邊吃一邊繼續(xù)查看旅游攻略。
“算了,要不然直接走到哪去哪逛吧,”藤江水月放棄了去游樂園的念頭,苦惱地關閉手機屏幕,“我們去一些不需要頻繁使用翻譯,不需要總是問人,也能好好體驗旅行樂趣的景點吧。”
反正旅游不就是逛吃逛吃嘛,只要開心就好。
“這樣的話,似乎就剩下人文建筑和自然風景了呢,這里有什么觀光景點嗎?”與謝野晶子提問。
江戶川亂步舔了一口冰淇淋,“我隨便去哪里都行,不過現(xiàn)在更想回酒店躺著,我已經(jīng)有點累了。”
他們從下飛機之后開始,已經(jīng)頻繁跑了好幾個不同的地點,就算中途乘坐出租車進行移動,那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更別說藤江水月和與謝野晶子實際上的腦力運動也不少,浣熊驚嚇事件只是讓精神顯得活躍了一陣而已。
兩點半的午餐過后,倦怠的感覺便逐漸涌上來了,可又不舍得這么直接回去休息。
至于小貴,吃飽喝足后早就窩在藤江水月懷里一動也不愿意動了。
兩人的目光看向社長。
他低頭看一眼手里的牛奶冰淇淋,沉默了半秒,冷靜地開口道:“那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隨便走走吧,對于我們來說,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風景,不是嗎?”
“雖然聽起來好像是想不到別的方案,但現(xiàn)在我完全贊成……”與謝野晶子有氣無力地說。
“說的也是……不過,既然這樣,讓我在這里拍張合照吧。”藤江水月說著,指了指自己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相機。
她拿著相機去拜托了在冰淇淋車里的老板,雖然多年不使用學會的英語讓她的一些語句語序不對,但口語的交流有時候并不需要嚴苛的語法。
好在藤江水月也沒有完全忘記,曾經(jīng)學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幾乎從沒在生活中實際運用過的英語。
在她簡單又直接的詢問里,本就感到無聊的老板很快就答應了幫忙拍照的請求。
“事實上,我過去學過一段時間的攝影,所以請放心交給我吧!”如同長相一般熱情的老板對著藤江水月豎起大拇指,“用我的愛好發(fā)誓。”
正如她所言,最后相機里留下了好幾張仿佛是旅行社海報一般的照片。
藤江水月大為驚喜,一通真誠的夸贊后,和老板繼續(xù)交流了一陣有關于攝影的事情,得知對方副業(yè)依舊在堅持攝影后,迅速互相關注了ins賬號。
“我回去之后一定要把這幾張照片洗出來。”
她在回去的路上反復觀看那幾張照片,已經(jīng)是不知第幾次說出這句話:“我覺得這絕對是我們這趟旅行最好看的照片!”
自己拍的雖然也不錯,但是沒有類似很專業(yè)的感覺,即便有定時攝影,或是找好拍攝角度,最后和手機拍攝的差別并不算很大。
藤江水月覺得之后自己只帶手機似乎也沒關系,反正結果都差不多。
“比起這個,我覺得水月你更讓人有些驚訝,”與謝野晶子的語氣說不上的復雜,“怎么說,我現(xiàn)在的心情就好像幾年前剛看見你的時候一樣。”
奇怪又陌生,但更多了一分慈母般的欣慰。
與謝野晶子:孩子長大了呢……
江戶川亂步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沒錯沒錯,真是了不起喔水月——”
藤江水月迅速抗議道:“喂亂步!我的發(fā)型!”
“有什么關系,反正一直都不會變。”
社長按下電梯的關門按鈕,將這份吵鬧隔絕在這方形的空間里。
抵達房間所在的樓層后,幾人在自己房間門口告別,然后各自開門走進去。
由于生物鐘還沒有重新進行調整,經(jīng)過一晚上的休息,第二天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按照以前正常的時間醒來。
不過江戶川亂步為了吃早餐自助,還是勉強醒了過來,社長和與謝野晶子都沒怎么睡好,但天亮之后聽到動靜,為了健康著想,干脆決定先起來吃早餐。
“水月?你醒了嗎?”與謝野晶子敲了敲藤江水月的房門。
“沒有——你們去吃早飯吧,我晚點再去……”藤江水月?lián)P聲回應了一句,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又陷入熟睡中。
與謝野晶子沒再管,跟著另外兩人一起下樓。
等吃完后再返回已經(jīng)是一個多小時后,就在三人經(jīng)過藤江水月的房門前時,里面卻驀地傳來一連串東西掉落的聲響,玻璃碎裂聲,以及藤江水月的驚呼。
距離門最近的與謝野晶子立刻去敲門,“水月?!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水月?”
“不、沒什么!與謝野我沒事!”藤江水月的回應也十分迅速,“不小心踩到衛(wèi)生間的水滑倒了而已,也沒有受傷!”
聽到回應的與謝野晶子和社長都松了一口氣。
“是嗎……剛才那個聲音,有什么東西摔碎了嗎?”她進一步詢問道。
“只是杯子而已,我剛才在喝水……摔倒的時候杯子脫手了。”藤江水月一邊應付著對方的詢問,一邊在自己的行李里匆忙翻找起來。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昨天對于照片的感慨第二天就一語成讖了。
完了——這樣的話之后怎么拍出跟第一天一樣的照片啊!估計誰看到了都要問一句“這是誰”吧? !
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出去的話,會被他們認出來嗎?
被當成敵人什么的不要啊! ——雖然亂步肯定會知道還是自己,但是能不被懷疑才是最好的吧!
藤江水月看向鏡子里頭發(fā)順滑的自己,絕望地用梳子嘗試對自己日常的“貓耳朵”造型進行搶救。
而且,一個發(fā)型特征明顯的角色,某天突然間特征消失的話……在二次元幾乎約等于換了個臉啊! !
誰會信自己朝夕相處的朋友一夜之間換了臉這件事啊!沒有的吧! ?
這種事情不要啊! ——
就在藤江水月以為門外的與謝野晶子已經(jīng)被自己應付過去,但是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拿著梳子走過去,看到上面顯示江戶川亂步的名字,干脆地接聽起來:“怎么了亂步?”
“水月,你剛才在對與謝野說謊吧。”
他平淡的聲音穿過門板,從耳邊和電話的另一頭響起,“發(fā)生什么了?”
第75章
隔著無法直接看見對方的門,江戶川亂步無法得知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無論他怎么想,里面都不可能發(fā)生會讓藤江水月在回答與謝野晶子時必須說謊的意外。
社長和與謝野晶子在他身后對視一眼。
“水月說謊了嗎?”她不解地回憶剛才的對話,“但是聽上去沒問題啊。”
所以現(xiàn)在是要把門弄開嗎?
江戶川亂步站在門前依舊沒有動作, 甚至打了個哈欠。
……不,確實有, 一種并不算大事,可的確會讓她想要掩蓋的事。
“你的頭發(fā),怎么了嗎?”他語氣泰然地問。
頭發(fā)?
社長和與謝野晶子更加茫然了。
藤江水月在房間里,拿著梳子的手垂在身側,無奈道:“好吧,沒錯……正如你所說,我的頭發(fā)出現(xiàn)了一點、不,超級大問題……”
“——它塌下去了, 那個貓耳朵。”她的語氣在稍作停頓后, 變得尤其沉重而悲痛, “因為水質的區(qū)別。”
昨天為了能讓第二天有更好的狀態(tài)出去玩,藤江水月很是徹底地從頭洗到腳,結果完全沒想到這個行為直接導致了今天早上的慘狀。
頭發(fā)變得柔順光滑, 可她萬年不變的“設定”崩塌了啊! !
江戶川亂步應了一聲,“哦,只是水質讓發(fā)質突然變差的話,不至于嚇一大跳吧。”
“啊——是這個原因啊, ”與謝野晶子得知理由后, 在一旁開口, “這也算是水土不服的一種呢,不會對身體有影響,放心吧。”
“不是啊!這種事我當然知道了!不對、我才不是擔心這個!”
藤江水月在原地急得跺腳,繞著單人床繞了好幾圈,在電話里解釋道:“萬一等會你們認不出我了怎么辦?這可是很——大的形象改變哦?”
