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都怪你太高了。”
我捂著門牙控訴。
本來已經親到了的。
“……抱歉。”
齊木執著我的手腕,很輕又不容置喙地把我的手挪開。
原本被遮住的下半張臉暴露在他眼前。
透著淡漠的臉上浮現一絲熟悉的神色。
往常他露出這種意味不明的表情時,眸光都是落在我唇上。
我以為是無意,原來是被隱藏已久的……渴求。
齊木探身靠近, 暗紫色的眸在我眼前放大。
一個很貼心的高度, 我都不用再踮腳。
手掌覆在我腰上,合適的力度, 合適的溫度。
帶著試探性的唇,慢慢、慢慢靠近。
唇瓣相碰的時候這種試探性消失,變為完完全全的探索。
果決的, 強勢的, 毫不猶豫的。
他的唇,比我指腹碰到的更軟、更熱。
唇交纏著,一刻不停。
少年的身軀進一步靠近,縫隙消失,身體貼在一起。
我:“……”竟然有點舒服。
下意識閉上眼, 全身的感覺不斷放大。
唇縫中彌散出裊裊的熱氣,屬于少年的氣息強勢侵襲。
鼻尖和唇上都帶有香甜的糖果味, 熱意透過布料傳遞到我身上。
另一只手也落在我腰上,帶著灼熱的溫度。
——砰砰。
——砰砰。
兩個人的心跳共鳴。
*
親得太久了。
我仰身分開,呼吸急促地微喘著。
結果齊木扣著我的腰,不依不饒的追上來。
鼻尖蹭過我的,唇再度合在一起。
剛剛只是貼在一起的唇不受控制地相互碾磨了一下, 微微分開。
濕潤感蔓延, 我好像嘗到了橘子硬糖的味道。
“唔……”
我慢慢睜眼。
齊木楠雄的眼睫近在咫尺,在透綠色眼鏡下輕輕顫動著,泄露了齊木的緊張。
……忽然很想看他的眼睫被濡濕的樣子。
齊木親夠了。
或者說是缺氧了?才撤離一點,唇分開, 但依然離得很近。
呼吸的熱氣拂在我臉上,少年的唇色艷紅一片,上面浮動著一層水潤潤的光澤。
不會是我的口水吧……
冷風吹過,我感覺我唇上也濕濕的……
努力忍住不去舔唇。
心臟跳到可怕的地步。
巷子口沒有行人,綠化帶里的枝葉搖曳,遠處車笛聲一聲又一聲。
被齊木擋著,我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能盯著他的毛衣或下頜。
齊木就這么抱著我,玫粉色的額發不知道什么時候亂了,白皙的臉上染上緋紅,熱意燒成一片。
眼眸半闔著,視線還沒離開我的唇。
我抵著他胸膛后退一步:“……”
齊木順勢松開一點力道,掀開眼眸,眼底氤氳的濕意更甚。
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略顯刻意地站直:“小咲……”
我等待他說完,結果他只是喊了我一聲,就偏過頭去。
下頜微動,仿佛是意猶未盡地舔舔唇。
我低眸:“……”
半晌,懷抱撤去,他松了松衣領,牽住我。
兩個人都沒說話,并肩慢慢往回走。
氣氛怪怪的。
我忍不住側頭看齊木。
他已經恢復正常了,周身的冷淡感重新彌漫,緋紅的耳朵褪去溫度,眼眸平靜。
明明剛才還澀氣十足的樣子……
我默默轉開眼眸。
*
今天的天氣還算晴朗,我把手伸出窗外,涼意包裹住指尖,空氣滯留著,沒有風。
聽到我開窗的聲音,齊木那邊也拉開窗簾。
我大聲:“我們去游樂園吧。”
得到回應,我換好衣服出門。
正值假期,游樂園里早早掛上了圣誕節的裝飾,四處都是紅綠元素。
隨處可見的滿臉寵溺的大人和歡呼雀躍的小孩子,還有手牽手的情侶,我和齊木也是其中之一。
我倆都不太喜歡這樣人擠人的場合,沒料到游樂園這么受歡迎,我倆在角落里呆住。
我四處看了眼:“……”
好像哪里都是人。
但來都來了,再回去也挺無聊的。
主要是門票錢都交了,現在回去虧死了。
我找了個人少的隊伍,拉齊木過去:“這個排隊用不了多久,先玩這個吧。”
正好是前兩天提到過的過山車。
齊木轉頭看了眼:“……確定嗎。”
我抬頭看了眼過山車上尖叫的人群,鎮定:“我應該不恐高。”
之前玩過的,雖然是兒童版,但區別應該不大吧……?
齊木沒說什么,只是陪我排隊。
過山車對身高限定更嚴格,小蘿卜頭們即使想玩也沒辦法,排隊的人自然就少了很多。
我和齊木排了不到一刻鐘,就走到閘機口了。
“頭發要扎起來哦~”
工作人員把皮筋發給我。
齊木伸手接過去,站在我身后,修長的指骨把我的頭發攏起來,三下兩下就扎好一個馬尾。
我摸了摸,沒什么異樣。
只是很久沒扎頭發,有點不習慣,扎起來之后耳朵和脖頸處都涼嗖嗖的。
估計是因為頭一次看到我把頭發扎起來的樣子,齊木歪頭打量我,在我看過去的時候又別看眼眸。
我:“……看什么。”
“……”齊木坐到座位上,眼眸微斂,不回答我的問題,“記得把卡扣扣好。”
齊木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總感覺把“小咲的耳垂看上去也很可愛”這種話說出來很別扭,也很變態……齊木甩甩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按下去,仔細檢查兩人的卡扣是否可靠。
我抓住身前的欄桿,莫名有點緊張。
我咽了咽:“怎么還不開始。”
剛說完,過山車緩緩移動,開始加速,余光中瞥到離我越來越遠的地面,我心率瘋狂上漲。
抓緊冰涼的金屬桿還不夠,另一只手迫切想握住些什么的時候,一只手擠入我的掌心。
手的主人很鎮定,指骨交纏,他握得很緊。
略高于我的體溫也給我帶來不少的安全感,我呼吸平穩了一些。
但是最可怕的不是上升的過程——好不容易適應了過山車攀升的速度,它就緩緩停在了最高點,緊接著,是風馳電掣般的俯沖降落。
幾乎一瞬間。
整輛車的人都爆發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我:“……”
失重感包裹著我,但一只手還被緊緊握著。
像是在飄蕩的航船上拽住唯一一根連接陸地的繩索。
齊木側頭看我,指尖用力,陷進我的手背里,而我呆滯地坐著。
視野里飛速變換的景物撞擊著我的眼球,耳邊的尖叫聲讓耳膜產生不適的刺痛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失重感消息。
我回過神來,發現齊木正低頭解開我的卡扣,我緩慢眨了下眼:“……結束了。”
齊木嗯了聲,我腳有些發軟,站起來的時候軟綿綿的,齊木扶我到旁邊的長凳上坐下。
下一波玩家已經陸續坐上座椅,做好安全措施之后開始發出或興奮或恐懼的尖叫。
路旁憤怒的妻子拽住哭鬧著的小孩,嘴里抱怨著。
很吵。
齊木低眸,視線落在安安靜靜的少女身上。
頓了幾分鐘。
我抓住齊木的袖子:“剛剛嚇死我了!!”
齊木:“……”
“還以為你不害怕,沒想到只是反應慢……”
我變成蛋花眼,一頭栽在齊木肩上。
*
雖然跳樓機的隊伍也很短,但我拉著齊木果斷路過,走向了人巨多的……旋轉木馬。
我在隊尾站定:“這個,就玩這個。”
齊木掃了眼跟隨音樂上下緩慢起伏的小馬,以及馬背上不超過一米二的小蘿卜丁們,他果斷轉身:“我去給你買棉花糖。”
沒等我回應,就只留下一個背影了。
我:“……”
有必要這么著急么。
……
一個人排隊超無聊。
我打開手機玩消消樂。
站在我后面的是兩個男生,穿著灰黃色的制服,好像是附近男子高校的。
黃頭發男生大喊:“不是說好征服之旅嗎?誤入子供向游戲場地是什么鬼!!”
另一個眼鏡男:“當然是隊伍最長的游戲最值得征服。”
黃頭發:“你沒覺得我們倆站在除了女生就是小孩的隊伍里格格不入嗎?!”
眼鏡男:“沒有,我很自在。”
黃頭發:“我看你這家伙根本就是想玩幼稚的旋轉木馬而已。”
“……”眼鏡男頓了頓,“玩過你就會愛上。”
“好家伙你根本玩過不止一次?!”
“……沒有的事!”
不是我想聽,是他們聲音太大了,直接鉆到我耳朵里。
不知道他們互相推搡著什么,其中一個人不小心撞在我肩膀上。
我手指一歪:“……”
失敗了,全部失敗了。
這一關白玩了。
我回頭。
撞到我的黃頭發男生立馬180°鞠躬:“……對不起!!”
后面的眼鏡男也180°鞠躬:“抱歉,都是他的錯!!!”
我默默點擊重新開始,小聲:“…沒事。”
眼鏡男點頭:“我叫田畑秀則。”
黃頭發男生:“嗯,我叫田中吉竹。”
我手一頓:“……”
……莫名其妙開始自我介紹了。
我點點頭:“春野咲。”
空氣安靜了。
秀則和吉竹對視一眼,互相使眼色。
我看了幾秒:“……”
他倆有來有回。
但我完全看不懂。
我低眸,正準備繼續玩消消樂的時候,吉竹慢慢開口:“…春野。”
我:“?”
吉竹頓住:“……”
臉憋紅,但一字未說。
秀則:“完全忘了要說什么啊喂!”
吉竹敗犬似的跪地,低頭:“和女高中生搭話真的是地獄難度……”
秀則推開他:“我來。”
他盯著我,深吸一口氣。
我舉著手機:“……”
默默等他說話。
只見田畑秀則推了推眼鏡,緩緩開口,“春野同學,我們來玩詞語接龍吧。”
“……噗。”
吉竹捶地:“哇哈哈哈搭訕技術好爛,超爛啊簡直!!”
我:“指引。”
秀則快速:“隱居。”
吉竹:“居然已經開始了,太快了吧?!”
我:“巴結。”
秀則:“秸稈。”
吉竹看了眼認真起來的我。
再看一眼表情嚴肅的田畑秀則。
吉竹大驚失色:“干嘛這么燃啊你們倆,只是一個普通的游戲……”
我加快速度:“細菌。”
秀則不甘示弱:“軍隊。”
吉竹放棄了吐槽:“……”
一直玩到我們快進場了,這個游戲還沒結束。
我氣若游絲:“畫,畫蛇添足。”
是的,不知道從誰開始,難度卷成了四字成語。
秀則大喘氣:“…足智多謀。”
吉竹雙目呆滯:“謀……謀財害命……”
我正想繼續接,工作人員打斷我們:“排好隊進場哦,按順序坐到馬背上,過程中扶好馬頭,請進~”
我機械往前走:“……進,進退維谷。”
秀則跟在我后面:“……谷馬……礪兵……”
吉竹率先叫停:“結束,可以結束了!”
我看向田畑秀則。
秀則:“……不接了,我認輸。”
我滿意點頭:“我贏了。”
吉竹無語:“……這是哪里來的勝負欲啊喂!!”
秀則吐槽:“太強了,簡直是超高校級別的國文水平!”
我比了個耶。
我翹起唇角:“謝謝夸獎。”
說話聲音有點啞,我咽了咽。
嗓子好痛。
結束了也好,我懷疑再接下去要說五言絕句/七言律詩了。
快坐上馬背的時候,我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齊木楠雄去買棉花糖,怎么還沒回?
不等我多想,工作人員催促所有人騎上馬,我就沒管了。
我呆滯坐在木馬上。
跨到一半的吉竹突然反應過來:“……我不想玩旋轉木馬這種子供向游戲項目啊!”
話音未落,場地里忽然響起一陣歡快的音樂,木馬背上亮起七彩的燈光,緩緩動了起來。
吉竹感受著身下的起伏:“……”
過了一會兒,吉竹驚悚的表情轉為享受。
吉竹:“舒~爽~”
我沒理會他倆,坐在木馬上四處張望。
秀則轉頭:“春野,你在找什么?”
我:“我男朋友……啊,我看到他了。”
秀則和吉竹:“……哈?!”
同時唰的看過去。
第52章
齊木從遠處走來,手上拿著一個比臉還大的粉色棉花糖,手里牽著一個小孩。
視線越過人群落在我身上,眼里透著深深的無語。
我:“?”
買棉花糖還送小孩么。
不過旋轉木馬的時間快要結束了。
我做口型:“拍照!”
我一只手扶好, 另一只手比出萬年剪刀手。
在我兩側的秀則和吉竹也同時比耶。
秀則看過去:“我說你這家伙, 已經完全樂在其中了。”
吉竹冷酷:“成熟的大人偶爾也需要享受孩子的快樂啊。”
旋轉木馬時間很快結束,我依依不舍下去。
這種子供向項目真的比過山車什么的好玩多了!
我走向齊木:“……這是?”
齊木抬眸:“撿的。”
把棉花糖遞給我,齊木的視線轉向我身后,語氣怪怪的:“你怎么撿了倆。”
我回頭:“……”
這倆怎么還在我后面。
秀則推推眼鏡:“走過頭了啊吉竹。”
吉竹舉手:“我們只是路過一下跟春野說再見啊秀則。”
我揮手:“拜拜。”
“約會愉快!”
