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增部分的看上去是卷軸的副卷,鐵畫銀鉤的《江湖聲望》四字之下,只孤零零的排著兩行,第二行正是在先前提示音里出現(xiàn)過的千刃山莊,那閃著微微銀光的四個大字之后,還跟著一個刻印著“乙”字的鮮紅印章。
而在千刃山莊之上排在首位的卻又是一個沈如妤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地方孤鶩山,后頭同樣是一個刻印著“乙”字的印章,但是和泛著銀光的千刃山莊不同,無論是孤鶩山幾字還是后邊的乙等印章,呈現(xiàn)出的都是暗淡的灰色。
“好奇怪,除了兩行字之外什么都沒有。”雖然很好奇為什么會在聲望卷軸下出現(xiàn)副卷,還有這莫名出現(xiàn)的兩個地名又會帶來什么新的變化?但畢竟眼下再沒有更多線索,沈如妤也不再強求。
畢竟從這聲望系統(tǒng)出現(xiàn)在自己腦海之后,她已經(jīng)很習慣這東西的異于尋常,無法解答的疑惑實在太多,若一直鉆牛角尖她怕是在當時就會覺得自己是腦子壞掉了。
說來好像復雜,但其實沈如妤的注意力只在腦海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在素商看來,不過就是三姑娘不小心摔了茶杯之后略微呆愣了下。
“三姑娘可是做久了針線眼暈疲乏,要不奴婢收拾了床鋪,姑娘躺下歇一歇?”素商雖然年紀還小,人看上去也不太機靈的樣子,但小小年紀就能混上在房里伺候,她眼色和體貼是不缺的。
這不,這會兒素商就連忙去扶了自家姑娘離開那一地的殘茶和碎瓷片,又招呼外頭伺候的二等丫鬟來收拾,自己趕忙重新倒了一杯新茶,轉(zhuǎn)身又一副我給姑娘鋪床,姑娘去好好歇歇的體貼架勢。
“別忙了,我不困。”沈如妤輕笑著制止了她如忙碌小蜜蜂般的動作:“今日熱鬧,素商你也去院子里找小姐妹們玩去吧,再順便去看看你蘭時姐姐回來了沒,若回了就讓她過來一趟。”
今日前院忙亂,蘭時也被借去了幫忙,不過看時間應(yīng)該也差不多該回了。
至于素商,到底年紀還小,沈如妤早看出這小丫頭其實心早被前院的熱鬧勾走了,也就不拘著她,讓她自個兒出去玩。
素商聽到這話眼睛亮了亮臉上露出一個明顯的笑,但這笑容很快就染上了點沮喪失望,因為姑娘讓她出去玩,卻又特意要找蘭時姐姐。
看來在姑娘心里,果然還是蘭時姐姐比她得用很多。
“姑娘身邊也不能沒人啊,奴婢才不稀得湊那些熱鬧,奴婢陪著姑娘。”素商鼓了鼓小臉半是撒嬌的說道。
沈如妤笑了笑,伸手抓了把桌上碟子里的松子糖給她,特意柔和了嗓音看著素商的眼神說道:“好了,去玩兒吧,晚膳前回來就好。”
聽著姑娘柔和悅耳的嗓音,看著那溫柔的笑臉還有那雙蕩漾著秋水般的眼眸,小丫頭仿佛被蠱惑了般露出個有幾分傻氣的笑,伸手接過那把甜蜜的松子糖略有些恍惚的就出了房門。
退到門外的素商在被一陣秋風一吹才回過神,她手忙腳亂的把那一捧松子糖塞入身上掛著的小荷包后,才臉上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太沒出息了,都已經(jīng)到三小姐身邊伺候大半年了,竟然還會看迷了眼。怎么被姑娘一說我就出來了呢!在這么下去姑娘更要覺得我是貪玩的不靠譜丫頭了。”
素商捂著臉為了自己不堅定的意志哀嘆,但又忍不住給自己塞了一顆松子糖。
邊美滋滋享受著嘴里的香甜,邊開始盤算著先去看看蘭時姐姐回來了沒,然后可以偷偷去找廚房里的燒火丫頭秀兒玩,今日府里大宴賓客,廚房一定有很多平日輕易吃不上的好東西。
正要跨步往外走呢,素商就遠遠的就看見有一道熟悉的人影腳步匆匆的跨過了半竹院的月洞門,來的正是蘭時。
“蘭時姐姐,三姑娘正要找你呢。”素商趕緊上前。
“知道了。”蘭時平日里不是什么仗著是貼身丫鬟就擺高傲無禮嘴臉的人,但這會兒卻只回了句知道了,連眼神都沒在素商身上停留就帶著些焦急的快步進了房門。
.......
“姑娘,我按您的吩咐去打聽了,家里許是真的......真的如您猜想的那般別有心思。伺候茶水的碧蘿說老爺今日見了好幾波以前從未在咱們家出現(xiàn)過的客人,什么猛虎堂大管家,金沙幫少幫主,千刃山莊少莊主,全都是以前和咱們家全然沒接觸過的江湖客,還有今日咱們家的席面上,也來了不少的豪俠。”一進門,蘭時就走到沈如妤身邊彎腰在她耳邊小聲的把自己今日聽到的看到的稟報了。
從蘭時口中聽到千刃山莊沈如妤心中猛的一跳,今日可是反復聽見這個名字了,卻原來她腦海里莫名出現(xiàn)的千刃山莊是印在這里嗎?雖然心里已經(jīng)有些著急想要知道更多千刃山莊的消息,但沈如妤卻沒有打斷蘭時的話,而是保持耐心的聽她繼續(xù)說。
“我后來特意找外院護衛(wèi)打聽了那幾個被老爺特意招待人,聽起來全都是有赫赫威名的少俠俊杰。可那些威名又......”