“怎么可能啊——哈——”他無聊地又打了個哈欠,抹著眼角的淚水懶洋洋道:“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補眠了。”
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房間里的藤江水月看著手機,一咬牙,穿著睡衣就這樣大步流星走向了房門,一邊走一邊揚聲提醒道:“如果真是我想多了的話就好了啊!但被嚇到可不要怪我啊!”
明明她還想著如果實在沒辦法,就這樣也無所謂的……但誰能想到她后退去看全身鏡的時候被地毯絆了一跤,以此同時他們剛好經(jīng)過門口啊! ?
現(xiàn)在這么烏龍的狀況真的不是她的本意!
藤江水月在門口站定,按下門把手猛地拉開了房門,視死如歸般問道:“所以——怎么樣?”
她望著門口齊齊沉默地瞪大眼睛的三人,氣憤地雙手環(huán)胸,對著最近的江戶川亂步不滿地瞪著雙眼。
“怎么都不說話?我就說吧!”
江戶川亂步認真地看了看她,然后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翻出以前的照片對比,終于流露出幾分愕然的神色來。
“……水月?”
藤江水月陰著臉點頭,“是我沒錯。”
“我知道啊。”江戶川亂步冷靜回答,甚至還狐疑地又看了她一眼。
氣得藤江水月把嘴抿得更緊了。
那問她做什么! ?
與謝野晶子歪著頭,繞過去仔細打量兩眼,疑惑地說:“變化確實大,不過也不至于到很震驚的地步啊,只是……正常的可愛而已?”
一種過于合適“可愛”這個詞匯的標準定義,莫名能令人新生喜愛的范疇。
她不禁對過去藤江水月的發(fā)型感到好奇。
“誒?真的嗎?”藤江水月驚喜地看過去,一雙綠眼睛閃閃發(fā)亮。
與謝野晶子抬手擋了一下過于閃亮的眼神攻擊,“沒錯……呃,倒不如說,感覺以前你那個發(fā)型無形中救了不少人啊。”
“話說回來,”江戶川亂步伸手在藤江水月的頭頂比劃了一下,“真奇怪……差別只有這一個而已,但,好微妙啊。”
明明還是同一個人,但前后差距因為發(fā)型就跟大變活人似的,就好像那發(fā)型跟某種奇怪的屏蔽器的作用一樣?
他認真地思索道:“是因為發(fā)型太奇怪,吸引了第一注意力,以至于達到了某種轉移的效果……嗎。”
“什么意思?算了,總之是有變化對吧,話說這種水土不服什么時候能恢復啊?”藤江水月收回視線,絕望地捂住自己的臉,“要是整整一周都是這樣,也太糟糕了吧!?”
可不可愛是次要,沒了特殊發(fā)型,接下來自己在照片里的形象絕對存在巨大的前后差距。
不然的話,之后要是出現(xiàn)“第一天這個人去哪了”“什么原來是同一個人嗎”“我以為她其實是負責攝像的人”——這樣的對話還是算了吧。
“要不然,之后我都不入鏡吧。”藤江水月嚴肅地決定,“問起來就說我是負責給大家拍照的人,正好也能練習我的攝影技術。”
比起發(fā)現(xiàn)照片里的人同時也是攝影師,果然還是攝影師不出鏡會更好一點。
說著說著,她莫名對自己說出的提議感到了心動。
簡直就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與謝野晶子扯動嘴角,汗顏道:“你開心就好。”
藤江水月一把薅起在門口地毯上抓撓的小貴,舉起來大喊:“辛巴——好耶!”
眼見并沒有發(fā)生意外,幾人各自散去,返回自己的房間里該做什么做什么,藤江水月趕在自助早點結束前半個小時吃上了早餐。
潦草結束這一餐后,她放好自制的簡易貓飯,找與謝野晶子拿走了那本書,打算在他們開始今天的逛吃行動之前把它還回去。
“只是一本書而已,我一個人很快就能回來。”藤江水月拒絕了與謝野晶子的陪同,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酒店。
然后在酒店門口附近被江戶川亂步截胡。
“你不是說你要回去補眠嗎?”她看著他凌亂的頭發(fā),無奈地掏出口袋里的梳子,“早上的事只是碰巧,我哪有那么需要擔心啊。”
江戶川亂步任由她梳了兩下頭發(fā),才開口:“有啊,而且其實我也有想知道的事情要去看一眼。”
藤江水月疑惑:“亂步想知道的事?那個人嗎?”
“嗯,沒錯。”江戶川亂步點頭。
難道是好奇那個可能是第二個趕到的參賽者嗎?如果真的能力相差不大,那么說不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然后超過自己的朋友地位! ?
藤江水月被腦子里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但仔細一想,好像又沒必要。
因為從某方面來說,她好像已經(jīng)在江戶川亂步那邊超過“朋友”的地位了,目前處于“戀人未滿”的狀況。
——所以是自己穩(wěn)贏!
她自信地點點頭,“這樣的話那就一起去吧。”
不過正如猜測那般,那天的男子并非參賽者,但也不是單純的資方或評委,更準確來說,是一位應邀參與比賽的出題人。
得知這個事實的藤江水月震驚了一秒,很快恢復了淡定,就如同上學時得知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數(shù)學老師是參與期中考試的出卷人一樣,并產(chǎn)生了些許怨念。
要知道,昨天她和與謝野晶子為了破解謎題,真的快把腦子和異能力一起轉宕機了,隨著拿到謎題的難度增大,就算沒有江戶川亂步的提醒,當時也會放棄繼續(xù)解謎。
所以后面才會發(fā)生被浣熊追著跑,以至于今天要還這本書這樣匪夷所思的事——疑似把昨天的丟臉事跡怪罪到對方身上的藤江水月如是想。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令她在意的事。
“對方的名字叫……埃德加、愛倫、坡?”她說著,目光從另一邊正在焦急地打電話的工作人員身上收回,看向旁邊的江戶川亂步,“江戶川、亂步。”
除了中間的名,前后姓氏聽起來好像,難道說這就是——
“什么?怎么了?讀音相似這種事很常見吧,你又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啊。”他不滿地蹙眉。
藤江水月擺手笑道:“不,就是在想……說不定這就是緣分呢?無論是宿敵還是摯友,這樣的巧合都十分精妙不是嗎?而且剛才工作人員不是還說,他很想見你一面嗎?聽起來他早就聽說過亂步的名字了。”
這么說的話,“名偵探”的大名不僅限于橫濱,早就開始聲名遠揚了呢。
江戶川亂步看著她,無可奈何地說:“所以我才說你在想的是亂七八糟的事。”
“亂七八糟嗎?這多有意思啊……”
就在兩人交流的時候,一道亢奮但帶著詭異的上氣不接下氣感的聲音從樓梯口的位置傳來,還沒有見到人,莫名就讓人產(chǎn)生了一種古怪的印象。
“在、哪里……江戶川亂步——哪里——我、我已經(jīng)到了……”
藤江水月和江戶川亂步的目光都一齊看向樓梯口。
隨著一只手猛地拍在扶手上,那個男子借著這股力氣,終于出現(xiàn)了——以一種疲倦到氣喘如牛,下一秒可能就會因為沒接上氣昏倒的姿態(tài)。
那只浣熊看起來比他有精神多了,輕巧地跳到扶手頂端,看著他雙手撐膝平復呼吸。
為什么……有電梯卻還是要爬樓梯上來……這里怎么說也是十七樓啊。
藤江水月看不懂,并且大受震撼。
對方這樣的姿態(tài)沒休息幾秒,就立即抬起頭在整個大廳里搜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鎖定了兩人所在的位置,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就是你嗎?你就是江戶川亂步嗎?”他滿臉激動地追問道。
雖然藤江水月不知道自己怎么從那被劉海擋住大半的臉上看出“激動”的,但聽語氣,確實充滿了強烈的喜悅。
她在一旁摩挲著下巴猜測。
所以,是摯友定位嗎?
第76章
江戶川亂步抬頭打量他一眼,態(tài)度平淡到完全沒有變化。
“嗯,沒錯,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嗎?”
