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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錐生零這下變小,看著似乎和江戶川柯南很像,實際卻并不是那么回事。

    導致他變小的并不是什么藥,而是齊木楠雄的超能力。

    復原。

    這是一種涉及了時間規則的超能力, 在這種能力之下, 一切事物的時間都可以進行回溯,短則數秒,長則數年,對齊木楠雄而言都不過是一念之間。

    ——既然錐生零遭受的一切折磨都源于四年前那個純血種吸血鬼的襲擊,那就直接把他的身體回溯到那之前, 從根源上抹消掉“遭到襲擊”這個事實不就行了?

    齊木楠雄的想法簡單直接,阿天得知之后也沒有意見。

    雖然只要她想,她就可以用源源不斷的鬼力強行截斷一切能量運行,從而阻止吸血鬼因子對錐生零的影響,但這辦法終究治標不治本,遠不如齊木楠雄的法子一勞永逸。

    然而就在齊木楠雄都跟阿天說好了,自己會控制著超能力給錐生零不多不少回溯個四年整的時候,太宰治和五條悟卻狗狗祟祟的找上了他,表示這樣不太行。

    “怎么能只回溯四年這么死心眼呢?”

    “是,緋櫻閑的確是四年前襲擊的錐生君沒錯, 但誰知道在被緋櫻閑攻擊之前,錐生君就沒有被其他吸血鬼攻擊過呢?”

    “他們家可是獵人世家誒!對吸血鬼的仇恨值拉得超高的誒!萬一以前也有過其他吸血鬼尋仇的經歷呢?萬一也有別的純血種暗搓搓的搞過他們家呢?”

    “就算沒有純血種,那肯定也有其他等級的吸血鬼搞過事情的吧?你看錐生君還有個在獵人協會排名No.1的師父呢!據說他十一歲起就天天跟著出去訓練啊做任務什么的,難保就沒有被吸血鬼攻擊過,在身上留下什么嚴重的傷痕。 

    “你想想啊,最危險的時間,不就是開始訓練之后嗎?只回溯四年的話,要是剛好撞上了錐生君受傷的時候該怎么辦?到時候要是看見他好了卻又沒有完全好,小小一只身體上卻帶著可怕的傷痕……唉!小阿天該多難過呀!”

    “…………”

    趁著阿天去看錐生零的狀況不在這兒的時間,兩人就這樣一本正經的,聲情并茂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對齊木楠雄忽悠……哦不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起來。

    齊木楠雄知道他們是在瞎幾把扯淡。

    想鯊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想搞事的心也是不可能停歇的。

    他們甚至連演都演得不那么認真,面上一本正經,兩雙眼睛卻都閃爍著特別明顯的笑意,就差沒把“來啊造作啊多搞點事情好玩兒鴨!”和“ gkd gkd !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熱鬧啦!”直接寫在臉上了。

    齊木楠雄心好累啊。

    他不想看兩人拙劣的演技,又被兩人瘋狂刷屏的心聲吵得不行,哪怕捂著耳朵都感覺仿佛有六千只鴨子圍在耳邊叫來叫去,索性心一橫眼一閉,破罐破摔的摘掉抑制器,抬手就來了個最大功率的時間回溯超能力。

    于是,錐生零就這么從寬肩窄腰大長腿的十七歲少年,“唰”的縮水成了還沒有阿天高的十歲小豆丁。

    他先是懵比,接著是震驚,然后發現自己身體竟然完全回到了幼時的健康狀態,再也察覺不到半點吸血鬼因子的存在后,當場瞳孔地震!

    ——這絕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力量。

    錐生零非常清楚這一點。

    別說是人類,就算是超出人類極限的吸血鬼獵人,乃至活了幾千年的純血種吸血鬼,也絕不可能擁有這種扭轉時間的力量。

    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他們……真的是人類嗎?

    錐生零知道,自己該懷疑的。

    可是當他抬起眼簾,便對上阿天眼中滿滿的擔憂與毫不作偽的困惑(因為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稍稍轉頭,又看見齊木楠雄撲克牌一樣的臉上難得流露出一絲疲憊(其實是放棄抵抗的心累),以及太宰治和五條悟臉上那如出一轍的,特別發自內心的大大笑臉(……)……

    錐生零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問出口。

    小少年沉默著,嘴唇微微翕動片刻,剛想道一聲謝,卻感覺頭頂落下一只溫暖的小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

    “抱歉呀,零!

    錐生零愣了一下,看向阿天,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道歉。

    讓他變成這樣的是齊木楠雄,而且對方也是出于好意,就算因為他是阿天的同伴而將這一舉動和她聯系到一起,也該是自己向她道謝才對,不是嗎?

    為什么阿天反而要道歉呢?

    阿天悄悄看了看睜著雙死魚眼滿臉都寫著“愛咋咋滴”的齊木楠雄,又看了眼他身后一臉無辜的五條悟,再看看旁邊笑得特別坦然特別若無其事還沖她“ pika pika”眨眼的太宰治,心中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誰讓她作為家長,卻沒看好自家熊孩子瞎搞事情呢?

    不僅要道歉,還得負起責任才行呀。

    ……唔,這種時候,人類都是怎么做的來著?

    阿天想了想,輕輕握住錐生零的小手手,直視著他困惑的眼睛,認真說:“放心吧,零,我會對你負責的!

    錐生零:“……啊?”

    咦?不對嗎?

    阿天眨眨眼,又想了想,換了種說法:“我會養你的。”

    錐生零:“…………哈?”

    看他表情不太對,阿天再次思考了一下,猜測是不是自己說得不夠全面不夠誠懇,于是改換雙手握住錐生零的手,身體微微前傾,特別誠摯的湊近了注視著他的雙眼,認真保證道:

    “跟我走吧,零,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錐生零:“………………”

    錐生零愣愣的看著眼前無比認真的小姑娘,看著那雙沒有半點雜質,仿佛只倒映著他一個人的純然眼眸,雪青色的眸子微微搖動,張了幾次嘴,才勉強勾了勾唇角,發出一點干澀的聲音。

    “……你在開玩笑嗎?”

    阿天眉頭微皺,肅著小臉搖了搖頭。

    “沒有,我從不開玩笑。”

    “所以你愿意嗎,零?”

    墨色的眼眸沉靜清透,一點也不像是個十來歲的孩子,盛著毫不作偽的認真與關心,像是雪夜中亮起的一點暖光,輕輕映入他的視野,映入更深的地方。

    錐生零就笑不出來了。

    他不知道身體的回溯是不是會讓精神也受到影響,但此刻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是病了一樣,忽然停跳了一拍。

    “……我……”

    “零!你在哪里?零?!”

    急切的呼喚伴著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逼近,打斷了錐生零未盡的話語,同時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很快從樓下沖了上來。

    “零!你——啊!”

    黑主優姬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這么多人,往樓上奔跑的腳步就下意識一頓。

    “……太宰老師?五條老師?齊木同學怎么也……咦?阿天?你怎么不在宿舍反而跑到這里……誒?這、這個孩子是……”

    黑主優姬一個個的叫過去,視線很快就停在了阿天面前那個穿著關于寬大的學生制服,面容稚嫩卻又格外眼熟的男孩身上,然后意識到了什么,一點一點睜大了眼睛。

    “——零?!”

    錐生零下意識的僵硬了一下。

    ……糟糕。

    這情況該怎么跟優姬解釋?

    說他差一點就變成了吸血鬼,多虧齊木他們幫忙才控制了下來?

    可他被純血種詛咒,快要變成吸血鬼這件事,優姬一直都是不知道的啊!

    要是讓她知道自己跟一個隨時都會變成吸血鬼的怪物朝夕相處了四年,而這個怪物剛剛還差點咬傷了阿天,毫無理智的吸食人血……她會怎么想?

    錐生零心里慌得要死,一想起當年那個將他從血色噩夢之中拯救出來的小姑娘有可能會害怕他就覺得七上八下,難受不已。

    好在黑主優姬并沒有追問那么深,在從太宰治和五條悟口中得到一個掐頭去尾的解釋,確定這個小男孩真的是錐生零后,她便一下緊張了起來。

    “那、那他要怎么變回去呀?你們也沒有辦法嗎?……啊啊……那該怎么辦……對了,理事長,我們趕緊找理事長去,零!樞學長正好就在理事長那邊,他那么厲害,一定會有辦法幫你的!”

    看著少女提起那個名字便亮起來的眼睛,錐生零原本有些慌亂的心便一下靜了下來,然后重重的沉了下去。

    “……你應該知道,我是不可能接受吸血鬼的幫助的吧,優姬?”

    黑主優姬也是話出了口才意識到不妥,下意識就捂住了嘴,然而或許是錐生零現在小豆丁的模樣缺少威嚴感,哪怕看見他緊緊皺起了小眉頭,她也沒有多少發憷的感覺,反而小小聲的嘟嘟嚷嚷, big膽的說出了久久盤桓在心頭的話語。

    “可是樞學長和他們不一樣啊……他真的是很好很溫柔的吸血鬼,絕對不會傷害你的,零,或許你也可以試著接受他的好意……”

    錐生零倏然收緊手指,死死握緊了小小的拳頭,蒼青色的眼眸深處再度翻涌出憎惡的情緒。

    然而沒等他說出冷硬的拒絕,另一個聲音便代替他響了起來。

    “……絕對不會傷害他?”

    白衣黑發的小姑娘輕盈的向前一步,將身形單薄的小少年擋在身后,平靜的看向比她高出一頭的黑衣少女,輕輕的,認真的問她。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優姬?”

    黑主優姬愣了一下。

    眼前的小姑娘分明那樣年幼,站在兩位高大的老師身邊更顯得只有那么一點點高,卻令她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心里莫名就慌了一下,聲音都打了個磕絆。

    “我、我說錯了嗎?”

    看著懵然無知的黑主優姬,齊木楠雄仍是面無表情,五條悟雙手插兜挑了挑眉,太宰治懶洋洋的倚著樓梯扶手,低低笑了一聲。

    阿天輕輕嘆了口氣。

    “出來吧!

    她抬眼看向黑暗的走廊深處,淡淡的說。

    “那么大年紀的人了,還算計小孩子,你可真行啊!

    “——玖蘭樞。”

    平靜的聲音落下,白衣黑發的貴公子從黑暗中無聲踏出,視線掠過驚訝的少女,拂過身體驟然緊繃皺眉的小少年,徑直看向站在樓梯拐角處的小姑娘,輕輕笑了一下。

    “令人吃驚的敏銳。你是誰?”

    “那并不重要!

    阿天說著,輕輕拉住咧嘴一笑就想蹦跶下去的五條悟的袖子,將他往身后拽了拽,自己則踏上前去,走過想要攔她的齊木楠雄和主動讓開的太宰治身側,俯視那個俊美無儔的青年。

    她曾經告訴過阿天,成年人不應該跟孩子計較。

    成年妖成年神或是成年鬼也不行。

    不過,眼前這個,卻并不是個孩子。

    而是一個擁有著年輕的肉身,靈魂卻至少歷經了上萬載的成年吸血鬼。

    那么……

    阿天歪了歪腦袋,踏著一地清泠泠的月光,慢慢抬起了一只手。

    ——揍他一頓,應該沒有關系吧?

    第102章

    錐生零真的是個非常非常倒霉的娃。

    有多倒霉呢?

    這得從玖蘭樞說起。

    玖蘭樞, 一個美貌與實力并存的純血種,亦是吸血鬼始祖之一。

    他生于萬載之前,雖然是個吸血鬼, 卻生就一顆人類的心, 很早以前就拒絕吸食人類的血液,并聯合同道中鬼,一同想方設法的保護人類。

    哪怕他們明明是位于吸血鬼金字塔頂尖的純血種,受所有吸血鬼的敬仰與敬畏,但他們就是一心一意只為人類著想,甚至還專門搞出了對付吸血鬼的武器交給人類,生生開發出了“吸血鬼獵人”這一極有前途的職業,好平衡吸血鬼和人類的關系。

    就,非常非常的,嗯,偉大。

    然而再怎么偉大,玖蘭樞也終究是個吸血鬼。

    還是個壽命幾乎無限的純血種。

    他沒法像人類那樣輕易死去,只能眼睜睜看著熟悉的人一個個消失,長此以往,他終于陷入了深深的厭世之中。于是他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起來,決定從此長睡不復醒,最好能在睡夢當中直接化作塵埃,再也不要醒來。

    可惜天不遂鬼愿,幾千年后, 玖蘭家出了個不肖子孫。

    這家伙叫玖蘭李土, 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三兄妹全部是純血種。而為了保證玖蘭家的后代依舊是不摻雜半點人類血脈的純血種, 玖蘭家一直實行的,就是近親通婚。

    ——特別特別近,直接兄妹/姐弟結婚的那種。

    那么問題來了,玖蘭李土這一代是兩個兄弟,一個妹妹,那,誰跟妹妹結婚呢?