兩人快速溜走的動作如出一轍。
告別二人,我的目光再次落在小蘿卜丁身上。
綠色頭發,歪歪帶著鴨舌帽,衣服干凈整潔,可愛的斜挎包上系著氣球。
怎么看都是一副家養但走丟的樣子。
齊木把棉花糖遞給我,三言兩語跟我解釋了經過。
原來是他在買棉花糖的途中幫小朋友拿回飛到半空中的氣球,結果小孩把他的超能力認成了什么改造人汽水俠2號的[蘇打跳躍]。
齊木瞥向我:“有沒有很熟悉的感覺?”
我:“……什么?”
齊木:“就像你把我的超能力認成幽靈法術什么的。”
我:“……”
這人果然很喜歡舊事重提吧,腦細胞都用在這種地方了。
小蘿卜丁沒有搭理我的意思,只是緊緊盯著齊木:“哥哥你絕對是改造人汽水俠2號吧!”
齊木面無表情:“哥哥只是普通高中生哦。”
“可是我看到你使用[蘇打跳躍]了耶!”
齊木:“那也是普通高中生哦。”
小蘿卜丁不理解為什么改造人汽水俠2號要隱藏身份,他指了指我,大聲,“可是海鹽蜂蜜少女也出現了啊!”
我:“?”
我指了指自己:“我?”
小蘿卜丁把懷里的書舉起來,封面上是五顏六色的氣泡和兩個穿著鎧甲的戰士。
他大聲道:“我已經識破你們的身份了喲, 因為海鹽蜂蜜少女是不會說話的,不然會泄露能量, 只有在碰到可以補充能量的汽水俠2號的時候才會說話!”
齊木按住他腦袋:“小孩子少看點動畫片啊我說。”
小蘿卜丁:“聽我講!”
*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 三個人詭異地坐在長凳上。
勇太——也就是綠頭發的小蘿卜丁——在不停地科普關于“改造人汽水俠2號”以及“海鹽蜂蜜少女”兩個人和“可樂伯爵”之間斗智斗勇的故事。
棉花糖吃完了他還在吧啦吧啦。
眼神呆滯的我:“……”
面無表情的齊木:“……”
誰允許他開始講的。
我們倆又是為什么不喊停。
我:“忽然有種,聽數學課的感覺。”
齊木:“數學課……有這么無聊?”
小孩子的精力實在太旺盛了。
終于牛頭不對馬嘴地把故事講完之后,勇太覺得只靠說很難表現出故事的精彩,他決定從頭演一遍, 一人分飾三角那種。
“……”
而我,我決定堵住耳朵。
掏出紙巾,扯成兩團塞在耳朵里,世界清凈了。
齊木的肩膀在我旁邊,我倒過去,把臉埋在他肩上,閉眼。
“等他演完了再喊我。”
手順勢環住他的腰,半邊重量壓在他身上。
少年沒說什么,穩穩坐直,因為被圈住的姿勢,臉上的冷漠消減了一些。
……
叫醒我的不是齊木的聲音,而是驟然響起的哭叫。
我懵逼抬頭:“……”
怎么了。
發生了什么。
齊木鎮定地解釋:“演到一半,這小孩發現自己媽媽不見了。”
我:“?”
他媽媽,有出現過嗎?
“他把背后的氣球認成了自己的媽媽。”
“媽媽走丟了。”勇太還在嚎啕大哭。
齊木冷靜:“是你走丟了才對。”
我疑惑:“你說人小時候,都是這個智商么?”
齊木:“我不是。”
“……”
略微驕傲的語氣,貌似還輕輕抬了一下下巴,莫名像只貓。
我指了一下:“那你快把他哄好。”
齊木哄孩子貌似也有一套,三言兩語把勇太哄得停止哭泣。
勇太一邊抽搭一邊說:“那改造人汽水俠2號,你幫我找到媽媽吧。”
齊木認命把他抱起來。
勇太看到還坐在長凳上的我,淚眼朦朧地說:“你不帶上海鹽蜜蜂少女嗎?她一個人會能量枯竭而死的!”
齊木:“哈?”
勇太:“你剛剛沒有認真聽吧,我講過了呀!”
我跟齊木同時警覺,生怕他又要講一遍或者演一遍。
還好沒有,我倆又同時松了口氣。
*
“不要不要。”
面對勇太提出的“改造人汽水俠2號你應該把海鹽蜂蜜少女帶在一起”的要求,我言辭拒絕了。
因為我恐高。
過山車會懲罰每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而我,已經老實了。
齊木皺了皺眉:“那你在這里等我?”
我:“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又不遠。”
齊木還沒說什么,勇太就握著拳頭大喊:“不可以的!海鹽蜜蜂少女會像沒有水的花朵那樣枯萎,除非改造人汽水俠2號把自己的蘇打能力傳遞給你!”
我被迫撒謊:“改造人汽水俠2號已經把能量傳輸給我了哦,所以沒事的。”
勇太:“咦?可是我沒看到你們兩個親親呀。”
我:“?”
什么動畫片給孩子看這個。
確定是子供向么? ?
勇太一本正經:“要嘴巴貼嘴巴那樣哦,不然能量會泄露的。”
純潔的大眼睛緊緊盯著我倆。
我:“……”
救命,饒了我吧。
側頭去看齊木,他倒沒什么害羞或者不好意思的情緒,眼眸微斂,眼神漠然地盯著勇太,唇線拉得平直。
發現我的目光之后,轉眸和我對視了。
齊木不說話。
我也不說話。
沉默片刻。
我遲疑:“……親一下?”
“……嗯。”
齊木冷淡地答應了。
彎腰。
我走近兩步,踮腳,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余光中他耳側的碎發遮住一小半耳廓,正當我分心的時候,輕輕觸碰的唇被施加了一點力度,壓實。
我后退一步:“……再見。”
齊木好像不在意似的,下頜微動了一瞬,一只手揣進兜里,另一只手拎起勇太:“走了。”
被拎住衣領,還在空中打轉的小孩:“啊?這樣是不夠的!要親夠一分鐘能量才開始傳輸啊!這樣海鹽蜜蜂少女會枯萎的!”
我假裝沒聽到,火速轉身離開。
……子供向動畫是該整改了! !
*
回去的路上我才反應過來,我一共才玩了兩個項目就出來了,大部分時間花在排隊上,還有聽勇太講故事。
虧了,真的虧了!
花大價錢買的門票!
其實我可以一個人繼續玩的,但是……我低頭一看,發現我已經邁出了游樂園大門。
剛準備轉身,就看到遠處的工作人員發覺我的動作,正點頭向我微笑示意。
……反應得有點晚了。
算了,回家吃飯吧。
因為出門的時間很早,現在還沒到吃飯的時間,路邊有精品店,我直接拐進去。
上次在調味上得到的毛絨星星情侶掛飾,齊木貌似還挺喜歡的。
經常穿得像個酷哥,但星星掛在口袋或胸口處。
這次可以多買幾個。
這種東西精品店很多,不光有星星形狀的,還有愛心、嘴唇、花朵什么的。
不過還是星星最好看。
粉的綠的紫的,各色拿了幾個,我裝進購物袋里。
很快我就被一排亮晶晶的耳釘吸引了目光。
這東西貌似也是可以是情侶的?
……想到我和齊木都沒有耳洞,還是放棄了。
付完錢,我拎著小袋子出門,低頭按按手機。
才過了半個小時,齊木應該還在幫孩子找媽媽?
眼前閃過一道陰影。
腳步沒收住,我撞上去。
我:“……”
我一抬頭,面前熟悉的臉讓我把道歉的話憋了回去。
我:“你怎么在這里,改造人汽水俠2號。”
齊木:“……來看一下你有沒有枯萎,海鹽蜂蜜少女。”
旁邊路過的大媽露出一言難盡的眼神:“……”
齊木一手插著兜,一手接住我被撞掉的手機,遞給我,平靜道:“說了走路不要看手機。”
我摸摸鼻子:“……就看一眼。”
這不是正想給你發消息么……
我接過手機,把LINE的聊天框退出去。
“給你買的。”我把情侶掛飾的一半挑出來遞給齊木。
看到他今天的衣服正好有拉鏈,順手掛上去一個,是淺紫色的。
齊木低眸掃了眼,把拉鏈往上拉了一點,小星星掛在他胸口處晃晃悠悠。
“你不掛么?”
我愣了一下:“……唔?”
低頭發現我今天的衣服上也有拉鏈,還沒等我動作,齊木挑出來同色的,手一抬,星星掛上去。
并肩往回走。
我想到游樂園的事,意猶未盡道:“計劃大失敗,我才玩了兩個游戲就出來了,虧死了。”
齊木更虧,只玩了一個不到五分鐘的過山車。
“不是三個么?”
“欸?”
“還有詞語接龍。”
在我驚詫的目光中,齊木緩緩道:“那兩個男高中生過來的時候,內心還在狂喊著玩詞語接龍超厲害的人找對象也超厲害啊!這就是普通學校里DK的魅力么居然可以找到詞語接龍之王當女朋友!之類的。”
“…很吵。”
我:“……”
齊木盯著我,眼眸斂著,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那我也要玩,”齊木頓了頓,“……詞語接龍。”
第53章
這人怎么回事。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來著。
“現在不想玩, 下次再玩。”
剛剛說話說得太多,現在嗓子還有干澀感。
路過的行人剛從便利店出來,手里拿著特價便當,我拿出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
是該吃飯了。
我剛準備把手機收起來,結果笹原五月剛好發消息過來,于是低頭敲字回消息。
對面的視線存在感太強,我敲到一半抬頭。
齊木正抿著唇打量我,看了好久一句話也不說。
我:“……”低頭繼續輸入后半段文字。
在我點擊發送之后,我熄滅屏幕:“先回……”
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 齊木:“他們問你要聯系方式了?”
話剛說出來就被打斷,我愣了一下:“……什么,誰?”
說完之后我才反應過來是田畑秀則和田中吉竹,我搖頭:“沒有啊……剛剛,我是給五月回消息。”
說著我把手機亮給齊木看。
他瞥都不瞥一眼,只繼續盯著我,目光直勾勾的。
齊木:“所以為什么不跟我玩。”
“因為該回家吃飯了。”
我把手機裝回兜里,往旁邊走了一步想要回家, 結果齊木也同時往旁邊一跨。
我:“??”
頓住一秒,齊木好像沒有讓路的意思,我以為他是等我讓, 我就又挪了一下。
誰知道他也立馬堵過來。
……完全是不想讓我走的架勢。
我抬眼一看,齊木正低眸盯著我,情緒淡淡的。
但是看他的位置,透著一副“不玩就別想走”的潛臺詞。
就這么想玩詞語接龍?
難道是那兩個男子高校的DK的心聲讓他有了挑戰欲?
我歪頭沉思了幾秒。
不過也是,“詞語接龍之王”這種稱號確實很酷。
我清了清嗓子:“既然你要挑戰我,那就來吧。”
齊木卻忽然緩緩眨眸,唇抿了一下, 不樂意似的。
“算了,不玩了。”
……不玩更好。
但是這人嘴里說著不玩了,但還是擋在我前面,沒有半分要讓開的意思?
沒等我動作,齊木垂在身側的手抬起,直接捏住我的臉。
動作不輕不重,臉側有輕微的壓迫感,下巴被迫抬起來。
不是簡單的向上,力度是往他那邊拉的,我下意識往前跨一步。
靠近,又太近了,我手掌按在他身上。
齊木定定不語,垂首跟我對視著。
我明顯感覺他應該是要說些什么,但唇線動了一下,什么話都沒說出來。
指尖陷進我的頰肉里,也沒打算給我放開。
僵持兩秒。
“……”我狠拍他手背,超夸張的語氣,“放開,我臉好痛。”
齊木挑眉,手指一動,在我臉上揉了一把才松手。
我:“……臉都被你捏紅了。”
果然齊木聞言輕輕皺了下眉,視線往下落在我臉上,仔細觀察著。
拿指腹撫了一下,齊木淡淡道:“只紅了一點點,已經快看不見了。”
我:“就是很痛啊。”
齊木:“……抱歉?”
語氣帶一點遲疑,齊木眼睫掀起,已經完全沒有剛剛堵著我要玩詞語接龍那種壓迫感了。
眼眸里甚至流露出一絲無奈?
達到目的,我滿意點點頭,迅速說出我的訴求:“作為賠償,明天陪我去打耳洞吧。”
齊木皺眉:“……”
沒表達清楚,我連忙補充:“兩個人一起打那種。”
手掌再度放到我臉側,我以為他又要揉我臉的時候,略帶涼意的指腹放在我耳垂上,停住幾秒。
我緊張:“……可以么。”
本以為還得央求幾句,結果齊木放下手之后直接同意了。
“可以。”
回家路上,齊木忽然問:“剛剛說臉痛,就是為了一起打耳洞么。”
我頓了頓,承認道:“……是哦,你已經答應了……不許反悔。”
齊木:“……嗯。”
他疑惑了一秒:“那為什么想要打耳洞,因為你看到別人的耳洞了?”
“……什么啊。”
我迷惑地瞅了他一眼。
“剛剛給你看了啊,你又不看。”我嘀咕,再度把剛剛和笹原五月的聊天記錄亮出來。
[笹原五月:小咲寶寶在干嘛? ]
[笹原五月:貓貓探頭.JPG ]
[春春:逛精品店。 ]
[春春:圖片.JPG ]
[春春:耳釘好好看啊, blingbling的。 ]
[笹原五月:喜歡哪個,我給你拿下(點煙)]
[春春:我沒有耳洞啊啊啊!而且這個情侶款好好看哦……]
[笹原五月:去打一個唄,很快的。 ]
[春春:那我拉楠雄跟我一起去。 ]
[笹原五月:男生會同意么這種請求么?他們應該莫名其妙舉著肱二頭肌說我不需要耳洞這種東西才對吧。 ]
[春春:會的。 ]
[春春:打賭。 ]
[笹原五月:我這個勝負欲一下子就上來了(擼袖子)]
[笹原五月:賭什么? ]
[春春:金魂拼圖! ]
今天早上才看到官網上發的,金魂明天要出限定版拼圖。
喜歡!