“吾輩、吾輩終于見到你了……你知道嗎?在見到你之前吾輩就已經(jīng)搜集了許多資料,但是無論吾輩怎么意圖找出你在推理上的漏洞,都只能獲得一個答案,那就是——真相!”愛倫坡幾乎以一種混亂的語序宣泄著自己的想法。
藤江水月看他的眼神又變了,顯出幾分欣慰來。
誒……不是摯友,聽起來也不是宿敵,而是迷弟啊,那很正常。
名偵探擁有幾個海外的粉絲實在太平常不過了。
然后,卻聽他的話音突然一轉,變得陰沉而激昂, 猶如舞臺劇的詠唱調。
“沒錯,雖然是吾輩個人擅自這么決定的,但是!在剛才看到的那一刻吾輩就知道,吾輩完全明白!你和吾輩之間絕對存在著無可化解的矛盾!就像是兩個勢均力敵的戰(zhàn)士在戰(zhàn)場的兩邊碰面!!”
江戶川亂步和藤江水月都用一種平靜到幾乎有點冷漠的眼神看著他。
“居然是嵌合體。”藤江水月喃喃, “什么三合一無敵模式啊……贏不了的吧。”
這比天降系竹馬更逆天啊。
“哦,我知道了,然后呢?沒有別的事的話,我走了。”江戶川亂步調整了一下帽子,將藤江水月手里的書拿過來,塞到愛倫坡手里, “還給你,下次這種危險的東西看好點啊。”
愛倫坡拿起來一看,“啊!吾輩昨天一直找不到的剛寫完的新書稿!難道說……亂步在撿到之后特地來還書的嗎?”
“不,是我。”藤江水月舉手, “你還記得我嗎?昨天被你家浣熊狂追的兩個女生之一。”
愛倫坡看向她,疑惑地思索道:“咦?啊……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抱歉啊,卡爾其實沒有惡意,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激動起來,沒想到嚇到你們了。”
突然激動……嗎?
藤江水月瞥向卡爾,明明是一張看不出表情的動物臉,但從那雙尋找的眼睛來看,它好像在疑惑為什么小貴沒有出現(xiàn)。
“嘰?”
一通搜尋無果,卡爾失落地耷拉腦袋,擺出懶洋洋的姿態(tài)對周圍發(fā)生的事絲毫不感興趣。
看起來和他說的完全一致。
不過藤江水月覺得那是因為沒看到昨天踹它的小貴,以至于意志力低沉。
“總之,如果沒有找到書稿的話,吾輩都不知道要怎么辦了。”愛倫坡感激地對藤江水月道,“謝謝你,不過主要感謝因此讓吾輩終于見到吾輩的宿敵亂步!吾輩回去會將這本命運之書好好收藏起來,當做這次的紀念!”
哇……嵌合體,竟然恐怖如斯。
藤江水月一副震撼的表情,被江戶川亂步拽著手往門口走。
“好了水月,既然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我們快點走吧,已經(jīng)沒剩下多少時間讓我補眠了。”
“對哦,之后還要去其他地方玩——啊等等。”藤江水月說著,突然想到什么,對愛倫坡?lián)]了揮手,“埃德加先生,你對洛杉磯熟悉嗎?”
“這里?熟悉的話說不上,但還好吧……”愛倫坡愣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對啊!大賽會在這里舉辦近一周的時間!亂步已經(jīng)獲得了優(yōu)勝也就是說剩下的時間里都會在這里游玩!”
藤江水月笑瞇瞇地看著他,“是哦是哦,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應該去哪里呢,隨便逛是不錯但果然還是借此增加對這里的了解會更好。”
來吧!免費的導游!
愛倫坡激動了沒幾秒,仿佛正要被說動,但是又回想起自己的定位。
“不行,”他果斷回絕了,下定決心一般轉過身去,“吾輩與他極其相關人員應當是敵人這樣的存在,既然如此,那是絕對不可能做出幫助的行為!”
“嗯……說的也是。”
藤江水月見沒讓對方上鉤,失落地收起笑容,跟在江戶川亂步身后打算就這么離開。
江戶川亂步不滿道:“不是說好隨便走嘛!”
帶上對方的話,整個旅行都會變得混亂的!而且對方也無法好好負責這個工作,日常的活動范圍只是在家附近甚至極少獨自出門……這些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只是還是覺得,有個導游會好一點啦,不過看起來……確實呢。”藤江水月說著,回頭看了一眼。
感覺答應的話,之后一路上都會很吵……那還是算了。
不過另一邊的愛倫坡似乎沒有察覺,也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兀自喋喋不休了許多,糾結良久,似乎就要把自己說服了。
“不,吾輩今天過來的本意可不是這個!”愛倫坡回過神來,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兩人的身影都從眼前消失了。
他趕緊四下尋找,結果只能看到兩人已經(jīng)站在打開的電梯門前,下一秒就要跨進去離開。
“慢著!!——”
即使這么喊著,電梯門還是冷漠地開始緩緩關閉了,愛倫坡打算使出最后的手段,幾乎是下意識,將剛拿到手的自己的書稿甩了過去。
這本書在三人的視線中,于半空旋轉著翻開,嘩啦作響的書頁和盛放的光芒變成了藤江水月記憶里剩下的唯一印象。
再一睜開眼睛,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電梯里,而是身處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耳邊傳來遠處的各種聲音,腳步聲、喧鬧聲、奇怪的鎖鏈聲,還有海浪的聲音。
海浪?怎么突然到了海上? !
隨著一聲渾厚漫長的輪船汽笛嗡鳴,藤江水月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莫名其妙就來到了一艘正在海上航行的船上。
但是,除了她之外,江戶川亂步不見蹤跡。
藤江水月抬手在周圍的黑暗里探索一番,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在一個籠子里。
而且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干渴得簡直快要冒煙,根本說不出話來——不,不如說是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十分缺水的狀態(tài)。
不是?這到底是個什么異能力啊? !位置的改變就算了,怎么會連人的狀態(tài)都一并受到了影響啊? !
算了,總之先想辦法從這個籠子里出去,在籠子里總不會是什么好事。
另一邊,江戶川亂步在睜開眼睛后,對于自己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房間里僅僅是疑惑了一秒不到,連驚訝的情緒都沒有。
他扭頭看了一眼墻壁上的圓形窗戶,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漆黑。
海浪聲加上微妙的不平衡感,以及周邊的環(huán)境讓他瞬間明白自己正在一艘巨大的渡輪上,而且,顯然這艘渡輪上存在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來——出去的條件就是揭開這里的秘密了。”江戶川亂步起身,悠閑地在房間里轉了一圈。
然后他拿起了被“自己”的行李箱壓住一角的邀請函。
嗯……看不懂,怎么這幾天盡是這些麻煩的東西。
江戶川亂步看了一眼就將其丟到一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船上的一切都被設計得猶如真實存在的景象一般,甚至過往的每個角色的面容都清晰可見,不過在細微之處依舊能看出些許瑕疵。
一模一樣的侍者,布置得幾乎一致的走廊,以及在客人身上以一種順序組合重復使用的一些元素。
他隨手拉住了一個路過的侍者,揚聲詢問:“不好意思——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水月?她是跟我一起來的。”
“水月?”侍者思考片刻,回答:“抱歉江戶川先生,船上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客人。”
“你怎么知道沒有?你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記住了嗎?”江戶川亂步好奇地問。
“那是當然,能夠在諾爾公爵這艘珍珠號上工作,服侍來到現(xiàn)場的每一位尊貴的客人,這點程度都做不到的話我還是趁早跳進海里,免得公爵因此而蒙羞吧。”侍者畢恭畢敬道。
說完,就立刻繼續(xù)往前走,好似剛才只是停下來告知一句信息。
江戶川亂步?jīng)]再抓著他,只是注視對方的背影離去,然后轉身邁開腳步往別處走。
侍者的廢話多了些,不過意思很清楚,給出的回答除特殊情況必定正確。
也就是說,藤江水月并不是以“客人”身份出現(xiàn)在這里。
但這并不影響他知道接下來這艘船上會發(fā)生一場連環(huán)兇殺案。
目的也簡單明了,那就是欲/望。
江戶川亂步無視侍者的阻攔,隨意在公共區(qū)域外的地方穿梭,不過依舊沒有找到藤江水月的身影。
從這艘輪船的甲板上望去,只有一片漆黑的大海,向下也看不見海浪,只能聽到那些仿佛是海浪的聲音包圍著渡輪,四周沒有參照物,也不知是否真的在往前行駛。
*
而書外面,愛倫坡看著躺在電梯里的那本書,抱著卡爾發(fā)出尖銳的爆鳴。
“啊啊啊啊怎么辦啊卡爾!!!雖然吾輩確實很想讓亂步來破解吾輩設下的謎題,但是絕對不是以這種草率的方式啊!?應該要更加正式的、最起碼的宣戰(zhàn)也要有吧!!”
