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好
千年前確認死亡的普通人類，千年后再次出現的概率有多大？
若放在以前，留云借風真君定會回答零——絕無可能性。
已經死去的人怎么可能會出現？提瓦特大陸上可沒有復活藥水。
可是，你卻再次站在她面前，如此鮮活，如此真實，絕不是一場午夜的夢。
“這是怎么回事？”留云借風的聲音帶著她未曾察覺到的顫抖。
你發現了她。
她眼睛一眨不眨，“你……是真的嗎？”
**
第二個副本里，留云借風真君幫你許多，她教你機關術，還做了一個漂亮的銀色手鐲送你，你承過她許多情。
按你的性子，你肯定會努力回報她，可惜，還沒等你報答，你就死了，死相凄慘。
你道：“我當然是真的。”
你曾問過派蒙關于魔神戰爭的事，派蒙說，魔神戰爭已經過去了幾千年。
所以……
其實，在留云借風真君眼里，幾千年前死去的人活蹦亂跳的重新出現在她眼前。
要是你是她的話，你能當場宕機，大喊救命。
你：“就是這件事解釋起來有些復雜。”
你看向留云借風真君，繼續道：“要是留云借風真君大人明天有空的話，我明天把事情的原委和你解釋清楚。”
留云真君微蹙起眉：“為什么是明天？不能現在就解釋嗎？”
“因為……”，你露出一個尷尬的笑：“我今天晚上還要洞房花燭夜。”
留云借風真君：……
仔細一想，她來參加的是旅行者的婚宴，有新郎，自然有新娘。如今看來……你就是新娘。
留云借風真君的頭一時有些痛，早知道當初請柬她認真看一下，而不是聽到旅行者口頭上的邀請，就把請柬丟到一邊。
她欲言又止，止而欲言，最后，她看了眼支離破碎的門，問道：“在這里？”
你點頭：“要是客棧里沒有其它空房間，就只能在這里了。”
你的想法很單純。
你的時間花出去了，摩拉也花出去了，要是空手而歸，連錯也沒試出來，先不說你對不對得起你花出去的時間，但是你絕對對不起你花出的摩拉。
那些摩拉都是你一枚一枚從深山老林里扣出來的，每一枚都承載著你對未來的希望。要是全放在吃飯上，你都能去全須彌最豪華的餐館里大吃特吃三頓了！
知不知道這三頓的吸引力對你有多大啊？！
你全然陷入自己思緒浪潮，完全沒注意到，你的話一落，全場陷入詭異的沉默。
“誒。”胡桃碰了下香菱，低聲問道：“異鄉人都那么開放嗎？”
“我也不知道。”，香菱目瞪口呆，她紅著臉低聲建議道：“要不我們還是走吧，總覺得下面的場景不是我們該看的。”
托馬：嘶。
神里綾人：……
魈：……
知情的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派蒙把臉埋在雙臂中，一副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再也不出來的樣子。
空也差不多，他緊閉著唇，表面毫無波瀾，而藏在碎發下的耳尖紅得可以滴血。
留云借風真君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她：“你……我…你……唉算了，本仙是越來越不懂了。”
“那便說好了，明天你要同本仙道清緣由。”
她告訴你見面的地址和時間，轉身，似乎就要離開。還未踏出一步，她又停下，看了眼魈，對你道：“那孩子……自你離開后，傷心了許久。”
說完這句話后，留云借風真君便離開了。
你還未等你想明白留云借風真君話里的意思時，魈的聲音傳來：“你和旅行者…今晚還要洞房花燭？”
魈的手指蜷縮了下，他鼓起勇氣看向你，那雙鎏金色的眼眸染上失落的色彩，如今的他，像是在雨天里流浪的小貓，又像被打濕羽毛的鳥兒，他再次問道：“我真得不可以嗎？”
你想起方才少年帶有討好意味的舔舐，差點抓狂：“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
派蒙疑惑：“什么可不可以？”
“是……”話剛蹦出一個字，你又死死的閉上嘴。
不能說，這絕對不能說。
神里綾人察覺到氣氛不對，他看向少年仙人，視線隨后又轉移到你身上，他想起你臉頰上的胭脂……
“既然他不行的話……”
神里綾人一副風輕云淡，道：“那我是否可以？”
你一時沒明白：“什么？”
神里綾人沒有說話，看了眼魈，對你勾起唇角。
你：……
如此明顯的暗示，你要是看不出來，就真得是個傻子了。
你面無表情否定道：“不行。”
明明應該是主人公的空，此刻卻疑惑的像個局外人，他問：“什么意思？”
神里綾人連眼睛都沒眨，對空道：“我想知道，我是否能留在你們的洞房。”
空：……？
空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
等會兒，怎么又換了個問題。這個問題的惡劣程度簡直和上個問題不相上下。
神里綾人的意思是，你和空在洞房里一起躺板板時，他也要在。
要是你沒記錯的話，洞房花燭什么的，是謝絕圍觀的吧！
未等你說出拒絕的話，空立即堅定的否定道：“不行。”
你在一旁搖頭道：“對，不行。”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個請求都怪到爆好不好？！
“這樣啊……”，神里綾人垂眸，密長的眼睫遮住了他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在你同他相處那幾年里，神里綾人自覺把你的性格摸透——你把每個人分得清清楚楚。朋友就是朋友，敵人就是敵人。當然了，伙伴也只能是伙伴。
你和旅行者是伙伴的關系，那么換個角度想，伙伴間會洞房花燭嗎？
答案自然是不會。
那便可以合理推測出，你是因為某個原因，不得不和旅行者成親，也不得不和旅行者洞房。
而又從，方才你和那位綠色頭發的少年的交談中，推斷出，與你洞房的人只能是旅行者。
大概……
神里綾人猜測道，旅行者知道內情。
神里綾人看向你和空，語氣沒什么波瀾：“我不會妨礙到你們的。”
你聽到從門口傳出來的一片吸氣聲。
你：……
這不是妨不妨礙的問題啊！！！
你現在真得很想沖過去，按住神里綾人的肩膀，對他大喊道，你清醒些！！！
魈站在一旁，聽完了全部對話。
他活了數千年。
雖極少接觸人類，可是對于人類的一些禮節還是知曉的。知曉成親是何等意思，也知曉洞房花燭是何等意思。
這個…真得能看嗎？
魈的大腦一瞬間宕機。
空耳尖紅得能滴血，堅定自己立場：“我不同意，絕對不行。”
盡管他和你什么也不會做，但是，房間里多一雙眼睛還是讓人不安心，不放心。
“是我考慮不周到了。”神里綾人似乎有些懊惱，“我收回方才的話。”
你松了一口氣。
“那么……”，神里綾人看向你，問：“明早可否來找我，告訴我……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么？”
你了當點頭：“可以。”
你道：“那我明天早上就去找你。”
“嗯。”神里綾人嘴角微微上揚，“明早我等你。”
在旁聽了一耳朵的托馬：……
先提出絕對不可能被同意的請求，被拒絕后，再提出一個合理的請求，只要是個正常人的話，一般都不會拒絕最后一個請求。
以退為進，不愧是家主大人。
說完后，神里綾人便帶著托馬離開，這個房間只剩下，你，空，魈，派蒙還有系統。
“我也該走了。”魈垂眸，似乎還是很失落。
“魈。”你沒忍住叫住他道：“我明天和你解釋清楚。”
魈看向你，乖巧點頭：“嗯。”
眨眼間，他就消失在你面前。
“今天很晚了。”，派蒙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黑了。
派蒙道打了個哈欠，“那我就進塵歌壺了，你們兩個要加油哦，我困了。”
空拿出塵歌壺，派蒙進入到塵歌壺中。
你其實也挺想進去的。
奈何，你無奈的看向面前破破爛爛的房間，這里才是你和空的喜房，所以，為了你的偉大計劃，你和空只能睡這里。
你看著碎成木板的門陷入沉默，沉默是沒用的，你決定支棱起來。
你：“可以去……”
空：“我去找……”
你和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恰好，你們要找的人進來了。
老板來了。
她的身后跟著四個人，那四個人抬著扇新門，老板擺擺手，“不用擔心，門的事情我來解決。”
你和空真誠的向老板道謝。
老板臉上帶著笑，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好心情：“舉手之勞，況且你們也是我的客人，讓客人住在連門都沒有的房間，傳出去我這望舒客棧還做什么生意。”
神里家的家主慷慨大方，一出手，就賠償了望舒客棧的全部損失。
老板離開前，語重心長看向你和空，說：年輕人不要那么著急。
“著急”這兩字的尾音拖得比平日長些，似乎意味深長。
空的臉唰得一下紅了。
老板離開后，你興致勃勃的拉著空跑到床邊，床上是你隨手放的紅蓋頭。既然紅蓋頭已經被掀開，那就算了。
除了掀紅蓋頭外，還有個交杯酒環節。
簡而言之，你們交杯酒還沒喝。
你提議道：“空，我們來喝交杯酒吧。”
空：“好。”
喝交杯酒的流程很簡單，兩個人先在杯中倒滿酒，杯子挺小的，你拿起來時，小心翼翼，生怕里邊的酒水灑出來。
你和空兩個磕磕絆絆的手臂交叉，空囑咐道：“璃月酒的度數偏高，要慢些喝。”
“嗯嗯。”你點頭：“放心吧。”
你低下頭，嘴唇沾到酒水，一股辣味直沖喉嚨。這種辣味根本不足為懼，度數的話，目前感覺也不高……你評價道，就是味道又沖又辣。不合你的胃口。
要數合你胃口的，果然還是果酒這類喝起來甜甜的。
……
從成親角度來看，今天顯然是一個失敗的成親禮。不過，你樂觀的想道，最后也大差不差，你現在不也和空躺在大紅色的喜床上？
你和空躺在大紅色的喜床上，心情異常平靜安寧，卻沒有絲毫睡意，你盯了會兒天花板，最后稍稍偏過頭，對空道：“抱歉，空。”
空的眼睫微顫，他的正經的交叉放在腹部的手指蜷縮，他偏過頭，恰好和你的視線對上，“為什么要道歉？”
你解釋道：“魈和神里綾人我都認識，他們大概是來找我來的。”
魈來找你，你能理解，畢竟在他幼年時，你把他從雪地里撿回來，然后又以一種極其悲壯的方式死在他眼前。
要是你是他，你也會來找自己。
但是，神里綾人來找你，你就不太明白為什么了。
神里家的終末番有許多，你雖在里頭能力拔尖，卻也只是個終末番……嗯……至多也算個侍女，可盡管這樣，你也并不覺得，你能讓神里綾人翻山越嶺來找你。
這就像是忽然有一天，前公司的CEO特地到已經跳槽了的員工上班的地方攔截他一樣。
難道是你工作能力太強，以至于老板翻山越嶺，找你回去工作？
嘶。
這個可能性有點大。
你把雜亂無章的思緒甩開，正好聽到空道：“沒關系……他們就是你之前在提瓦特認識的？”
你肯定：“嗯。”
空垂下眼瞼，漂亮的金色眼眸帶著本人也未察覺的失落。突然，他似乎暗自下定決心，又與你對上視線，“那……”
你聽到他問：“我可以知道你和他們之間發生的故事嗎？”
話剛落，空又懊悔的想把話給撤回來“我不是想要探究……”
還未說完，他看見你雙唇一啟：“可以呀。”
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在那兩個副本中勤勤懇懇踏踏實實，沒做什么犯法的事，又什么不能說的。
你看得很開。
為了方便講述，你側過身，發絲從臉側滑落，你伸手將發絲別到耳后，眼神明亮：“這兩個故事呢，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講起……其實也不算很久……”
空看向你，忽然意識到，
你和他睡著同一張床，蓋著同一張被子，而如今，又講著床頭話。
……仿佛，你們真得成親了般。
胸膛里的心臟砰砰砰的跳動，激烈的仿佛在打一場仗。
他想將異樣壓下，卻發現怎么也壓不下去，只能避開你的視線。
然后——
空聽到了兩個與他想象的截然不同的故事。
在你看來，與魈的故事是養崽的故事，而與神里綾人的故事則是為老板打工的故事。