想要!
后面我就收起手機跟齊木說話去了,現在笹原五月正好抉擇完畢,發過來。
[笹原五月:賭。 ]
我笑了一下,直接發語音過去:“你已經輸了哦,楠雄已經答應了。”
[笹原五月:……走……開……]
[笹原五月:我……討……厭……情……侶……]
我無視她要沖破屏幕的怨念,雀躍地抱住齊木的手臂:“明天可以戴一樣的耳釘了哦,開心開心。”
“……嗯。”
齊木的手臂緊繃著,隔著冬天的衣服也能摸到肌肉線條。
我又捏了捏。
齊木腳步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我手上。
我不管他,繼續捏捏。
……指尖陷下去的幅度小了些,我狐疑地加大力度,齊木神色不變。
往下一看,齊木不知道什么時候手掌用力,肌肉鼓起來,所以按不下去了。
我:“……”
無趣地放下手,注意力轉移到明天打耳洞的事上。
我惋惜:“剛剛應該買耳釘的,但是當時還沒決定要打耳洞。”
齊木:“明天再買也不遲。”
見我直接把手松開,齊木反而在意了,目光下瞥:“怎么不捏了。”
我:“……你繃著手,手臂硬硬的,不好捏。”
齊木平靜:“……那牽住吧。”
我:“??”
……二者有什么關聯么。
*
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洗漱的時候還特地搓了搓耳垂。
先去買了兩杯熱熱的珍珠奶茶,我和齊木到達商場里打耳洞的地方。
店面不大但很亮堂,環境也很干凈,看著很靠譜的樣子。
在我們之前,同樣是情侶的一對高中生已經坐在凳子上了,但氛圍不太愉快的樣子。
坐在凳子上的女生看到走進來的齊木,不滿地抱怨著:“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主動陪著來,你呢,我求了四次。”
男生也瞥了我們這邊一眼:“我還不是來了?你怎么知道他女朋友沒求他?”
正在吸珍珠的我:“……?”
因為我兩只手都捧著杯子而沒辦法牽到手的齊木:“……”
我幾乎都要以為齊木要開口澄清了。
但女生似乎很憤怒,語速很快:“你來了又怎么了,你來了不如不來,明明說好跟我一起打耳洞帶耳釘,現在又反悔!我耳釘都買好了,打耳洞的錢都付了,你現在跟我說你怕痛?你還是不是男人!你跟人家男朋友學學吧!”
被這樣數落,男生脾氣也上來了:“打耳洞本來就有增生的風險,把肉釘穿能不痛?來之前就說了不打,你有聽進去過?讓我學人家男朋友,你怎么不學學人家女孩子長這么漂亮啊!”
沒等店主去排解矛盾,女生之間站起來,把包摔在男生身上:“你說我丑?!”
男生被包的硬角砸到鼻子,鼻血嘩啦啦流了一地。
在我們后面進來的客人也愣住了。
看著越打越激烈的兩個人,我拉拉齊木的袖子:“……我們先走吧。”
出了店,尖利的喊叫和怒罵聲消弭下去。
我咽了咽:“打耳洞,好可怕。”
“哪里可怕了,”齊木以為我是擔心發生剛剛那對情侶的情況,“……我不會那樣。”
“不會什么。”
“不會反悔,不會說話不算話,不會跟你動手。”
“哇哦,楠雄好棒哦。”
“……”齊木無語地轉眸盯我一眼,沒說什么。
我猶豫了幾秒,還是澄清:“不是怕這個啦。”
齊木的人品在我心里還是有保障的,畢竟在誤以為他是幽靈的時候就堅信他是善良的幽靈。
“我是聽到那個男生說,增生什么的……忽然有點猶豫了。”
齊木若有所思:“嗯,確實有這個風險,猶豫的話就先別打了。”
“那……”我頓了頓,心虛地把奶茶袋子捏得咔咔響,“那不是反悔么。”
總感覺我的行為,和店里的那個男生沒區別……咳咳。
齊木把手插在兜里,打算離開:“那又怎么樣。”
我還在猶豫:“……”
見我不動,齊木抬手搭在我肩膀上,半拖著似的把我拖走。
他語氣平平淡淡:“我又不會怪你,先回家。”
我:“……好哦。”
*
回家之后,我趴在床上。
[春春:還是沒打耳洞。 ]
[春春:貓貓心虛.JPG ]
[笹原五月:怎么回事! ]
[笹原五月:是不是齊木反悔了,嗯? ! ]
[笹原五月:我剛剛還刷到新聞說,情侶打耳洞的時候有一方反悔,結果當直接打起來了,血濺當場! ]
[笹原五月:這也太壞了!壞蛋!人渣!白癡! ]
[笹原五月:這簡直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淪喪! ]
我:“……”
[笹原五月:小咲,你怎么不說話了? ]
[春春:其實,是我反悔了……]
[笹原五月:啊? ]
[笹原五月:那、那肯定是事出有因吧! ]
我把當時的情況跟她講了一下,著重突出我是在齊木的同意之下才把猶豫變為反悔的。
我反復強調。
[春春:跟新聞上那種情況不一樣! ]
[笹原五月:好吧……]
[笹原五月:不過,我已經給你下單了金魂拼圖哦! ]
[笹原五月:轉圈圈.JPG ]
我:“!?”
……這就是驚喜么。
我打開語音,超大聲:“愛你么么!!”
第54章
上學日。
我打著哈欠走進教室,開啟平淡無奇的一天。
——我以為的。
病愈歸來的海藤瞬走進教室,姿勢扭捏,眼神躲閃, 耳根子莫名泛紅。
我瞥了一眼。
啊, 他真的剪了鍋蓋頭!
淡藍色頭發被剪成鍋蓋的樣子,因為之前是天然卷, 所以就算剪短了一點也是蓬蓬的, 把海藤的腦袋變成了一個蘑菇。
……我好像幫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我拿書擋住臉。
海藤直接向我走來。
扒拉了一下我的書,他興奮:“春野, 我剪頭發了, 你……你看一下。”
我被迫抬頭。
一朵藍色的蘑菇站在我面前。
我:“……挺、挺好看。”
海藤瞬總感覺坐著的春野同學根本沒有打量他,只是縮成一團坐著,兩只手揣在一起。
他半信半疑:“真的嗎……?”
我猛點頭:“嗯嗯,很適合你。”
……對不起,我撒謊了。
不過海藤那雙清澈的藍色大眼睛盯著我的時候,我真的不忍心說出來傷害他的話。
我這是善意的謊言(確信)。
我抬頭,遞給他一袋子曲奇餅干,誠懇:“謝謝你。”
海藤瞬本來想問干嘛忽然說謝謝啊,低頭看到春野又把書豎起來,下巴擱在課桌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止住話頭,拿著餅干去齊木桌前:“齊木,我的新發型帥吧?!”
我余光中看到齊木瞥了我一眼, 面無表情點評:“嗯,好看。”
海藤瞬:“春野的眼光果然很好呢!”
我:“……”
默默捂臉。
在海藤瞬還打算四處炫耀自己的新發型的時候,灰呂杵志沖進班級里。
“聽說今天要來轉學生了!!”
一句話,攪動了一潭死水般的氛圍。
因為早起而雙目呆滯的同學們都活了過來似的,七嘴八舌追問灰呂。
“誰啊?叫什么名字?!”
“會向春野同學一樣可愛嗎,這次一定要分到我旁邊啊!”
“是卡哇伊類型的還是御姐類型的?兩者結合的風格也很不錯呢!”
“我更喜歡小個子女生啦……”
灰呂杵志:“是男生。”
短短三個字,讓眾人又死了過去。
教室恢復寧靜,趕作業的趕作業,補覺的補覺,吃早餐的吃早餐,偶有幾聲“切”“哼”“無聊”之類的聲音也迅速消散。
我打開壽司的包裝袋,慢慢咬著。
PK學園的制度好隨便,學期快結束了,這個時候還能轉學?
海藤瞬神神秘秘地對齊木說:“新來的轉學生嗎?感覺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齊木不感興趣地低眸,仿佛沒聽到他說話。
夢原知予轉頭看我:“肯定長得很帥!”
我:“為什么。”
帥不帥不知道,過幾天要期末考試了,這時候轉學的目的是……?
夢原知予自顧自說出原因:“因為一般劇情里面都是這樣的吧,帥氣的轉學生引起一陣校園風波,為平靜的高中生活帶來無窮的精彩和樂趣,然后選中班級里默默無聞的女生談起一場驚天動地的校園戀愛。”
“默默無聞……?”
這是什么擇偶標準。
“相比于心美醬來說,大家都挺默默無聞的吧。”夢原知予吐吐舌頭。
“最近也很想戀愛呢,特別是和惹人注目的轉校生……”
我沉思:“我記得上一個轉學生是鳥束零太來著。”
被騷擾過的夢原頓時:“呸呸呸,當我沒說。”
藤原老師的到來打斷了我們的聊天,轉學生也站在講臺上。
我瞅了一眼。
果然很帥。
紫色短發,長相清秀,鼻梁上架著半框眼鏡,在講臺上彎腰鞠躬的動作就像是一個乖學生。
夢原知予點評:“帥是帥啦,但看著太乖了,像理科很厲害的書呆子學霸,啊,完全沒有壞男人的氣質呢。”
略帶惋惜的語氣,讓我一時分不清這是夸獎還是貶低。
“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我是來自茨城縣的洼谷須亞蓮,請多指教。”
轉學生在黑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老師好奇念出來:“洼谷須亞蓮……參上?“”
他反應過來,連忙擦掉最后兩個字。
亞蓮低頭:“不好意思,習慣了……”
海藤瞬站在齊木楠雄旁邊,抱臂:“啊哈,是個有趣的家伙呢——”
而我在他揮舞黑板擦的時候忽然認出來,這熟悉的背影,熟悉的揮臂動作,熟悉的……我總是幻視他腦后扎著長馬尾是怎么回事。
我:“……?”
長馬尾……是那個路人A!
當時有五個混混圍堵海藤和燃堂,結果被他一個人干翻了。
看到洼谷須同學手臂上的肌肉,完全跟書呆子學霸什么的不沾邊,感覺能一拳打飛我。
……這根本就是不良啊喂!
*
下課,我和夢原知予一起去接水。
我搖搖杯子:“總感覺我的保溫杯沒那么保溫了。”
上次呱太從桌子上掉下去,底部磕掉了一點漆,本來以為沒事,結果這幾天用的時候總感覺水冷得很快。
夢原知予捏捏上面的掛飾:“好可愛,這個是情侶的吧?”
“嗯呢。”
校服沒有拉鏈,掛書包上有點太小了,所以直接掛在保溫杯的吊環上。
夢原:“啊哈,齊木也會掛這種東西么?”
“會的。”
“真好呢。”
夢原知予用手肘推推我:“欸?轉校……啊不,洼谷須同學,他在那里干什么?”
我趴著窗戶看過去:“……?”
洼谷須亞蓮在窗戶外,面對著墻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忽然一拳下去……墻,墻裂開了? ! !
我和夢原知予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震驚。
我:“好、好可怕。”
夢原:“好、好帥!”
不僅我們看到了,路過的一個女生也看到了。
頓時呆住,手里的面包掉下去。
洼谷須亞蓮伸手接住,還給她。還面帶歉意地說了句什么。
女生把面包接過去,紅著臉跑開了。
我松了口氣——沒事了就好。
夢原吸了口氣——新同學魅力爆棚! !
*
放學的時候,和齊木說起這個事。
我:“你有沒有發現洼谷須其實是不良?”
齊木插兜走在我旁邊,書包在肩上晃晃蕩蕩,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他:“發現了,不過已經在努力當普通人了。”
我:“好酷哦。”
“……”齊木沒理解,偏頭看我,“哪里酷了。”
我沒在意瞥向我的暗紫色眼眸,自顧自掏出餅干啃著:“嗯……就是隱藏身份,每天在人群中扮演自己是個普通人,莫名感覺很酷。”
齊木沒說話,也拿了塊餅干,慢慢啃著。
我瞧了眼他輕輕掠起的眉梢,反應過來:“我只是實話實話,沒有在暗戳戳夸你哦。”
齊木一頓:“……我又沒說你夸我了。”
又不承認……這家伙,明明在暗暗高興來著。
走了兩步,前方跑過一個女生,后面跟著熟悉的身影。
我:“……轉學生?”
兩個人都穿著綠色的校服,前面的女生好像在哭,不僅用手捂著臉,還發出嗚咽的聲音,后面的洼谷須亞蓮則是緊皺眉頭,快速跟上。
“去看一下。”
我把餅干裝起來跟過去,齊木叼著餅干,插兜跟上。
剛過轉角,就碰到兩位。
女生蹲在墻邊,淚水不斷流淌。
洼谷須亞蓮好像不太擅長處理這種事情,面對女生的哭泣,他只手足無措地蹲下。
一言難盡的表情:“這是你的東西,我幫你揍他了,我先走了。”
走了兩步,又掏了掏兜,留下一包紙巾。
他轉身出來的時候悶頭往前走,差點撞我身上。
好在齊木伸出手拉了我一把,成功把我的額頭和洼谷須的身體隔開。
洼谷須愣住:“啊……你們!齊木和春野……?”