他尖叫完,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拿起那本書,“不對,現(xiàn)在不是在意這種問題的時候……吾輩、吾輩現(xiàn)在要做什么?”
卡爾恨鐵不成鋼地跳起來,在他頭頂上啃了一口。
“好痛!卡爾你做什么!?啊,不過,這樣也正好,”愛倫坡將頭上的卡爾下來,又欣然地拍了拍手上書稿上的灰塵,“要是吾輩認可的宿敵無法迅速破解謎題,那么就沒有那個必要了,無能的人就算困在里面也無所謂。”
說罷,他的心情變得高興起來,可也就是短短一瞬,又萎靡不振地抱著書躬下身去。
“不過……這樣的話,以后還有誰能當吾輩的敵人呢……自詡為推理天才的吾輩,要是連一個能夠勢均力敵的存在都沒有的話,未來將會如何呢……”
愛倫坡蜷縮在墻角嘀嘀咕咕,好似一只蘑菇一般陷入了往常般的想象和內心想法之中。
如果半個小時、不,最多一個小時之后,對方?jīng)]有破解的話,那就放棄吧。
所謂如同推理小說中存在的棋逢對手,終究還是故事情節(jié)。
他掩蓋在厚重劉海底下的眼眸里一片冷漠。
第77章
海浪、不, 是大海啊……深夜在海上航行的渡輪……秘密……原來如此。
無需戴上眼鏡,江戶川亂步腦子里已經(jīng)將這里對他而言過于簡單的謎題解開,便從甲板上下去,往船艙的另一層空間里走去。
這艘渡輪上存在著另一層空間,那里正是一切謎題的開始。
——一場奢侈且不可見的拍賣即將在其中舉行。
而“自己”是其中一名應邀參與拍賣的客人, 目的是為了買下手冊上所說的一只費勁千辛萬苦還有數(shù)十名水手、奴仆和士兵抓捕到的人魚。
到處都找不到藤江水月……那么大概率就是身為“貨物”待在船艙里面了。
不過江戶川亂步指的船艙不是正常的船艙。
根據(jù)整艘渡輪的區(qū)域布置,船艙和那層空間在相隔很近的位置,表面上放置船上正常生活物資的船艙并不與之相接, 反而需要先進入那一層, 才能找到正確的入口。
可惜的是, 那一層被人牢牢把守,而除了這個入口外沒有別的能夠讓人正常進入的地方。
他沒有硬闖,而是返回房間安然地躺在床鋪上。
反正時間到了自己也能進去, 而且, 兇殺案已經(jīng)悄然發(fā)生, 目前除了第一個死在房間里的客人, 所有人在拍賣結束前都很安全。
等水月來找自己就好。
這么想著,門外從遠處就隱約傳來一些騷亂聲,侍者匆忙在走廊上跑過,并且伴隨著驚慌的叫喊。
“你是什么人?!那是……諾爾公爵!?”
“誰、有誰——!!救命啊!保衛(wèi)、船上保衛(wèi)呢?!!”
“啊!!她、她怎么打人了?!”
“保衛(wèi)不管用啊!你們從哪里找來的這種廢物?!連一個人都攔不住!”
“等等,這個房間里怎么……啊!!!死人了!!!——”
“啊啊啊啊!!!”
沒過多久,外面的走廊就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逃離了這一層,只有江戶川亂步還在房間里,聽著外面一串穩(wěn)健的腳步聲和輕微的滾輪聲踩著地毯一步步靠近,最終停在了他的門前。
江戶川亂步坐起身,本打算直接跑去開門,但是外面?zhèn)鬟M來的聲音帶著一種異常的音調,好似悠長空茫的歌。
“你好……開開門吧,好心的偵探先生……我想,你不會忍心讓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和尸體一起待在走廊里的,對嗎?”
聲音是他認為應該在這時候出現(xiàn)的人,但這個話語和古怪的感覺,又完全不像。
不過江戶川亂步很快知道,是對方在故意戲弄自己——從他現(xiàn)在難以控制自己的行動的感覺,以及剛才一瞬間的茫然,很輕易就能知道這件事。
所以身份是人魚啊……
而且,雖然效果十分有限,但聲音對“人類”確實存在一定的“迷惑”作用。
“亂步?你在里面嗎?是我,開個門。”藤江水月敲了敲門,在門外喊道。
他停頓了一下,還是迅速過去打開了門。藤江水月瞪圓了眼睛,明明是惡作劇發(fā)起者,現(xiàn)在倒是一副被嚇了一跳的表情,在開門的剎那向后退了半步。
總覺得……可愛。
啊,難道這也是“迷惑”的作用嗎?
只是一閃而過的想法,江戶川亂步卻切實產(chǎn)生了疑惑,目光在她頭頂空蕩蕩的位置飄忽,又轉回她身上。
還是說完全是自己不習慣這個樣子的水月?新奇?不像是,但是總覺得從剛才起有種奇怪的想法。
——想要破壞掉……
“咦?不是吧……我只是試試而已,居然有用嗎?”她看著茫然地注視著自己,仿佛真的被聲音“迷惑”的江戶川亂步,愕然地瞪大雙眼。
可她下一秒就看出他是故意這么表現(xiàn)了——為了報復自己剛才的嘗試。
兩人都用一種無語的眼神繼續(xù)對視。
藤江水月嘆了一口氣:“啊——我還以為真的有那么厲害呢。”
“水月動作好慢啊!我都在船上轉了一大圈了!”江戶川亂步也不表演了,直接向她詢問道,“你去做什么了?”
藤江水月站在門口,聞言聳肩道:“花了點時間開籠子和抓人。”
她說著,看了一眼自己手邊的餐車,上面躺著一個被打暈的白胡須精瘦男人,長得猶如一具戴著胡須面具的年輕骷髏。
再加上不遠處倒在走廊和房間之間的尸體,要是換個膽小點的人,絕對死活都不會從房間里出來。
——畢竟無論怎么看,藤江水月都像是意圖在這里制造殺人事件的主謀和兇手。
當然不可能是。
江戶川亂步把視線落在那人身上幾秒,繼而又看向藤江水月:“籠子?”
“沒錯,我應該是其中一個拍賣物品,醒來之后就發(fā)現(xiàn)被關在里面……說不定劇情涉及到一些人口販賣之類的。”藤江水月點頭,把公爵拎下來丟在門后。
“然后我花了點時間說服侍者,結果沒想到他突然對我心生憐憫,直接把我放出來了……從船艙里出來我就去找公爵,開口的話就沒人會攔我,很輕松就把這個家伙抓過來了。”
她發(fā)現(xiàn)了在這里異能力的作用比起在外面發(fā)揮效果有限,不至于直接獲得結果,但細節(jié)的調查也勉強足夠輔助她進行自主推理。
在那之前先把舉辦這個不法拍賣的主辦方抓起來最好。
不過,即使知道這里的謎題和謎底,甚至抓到了罪惡的拍賣會的主要策劃人,依舊無法離開這里。
于是,藤江水月干脆帶著自己抓到的“人質”跑來和江戶川亂步匯合。
江戶川亂步?jīng)]有在意這些,而是突然詢問她手臂上的傷口:“傷是你自己弄的吧?”
他對剛才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有了答案。
奇怪的破壞欲,那是一種所謂大腦對突然劇烈產(chǎn)生的過度喜愛情緒的入侵時,通過違反常理的沖動念頭作為于此對應的反應機制。
但是……自己?
“嗯,當時真的感覺要渴死了,雖然知道這不是正確的做法,但在一個沒辦法活動的籠子里,也只能先這樣。”藤江水月說著,無奈地摸了摸手臂上的繃帶。
“牙齒可真鋒利。”江戶川亂步感嘆。
她已經(jīng)聽到了侍者的腳步聲,其實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多支撐一會,不過聽他們當時對其他籠子里的人的態(tài)度,果然還是不能對此抱有期望。
只是沒想到會有個人突然善心大發(fā),直接用鑰匙放了自己。
“看來是個雙重謎題,”他篤定地判斷,隨即詢問藤江水月,“可惜這里沒什么別的相關線索……水月你從樓下上來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藤江水月回憶道:“我最開始在最底下那層的船艙里……但是一路上都沒什么特別的事,應該沒問題?”