而這兩個故事皆以你的艱苦奮斗為底色。
你興奮道：“他當時給我四份摩拉，整整四份！”
“雖然工作也累，但是工資真得超高，從薪水上來說，神里綾人真得是個好老板。”
那段時間確實是你過得大手大腳的一段時間，由于口袋鼓鼓，你連在外邊吃飯，買點小糕點的頻率都變高了。
果然，你感慨著想道，扣摩拉是沒有前途的，還是要找份正經工作啊。
你的語氣又失落下來，“可惜的是，我好多摩拉全部藏在床底，都沒花出去，然后我就死了。”
但凡那些摩拉你花得連一個子兒都不剩，你也不會那么悲傷了。
空：……
雖然……但是……
你所描述的故事，和他想象中的全然不同。
他聽著你的碎碎念，到后面，你的聲音越來越小：“后來被人下毒，我當時……腦袋一片空白……下一次，我絕對不隨便相信別人……”
再次看向你時，空發現你已經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空頗有些無奈。
似乎對他，你一直毫無防備，一派信任。
相信他是正人君子，相信他不會做出出格的事。
空閉上眼睛。
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第72章 長伴
一覺醒來，什么都沒有。
你面無表情的抹了把臉，眼睛發直。
雖說一早就預測到這個結果，但是真正知道作戰失敗時，還是有點傷心。
傷心能夠忍受。吃頓大餐，傷心就會隨風而逝。
但是，誤會很難解除啊……
你抿唇，視線默默平移，等移動到身旁的少年時，便不動了。
少年披著頭發，宛如披著層陽光，領口處的扣子解開了兩顆，精致漂亮的鎖骨暴露在空氣中，少年把臉埋到手心，耳尖通紅。
你的語氣帶著細微的顫抖：“空你聽我解釋。”
……
今早你一睜開眼，手下便是一處細滑，觸感很不錯，像是頂級絲綢，又有點像上好的羊脂暖玉。你用指腹按了按，捏了捏，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扭頭看去，恰好和空對視。
那雙金色的眸中水波瀲滟，白皙的臉頰一片通紅——你摸的是空的腰腹。
他看著你，滿臉通紅，欲言又止，你尷尬一秒，故作鎮定，默默的把手收回來。
在他的注視下，你差點找個縫鉆進去。
問：一覺醒來，摸了同伴的腰，會不會被當成變態？
答：很有可能哦。
“空，你聽我解釋。”你道：“剛才都是意外。”
你有些尷尬：“我一覺醒來手就搭在你的……”
你眼神飄忽，繼續道：“你的肚子上，然后……我就順勢摸了幾下。”
說實話，手感很好，要是中途沒有發現那是空的肚子的話，你能上下其手。
“肯定是我一覺醒來，有點迷糊，才沒及時發現。”
你堅定道：“我絕對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
空的臉更紅了。
“我知道。”空故作鎮定，他眼角微紅，似被抹上紅妝，是驚人的美。
他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用那么緊張。”
他把視線移開，落到自己的手上。
其實，他比你還要緊張。
他幾乎一晚未眠。
昨晚，你嘟囔嘟囔著，便睡著了。可你睡著了，他卻睡不著了。
他躺在床上，望向木制的天花板。心臟如雷般砰砰砰的跳動。
除去“同異性睡在同一張床上”帶來的緊張感外，他覺得更讓他緊張得是“他旁邊躺得不是別人，而是你”。
聽著你細微的呼吸聲，一直到很深很深的夜里，他才迷迷糊糊的產生些許睡意。
這絲睡意并未讓他抵達夢境，便被腹部傳來的壓感打散——你的手落到了他的腰腹處。壓感很明顯，他不得不提起注意力。
那時，他想將你的手移開，可當他的手碰到你的手時，卻又如同碰到了熱烈的火焰般，被燙得一動也不敢動。
于是，一晚就那么過去了。
因此，早上你醒來后，摸了摸，又捏了捏時，他其實是半醒著的。腹部傳來的觸感很明顯，他紅著臉忍耐許久，并未出聲制止。一直到你發現不對勁，停下動作。
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簡直要命。
**
你站在空身后，為空扎著辮子。空的頭發又順又滑，你的手在其中穿梭，很快就有了辮子的形狀。
空不愧是你的伙伴！你在心底贊道。
對你早上堪稱“非禮”的行徑毫不追究，還反過來安慰你，讓你不要在意。
他真好！你在心底再次感慨道。
把這件事拋到腦后，你繼續愉快的為空編著辮子。
空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任由你操作。梳妝臺上的鏡子倒映出你認真的模樣，空的眼睫顫了顫。
“待會是要去找綾人嗎？”空問道。
你依舊在扎著辮子：“對，待會就去。”
空：“一定要去嗎？”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神里綾人如此失態，而這種失態是為了你。空總覺得，你一旦過去，就如羊如狼窩，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你解釋：“畢竟要和綾人解釋清楚的話，我必須要親自去。”
你補充道：“這件事情如果不解釋清楚，會變得很麻煩。”
曾經的老板大人特地跑到璃月找你，只是為了找你回去工作……聽起來可信度不算很高，可是，要是里邊再加上“死而復生”的因素呢？
在神里綾人眼中，早就死去下屬，突然復活……嘶，這就有理由了。
復活什么的太過匪夷所思，要是你是神里綾人，你也會過來親自確認。
更何況，你曾任職于終末番，作為隸屬于神里綾人的特殊部門，盡管不想承認，但你確實知道一點點神里家的機密信息。
等下。
這樣一想……
他不會是來滅口的吧？！
你的表情一鍵清空。
空察覺到你僵住了。
空疑惑：“怎么了？”
“沒什么。”你咽了下口水，覺得還是不要給空添麻煩了。
更何況，這只是你個人的猜測。猜測什么的不靠譜。
按理說，你和神里綾人多少還有點上司下屬的情意在的吧！
你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憋不住，問道：“空，你覺得綾人怎么樣？”
空：……
空覺得你這個問題不該問他。
畢竟評價人，總會帶有主觀的趨向。更別說，昨晚他還和神里綾人打了一架。
空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城府深，需要小心。”
這并不是空一人對于神里綾人的評價。
八重神子曾說神里綾人城府極深，還說神里綾人表面溫溫和和，背地里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勾當。
而且，據說，在神里家勢微時，年紀尚幼的神里綾人，在群狼虎視的稻妻，以一己之力撐起了神里家。
要知道，城府不深心思不黑的人，在政斗中活不過第二天。
所以，空的評價是比較公正的。
你：……嘶。
你倒吸一口涼氣。
忽然覺得被滅口的概率又變大了起來。
說實話，你之前當神里綾人侍女時，只覺得神里綾人很可憐。
年輕輕輕，就要應對那么多公務，從早批到晚，又從晚批到早，是個人都頂不住。
神里綾人頂住了，還沒有一絲錯誤。
所以后來，你覺得神里綾人很厲害。
他對待你很溫和，甚至說得上寬容，薪水給得又大方。
于是他在你的眼中變成了，厲害又慷慨的大好人。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你同他處于同一戰線，沒有利益沖突的前提下。
而要是你拒絕重新回到終末番，你們就會瞬間站在對立面。
更何況，空又說，神里綾人是個城府深的人，空的評價很公正。畢竟他要撐起神里家，心思單純才奇了怪了。
所以，綜合來想，被滅口的概率真得挺大的。
可是……你想道。
就算是滅口，神里綾人應該也不會挑在望舒客棧滅口吧。
要是你是神里綾人的話，你肯定會先把人帶到稻妻再滅口，在自己的地盤上毀尸滅跡，肯定會更輕松。
啪——
你面無表情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深覺要樂觀一點，要往積極陽光的方面想一想。
要是神里綾人顧念舊情，壓根沒想過把你滅口呢。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空的聲音傳到你耳中，把你混亂的思緒打斷。
金黃色辮子的少年眼神閃躲一秒，道：“我怕你應付不過來。”
你：“沒事，我可以的。”
好歹當了那么多年神里綾人的侍女，你覺得你們多少有點情分在的。
更何況，就算要對你做什么，也不會在望舒客棧里。
眼見空欲言又止，你拍了下空的肩膀：“不用擔心啦，我不會有事。”
話落，門口傳來敲門聲。
說著，你打開了門，門外是托馬。
“我是來接你的。”托馬對你笑了笑，笑容與之前副本里的別無二致，他道，“家主大人在等你。”
告別空后，你跟著托馬的步伐，又爬了層樓。你們走得不算快，走在長長的走廊，托馬感慨：“原本想問你怎么回事，不過，講起來應該會很復雜吧。”
死而復生什么的……肯定會很復雜。
當年，他曾親眼看到過你的尸體，他能確定你的脈搏全無，心臟停止，絕對死了。
誰知道……幾年過去，你又活蹦亂跳的出現了。
托馬突生疑惑：“你真得是活人？”
你：……？
要是你不是活的，那他剛才是在和誰說話？
你：“當然是活人，不是活人還是什么。”
“也對……”，托馬有點恍惚。
很快，你們停在了一扇門前。
“進去吧，家主大人在等你。”托馬推開門。
你應了聲，走了進去。
門被關上了。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客房，正對門口的是一個畫著山水的屏風。
“過來吧。”
你聽到從屏風后傳來的聲音。
繞過屏風，你就看到了神里綾人。
他微彎著腰，正在倒茶，水藍色的碎發落了下來，在額前蕩了蕩。
他將茶壺放下，偏紫色的眼眸看了過去，他彎了彎唇：“你來了。”
你捧著茶，乖巧的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頗有種夢回第三個副本的感覺。
稻妻那個副本里，除卻做任務外，你也總是和神里綾人待在房間，他處理公務，你則搗弄各種機關，等待他的吩咐。
“據說這是沉玉谷的茶。”神里綾人道：“初嘗甘甜，余味悠長。”
你抿了一口，把茶杯放下，準備解釋自己的情況。
說實話，解釋起來確實麻煩，可是比起麻煩，你覺得更有點……難以啟齒。
畢竟神里綾人是你第三個副本里，每天都要接觸到的人。
要是將一切都告訴他的話……多少會有種“掉馬”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妙，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推到他人目光下。
你要想想，該怎么說。
似乎察覺到你的猶豫，神里綾人開口。那雙漂亮的眼眸依舊平靜，可在這平靜湖面下，暗流涌動。
對于你的死而復生，神里綾人想探究，可探究了又能如何？
神里綾人很清楚，比起探究事實真相，他更想知道的是——
“你…還來稻妻嗎？”神里綾人看向你，握住杯子的手，緊了緊。
其實，他想問的是，你還來神里家嗎？還愿意伴他左右嗎？
第73章 能幫你
你看向神里綾人，心跳了跳。你掩飾性的又把茶杯拿起來，微微低頭抿了一口。
茶水依舊好喝，只不過此時的你已無心去品味。
說真的。
雖說講事情要開門見山，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但是！這也太開門見山的吧！
神里綾人簡直是一開口就把刀架到你的脖子上。
目光掠過杯檐，你想悄悄看向面前的青年，卻不料，剛抬頭，直接落入一片溫和濺滟里。
神里綾人等待著你的答案，他安靜的坐在你的面前，一派溫和，仿佛無論你怎樣回答都沒關系，仿佛，這只是一次尋常的邀請。