我有種跟蹤被發現的尷尬,愣了一下,打招呼:“你好。”
他居然已經記住了我倆的名字。
“你、你好。”洼谷須忽然反應過來似的,回頭望了望轉角處:“那什么……你們別誤會啊。”
“我是碰到她跟男朋友吵架,那家伙還想打她,我就、我就……稍微阻止了他一下。”
洼谷須解釋道。
我看向他指節處的血跡。
這是稍微阻止……?
他好像很怕我們看穿他的不良身份一樣,把拳頭藏在身后,匆匆告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轉身之后他還呢喃著:“我明明要去打電動來著……這么忽然拐回校門口了?”
我沒有聽到最后一句,望著他的背影,我感嘆了一下。
“好像每次看到洼谷須,他好像都在見義勇為呢。”
齊木微微勾了勾嘴角,漫不經心:“讓合適的人出現在合適的地方,世界本該如此。”
……聽不懂。
我看到旁邊有賣冰激凌的,索性轉開話題。
我:“楠雄,我冬天吃冰的也不會生病哦。”
齊木不置可否:“只是碰巧吧,這個天氣吃冰會讓你免疫力下降,很容易生病。”
我:“是真的哦。”
我站定腳步不動,目光盯著淋了草莓果醬的冰激凌。
“……”齊木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那你吃吧。”
我轉頭:“你不吃么?兩個人一起吃更有意思。”
齊木剛想否決,和我對視一秒之后,抿唇:“…行。”
我:“你會不會生病?”
齊木抬眸:“說過了,不要小看我,小咲。”
*
我倆都沒生病。
但是……我捂著肚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小腹墜墜的涼意怎么都消散不去。
很糟糕,我忘記我要來姨媽了。
齊木楠雄出現在我房間。
我嗚一聲:“……肚子痛……”
他蹙眉,坐到床邊。
我蹭過去,腦袋枕在他腿上,把被子拉到下巴裹緊。
這個姿勢讓齊木怔住一秒。
他低頭,理了一下我耳側的頭發,幫我擦干凈額頭的薄汗。
然后手頓了頓,鉆進被子。
我動了動,感受到他的手貼上我的肚子,齊木低聲:“暖一下就不痛了。”
我艱難換了個姿勢,不再緊緊蜷著。
齊木楠雄的手掌擱在我小腹上,溫度偏高,熱度隔著布料傳遞到我的皮膚,痛感確實有所緩解。
舒服了一點,腦袋下的大腿緊致又有彈性,還暖暖的。
我困困地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地想:這就是膝枕么……
第55章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肚子的痛感消失。
我迷迷瞪瞪睜開眼睛, 渾身暖洋洋的,骨頭都沒力氣。
手臂動了動,發覺我已經被挪到床中間,墊在腦袋下面的大腿變成了柔軟的枕頭,身上的被子完整地裹著。
我捏了捏懷里派大星熱水袋上毛茸茸的角,里面的水還是燙的……齊木是半夜過來了好幾次嗎?
床頭的鬧鐘響了, 我正想伸手關掉, 被提前按斷。
齊木及時出現,站在床邊, 擋住窗簾縫隙里透進來的日光, 房間里暗了點。
他背對著光,側臉輪廓明顯。
“好點了么?”
我點頭,撐著手坐起來。
全身都軟綿綿地沒有力氣,站起來之后焉噠噠的,像喪尸一樣垂著手臂。
挪了兩步, 直接倒在齊木身上。
我環著他蹭蹭:“……不想動。”
齊木還穿著睡衣,毛絨的質感,貼在我臉頰上很舒服。
齊木接住我,下頜貼近我耳邊,攬著我不讓我滑下去。
呼吸在我耳邊,他往前湊了湊,溫暖的氣息包圍著我。
房間里開了暖氣,穿睡衣也不怎么冷,我把臉埋在他懷里,闔著眸打了個哈欠。
兩個人的衣服都不厚,我感覺到背后的手收緊了一點,體溫傳遞過來, 我舒服地貼近。
過了一會兒,我抬頭:“我要洗漱。”
“嗯。”齊木低低答應了一聲。
說是這么說,但我掛在齊木身上沒有動,微微側頭,鼻尖正碰到齊木的下頜,力度很輕,鼻尖泛起一陣癢意。
又過了會兒。
“……真的要洗漱了。”
“嗯。”
安靜片刻。
齊木順勢垂首,用側臉蹭蹭我:“要遲到了。”
我悶悶抬頭,頓住幾秒。
“啊,我去刷牙。”
我像沒咬到人類的喪尸一樣搖搖晃晃離開。
齊木松開手,看著我晃進洗手間。
目光掃到我凌亂的書桌,順手幫我收拾好,把課本和練習冊放進書包里。
……
二倍數洗漱完,出來的時候齊木已經不見了,估計是回去換衣服了。
我看了眼日歷。
再過一周就要期末考試了,希望成績有進步,畢竟我這陣子學習起來比以前認真了一倍呢。
……啊,書包已經被收拾好了。
我直接背上出門。
齊木楠雄在我家門口,已經換好了校服。
我腳步一頓,明明剛剛在屋子里見過、抱過,現在他在家門口等我上學,平靜的眸光掃過來,莫名覺得有種奇怪的、不為人知的親昵感。
齊木走過來,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我:“早餐,還有紅糖姜湯。”
我接過,插上吸管吸了一口,液體從喉嚨滾進胃里。
舌頭上還殘留著甜意,我舔舔牙:“這是你剛剛去買的么?”
“本來想買牛奶,但是店主說這個比較好。”
我抬頭懵懵看向他,反應過來:“原來之前的牛奶都是買的啊。”
我還以為是齊木阿姨準備的來著……
齊木插兜,抬頭:“……都一樣。”
最開始確實是他母親準備的,后來發現她很喜歡喝,每次咬著管子把最底下的牛奶吸得滋滋響,搖動盒子來確定還有沒有剩余的動作也很可愛。
所以,在母親沒有準備牛奶的早上,他不厭其煩去便利店買好再等她。
我咬咬吸管:“楠雄,你現在跟我第一次見你一點都不一樣呢。”
齊木轉眸看我,輕輕挑眉:“哪里不一樣了。”
“嗯……我最開始以為你是邪惡幽靈boss,超級大反派那種。”
齊木:“……少看點熱血冒險番。”
我:“但是熱血冒險番真的很好看啊!”
“那后來?”齊木眼眸暼過來,把偏掉的話題拉回去。
我暫時沒空理他,咽下嘴里的姜湯,我沒忍住又吸了一大口。
齊木耐心地等著,我騰出嘴巴剛想說話,卻不小心打了個飽嗝。
超響亮那種。
我:“……”
齊木像是沒聽到一樣,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還好沒笑我,尷尷感消下去一點。
但我還是緊閉著嘴巴。
確定自己沒有打嗝的意思之后,慢慢開口。
“后來發現你是一個好幽靈,覺得你肯定是正義的主角團里面的男二,和主角是好朋友那種。”
齊木垂眸,盯著我沾染了紅褐色姜湯的唇。
齊木:“所以為什么是男二。”
我振振有詞:“因為冒險番男主都是那種積極熱血小太陽型的啊,你這種類型只能當負責推動劇情的男二。”
齊木:“……”
齊木:“那你呢,是負責打敗邪惡boss的魔法少女么,會揮舞魔法棒變身的那種。”
我盯他:“……少看點魔法少女番啊!”
齊木辯解:“小時候齊木空助每天在客廳放,我只是路過看一眼。”
是真的,愛看魔法少女漫的那個家伙根本不是他。
吸管在盒子底部發出滋滋的聲音,我又吸了兩口,吸上來一點點汁水。
搖了搖,確定沒有剩余的了。
盒子被放在手心捏了捏,然后被接過去投進遠處的垃圾桶里。
看到我好像忘記了剛剛聊天的話題,齊木楠雄又問了一遍:“你的身份是?”
我回答:“我是無意間發現主角團秘密的村民A,會被作者劇情殺。”
我暗自得意。
我腦補出來的劇本簡直完美,世界觀完善,主角團設定很經典,還考慮到了我這種小配角的命運,邏輯完整!
我簡直是天才!
齊木沉默半晌,感嘆:“你是真的笨蛋啊。”
我:“?!!”
*
考試的這天早上。
我頂著黑眼圈,僵硬揮揮手:“早哦,楠雄。”
齊木抬眸掃了我一眼,吸空牛奶,把盒子投到遠處的垃圾桶里。
“昨天晚上應該早點睡的,你現在困得可以站著睡著。”
我掏了掏兜:“不怕,我準備了咖啡。”
我拉他到路邊的長凳上坐下,準備好兩個塑料杯,放入咖啡粉。
我一邊倒一邊感嘆:“好熟練啊我,仿佛回到了在黑醋中學打工的日子。”
齊木:“……就一天,哪有什么肌肉記憶。”
我晃晃手指:“你不懂,我那天倒的咖啡粉比我前16年加起來還多,我可以去應聘咖啡師了。”
“幫我把杯子固定好。”我把呱太保溫杯打開,放在他面前。
齊木:“但是倒咖啡粉咖啡師的工作基本上沒有關系。”
嘴里在反駁我,固定杯子的動作卻一點不慢。
我忽略他的話。
把熱水倒入杯中,我晃了晃杯子,讓咖啡粉充分融化。
遞一杯給齊木:“干杯,祝我考進班級前十。”
齊木我碰杯,淡淡抬眸:“你可以。”
“哦對了,不要喝太快,這個還很燙。”
“……”我想一飲而盡的動作一頓。
放下挨到嘴唇的杯子。
完全被看穿了呢。
齊木看我不動,伸手過來碰了一下,說道:“喝吧,現在可以了。”
“干杯。”
很快喝光。
我盯著白色杯底上殘留的咖啡渣,問道:“楠雄,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說法。”
“什么。”
“我在書上看到的,挪威人會用咖啡杯來占卜,因為喝完咖啡之后,就經常殘留一些殘渣。”我把紙杯口對著齊木楠雄,“你看,就像這樣,挪威人就根據咖啡渣的圖案來預測未來。”
“我這個杯底的咖啡漬,像不像一個8?”
齊木把自己的咖啡喝光,掃了一眼底部,“……你想說什么?”
我確信:“這次我肯定會考班級第八名。”
“……”齊木無語地頓了一下,“你怎么不說考年級第八。”
我:“……”
我咳了聲:“年級第8就有點太不切實際了。”
“所以,”齊木放下紙杯,“你和挪威人都需要一根攪拌棒,這樣就不會有咖啡渣了。”
我:“……”
好有道理。
*
考場是按照成績排的,我跟海藤瞬在一個考場,和齊木不在一起。
畢竟他每次都考班級中等水平,我在前列。
我背著書包和齊木揮手:“考試加油哦。”
“……嗯。”雖然他根本不需要加油,頓了頓,“你也加油,年級第八。”
……還沒考試干嘛給我冠上這個稱號啊喂!
而且我只想考班級第八好么!
我:“賜予我力量吧,楠雄a夢!”
齊木:“……”
假裝沒聽到一樣飛速離開。
海藤瞬走過來:“一起去考場吧,春野同學。”
我倆的考場在五樓,經過無數個抱著書上下樓的同學,終于擠到考場門口。
結果還沒進去就聽到巨大的聲響。
像是凳子摔在地上。
“啊,有人打起來了!”
“怎么回事,干嘛考試之前打架啊!”
“不知道啊,誰去把他們拉開啊!!”
我后撤一步,站在海藤瞬旁邊,沒湊熱鬧。
海藤瞬:“我去拉架!”
別的不說,海藤瞬還是非常正義的。
但是……
我看了眼教室里的兩個大塊頭。
又轉眸看看海藤的小身板。
我剛想拉住他,結果有人大搖大擺路過,無意識給海藤瞬擠開。
我轉頭一看。
背著書包的洼谷須亞蓮卷著袖子,無所畏懼似的踏進教室。
三秒之后,教室里安靜了。
剛剛兩個勢如水火的同學AB ,跟忽然認親了的兄弟一樣互相攙扶著走出教室。
沒來得及看清楚發生了什么的大家:“??”
我噤聲。
這、這就是絕對武力么? !
打架的事情解決,大家陸續進教室。
我看了眼考場座位表。
又看了看洼谷須的背影。
再次仔細看了眼座位表。
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為什么一個資深不良的成績這么好啊喂,打架混社會什么的不需要時間嗎!
我忿忿掏兜。
……我的能量棒呢?
齊木的聲音忽然響起:“如果你要找這個的話,那應該抬頭看看我。”
我抬頭,齊木站在走廊不遠處。
早上裝好的能量棒出現在他手里。
齊木:“剛剛你忘在教室里面了。”
我走近,伸手想接:“謝謝你,楠雄a夢。”
齊木繞過我的手,拿能量棒敲了一下我的額頭:“不用謝,年級第八。”
我:“……”
我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低聲:“你這么大聲我會很羞恥的。”
齊木順著我的力度彎腰,讓我不至于吊在他脖子上。
我的手掌壓在他臉上,齊木暗紫色眼眸被迫瞇起,側頭隱秘地貼了一下我的臉頰。
他低聲:“作為你大聲叫我楠雄a夢的回禮。”
他說話的時候熱氣噴在我手心,柔軟的唇擦到我的掌紋。
泛起輕微的癢。
微涼的臉頰貼過來,一瞬間又分開一絲縫隙,耳側的發絲被蹭亂,有幾縷散在我臉上,被他細心地別倒耳后。
我分神一瞬。
頓了頓,繼續說:“我又不是故意的。”
齊木垂眼:“那現在偷偷把手伸到我腰上撓我癢癢的動作也不是故意的么。”
我:“……”移開目光。
手指又捏了一下。
齊木好像沒什么反應。
我:“你的癢癢肉不在這里么?”