除了剛才那具尸體,一路上沒有除了人魚之外的相關線索,安全地一路暢通。
她路上還繞去后廚狂喝了好幾壺水。
沒了異能力輔助,藤江水月即使有努力探查過經(jīng)過的區(qū)域,依舊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或許故事還沒開始?
“我暫時只覺得放我出來的侍者有疑點,”她興致勃勃地猜測起來,感覺像是在玩沉浸式劇本殺,“雖然當時他的話很真誠也好像是個善心大發(fā)的人,但起初他對待其他人的態(tài)度聽起來可不一樣。”
點貨的時候,侍者由外往里地往前走,而且不止一個,一齊往一個方向走,互相監(jiān)督的同時也是一道雙重檢查。
“這不是重點,”江戶川亂步點頭,“既然船艙和拍賣會里沒有異常,那我們唯一要去的地方就只有公爵的房間了。”
雖說現(xiàn)在劇情被破壞得亂七八糟,但基于這個故事背景下本就設定好的前置線索不會突然消失。
現(xiàn)在需要先把另一個兇手抓住。
對方是在這艘渡輪上難以被辨認出的侍者,但由于殺過人,線索的痕跡以及犯罪證據(jù)還都在他身上。
因為發(fā)現(xiàn)了尸體,而公爵大人目前不知所蹤,船上的保衛(wèi)處于工作原因開始按照劇情排查客人。
不過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突然出現(xiàn),帶走了公爵,現(xiàn)在又消失的那個人是兇手。
喬裝打扮后藏在人群中的藤江水月聽了,內心都在哭喊天地良心。
她可是純得不能再純的受害者!人魚做錯了什么,分明是人類的錯!
是諾爾公爵沒安好心抓人魚來拍賣,而且背地里還干虛假宣傳的詐騙行為,讓許多人誤以為吃了人魚就能長生不死,才有了今天這場差點發(fā)生在渡輪上的連環(huán)兇殺案!
至于那位侍者,他只是在要挾死者時求財不能,于是沖動之下痛下殺手。
然而如果沒有江戶川亂步提前指認,接下來在拍賣會結束后才被發(fā)現(xiàn)的死者,將會因死者的死亡,牽扯出這艘船上一系列的新仇舊恨。
所有客人幾乎都是帶著殺人和求財?shù)哪康纳洗瑹o論是否參與拍賣,都不會放過任何行兇的機會。
藤江水月一邊看江戶川亂步在眾人面前簡單概括完侍者的犯罪動機和證據(jù),一邊喝光了第三杯水杯里的水。
“奇怪,是真的太渴了嗎?”她嘀咕著看了一眼手里的杯子。
明明離開船艙后,已經(jīng)在廚房里就偷偷喝了很多水了。
該不會自己就是“人魚”吧? ——除了疾病,就只有岸上的魚才會頻繁地感到口渴。
當時因為光線昏暗,她沒有看到其他“人”長什么樣子,但整個船艙里能清楚地說話的,就只有那兩個侍者以及用血潤喉后的自己了。
而其他聲音被附近過度嘈雜的渦輪聲掩蓋,完全沒能聽清楚到底是在說話,還是同樣嘶啞的氣音。
這樣的話,也能合理解釋,為什么其中一個侍者在聽到自己的請求和詢問后,會偷偷放走自己了。
不是他被自己的悲慘打動,準確來說,藤江水月甚至沒有用拜托的語氣,而是干脆直接地質問他們,把人關起來要做什么。
但是,他被人魚的聲音所迷惑,心甘情愿地違背了公爵的命令,誕生出了無與倫比的同情和憐惜之情,繼而放出了被人類欺騙,被關在籠子里等待被拍賣的人魚。
第78章
藤江水月覺得這應該就是真相,剛好這時候江戶川亂步也已經(jīng)脫離人群,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亂步,我的身份好像是人魚誒。”她告訴他。
“我知道啊,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他直接牽著藤江水月的手往外走,“好了,動作快點,要不是因為這艘船太大,我們早就從這里出去了。”
對哦……這里是一個異能力者的異能力空間來著。
——兩人是真實地被關進了這個異空間里, 如果在這里死去的話, 和真的死去沒有區(qū)別。
藤江水月彼時有些輕視的心態(tài)總算因為回想起這件事而變得認真起來。
如果不是在籠子里成功自救, 她確實會因為缺水死掉。
兩人來到了位于渡輪前側方靠近船頭的房間里,這里就是公爵休息的臥室,里面的布置和擺設與其他房間格外不同,出了精致之外,還有很多有關于“人魚”的東西。
根據(jù)江戶川亂步找出察一本關鍵記事本的內容來看, 公爵私有的珍貴物件和收藏品, 價值連城的珠寶, 都是利用人魚對人類的好奇, 通過不平等的交易獲得。
他從它們身上空手套白狼,甚至連其本身的價值也不放過分毫。
“不過, 看起來他也不知道人魚上岸后魚尾會變成雙腿,”江戶川亂步戴上眼鏡分析道, “最后的謎題就是這個。”
如何讓人魚重新變回去——這是公爵也是他們要搞清楚的事。
“好離譜。”藤江水月對著記錄本吐槽道。
她摸著下巴表示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那樣長相的一個人渣,到底是怎么成功引誘人魚上岸的啊?不該是人類被人魚迷惑跳海嗎?
難道說對于不同物種而言,即使有著一半相似的長相,其實擇偶標準也完全不同嗎?人魚不在乎這個?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江戶川亂步,在他疑惑的目光里收回視線, 覺得絕對不是這個原因。
“是欲/望啦——來自捕食者的食欲。”江戶川亂步合上記錄本解釋起來,“雖然沒有記錄,但我想,人魚在特殊的時節(jié),會有這種活動,類似于生物在遷徙前的聚集和準備,這種時候人魚會被人類吸引。”
“不過,這種行為是為了人魚的成長而誕生的本能。”江戶川亂步注視著藤江水月,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人魚的目的是促進種群的進化,進一步模擬好人的狀態(tài),使迷惑更加全面有效,方便更好地捕食。
可惜它們無法理解這種本能所帶來的真實情緒,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候被人的言語欺騙,但那也是表面看上去言聽計從罷了。
藤江水月垂眸看著記錄上最后幾頁的內容,上面只剩下公爵對于人魚無法再回到深海為自己捕撈珍寶的憤怒。
殊不知,他今夜將會葬身人魚之口。
畢竟答案顯而易見——被暫時迷惑的野獸清醒過來后,要在渡輪上緩解自己又饑又渴的狀態(tài),最簡單也最自然的方法就是捕食了。
整個渡輪上都是它們的獵物。
“所以有關于這個謎題的答案就是——吃掉一個人的心臟。”江戶川亂步輕松地說出了自己獲得的答案。
藤江水月無趣地撇了撇嘴,嘆息道:“居然就只是這樣嗎……我還以為這個故事里還有別的答案呢,比如說和童話故事那樣,人魚要獲得真愛之人的吻或者心之類。”
畢竟人魚這種魔幻要素都有了,還以為會魔改《海的女兒》這則童話故事來當做故事的彩蛋或者隱藏支線呢。
隨著話語的尾聲在房間里散去,兩人身上出現(xiàn)了和進來時一樣的光芒。
江戶川亂步這時候才姍姍回答:“有啊,但那不是謎題答案,是故事的結局。”
真的有? !
沒等藤江水月震驚,光芒就已經(jīng)將兩人送回了原本的大廳里,只是他們回來的時候,跟書一起和愛倫坡在墻角的位置。
對方被光束嚇了一跳,但發(fā)現(xiàn)是被吸進自己的書稿中的兩人時,臉上的驚訝瞬間帶上了濃烈的喜悅。
“吾輩就知道!!果然這樣才是吾輩的敵人!”愛倫坡興高采烈地說著,從懷里掏出手機,“讓吾輩看看一共用了多久,想必肯定花費了——誒?!連半個小時都沒有?!!怎么會這樣?!”
他盯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幾乎要把眼睛整個貼到屏幕上。
“只、只有二十分鐘不到……”
雖然那是無聊時寫下的謎題,但也是為了準備在這次比賽上,遇見江戶川亂步的時候拿出來考驗對方的成果啊!
“嘛,這是當然的啦,不過,實際上減去在船上搜查的時間,破解謎題連一分鐘都不需要,”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地說,抬手調整好歪斜的帽子。
“雖然實際上是連發(fā)動異能都沒必要的程度,我還沒盡興就結束了,勉強算得上有意思吧!”