    作為家主的玖蘭李土覺得一定是自己。

    ——妹妹辣么可愛,當然只有自己這個最英俊瀟灑年輕有為的大哥才能配得上啦!

    然后他妹就選擇了二哥。

    還每天甜甜蜜蜜恩恩愛愛的當著他的面撒狗糧。

    玖蘭李土:“………………”

    玖蘭李土黑化了。

    霸道總裁變成了病嬌反派,本著得不到就毀掉的原則,提著四十米大長刀(并不)就開始了漫漫追殺之路。

    然而弟妹夫婦也不是省油的燈,大家都是純血種,誰也壓不過誰一頭去,又是一對二的情況下,玖蘭李土的勝算自然可想而知。

    病嬌反派當然不可能就這么善罷甘休。

    于是他思考了一下,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他要把玖蘭家最強的的祖宗從沉睡中喚醒!

    然后吃掉祖宗,獲得祖宗的力量!

    這樣他就可以去鯊弟弟妹妹啦!

    說干就干。

    病嬌反派的行動力你想象不到。

    很快玖蘭李土就偷走了弟妹生的第一個娃,將這個孩子當成祭品,成功喚醒了睡了幾千年的老祖宗玖蘭樞。

    一睜開眼就發現不肖子孫挖了自己的墳,并且還張著嘴巴就想啃自己的玖蘭樞:“………………”

    玖蘭樞當場把玖蘭李土暴揍了一頓。

    要不是因為他是被玖蘭李土喚醒的,契約層面上來說他成了對方的“仆人”,沒法搞出致命傷來,他都想當場給這混賬玩意兒一個痛快了。

    把鬼揍殘之后,玖蘭樞自己也撐不住了。

    普通人連著睡個一兩天都會手腳發軟,何況他這一睡直接就睡了幾千年。

    玖蘭樞無可奈何,只能縮到那具祭品的身體里慢慢恢復,然后搖搖晃晃找到了正到處找兒子的弟妹夫婦,去給他們當兒子……哦不是,把自個兒托付給了他們。

    弟妹夫婦的心情如何無人得知,總之他們還是帶上了這個祖宗兒子,到處搬家隱姓埋名,以躲避在療傷期間也不忘派人找他們的大哥的追殺。

    就在這段逃亡的日子當中,弟妹夫婦又生下了一個女兒。

    她有著強大的純血種天賦,是玖蘭家當之無愧的小公主。

    玖蘭樞老神在在,原是將她當成親妹妹看待,卻不料玖蘭家的骨科基因過于強大,不知不覺就在一聲聲“樞哥哥”中破了防,老房子著火,無可自拔的的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嗚嗚嗚妹妹真善良!妹妹真可愛!妹妹笑起來就像太陽一樣,溫暖著我那顆冰冷了上萬年的心!

    我要為妹妹付出一切!

    然后療傷完畢的病嬌反派就再度登場了。

    這次他黑化得更加徹底,不僅一刀捅死了弟弟,還想把他和妹妹的女兒也抓來吃了增強實力。

    這樣四舍五入,就是他跟妹妹永遠不分離啦!

    妹妹:呸!

    母親的天性讓妹妹下定決心,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封印了女兒的吸血鬼因子和記憶,這樣玖蘭李土就再也察覺不到她的存在,然后將她托付給了玖蘭樞。

    于是玖蘭樞再次將玖蘭李土打成殘廢,將失憶了變成了人的小公主遠遠帶走,送到一個可靠的人類家里,成為他家的養女。

    而玖蘭樞也在附近停留了下來,一邊守著小公主長大,一邊為了親愛的妹妹,謀劃起了一件大事情。

    ——他要殺掉所有純血種,讓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妹妹,給妹妹創造一個能天真快樂的生活下去的世界!

    可以說是骨科得非常偉大了。

    但想要達成這個目的,首先繞不過去的就是同為純血種的玖蘭李土。

    有契約束縛,玖蘭樞不管再強,都永遠沒法搞死他。

    玖蘭樞需要一把刀。

    一把世界上最鋒利的,能為他殺死玖蘭李土,乃至殺死其他純血種,同時永遠不會傷害妹妹,還能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守護妹妹的刀。

    于是,他看中了天賦異常強大,只要順利成長,就會板上釘釘成為最強吸血鬼獵人的——錐生零。

    錐生零的倒霉人生就這么開始了。

    玖蘭李土雖然一心一意只想骨科,也不妨礙他找別的女吸血鬼,他甚至找到了緋櫻閑這個純血種和對方訂婚,結果緋櫻閑扭頭就找了個人類轉化的Level D“真愛”。

    病嬌反派怎么可能高興呢?

    哪怕他還殘著,也不妨礙他支使別人去做事情,就這么將那個“真愛”的名字加塞到了吸血鬼獵人的獵殺名單上。

    然后玖蘭樞暗中使力,這份名單便到了錐生夫婦手里。

    “真愛”死了。

    緋櫻閑瘋了。

    她打不過玖蘭李土,負責統領所有吸血鬼的元老院又看管著她不讓她去搞事情,玖蘭樞悄悄把她放了出去,她便先找上了吸血鬼獵人。

    于是錐生夫婦死了,錐生零被純血種咬了,從此陷入了被詛咒的命運,也讓他對所有純血種恨之入骨。

    然而這還不夠。

    仇恨能化為變強的動力,卻跨越不了血脈的等級差距,讓錐生零能以Level D的身份越級殺死純血種的玖蘭李土。

    也沒有足夠殺他的理由。

    畢竟最大的仇恨值,都在緋櫻閑那兒呢。

    不過玖蘭樞并不著急。

    他暗中驅使人找到瀕死的錐生零,將他送到收養了玖蘭家小公主的人那里,讓失去了吸血鬼記憶的小公主發揮善良與溫柔,一點點溫暖錐生零支離破碎的內心,拯救他,陪伴他,成為他生命當中最重要的,愿意付出一切去守護的人。

    ——是的,那個玖蘭家的小公主,正是黑主優姬。

    黑主優姬本人并不知道這一切,但收養她的黑主灰閻卻非常清楚她的真實身份。

    他沒覺得讓家人被純血種殺死的錐生零跟另一個隱藏起來的純血種這樣接觸有什么不對,反而十分樂見其成。

    ——因為身為傳說中的吸血鬼獵人的黑主灰閻他,也深愛著優姬的麻麻呀!

    ——為了白月光的女兒,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噠!

    齊木楠雄:【………………】

    剛聽到這些秘密的齊木楠雄,只覺得三觀都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這個世界的人類和吸血鬼,除了談戀愛就什么都想不到了是嗎?

    五條悟:“嗐,腦子有問題嘛!

    太宰治:“這種事情,習慣就好啦。”

    齊木楠雄:【………………】

    總覺得你們的經歷也非常豐富啊。

    不過也是,要不是經歷豐富腦子變態,這種隱秘的事情,他們又怎么能輕輕松松就挖掘出來呢?

    尤其是太宰治。

    這些信息幾乎有八成都是他一個人挖出來的。

    而他所憑借的,不過是一個偶然遇見的女吸血鬼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語而已。

    論玩兒陰謀詭計操縱人心,無人能出太宰治其右。

    吸血鬼也不行。

    挖出這些信息之后,太宰治和五條悟都對那個被玖蘭樞看中的倒霉蛋起了點興趣,正好齊木楠雄剛跟阿天聯絡完,得知她撿到的那個“孩子”正是倒霉蛋錐生零,他們倆便一拍即合,快快樂樂的找出位置隱秘的獵人協會本部,跑去撈了個最高級別的獵人執照,順手再拿個特殊教師資格證,就大搖大擺的直沖黑主學園而來了。

    他們吃瓜,他們看戲,他們圍觀吸血鬼家最強大的戀愛腦始祖,一大把年紀了還在高中校園里和他的后代兼妹妹上演青春疼痛校園偶像電視連續劇。

    然后在阿天終于察覺到錐生零的不對勁后,一點都沒保留的將一切都告訴了她。

    阿天沒有怪太宰治他們瞞了她這么些天。 *

    但她也的的確確,罕見的有些生氣。

    不是奔著自家人去的。

    而是對玖蘭樞。

    玖蘭樞算計了這么多,還特意把錐生零安排在黑主優姬身邊,難道就不知道錐生零總有一天會扛不住吸血的欲望,說不定就對黑主優姬下手了嗎?

    他當然知道。

    不僅知道,他甚至還很確定,當錐生零終于想要吸血的時候,肯定會優先選擇黑主優姬。

    雖然她的吸血鬼因子被封印,用不出純血種的能力,但她的血液對于其他吸血鬼而言,卻依舊是莫大的美味。

    錐生零和她待得那么近,不可能抵抗得了這份誘惑。

    他會吸食黑主優姬的血。

    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沒有吸血鬼能抵擋得了純血的誘惑。

    阿天并不了解人心,也不懂許多復雜的感情。

    可是她了解錐生零。

    他總是會一邊抱怨她怎么吃得這么多,一邊給她做許多好吃的點心;

    他會說自己根本就不喜歡帶孩子,然后每周都找時間帶她出門給她買很多東西;

    他會暴躁的指責學生們總是違反校規給他增添麻煩,卻也會穩穩接住從高墻跌落的少女;

    他會不合群的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默默看著人群喧鬧,然后一個人來到安靜的馬廄,靠著白馬沉沉睡去……

    錐生零很堅強,卻也很脆弱。

    如果阿天沒有來到這里,如果今天晚上他抑制不住吸血的欲望,失去理智真的向黑主優姬下了手……那么當他清醒之后,他又會變成什么樣?

    痛苦,自我厭棄,以及對黑主優姬的,深深的愧疚與自責。

    當這件事情無法控制的一次次重復,痛苦和愧疚便會不斷累積,哪怕出于補償,他也會愈發心甘情愿的為黑主優姬付出更多,乃至生命。

    然后,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他也會為了黑主優姬而順從玖蘭樞的安排,飲下更多純血種的血液,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成為一把最鋒利的刀,為他們殺死玖蘭李土,成為黑主優姬身邊最為忠誠的騎士,永遠的守護著她。

    ——可是,憑什么呢?

    憑什么他要遭遇這一切呢?

    就因為玖蘭樞是個成年鬼,比其他人都要強,所以就可以隨意操控別人的命運嗎?

    既然如此,那么——

    阿天看著眼前優雅從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控,還帶著一絲頹廢美的貴公子,平靜的舉起了一只小手。

    ——她揍這家伙一頓,也是合情合理的了,對吧?

    黑主優姬慌張的勸阻聲在身后響起,太宰治正在添油加醋的給錐生零劇透前情,五條悟稍稍拉下一點墨鏡,雙眼放光的瞧著阿天的背影,無形的鬼力卻已然流淌聚集,而后隨著虛握的拳頭涌動而出,眨眼便直撲玖蘭樞而去。

    仿佛一陣來自無底深淵的刺骨寒風一掠而過。

    玖蘭樞眉頭一皺,敏捷的抬起了手,純血種的力量陡然凝聚。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玖蘭樞半招都沒來得及發出,就直接變成了一個破布娃娃,深深地,深深地,嵌進了樓道那端的墻壁當中。

    摳都摳不下來。

    阿天握著小拳頭,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看來身體的契合度又增加不少了。

    都可以用三成鬼力啦!

    第103章

    錐生零曾經許多次的想過,為什么自己的父母會被殺害,為什么自己的弟弟會離去,又為什么,偏偏是自己背負著仇恨幸存下來,卻被扭曲了命運。

    因為他們一族是吸血鬼獵人,和吸血鬼本就不共戴天?

    或是完全偶然的悲劇,只是令人憎惡的恰巧落在了錐生家的頭頂?

    抑或者是,作為本不該誕生在獵人家族的雙胞胎,自己和弟弟身上真的存在著某種難言的詛咒,而為慈愛的雙親帶來了滅頂之災?

    錐生零曾經想過很多種可能。

    他也試圖將許多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仿佛只要這樣不斷的悔恨,不斷的責難自身,他就還能繼續在侵蝕身體與精神的詛咒當中支撐下去,就能多少感覺到,自己還是個“人類”,自己,依然還“活著”。

    哪怕那個時候, 他明明也才是個十三歲的孩子而已。

    錐生零想過很多很多。

    可是他從沒有想過,真相原來竟是這樣的可笑。

    他不想相信這是真的。

    怎么能相信呢?