齊木腰側的位置我摸過好幾次了,手感很好,但看不出來他是不是癢。
齊木伸手,隔著校服摸了一下我的肚子,我瞬間縮在一起,聽到他說:“你是說這里?”
……好狡猾!
暴露我自己癢癢肉的位置了。
我收回捂著他的手,艱難:“…你快走開。”
齊木又敲了我一下,把能量棒塞回我兜里,轉身離開。
……我好像聽到超能力者笑了一聲?
第56章
考試結束。
海藤瞬把書放回座位上, 看到齊木:“喲,臉色很陰郁嘛,考試沒考好嗎?抱歉, 我可是考得很完美哦!”
齊木不予回應。
我從齊木楠雄桌子旁邊經過,齊木側頭:“考得怎么樣?”
海藤瞬已經習慣了齊木的態度,聽到齊木問我,他也轉頭好奇地看著我。
海藤瞬在旁邊看著,我生怕齊木又喊我“年級第八”,還好他沒有。
我頓住一秒:“還行吧……”
感覺題目不是很難。
不過也有一些拿不準就是了。
我誠實:“比較擔心我的國文成績。”
齊木意外:“這不是你最擅長的一科么?”
坐回到座位上, 我嘆了口氣。
我慢慢喝了口水:“作文全篇都是真情實感, 沒有一絲技巧。”
看到作文題目的瞬間就有了想法。
通篇都在表達自己的想法,完全忘記了迎合出題老師,追求高分。
齊木:“那不是更好?”
他寫作文全篇都是技巧,沒有一絲感情。
哪怕這次作文題目是“我最_______的人”,他也毫無感情地寫出了一片中規中矩的中等分數的作文。
我好奇:“你寫的是什么題目啊?”
很難想象齊木會把某個人寫進作文里呢。
估計是一些偉人/名人吧。
齊木:“我最不喜歡插隊的人。”
我一口水噴出。
*
考試結束之后是各科老師都開始評講試卷, 很快就到了查看分數的時間。
還在上著課,走廊里藤原老師正在公告欄上張貼著成績表。大家從窗口往外張望,心癢難耐。
下課鈴一響,同學們都涌向走廊,一起站在分數榜前面。
灰呂杵志搭上海藤瞬的肩膀:“真好啊海藤, 你這次肯定考得不錯吧。”
海藤瞬撓了撓自己的鍋蓋頭:“啊哈哈還挺好的,起碼也得進步50名吧,灰呂,你考得怎么樣?”
灰呂擺擺手:“根本不行啦,我都沒復習的……”
燃堂力撓頭笑笑:“哈哈哈哈哈,我也沒復習,考試隨便應付一下就行了。”
路過的教學主任一臉警告地盯著他:“喂燃堂,這次考試掛了三門以上就自動留級哦。”
海藤瞬哈哈大笑:“燃堂,沒關系的,就算你留級了咱們也是同齡人,以后說話也不用畢恭畢敬的,叫前輩就可以了~”
說是這么說,但他環臂仰頭的動作已經暴露了他想擺前輩架子內心。
燃堂:“閉嘴,鍋蓋頭。”
“啊啦不要吵了,看成績看成績!”
我在后排踮腳,前面是烏泱泱的人頭,看不到榜。
齊木在我身邊,漠不關心地打了個哈欠。
我拽齊木:“幫我看一下,我第幾?”
齊木夠高,輕松找到我的名次:“比你想象的要好一點。”
我高興。
猜測:“年級第八?”
齊木轉眸看我:“小咲,你果然想考的是年級第八對吧。”
我咳了一下:“萬一我超常發揮呢……”
夢一夢咋了嘛。
“年級第32。”
我:“!!”
比我想象的要好一點,而且這個成績應該離調味大學的距離差得不是很多。
接下來的時候好好努力完全是可能的。
我用力點頭:“我好厲害,獎勵自己吃超大杯草莓巴菲。”
高興完,我想起關心齊木的成績。
“你呢,第幾。”
“中位數。”
前面的人也散了一點,本來不打算看了。
結果恰好掃到燃堂的成績,我拉住齊木:“等下,燃堂比你還靠前一名。”
齊木僵住:“……”
看到他一副“如果你現在問我人生最屈辱的事是什么我會告訴你是考試輸給燃堂”的表情,按耐住笑意,安慰他:“沒關系,鳥束比你更低,鳥束要留級了。”
齊木瞥了我一眼:“……謝謝,并沒有安慰到我。”
我歪頭:“那,草莓巴菲分你一半。”
齊木合掌:“這個可以。”
說完我就后悔了,我瞅他:“你回得好快,你好像就在等我說這句話一樣……!”
齊木:“……沒有這回事。”
齊木轉身回教室,隱藏住臉上的笑意。
我戳他后背:“不行,我要反悔。”
齊木反握住我的手:“已經晚了。”
我視線下移。
這人明明沒有回頭,還抓得這么準。
握成拳的手掌正好包裹住我伸出的那根手指。
他現在好像很喜歡這些小動作,在學校里沒有很明確的親昵,但經常有一些小的肢體接觸,比如現在。
我掐掐他的手心。
齊木放下手,卻沒有松開,自然而然地轉為牽住我。
*
班級里正因為成績的事鬧成一片,有人歡天喜地,有人唉聲嘆氣。
我在教室門口頓住腳步,和齊木不約而同轉身,暫時不打算回教室了。
在校園里逛了半圈之后,我和齊木上了天臺。
很大一塊樓天場地,原本是情侶的約會圣地,但由于剛查完成績,現在還沒什么人上來。
我走到角落處,松開齊木的手,扶著欄桿站在臺沿上,小心翼翼往下望。
齊木站在旁邊,手插在兜里,身體往前傾,肩膀處的制服外套被欄桿壓到塌陷。
我漫無目的地望了一會兒。
風悠悠吹過,我理了理耳邊的頭發,轉過頭去看齊木。
玫粉色的額發被風吹開,在日光下露出完整的臉,他唇線習慣性抿直,眉眼舒展著。
冬天溫度很低,他依然穿的少,肩膀瘦削。
最頂上一顆扣子沒扣,襯衣的折領從制服領口處露出來,純色的白,很襯他。
少年側頭,暗紫色眼眸和我對視著。
風吹動我的發尾,正好掃在齊木臉上,被他抬手捉住,握在手心。
黑色的發絲從他手掌邊緣冒出來,他做了一個輕輕拽動的動作。
其實沒有用力,頭發都沒有繃直,我下意識低身靠近,頭發在空中彎出一道弧度。
與此同時齊木仰頭。
下頜抬起,側臉線條干凈。
我剛想說話,背后的鐵門吱嘎一聲,我和齊木同時回頭。
穿著綠色校服的小情侶擁在一起,笑鬧著往天臺邊上走,臉和臉貼得很近,走幾步就親吻在一起。
我和齊木站在門口不遠的地方,他們倆正好沒看到我們。
或者說根本不在意,他們一上來就開始擁吻,移向天臺邊的長凳。
男生坐下,女生跨坐在他身上,掀起上衣。
襯衣扣子崩開的聲音響起。
我只來得及看到這里。
——在我還愣著的時候,齊木已經捂住了我的眼睛。
視線被遮擋,我一瞬間有點慌亂。
還沒抬起的手掌已經被包裹住,齊木微微用力,牽引我轉身。
退下臺沿,我踩實地面。
溫熱的手掌按住我的睫毛,我忍不住眨眼,睫毛掃在他掌心。
他手心顫了一下,但還是捂得嚴實。
眼前一臉黑暗,我走得很慢,不過本來離鐵門也不遠,沒一會兒我們就回到了樓梯間。
齊木松開手。
我盯著地面:“……”
總感覺碰到這種事情很尷尬。
齊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不語,牽著我的手僵僵的。
幾秒之后,我抬腿就走:“走吧,快上課了。”
齊木落后幾步。
“嗯。”
*
回到教室。
很快上課,我和齊木都沒再說話。
時間線拉長,在試卷評講中漸漸忘掉了這件事。
*
最后一節課的鈴聲響起,正式宣告著學期結束。
各科老師把假期作業發下來,灰呂杵志組織同學打掃衛生,夢原知予興奮地說自己要吃一頓好的犒勞犒勞自己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
我還欠齊木半杯草莓巴菲。
考試結束的輕松感和成績有進步的愉悅感混在一起,我出校門時的腳步都輕快了些,齊木走在我旁邊。
沒想到校門口的甜點店今天提前關門了。
我望著關起來的閘門:“沒機會了喲,今天不能分你一半了。”
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很惋惜。
其實分一半給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看成績的時候他明顯是等著我跳進陷阱,簡直是在利用我的同情。
……這種被愚弄了的感覺就很讓人不爽啊(咳)。
齊木瞥一眼:“開門的話你也會反悔。”
我:“……啊喂。”
“干嘛這么想我。”我推了他一下,故作生氣的語氣,“我肯定會分給你的,只是今天碰巧沒開門而已……”
結果下一秒閘門被拉開,店主探頭:“開門了喲——今天上午比較忙,剛剛才做好一批甜品,可以進來啦!”
店主笑瞇瞇:“今天第一桌客人享有八折優惠喲~”
我咬牙:“……”
這家伙,肯定早就用超能力知道里面有人了,還故意用激將法來讓我做出承諾。
我以前都不會上當的……跟齊木在一起變笨了么。
齊木把書包拎到肩上,側身:“請吧,謝謝小咲的半杯草莓巴菲。”
……還是面無表情,但語氣欠欠的。
我在背后撓了他一下,捏著錢包進去。
齊木心情很好地樣子,跟在我后面。
最后還是點了兩個超大版的草莓巴菲,甚至是齊木主動付了錢,表情淡淡的,不過總感覺看我的時候有一絲揶揄。
我盯著他微瞇的眸:“……”
我:“你肯定在偷偷笑我。”
齊木拎著兩個袋子:“沒有,在想別的。”
暗紫色眸光淡淡,語氣輕飄飄的。
“……”我沉默。
過了半晌,我:“在想什么?”
齊木抬眸:“現在的話,在想小咲果然會停頓幾分鐘,然后再問我在想什么。”
我:“……”
又被猜到。
這人,超能力真的對我無效嗎。
我不服氣:“我是問剛剛。”
齊木掀唇,平淡的語氣:“剛剛在想,待會兒分開的時候,會不會有一個吻。”
我:“……?”
第57章
答案是可以有。
但不是在家門口。
因為不管是我家或者是他家, 任何一個人出來都會是災難現場。
雖然已經坦白了戀愛關系,但不代表我愿意被長輩看到這種……黏黏糊糊的畫面。
轉角處,齊木抱著我親了會兒。
溫熱的唇貼過來, 熟練地貼上我的。
我被迫憋氣, 在空隙中問:“……不是說好是一個吻嗎。”
眼睫微微顫動,臉頰的熱度還在不斷升溫。
齊木沒有回答我, 只是再度追上來, 繼續親親。
他動作很溫柔,攬著我的腰也只是讓我站得更輕松,在我偏頭躲吻的時候沒有用力,唇在很近的地方頓住,溫熱的氣息若有似無。
另一只手落在在我后頸處,發絲被修長的指骨穿過,指腹若有似無地碰在我耳廓處,貌似還揉了揉。
我分神片刻。
某超能力者立馬察覺, 唇落在我唇角處,很輕地咬了一下。
“不專心。”
我偏頭躲:“……癢。”
齊木聞言松開揉搓著我耳垂的手指,就著我的動作把我禁錮在他懷里,一下一下用唇觸碰著我的臉,他的額發和我的,糾纏在一起。
說親也不像親,更像是小動物表達喜愛的蹭蹭。
我拿手掌按住他嘴巴:“……不親了。”
“嗯……”齊木很輕地答應一聲, 濕潤的眸緩緩一眨。
正當我準備撤下手的時候, 他忽然親了一下我的掌心。
觸感濕潤,柔軟。
我:“……!!”
*
做了虧心事一樣,我在外面平復了呼吸才進去。
掌心的怪異感覺還沒消下去,我使勁在書包帶子上摩擦了一下才勉強按捺下去。
……下次不捂了。
弄得我心里也癢癢的。
推開門之前, 我晃晃頭,把親親的事情忘掉。
老媽坐在沙發上敲鍵盤,聽到開門聲,回頭看我。
我把書包掛起來,高興道:“老媽,我放假了哦!明天不用去學校了。”
老媽劃動著鼠標:“嗯……確實快到年關了,放假可以休息會兒。”
我跑到沙發上坐著,躺在老媽懷里。
老媽衣服上有熟悉的香香的味道,我側臉貼貼。
我仰著看她:“老媽,怎么不問我考得怎么樣。”
老媽還在處理工作郵件,慢悠悠地回答:“小咲又憋不住什么事,這么問,肯定考得很好?”
我笑:“還不錯。”
老媽訝異:“啊啦,這么多年頭一次聽我女兒說考得很不錯呢,終于不是哭訴沒發揮好了,考了多少名呀?”
我報了我的名次,說:“不過離調味大學還差一點呢,明年再繼續努力。”
“小咲開心就好。”老媽親昵地點點我的鼻尖,頓了會兒,很快又轉到另一個話題,“今年過年……回外婆家過吧。”
我點頭:“嗯!”