不是吧？！
你在心底大聲尖叫，怎么一來就要面對這種問題啊？！
而且，這無論處于哪方面的考慮，你都不可能接受這個邀約的。
你：“我……”
手指如絲線般纏繞。
你在思考如何措辭。
神里綾人的眼睫顫了顫，青年修長的手指蜷縮，骨節顯露出蒼白。
在這猶豫的沉默中，他知曉了答案。
果然如此。
他早應該知道這個答案的。
失落在眸中一閃而過，神里綾人將情緒隱藏。他總擅長這個，所以，當你抬起頭，再次和他對視時，他又變回了往常的，彬彬有禮，勝券在握。
“我……”
“不同我講講你和旅行者之間的事嗎？”
神里綾人打斷了你的話，水藍色頭發的青年為熟練的將你的茶杯拿走，為你倒了杯茶，又將杯子推到你面前：“和我講講你為何要同他成親……和我講講你的來歷，你的全部。”
說話時，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和你只是一次普通的聊天——就像之前在稻妻那樣。
你頓住，眨了下眼。
舌尖一轉：“好。”
于是，你開始講述自己的一切，關于游戲，關于任務，關于莫名奇妙的穿越。
水藍色的青年端坐你面前，認真看著你，聽著你的闡述。
眼睫顫動。
原來是這樣……
原來……你不屬于這里。
不屬于這個世界。
你還在說：“……然后我就到了提瓦特世界，接下來的計劃是，完成任務，然后回家。”
你回到之前的話題，看向他，解釋道：“所以我不能和你去稻妻。”
說實話，要是你一直呆在提瓦特，你肯定愿意和神里綾人回稻妻，不為別的，就為神里家開出的豐厚報酬。
你都算好了。
年輕時，辛勤工作個十幾年，攢夠一筆錢，然后直接躺平養老。
想想都覺得超級美好！
可惜的是，你并不打算留在提瓦特大陸，你要回家，回到你那個世界去。
“嗯，我知道了。”，神里綾人道。
從你說出自己來自其他世界時，他就知道，你一定會想辦法回到你自己的世界。
你就是這樣。
神里綾人看著你，突然福至心靈：“難道……你害怕我殺人滅口？”
你：……
你陷入了沉默。
隨即，立馬心虛的反駁：“沒有。”
神里綾人無奈苦笑：“我在你眼中，就是那么難以相處的？會隨意滅口的人嗎？”
你真誠：“倒也不是。”
神里綾人確實不能那種隨意滅口的人，可那是對待其他人。
你不確定的是，面對見過他太多狼狽的模樣的你，他是否還愿意接受你的跳槽——或許在稻妻的其他人看來，神里綾人簡直和妖怪無疑，恐怕只有妖怪既長著張溫和得彬彬有禮的臉，也年輕到可以忽略年紀，同其他老怪物們坐在一張棋桌上，成為執棋人。
神里綾人就是這樣。
可這包裝未免太過不近人情。顯得本人，不可靠近，高高在上。
可是，作為神里綾人侍女的你，卻總能見到他脆弱狼狽的模樣。
無論是一身狼狽的抹去嘴角的血，昏迷之際苦笑著對你說，又要拜托你了。還是在病床上發燒燒到神志不清，一直困在夢魘，用力抓住你的手，如同落水人抓住救命稻草——你都見過。
你見過他許多次脆弱模樣。許多次許多次。
或許比他的妹妹都見過更多次。
畢竟，為了不讓妹妹擔心，神里綾人總是表現出一副淡然的兄長氣質，主打一個沉穩可靠。
你：……
所以真得不會被滅口的吧。
神里綾人扯了扯嘴角，頗有些無奈，“那為何你會覺得，我會殺人滅口？”
神里綾人突然有些好奇。
“呃……”
你飛速的看了他一眼，最終妥協，攤手道：“就是那種輕小說里面…總是說什么，知道得太多是要滅口的。”
見過首領狼狽模樣也是要滅口的。因為首領是無所不能，沒有弱點的。
你把后半句吞了回來。
神里綾人垂眸，思考：“這樣啊。”
你一激靈：“我知道也不算多。”
你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目光炯炯的補充道：“我保證會守口如瓶！”
神里綾人存了些挑逗心：“若是說我不信呢？”
你：……
眼見你一副生無可戀模樣，神里綾人輕笑：“開玩笑的。”
你面無表情：“哦。”
欺負老實人可恥。
他繼續問道：“你同旅行者的婚禮如何？”
一說起這個，你無奈的聳聳肩，嘆氣：“失敗了。”
要是成功了，你就不會和他在這喝茶了。
茶杯在神里綾人手心轉了轉，他垂下眼瞼，盯著杯檐，杯中的茶未落出一滴，“計劃有問題？”
“也不算。”你撇撇嘴，“主要還是我沒按照任務流程做，才失敗的。”
對于這次失敗，你雖然有些失望，但好歹計劃開始前，你就給自己打了預防針，也不至于到掩面痛哭的地步。
要是你真按照“洞房花燭夜”的流程走下來……
你兩眼一黑。
啊……
這問題才更大好不好？！在游戲里獻身算什么英雄啊喂？！
神里綾人目光落在你身上，“我能知道這次任務的內容嗎？”
他再次握緊手里的杯子。
在他的注視下，你毫無心理負擔道，“可以呀。”
這件事沒什么大不了的。
“洞房花燭夜。”你解釋道：“任務是讓我完成一次洞房花燭夜。”
“洞房花燭……”這幾個字在神里綾人舌尖轉了轉，眉頭一皺，繼而放松。
他明白了。
你應該是想試試這個任務是否有空子可鉆，才找旅行者舉行一次假成親。
可畢竟是假成親。
有假成親就有假洞房……
任務明顯要求的是真洞房。
于是，你失敗了。
神里綾人又緩緩問道：“那你和旅行者該如何處理這次…假成親？”
眼見你一臉不解。
神里綾人解釋：“旅行者在提瓦特大陸赫赫有名，這次他成親的消息一出，瞬間傳得眾所周知。”
你揉了下臉：“什么都不做。”
你和空都知道這次假成親會影響各自的名聲，你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但是空……
雖說他讓你不要在意，還對你說他并不關心這個問題，可……他是因為幫你，才這樣的。你多少有點責任。
還是那個問題，萬一空以后喜歡上哪個姑娘，又或者是哪個姑娘愛慕上空，那么你的存在豈不是個大麻煩？
當然了，你也不是沒想過等這個風頭一過，就和空大肆宣傳和離。
但是，你和派蒙系統又合計了一下，覺得這對空名聲的損壞更大了。
那么快的成親，又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和離，這怎么想都不對勁吧？
仔細一查。
哦豁，假成親。
究竟是道德的扭曲還是人性的淪喪？！里面的內情又如何？！
你都能想出新聞題目了啊喂？！
好恐怖。
因此，想來想去，你覺得唯一能做得事，就是等，等到你自己完成任務，離開提瓦特后。
空可以對外說，你因病去世，或者是先一步離開提瓦特大陸了——如此這般，空若是喜歡上哪個姑娘，就能毫不避諱他人目光，直白愛意，又在私底下，同那位姑娘解釋清楚事情原由。
派蒙可以作證。
若是他完全沒這方面的意圖，又能拿你出來，擋一擋桃花。
你目前的方法就只有這個。
不算徹底解決問題，但你別無他法。
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好好攢摩拉，給空作為補償。
就在你沉思之際，神里綾人獨有的溫和聲音傳來。
“其實可以找我。”神里綾人道。
你抬眼，一時迷惑：“什么找你？”
神里綾人并沒有回答你這個問題，他話鋒一轉：“神里家有能力幫旅行者擺平一切緋聞。也可以讓你和旅行者成親這件事就此掀過。只要幾個月時間，旅行者和你就不會被聯系到一起。”
神里綾人看向你，語氣帶著些許引誘的味道：“你想幫他嗎？”
你點頭，毫不猶豫：“當然想。”
難道神里綾人愿意幫你？
前老板果然是個大好人？
神里綾人輕笑了一聲，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在逗一只小貓：“讓一個緋聞熱度下去的方法，往往是制造一個更大的緋聞。”
“若你愿意，可以制造一個更大的緋聞。”神里綾人道。
你眉頭一皺，察覺不對：“什么更大的緋聞？”
神里綾人咬字清晰：“成親。”
他說：“成親，和我成一次親。”
“啊？”，你大腦一鍵清空。
神里綾人：“到那時，再宣告你和旅行者是假成親，邀請些寫手，或者買通報社，編造‘旅行者為助人假成親’的小故事，事情大抵就能解決。”
啊這……
不是……
你的大腦一時卡殼。
仔細想想，方法確實不錯。比起喜聞樂見的雙向奔赴，大眾更喜歡看些曲折離奇的故事。而神里綾人提出的方案足夠曲折離奇，能成功擊中大眾的八卦點。
你都能想象那故事是什么——
大名鼎鼎的旅行者為幫助被惡匪逼婚少女，竟選擇挺身而出，與少女假成親，可就在成親不過幾日，少女的未婚夫出現，她的未婚夫竟是稻妻社奉行的大人。
這位大人與少女兩情相悅，于是，旅行者如護花使者般，將少女送至社奉行大人手中，成全這段姻緣——無非如此，至于劇情里不合邏輯的地方，忽略忽略。
這只是你想出來的簡易版本。你覺得到時候，神里綾人把那些大火作者請出來，定能寫七八十個不同版本的故事。
完全不用你擔心。
只不過——
這不就意味著，你TM成為神里綾人假成親的妻子了嗎？
嘶。
他確定不是在說笑嗎？
你看向他。
那雙眼睛依舊堅定，所說的話也不似作假。仿佛你一點頭，他就會擺平一切，同你成親。
然后呢……他會好好準備，邀請各個氏族，同那些賓客談笑風生……
再然后呢，走向洞房，緊緊的摟住你……
第74章 木頭
昔日老板承諾幫你擺平一切問題，而你只需要點個頭，配合他的行動？？？
你滿臉疑惑。
說真的，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你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這對神里綾人有什么好處。
無論是買通報社，聘請作者，亦或者是同你假成親，神里綾人都不能從中獲得任何實際的利益。
他為什么選擇幫你？總不能是你們間深厚的上司下屬情意，讓神里綾人愿意犧牲自己利益，來幫你？？？
應該……不至于吧？！
就算情意再深，他也不至于主動獻身來幫你吧！
他可是神里家的家主，社奉行的大人。就算是你也知道，無論怎么樣，一旦坐在他那個位置，成親絕對不是件可以隨便拿出來承諾的事。
更何況，還是假成親！
那群家臣要是知道他們的家主大人是假成親，會氣到一口老血噴出來吧。
就在你思緒萬千時，神里綾人的聲音再次傳來：“這個方案的可行性很高，若是你同意，我便立即安排手下的人去準備。”
你看向他。
神里綾人一臉坦蕩的回看你。
“我不明白。”，你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無論怎么想，綾人提出的這個方案里，他出錢又出力，唯一得到的，恐怕只有一個假妻子。
從哪個角度去想，這都完全吃力不討好吧，甚至很有可能落得一身灰。
對他？
神里綾人的手指摩挲著杯子外壁，他認真的看著你，那雙偏紫色的眼睛，帶著你看不懂的情緒。
確實，單從利益交換的角度來看，幫你，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完完全全的吃力不討好。
可是……
換一個角度，就截然不同。
只需付出些金錢，就能和你建立一個新的聯系，一個緊密的關系。這段關系或許會持續很久很久，一直到你離開提瓦特大陸，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亦或者歷經滄海桑田，斗轉星移，一直到你和他共同躺入墳墓。
一旦你點頭，他就能親手為風箏系上線，為鳥兒戴上頸圈。
就能夠以正當的身份留在你身邊，在其他男人覬覦的目光下，將你摟入懷中。
你依舊迷茫的看向他，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那支風箏，那只鳥兒。
神里綾人彎了彎唇角：“單從利益角度出發，對我確實沒有任何好處。”
你更疑惑了：“既然沒有好處，為什么要幫我？”
神里綾人：“這世界上的許多事，不能單從‘利益’這二字出發。”
世界上的許多事，不能單從‘利益’二字出發……
哦。
你明白了。
神里綾人是以其他的角度作為出發點，所以決定幫你。
難道他對你這個下屬的情意，真得已經到達愿意主動獻身的地步了嗎？
你大為震撼。