愛倫坡聞言,整個人破碎到搖晃著后退了兩步。
“竟然……竟然還沒有讓你使出全力……吾輩……”
“準確來說是連認真都沒必要,不過通過劇情來看,那應該是個很有趣的故事。”藤江水月笑著說,“就是完全不知道,為什么要給我安排人魚的身份。”
是她比較倒霉嗎?差點直接被開門殺了。
“什么?你居然被分到了人魚的身份嗎?”愛倫坡的語氣也很驚訝。
藤江水月疑惑:“你不知道嗎?”
他搖頭,沒有明說自己異能力的詳情,而是開口說起故事設定的事。
“其實在最開始設定人魚的部分時,我沒有給它們具體的設定背景,充其量只能充當案件結束后的落幕事件發(fā)起者,也就是整艘渡輪連帶著所有人的毀滅。”愛倫坡向她娓娓道來,“你們作為故事設定中解謎的一方,應該是人,不會變成謎題本身。”
“誒……也就是說,那是個意外嗎?”藤江水月驚訝道。
愛倫坡思忖道:“不,但是另一方面……人魚確實也是解謎的一方,只是,對于它們而言,殺人案根本不重要。”
話到了這里,藤江水月自然也恍然大悟,接著說:“所以對它們而言,如何完成真正的進化,才是重要的謎題。”
“沒錯!看起來兩個方向的謎題都被迅速解開了,”愛倫坡打了個響指,喜悅溢于言表,“這和最后的結局有關哦!你們應該沒來得及看到……亂步知道是什么嗎?”
江戶川亂步長嘆一口氣說:“沒興趣——我根本就沒有從這個角度去解啦,這么說的話,水月的那個答案同時準確對應上了。”
愛倫坡看向藤江水月,表情看起來有些狐疑和驚訝。
藤江水月指著自己疑惑了一秒,回憶起最后和江戶川亂步的對話,愕然道:“真的是要靠真愛之人的吻啊?!”
“嗯……這么說的話也對,”愛倫坡抓了抓頭發(fā),回憶著自己的劇情,“畢竟故事的最后,被欺騙的那只人魚沒有殺死公爵,而是親吻了他,然后跳進了海里……”
人魚渾身染血地來到公爵面前,給予了他一個帶著血腥氣息的吻,這種事足以把一個正常人嚇個半死。
說完,他繼續(xù)劇透了自己寫下的結局:“不過,由于船上的混亂,船長被殺死,沒有人能掌舵,渡輪最后也在一片漆黑的海面上觸礁沉沒了,所以是個無人生還的結局。”
藤江水月聽到這個結局,面上毫無波瀾。
話說回來,雖然聽起來很浪漫,但那是什么死亡之吻嗎?
雖然沒有人說過變回魚尾一定要吃對應的人的心臟,所以人魚吃掉另一個人的心臟后,放過公爵返回大海很正常。
但是這個行為看似放過了對方,也沒完全放過。
想到這里,藤江水月的表情有些微妙。
可這也比自己腦子里想的——必須吃掉所愛之人并且將他的血涂在腿上才能恢復的方法,不單純局限于某個狹窄的特定范圍,確實要好一些。
她滿臉復雜地點頭:“嗯……其實這個結局還不錯。”
“對吧?我參考了一個幫助過我的人的建議,添加了奇幻的元素!”愛倫坡振奮道,“不過也多謝你提供的這個角度,聽起來這樣也不錯!下次吾輩會考慮添加進故事里增加難度的!”
“這么說,埃德加先生果然是個推理小說作者吧,”藤江水月突然道,“雖然我有個問題想問很久,但在剛才似乎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本來還想問,明明寫了這樣有趣的推理小說,卻從沒有看到過他的作品……現(xiàn)在看來,完全是因為異能力導致的結果。
而且,因為他的第一部作品在剛發(fā)表時出現(xiàn)了這種大規(guī)模的混亂,以至于編輯部緊急回收了當期所有的作品,以后不能再公開發(fā)布任何作品……
這不就說明除非以后跟對方有緣再見,這樣能身臨其境般的推理,就再也不會有第二次了嗎? !
“對了!要不然我們加個聯(lián)系方式吧!”藤江水月眼睛一亮,迅速掏出手機湊上去。
愛倫坡后退半步,抱著卡爾發(fā)出了疑惑和驚訝的詢問:“好突然?!雖然完全可以……但是,為什么?”
剛才的話題明明還在作品上,怎么一下就跳到這里了?
“因為我很想看你以前完成的作品,以及之后寫出來的故事!”藤江水月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且進入故事里去推理什么的,雖然有點危險,但我覺得其實超級有意思!”
“誒?!有意思?!”
她用力點頭,繼續(xù)肯定道:“沒錯!還有就是,我也認識一個正在努力寫作的人。”
雖然可能他們兩個人的寫作題材不一樣,但是說不定會有什么共同話題?
第79章
愛倫坡驚慌不已, 一邊感謝卻又一遍緊張地拒絕道:“謝、謝謝……但是,吾輩不能答應!”
“要是再被吾輩的異能力吸進故事里,如果無法破解謎題的話是真的會死的!所以無論是什么作品吾輩都不能答應給你。”
說著,他將卡爾舉起來,擋住自己剩下能被人看到的半張臉。
“還有就是……關于和其他人交流寫作這件事, 吾輩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嗯……這點我明白呢。”藤江水月理解地點頭。
畢竟對方看起來就是個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社恐,而且在談到推理小說之外的事情上,表現(xiàn)也確實是個社恐。
雖然她很想用“亂步估計也對你的故事感興趣”當借口,但是明顯旁邊的人對此毫無興趣,而且已經(jīng)滿臉寫著不滿了。
所以她很快就答應了。
“不過, 我真的很期待你的作品,”藤江水月一邊說一邊遞出自己開的貓咖的名片,“如果我說, 我擁有能夠一瞬間獲取所看到的所有信息的異能力, 你是否能答應讓我閱讀你的作品呢?”
接過名片的愛倫坡聽到這話, 不由得僵住了一瞬, 他劉海下的眼睛驀地瞪圓了。
“誒?!就、就就……就這樣把你的異能力告訴吾輩真的好嗎?!就算現(xiàn)在我們還能聊天,但是吾輩可沒有忘記吾輩可是跟亂步是敵人這件事哦!?你跟亂步是同伴的話那我們自然也是敵人啊!”他幾乎語無倫次起來。
藤江水月眨眨眼:“咦……比起敵人什么的,我更認為你是個不錯的好人,畢竟你從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能力之后,真的從未公開發(fā)表過你的任何作品了。”
要是一個人有作惡之心,或是為了尋找真正的能夠一決高下的宿敵,無論明面上怎么承諾,在如今網(wǎng)絡發(fā)達的時代,也會找到成百上千種方式,利用自己的異能力去“篩選”敵人。
一般來說,比起等待那所謂的天才匯集天時地利人和, 橫空出世,大海撈針的成功概率都比那要高。
現(xiàn)在這樣直接參與線下的推理大賽也是個不錯且效果拔群的辦法。
但誰讓這個世界不乏多方面的“天才”呢?
江戶川亂步在一旁狠狠撇過頭去,沒好氣地說:“笨蛋水月,又開始了。”
藤江水月訕笑著看他一眼,沒有反駁。
“你怎么……啊對,你說你有知道所見信息的異能力,所見之人的經(jīng)歷信息也包括在內嗎?”愛倫坡訝異道,隨后驚恐地迅速往后退開幾米遠,“等一下、難道說吾輩的黑歷史也被——”
藤江水月背著手,面帶微笑,“這個……誰知道呢。”
她才不會主動去看這種事情!
但是,抱歉,對方的反應好可愛,再看一眼。
江戶川亂步這時候終于忍不住了,開口催促道:“水月——我們到底要在這里待到什么時候啊!快點走了!”
“現(xiàn)在就走,馬上。”藤江水月回答。
她看向不遠處藏在一株室內植株后的愛倫坡,揮手跟他告別:“那么就這樣說好了,再見啦埃德加先生。”
直到兩人走進電梯,愛倫坡抱著卡爾徑直在盆栽后坐下,松了一口氣。
不過,他也已經(jīng)反應過來,對方剛才的話是在開玩笑。
沉默一會后,他掏出那本書稿喃喃道:“吾輩絕對要把它放進特質的玻璃柜子里收藏起來……不、要好好地隨身攜帶才對!”