往年過年都是在爺爺奶奶家,沒有例外。
至于外公外婆家里,只有春節的時候才有機會去一趟,吃頓飯就該走了。
小時候我還問老爸為什么不在外公外婆家過年。
老爸笑著說:“哪有這樣的,小咲,過年都是跟家里人一起的。”
我認真:“外公外婆是媽媽的家人啊。”
老爸不說話了。
爸媽離婚之后,我和老媽也沒再和老爸那邊的親戚聯系。
所以今年過年可以一直待在外公外婆家,媽媽可以一直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
我翻了個身,臉靠在媽媽腰上。
我仰頭:“老媽,我們今天作文寫的是你最_______的人,我寫的是你哦,你猜我的題目是什么。”
“嗯?”有一下沒一下梳著我的頭發,老媽沉吟了會兒,猜道,“最愛的人?”
我搖頭。
老媽挑眉:“…最敬佩的人?”
我笑:“我寫的是,我最想成為的人。”
老媽,我永遠認同你,支持你。
老媽,我認為愛與敬佩的最高表現,是“我想成為”。
*
……好冷。
我裹緊外套,抱著胳膊顫抖。
我看著面前冒著冷氣的冰面,吐槽:“我為什么會放棄被窩,來這么冷的地方挨凍。”
夢原知予坐在一旁換鞋,把另一雙放在我面前,嘿嘿一笑:“今天溜冰半價嘛,而且都考完試了,出來運動一下釋放壓力,開始美好的假期!”
艱難地脫掉棉鞋,我坐下,把只穿了襪子的腳伸進溜冰鞋里,又趕緊拿出來。
我發抖:“……冰窖,鞋里有冰窖。”
“……”夢原知予直接蹲下來,抓著我褲腳往下一按,“春野,動起來就暖和了,你現在坐著不動更冷。”
沒給我掙扎的機會,夢原知予直接粗暴地幫我系好了鞋帶。
我慢慢站起來。
夢原知予往前滑了一段,轉頭看我:“快來呀春野,干嘛站在那里不動,你要動起來才會暖和!”
我僵硬地抓著欄桿:“……”
“不是我不想,是我想起來……”我頓了頓,面如死灰,“我根本不會滑冰啊……!!!”
夢原知予:“哈——!?”
我咽了咽,抓著面前的欄桿如同救命稻草,聲音顫抖:“我以為我小時候玩過,站起來才想起小時候溜的是旱冰,而且溜得很爛……超爛……”
夢原知予進退兩難,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一個箭步滑回來,試探著牽我的手
“要不……我牽著你滑?這個很好學的,而且你有溜旱冰的基礎……”
我搖頭:“不用了不用了,你去玩就行,我先醞釀一下。”
夢原知予:“……你可以嗎?還是我先帶著你?”
看著夢原遲疑地溜遠,我給她一個“我可以”的堅定眼神。
雖然我不會,但我也不想掃興,場地是計時收費的,讓夢原好好玩就行了。
至于我……我瞄了眼腳下,冰刀在冰面上立得還比較穩。
或許沒有我想的那么難?
我嘗試放松了一下手上的力度,結果冰刀立馬往前滑了一段距離,嚇得我趕緊抱緊欄桿。
這跟旱冰完全不一樣啊救命! !
再次嘗試。
結果也是一樣的,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架勢。
所以夢原滑完一圈回來,我還宛如一個樹袋熊一樣掛在欄桿上。
趁夢原說話之前,我趕緊:“我已經找到感覺了,我馬上就能滑。”
夢原知予松了口氣,又翩然劃走了。
我羨慕地望了她一眼,我要有這技術我也喜歡來溜冰場。
奈何我真不會啊,本來想陪夢原的,結果可能給她造成了心理負擔……
我屏住呼吸,決絕松手。
奇跡沒有出現,啪地坐在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好痛! ! ! !
我眼角冒出淚花,在地上翻了個身,爬了半天也沒爬起來。
“……”
我真的后悔了,我就不該來。
環視一周,滑冰場人很多,夢原已經不知道滑到哪里去了,顯然不可能立刻出現把我扶起來。
而欄桿又太遠了,我只能在地上爬過去然后扶著欄桿站起來……
不行,太丟人了。
我不允許自己像一個毛毛蟲一樣在地上蛄蛹。
這時候一只手出現在我面前。
顫顫巍巍的聲音在我頭頂:“你好,需要我扶你……啊!!”
——啪。
一具人體倒在了我旁邊。
我捂著劇痛的屁股:“……”
橘色頭發的刺猬頭同樣捂著劇痛的屁股,跪在地上齜牙咧嘴地:“……抱歉!!其實我也是剛學的,剛剛沒控制好……真的很抱歉!!”
“……沒事。”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跟我道歉。
“不過我應該可以站起來……”橘色刺猬頭用手撐著地,慢慢爬起來,他往旁邊挪了挪,正好在我和欄桿的中間。
他一只手扶著欄桿,另一只手遞給我:“你還有力氣起來嗎?你看下能不能……抓著我的手站起來……”
我頓了一秒,扶上去。
借力站起來,直到抓住欄桿我才完全放下心。
我趴在欄桿上緩了一會兒,才抬眼看過去,一直在偷偷打量我的琥珀色眼眸立馬挪開,他假裝不經意地撓了撓腦袋。
我:“謝謝你哦,你叫什么名字?”
“翔陽。”橘子頭目光又轉回來,連忙道,“我叫日向翔陽。”
我點頭:“哦哦,我叫春野咲。”
翔陽笑了一下,正準備說話的時候,遠處有人喊我。
“春野!!”
我側頭一看,居然是燃堂他們。
后面還跟著齊木楠雄。
我愣住,揉了下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真的這么巧。
正好翔陽那邊也有人叫他,我跟他再次道謝之后,他揮揮手溜走了……不過,他技術好像真的不是很熟練,感覺隨時要摔倒的樣子呢。
喊我的是海藤瞬,但是最先過來的是原本走在后面的齊木楠雄。
我看到他過來,立馬松開欄桿,撲過去。
我攬著齊木的脖子,哭訴:“剛剛摔倒了,屁股痛,胳膊痛,腿也痛……”
齊木自然地張開手接住我,把我整個人攬進懷里。
他沒扣上外套,但懷里是暖和的,隔絕了外界的冷意。
我感覺到他輕撫著我的背,按住我肩胛骨的手溫熱,齊木皺起眉心:“……沒摔壞吧。”
我把臉埋在他胸口,悶聲:“就是痛。”
齊木怔住,慢慢揉著我的手肘:“……這樣好一點么?”
我:“嗯,好點了。”
手肘的圓骨頭被手掌包裹住,慢慢揉搓的過程中產生熱度,鈍鈍的痛感減少了很多。
其實最痛的是屁股,但是……我想了一下齊木給我揉屁股的場景……
打住。
不知道齊木是不是想到同樣的事……反正兩只手肘換著揉,也沒提要揉其他地方……
我抿唇:“…不用揉了,緩會兒就好了。”
齊木嗯了聲,停下的手落在我腰上,用力固定住,不讓我滑下去。
這時候其他人也到了,海藤瞬一臉驚喜地跑過來:“春野,你怎么在這里?也是來滑冰的嗎?……啊不對,你們怎么抱在一起!!”
他目光左右躲閃,聲音越來越小,臉紅透了。
燃堂力走近,仔細打量了一下我跟齊木,認真分析:“應該是春野很冷,哥們抱住她給她取暖吧,沒什么的,我小時候冷的時候我媽媽也會抱住我……”
這能一樣么……
我一臉黑線。
洼谷須亞蓮冷靜指出:“春野和齊木應該是情侶吧。”
原來,洼谷須才是唯一的正常人!
我松開齊木,和他們一一打招呼。
海藤瞬還沉浸在“情侶嗎確定是情侶嗎他們什么的時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的震驚之中。
……明明之前在學校牽手什么的都沒有可以回避啊,反應太慢了海藤君。
滑完回來找我的夢原驚訝:“……欸,你們怎么也在?!”
燃堂:“因為今天滑冰半價啊,哥們本來說不來的,忽然就改口了哈哈。”
洼谷須附和:“對啊,”
齊木沒什么表情地拉住我的手,問我:“怎么沒和我說?”
我蜷了下手指:“本來就是來陪夢原玩,喊你干嘛。”
齊木低眸:“不會滑冰還來干什么。”
靠在他身上即使是穿溜冰鞋也站得很穩,我抬頭跟他對視。
暗紫色眼眸盯著我,我磕巴了一下:“我忘了……小學一年級溜的是旱冰,記錯了……你看到我摔倒了?”
“嗯。”齊木后仰靠在欄桿上,語氣平靜,“但是當時太遠了,人太多,不能直接過來……”
齊木眼眸掀起,轉開視線。
我狐疑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在愧疚嗎?”
齊木:“……沒有的事。”
少年耳廓被凍得泛起粉色,壓在抑制器之下的玫粉色頭發有些凌亂,冷漠的氣質里摻雜幾分散漫。
暗色眼眸低垂,唇線微微下撇,一副不太開心的樣子。
我有點想笑。
伸手戳戳他的臉。
齊木沒有反應,像我戳的不是他一樣,還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
我笑了一下,小聲:“也沒出什么事,只是有點疼而已。”
齊木沒說話。
我頓了頓:“……下次要來我提前喊你。”
齊木轉眸,扣緊我的手掌。
“……嗯,別忘記。”
第58章
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加入了滑冰的隊伍,我還在扶著欄桿。
齊木換好鞋子站起來,平穩地走過來。
如果不看他的腳的話,根本看不出來他穿著滑冰鞋,如果不看他的臉的話,根本看不出來他穿的是一雙帶著兔耳朵裝飾的滑冰鞋。
齊木無語地看我一眼:“不許笑。”
我憋住:“……我沒笑啊。”
因為剛剛燃堂力手疾眼快拿走了最后一雙黑色的,齊木就只能穿上這雙兔耳的。
看著他別扭的表情,我:“兔耳朵又不明顯,一會兒你滑起來大家就看不到了,普通人視力沒那么好的。”
“……”似乎覺得我說得有道理,齊木緊抿的唇松了松,把手遞給我:“牽著我。”
靠里面的圈子全是人流,齊木帶著我在最外圍滑。
好吧其實根本不叫滑。
是我慢慢扶著他的手往前挪。
腳底的速度不受控制,我顫顫巍巍害怕摔倒,齊木的手托住我的重量,穩穩當當。
我回頭看了眼:“……”
……終于前進了十米。
漸漸的,我好像掌握了一點技巧,大著膽子邁了一大步,身體搖晃了一下,但沒有摔倒。
我驚喜地回頭看齊木。
齊木掃了一眼我腳下,不動聲色地靠近一點, 說:“會走了,離滑還差一點。”
我開心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我要試著劃一下了。”
我目測了一下距離,定一個小目標:“滑到長凳那里。”
齊木順著我的手看過去,從這里到那個長凳旁邊,差不多5米。
感受到手指上的力度,還有手心包裹住的軟軟的手掌,他平靜:“我會抓緊你的。”
我點頭:“跟上我的速度, 不要拖我后腿。”
“……”齊木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沒說話。
我屏氣:“我要開始了。”
齊木松開手指。
我毫不留戀地往前滑。
下一刻,天旋地轉。
整個人往后仰去,我望著視野里的天花板。
“……完蛋!!”
不過,那種屁股接觸地面的劇痛沒有傳來。
齊木不知道什么時候上前了一步,撈著我的腰把我抱住,稍微用力我就被扯到他懷里。
齊木貌似輕輕呼了口氣,暗紫色眼眸自上而下盯向我:“…這次接住了。”
溫熱的手掌托著我。
我驚魂未定地咽了咽。
站穩,抓著他的手不放:“滑冰好難,我不學了……”
齊木低頭看了眼我的腳尖:“你已經完成目標了。”
我一看:“真的欸。”
剛剛自己摔倒的時候沒感覺,現在才發現滑的有一段距離了,加上摔倒的瞬間腳伸出去的距離,剛好到達長凳邊緣。
我:“……我要繼續。”
齊木:“加油。”
“要扶住我啊。”
“……不是在扶么。”
*
結果是等滑冰時間結束我都還沒有完全學會。
不過進步了許多。
我們一群人坐在門口換鞋,盤算著去哪里吃晚飯。
夢原坐在我旁邊,臉紅撲撲地:“我吃什么都可以哦,不過不能吃太辣。”
燃堂力:“拉面,吃拉面。”
坐在夢原旁邊的海藤瞬直接無視他:“我們去吃壽喜鍋吧,冬天吃熱熱的食物會很舒服的。”
齊木已經換好自己的鞋了,看向正在扯鞋帶的我:“想吃什么?”
“我都行。”隨意回答一聲,我繼續彎腰研究我纏成一團的鞋帶。
耐心解了三秒,開始胡亂扯。
扯也扯不開,我試圖直接給鞋子脫下來,但腳后跟被卡住……
沒等我求助,齊木直接單膝蹲在我面前。
骨節分明的手搭上鞋帶,他低頭想幫我解開。
但被我扯亂的鞋帶沒那么容易理清楚,齊木也不怎么著急,手指從容不迫地交錯著。
……跟我解鞋帶時形成鮮明對比。
我看了兩秒,無聊地挪開視線。
抬頭正好能看到他毛茸茸的發頂,和正中央的旋。
兩只觸角如同貓耳朵一樣伸著,低頭的動作讓蓬松的頭發飄起來一點。
我鬼使神差地摸了摸。
齊木的動作頓了頓。
暗色眼眸掀起,和我對視幾秒。
我下意識:“……很軟。”
看他沒有抗拒的意思,我又多摸了幾下。
把原本柔順的頭發摸得凌亂,并捏著一根頭發讓它豎起來,我滿意:“楠雄,你有呆毛了欸。”
我慢慢松手,呆毛倒了下去。
我:“這是沒有靈魂的呆毛。”
鞋帶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解開了,齊木幫我把滑冰鞋脫下。
見他沒說話,我:“你要問為什么。”
“……”捉住我無意識動了動的腳,他抬頭盯我一眼,“小咲不是會憋不住自己說出來么。”
我:“……我早就想說了。”
我再次把呆毛捏住,試圖讓它站住:“楠雄,你真的沒有對我用心靈感應嗎。”
“…是你太好懂了,小咲。”
齊木的手擱在我鞋面上,頓了一秒。
我低頭看一眼:“……?”