神里綾人不再說話，他為自己倒了杯茶，等待著你的回答。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暖和的陽光從窗外照進屋子，照亮了這方天地，微風吹動掛在窗前的風鈴，叮鈴叮鈴，空靈清脆。
你坐在他的對面，似乎在糾結著是否要同意他的方案。
陽光照在你的金色的頭發上，顯得熠熠生輝，那雙湛藍漂亮的眼睛里，依舊清澈透亮。
神里綾人安靜的看著你。
年少時，每逢空閑，他也總這樣看向你。只不過那時，他更想撥開你身上的團團迷霧，探究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可在幾年后的現在，這雙眸子，只想把你的身影深深的烙在眼底。
你捧起茶杯，抿了口茶。
神里綾人的方案確實沒什么問題。
可仔細一想，要是你真答應了神里綾人，唯一的變化就是欠人情的對象從空變成了他。
嗯……
這不還是沒變嗎？
反正都是要欠人情債，欠誰的不一樣嗎？
而且，綾人可是神里家家主，萬一他喜歡上哪個女孩，或者哪個女孩喜歡上他，那豈不是更加麻煩？
神里家家主妻子這個頭銜可比旅行者妻子這個頭銜重多了。
這樣一合算，你覺得……還是欠空的人情比較好些。
思考完畢。
你對神里綾人道：“還是算了。你可是家主大人，關于成親什么的，還是要仔細考慮。”
拒絕了……
即便預想過你的拒絕，可當你真得拒絕他的提議后，神里綾人難免還是有些失落。
神里綾人嘆氣：“我并非隨意作出承諾。”
他加重了“隨意”二字的讀音。
嗯？？？
不是‘隨意’，那是什么？
你眨眨眼，等待他的解釋。
看你的表情，神里綾人就能猜到你大概在想些什么了。
世界上總有對感情之事不敏感之人，不巧，你就屬于這一類——遲鈍得要命，仿佛是塊木頭。
可是，一旦他主動扯下自己的偽裝，向你展示自己的情意。你這根木頭，大概會被嚇得長出兔子腿，撒腿就跑，再也不回頭。
你就是這樣。
他知道的。
神里綾人斂眸：“你……”
叮鈴叮鈴——
一陣清脆空靈的風鈴聲隨風而來，你隨著聲音看去，一道綠色的身影立在屋檐上，鎏金色的眼睛同你對上視線。
眨眼間，少年仙人便出現在你面前。
“該走了。”他看著你道，聲音清冷，如小溪流水。
還問等你說話，神里綾人聲音傳來：“閣下前來，所謂何事？”
他已然走到你身旁。
神里綾人記得這位少年，昨晚就是他和你共處一室，你與他似乎很是熟絡。
魈看向神里綾人道：“我來接她。”
魈口中的“她”自然指得是你。
你看了眼綾人，又看了眼魈。
好像……你昨天忘記和魈定一個具體的見面時間了。
第75章 小心
你看了眼魈，又看了眼綾人，魈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神里綾人也依舊溫和。
但莫名的，你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氛圍有些……奇怪。
“閣下是？”神里綾人問這位不速之客道。
“魈。”少年仙人報上了自己名字。那雙漂亮的鎏金色眼眸，通透澈亮。
“他是魈。”你道：“是我的…呃…朋友。”
朋友？神里綾人面色不變，目光落在握住你手腕的那只手上。
方才，這位名叫“魈”的少年，忽然出現，一出現就握住了你的手腕，想帶你離開。
要不是他叫住了他，你恐怕就莫名其妙的被帶走了。直到現在，這位少年的手，還搭在你的手腕上。
看起來刺眼極了。
“原來是魈閣下。”，神里綾人移開視線，微彎唇角，道，“我知閣下焦急，但我與她還未談妥，恐怕還要勞煩閣下稍等片刻。”
“不勞煩。”魈看了你一眼，“我出去……”
“留在這也無妨。”神里綾人依舊溫和。
他向魈做了個“請”的手勢，魈松開你的手腕，乖巧的坐在最外側椅子上，你對魈笑了笑，示意他不要緊張。
你要和神里綾人講得事都講完了。
接下來，他會和你講什么呢？
呃……
你想不明白，不想了。
“我缺一個臨時侍女。”神里綾人看著你，那雙紫色的眼眸像夜晚的湖面，他補充：“在璃月。”
你抬眼，正巧同他對視。
哦，你懂了。
他想讓你成為他的臨時侍女。
你：……
不會吧？！
難道你的工作能力真得已經好到讓他對你念念不忘？
“至于薪水……”神里綾人垂眸，報了個數字。
你：嘶。
幾乎在他說出來的那一瞬，你的眼睛瞪得滾圓。
好多。
怎么會那么多。
被金錢震驚的你，趕忙在心底計算了下。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這樣算下來……你做一周的每日任務，也比不上這臨時侍女一天的薪水！
說真的，你心動了！
你徹底心動了！
你如狼似虎的看向神里綾人。
神里綾人勾了勾唇角。
他就知道你拒絕不了摩拉。在稻妻時，你已經表現出一個小小財迷應有的品質。
在監視你的終末番告訴他，你想用摩拉制造一把斧頭這件事時，他的預感達到頂峰。
對于一個財迷該怎么做？
神里綾人的答案是用摩拉砸暈她。
恰好，他不缺摩拉。
神里綾人看向魈，他心情極好的拿起一個杯子，為魈倒了一杯茶，“這是沉玉谷的茶，閣下嘗嘗。”
“謝謝。”，魈低聲道，接過茶，視線又移到了你的身上。你似乎在計算些什么，眼睛流光溢彩。
你算得大約是摩拉。魈想道。
原來你缺名為“摩拉”的人類貨幣。
好多好多摩拉呀。
你都能想象你一周還完欠款，兩周原地起飛，三周走上人生巔峰的快樂生活！
被天降餡餅砸得頭暈眼花的你，嘴角止不住的瘋狂上揚。
這輩子都不用發愁了！
……等會兒。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臉上的笑容僵住，你抹了把臉，重回面無表情酷girl。
嗯。
你好像忘記你只剩三天假期了。
你是走正規流程向教令院請假的，教令院的假條要一層一層傳上去，審核，批復，再一層一層的傳下來，程序極度繁瑣，且到請假截止日，要到專門的地方去登記。
四個字，又繁又嚴。
據卡維說，曾有一個教令院的學者請假去看病，等假條批下來的時候，他的病都已經好了。
你倒是沒那么慘，甚至快速的有些離譜——你的假條是被秒批的。
你覺得能批那么快的原因，無非是你在假條上用墨水大大的寫著“你要去璃月成親”——這件事。
成親還不批假，這合理嗎？！這合規嗎？！
時光如梭。
現在，假期已經過去了快四天，距離你回到須彌繼續卷生卷死，僅有三天。
就算你答應了神里綾人，你能做他侍女。但能當他侍女的時間也只有三天……嗯……大約是兩天半，剩下那半天，你需要趕回須彌。
你的眼神一瞬間黯淡，仿佛看到一枚枚長著翅膀的摩拉，揮著手和你說bye~bye~
要命。
你失魂落魄的擺手：“還是算了。我過兩天就要回須彌了。”
言意之下，時間太短，不能成為他的侍女。
“哦？這樣啊。”神里綾人輕笑了聲：“也算巧，我正打算同家妹到智慧的國度須彌去觀光。”
他早就預料到了。
你猛抬頭：“真的？”
神里綾人輕笑：“當然是真的。”
你的眼睛亮了起來：！
飛走的摩拉又回到了！
神里綾人簡直就是你的大福星！
要知道，神里綾人侍女的活輕松簡單，總之，比半夜在森林里像個猴子一樣躥來躥去扣摩拉要簡單得多。
只需要照顧他的起居，比如，為他端茶倒水，為燒倒洗澡水，用香薰幫他薰衣服等等這些事，就可以了。
繁瑣是繁瑣了些，可比帶著系統牌摩拉探測儀到處扣摩拉要有出息得多，也更有錢途得多！
你還背著一屁股債呢，一切不向錢看怎么能行！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無絕人之路吧。
上天還是幫你的…不，神里綾人還是幫你的。從今天開始，他就是和你最最要好的老板大人。
“好。”你點頭道：“那就說好了。”
你表情認真的再次強調：“不能反悔。”
“當然不會反悔。”見你一副認真表情，神里綾人滿眼笑意，他一副哄小孩模樣，“需要拉勾嗎？”
你看著他伸出來的小拇指，猶豫一秒，就拉了上去。
蓋完章后，你和魈告別神里綾人，離開了。
就業解決，一身輕松。
就連路過的小孩，也能看出你今天心情明媚。
和魈一直沿著樓梯，走出望舒客棧，你看向他，問：“我們去哪里聊？”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桌椅，你提議：“要不就在這里？”
魈搖頭，他看向你，“我們去留云借風真君那里，她…有點著急，說要是我看到了你，就把你帶過去。”
也對，留云借風真君是個急性子來著……
你點頭：“好，那我們走吧。”
你問道：“魈你應該知道留云借風真君的家在哪里吧？”
“嗯。”，魈的眼眸依舊透亮，讓你一眼就想起了晶瑩剔透的蜜糖，他道：“我帶你過去。”
怎么帶你過去？
難道是用那種瞬移的方式帶你過去？
你腦中回想起，他從屋檐移動到你面前的那剎那。他的身法很快，幾乎就在眨眼間。反正，你是沒看清他怎么就過來的。
他的手在你面前攤開。
你猶豫著握住他的手，歪頭：“這樣？”
然后呢？
“不是。”，魈目光躲閃，聲音很小，“我抱你過去。”
他的目光落在你的裙擺上，“你穿了裙子。”
你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你：……
是哦。
你穿得是裙子。
“那就麻煩你了。”，你動作生疏的勾住魈的脖子。
少年仙人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不麻煩。”
可是，少年仙人藏在碎發下的耳尖卻悄悄染上緋紅。
他彎腰，另外一只手穿過你的腿彎，毫不費力的將你抱了起來。
剎那間，一股淡淡的清香藥味鋪天蓋地的將你包裹其中，溫和，冷冽，卻無孔不入。
雖說你答應的那么爽快，可真正被抱起來的時候，心底還是有點慌。
原因有兩點。
其一，這是你第一次被公主抱，還挺新奇的，更何況抱你的還是你之前養得崽內心，多少有點“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
其二，你們要上天了。
你在蒙德副本里曾學過風之翼。
那時，你還有一顆當世界之王的心，在看到風之翼的第一眼，你就知道你不可能放過那么酷的東西。
于是，你毫不猶豫的斥巨資，買下了一對二手的風之翼。
這對風之翼被它的前主人保護得很好，沒有缺羽毛少腿的，經迪盧克檢驗，這對風之翼能正常飛行。
于是，你高興的爬上了屋頂，想要一展身手。
落地當然是平安落地了，沒有缺胳膊少腿的，但是由于你第一次飛行，沒有把握好方向，手臂擦到了架子，成功磨掉了一層皮。
當凱亞拿著蘸著酒精的棉簽，碰到你的傷口時，你的眼淚不受控制的直接飆了出來。
凱亞一邊幫你處理傷口，一邊冷笑著罵你連飛行技巧手冊都沒看，就敢跑到屋頂，還反問你，這次幸運的沒缺胳膊少腿，下次是不是想找個懸崖試試？
凱亞嘴毒是毒，話卻有點道理。
你應該先看飛行技巧手冊的。
于是，你通讀了一邊飛行技巧手冊，又開始了你的起飛之旅。
起飛之旅并不順利，期間總是磕磕碰碰的，要不是有迪盧克和凱亞保駕護航，你多少要缺胳膊少腿的。
雖然后面還是拼了把考下了飛行執照，但那個證剛到你手里，就被你隨手一丟，丟到不知道哪個角落里吃灰去了。
……
也就是說，從飛行執照被丟一直到現在，你都沒碰過風之翼。
當然，也沒有上過天。
所以，這次飛上天，你稍微有些猝不及防。
可能是別人帶你飛的緣故，最初的慌亂消失后，你覺得在天上飛確實挺好玩的。
這種樂趣，要是你自己用風之翼飛，你大概很難體會到。
唯一讓你驚奇的是——魈沒有借助風場，也沒有風之翼，就能飛那么高，還能在空中移動得那么快。
又高又快又穩。
真厲害。
你有點想學。
腦中胡亂想著，你微瞇著眼，任由風將你的頭發吹到腦后。
“要小心方才那人。”
少年仙人的聲音忽然隨著風鉆進了你的耳朵。
你看向他：？
他沒有看你。
長長的眼睫被風吹得顫動，鎏金色被隱藏在眼下的陰影里，他的手指緊張的收縮了下，他道，“他對你有所企圖。”
想了許久，魈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第76章 觀察