    他所信任的青梅竹馬是與真兇血脈相連的純血種吸血鬼,他所以為的溫暖是幕后黑手特意為他編織的枷鎖囚籠, 他所背負的仇恨與詛咒是對方處心積慮的設計,而他逝去的雙親, 他所失去的一切,他的痛苦他的掙扎他的不甘他的執拗,乃至于他未來的所有選擇……全部, 都不過是對方的掌控之中的, 一頁劇本而已。

    他不過只是,一枚棋子。

    錐生零冷眼看著。

    看著原本高高在上的純血種帝王變得遍體鱗傷,被自身的血跡所包裹,狼狽的說不出話來;

    看著被巨響驚動的理事長慌慌張張的跑出來,驚愕之余試圖勸阻,卻又在太宰治漫不經心似的幾句笑問之中啞口無言;

    看著夜間部的吸血鬼因著熟悉的血液氣味而緊張憤怒的全數趕來,叫囂著要將膽敢傷害他們的帝王之人碎尸萬段,然后被笑容愉悅的五條悟反過來一個一個全部拍飛……

    錐生零靜靜的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很荒誕。

    也許是因為過于荒誕了吧。

    當他在這嘈雜的背景音中,靜靜抽出對于現在的他而言過于笨重的血薔薇之槍,將槍口對準玖蘭樞的心臟,卻遭到了黑主優姬下意識的阻攔,大喊著“不要”時,他竟然也沒有任何憤怒的感覺。

    他只是平靜的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平靜的看著這個曾經給予了他溫暖的少女,問她。

    “那么你覺得,我該怎么做才對呢,優姬?”

    黑主優姬……哦不,現在該說是玖蘭優姬了——玖蘭優姬不知所措的看著他,滿眼混亂,語無倫次。

    “我……我不知道……零,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明明樞學長他……我……”

    錐生零靜靜的看著她。

    他當然知道,玖蘭優姬同樣也是被瞞在鼓里的那個人。

    她并沒有算計他、傷害他的主觀意愿,相反,一直以來,她都特別的照顧他,對他的友好也不是作偽。

    但是……

    “——你也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嘛,小公主~”

    太宰治倚著樓梯扶手,興味盎然的觀賞五條悟一個人暴揍一群吸血鬼,對于另一頭想要上前阻止,卻被齊木楠雄淡淡一瞥定在原地,只能把一張臉漲成豬肝色的黑主灰閻視而不見,聞言卻笑了起來,語氣輕快。

    “你的家人被仇人算計殺死,就為了讓你成為孤兒留下創傷半死不活的被送到仇人的妹妹身邊,然后讓那個天真無邪的妹妹趁虛而入,用她的愛來獲取你的好感,讓你在朝夕相處之下逐漸對她產生感情,然后心甘情愿的給她做牛做馬保護她一輩子……”

    他偏了偏腦袋,仿佛很好奇似的,笑著看向眼中淚光閃爍的玖蘭優姬。

    “——這事兒要換了是你,你不覺得惡心嗎?”

    “…………”

    玖蘭優姬神色微滯,雙唇囁嚅半晌,終究悲傷的閉上眼睛,落下晶瑩的淚珠。

    “……對不起,零……”

    ……對不起什么呢?

    錐生零沒有問。

    他只是看著依舊張開雙臂站在玖蘭樞面前的少女,無聲的扯了扯嘴角。

    而后抬起手,將跟了自己幾年的槍丟到了黑主灰閻腳邊。

    “物歸原主,理事長!

    他說。

    “我不欠你們任何東西了!

    說罷,他沒有再看奄奄一息的玖蘭樞,也沒有再看楚楚可憐想要叫他的玖蘭優姬,更沒有理會已經被揍到了辦公樓外面,正在月色下鬼哭狼嚎的一群吸血鬼,平靜的沿著空蕩蕩的樓梯走了下去,走了出去。

    碩大的圓月高懸天際,清冷月光拉長建筑物的陰影,冬日的寒氣四面八方的涌了過來,將他緊緊籠罩其間。

    心里空蕩蕩的,明明翻涌著恨意,卻又像是破了個大洞,將所有感情都吞噬了進去,只剩下刀子般的冷風呼呼的往里瘋灌。

    錐生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一只溫熱的手從身后伸過來,輕輕握住他冰冷的手指。

    “零。”

    她輕聲叫他。

    錐生零微顫了一下,回過頭去,便看見小姑娘擔心的眼眸。

    ……啊啊,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非常難看吧。

    錐生零想。

    他可真夠差勁的啊。

    都快成年的人了,竟然還要一個小姑娘來擔心自己。

    于是他回應般的稍微收了收手指,輕輕回握阿天的手,張了張嘴,試圖勾起唇角,跟她輕松的說點什么。

    可是他勾不起半點弧度,也發不出任何輕松的聲音。

    他甚至,都感受不到掌心之中那份溫暖的實感。

    最后他說:“……抱歉!

    阿天困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在為什么道歉。

    錐生零轉開頭去,視線繞開那些被揍得漫天飛的吸血鬼們,眺望著遠處的黑暗,盡量用尋常的語氣說:“抱歉啊,你們都快走了,還把你們卷入到這些事情里來……”

    哪怕是現在的狀況之下,他也清楚的記得,阿天曾說過他們已經聯系上了接應的同伴,應該這兩天就會回去。

    他本只是有些遺憾,又為她感到高興,以為送走意外相識的小姑娘之后便會恢復曾經的日常,卻不想所謂的“日!,從一開始就是個幻象。

    什么都沒有改變。

    一切就如三年前時一樣,他仍是孑然一身,一無所有,不曾得到命運的眷顧,也不被允許得到一席容身之地。

    就連掌心的這份溫度,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

    然而阿天握緊了他的手。

    “不對哦。”

    “不是你把我們卷入了進來,而是我擅自插手了你的人生!

    “要說抱歉的,要負起責任的,是我才對呀!

    “所以——”

    “——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嗎,零?”

    與他差不多高的小姑娘彎起眼睛,溫和的看著他,笑容輕輕軟軟,如同雪夜之中的一點微光,和緩的落在他的眼底。

    錐生零有些愣愣的看著她,看著那不曾有過分毫動搖的笑容,看著她身后眼底含笑的青年與少年,又垂下眼簾,看著那只握住他的手。

    他慢慢收緊了手指,一點一點,回握住那份從未改變的溫暖。

    “……啊,當然!

    他聽見自己如是回答.

    錐生零沒有跟任何人道別。

    他沒那個心情,也沒那個必要。

    只是在離開之前,他獨自去了一趟黑主灰閻的房間,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回來,直接暴力丨開鎖,然后很快找到了一個熟悉的舊木箱。

    這里面裝著的,是錐生父母所留下的遺物。

    當年錐生零年紀還太小,有些東西不適合直接交給他,收養了他的黑主灰閻就替他收了起來,準備等他成年了再還給他。

    現在,也差不多該拿回來了。

    錐生零打開木箱略略翻看了一下,一本薄薄的冊子忽然映入眼簾。

    他動作一頓,終是伸出手,輕輕翻開了一頁。

    這是一本相冊。

    里面裝著的,全都是年輕的錐生夫婦,與一雙男孩兒的合影。

    錐生零看著雙親在相片中定格的溫柔笑容,看著那兩雙慈愛的眼眸,指尖不自覺的輕輕觸碰,摩挲著那張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卻更加蒼白的面容。

    恍惚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雪夜。

    粉色的帶締環繞在白色的和服腰間,刻有寒緋櫻紋的金鈴懸在尾端,隨著動作微微搖晃,發出空靈的陣陣鈴響。

    少年無力的倒在血泊之中,定定看著父母逐漸冰涼的身軀,看著那個像是俯瞰螻蟻一般俯視著他們的純血種吸血鬼,仇恨的火焰在心中愈演愈烈,意識模糊之間,卻又感到了一絲慶幸。

    慶幸自己的兄弟不在這里,慶幸至少還有他,能逃過一劫。

    可是,他還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逐漸靠近。

    那個與他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年,很快便出現在了正拿著手帕慢條斯理擦拭唇邊血跡的,吸血鬼的身后。

    他猛然睜大了眼睛,翕動雙唇,努力想要發出聲音。

    ……快逃……

    ——快逃。∫豢|!

    然而心聲并未傳達到另一個少年耳中,美麗的吸血鬼卻已經順著聲音回頭,看向了雙胞胎中的弟弟。

    少年呼吸急促,無力的指尖微微抽搐,努力的,用力的收攏,抓住和服染血的下擺。

    “……不準……動他……”

    他趴在地上,掙扎著說,雪青色的眼中翻騰著兇狠的光芒,如同負傷的幼狼,死死的瞪著白衣白發的吸血鬼。

    “你……要是敢對他下手……我絕對……絕對!要殺了你。。 

    吸血鬼沒有回答,只垂眸靜靜看著他。

    傳到耳中的,是熟悉的稚嫩聲音所發出的,帶著溫柔笑意的,濡慕親近的話語。

    “該走了哦。再不走的話,說不定會被協會那群家伙給逮到呢……”

    模糊的視野中,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看也不看地上失去氣息的年輕夫婦,也并不理會拼盡一切試圖阻止吸血鬼的哥哥,只專注的仰視身上染血的吸血鬼,對她露出了迷戀又憧憬的微笑,乖巧又依戀的叫她——

    “——閑大人!.

    他說,我生來體弱,不被父母所期待。

    他說,我沒有零你的天賦,永遠也無法成為吸血鬼獵人。

    他說,那樣的父母怎樣也無所謂,我只要,追隨我的“神”。

    ……“神”?

    錐生零諷刺的扯了扯嘴角,用力合上了薄薄的相冊。

    這世上哪有什么“神”。

    讓他活下來的,從來都不是“神”,而是一直為他們殫精竭慮的雙親。

    對于吸血鬼獵人家族而言,雙生子一直都是不祥的象征,然而年輕的夫婦卻從未放棄過任何一個孩子,哪怕其中一個生來便體弱多病,他們也依舊拼盡全力,想方設法的為他醫治,讓他能夠還算健康的成長。

    他或許沒有天賦,或許不夠聰慧,無法繼承他們的衣缽成為吸血鬼獵人,但是那樣也好,至少他可以遠離錐生家族被血色與仇恨所糾纏的命運,可以遠離那些黑暗中的嗜血怪物,像個普通的孩子那樣平穩長大。

    這樣就很好。

    這樣,他們便已經滿足。

    ——可是在他的眼中,那卻成了“罪”.

    從那一天起,在錐生零的心中,他的弟弟錐生一縷便已經死了。

    以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后,也不會改變.

    錐生零關上木箱,珍而重之的抱在懷里,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踏入走廊的昏暗之中。

    風雪不知何時又刮了起來,月色被陰云籠罩的若隱若現,一點光芒卻在院中逐漸亮起,照出旁邊白衣黑發的嬌小身影,也照亮了一窗之隔的,錐生零的前路。

    他抱著木箱踏出玄關,卻忽然聽到了一陣空靈悅耳的鈴聲。

    ——就如同四年前的那時候,一模一樣的鈴聲。

    錐生零渾身一僵,雪青色的眼瞳驟然收縮,猛地向鈴聲傳來的方向投去銳利的視線。

    粉色的帶締在風中微微搖曳,帶動尾端懸掛的金色鈴鐺輕輕晃動,寒緋櫻的紋路鐫刻其上,緩緩旋轉,發出陣陣空靈的鈴音。

    只是執著帶締的,卻并不是記憶中的女吸血鬼,而是百無聊賴的黑發青年。

    他倚在墻邊把玩著掛著鈴鐺的帶締,白發青年在他旁邊瞥了一眼,挑了挑眉:“人都死多久了,你還把這玩意兒撿回來干嘛?又不是多貴重的東西……”

    太宰治笑嘻嘻的:“看它這個花紋好看嘛~正好本丸里有只大貓,你不覺得這個拿回去給它當貓鈴鐺正合適嗎~ ?”

    五條悟“哦”了一聲,果斷搖頭:“不覺得。難道你不知道貓咪聽覺都很敏銳,還喜歡潛伏行動,戴這種隨時發出響動的東西會很影響它們的嗎?”

    太宰治:“哦?是這樣嗎?”

    五條悟:“是這樣哦~”

    太宰治點點頭,幾下將長長的帶締連著鈴鐺團成一團,隨手便丟到了旁邊的雪地里。

    “那就不要啦!”

    金色的鈴鐺從錐生零面前滾過,最終停在了景觀灌木下的積雪當中,精致的寒緋櫻紋樣露出一角,很快便被飄落的雪花掩蓋,如同一朵開錯了時節,頹然敗落的櫻花。

    錐生零定定看了半晌,終是垂下眼簾。

    他看著懷中刻滿了歲月風霜的舊木箱,唇角微顫,隱約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似笑,似哭.