他是什么時候幫我把自己的鞋穿上的! ?
齊木楠雄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沒忘記把我的褲腳放下來,他:“穿好了,另一只腳。”
……救命,這宛如擦鞋師傅的語氣!
真的好像在說“這只鞋擦完了,換腳。”
我:“……”
乖乖伸腿。
反正都穿完一只了。
我繼續盯著呆毛,松手,又軟趴趴倒了下去。
我戳戳他腦袋:“這個呆毛都不會隨著心情動,動漫人物的呆毛都會的,開心的時候就豎起來,不開心的時候就懨下去,所以你這個呆毛沒有靈魂。”
“誰說的。”
被我戳著,齊木的腦袋一動不動。
我:“它都站不起來,它死掉……”
我頓聲。
眼睜睜看著剛剛倒下去的玫粉色呆毛晃晃悠悠站起來,在空中畫了個圈,很傲嬌地搖曳幾下,才又軟下去。
與此同時,齊木還是超冷漠的表情,和頭上會動的呆毛簡直不是一個次元的。
我:“!!”
我被萌翻了! ! !
齊木已經幫我穿好另一只鞋了,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低眸:“這下就有靈魂了。”
我磕巴了一下,拽他:“你蹲下,我才看了一眼。”
頭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看到會動的呆毛。
根本沒看夠。
齊木反手握住我的手,拉我起來:“沒有了,下次再看。”
好耶,還有下次。
“啊超能力真好用……話說你剛剛的呆毛是表達了什么心情……”
話還沒說完,我愣住。
……簡直糟糕。
剛剛只注意看齊木的腦袋去了,站起來才發現包括燃堂在內的其他人,都興致勃勃地盯著我倆。
我環視一周:“……”
完蛋了,沉迷于呆毛,說漏嘴了。
……完全忘了周圍有人! !
夢原知予見我愣住,無語地擺擺手:“你們兩個聊得也太投入了吧我說,叫你你都沒聽見呢。”
海藤瞬瞪大眼睛:“我剛剛看到齊木的頭發在動哦……”
洼谷須亞蓮:“剛剛春野說超能…”
還沒說完,一根黃色香蕉敲到他頭上,洼谷須頓時變成蚊香眼,僵在原地不動了。
齊木動作很快,接連把周圍幾個人都敲了一遍。
連探頭湊熱鬧的店主都沒放過。
除了我們倆,所有人都跟木頭人一樣靜止不動。
在我呆滯的目光中,齊木把大香蕉收回去,神色如常:“他們會忘記剛剛的事,過一會兒就會恢復正常。”
我:“……”
這比呆毛還神奇。
果然沒多久,夢原他們就恢復正常了。
夢原疑惑地揉揉頭頂,回過神來:“剛剛說晚上吃什么來著?”
燃堂力:“拉面,是拉面。”
海藤瞬:“是壽喜鍋啊笨蛋!”
洼谷須亞蓮:“嗯……我記得是壽喜鍋吧。”
不過……他低頭看到腳上已經換好的鞋子,他什么時候換的?沒有印象了,剛剛的記憶有些亂,好像缺少了什么……
海藤瞬攬住他的脖子:“走吧走吧!”
思緒被打斷。
洼谷須亞蓮甩甩頭,不想了。
走在后面的齊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太敏銳也很難辦呢,這家伙。”
不管怎么說,危機解除。
……
吃完壽喜鍋之后,大家在店門口告別,我和齊木慢慢往回走。
天色漸晚,我扣緊外套的領口,與行色匆匆的下班族擦肩而過。
我:“放假我要回調味市哦,應該是快過年那段時間。”
之前過年都是在爺爺奶奶那邊,今年老媽可以回外公外婆家里了。
齊木:“……嗯。”
他牽過來,把我的手揣進他的口袋里。
沒在意到他的小動作,我還在規劃我的假期生活。
“正好金魂展覽會在調味市欸,到時候可以要到作者的親筆簽名,還有金魂周邊什么的。”
“聽說真人演員也會去哦,我想和橋本○奈合影。”
齊木抿抿唇,頓了半晌。
“……大概去多久。”
“還不知道,看老媽安排吧,可能一個假期都在那邊,也說不準。”
齊木平靜:“這樣。”
我發覺到齊木手指緊了緊,以為是他在不滿于我沒有回握,于是也收束掌骨,回握著。
結果被齊木輕松掙脫。
我:“??”
我剛低頭去看,齊木手掌轉動,指骨嵌入,改為十指相扣的姿勢。
……行吧。
這樣掌心更熱,還挺好的。
走了一會兒,前面亮起紅燈,我和齊木停住腳步。
看著倒數的數字,我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如果在那邊待一整個假期,那我跟齊木也沒有正大光明見面的機會了。
只能偷偷摸摸見面,就像上次回調味市那樣。
我摸摸鼻子:“……”
我悄悄看一眼旁邊的齊木楠雄,他眼眸微斂,沒什么情緒。
想了想,我說道:“我應該會早點回……大概吧。”
“……嗯。”
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的語氣。
我頓了一下:“……想跟你見面。”
齊木:“……”
徹底不說話了。
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暗色眼眸掀起,直勾勾盯著斑馬線。
鼓起勇氣直白一次,結果沒有得到回應。
我不滿:“……喂。”
“怎么了。”齊木轉頭。
綠燈亮了,在斑馬線前停住的車輛,周圍的人都陸續往馬路對面走。
周圍的人少了很多,我站到路邊的位置,不著急過去。
“……那,楠雄想不想……”
我湊近一步。
“……想不想和我見面?”
“……”齊木完全沒被我忽然地湊近嚇到,平靜和我對視著,挑眉反問,“難道不是在哪里都可以見面么?”
我眨眨眼:“楠雄不回答我的問題哦。”
好像看出來我有意要他打直球,齊木偏頭:“……我要是說不想,小咲也不會生氣。”
我:“?”
我鼓起臉:“誰說的。”
“因為小咲知道我在說假話。”
可能是距離太近,我又一直盯著他,齊木斂了斂眸,有點不自然地挪開一點視線。
我拿手去扯他耳朵:“可是我想聽的不是這個呀。”
齊木微微仰臉躲過,暗色眼眸轉過來,重新我和我對視著。
在我還沒收回手的時候,他偏頭親在我手指上。
“想見面。”
“……高興了么?”
第59章
昨天運動了一下,今天醒來腿有點酸,屁股也傳來隱約的痛感。
還好不怎么影響走路。
腦袋暈暈的,總感覺昨天晚上做了很復雜的夢,但什么都記不清了,一點都想不起來那種。
我洗漱好,給齊木發消息。
這個點他應該已經起了。
果不其然對面秒回。
我把書本放進斜挎包里, 在外面等了一會兒。
每次都是他等我, 很少有我需要等他的時候。
有點新奇,我站在路燈下面。
齊木經常站的位置。
沒一會兒, 他過來了。
“放假了還去圖書館會不會很奇怪。”
我吐槽了一句, 松開衣角,走近。
齊木好像不太有精神的樣子,眼眸半闔著,玫粉色頭發有幾縷翹起來。
眼皮半耷拉著,在我說話的時候微微掀起。
按理來說這時候八成會說“不是小咲自己的選擇么”之類的話,但他沉默不語,好像沒聽清我在說什么。
這種情況, 根本不常見。
超能力者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反應敏捷的才對。
我皺眉:“你沒睡好么?”
齊木略顯煩躁地摸了摸脖子:“……做了討厭的夢。”
我:“……”
沒等我說話,他抿唇盯著我,忽然伸手捏住我的臉。
兩只手指都扭住我的臉肉, 拉扯了一下。
沒有痛感。
我停住腳步:“……做什么。”
雖然之前一起上學的路上,我經常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齊木會開玩笑地扯我臉, 說這樣就清醒了。
但現在,精神不好的人明顯不是我吧?
我只是有一點點困。
而齊木更像是需要補覺的樣子。
我掙脫,齊木放下手。
我:“你應該捏自己的臉。”
齊木還是定定盯著我,沒有動作,暗色眼眸緊緊包裹著我的倒影。
“傻了么。”我有些好笑,拽他,“……出門沒照鏡子么,頭發亂了。”
齊木順從地矮下身,我拿出平時帶在身上的小梳子,把他那幾根小翹毛梳順。
我也揪揪他的臉:“要不你回去睡覺吧,我自己去。”
是去拯救世界了么。
怎么那么累的樣子。
超能力者肯定不會發燒的,但我還是下意識摸了摸他的額頭。
齊木低頭,順著我的掌心蹭了一下,剛梳順的額發又亂了。
他毫不在意似的,慢吞吞說:“一起去。”
我撤回手,轉身:“走吧。”
走了幾步,發現齊木沒跟上看,而是站在原地出神。
我又返回去:“……魂丟了么,快醒醒。”
齊木頓了頓,說了句毫不相干的。
“抱一下。”
我:“……”
我眨眨眼,和他的紫眸對視著。
今天他明顯不太對勁,眼神里面的淡漠感少了許多,困倦又迷蒙,有些無辜的程度。
他語氣中又帶著柔軟的懇求意味。
……有點可憐兮兮的。
我伸手抱他。
感受到他回抱,貼緊。
少年原本有些僵硬的軀慢慢軟下去,明明比我高,還要把下巴擱在我肩上。
他歪頭,耳廓旁的頭發擦過我的臉。
甚至連脖頸和臉側都要貼住。
我順著他的脊椎撫摸了兩下,又拍了拍。
過了好一會兒。
齊木站直,推開眼鏡,閉眼揉了揉眼睛,看上去清醒了很多。
耽誤了有一會兒了,他看了下時間:走吧。 ”
不太放心,我跟上去,捏了捏他的手腕。
齊木頓了頓,察覺到我的觸碰,他翻折手腕,直接牽住我。
還沒吃早餐,我看了眼路邊的便利店。
我:“我去買飯團,你要什么口味的。”
齊木眨眨眼:“……甜蝦。”
我點頭。
甜蝦餡最好吃,甜蝦餡賽高。
要過個馬路,我松開手,齊木后知后覺也松開。
本來讓他在原地等我的,結果買完一回頭。
發現齊木不知道什么時候跟在我后面,站得很近。
寸步都不想離開的樣子。
我:“……”
沒睡好會變得更粘人么。
……雖然平時已經很粘人了。
我沒在意,遞了一份給他,撕開包裝慢慢啃著。
到圖書館門口,我們正好吃完,把垃圾扔進垃圾桶里。
雖然是假期,圖書館人還是蠻多的。
不少人跟我一樣,想快點解決掉假期作業,方便之后過圣誕節和新年,還可以空出時間旅游什么的。
我跟齊木選了一張靠窗戶的桌子,朝陽透過白紗照進來,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
吃飽了就想睡。
剛剛還沒有那么困來著。
我晃了晃頭,慢慢栽下去,把額頭靠在桌子上。
旁邊的齊木精神似乎好多了,他坐下,把練習冊攤開。
看到我一副快要昏迷的樣子,他壓低聲音:“……你要是現在睡覺,就白起這么早了。”
我慢吞吞坐直,揉眼睛:“這是寫作業之前的儀式。”
“現在可以開始寫了。”
我把數學作業拿出來,按出圓珠筆。
假期作業涉及到的內容,差不多就是剛剛結束的這個學期的知識點,對我來說難度不大。
不知不覺快寫完了,只剩一點點。
我揉揉寫酸了的手,去看對面的齊木。
齊木撐著下頜望向窗外,柔和的陽光落在他臉上,將白皙的側臉分成明暗兩部分,暗色的眸明亮幾分,原本淡漠的氣質略顯柔和。
手肘壓在練習冊上,筆在指尖打轉,少年靜默著發呆。
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湊近一點,他竟然也沒有發覺。
我慢慢伸手,想彈一下他的額頭。
結果還沒碰到,齊木的眼眸就轉過來,對上我的視線,掃了一眼我蠢蠢欲動的手,略略挑眉。
我手還在空中,有種被抓包的感覺。
齊木停下轉筆的手:“……想做什么。”
我老實:“…想摸你。”
彈額頭=接觸
手上的接觸=摸
我想彈齊木額頭=我想摸齊木
我只是實話實說。
“……”齊木眸子不由自主瞥開,很快又轉回來,他頓了頓,就這么撐著下頜湊近一點,上半身傾過來,看樣子是同意了。
我翹起唇角,手在他額前停頓一秒,屈指。
很輕地彈了一下。
齊木下意識闔眼,眼睫顫了顫。
本來應該結束了的,但是只彈一下不是很滿足,又彈了一下。
看到我的手收回去,齊木抬眸:“這就是你說的……摸?”