停了一下蘭時終于找到了一個比較精準的形容詞:“那些威名都離奇的很,聽他們傳揚出來的名聲,獨斗猛虎力壓巨熊之類都是輕的,還有什么三日不眠不休追蹤江洋大盜最后斬殺賊人于斷江之上,一夜劍挑十二寨蕩平豐州七星山匪徒,以前酒樓說書人編故事都不敢這么編的。”
“哦?那千刃山莊聽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哪個是關(guān)于他們的傳言。”
“劍挑十二寨的就是說的千刃山莊少主,反正屠護衛(wèi)一下說他劍術(shù)登峰造極,一下說他少年英豪,一下又說是如玉公子,好似什么天上有地上無的神仙人物一般。”蘭時略有些不屑的撇了下嘴,顯然是覺得這人吹噓太過。
“那,你今日可有聽說過孤鶩山?”沈如妤又想起了那個卷軸里灰色的地名。
“孤鶩山?這個倒是不曾聽人說起,姑娘可要我再仔細打聽?老太爺特意吩咐了在前院松濤院留客,今日來賀喜的好些客人會再留幾天。”
“不必再特意去打聽。”沈如妤沉吟片刻后道。
......
沈如妤他們主仆兩人在聊著今天的客人,而外頭的客人們,也正在聊著沈家。
在流水席一處不起眼的位置,有幾人正一邊嚼著口中噴香的肉塊,一邊竊竊私語著一些小道消息。
“沈二老爺這升的夠快的啊,短短幾年就從城判爬到郡判了。”
“如花似玉的嬌小姐說送就送到州令后院了,你要舍得下這個臉,你也能升的快啊。”一個穿著褐色長袍白面書生樣的男子出聲,看上去知道很多內(nèi)幕消息的樣子。
“哦,此話怎講?”
見這里聊的熱鬧,鄰桌一個一身粗布短打,腰胯環(huán)刀,滿臉落腮胡子的高大黑臉漢子本是和他們背挨著背坐著,似也是對這話題感興趣,不由的轉(zhuǎn)過身來加入了討論。
“幾月前雷家那樁滅門懸案聽過吧,聽說沈二小姐原本許的是雷家。”
“這都是舊消息了吧。”
“說來也是可憐,若不是雷家出事了,那位二小姐怎么說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夫人,沒想到沈家竟就這么匆匆把她送去宋州令家為妾了。“
"沈家這樣的人家,竟會送女兒卻做妾?"黑臉漢子好奇詢問。
“雷家出了這樣的事,官府查了這些時日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出,最后也只隨便在通緝榜上拉了個江洋大盜來頂缸,誰知道雷家得罪了誰哪路殺星,雖說如今看起來幕后之人只指針對雷家,但萬一呢?難得州令不嫌棄,還提拔了沈嘯為郡判,沈家這女兒可值呢!”
“他們家大姑娘也不差呀,嫁的那可是南州巨富,聽說當年出嫁時金家光聘禮銀子就送了六萬兩。”
“六萬兩?”超額的聘禮頓時引起周圍一片抽氣聲,卻原來偷偷豎著耳朵聽著這些八卦消息的人竟有不少。
金錢美人向來是永恒熱烈的話題,一時間參與討論的人更多了。
“金家雖然巨富,可到底是商賈之家,來求娶沈家這樣的官家小姐做續(xù)弦,自然是要付出點代價的。要說沈家的這幾位姑娘,還是以三小姐最為貌美,又一向有溫柔賢淑的名聲,以她們這一個比一個值錢的架勢,不知這位以后又能為沈家換得什么?”出聲的依然是那個褐袍書生,說的話細品起來卻是又酸又毒。
有湊熱鬧的人,自然也看不慣的人,這不,聽這書生言語間越發(fā)過分,就有人站了出來。
“都說吃人的嘴短,某今日才發(fā)現(xiàn),這話也不盡然,不然怎么有人嘴里還吃著別人家的席面,可也沒見那長舌短上幾分?拿著別人家姑娘嚼舌根,豎子非人。”一位衣衫半舊的中年文士掛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笑容看向書生,無論是輕飄飄劃過的眼神,還是慢悠悠的搖著手中墨玉折扇的動作,簡直都是從頭到腳就在詮釋什么叫輕蔑。
“你……咳咳咳.....”那話語那姿態(tài)直氣的書生怒氣勃發(fā),猛灌入一杯酒后正待好好“文斗”一番,卻后心一悶,一時間嗆住咳的驚天動地。
“看,不修口德被報應(yīng)了吧。”見到書生如此狼狽姿態(tài),中年文士偏偏還要在他的瞪視下再狠戳一下。
那書生只覺一口濁氣悶在胸口,氣的之發(fā)抖嘴里卻說不出話。
而在手邊人視線都落在書生身上的時候,原本坐在他身后位置的那個黑臉漢子卻已經(jīng)不知所蹤,只留板凳下幾塊染血碎瓷片。
而那懟的書生幾乎一口氣上不來差點過去了的中年文士,也在不久之后悄悄離席。
不到一刻鐘后他卻又出現(xiàn)在離沈宅不遠處的一座無名小院里。
“千刃山莊溫獨劍可是被沈家邀請著小住了,對此事教主怎么看?”看著那個在院中大樹下擦劍的高大男子,文士依然搖著自己新得的寶貝折扇慢悠悠的問道。
“......”樹下之人依舊在仔細的擦著劍,好像除了手里的劍,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