    時空通道的構筑沒花太多時間,眾刃的聲音從聯絡器中不斷傳來,催促著阿天他們趕緊回去。

    光芒擴散到極致之前,一匹白色的身影嘶鳴著踏破黑暗而來。

    錐生零怎么也沒想到,他一手養大的白馬竟會察覺到他要離開一般趕來他的身邊,說什么也不愿離去。

    阿天摸摸倔強又溫順的白馬,便笑著將它也一并籠入了時空通道的光芒之內。

    也算是給小云雀它們增加一個小伙伴了吧。

    白馬莉莉開心的打了個響鼻。

    皎潔的光芒宛如地面綻放的月色,迅速籠罩了站在一處的五人一馬。

    在視野被完全覆蓋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齊木楠雄回過頭來,深深看了遠處依舊燈火通明的辦公樓一眼。

    太宰治所能推斷出來的,告訴錐生零和阿天的,都是有跡可循的過去,以及倘若照此發展下去,極有可能所實現的不遠的將來。

    然而齊木楠雄,卻能真真切切的看見未來。

    在他們抵達這個世界的那一晚,當他們在古堡當中偶遇女吸血鬼與人類少年之時,他便透過他們的身影,看到了屬于另一個人的,遙遠的未來。

    那個未來當中,玖蘭優姬恢復了純血種的身份與記憶,和玖蘭樞生下了一個女兒。

    玖蘭樞設計殺死了包括緋櫻閑和玖蘭李土在內的許多純血種,摧毀了元老院,而后自掏心臟陷入沉睡,將玖蘭優姬又推到了錐生零身邊。

    他說,我希望你們兩人能在一起。

    彼時錐生零不僅飲下了玖蘭優姬的血,還飲下了玖蘭樞的血,緋櫻閑的血,甚至是自己親弟弟的血肉,愈發沉默寡言的同時,他也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力量,成為了壽命漫長的吸血鬼,成為了當之無愧的世界最強獵人。

    同時也是,永遠也不可能背叛玖蘭優姬的“騎士”。

    于是他接受了玖蘭優姬,和她一起生活了一千多年,一起照顧她和玖蘭樞的孩子,并且,玖蘭優姬也為他生了一個女兒,直到他的生命抵達盡頭。

    這似乎是個完美的結局。

    只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錐生零的眼中,都沒有再出現過光芒。

    無論是笑著,還是沉默,那雙雪青色的眼眸都如同凝滯了時光,永遠覆滿了厚厚的冰霜,與深不見底的無盡孤寂。

    最后的最后,玖蘭優姬選擇了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參照玖蘭樞留下的研究筆記,將沉睡的玖蘭樞再度喚醒,卻消除了他的記憶,封印了他的吸血鬼因子。

    就如同數千年前他所期望的那樣。

    他變成了人類。

    一個擁有著人類之心的,真正的人類。

    當這個未來出現在齊木楠雄的眼前時,有那么一瞬間,他忍不住想,這個吸血鬼的始祖真正愛著的,真的是玖蘭優姬嗎?

    但是無所謂了。

    無論原因究竟如何,都已經與現在的錐生零無關了。

    這很好。

    齊木楠雄想。

    然后平靜的收回視線,沒入了光芒之中。

    這樣的結局,就很好.

    ……好個屁。

    維持著十歲外表的錐生零木著臉坐在教室中間,看著講臺上的老師指著黑板上寫下的幾個數字,聲情并茂的教導學生們“ 54621該讀作什么”“ 6407000又該怎么讀”,周圍的小崽子們便拉長聲音,齊聲大喊“五萬四千六百二十一”和“六百四十萬七千”……

    錐生零面無表情,心里默默崩潰。

    ——所以為什么,在他身體變小來到本丸之后,就非得到這個什么見鬼的帝丹小學念書不可啊? !

    還特么的是小學四年級? !

    還在學億以內數的認識? ! !

    積極又稚嫩的回答聲中,錐生·學霸·零閉上雙眼,痛苦面具。

    ——救命啊! ! !

    第104章

    算算時間,阿天帶著錐生零他們從那個戀愛腦遍地的異世界回來,已經快有一周了。

    回歸當日的本丸十分熱鬧。

    縮水成了十歲小豆丁但完全不影響他穩重認真講禮貌的錐生零受到了眾人的一致歡迎,跟著他一道過來的白馬莉莉也很好的融入了小云雀與望月等五匹馬兒中間,陪著阿天異世冒險了一路(?)的太宰治和齊木楠雄自然也得到了大家的高評價與感謝。

    而笑嘻嘻的想要跟阿天套近乎,最好還能跟她促膝長談一下人生目標未來理想的五條悟,卻遭到了本丸上下一致的怒目而視,并被接到消息從出差途中加緊趕回來的衛宮和旗木卡卡西及時阻攔,當場聯手開了個大。

    于是充斥機械齒輪的蒼涼荒野鋪滿整個空間,滂沱能量構筑的青色高達拔地而起, 不待六眼的人類最強雙眼放光做出反應,比生得領域更加玄妙的力量便倏忽而至,瞬間穿透整個時空間,毫不留情的一jio把他踹了出去。

    世界安靜了。

    眾人高興了。

    活該!叫他強闖本丸還對主公出言不遜!

    現在還想裝無事發生?

    做夢去吧!

    呸!

    阿天覺得有點無奈,也有點點好笑,但并沒有阻止眾人。

    確實,她能通過靈魂的模樣確定五條悟對自己并沒有什么惡意,在異世界時也的確親口答應了對方,愿意在回來之后和他好好聊一聊對方當初的真實目的之類的。

    但……

    自家孩子們不愿意呀!

    ——有什么理由,能比自家孩子們的意愿更重要呢?

    阿天只能在心里對五條悟默默說了聲抱歉,并順應衛宮的要求加固本丸的空間壁壘,徹底斷了對方擅自跑進來的可能,便毫無心理負擔的繼續對周圍的七嘴八舌噓寒問暖一一回應,微笑著安撫大家去了。

    衛宮和燭臺切光忠心情很好的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算是慶祝兼迎新會。太宰治全程沉迷拆螃蟹,齊木楠雄捧著特制的咖啡果凍豪華拼盤吃得心滿意足,算是宴會半個主角的錐生零自然也不必多說,無論什么時候都會被大家放到第一位的阿天當然就更不用提。

    總之, 所有人都非常開心,非常滿足,本丸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只有五條悟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宴會熱鬧,大家倒也沒忘記要照顧好新來的同伴。

    自家主公突然穿越已經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順手撿個崽回來也不是頭一回,有犬夜叉的例子在前,眾刃對于安置這樣一個瞧起來年紀差不多的小少年稱得上是輕車熟路。

    阿天還沒吩咐下去,壓切長谷部就已經麻溜的給錐生零安排好了房間衣物生活用品,同時整理好資料發給時之政府登記備案,并非常迅速的在現世給他辦好了轉學手續,選擇的學校還是特別靠譜、特別人才輩出、大家都特別熟悉的——帝丹小學。

    于是,等錐生零從一個恍若世外桃源一般的本丸和一群長得好看得不似真人實力也特別嚇人的付喪神身上回過神來時,就發現自己一堂堂十七歲的高中學霸,竟已經成為了一名新鮮出爐的,光榮四年級小學生。

    錐生零:“………………”

    錐生零本來是想拒絕的。

    他人是縮水了不錯,但他腦子沒縮水呀!

    哪里就需要從“念小學”這一步開始了呢?

    就算不去學校,他也是個合格的吸血鬼獵人好伐?明明也可以跟那些比他還矮的短刀付喪神們一起出陣執行任務,自食其力養活自己,開啟全新生活的。

    他不需要再讀一次小學!真的不需要!

    ——他已經是個槍法高超戰斗經驗豐富可以自立自強的成熟社畜辣! ! !

    錐生零的想法特別堅定。

    直到轉學的前一天,他偶然撞見了織田作之助的日常訓練。

    當天到底發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織田作之助的性子也不會主動跟別人提,總之第二天到上學時間的時候,錐生零還是老老實實背起了雙肩包,跟著高高興興給他嘚吧嘚介紹了一路學校的犬夜叉一起,沉默的踏進了臥虎藏龍的帝丹小學。

    從那一天起,除了每天坐在四年級的教室里痛苦面具以外,錐生零又多了一項日常任務:

    向織田作之助學習槍斗術,以及各種或許并不夠華麗,卻格外實用且高超精妙的格斗技巧。

    嗯,正常人能學得會的那種。

    衛宮&旗木卡卡西&刀子精們:?我懷疑你在cue我但我沒有證據。

    錐生零:禮貌的微笑.jpg

    在錐生零逐漸適應了本丸的生活,并不知不覺跟江戶川柯南成了惺惺相惜的至( nàn )交( xiōng )好( nàn )友( dì )時,阿天也重新撿起了屬于她的審神者的各項工作。

    出陣,遠征,內務,特命調查……都是日常做慣了的工作,跟著她的眾人處理起來也是有條不紊,并展現出了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識。

    除了出陣還必須要阿天跟著一起去以外,其他事情他們幾乎都幫她分擔了過去,每天主動分配任務認真工作,然后定時匯報工作情況,匯總數據撰寫報告,半點也不用阿天這個主公操心。

    唯一工作得不是很順的,竟然是本丸的智商天花板,白蘭。

    他最近一直在搗鼓那個用來輔助時空轉換器高效運轉的,能夠根據條件搜尋定位世界坐標的外掛裝置。

    當初五條悟精準降落,不偏不倚一屁股坐壞了外掛裝置,白蘭檢查了一下覺得問題不大,就等著齊木楠雄回來之后笑瞇瞇的拽著他幫忙回溯了一下時間,邊暗自記錄超能力的各項數據,邊重新調試儀器,打算又給時空轉換器掛上去。

    然而就在調試的時候,白蘭卻發現儀器測定顯示的各項基礎參數,竟然都產生了微妙的變動。

    涉及時空的機械本就十分精密,一點點疏漏都有可能導致最后的結果失之千里,何況他們打算定位的還是個不知道離了多遠的異世界,在制作這個外掛裝置時白蘭自然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別說是齊木楠雄直接回溯時間復原回來的了,就算他馬上重做一個新的,也絕不可能在基礎參數上發生哪怕一微米的偏差。

    這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白蘭當然不可能放心拿疑似出了問題的外掛裝置給阿天找人,當即就帶著裝置回了實驗室,一面給裝置仔細檢測,一面又問衛·五金專賣店·宮要了新的材料,重新做了個新的裝置出來。

    奇怪的是,舊的裝置并沒有檢測出任何問題,而新裝置的制作過程當中明明沒有分毫錯漏,可最后出來的完成品,卻也出現了同樣的參數偏差。

    一模一樣。

    白蘭瞇著眼睛倒在轉椅上,嚼著棉花糖晃悠了一陣,便按開通訊叫來了每天除了圍觀織田作之助訓練新弟子、看織田作之助寫的小說新章、和鶴丸國永一起到處搞事以外就無所事事的太宰治,宣布他們閉關搞科研去了。

    阿天對此自然毫無意見,也并不催促。

    她雖然想再見到坂田銀時,但也不會忽略現在就在身邊的每一個人。

    因而當一個陽光明媚暖意融融的早上,山姥切國廣拿著幾份剛送到本丸信箱里的紙質文件過來,告知他們需要準備過年,尤其要開始忙碌年末工作了時,阿天雖然有些茫然,但還是點頭接過文件,打算這次一定要自力更生,別再給這些懂事的孩子們增加工作負擔了。

    然后就看著上面一堆諸如任務匯總、財務審計、農林規劃與發展情況、刃員管理與福利保障、年末報表與年終總結……等等認識但又不完全認識的文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哇……”

    阿天回過神來,雙手捧著蓋著公章的紅頭文件,看著那一行行奇妙的字句,墨色的眼眸當中逐漸堆積起慎重的驚奇。

    “這難道是人類新發明的某種高深術法的咒語嗎?”