身為夜叉，魈的觀察力遠強于人類。也正因如此，他總能察覺到肉眼不可見的，一些細微的變化。
那位名為神里綾人的青年每每將目光投向你時，眼神總會莫名的柔和下來。
而這柔和下來的視線中，又摻和著不知名的隱晦，這絲隱晦似乎包含著鳥兒覓食，魚兒奪食等，這類情緒。
不過，無論是鳥兒覓食，魚兒奪食，都是出于生物生存的本能。那位名為“神里綾人”的青年卻不同……魈無法看透。
只是……
他有預感，名為神里綾人的青年必然對你有所圖謀，但是，他圖謀的究竟是什么？如同霧里看花般，魈看得也不真切。
他只能讓你小心他。
小心，再小心一點。
你不小心也沒關系，有他在，無需擔心。
即便，直覺又告訴他，這位名為“神里綾人”的青年并不會傷害你。
你的聲音順著風吹來：“放心，不會有事的，我心里有數。”
你信誓旦旦道：“絕對不會出什么問題的。”
其實，魈并不是第一個讓你小心神里綾人的。
早在你當神里綾人侍女時，鳴神大社的八重神子大人就對你說，讓你小心神里綾人，說他是笑面虎，表面笑容和煦，背地里不知道在打什么壞主意，還說，說要是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神里綾人拿捏的死死的，到最后，稀里糊涂的被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嗯……
那時，你認為是八重宮司大人和神里綾人不對頭，想挖你墻角，才這樣說的。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同類相斥，單純看不慣對方，才這樣說的。
你一直沒放在心上。
況且，你那時是純粹的玩家心態，一心一意只想做任務——輔佐神里綾人，讓社奉行成為雷電將軍的獨寵寵。
至于其他的……只要不影響你做任務，一切都可以忽略。
而且，直到游戲最后，你也沒被神里綾人拿捏，也沒有被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可，現在魈這么說了……
難道神里綾人對你真得有啥企圖？
不對吧。
你一沒錢，二沒房，他能圖你啥？
圖你錢包空空？圖你流浪街頭？
你：……
應該…也不至于吧。
你左思右想……難道他圖得是你的工作能力？
也確實。
像你那么高效率低消耗的工具人已經很少見了。
從思緒中抽身，想了想，你還是對魈道：“我會注意的。”
目的地到了。
留云借風真君府邸建在一座高聳的山頭。你剛從魈身上下來，就聽到了留云借風真君的聲音。
“你們來了。”戴著紅框眼鏡的女人抱胸走近：“本仙已經等你們很久了。”
你打招呼：“好久不見，留云借風大人。”
留云借風真君哼了一聲：“客套就免了。”鏡片下的眼睛變得犀利：“現在該和本仙說說你的事了吧。”
其實，她很想問你，“你的死而復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難道世上真有死而復生的秘法不成？
留云借風看向不遠處的的石桌石凳，“本仙的山頭沒其他人，我們就在這聊。”
你：“好。”
待你們三人坐下，你就開始講述所有的一切。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遍講時，你很快就疏清了所有脈絡，迅速的講完了。
魈始終無言，留云借風真君有點恍惚：“也就是說…之前死去的不是你的本體？是你的分身？你的本體在其他地方？”
“對。”你點頭道：“確實可以理解成我的一個分身。”
留云借風真君疑惑的上下掃了你兩眼：“那現在坐在本仙面前的，是你的本體還是分身？”
“也算本體。”你無奈攤手：“這次死了就是真得死了。”
你默默補充道：“死翹翹的那種。”
“那你以后打算找方法回到你那個世界？”留云借風真君問道。
“對，我肯定要回我那個世界。”你點頭。
留云借風真君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旅行者怎么辦？”
你：？？？
什么空怎么辦？
見你面色自然，完全察覺不到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留云借風真君一時噎住。
要是她記憶力沒錯的話，你昨天和旅行者成親了。
而今天……
見你眼中的疑惑不似作假，留云借風真君扶額：“你還記不記得，你昨天和旅行者成親了。”
你：……哦。
原來留云借風真君以為你要變成個拋夫的混蛋呀。
你抹了把臉：“我和空是假成親，假的，都是假的。”
留云借風真君沉默：……
留云借風真君開口：“成親一向是件大事。”
昨天的婚席，旅行者可是把他在璃月認識的人都請了過去，旅行者人脈一向廣通，單是璃月的朋友，就將望舒客棧坐滿了。璃月七星，除妖世家，夜叉仙人，商會少爺……甚至還有帝君他老人家。
這排面，就算是魔神親自搶親，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結果……是假成親。
也不知道你和旅行者是什么關系，他竟能如此幫你……
成親確實是件大事，至少在你穿進游戲世界之前，你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別人假成親。
不過，假成親也是被現實所逼，不得不為。
哎，想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
“本仙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留云借風真君頓了下，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你：“什么問題？”
“在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前，你缺不缺一個旅伴？”留云借風真君問。
“難道您要陪我走走？”你驚訝。
“不是本仙，是他。”留云借風真君看向魈。
少年仙人瞳孔驟縮：“真君我……”
“你不必多說。”留云借風真君毫不留情打斷，繼續對你道：“這幾百年來，他一直守在絕云間寸步不離，降妖除魔，幫扶路人，斬除…魔神殘渣。”
“魔神殘渣這東西，難以拔除，且對拔除人的影響極大……”
“魈？”你看向空空如也的位置。
留云借風真君頗有些無奈：“那孩子面薄……”
想來，他是不想讓她提這事的，想要讓你安心，至少不為他擔心。
只是……留云借風真君也算是看著他長大。也正是因為看著他長大，才更加的憐惜他。況且，他與帝君契約的期限似乎并不是“永久”。
第77章 信
“也就是說……”，你皺起眉，思索著道：“魔神殘渣不生不滅，如果不管就會造成禍端，但即便是管了，也沒辦法徹底消除它。而且，和它戰斗的人，還容易被它污染心智？”
留云借風真君頷首：“是這么一回事。”
你眉頭皺得更深了。
身為降魔大圣，三眼五顯仙人，魈日日夜夜就是和魔神殘渣作斗爭。而今算下來，據留云借風真君說，他已經鎮守絕云間數百年……
這數百年來，他日夜與魔神殘渣戰斗……
那污染程度豈不是……很高？
你忽然想起了一個小游戲，玩家操控一個小人漫步在一個城市，城市的環境不好，吸入的氣體會導致疾病，過重的疾病則會導致死亡。如果玩家一心只有探索，不關心小人的身體，隨著時間越來越久，小人吸入的有毒氣體越來越多。一旦人體承載不住有毒氣體的侵蝕，小人就會死亡。游戲隨之也會結束。
魔神殘渣和有毒氣體一樣，一次兩次還不至于元氣大傷，可成千上萬次呢？
你再次發問：“那之前有被污染的例子嗎？”
留云借風真君沉默一瞬，“有。兩位夜叉因長年累月的污染，自相殘殺，最后雙雙殞命。”
你問：“就沒什么辦法嗎？藥物或者其他手段有嗎？”
留云借風真君：“即便有藥物，也是治標不治本。”
也對，魔神殘渣又不是普通疾病，積極接受治療就能好。它摧殘的不是肉體，而是神智。
神智該如何治療？
你陷入沉默。
你的腦中浮現出那抹綠色的身影。
小時候的他，呆呆的，乖乖的，像你的小尾巴，無論你去哪，他都會跟著你。那時正值嚴冬，他穿著厚厚的衣服，整張臉都埋在圍巾里，從你的角度看，像個超級無敵可愛的小團子，隨便一個動作，都能萌翻你。
而如今，他走在鋼絲上，一個不慎，就會掉入無盡深淵。
說真的，要不是留云借風真君同你說這些，你恐怕一直到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會知道。而你一旦知道，就必然會想辦法幫忙。
雖說你目前并沒有辦法……
就像留云借風真君所說，魔神殘渣不死不滅，且侵蝕的只有心智，一旦發作，無從下手，無法下手，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你揉了下臉：“那該怎么辦哎……”
留云借風真君推了下眼鏡：“這也是本仙想說的。”
你抬頭：“留云借風大人有……”
“本仙只有緩解之法。”
留云借風真君打斷道：“本仙方才不是問你是否缺一個旅伴？本仙的方法就是如此。”
你思索：“您的意思是……魈和我出去走走，就能得到緩解？”
“大差不差。”
留云借風真君輕哼了一聲：“自從你回來后，他的心情都好了許多。想來，若和你出去走一番，看看風景，會好上許多。”
這當然是謊話。
早已存在體內的魔神殘渣可不會因為美麗風景而停止騷動。
可這也不算全然的謊話，千年時光里，只關于你的回憶相伴便能消磨許多孤獨，挺過許多痛苦，更何況，這次，你出現了。
無需多想，留云借風真君也知道，只要有你在，孤獨和痛苦于他，將如水中的魚群般，一觸即散。
和你在一起，他定能緩解許多。
你了當：“可以。”
你做不了更多的，一起旅行還不行嗎？
雖然你和現在的崽崽還沒徹底熟絡起來，但是，你相信，再相處一段時間，你們就能重回之前的相處模式。
啊……
一說起這，你就很難不想起，青色羽毛的小鳥，超級可愛，可愛炸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他還愿不愿意變回原型任你rua。
借風真君毫不意外你的回答，就你們當年每天寸步不離的黏糊程度，你不可能拒絕。
留云借風真君起身：“你和他聊聊吧，本仙就不在這里礙事了。”
說完后，留云借風真君化身為一只青鳥，展開翅膀，便飛遠了。
沒過一會兒，魈出現了。
少年仙人微微低著頭，看起來很不自然，“我送你回去。”
“魈。”你喚道。
魈抬頭，看向你，手指蜷縮。
藍天在你頭上展開，草地在你腳下蔓延。
你穿著冒險家協會特制的冒險家裙子，金色的頭發披在身后，如同最昂貴的絲綢，眼睛與他記憶中的別無二致，湛藍色般純凈漂亮，就像你頭頂的天空。
你就這么問他：“你要不要做我的旅伴？”
即便知曉留云借風真君和你說得一切，也自知要是他同意，也無異于利用你的好心，心軟，而得寸進尺。
可是……
少年仙人一眨不眨的看著你，覺得口干。
你如此鮮活，絕對真實。不是千年前那具蓋著白布，被送入冰冷墳墓的尸體。
他的手指蜷縮。
你等待著魈的回答。
見他一動不動，你不信邪的數和自己做旅伴的優點。
“當我旅伴的優點很多，比如……”
“比如……”你卡殼了，你開始汗流浹背。
“比如……做事”靠譜。還未說完，魈的回答就飄進了你的耳中。
“好。”魈偏開頭，低聲道，“若你不嫌棄我。”
……
確認好魈將加入你接下的旅途后，他便送你回到了望舒客棧。到目前為止，洞房花燭夜這個途徑徹底堵死，你就只能死磕“金榜題名”這一條路。
說實話，但凡其他路徑稍微正常些，不云里霧里些，你是絕對不會走這條路的，打死也不會！
然而……
沒有然而。
誰能想到，在現實世界都沒那么努力的你，在游戲世界中，大晚上的在這構思論文？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你氣憤的想道。