“嗯啊,好了,寫作業吧。”
沒注意到齊木語氣里的奇怪,我重新拿起筆,低頭開始攻克數學的最后幾道大題。
齊木看著已經投入題海里的人,撥弄了一下被彈亂的額發。
……仿佛觸感還在。
*
沒有繼續看窗外發呆,齊木的視線落在對面的少女身上。
就幾分鐘的時間,小咲完全沉浸在題目當中。
她一手托著腮,思考的時候無意識拿圓珠筆的筆頭反復按壓著下唇。
淡粉的唇被摁下去,又鼓起來。
唇色慢慢變得濃重。
黑發從耳側垂下,遮擋住一部分陽光,更顯得她臉頰雪白而唇色紅潤。
好像有答案了,湛藍的眸子彎了彎,開始在草稿紙上演算。
她真的很瘦,低頭的時候,漏出來的脖頸細細的。
平時被他抱起來,也很輕,軟綿綿的一團。
他兀然想到昨晚的夢。
她從高樓上掉下去的時候,白襯衣被風揚起,像是要被吹走。
發絲如同黑色的幕布在空中張開,她朝他伸出手,一個求救的姿勢。
最后他抱住她。
身體那么輕,那么軟。
仿佛沒有重量。
……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小咲抬起眼,正好和他對視著。
齊木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總歸不如平時淡漠,他微微抿唇,眼看著小咲慢慢笑開。
一個紙團被她遞過來,齊木怔愣一秒,打開。
“好餓呀,去吃飯?”
*
我寫完作業,抬頭發現齊木正盯著我看。
我已經很習慣這種注視了,全心全意的,專心致志的,甚至帶著一點沉醉迷戀。
在調味市那幾天,寫作業的時候齊木就喜歡這么看著我,可能他發呆的時候眼神就是這樣的?
今天有點不一樣。
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等我細看,齊木已經低眸,暗色眼瞳被眼睫遮住,看不分明。
他在看我寫的紙條。
早就寫好的,堅持把數學的任務完成才扔出去。
看到內容之后,齊木點點頭,站起來。
坐著寫了一上午作業,我一出圖書館就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想放下手,發現齊木貼過來。
直接伸手抱住。
我:“??”
我被他抱在懷里,臉頰被迫貼在他胸口,我愣著仰頭,發現齊木只是垂眸沉默著,沒有多余動作。
感受到放在我腰上的手慢慢收緊,我反抱住他。
正好有點累,借著男朋友的懷抱休息一下也不錯。
過了會兒,我扯扯他袖口。
沒別的,抱得太緊了,有點喘不過氣。
我:“楠雄想吃什么?”
齊木有點心不在焉:“……都行。”
我:“那就吃巴沙魚茶泡飯好了。”
齊木:“……嗯。”
我走了幾步,停住。
齊木低眸,頓了幾秒才問:“怎么了?”
正好是街角的位置,四處沒什么人,遠處正在玩游戲的幾個小朋友追逐著跑遠,留下一連串的笑聲。
我拽了一下他:“低頭。”
齊木:“?”
雖然是疑惑的表情,但還是低下頭,唇線緊抿著,還是半神游的狀態。
我踮腳,咬了一口他的唇。
齊木不明顯地驚了一下,眼眸微微放大,退后半步又站定,唇上微痛的感覺讓他真實了許多。
我腳跟踩實,抬眼看他,“你今天一直在想別的。”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明明是兩個人待在一起,另一個人卻抽離出去。
他明明在回答我的問題,腦海里卻在想另外的事,就像隔了一層紗落不到實處。
不應該全身心投入么。
我認真:“和我在一起就不要發呆了,如果親了之后還這樣,以后就不要親了。”
齊木手掠了一下自己的唇,低眸:“小咲,抱歉。”
“干嘛道歉,你到底在想什么,一直神游。”
我使勁掐他臉,用了比平時大得多的力道,扯扁。
“……你痛不痛?”
齊木低頭:“……還好。”
“……”
我另一只手也捏上去,越發用力。
齊木白皙的皮膚從我指腹處泛紅,明顯被掐得不輕。
我:“痛不痛?”
齊木:“……”
他看向瞪著眼的少女,改了回答:“……痛。”
我滿意地收手,幫他揉揉:“好了,去吃飯。”
我和齊木直奔一家人氣很高的茶泡飯店鋪,現在這個點上班族還沒到飯點,我們順利搶到座位。
齊木好像已經完全回神了,吃飯的時候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我吃完最后一口。
抽出紙巾按了按嘴角,遞一張給齊木,在他接過的時候問他。
“所以,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夢?”
“跟我有關,對嗎?”
第60章
跟上次的夢不同。
這次的夢, 充滿了痛苦和迷惘。
齊木清楚地記得,他在教室坐著,太陽穴處脹脹的,不太舒服。
這是預知夢的癥狀。
沒等他伸手去揉, 鳥束零太從教室外面沖到他課桌前。
鳥束零太鳥束神色緊張道:“齊木,你跟我過來, 我們班來了個超麻煩的家伙。”
他本來不想管的, 但鳥束零太說那家伙是超能力者。
鳥束零太詳細地給齊木講述了“鈴宮陽衣同學是怎么在安全度top的日常番里做到危機重重隨時倒霉的”。
“我們的標簽不是日常/搞笑嗎!?這種驚悚/懸疑走向是怎么回事!這是欺騙觀眾……有人嗎,我要舉報,我要舉報!”
鳥束零太大聲吐槽著。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跟著鳥束零太走出教室。
按照鳥束所說,這個超能力者是他的新同桌,叫做鈴宮陽衣,她的超能力是“不幸”。
因為她已經倒霉到了一種需要用超能力才能解釋的程度,比如上學路上被靈車撞, 在市區遇到山體滑坡,在教室踩到粑粑……
更可怕的是,不僅自己倒霉,她還會連帶著周圍其他人一起倒霉。
作為同桌的鳥束零太已經不堪其擾了,只好請求齊木一探究竟。
他和鳥束零太去見了那個女生。
果然是災難性的超能力。
鈴宮陽衣請求鳥束零太帶路去化學教室, 短短5分鐘的路程,她已經遇到了不下10次危險。
包括但不限于“踩到香蕉皮摔倒”“被忽然塌陷的墻體砸到”“栽倒值日生的水桶里”……
鳥束零太也好不到哪里去,盡管有齊木的幫忙,但他的校服已經弄得一團糟了,臉上印著兩個大腳印,頭發上黏著口香糖。
鳥束零太微笑:“……”
腦袋兩側的脹感不是錯覺,齊木不自覺擰緊眉心。
走到化學室門口, 一個黃頭發的黑皮女生沖過來。
齊木記得自己從來沒見過她。
但看到她的一瞬間,腦海里冒出幾個關鍵詞。
相卜命,超能力者,占卜。
她神色緊張,低聲:“你們幾個,臉上有死相。”
鳥束零太顯然聽到了這句話,湊過來:“死相?什么意思?”
相卜命解釋了一下,臉上出現死相的人,在未來的短時間內必定會遭遇死亡時間,或者當場暴斃。
鳥束:“哈?你是說,齊木臉上也有?”
相卜命點點頭。
鳥束零太立馬轉身就跑,一秒鐘都沒猶豫。
相卜命拽住他:“干嘛?現在有事要解決!”
鳥束零太掙扎:“你自己解決,齊木都搞不定的人,我怎么可能有辦法!!”
他逃跑的想法,在相卜命一記手刀之下化為烏有。
鳥束:“……別打我了,我留下。”
相卜命哼了一聲,放下手。
齊木皺眉:“那現在應該怎么辦?”
老實說,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想不到自己會意外死亡。
如果這是預知夢,絕對有重大災難的發生,但他真的會死么?
難道這個夢,是在預知自己的死亡?
齊木把手插回兜里,慢慢低眸。
相卜命摸下巴:“這個女生臉上死相最濃,身邊的全是死氣,致命的災難肯定是圍繞著她發生的,我們先保護好她。”
鈴宮陽衣在一旁微笑著。
拿起一堆化學藥劑。
齊木一看,強酸,劇毒,易爆炸品。
難道跟這堆藥劑有關?
果然,鈴宮陽衣沒走兩步,忽然平地摔,藥劑瓶全部飛出去。
還好被早有準備的齊木接住。
相卜命和鳥束零太同時松了口氣。
鈴宮陽衣撓撓頭:“啊啦,對不起哦齊木同學,不小心就栽倒了。”
齊木面無表情地站直,把藥劑瓶子拿在手里,躲過鈴宮陽衣的手:“我來拿就行。”
回教室的路上——說是回教室,不如稱作勇者一行人的冒險——也是災難重重,但齊木都順利解決了。
只是一行人都有點灰頭土臉。
連齊木臉上沾了灰塵。
他抬手擦干凈,把各種藥劑交給化學老師之后,他轉頭問相卜命:“死相消失了?”
相卜命臉色發白:“沒有……更濃郁了。”
齊木:“……”
頭一次碰到這么難搞的人。
鳥束零太:“完蛋了,真的要交代在這里了啊啊啊,欸……陽衣人呢?!!”
齊木揉了揉眉心,太陽穴傳來隱隱約約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
按理來說預知夢時間都很短,但現在依然沒有結束,是因為夢境預知的核心內容,還沒有出現。
齊木抿唇,使用了[千里眼]。
視野里,鈴宮陽衣踏上臺階,推開了一扇鐵門,明亮的日光從門縫里投進去。
角落里可以看到有裂縫的大理石地磚。
齊木頓了頓:“去天臺了。”
天臺,她會掉下去么?
這種死法,又怎么才能讓他們所有人的臉上都出現死相呢?
沒有過多思考,太陽穴的疼痛簡直難以忍受,齊木立刻往天臺趕去。
身后的鳥束在胸口畫著十字。
嘴里默念:“真主保佑我……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好多工口本沒看……真主一定要保佑我……”
相卜命:“……你不是佛教的嗎?”
鳥束脖子上還帶了一串佛珠來著。
鳥束:“都這個時候了,臨時抱佛腳,各個教我都拜一下。”
相卜命:“……”
說著一行人來到天臺。
齊木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有裂縫的地磚。
沒錯,鈴宮陽衣在這里。
他走上天臺,陽光刺得讓人睜不開眼,暗紫色眼眸微瞇。
但下一秒就微微瞪大了眼睛。
天臺上不止鈴宮陽衣一個人,與她并排趴在天臺欄桿上的,還有一位少女。
她背對著他,披散黑發在風中飄蕩著,肩膀瘦軟。
白皙的胳膊架在欄桿上,上半身微微彎下去,她悠然閑適地托著腮。
看不到臉,但這個背影他再熟悉不過。
顧不上疼痛的太陽穴,他怔然:“……小咲。”
她怎么會在這里?
齊木記得,自己離開教室之前,小咲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手臂交疊在一起,臉頰壓著書角,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她臉上,小咲渾然不覺,睡得沉沉。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把掛著毛絨星星的呱太保溫杯挪到桌角,正好擋住直射在她眉眼處的日光。
少女蹙起的眉舒展開,他看了幾秒,才離開教室。
那她,為什么在這里?
聽到他的聲音,少女回頭。
陽光下燦然的一張臉,藍眸在陽光下淺得像一灘透明的海水,唇角微微掀起,可愛的模樣。
“楠雄?”
背后趕來的相卜命:“……怎么回事,明明沒有死相……”
但是少女就像一個黑洞,濃重的死氣瘋狂向她奔涌。
齊木顧不上隱藏超能力,直接瞬移過去,去拽少女的手:“不要站在這里。”
但是還是慢了一步,欄桿忽然斷裂。
鈴宮陽衣和小咲本來就把半邊重量壓在欄桿上,這一斷,兩人之間從天臺上掉下去。
齊木抓空,太陽穴像是被重錘砸中一般,驟然放大的痛感,暗色的瞳孔渙散一瞬。
他咬牙,凝住心神。
下意識用念力托住兩人。
但他很快意識到小咲是超能力免疫體質,念力對她無效。
她繼續往下落。
齊木瞬移過去,唾手可得的距離,他張開手接住少女的身體。
這時天臺上傳來一聲“啊呀”,趕過來救人的鳥束被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掃把絆倒。
接著失控的人體飛速沖過來,正好砸在齊木身上。
巨大的沖力讓他被迫偏移開。
齊木再伸手,距離其實是夠的,但被橫戈在中央的鳥束擋住。
他只好先拽住鳥束。
齊木碰到的手臂寸寸斷裂,鳥束忍不住發出痛苦的慘叫。
而背后的心聲也在尖叫著,相卜命趴在天臺邊緣,拼了命抓住下墜的鈴宮陽衣,她被慢慢往下拖。
尖叫聲,四處都是尖叫聲。
齊木的耳膜都要被刺破,好像有尖刀在攪動他的大腦。
汗順著他眉尾留下。
洇進眼眸里,一陣刺痛。
齊木什么都不管,只緊緊盯著小咲。
一瞬間的時間,她已經快接近地面了。
四周那么吵,只有她是安靜的。
少女好像還是懵懵的,呆然仰著臉看他,發絲和裙擺在空中飛揚四散。
手掌朝上張開,像是等他牽住,湛藍的眼眸緊緊包裹著他。
沒有猶豫,齊木再次瞬移。
這次沒有等待著,而是直接撲向她身體。
但瞬移的落點發生了錯誤。
他直接站在了地面。
不是預定的地方,齊木愣了一瞬,下意識伸手去接。
——砰。
人體砸在地面。
溫熱的血濺在他臉上,齊木怔怔往下看。
黏連的黑發,破碎的臉,白皙的肢體,如小蛇般蔓延的血鋪在她身下。
少女的腦袋歪向他這一邊,失去光芒的湛藍眼眸里,倒映著他。
也只有他。
很快就看不清了,齊木眼眸一片模糊,眼底發燙,眼淚砸下去。
“……小咲。”
超能力者還木然伸著手。
指尖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