    山姥切國廣:“………………”

    金發的青年低頭輕咳了一聲,握拳遮住自己忍不住微微上揚的唇角,又看向自家小小一只的主公,非?孔V的表示不用擔心,這些工作他和壓切長谷部等刃會全部處理好的。

    至于主公,只要開開心心可可愛愛……不是,只要像往常那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后把把關就好。

    壓切長谷部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來,聞言一臉嚴肅的用力點頭,用全身每一個細胞——如果付喪神也有“細胞”的話——來堅定表達自己的贊同之情。

    阿天對他們這樣將她當成孩童、近乎溺愛的行為無可奈何,既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像是有陽光悄悄鉆進了胸膛,輕柔的包裹住那顆本該與人類完全不同的心臟,小心翼翼的散發著暖意,一點點,一點點,將她整個身軀都籠罩起來,軟綿綿的,暖洋洋的,不自覺便溫柔了眉眼,露出微笑。

    于是她再一次妥協了。

    新年的臨近讓每一個人都十分期待,就連時之政府的官方網站都特意換了個喜慶的背景頁面。

    為了應景,阿天參照大家的意見,特意將本丸四季如春的氣候調整了一下,溫度倒是沒太低下去,天空卻不可思議的飄起了雪花,很快便在繁茂的枝頭堆起了皚皚白雪。

    錐生零來的時候就是個下雪天,對這種景象沒什么感覺,倒是本丸眾刃很是高興,就連犬夜叉都歡呼著在雪地里跑來跑去,和一群小*短刀一起笑著滾雪球打雪仗,一雙雙眼睛亮晶晶的,短暫的冷落了自建成以來就沒一天空過的精靈王國游樂園。

    玩鬧之余,工作卻沒半點耽擱。

    繁重的年末工作早被大家熟練的分配一空,就連懶癌重度患者明石國行都被趕出去自個兒修行進行自我提升去,阿天觀望了許久,本丸的貓貓狐狐都快被她rua禿了,才終于找到了一個眾人不會阻攔她的工作:

    ——采辦年貨。

    畢竟要過年了嘛,除了工作方面,生活上也是需要買些東西做點準備的呀!

    可話雖如此,實際給阿天發揮的空間其實也并不多了。

    刀子精們記憶中的過年習俗和阿天曾見過的那些相差不大,一樣都是大掃除、年夜飯、燃爆竹、守歲迎新等等,最多就是裝飾物上會略有些差別,比如在門口擺放用松竹梅組成的門松,懸掛用草繩編織的注連繩之類的。

    而這些材料,無論是年夜飯的食材還是裝飾物的原料,在本丸都是從來不缺的。

    終歸已經是個實現全自動化種植養殖的成熟本丸了,農田比起初時早就擴增了不知道多少倍,各種叫得上名的蔬果都能在這里找到一席之地,畜牧業更是在科學飼養之中穩定發展,生態養殖欣欣向榮,不管衛宮和燭臺切光忠想怎么大顯身手,都完全足夠他們發揮。

    至于裝飾物方面就更簡單了。

    本丸本就依山而建,至今仍有大片原始森林綿延不絕,想找片松林竹林實在輕而易舉,梅花更是直接在本丸庭院當中就能見到,與花季不同的桃李櫻桂等錯落生長,燦然綻放,根本就不管什么季節不季節的。

    別說摘點松竹梅給本丸做個門松了,就算搞個批量生產拿去外面販賣,那也是綽綽有余甚至還能大賺一筆的呢!

    ——這是本丸公司財務總監·博多藤四郎在給阿天擬定年貨清單時的原話。

    至于他究竟有沒有過這個打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_(:з 」∠ )_

    總而言之,在這樣大部分需求都能自給自足的情況下,本丸的年貨清單就變得無限空了下來。

    阿天想了想,隱約記得人類家庭過年的時候,除了吃穿用度和壓歲錢以外,好像都會給孩子們準備些他們喜歡的東西來著,于是她又拿著空蕩蕩的清單一個個問了過去。

    結果除了博多藤四郎鄭重表示了一堆這個不用買那個也不用買節約財政從我做起以外,大家的回答基本都是:

    我沒什么想要的,現在已經挺好了,主公買些自己喜歡的就夠啦!

    對此阿天既是欣慰,又有些無奈。

    自家孩子太懂事,也是種微妙的煩惱呀。

    懷著這種老父親(?)一樣的復雜心情,找不到答案的阿天也只能帶上三名主動陪同的刀劍付喪神,繞過鍥而不舍每天都要跑來敲一下本丸大門的五條悟,前往了跟本丸有時差的現世商店街。

    其實時之政府那邊也是有專門面向審神者的官方商店的,價格還行,質量也有所保證,還能直接網絡購物送貨上門,可以說是非常便利了。

    不過里面賣的基本都是任務相關的物品,生活用品幾乎見不到影子,要想買年貨什么的還是得到現世才行。

    跟著阿天一起過來的是一文字家的三個刃,一文字組頭目……不是,家長·山鳥毛,左膀右臂·日光一文字,以及食物鏈最底層·可愛喵喵·南泉一文字。

    至于大家長·一文字則宗嘛……

    別問,問就是千歲老年刃需要貓冬,出門逛街的事情不適合他。

    嗯。

    不得不說,就算在刃口眾多的本丸當中,一文字家的畫風都是別具一格的。

    無論是打刀還是太刀付喪神,每一個刃都身材高挑體格精壯,且氣質特別穩定統一,不管是禁欲系的白西裝配黑皮鞋,還是牛郎系的花襯衫配西裝褲,極道氣息都特別濃郁。

    尤其是一文字一哥山鳥毛,明明穿得也十分正經,性格也非?孔V穩重,卻是大金鏈子大背頭,繡金領帶配墨鏡,眼角頸側以及雙臂更有著繁復的文身,怎么看怎么是個不折不扣的黑丨幫大佬。

    連帶著他身邊一本正經的日光一文字和可愛系的南泉一文字,都顯得像是冷酷黑丨幫二把手和膽大妄為的小混混了。

    再圍著小小一只的阿天往街上一走,整個就一“無恥黑丨幫大佬尾隨可愛小蘿莉”的社會頭條現場版,驚得無數路人往旁主動避讓,又驚又怕又好奇,還帶著點義憤填膺與擔憂的對他們頻頻行注目禮。

    ——陪著一雙妹妹出來逛街,打算給興致高昂的她們買點萬圣節化妝晚會用的東西的黑崎一護,剛走進商店街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黑崎一護:“………………”

    猶記得當初衛宮一箭射爆擁有超高速再生能力的大虛,而對方那幾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同伴全都稱呼阿天為“主公”的黑崎一護:“……………………”

    他看著那三個同樣俊美異常氣勢非凡,一口一個“主公”的叫著小姑娘的黑丨幫大佬,心情一時格外復雜。

    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一種看見了日番谷冬獅郎率隊出行的錯覺。

    ……現在要想當個死神隊長或者別的什么大佬,對于年齡要求都已經這么高了嗎?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內卷”? !

    第105章

    黑崎一護本來只想跟阿天打個招呼的。

    畢竟也算是半個熟人了嘛, 這都迎面碰上了,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走也不合適不是?

    然而他卻沒想到,阿天見到他竟然還挺高興的。

    而且在得知他正在陪妹妹們逛街買東西后, 她還非常誠懇的跟他說, 希望他也能幫她挑選一下送給自家小孩的禮物。

    黑崎一護:……?你自己都還是個要從大人手里拿禮物的小孩呢,怎么就要操著大人的心了?

    不過轉念一想,日番谷冬獅郎不也是個正太嗎?那日子過得,還不是要像個大人一樣天天操心他家光長身材不長性格的副隊長?

    ——更何況,阿天還是個“主公”。

    聽起來就跟朽木白哉那種世家貴族的當家一樣麻煩啊。

    在這種前提下,小小年紀就要操心家中小輩,或者弟弟妹妹什么的,好像就也很正常了……吧?

    黑崎一護不確定的皺了皺眉。

    看著目光純粹滿懷期待的注視著他,個頭甚至比自家妹妹還要矮上一丟丟的小姑娘,又抬起眼皮瞧瞧后面三個一點也沒有阻攔意圖的“黑丨幫大佬”,黑崎一護最終還是皺著眉毛嘆了口氣,胡亂抓了抓自己的一頭橘色短毛。

    “……事先聲明, 我可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會喜歡的啊。”

    小姑娘聞言,眼睛明顯的亮了起來,隨即又笑盈盈的彎成了月牙。

    “嗯, 我知道的。謝謝你能幫忙呀,一護!

    黑崎一護沒有回答,只抬起不知何時長出了刀繭的大手,看似粗魯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行了,走吧!

    阿天抬起眼簾,透過力道溫柔的手掌邊緣看向眼神似乎十分兇惡,仿佛一言不合就會跟人打一架的橘發少年,又輕輕笑了起來。

    “嗯, 好!

    于是兩撥人就這么合成了一撥。

    黑崎一護的兩個妹妹倒是并不介意又多了幾個一起逛街的人。

    性格活潑些的黑崎游子高高興興的跟他們每個人都聊了一圈,和笑容軟軟聲音也軟軟性格還超級包容的阿天莫名相處得還挺好的;

    而性子沉穩些的黑崎夏梨則不知不覺將目光落到了外表像是個小混混一樣,偏偏每說一句話都會在句尾帶上“喵”的南泉一文字身上,神情嚴肅目光深邃,像是在思考什么極其重要的世紀難題一樣。

    ——這年頭的黑丨幫,原來不止兼職賣珍珠奶茶和可麗餅,甚至都開始往萌系產業發展了嗎?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行業的內卷?

    哇……

    黑崎夏梨:同情的眼神.jpg

    既不是黑丨幫也沒想走什么萌系路線,完全只是因為某種詛咒才不得不被迫賣萌的南泉一文字:……喵喵喵? ? ? .

    時之政府所在的時空已然臨近年末,然而現世卻仍舊還是秋末冬初的十月下旬。

    街上的商家都在預熱月底的萬圣節前夜活動,到處都能看見各式各樣的節日海報、宣傳畫、南瓜燈、彩飾等等等等,這時候來逛街的,多半也是沖著三天后的萬圣節化妝晚會來做準備的。

    比如黑崎一護,就是準備來給妹妹們買點化妝晚會上要用的東西的。

    這樣明顯的節日氛圍下,又有自家妹妹這倆“同齡人”作為參照,他就自然而然的認為阿天所說的“節日禮物”,就是要在萬圣節上用上的小禮物。

    所以他就建議說:“最普通的就是糖果點心這一類的吧。選些造型別致的,再挑點好看的玻璃紙一小袋一小袋分裝起來,到時候一人一袋就挺不錯的!

    并不知道人類還有個“萬圣節”的老古董刀子精們絲毫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對,比他們更古董的阿天就更不用提。

    她全程都在仔細聽黑崎一護的建議,唯一的感慨也就只有“人類的習俗還真是變化多端啊,原來現在過年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嗎”而已,一邊認認真真的點頭,又在他的指點下看向了櫥窗中那些造型非常神奇的小餅干、巧克力之類的點心。

    別說種類還挺豐富,一個個都做得惟妙惟肖的。什么蝙蝠形狀的巧克力啦,南瓜模樣的曲奇啦,還有特別抽象的、像是一顆纏滿了繃帶的圓球上面畫了兩只眼睛的小蛋糕啦——總感覺這種樣子的,太宰應該會很喜歡的吧?

    阿天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又有些遲疑。

    “可是衛宮和小豆都很擅長做點心,他們總說想吃的話找他們做就好,不要買外面的吃的……”

    黑崎一護當然不知道“衛宮”和“小豆”是誰,但也能從阿天的語氣中猜到這應該是負責照顧她的人,便道:“那就換食物以外的好了!

    對于小孩子來說,萬圣節畢竟還是以“化妝”為主的節日,除了“ trick or treat”得來的糖果點心以外,要是能送一兩件符合主題的裝飾物什么的,他們也會很高興的吧。

    這樣想著,黑崎一護干脆就跟著興高采烈的妹妹們的腳步,帶著阿天來到了一家特別熱鬧的,裝潢歐式復古又格外神秘氣派的商店門口,表示她要是實在拿不定主意的話,也可以直接在這家進行挑選。

    阿天抬頭看了看那全是西方字母組成的招牌,眨眨眼睛好奇的問:“這是專門賣禮物的店鋪嗎?”

    黑崎一護:“唔,差不多吧!

    反正每次他從這里買了東西回去時,不止是倆妹妹,就連他家老爸都會特別高興來著。

    畢竟……

    目送妹妹們手牽手的跑進生意火爆的店里,順帶還拉走了好奇的阿天以及緊跟上去的“冷酷黑丨幫二把手”日光一文字和“膽大妄為小混混”南泉一文字,黑崎一護隨意的同淡定穩重的“黑丨幫大佬”山鳥毛站在一旁,又抬頭看了眼招牌上那幾乎稱得上是世界聞名的,帶著閃電形狀的英文字母。

    ——誰會不喜歡《哈利·波特》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猶如鮮血一般的殘陽灑落凋零的大地,淌入殘破的中樞塔內,靜靜勾勒出歲月的荒蕪與戰斗的狼藉,又默然無聲的混入深色的溫熱液體,汩汩鋪陳滿地。

    暗沉的血液順著木刀一滴滴落在地上,銀發的青年睜大眼睛,怔怔俯視那個裹著披風坐在殘破的臺階之上,渾身都纏滿咒文繃帶,唯一裸露的面部肌膚上也早已爬滿咒印的白發男人,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卻宛如尸體一般的蒼白面容,久久不能言語。

    男人的嘴角帶著血跡,早已沒有力氣動彈,神色卻十分平靜,甚至還有心情吐槽對面的表情。

    “……喂喂,干嘛一副要死了的樣子啊?明明被打敗的是我才對吧?”