這是會給自己帶來好運的一本書稿!
他會一輩子珍藏的! !
……
回去的路上,江戶川亂步一直保持著沉默,明明臉上沒有特別生氣的表情,但藤江水月明顯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好。
不像是生氣,也完全不是吃醋,更準確來說,是一種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狀態(tài)。
“亂步?”她小心地戳了戳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是自己剛才太得意忘形了嗎?
藤江水月說完,反思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行為。
然后她突然意識到,加上目前兩人“戀人未滿”和自己“待告白”的現(xiàn)狀,大腦瞬間猶如晴天霹靂般感到震驚。
自己剛才……是不是完全沒有意識到是在亂步面前主動給了別人聯(lián)系方式? ! !
雖然給的是貓咖名片但上面寫的確實是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這跟在男朋友面前對路過的帥哥目不轉睛有什么區(qū)別! ?
——這兩者之間唯一的區(qū)別可能也就是江戶川亂步目前還不算“男朋友”了。
這不是更糟了嗎? ! !
反應過來后,藤江水月瞬間汗流浹背。
她默默地轉過身去,對于沉思中的江戶川亂步也不敢再出聲驚擾,生怕下一刻聽到的就是對方對自己說“OUT”,直接表白計劃未始而中道崩殂。
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緊急思考如何發(fā)郵件委婉地詢問社長,要如何哄好生氣的亂步了。
“水月。”
“我在!!”藤江水月猛地大聲回答。
江戶川亂步無語地瞥過去一眼,接著問她:“你應該沒有在把我當做誰的替身之類吧?”
……哈?
藤江水月的腦袋頂上幾乎要出現(xiàn)一個具象化的問號。
“這是什么奇怪的問題啊!?當然不可能了!話說這個世界上哪有能跟亂步相似的白月光可以搞替身啊?!”她震驚地叫道。
如果這不是國外,估計路人都要一邊驚訝地看過來,一邊悄悄豎起耳朵仔細聽一聽這樣震撼的話題內容了。
“不是嗎?那就好。”江戶川亂步滿意地點頭。
因為這個奇怪的問題,藤江水月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腦子里也是一堆奇怪的想法,緊張和擔心自然都拋之腦后。
她忍不住追問道:“為什么亂步會問這種問題?我剛才應該除了稍微表達友好了點之外,也沒做其他事情了吧?”
“水月還記得自己剛加入武偵的時候,問過我一個奇怪的問題嗎?”江戶川亂步提醒道,“今天從工作人員那聽到愛倫坡的名字開始,我就注意到了,當時我也說了吧。”
藤江水月思忖著說:“是指名字讀音的事嗎?不過那么多年前我問過什么我早就忘記了,更別說其實我問過的奇怪問題還挺多的。”
她對于自己的言行和腦回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
不過,既然他提起了“名字”這件事,那就必定是自己問過相關話題。
她看向江戶川亂步,從名字的特殊之處上很快聯(lián)系到兩者的共同之處,然后無形的冷汗再度從臉頰上滑落。
那個奇怪的問題,其實是自己在重復確認這里是文野世界,但是藤江水月萬萬沒想到時隔五年,對方竟然還記得。
——與“江戶川亂步”相近的讀音,推理小說作家的身份……不巧的是,愛倫坡兩者都恰好符合。
“看起來是想起來了,就算要裝作失憶也沒用哦,水月。”江戶川亂步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乍一看宛若惡人。
藤江水月的眼神開始在虛空中漂移。
江戶川亂步還在逼近,即使笑容看起來十分單純,也透著滿滿的壓迫感。
“為什么不說話?”他任性地牽住她的手,要求她回答自己,“對于當時的問題,你不知道怎么解釋——是這個意思嗎?”
說著,他的笑容淡下來,浮現(xiàn)出一抹無法應對的沮喪和對無論是什么回答都會接受的平靜。
“所以,水月,告訴我,到底是為什么。”
街道上人來人往,頭頂?shù)那嗨{天空此時倒映在藤江水月抬起的眼里,靜謐得使人產(chǎn)生些微的窒息感。
情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將江戶川亂步纏繞得無法動彈。
即便擁有著所謂看透真相的異能力的他,能夠在某一時刻意識到這個情緒的來源與解法,不讓自己和貓一樣陷入狼狽處理的境地。
可當這個情緒線團無法從外表得知內里,且具備足夠的吸引力和重要性時,他也會謹慎但依舊做出一致的行動。
藤江水月很敏銳,某方面來說,對于他人對自己的情緒具備尤其準確的感知。
——目前他所產(chǎn)生的疑惑和不安近乎于對世界的不解。
自身的感情也好,世界也好,沒有合理的解釋的話,就沒有辦法好好接受……所以亂步不僅是需要一個明白的理由,同樣在尋求著什么。
“幾年前的問題,是因為我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了誤解,”她平淡地說著,回握住江戶川亂步的手,“我對這個世界的記憶有一段缺失,不過這無關于心理問題……換個好理解的話來說,類似于過去的我與現(xiàn)在的我是兩個不同的存在。”
“那不好理解的話呢?”江戶川亂步追問。
藤江水月沉默了。
好半晌,她欲言又止且一臉艱難地開口:“你……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嗎,亂步。”
說出來了。
嘛……感覺人生也就這樣了。
藤江水月的內心有如頑石般巍然不動。
“在那個平行世界里,有個跟你同名同姓、但截然不同的一個個體,他是個十分有名的推理小說作家,我剛好聽說過他的名字。”她木著臉繼續(xù)解釋道。
為什么自己總是在這種重要且嚴肅的時刻,必須要說出很違和的話呢……明明說的是實話,卻跟當初社長撒下善意謊言一樣煎熬。
面前的江戶川亂步了然點頭,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件事。
“我知道了。”
這么說,水月迄今為止還在誤解著這個世界。
他只要稍微思考一番,就能夠從對方過往的一些表現(xiàn)中區(qū)分出二者。
不過有關平行世界的相關理論,就是因這樣那樣差別而產(chǎn)生的各種不同發(fā)展的結果。
藤江水月不知道他了然了什么,也不是很想知道。
“總之,我是認真的,”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擺出認真的態(tài)度,“再說了,那么早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埃德加先生,一個在美國一個在日本橫濱,到底要怎么才能認識啊!更重要的是,五年來跟我一直相處的人我還是很清楚的!”
自己又不是沒長眼睛!
第80章
江戶川亂步本就沒有在意隨口的“替身”一話,重點不是這個。
“我知道啊,所以我只是問了以前那個問題的事情嘛,你只要告訴我你認為這里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事就好。”他不解道。
這個事實又無傷大雅, 也無關對錯,里面包含的其他問題他自己會慢慢想出合理的理由。
就算不合理也隨意,反正——“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藤江水月還對問題窮追不舍,皺著眉格外認真地對他說:“可是里面有很多不合理的東西吧?這樣和沒解釋一樣嘛!因為亂步很重視我,所以我也想一樣對你在我的問題上的疑惑回以一樣的重視啊!”
江戶川亂步被這直白的話噎了一下,像是遏制什么似的用力抿起嘴,幾秒后,卻放棄一般迅速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臉頰。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問題已經(jīng)解決,所以不要再對我說這種話了!”
咦?已經(jīng)解決了嗎?解決了什么? ?關于平行世界的那些東西就這樣了?沒有別的想問自己了嗎?