氣憤不過一秒，你又嘆了一口氣。你坐在離望舒客棧不遠的一處小溪邊，筆記本在你腿上攤開，你一只手拿著筆，系統飄在你右上方，為你打著光。
這里空氣清新，視野廣闊，沒人打攪，很適合在腦中構思論文。
你還在教令院時，就聽說了你的同學們有得已經開始準備了。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寫了多少。
反正，你是一字未動的。主要是不知道寫什么。
你曾在教令院圖書館里，看過妙論派優秀的學長學姐們，寫得同類型的論文，什么《遺跡守衛核心的美學設計原理》，什么《論建筑結構與簡易機關之間的聯系與未來發展》，還有什么《機械體內部結構設計與機械核心安置的必要聯系》等等……稍微看下名字，就覺得腦袋有點痛。
【玩家，你還好嗎？】系統問道，后面跟著一個代表疑惑的顏文字。
你抹了把臉，看著自己空白的筆記本，表情扭曲一瞬。
你氣若游絲：“不太行。”
【你已經在這坐了快一個小時了，實在不知道寫什么，就到處走走，總會想出來的。】系統勸道。
你：“我也覺得。”
靈感這東西，總是喜歡在無意之間竄出來。說不定哪天走著走著，你連論文結尾都想好了呢。你樂觀的想道。
實在不行，你就跑到沙漠里隨便逮住一個機械，強制愛，硬研究，你把它綁在床頭，盯它個三五天，你不信自己一個字也寫不出。
“原來你在這里……”身后傳來聲音，你警惕的立即回頭。
有著金色麻花辮的少年站在不遠處，系統的光打在他身上，照起一片白膩。
是空啊。
你一秒放松，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道：“要不要一起坐會兒？”
空在你身邊坐了下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那么晚不回望舒客棧。”
你嘆氣，語氣很是無奈，“也算出事了。”
你開玩笑道：“我被論文綁架了，空你快來救我。”
說到這里，你忽然好奇的問：“要是我把論文委托給你，空你會不會接？”
空慢悠悠：“論文造假，小心大風紀官找上門哦。”
你立馬投降：“我不敢了。”
看來大風紀官的威懾力很大呀。
空失笑。
你又問：“派蒙呢？”
空：“她吃飽飯，已經睡著了。”
你感慨：“好規律的作息。”
你們都沒說話了，并肩坐在小溪邊，水流嘩嘩流動，螢火蟲在草叢里飛舞，散發著微弱的綠光。
你無聊的盯著夜幕看。夜幕上繁星點點，燦爛輝煌。據說每個提瓦特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命座，每個人的命座都不一樣。
要是可以的話，你也想要一個命座，聽起來就超酷的好不好？！
就在你出神，胡亂想著的時候，空的聲音傳來：“你答應成為神里綾人的侍女？”
你眨眨眼，收回視線，點頭，“對，不過是臨時的。等他一回到稻妻，雇傭關系自動解除。”
你感慨著吐槽道：“他給了好多摩拉，也不知道圖什么，原本我還以為他圖我工作效率高，后來又仔細想了想，侍女的活計，貌似也不需要那么多的技術含量……”
說到這里，你抿緊了唇。
你越來越搞不懂神里綾人了，要是不圖你工作能力，難道是看在你們之前的上司下屬情意，故意給你送錢？
哎，男人心，海底針。
空知道他的企圖，他雙手往后撐，仰頭看向這片絢爛的星空，金色的眼眸倒映星光點點。
在洞房花燭夜那天，他就知道神里綾人的所有企圖。
從稻妻片刻不歇的趕到璃月，又不管不顧的，沖進婚席里，說要進洞房——這種魯莽的行為實在難以想象是神里綾人做出來的。
從他提出要進洞房那刻，空就知道，神里綾人的目標是你。
不為錢，不為權，不為名利，也不為權勢，僅僅為的是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
而直到現在，你似乎還未察覺到神里綾人的用意，感情遲鈍的就像是木頭做的…
或許也不能這樣形容，你大概一心想回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別的東西，那些細膩的如牛奶般的感情，那些熱情似乎宛如驕陽的感情，還有那些藏在暗處未曾見過陽光的感情……
空還記得，達達利亞蘇醒后，曾四處找你，最終在他這里，得到你已前往須彌的消息，高大的橙發青年可憐兮兮的嘆氣，說你一點心也沒有。
空無意識抓住手掌下的雜草。
而他似乎也……
空斂眸，而后，又微偏頭，看向你，金色的辮子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不一會兒，歸于平靜，不再移動。
你坐在他身側，雙手支在身后，微仰著頭，繁星點亮了你的眼眸。
空一眨不眨的看著你。
或許……
一直這樣，也挺好的。
……
第二天一早，你正式上崗。
神里綾人的侍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當，不需要丁點兒技術含量。
你乖巧的坐在桌子旁，無聊的看著神里綾人處理文書。公務一疊一疊的堆在桌子上，讓人看著頭疼。
反正，你看著這些公務，頭瞬間都大了。
也不知道要多久才批完……你默默想道，感覺要一整天。
出乎你意料的是，這些文書并沒有花費神里綾人一整天的時間，甚至半天都沒有，就全部處理完了。
神里綾人見你驚奇，解釋道：“批得多了，自然就快了。這也算是孰能生巧，況且，大多數事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每到祭典才真正忙起來。”
是這個道理。
吃過午餐后，神里綾人想出去走走，說好不容易來璃月一趟，不看看風景有點可惜。
不看風景，確實有點可惜。
于是下午，你就和神里綾人到處閑逛。
從望舒客棧出發，隨便走，方向全部都是你選，你也不認識路，所以帶著神里綾到處走。
好幾次，走到魔物堆里，你不得不拿起武器和魔物打一架，由于神里綾人也在幫忙，這些危機很快就被解決了。
雖說遇到了危險，但你們也確實看到了漂亮的風景。回去的路上，你和神里綾人都挺開心的。
上午和下午，你都兢兢業業的聽老板話，跟老板走，所以都沒出什么大問題。
問題出在晚上。
雖說……也不是你不聽指令造成的。
你按照規定時間敲響神里綾人的門，打算為他燒洗澡水。
吱嘎一聲，門被打開，神里綾人站在門后，看向你，“你來了啊。”
他穿著件浴袍，周身還散著水蒸氣，胸口處坦開一片，肌膚大片裸露在外，白得刺眼，想來極少出門，可偏偏胸腹上的腹肌分明，張揚的宣示著力量。
發尾處的水滴還未擦干，水珠從他的發尾滴落，順著修長白皙的脖頸，一直流入胸溝。
你長吸一口氣：嘶。
見你呆呆的，眼睛發直，神里綾人勾了勾唇角，“不進來嗎？”
你的情感告訴你，你不應該進去，這就不是你該進去的。而你的理智告訴你，你是神里綾人他侍女，你不去他扣你工資怎么辦。
你屈服了。
你：“進…吧。”
你跟著神里綾人走進房間，又默默把門關緊，心里直打鼓——退堂鼓。
然而，神里綾人又站在一步開外等你……你的眼睛不自覺的又看向寬松的衣襟下。
嘶。好白。
心知不能再怎么看下去的你，飛快抹了把臉，試圖重回冷漠。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你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走至神里綾人身邊。還沒一會兒，你疑惑的看著他。
他剛剛是不是嘆氣了？
答案不在臉上，你自然看不出什么東西。
或許是身高的原因，你收回視線時，總不可避免看到那片白皙。
真得好白！
你又瞥了眼。
突然間，神里綾人停住了。他面向你，“從進門起，你的眼睛一直瞟這里，很好奇嗎？”神里綾人撩開一側衣襟，露出一片白皙。
偏紫色的眼睛看向你，你尷尬的快要鉆進地縫：“也沒……”
“要是你好奇的話……”
你看向他：？
神里綾人輕笑：“我可以給你摸一下。”
神里綾人離你不過一臂的距離，你一抬手就能碰到他，或許也正因為靠得太近的緣故，你的鼻間縈繞著淡淡的椿花香，這是神里綾人最喜歡用得香。
你的道德感占據上風，義正言辭：“這樣不太好吧？”
“你情我愿之事，有什么不好？”，他微彎唇角，很像狐貍。
好像…是這個道理哦。
可是……
你正思索著，想找反駁的理由，奈何剛想到一半，你就和神里綾人對視了。
他沖你笑了笑，溫和的，甚至于可以算作溫柔的笑，隨著他笑，水藍色的碎發從額前滑落，在空中蕩了蕩。
你：……
你：嘶。
是數據啊是數據啊喂都是數據啊啊啊啊！！！
你承認。
長那么大，第一次面對所謂的男色，反應稍微有些大。
可是……可是！
要是一個大帥哥衣襟盡散的站在面前，直勾勾的盯著你，還說給你摸。
這誰能冷靜？？？
誰tm能冷靜？？？！！！
頂著神里綾人的視線，你用食指輕輕的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戳完后，動作迅速的和神里綾人拉開距離。
神里綾人頗為無奈的看著你的飛速撤離，仿佛他是什么大怪物一般。
不過……
神里綾人勾起唇角。
在他的視線下，你依舊面無表情，宛如什么也沒有發生。只是……未被頭發遮住的耳尖，紅得可以滴血。
一整個晚上，你都屬于恍惚狀態。這種狀態在第二天爬起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新的一天新的氣象。
你不再是昨天的自己，你進化了！
你重新回歸冷面侍女角色。
就這么過去了兩天，到你假期的最后一天，你收拾好東西，準備回須彌。
就在這時，空帶回來四封信，空將信遞給你道：“一封來自芙寧娜，一封來自娜維婭，一封來自卡維，還有一封來自教令院。”
教令院怎么也寫信過來了？
難道是催你回去上課？
懷著這一疑惑，你率先拆開了教令院的信。
信里大致內容說，由于妙論派區別于其他學派的辦學理念，學院在教理論過程中，兼顧鍛煉學生的實踐能力與動手能力。原先，每屆都會由老師帶隊，到沙漠進行學術考察和實地研究。
這次發生了點小小的改變……這次學術考察和實地研究的目的地變更……
你定睛一看。
目的地由須彌沙漠地帶變更到自由的國度——蒙德。
你：……
等會兒，蒙德？！
第78章 回信
“帝君…”少年仙人恭敬立在一旁。
鐘離端著一杯茶，低頭，輕輕抿了口茶，將杯子放下，“那個人來了？”
“嗯。”少年仙人細密的眼睫微顫，垂在身側的手一時因緊張而收縮。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緊張，鐘離寬慰道：“不必如此，你我的契約本就寫明了這一項。”
大部分夜叉，在魔神戰爭時期，便與巖王帝君，簽立契約，效忠巖王帝君，為其征戰沙場。璃月建立后，也依舊效忠于巖王帝君，斬妖除魔，護得百姓平安。
魈年少時，同大部分夜叉一樣，同巖王帝君簽署契約。但是，和其他夜叉不同的是，他的契約中，多了一條。
那時，他被留云借風真君送到同族的長輩教養，因他年幼，長輩們對他愛護有加，教他仙術，又教他使用各種兵器，也時常投喂他糕點糖果之類的。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往沉默寡言的方向滑去，有時，一個月也不說一句話，每天不是訓練，就是抱著一個木匣子發呆。
在那段時間，他如海綿般吸收各種仙術，學會各類戰斗手段，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成長起來。
于是，長輩們便問他，要不要像他們一樣，同巖王帝君簽署契約，受巖王帝君庇護，為巖王帝君效命。
他思考一瞬，便點頭答應。似乎除了這個，他也無事可做。
長輩領他到了巖王帝君前，巖王帝君拿出契約，許他一觀。他掃了一眼，正要點頭，忽的腦中又浮現出你的身影。
他想道，要是你來找他了，該怎么辦？
盡管曾見著你蓋著白布被送進冰冷的墳墓，可他卻還是愿意做個瞎子，抱有那一絲絲，億萬分之一的僥幸。
萬一你來找他，他卻不能跟你走，那該怎么辦？
于是，他提出在這契約上再加上一條。