    青年回過神來,對上那雙早已失去光彩的平穩眼眸,勉強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若無其事的笑一下,卻又因為那份沖擊的真相而難以維持平靜。

    怎么能維持平靜呢?

    忽然穿越到五年后的未來,卻發現熟悉的城市已經瀕臨毀滅,世界被恐怖的災難所席卷,身邊的人一個個全都變得面目全非,不復當年,甚至于已然失去了生命……

    而這一切的源頭,卻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

    ……因為,五年后的,自己。

    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么他會來到這里。

    就像是能看穿他的一切想法一樣,男人注視著他,輕輕笑了起來。

    “沒辦法啊,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殺得了我吧。”

    青年垂眸,聲音低沉。

    “……啊,你說得沒錯。”

    除了“我”以外,又有誰還能殺得死,一個已經完全失控的“白夜叉”呢?

    ……真諷刺啊。

    男人看著年輕的自己,平靜的想。

    他明明是那樣的珍惜這個世界,珍惜曾有著那樣多重要之人留下過痕跡的這個世間,為此不惜付出一切,打敗一個又一個的敵人,擊潰一次又一次的陰謀,甚至就連自己的恩師……就連那個與星球共生不死,又想要拉著整個地球一起滅亡的瘋狂之人,他也咬緊牙關下定決心,拼盡一切將其艱難打敗,才終于迎來了暫時的和平……

    可是五年之后,卻是自己,親手毀滅了整個世界。

    多么,可笑啊。

    幸好,還有挽回的機會。

    一切的毀滅,都源于他身上所感染的,名為“白詛”的納米機器病毒。

    那是曾經在攘夷戰爭的戰場上,被敵人所種下的詛咒。

    無論是現在的他,還是五年前的他,都早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治。

    甚至只要再晚上哪怕一個月,五年前的他也會重蹈覆轍,成為一切詛咒的源頭。

    所以——

    “你應該明白,該怎么做的吧?”蒼白的男人笑著說,“去斬斷這份詛咒的循環吧,坂田銀時。”

    “——能殺掉我的,就只有我自己啊!

    銀發的青年看著他,看著“自己”,慢慢握緊了手中的木刀。

    “……啊啊,我明白的。”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回去。

    回到曾經的戰場去。

    找到那個已經感染了病毒,成為了新的病毒容器的自己,然后——

    ——將他與病毒一起,徹底消滅。

    他知道,他們都知道,只要如此,未來便會徹底改變。

    世上將再無“白夜叉”,也將不會有“萬事屋阿銀”。

    沒有人會記得他們,也沒有人會再想起他們。

    但也不會,再迎來被“白詛”所毀滅的世界。

    這樣就好。

    這樣,就很好。

    老師甘愿用靈魂去守護的世界,有著那樣多愿意和他一起并肩作戰的白癡的世界,永遠不缺少忙忙碌碌為生活而奔波的普通人的世界……

    ……她曾經,那么想要他好好活下去的世界,

    值得,他付出這一切。

    銀發的青年輕輕笑了笑,轉身便要去尋找將他帶來此處的時光機器。

    身后的白發男人卻忽然幾不可覺的嘆了口氣,遺憾似的低聲嘟囔。

    “……啊啊,真是的……早知道是最后一面……當年,就該豁出去見她的啊……”

    青年頓了一下,似乎哼笑了一聲。

    “失血過多腦子糊涂了吧你?明明不見她,才是最好的選擇啊!

    “…………”

    寂靜持續了片刻,恍惚有一聲低笑,又像是一聲輕嘆。

    “……啊,你說得……沒錯……”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后的力氣也在飛速流失,模糊的視野之中,銀發的青年不再停留,向著夕陽的方向大步邁去。

    白發的男人釋然的揚起唇角,終于閉上了疲憊的雙眼。

    ……抱歉啊。

    明明你將重要的刀交給我,就是想要我保護自己,努力好好活下去。

    可是如今,我卻要用你給我的刀,親手殺掉我自己。

    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會生氣的吧?

    啊啊,可是……

    我連你生氣的時候是什么模樣……甚至就連你的笑容……竟然都已經記不清了啊……

    ……

    …………

    “……阿……天……”

    微弱的呢喃,終究融入了無邊的黑暗之間。

    黑暗的深處,恍惚有一雙漆黑的眼睛徐徐睜開。

    似乎有人在低笑。

    冰冷的,嘲諷的,猶如潛伏多年的爬行動物一般,從容不迫的聲音。

    他們在說,什么東西的軌跡,終于被他們所捕捉。

    他們愉悅著,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他們嘲笑著,名為“審神者”的存在本身,原來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漏洞。

    ——所以他們,將不再有所顧忌。

    陰冷的聲音忽然刺破了黑暗,清晰的響在耳際。

    “該醒來了,諸位!

    詭異的燭光刺痛忽然脫離黑暗的視野,他下意識抬手遮擋光源,瞇起暗紅的眼睛,很快便在黑暗邊緣找到了一個身著袈裟,姿態閑適的黑發身影。

    而就在那身影的四周,那片仿佛能將燭光吞沒的黑暗之中,還有著另外四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沒等他搞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唯一靠近燭火的黑發身影便迤迤然踏前一步,將那張足夠年輕足夠英俊,卻又莫名帶著幾分邪氣,額上還有一圈古怪縫合線的蒼白面容暴露出來,笑容得體的環視四周,優雅的行了個禮。

    “初次見面,諸位,我是你們的召喚者!

    “——歡迎,來到現世!

    熱鬧的街頭,路燈次第亮起,剛揮別黑崎兄妹準備滿載而歸的小姑娘忽然頓住腳步,有些茫然的回過頭去,看向在不夜的明亮光芒之外,愈加深沉濃厚的黑暗遠方。

    “……阿銀?”

    第106章

    時空夾縫, 異空間SZ000號。

    時之政府本部,異常時空監察中心。

    規劃嚴密的廣闊空間內,每一個人都緊張而忙碌,精密的儀器閃爍不停,無來自時空洪流的龐大數據匯聚于此,經由中心主腦自動篩選識別,又轉為一行行文字信息,流入身著統一簡練制服的工作人員手里,化為一條條準確的指令。

    【坐標██°██′██″ N, ██°██′██″ E , T ███-██-██發現時間裂痕——確認時間溯行軍入侵——轉呈歷史修正監察科。 】

    【歷史修正監察科SXJ0086已接收——任務確認,難度確認,評估等級:乙。 】

    【——匹配確認,優先度確認,并入本丸SS0130516號任務列表。 】

    【坐標██°██′ N, ██°██′██″ E, T████-██-██發現時間裂痕——確認時間溯行軍入侵——轉呈歷史修正監察科!

    【歷史修正監察科SXJ0735已接收——任務確認,難度確認,評估等級:甲。 】

    【——匹配確認, 優先度確認,更新本丸SS0077250、SS0068341號任務列表。 】

    【坐標██°██′██″ N, ██°██′█″ E ,T███-██-██發現時空異常點——確認異常波動——確認異常圖像——轉呈異常點監管科。 】

    【異常點監管科SYJ0206已接收——異常圖像捕捉,異常波動數量確認。已探明異常數:2。危險級別:初級。 】

    【——匹配確認, 優先度確認, 并入本丸SS0702215號日常任務列表。 】

    【坐標██°██′██ . █″ N ,██°██′██ . █″ E, T████-██-██發現時空異常點——確認異常波動——確認異常圖像——轉呈異常點監……】

    快速滾動的文字倏然停頓了一瞬。

    一閃之后,長長的坐標數據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幾行飛快閃過的文字。

    【關鍵坐標抓捕。 】

    【權限更改已觸發。 】

    【更改中……】

    【權限更改完畢——信息消除。備份消除——轉呈SZJ0。 】

    屏幕微微一閃,再亮起時便已是新的坐標分析,方才的文字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無形的數據流卻已順著鏈接,暢通無阻的流淌到了目標地點。

    某個舒適整潔的空間內,正像條咸魚一樣半躺半靠在柔軟的沙發之中,一邊看著光屏上放著的狗血電視劇“哈哈哈”,一邊慢悠悠挖著杯中草莓冰激凌的白發青年忽然微微一頓,終于舍得將視線從電視劇上暫時移開,看了眼腕上信息燈閃爍不停的聯絡器。

    指尖一點,一則小巧光屏便立即彈了出來。

    青年一目十行的看完,挑了挑眉。

    “……哦?這么快嗎……”

    他點了點下巴,看著光屏上顯示的信息,視線在“難度過高,建議甲級本丸進行支援”上停留片刻,忽而咧嘴一笑,抬手快速點了幾下。

    光屏微微閃爍了一陣,幾行文字迅速更新。

    【SZJ0已接收。 】

    【異常圖像捕捉,異常波動數量確認。已探明異常數:5,危險級別:高級。 】

    【難度確認,匹配確認,優先度確認。 】

    【轉交本丸SS1000001號全權處理。任務發送……】

    【——發送成功。 】

    青年滿意的點點頭,隨手關掉聯絡器的光屏,又抱著冰激凌往沙發深處窩了窩,愉快的繼續看起了狗血電視劇。

    與此同時,相隔不知多遠的某個異空間中,信件抵達的提示音清脆響起.

    有那么一瞬間,阿天恍惚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出現。

    微弱的,隱約的,晦澀的。

    像是跨越了時間,跨越了空間,艱難的來到她的世界。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片刻的茫然后,當她下意識的想要細細感知確定位置之時,那點隱約的氣息卻又完全消失不見了。

    干干凈凈,空空蕩蕩,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綴在燈火之外,恍若吞噬了一切的洪流,靜靜流向遠方。

    ……錯覺嗎?

    阿天迷惑的看向遠方。

    沒等她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忽然接到了本丸的緊急聯絡,說是那邊收到了時之政府的急件,需要她立即回去進行處理。

    阿天只得暫且收起疑惑,帶著一文字家的三刃回到了本丸。

    而后便拿到了一份標記著“特急加密”的文件。

    內容,則是關于現世新出現的時空異常點。

    阿天仔細翻看著文件,有些費解。

    按理來說,時空異常點就跟干旱、洪澇之類的自然災害一樣,出現的頻率并不會太高,一年能出現一次都能算得上是超高頻率了。

    怎么這次也就一個月左右,就又出現了呢?

    而且還不是上次那樣的“初級”,而是危險性最大的“高級”。

    這個等級的時空異常點,已經足夠引起曾遭過時間溯行軍入侵而留下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時空裂痕發生共振了。

    事關時間溯行軍,自是再怎么謹慎也不為過。

    哪怕現在已經天色全黑,阿天也還是點了修行歸來之后格外擅長偵查的信濃藤四郎、毛利藤四郎、日向正宗等三位短刀付喪神立即去一趟現世的日暮神社,以確定時間裂痕的當前狀況,她自己則在幾位近侍的陪同下,拿著文件去研究所找了白蘭。

    這還是壓切長谷部的建議。

    隨著這份時之政府的特急文件一并送來的,還有五份關于引起時空異常點的“異常”的圖像資料。

    可惜就跟上次一樣,五份圖像資料都是高糊畫質,甚至更加過分——上次再糊,好歹也能看得出圖片上的大概是個男性呢,這次卻是糊得天昏地暗,就連對方到底是不是個人都沒法確定了。

    高級的時空異常點可不比初級的,危險性增加,“異!睌盗恳策h超從前,留給他們解決的時限最多就只有三天,圖像資料太過模糊實在不利于尋找,阿天煩惱之時,壓切長谷部就想起了白蘭,表示他或許能有方法解決。

    白蘭當然有辦法。

    不過是修復圖片,讓模糊的部分變得清晰而已,這點小事自然難不倒隨隨便便就能黑掉一個國家最核心系統的天才科學家。

    阿天捧著衛宮特意送來的熱牛奶才喝了沒兩口,太宰治還賴在研究室的休息沙發上不肯起來,得知情況后不大放心的旗木卡卡西、錐生零、織田作之助等人甚至才剛踏進研究室的門,白蘭便一敲鍵盤,笑瞇瞇的宣布修復完成了。

    一群人立即簇擁著阿天湊到了電腦前。

    然后就看見了從高糊畫質搖身一變拔高到了1080分辨率的五個人影。

    ——頭戴斗笠身披斗篷,手執錫杖肩披符咒,脖子上還圍著圈大紅圍巾大佛珠子,從頭到腳都纏滿了咒文繃帶,只露出一只暗紅色的眼睛瞧著鏡頭方向的高大男人。

    ——純白制服溫文爾雅,黑發棕眼氣質憂郁,往那一站就是暗夜中最靚的崽,完全看不出已經一萬歲了還在高中校園里和他的后代兼妹妹上演青春疼痛校園偶像電視連續劇的高挑青年。

    ——鮮紅盔甲身上掛,烏黑長發身后炸,一雙圈圈眼睥睨天下,雖然身高還不到一米八卻硬生生凹出兩米八的氣場,一看就知道特別喜歡起舞,宛若盛開的戰場玫瑰的冷傲男人。

    ——金色短發金色耳墜,一身鎧甲金光閃閃,就連剔透的紅色眼眸都泛著恍若寶石的華貴光彩,雙手抱胸傲視群雄,王霸之氣恍若實質,就連頭發絲上仿佛都刻著“愉悅”兩個字的英俊男性。

    ——以及,笑容無辜一身潔白,與暗沉沉的背景格格不入,如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一支白蓮,甚至還有心情嚼著棉花糖的,特別眼熟的白發紫瞳少年。

    嗯,特別,特別的眼熟。

    ——所有人都是。

    錐生零:“………………”

    旗木卡卡西:“………………”

    衛宮:“………………”

    白蘭:“……哇哦。”

    這可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啊.