藤江水月茫然地摸著自己被捏紅的臉頰,在他后側跟著快步往前走。
在回到酒店后, 兩人先在樓下看到了與謝野晶子和社長, 他們看到安然回來的兩人, 明顯松了一口氣。
在社長問起來之前, 江戶川亂步先一步解釋道:“遇到了一點小問題, 不過現(xiàn)在沒事了。”
“剛才你們的電話一直沒法撥通,”與謝野晶子擔憂地說著,上下仔細打量兩人,“不是去還書嗎?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快兩個小時。”
從這里到之前的大廳根本用不了那么長時間,就算是走路過去也不用那么久。
不過,她的眼神略顯微妙地掃了他們一眼,沒有接著說下去。
藤江水月拿出手機一看,發(fā)現(xiàn)的確有三個未接來電,都是在他們在故事里的時候打過來的。
“哈哈, 抱歉……還書的時候發(fā)生了一點小意外。”
說完,她簡單概述了一下遇到的情況,對此與謝野晶子和社長隱約感到一絲慶幸。
就算對方疑似江戶川亂步的粉絲也無法忽略他在情急之下對他們使用了異能力的事實,更何況那個人還自稱是“敵人”。
當然,聽完來龍去脈的與謝野晶子覺得對方自說自話的可能性更高。
藤江水月這時候忽然注意到一個疏忽,“啊,我好像……也是自說自話地說了一堆話呢,既沒有自我介紹也沒有說交朋友,然后把我的聯(lián)系方式給出去了。”
與謝野晶子平靜地笑道:“你的話,估計早就被他的故事和異能力吸引了吧。”
說完,她莫名看了一眼江戶川亂步,繼續(xù)問:“話說,也就只有這樣嗎?我以為還有其他什么事情。”
社長或許對此還沒有察覺,但與謝野晶子注意到了兩人回來時的氣氛。
藤江水月?lián)狭藫夏橆a,打了個哈哈應付過去,與謝野晶子沒有再問,于是四人接下來按照之前的計劃,在附近一帶開始自由隨意地逛。
偶爾還能從熱情的路人那里獲得一些推薦景點,幾人也看情況和心情,去了感興趣的一兩個位置,在大賽之外剩下的時間里玩得十分盡興。
藤江水月的發(fā)型問題在之后的時間里依舊沒有解決,不過大家在路過一家飾品商店時,一起幫忙尋找了替代的“物品”,最后買下了和貓耳相似的一些裝扮作為紀念品。
相機里除了第一天的合照,留存下來的其他所有照片,或多或少都出現(xiàn)了藤江水月戴著一個搞怪貓耳發(fā)箍的照片。
不過另外三人也沒有落下,陪著一起戴上了當時買下的其他發(fā)箍。
——包括社長。
他的發(fā)箍甚至還是三人一起挑選的熊耳朵款。
只是藤江水月對于耐心只維持了一天的與謝野晶子感到可惜。
“明明很可愛……和亂步一樣,再多戴一天嘛。”她尤其殘念地嘟囔道,抱著相機對與謝野晶子滿眼失落,“你看,我不也一直戴著貓耳針織帽嘛,剛好天氣合適,換這個也行。”
與謝野晶子:“謝謝夸贊,但是我拒絕。”
她對于“發(fā)型特點”沒有奇怪的執(zhí)念。
回程的前一天,一個噩耗卻突然傳到了即將啟程的四人耳朵里——他們可能無法立即返回橫濱。
由于橫濱這段時間突然開始流傳出一份五千萬億遺產(chǎn)的傳聞,城市中的各種組織,包括不少國外的組織都像是嗅到血味的鯊魚一樣蜂擁而至。
不用想,現(xiàn)在城市中的狀況應該不會太好。
部分交通的停運已經(jīng)是這么多年來官方熟練運用的基礎應對手段,與此同時,對外的新聞和報道也在警示普通人這個時候不要往橫濱跑,橫濱的本地居民也盡量不要外出。
四人目前都聚集在社長的房間內,相當于因此開了一場小會議。
“五千萬億遺產(chǎn)……一個敢說一個敢信啊。”藤江水月坐椅子上,一邊無語地嘀咕一邊瀏覽手機里刷新的各種消息,另一只手摸了摸懷里的貓。
與謝野晶子雙手環(huán)胸,和社長一樣臉色凝重道:“不管他們到底是真的信還是不信,總之橫濱已經(jīng)因為這個消息亂起來了。”
即使他們能夠在羽田機場降落,但往回的交通會麻煩許多。
更重要的是,他們擔心武裝偵探社的其他人會受到影響。
藤江水月也擔心,如果真的取法短時間內回去,店里的貓應該怎么辦,安保系統(tǒng)固然可靠,但還是不能做到樣樣完善。
五千萬億,無論這份遺產(chǎn)是否真的在橫濱,但消息稱是在其中銷聲匿跡,在那個本就魚龍混雜的城市里,這個消息能夠牽動多少組織的貪婪完全可想而知。
如同把一灘本就渾濁的水攪得更渾。
“那就繼續(xù)休假嘛。”江戶川亂步冷靜地提出建議,“這件事后面會愈發(fā)不可控制,我們做不了什么,跟之前一樣發(fā)個郵件通知大家在家辦公就好了。”
這次的事件明顯更針對那些對此有意的幫派和組織,之后官方那邊也會稍微利用這件事達成一些目的,無論遺產(chǎn)是否存在,都跟他們無關。
社長頷首,聲音低沉道:“話雖如此,我們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距離橫濱太遠了。”
即使無法干涉這次事件的發(fā)展,首先也要回國才能在需要的時候及時采取應對手段,并進行下一步安排。
四人不再多留,立刻帶著行李返回了日本,稍微費了一番功夫轉乘之后,幾人安全返回了橫濱。
路上經(jīng)過一些組織地盤交匯復雜的地方,街道上四處都能看到交火留下的痕跡,因為幫派之間互相攻擊趁火打劫,破敗的商鋪、銀行、售賣珍貴珠寶的店或部分公司顯得冷清的街區(qū)更加不堪。
隨后大家不多休息,江戶川亂步根據(jù)目前已有的消息和情況做出分析和預測后,社長決定不再觀望,趁著大概率會再持續(xù)幾個月的抗爭還未到最激烈的時刻,以保護偵探社目前人員為主,暫停一切正式活動。
普通職員全部放假,但是偵探社的社員有額外的工作。
藤江水月在檢查過貓咖的各種庫存之后,看著貓咖里的九只貓,一咬牙,打算把小貴和自己的行李都轉移過來,在結束之前都住在貓咖里。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道:“我可以一起留下來。”
反正他沒有需要牽掛的事物在家里,反而是這些貓更讓人擔憂。
藤江水月一眼就看穿了他更深層的想法,搖頭拒絕了。
“放心吧,這里的防御機制已經(jīng)被我拉滿了,與其在這里單純地守著,我認為織田先生你或許更想獨自去做些什么。”
說著,她蹲下來摸了摸一無所知地圍過來的貓們。
——比如說以個人的名義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剛好偵探社的社員也會分頭去做這件事。
這次的抗爭他們總不會再次什么也做不到,那些組織紛爭不休,已經(jīng)顧及不了平時僅剩的一絲對無辜者的照顧。
普通人卻無論如何都必須為了生存涉險,被卷入其中喪生的概率大大提高,社員要以個人為單位,一邊保持聯(lián)系一邊展開救助行動是偵探社的另一個行動安排。
而官方尤其是異能特務科沒有過多動作,目前依舊以善后為主,沒有強行終止這場抗爭的意思。
織田作之助聞言愣住了,但也沒有表現(xiàn)出被猜中心思的驚訝,只十分平靜地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
成功讓他離開比較危險的地方,藤江水月在處理好貓咪們堆積下來的各種事務后,終于能好好躺下來休息一會了。
困意還未從洛杉磯那邊回來,時差短時間內要二度調整有些艱難,她一時間居然感到了些許焦慮。
藤江水月索性嘗試撥打通訊錄里每個電話,看看誰也跟自己一樣難以入眠。
沒想到第一個打給江戶川亂步的電話就這么被接通了。
她詫異一瞬,調侃道:“真少見,你這時候還沒睡。”
“剛好接聽了而已,有什么事嗎?不過我想你應該只是睡不著吧。”江戶川亂步仔細端詳掛在手機上的小熊掛件,“——因為抗爭。”
“沒辦法,整個抗爭的規(guī)模都擴大到這種程度了,而且不是一個組織,而是很多,太少見了,以前都不是這種情況,”藤江水月無奈地說。
“加上你說的,官方之后會下場干涉……”
最好的人選應該是很早之前,跟異能力者自殺事件的新聞有聯(lián)系的那個存在。
她停頓片刻,忍不住笑道:“一回來就感覺橫濱簡直亂成了一鍋粥啊,事已至此,不如大家趁熱喝了吧。”
說完,藤江水月又覺得這話似乎有說地獄笑話的嫌疑,剛想在對方面前找補,卻聽到了他的接話。
“現(xiàn)在的情況根本就燙得誰都喝不下吧,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只會被燙一嘴燎泡。”江戶川亂步淡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