“若有一天，我等到了一個人，她想帶我走，我想跟她走。”
巖王帝君一愣，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領著他的長輩好奇的問他，那人是誰？多久會來？
他繞過了第一個問題，卻道，或許明天就來。
鐘離喝了口茶，問道：“她現在要帶你離開璃月？”
“嗯。”，魈的眼睫微顫：“我想在這段時間和她一起。”
鐘離抓住了重點，問：“她會離開？”
魈頓了下：“她要回自己的世界去。”
原來是異世界的人…鐘離想道。
“璃月永遠是你的家。”鐘離道，亙古不變的瞳孔中倒影少年清瘦的身影，“你隨時可以回來。”
“謝謝帝君大人。”
“不必客氣。此番，你出去看看也好。絕云間有我在，不必擔心。”
魈垂下眼瞼，輕輕的嗯了聲，離開了。
鐘離又為自己倒了杯茶，往茶口輕輕的吹了口氣，抿了口，忽的想道。
凡人壽命不過百年，等一人，最多也就百年。
百年光陰，也算漫長，若是耐心不足，難免中途放棄，背棄約定。
仙人雖壽命漫長，可心性和凡人也無二致，百年算久，千年是十個百年，只消一想，便覺漫長無比。何況，他等得又是好幾個千年……
……
那人與他究竟是何關系，竟讓他幾千年前，便想著這次的重逢。
鐘離又喝了口茶，將腦中的想法全部清空，他一個退休的老爺子……，還是喝茶，喝茶吧。
*
你伏坐案前，奮筆疾書，寫著回信。碎發從你耳邊滑落，你也絲毫不在乎。
自從收到那四份信后，你便坐到了書桌前，拿起毛筆，開始回信。
來自教令院的自然不用回，由于知曉你請假，信中特地寫了明日同他們集合的時間地點。你只要明天按時到達集合點就可以了。
至于來自芙寧娜，娜維婭和卡維的信，你一一拆開，讀完，就拿起筆回信。
芙寧娜在信里說，她這段時間參演了一部歌劇，歌劇超級有趣，她在這部歌劇里扮演了主角，還感慨著說，如果你去的話，她可以給你安排視野最佳的位置，保準你能一覽無余的看到她完美的表演。
信的末尾，她問你在教令院過得怎么樣，怎么突然跑到璃月去了，還問你多久回楓丹去看她，她很想邀請你去看看她的新歌劇。
有芙寧娜參演的歌劇向來是好歌劇，要是有時間，你也想去看看。只不過，你目前確實沒什么時間。
[教令院生活一切都好，就是課業稍微有點繁重……]
億點點繁重……你在心底吐槽一句，繼續寫下去。
[來璃月是想實施一個計劃，現在實施完畢，計劃失敗了，我也算死心了。等忙完這一陣，我就去找你，下一次歌劇的排擋是多久？]
你又在信里寫了些煩惱的事，比如教令院的論文讓人心憂，不知如何下手，又比如你又快要回歸教令院卷生卷死的充實生活。
真令你悲傷。
回給芙寧娜的信寫完，你又打開了娜維婭的信。
娜維婭寫了許多她身邊發生的趣事，也寫了關于管理刺玫會的煩惱。
[最近，有好多人加入刺玫會。每天看到名單上又多增一員，我都超開心。這在以前，我都不敢想。不過，雖然希望刺玫會在我手上壯大起來，但是看著桌子上越堆越多的公務，還是稍微有些苦惱。]
[好多……真得好多……幸好有西爾弗和邁勒斯幫我，要不然我一個人真處理不過來。]
你往下繼續看。
娜維婭好奇的問你是不是那位和空成親的神秘女子。
[你是不知道，自從旅行者成親的消息傳到楓丹，整個楓丹廷都炸了！超級勁爆！大家都對這個話題興致勃勃。但是，旅行者成親的速度太快了，就連張照片也沒拍到……]
[……我原先以為旅行者一心只有找妹妹，完全沒想過他會成親，而且，他成親還沒邀請我，他可是我刺玫會的一員欸！等那天我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不對……話題不是這個。對了，新娘！先說結論，那個新娘是你對不對？]
[……在楓丹我就見你總和旅行者粘在一起，當時我就應該覺得有什么不對的，沒想到你們兩個……瞞得挺深啊。]
信的末尾，娜維婭深刻檢討了你和旅行者成親卻不給她遞邀請函這件事，并且說婚席吃不上，底下你們必須要請她吃一餐，畢竟她連禮物都準備好了。
你雙手捂住臉，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沉默幾秒，抓起筆，一頓狂寫。
[我和空是假成親啊假成親！不是真的啊！]
關于邀請什么人并邀請多少人這件事，你和空商量過。因為成親地點是璃月，而且你們又是假成親，請其他國家的朋友來參加婚禮，他們必定要趕路前來，路途遙遠，趕路的途中肯定很無聊。
況且，你們籌備婚禮到成親，只有兩天時間，這么短時間，他們趕來也費勁。
所以最終，你們拍板決定，只請璃月境內的。至于其他國家的，當然是一個都沒邀請。
[原因有點復雜，但是我和空真得是假成親啊！]
[不是故意不邀請你的，只是這次情況太過特殊。]
在信中又和娜維婭說下次見面時向她解釋后，你就收起了筆，將信紙放到一邊，等待干透的過程，你打開了卡維的信。
卡維的信很簡單。
[我被邀請成為領隊了！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領隊！這次蒙德的實踐指導由我帶領，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挺驚喜挺意外的。
這就意味著，你們明天就會見面。
你把卡維的信收起來，放到一邊。
既然明天見面，還回什么信。
你起身，拍了拍裙子，走出門外。
目的地發生改變，你自然要通知神里綾人和魈。
神里綾人要去須彌，你要去蒙德，看來這份合同不得不提前作廢了。
可惡啊你的摩拉！
你深沉的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幾天的摩拉，綾人會不會結算一下？
出乎你意料的是，當你把你的目的地更改消息告訴神里綾人時，他眉毛也不抬，就說他也去蒙德。
你：“你不是要去須彌嗎？”
見你疑惑不解。
神里綾人面不改色道：“原先想在須彌游玩遍，就前往蒙德。自由的城邦，我在心里早就勾勒過無數次，年少時，便想著前往，卻苦于一直沒有時間……”
“托馬是蒙德人，他也有許久沒有回到故鄉看一看了。想必知道要去蒙德，他一定會開心。”
見你眼中的探究還是沒散去，他繼續道：“原先打算游玩須彌便前往蒙德，不過是交換了順序罷了。更何況，你也在蒙德，恰好就有人能夠服侍我，我還是過不慣沒人服侍的日子。”
神里綾人眼神一片真誠。
若是托馬在這，指定兩只眼睛都看不下去。家主大人，您自從某人死后，就再也沒有用過侍女了，想給您找兩個侍女，您都是直接駁回。還過不慣沒有侍女的日子——您老脫衣穿衣自己干，煮茶磨墨也自己干，真得好一張騙人的嘴。
對此毫不知情的你，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那我們待會兒就走。”
“好。”
魈已經等在你門口，你通知他簡直輕而易舉。
于是，主要的兩位人都通知到位后，你便立即雇傭馬車，但是，神里綾人比你更快一步，他所有皆安排妥當，還邀請你上車，當看到你身邊的魈時，他也只是挑了下眉。
你解釋：“他是我的旅伴。”
神里綾人：“這樣啊，那旅行者呢？”
你疑惑一秒，道：“空他去楓丹搜尋線索去了。”
神里綾人笑了笑，便邀請你上車：“走吧。”
你拉起魈的手，“他能一起嗎？”
畢竟是神里綾人請的馬車。
魈想否決：“我可自行……”
神里綾人笑得愈發溫和：“當然可以。”
托馬看了年輕的家主一樣，趕緊移開視線。
你毫無所覺：“謝謝。”
你們三人登上了車。
車廂很大，地面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還挺軟的。
你拉著魈找了處角落的空位坐下，就從口袋里掏出幾粒糖，哄小孩似的塞進魈的手心：“這糖挺好吃的。”
被塞之人還未反應過來，就看見你掏出一本厚厚的書，拿出一支筆，一副誰也不要打擾，開始認真學習的模樣。
神里綾人比你們后上車一步，恰好見你把糖塞進魈手心的動作，一時腳步一滯，而后，又瞧你拿出一本書和筆，開始冥思苦想，便率直朝離你近些的位置走去。
看來是他多想了。神里綾人想道。只不過……
還是要多關注些他。他的目光移魈身上。也不知道你和他是如何認識的？難道也是如認識他一般，認識了這位少年？
魈感受到一束目光，他順著目光看去，神里綾人對他溫和一笑。魈收回視線，他撕開糖紙，舌尖卷住白色的糖。
甜的。他想道。
一路上，車廂里異常安靜，你前半段路沉迷于學習，補上這幾日落下的進度。后半段困了，睡了個地老天荒，直到馬車平穩的駛進蒙德城時，你還在睡夢中。
“凱亞隊長你在看什么？”身邊的隊員問道。
凱亞收回視線，笑道：“一輛馬車，看來又有其他國家的游客來了。”
凱亞笑著大步前進，“繼續巡邏。今晚回去，我請你們喝酒。大醉一場！”
“不愧是隊長！今晚又有口福了！”
“隊長你也太好了吧！！！”
“我又有勁巡邏了！”
深藍色頭發的青年領著一隊士兵走出城門，夕陽把他的影子越拉越長，越拉越長。
第79章 見面
馬車停下時，你迷迷糊糊的清醒過來。
你問：“到了？”
神里綾人：“嗯，到蒙德城了。”
你揉了揉臉，終于把自己從迷糊的狀態中解救出來，你扭頭尋找魈，對他道：“走吧。”
魈嗯了聲，眨眼間，消失在車廂中。你知曉他已經出去，又對神里綾人：“我先下車了。”
說完，你就從車廂鉆了出去，還未等魈和托馬伸手想扶你，你便先一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拍拍手，又拍拍裙擺，一副沒事人般的看了看周圍。
一想到這里是蒙德，你就有些恍惚。
你已經好多年沒來蒙德了。
在你所有蒙德朋友和長輩的眼中，你早就是個死人，死了許多年了。
嗯……你心血來潮的想道。
要是你突然蹦到迪盧克和凱亞面前，告訴他們你死而復生了，他們會不會把你當做妖怪，一劍砍死？
仔細想想，概率不算小。你嘆氣著想道。
不過，不去見他們也不可能。
你和他倆也算是多年友誼，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三小無猜。要是你來蒙德都不去見他們兩個，也太不厚道了吧！你們是伙伴又不是仇人！
不過嘛，你想道，只要你在蒙德城里待著，肯定能碰到，說不定明天就能碰到。
不急不急。
現在當務之急的是——填飽肚子！
你揉了揉肚子，頗有些無奈。
這一天一天的，花在吃上也要許多摩拉，真是悲傷。
等到神里綾人下車后，你們幾個訂了各自的房間，隨后找了個餐館，吃了頓飯，又回到了旅館。
由于今天趕路的緣故，你們都很疲憊。神里綾人讓你也早早去休息。所以，你也就沒去找他，麻溜滾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一早，你早起，敲響神里綾人的門。
和在稻妻當貼身侍女，全權服侍神里綾人不同。你目前的臨時侍女的工作，只需服侍他早起和入睡時，這一階段的雜事。
當然了，這也是考慮到你要完成教令院學業的緣故。
摩拉自然是要賺的，但是，不能因為賺摩拉而拋下學習。
你可是要金榜題名的！
“好，伸出左手。”你垂著眼道。
神里綾人配合著伸出左手，微低著頭，看向你。
你今天穿著一身須彌學者服飾，耀眼的金發散在腦后，漂亮到簡直就要閃閃發光。
“伸出右手。”你又道，兢兢業業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神里綾人配合著你，如同任你擺布的木偶。
你們挨得很近，以至于換個角度看去，你似乎被擁在神里綾人的懷中。
神里綾人長長的眼睛微顫，紫色眼眸里，清晰著倒映你的模樣。
你毫無自覺的拍拍手，看了看自己的杰作，非常滿意。
又幫神里綾人干了點雜活，你的事就做完了。
神里綾人善解人意：“你去忙吧。”
收到指令，你麻溜的告退。
跑去吃完早餐，你就帶著你的筆記本和筆，同魈揮手告別，跑向了蒙德城大門。
早上九點，在蒙德城大門匯合——這是約定好的時間地點。
還未到走出蒙德城，你就看到一個高個子金發青年朝你揮手：“這里這里！”