    ……這可的確,算是個驚喜了啊。

    腦門上有著縫合線的黑發青年仰面躺在一片殘垣斷壁之中,神色平靜的想。

    月光透過破損的天花板灑落進一片狼藉的房屋廢墟,也落在了一動不動的青年身上,黑色的裳付衣上暈開暗沉的濕痕,如同不慎沾染上了水痕,直到暗沉之色蔓延到黃褐色的袈裟之上,暈出沉沉的紅色,才讓人恍然那并不是什么水痕,而是大片的血跡。

    這很顯然是一處致命傷。

    傷口位于胸口正中,干脆利落,切口平整,像是利劍毫不猶豫的穿胸而過,又無情的拔了回去,任由血液噴濺而出,沾濕衣襟。

    然而受傷之人,此刻卻依舊維持著平穩的呼吸。

    唔,又要換新衣服了啊。

    羂索仰視著在云間忽隱忽現的殘月,忽然有點不想動彈。

    卻聽見廢墟之中傳來了類似于“滴”的一聲電子提示音。

    羂索眉梢微動,終于還是捂著胸口翻身坐起,彎腰在廢墟中翻檢兩下,很快就刨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通訊器。

    剛按下接通鍵,一個白衣棕發大背頭,目光深沉氣度不凡的男人便出現在了屏幕上。

    羂索輕輕的笑:“真難得你會主動聯系我啊,藍染先生!

    藍染惣右介以手支頤,挑了挑眉:“看起來,你的計劃失敗了?”

    羂索按了按胸口的傷,勾了勾唇:“還行吧,也不算是太出乎意料。畢竟都是足以滅世的梟雄嘛,要真能這么容易就為我所掌控,那才是不可思議吧!

    說著,他放下了手掌,胸前的衣襟上仍看得出利器貫穿的痕跡,胸口的肌膚卻已然愈合如初,就連半點傷痕都沒有留下。

    藍染惣右介仿佛不經意似的掃了一眼,神色平靜如初:“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誰知道呢。”

    羂索抄著雙手,笑瞇瞇的往邊上斷裂的柱子上一靠。

    “總歸,不會耽誤我們的計劃就是了,藍染先生!

    藍染惣右介看著屏幕中言笑晏晏的青年,低笑一聲。

    “那我就期待著了,夏油君!

    第107章

    五份圖像資料修復完成后沒多久,到日暮神社去確認時間裂痕狀態的信濃藤四郎三刃便回來了。

    好消息是,位于日暮神社的時間裂痕暫時并無異樣發生。

    但饒是如此,留給他們的時間也并不多了。

    初級時空異常點尚有七天的安全期限, 中級最少也能有個五天, 然而到了高級,卻只剩下了三天。

    要在三天之內找到五個不知身在何處的人,怎么想時間都很緊張。

    就算范圍限定了只在東京都內,這也是件相當有難度的事情。

    畢竟東京都占地面積兩千多平方公里,常住人口達一千三百余萬, 想要從中找出五個人來,跟大海撈針也差不太離了。

    本該是這樣的。

    然而阿天他們有白蘭。

    精通各類軟件工程的天才科學家長腿輕輕一蹬,坐著轉椅直接滑到了研究室另一邊的幾臺電腦前,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打片刻,便瞇著眼睛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入侵了整個東京都的所有監控。

    官方的,非官方的,合法的,見不得光的……全都被他整合鏈接了起來,直接接入了一個他無聊時搞出來玩兒的,被太宰治起名為“神之眼”的監控系統,再將五份圖像導入進去,便開啟了自動搜尋功能。

    剩下的事情, 就不用他們操心了。

    “最遲明早就能出結果啦~”

    白蘭對此表現得特別輕松且篤定。

    科學的勝利.jpg

    山姥切國廣和壓切長谷部聞言都大松了一口氣。

    尤其是壓切長谷部。

    在知曉此次任務時間緊迫后,他就一直在旁邊暗暗的擔心,生怕時間緊任務重, 導致自家主公不得不連夜加班* , 進而影響她的睡眠休息,甚至直接就不睡覺了。

    開什么玩笑?

    他們家主公可還是個孩子呢!

    這要是晚上睡眠時間不夠,耽擱她長身體了怎么辦哇! ! !

    好在擔憂終究沒能成為現實,事情比他預想中的要順利得多。

    于是壓切長谷部先山姥切國廣一步轉向阿天,特別誠懇特別關心特別溫柔的說找人的事情已經有著落啦,在這兒干等著也沒什么意義嘛,不如回去睡一覺好好休息休息呀。

    “都忙了一天了,主公肯定也累了吧?”

    阿天:“唔?沒有呀,我也不會覺得……”

    壓切長谷部:“好的主公我明白了主公辛苦了主公!那我們現在就回天守閣,趕緊休息去吧!”

    阿天:“?其實不用……”

    沒能在第一時間開口的山姥切國廣微微一頓,淡淡看了眼壓切長谷部,便向阿天認真又不失溫柔的點了點頭:“長谷部說得對,主公,時間太晚了,請回去休息吧,熬夜對身體可不好!

    這話一出,不止是他,其他人臉上也都露出了贊同之色。

    阿天看著他們,目光有些無奈。

    自家這些孩子們啊,明明都知道她是個鬼,身體也不似常人,根本就不會有“疲憊”的感覺,怎么還總是這樣緊張她的作息呢?

    不過無奈歸無奈,她也知道這是大家的一片好意,便也沒有繼續反對下去,而是像往常那樣溫和的點了點頭。

    壓切長谷部關懷備至的陪同阿天回天守閣去了,山姥切國廣沒跟他爭照顧阿天起居的近侍權,只讓信濃藤四郎幾刃也跟著回宿舍休息,好好養精蓄銳以待明日,他自己則留了下來,打算親自守到結果出來,以免途中出現什么意外。

    他本來也想讓衛宮他們也回去休息的,這里最多留下他和白蘭就行,還能順便討論點事情。然而他們都搖頭拒絕了。

    理由也非常充分。

    “我認識這個家伙!

    衛宮&旗木卡卡西&錐生零均如此說。

    山姥切國廣順著他們的視線看了眼顯示著五個目標人物圖像的屏幕,目光在那個與白蘭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年身上微微一頓,終是沒有再勸。

    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也順勢留了下來。

    研究室用來休息的一套沙發足夠寬大,幾人全都坐上去也不顯得擁擠,唯獨山姥切國廣仍是不大習慣太過柔軟的座椅,便單獨拉了把實驗室的圓凳過來,坐在中間看著眾人,嚴肅的開始開會。

    首先要說的,便是衛宮三人都表示自己認識的那個目標人物。

    頭一個開口的是旗木卡卡西。

    “這是宇智波斑。”

    他看著那個穿著紅色盔甲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黑長炸男人,有點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是我那個世界最強大的忍者之一,也是木葉忍村的創建者,與有著忍者之神之稱的初代火影實力相當,并稱為傳說中的忍者。性格高傲自負,偏執且極端,而且……唔,”

    他頓了一下,黑色的眼中似乎有些一言難盡。

    “……他還挺容易被騙的。”

    甚至被騙得傾家蕩產惡事做盡,就連初代那個單細胞生物……咳,那樣心思直爽的人都能查覺不對了,他卻對此渾然不覺,還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結果一腔悲愿付諸流水,多年算計成全了別人……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親自經歷過當年那場戰斗的旗木卡卡西頗為感慨,聽見他坦然說出“我那個世界”的眾人卻是微微一頓,神色都有短暫的微妙變化。

    其實在場的每一個人,甚至包括整個本丸的所有刀劍付喪神們,都早就或多或少的意識到了。

    ——雖然都是通過刀匠之手來到的本丸,但衛宮、旗木卡卡西、以及織田作之助三人,跟真正的“刀劍付喪神”之間,卻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這一點,無論是從他們的戰斗方式,還是對于以“人身”進行的各項活動,抑或是對于“人類”和“人類生活”所表現出來的熟稔,都能明顯的看出來。

    只是他們本人并不曾特別提起,刀劍付喪神們也從來不問。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審神者,那位看似年幼的主公。

    無論是降于高天原的刀劍付喪神,還是來自異世的英靈,重回巔峰的忍者,溫柔的前任殺手,抑或是年幼失怙的半妖,無法死去的亡魂,無家可歸的雉子……

    所有來到這個本丸的人,從她身上所感受到的,都是如出一轍的溫暖與包容。

    她未曾將他們在心中分個高低貴賤,也不曾覺得作為“審神者”,作為“主公”,便可以理所當然的凌駕于他們之上。

    在她的眼中,她與他們,似乎從來就并無不同。

    主公并不是個普通的孩子,他們早就明白這一點。

    甚至于對于主公的真正實力,他們也或多或少有所預見。

    正因如此。

    正因為明白這一切,當面對那樣純然的目光,那樣不染分毫雜質的柔軟笑容時,他們心中才更加觸動不已。

    所以他們愿意向她傾注自己的所有溫柔與忠誠,也愿意放下一切的疑慮,去接受她從一開始便已經接納的存在。

    無論衛宮他們究竟是什么,無論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區別,只要同屬本丸,同為忠于主公之人,便是他們值得信賴的同伴。

    而這,也同樣是衛宮等人的想法。

    故而旗木卡卡西可以隨意的說出自己來自于異世界,其余人對此也并沒有多少吃驚,更多的只是對于猜想得到驗證的微妙情緒而已,稍稍在心中感慨一下也就過去了。

    除了——

    織田作之助恍然的“啊”了一聲,語氣仍是那樣的溫吞和緩,以至于難得流出幾分的驚訝情緒都顯得平靜了起來。

    “原來卡卡西先生和我一樣,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啊。”

    ……嗯,除了織田作之助。

    ——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個人,或許真的跟他們家主公最像也不一定啊.

    早有預料的太宰治笑嘻嘻的拽著織田作之助嘰嘰咕咕去了,這邊的衛宮就接著旗木卡卡西介紹起了屏幕上的另一個人。

    “吉爾伽美什,烏魯克第五任國王,人類史上的最古英雄王,和我一樣都是英靈。職階的話,大概也是Archer——也就是弓兵!

    說著他又跟眾人解釋了一下“英靈”和“職階”的概念。

    所謂“英靈”,就是指那些生前留下了各種豐功偉績,死后又因世人的傳說而進一步升華,最終由信仰所凝聚而成的存在。

    跟誕生于刀劍傳說之中的付喪神還蠻像的。

    對此眾人接受良好,哪怕是織田作之助也沒什么疑問。但是當談及類似于刀劍付喪神的刀種分類的“職階”時,他們的表情卻微妙了起來。

    他們看看屏幕上雙手抱胸傲視天下,從頭到腳都金光閃閃,一身全身板甲神似近戰重騎或者重步兵,怎么想都非常不適合開弓的英俊男性,又看向同樣也是弓兵,日常戰斗卻多使用一對短劍的衛宮,目光都頗有點一言難盡。

    ……你們這些弓兵,愛好都還挺特別的哈。

    衛·近戰弓兵·宮:……咳。

    職階的事情暫且不談,總之按照英靈越古老越強大的設定來說,生存年代在距今四千多年前的吉爾伽美什,實力自然也是無比強大的,說一句型月世界戰力天花板也絕不為過。

    而與實力成正比的,是這家伙的難搞性格。

    傲慢,自負,狂妄自大,偏偏他的實力又足夠支撐這份狂妄,不把常人放在眼里都算是輕的了,一言不合就取人項上人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跟衛宮相性極差,當初一起參加圣杯戰爭的時候就是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程度,更何況衛宮在來到本丸之前——也就是回歸英靈座前,還抽冷子給了他一箭……

    嗯,正中眉心的那種。

    也不知道這個吉爾伽美什有沒有當時的記憶啊……

    山姥切國廣等人認真記下這些信息,又看向了自從圖像復原之后就一直擰著眉頭繃著嘴角的錐生零。

    小少年眼神涼涼的看著那個黑發棕眼的“暗夜貴公子”,只非常簡單的說了三個字。

    “玖蘭樞!