是卡維。
你小跑到卡維面前，直入重點，“我們今天的任務是什么？進入古代遺跡研究？”
“什么嘛。”卡維眼神無奈，嘟囔，“我們好久沒見了，剛見面就問我工作。”
你茫然，“我們不是才一周沒見嗎？哪算很久？”
卡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你，隨后無奈的嘆氣：“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他回答道：“我們今天不進遺跡。我們今天都剛到蒙德城，有些累。所以，今天就由我先講解，在蒙德期間的安排和計劃。”
你哦了一聲，表示明白。
隨后你又問道：“那說完安排和計劃是不是就自由活動了？”
卡維點頭，“差不多。不過，我們今天晚上會舉行一個聚會……”
你問：“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哦。”卡維無奈攤手：“這是集體活動。”
好吧，你就知道必須要去。你不應該抱有僥幸心理的。
你嘆氣，“好的，卡維老師。”
“咳咳咳。”卡維被你這突然其來的稱呼嚇得猛咳了幾聲，耳尖通紅，“還是叫我學長吧。”
你不明所以的哦了聲。
接下來的安排果然如卡維所說，作為帶隊人，卡維擔任主講師，為你們講述在蒙德期間的各種安排。你坐在草地上，無聊的扯著地上的草。
說完了安排，卡維松了口氣。他的聲音稍微活潑起來：“我打聽了一下。晚上我們就去酒館里喝點酒，放松一下。”
隊伍里立即有人附和：“學長威武，來蒙德不喝酒怎么可以？！”
卡維嘴角上揚，“那我們今晚就在天使的饋贈集合。”
說完后，便解散了。
卡維也住在你所在的那間旅館，所以你也不擔心自己去得早或者晚。到時候，緊跟卡維步伐就好了。
解散時已經到了中午，你和卡維一起找了家餐館吃飯。
卡維選中的這家餐館，你之前和迪盧克凱亞經常去。
老板還是原來的老板，她看到你的瞬間，瞳孔縮了縮，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
“你……”老板止住話頭，一眨不眨的看著你，似乎想在你臉上看出朵花來。
就算她再看也看不出花的。
你的樣貌沒有絲毫變化。
“好久不見啊老板。”你主動打招呼道。
卡維驚奇：“你之前來過蒙德啊？”
老板瞬間瞪大眼睛：“你…可是四年前……你……”
老板吞吞吐吐，結結巴巴，最終道，“你還活著？”
你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來之前，你就想過是否要主動暴露身份這件事。其實根本就不用想，臉長在你自己身上，你又在蒙德城里巡邏了那么多年，不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何況，你也不可能戴著面具度日，這么熱的天，你會被悶死。
思來想去，得出的結論還是，主動爆出來，然后給自己編個正當的理由。當然了，這個理由和死而復生不能沾上一點關系。
老板有些恍惚：“這是怎么一回事？當年……”
你演技爆發，扯出一絲苦笑，又搖了搖頭，“其實當年，我應該死掉的……”
你止住話，不再繼續說下去。
編理由也是要有技巧的。你還不知道當年死后，你的尸體是怎么處理的。要是你的尸體出現在很多人面前，那就不好編了。
不過嘛，辦法總比困難多。
老板見你笑容苦澀，便也沒再問下去，只道：“這些年辛苦了。”
你堅強的宛如一朵小白花：“不辛苦。”
老板看你的眼神愈發心疼了。
她在蒙德城開店數十載，你幾乎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那些年，你和迪盧克凱亞三人形影不離，總是一齊來她店里用餐。
那時，你們是西風騎士團的騎士，武力高強，舉止優雅，年輕紳士，更遑論都長著一副好相貌。優秀的品質和樣貌吸引著異性的關注。
就像蒙德城中的年輕姑娘們傾心于迪盧克凱亞，那些年輕的小伙子們也都渴望你的垂青。
那時，你們生氣勃勃，一派少年意氣。
然而……然而……
自從四年前的那次災難以后……
你們三人，一人死亡，兩人性情大變。
皆不復最初模樣。
……
你拿著菜單點了幾個菜，就帶著卡維找了個位置坐下。
卡維方才在一旁聽得一臉懵。
他想開口問你，卻又知道這里不是合適的場合。
你們的菜很快就做好了，老板親自把菜端到你們的桌子上，笑容燦爛：“這頓就當是我請你，不許推脫。”
你把這份情記下：“謝謝老板。”
眼見卡維疑惑快要溢出，你道：“我之前是在蒙德長大的，至于之后的事，以后再和你說。先吃飯吃飯。”
卡維道：“好，那以后和我講。”
看到老板看你的眼神后，他就察覺到一種明晃晃的不對勁。你的身上絕對發生過什么事情……一件對你不好的事情……或許這件事情使你受重傷，以至于被人誤會已經死掉。
卡維認真強調：“一定要和我講。”
“好好好。”，你點頭，表示明白了。
吃完飯和卡維一起回到餐館后，你敲了敲魈的門，卻沒人開門。
應該是出去了。你想道。
整個下午，你是在自己房間度過的。看看書，思考思考論文該怎么寫，畫畫簡易機關的圖紙，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直到卡維敲響你的門，說要去天使的饋贈時。你才從桌前離開，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和衣服。
你邊走邊問：“那地方在哪？”
這家酒館是新開的，你不清楚位置，只能靠卡維。
卡維：“就在前面，我們很快就到了。”
如卡維所說的那樣，你和他很快就到了酒館門口。門口的牌子上，寫著“天使的饋贈”這五個字。
“到了。”卡維欣喜。
叮咚——
伴隨著清脆的鈴聲，你率先推門而入。
咔嚓——
是玻璃杯碎掉的聲音。
你眨眨眼，順著聲音看去，看到了站在吧臺后的紅色身影。
迪盧克穿著白襯衫黑馬甲，袖子被擼到小臂，露出的小臂結實有力。他站在燈光下，淬火的眼眸一片錯愕，就這么看了你許久。
迪盧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死死的盯著你：“你是誰？”
第80章 失而復得
直到現在，迪盧克還是會夢到四年前的那場災難。
他抱著你的尸體，一遍又一遍的抹去滴在你臉上的雨水，無力又絕望。
你的白色裙子血跡斑斑，輕松一扭，血就會滴下來。你閉上眼睛，倒在血泊里，仿佛只是陷入一場沉睡。
可沒人會這樣覺得。西風騎士趕來時，第一眼就確認了你的死亡。
當他們看到你染血的裙擺，和嘴角那抹仿佛怎么也擦不干凈的血跡時，沉默的移開了眼。
雨淅淅瀝瀝的落下，雨滴越來越大，雨勢愈發猛烈，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順著他的下顎，從下巴滑落。
他的父親知道不能再怎么下去，態度強硬將他拉開。
那場雨持續了許久，仿佛在為你送葬。
每次從噩夢中驚醒，迪盧克的心臟總抽抽的痛，大夫說，這是心病，醫者難醫，需自己解鈴，還勸他過去的就過去，該放下的總要放下。
時間就這么過去了四年。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放不下了。
……
這是個尋常的夜晚。
迪盧克瞥向聚坐在一起的穿著須彌學者服的客人。
聽他們閑聊，他們今天剛從須彌過來，今晚由學長組織，要在酒館里好好放松一下。
他們模樣稚嫩，看不出是否成年。
天使的饋贈可不賣酒給未成年喝，要是他們想買酒，恐怕要想辦法證明自己成年。
迪盧克仔細擦著高腳杯，他低垂眉眼，動作熟稔。
叮咚——
清脆的鈴聲傳來，迪盧克從工作中抬頭，剎那，瞳孔驟縮。
咔嚓——
手中的高腳杯，落下，摔成碎片。
迪盧克一眨不眨地看向門口。
你站在那里，漂亮的金發披在腦后，那雙湛藍色的眼眸，依舊如記憶中的那般干凈通透，是無云的天空無雨的海面。
這是夢嗎？
不，不是夢。
可若不是夢，你為何站在他幾步之遠？
如此鮮活，就像一場夢？
迪盧克看著你，一眨不眨，害怕稍微眨眼，你就會化作一縷煙，消失在他眼底。
他盯著你，你和他對上視線，一時外界的聲音全然屏蔽，他聽到自己帶著顫抖的聲音：“你是誰？”
“哈…開玩笑吧。”幾乎在迪盧克說話的同一時間，一道聲音從酒館的角落傳來。
這聲音初聽時冷淡，可一仔細聽，就能發現這蘊藏在冰山底下的巖漿——說話者似乎有些生氣。
你移開視線，尋著聲音看去，看到了凱亞。
今夜，凱亞也在這喝酒，蒲公英酒倒滿了整整一杯，氣泡咕嚕咕嚕的往上冒，凱亞邊聽著閑聊，邊舉著蒲公英酒一飲而下。
酒館魚龍混雜，是探聽情報的好地方。特別是，今天蒙德城里還破天荒的來了一群須彌的學者。他們來這干嘛？實踐研究？
凱亞又喝了一口。
蒲公英酒口感微涼，谷物氣味濃烈。
蒲公英酒是蒙德最著名的酒，酒的度數不算低，可也不算很高，凱亞的酒量一向好，今天才只喝了一杯，也不至于醉到出現幻覺——
特別是，他的義兄也看明顯看到了這個“幻覺”，以至于手上的玻璃杯滑落，砸出一地碎片。
哈…開玩笑吧。凱亞目光一時不能移開，他死死的盯著門口的你。
好家伙，迪盧克和凱亞怎么都在這里。
你站在門口，一時進退不能。
你曾在腦子模擬過和他們見面的場景，但你敢肯定的是，你每次模擬的場景都不是像現在一樣——你抱著一顆參加聚會的心態，腦袋空空的推開門，然后…就看見你的之前的同伴們，你的解釋對象們。
拜托，你只是來參加同學聚會的！
雖說只要身在蒙德隨時隨地都能遇到迪盧克和凱亞，但是這也太隨時隨地了吧！凱亞晚上不回家在這里喝酒，你還能理解。畢竟未成年時，凱亞就開始賄賂酒保換酒喝。
但是迪盧克就……
迪盧克又不喜歡喝酒。他在這干嘛？
你的目光在迪盧克身上，掃視了一遍。
總不能是當酒保的吧……
你面無表情的揉了下臉，隨即，你硬著頭皮，扯起嘴角，打招呼道：“好久不見，迪盧克凱亞。”
你的聲音也沒有變化，神態如常。和四年前的模樣區別不大，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迪盧克從吧臺后走出，到了你面前。
比起四年前，迪盧克顯然長高了不少，你要微微仰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他一眼不發的拉住你的手腕，溫熱的體溫透過細膩的皮膚傳遞而來，在皮膚下面，是跳動著的脈搏，一下，又一下，和他的心跳聲混和在一起。
迪盧克看向你，聲音有些啞：“你……”
“不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嗎？難道我還在做夢？這個夢也太真實了，對吧義兄？”
另一側的光被遮住，凱亞的影子將你籠罩，他的語氣頗有些調笑的意味，神情卻是冷冷的。
他在懷疑你的真實身份，簡而言之，他在懷疑你不是你。
畢竟，一個幾年前確認死亡的人，又怎么可能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攤手：“這件事，說來話長。要不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聊，這個地方不合適。”
“你們…這是？”卡維的聲音傳來。
卡維的目光在你和迪盧克凱亞之間來回游蕩。很明顯，你和這兩位青年相識，或許就如你所說的那句“好久不見”，你和這兩位青年很久沒有見面，此次是久別重逢。
卡維自知不好打斷你們。
只是……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卡維敏銳的想道，他們一個在懷疑卻又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一個卻像是……失而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