    眾人頓時恍然。

    這名字他們都曾聽阿天提過,一起去了錐生零世界的太宰治也說過幾句,這才過了沒多久呢,自然都還留有印象。

    “原來就是他啊!”

    ——那個被阿天/主公一巴掌拍進墻里當裝飾壁畫的弱雞吸血鬼!

    玖蘭·吸血鬼始祖·最強吸血鬼·樞:……

    你們禮貌嗎?

    空氣似乎輕松了幾分。

    山姥切國廣瞥一眼心情不佳的錐生零,自然的帶過話題,將話頭從玖蘭樞身上移開,轉向了屏幕上的另一個人。

    “這個人,大家有認識的嗎?”

    說著,他指了指那個戴著斗笠裹著斗篷,渾身上下纏滿咒文繃帶,除了一只眼睛以外就連根頭發絲兒都沒露出來的高大男人。

    眾人俱是搖頭。

    太宰治卻笑瞇瞇的舉起了手。

    “我說山姥切呀~比起這種連臉都不露的人,現在能辨別得出身份的才應該更重要一些不是嗎?就比如……”

    黑發的青年彎起鳶色的眼睛,眉目之間都含著笑意,狀似不經意的掃過翹著腿坐在電腦前的轉椅上,優哉游哉嚼著棉花糖的白發紫瞳青年,徑直看向了屏幕上那個神情氣度如出一轍,就連捏起棉花糖的姿勢都那么熟悉,只是面容輪廓似乎略微年輕幾分的白發紫瞳少年。

    “——你就不想知道,這個少年是誰嗎,白蘭君~?”

    刻意避開這個問題的山姥切國廣微微一頓,白蘭倒是半點也不介意的笑了起來。

    “還能是誰~都這模樣了,當然也只能是平行世界的我自己了吧~~”

    太宰治笑著歪了歪腦袋。

    “唔,毀滅了無數平行世界的白蘭君嗎~?”

    白蘭笑眼彎彎,輕輕捏了捏棉花糖。

    “這個嘛……”

    一直安靜運行的“神之眼”系統忽然響了一聲。

    背對電腦的白蘭挑了下眉,熟練的轉回去敲了兩下鍵盤,一個圖像框便立即跳了出來。

    這是某個清晰度特別高的監控攝像頭的實時監控畫面。

    出現在畫面之中的,是一片燈光明亮的繁華街景,以及一個不偏不倚剛好站在監控畫面中央,正抬頭看著攝像頭的方向,抱著包棉花糖沖著這邊從容揮手的,笑瞇瞇的白發紫瞳少年。

    白蘭眉梢輕揚,捏著棉花糖的指尖略微一頓。

    太宰治瞇起眼睛,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

    “……有點意思!

    第108章

    忽然來到一個陌生的異世界,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對生于戰爭的忍者而言,這也許是一個值得警惕的全新戰場;于高傲的王者而言,卻又只是習以為常的從容愉悅;

    于壽命悠久的黑夜君主而言, 這可能是死水之中的一點漣漪;于本該逝去的亡靈而言, 或許只是一段消逝之前的夢幻泡影。

    但是這些感悟,都跟白蘭·平平無奇高中生·杰索沒有任何關系。

    在他的眼中,看似新奇的經歷,也不過是存在于夢中的預言終于成真了而已。

    白蘭·杰索非常的淡定。

    他淡定的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淡定的掃視同樣隱于黑暗中的其他人,淡定的看著笑瞇瞇的就像只狐貍一樣、就差沒在臉上寫上“反派大BOSS”的袈裟青年語氣誠摯又蠱惑的發表演講,然后還沒講完就被金閃閃的家伙不耐煩的一劍穿胸,留下“無聊”的評價揚長而去。

    毫不收斂的力量余波輕易擊碎房屋,撕裂黑暗的結界,朦朧的月色落在廢墟之間,待隱于黑暗中的人各展神通悄然離去,白發紫瞳的少年也在背后張開一對潔白的羽翼,淡定的飛向夜空。

    而后精準降落在了繁華的城市中心。

    餓了。

    白蘭·杰索摸摸肚子,收起翅膀輕盈落下,徑直走向一家地段特別好的便利店,很快便包著一大包棉花糖出來,熟練的拆開包裝捻起軟綿Q彈的糖果丟進嘴里,順便沖著店門口那個特別高清的攝像頭笑瞇瞇的揮了揮手。

    做完這些,他才不慌不忙的轉身,去了對面小巷一家深夜也在營業的小飯館。

    小飯館面積不大,連接向廚房的U形吧臺籠罩著暖黃色的光,一側墻上貼著手寫的菜單,除了幾種酒類以外就只寫了一個豬肉味增湯套餐,然而當白發的少年笑嘻嘻的問有沒有烏龍面時,因左眼上的一道疤而顯得有幾分兇悍的老板卻溫和的笑了笑,肯定的點了點頭。

    白蘭·杰索便高高興興的在靠近店門的位置坐了下來,一邊看著老板在廚房那邊行云流水的煮面,一邊愉快的繼續嚼著棉花糖。

    面香飄起的時候,身后的拉門再次被人拉開,一個帶著秋夜寒氣的人便坐在了白蘭·杰索的左手邊。

    “老板,麻煩給我一份和他一樣的~”

    老板回頭看向新客人,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又笑著點了點頭。

    “好的!

    白蘭·杰索一手托腮,一手捏著一粒棉花糖,視線依舊停留在靜靜忙碌的老板身上,帶著笑意的話語卻是向著身旁的人。

    “來得挺快的嘛。”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將他面前放著的棉花糖拿了過去,毫不見外的丟到嘴里,邊嚼邊瞇起眼睛,聲音帶著幾乎如出一轍的笑意。

    “你都親自發去邀請函了,不快點過來赴約,那多不給你面子啊!

    白發紫瞳的少年撐著臉側頭看去,瞧著那個同樣笑看著他的白發青年,看著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笑得瞇起了眼睛。

    “這可真是我的榮幸!彼f。

    兩碗熱騰騰的烏冬面端了上來,老板又回到廚房坐著給自己點了支煙,假裝聽不見他們的對話。

    熱氣氤氳中,白蘭·杰索掰開一次性竹筷,熟練的攪了攪面,夾起一筷在嘴邊吹了吹,忽然開口。

    “啊,對了,我今年15歲!

    旁邊動作同步的青年頭也沒抬,不咸不淡的“唔”了一聲。

    白蘭·杰索也沒有看他,只看著面前沾著湯汁色澤誘人的面條,笑瞇瞇的說:

    “我來的地方,就是你們和澤田君他們一起拯救了的那個世界哦~”.

    夜色逐漸褪去。

    遙遠的天際隱隱透出一點微弱的魚肚白,勉強勾勒出紅黃相間的斑駁樹影,而坐落在東京都郊外的古老建筑群,此刻卻仍是一片寧靜。

    這是一片非常典型的,類似于寺廟的日式古建筑群。

    斗拱飛檐,廊院交錯,流水潺潺,黛瓦粼粼。

    三重塔莊嚴佇立,驚鳥鈴搖曳輕盈。一磚一瓦,皆是歲月沉淀,一草一木,滿盛勃勃生機。

    黑色的蝙蝠張開薄薄的翼膜,趁著云影在一座座建筑之間無聲穿行,靈巧的動作未曾帶起半點風聲,卻將一切畫面盡收眼底,又透過獨屬于純血種吸血鬼的力量,傳達到了遠處之人的眼里。

    ……果然啊。

    黑發棕眼的白衣貴公子站在高山之巔,輕若無物的立于細細的樹梢枝頭,靜靜眺望遠處模糊的房屋陰影,眉心輕蹙,神情憂郁。

    眾多本該分屬于元老院和吸血鬼獵人協會掌控的地方都并不是記憶中的模樣,走遍整座城市也感覺不到半點屬于吸血鬼同族的氣息,甚至本該是黑主學園的這個地方,竟然都變成了從來沒有聽過的“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薄

    玖蘭樞垂眸。

    ——這里果然,是另一個世界啊。

    玖蘭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在遭到那個古怪的小女孩阿天的攻擊之后,玖蘭樞不止身體上傷痕累累,體內屬于純血種吸血鬼的力量也受到了極大動蕩,像是被一顆手丨雷炸翻的池塘,干涸渾濁,四散零落,難以像過去那樣如臂指使不說,甚至就連對低級吸血鬼的天生血脈壓制都變得不穩定了起來。

    于是為避免被其他純血種以及不愿屈居純血種之下的元老院趁虛而入,玖蘭樞不得不封鎖消息,減少一切不必要的交際,還忍痛拒絕了親妹妹玖蘭優姬的照顧,獨自找了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深居簡出的養起了傷來。

    一邊養傷,還一邊思考,在失去了錐生零這把培養了多年的刀之后,要怎么做才能成功殺掉仇敵,干掉所有純血種,然后保護心愛的妹妹一生一世,最好再給她留個血脈,讓她們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想著想著,失血過多的吸血鬼始祖就困頓了起來。

    與時俱進的始祖沒有像神話傳說中那樣去找個硬邦邦的棺材,而是躺進柔軟的大床,抖開厚實的絨被,優雅的往身上一裹,便在頭腦風暴之中陷入了沉睡。

    然后猛地醒來,就出現在了那片結界造成的黑暗里。

    玖蘭樞的性格,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很謹慎的。

    當那個看似人類,但不知為何又有些違和感的袈裟青年自稱是他們的“召喚者”時,玖蘭樞并沒有立即相信,也沒有全然懷疑,而是謹慎的在黑暗中默默觀察,試圖通過袈裟青年的言行舉止來搜集一些信息。

    但很可惜,這一切都被那個傲慢的金閃閃的家伙給打斷了。

    玖蘭樞心里有一點惋惜。

    但也只是一點而已。

    從那一瞬間的動作評估出對方可能的實力后,玖蘭樞果斷決定不去招惹對方,他本身也并不是喜歡和別人一起行動的性子,便悄然離開那里,和大約是同樣被召喚而來的四個人分道揚鑣,獨自去周圍收集信息。

    而后便來到了這里。

    不太樂觀啊。

    玖蘭樞憂愁的想。

    他雖然是吸血鬼始祖,甚至被譽為最強大的吸血鬼,也活了萬把年了,各種經驗應有盡有,什么事情也都多少會那么一點,可唯獨關于異世穿行,他卻是真的一竅不通。

    就,沒有那個天賦點。

    這要怎么回去呢?

    玖蘭樞很憂愁。

    憂愁的想啊想,還沒等他想出個什么可行的辦法來,就忽然聽到分丨身蝙蝠那邊傳來了人類說話的聲音。

    像是在打電話。

    玖蘭樞微微一頓,下意識就控制分丨身蝙蝠循聲跟了過去。

    一個高挑的白發背影很快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對方邊打電話邊打呵欠,慢悠悠的順著臺階往教學樓的方向走,聲音懶洋洋的,像是在抱怨。

    “大清早的催我來學校干嘛啦,天都還沒亮呢……啊,難道你終于改變主意,準備來高專當老師了?哈哈哈不過很可惜,我們這邊可沒有美術課能給你上呀~”

    玖蘭樞看著那個背影,看著那頭白發,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聲音也很熟悉。

    那種輕佻到欠扁的語氣也很熟悉。

    熟悉到他忍不住讓分丨身蝙蝠降低了點高度,稍稍又靠近了一些。

    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些什么,白頭發腳步停了下來,句尾微微上揚。

    “啥?蝙蝠?這都快入冬了,哪兒來的蝙……啊。”

    說著說著就左右張望起來的白頭發聲音一頓,準確的和飛在十來米外,正悄咪咪觀察他的分丨身蝙蝠對上了視線。

    ——也和正與分丨身蝙蝠共享視野的玖蘭樞,對上了視線。

    玖蘭樞:“………………”

    玖蘭樞:“。。。。!”

    玖蘭樞瞬間回神,當機立斷的斷開與分丨身之間的聯系,轉身就要從樹梢上一躍而下,飄向遠方。

    卻迎面撞見了熟悉的身影。

    戴著墨鏡的白發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了身后,正一手插兜一手拿著手機繼續笑嘻嘻的講著電話,墨鏡后的蒼色眼眸看也不看對面整個僵住的貴公子,仿佛只是打著電話隨便走走,偶然就來到了這里的普通路人。

    ——假如不看他此刻正穩穩當當憑空站在高空之中的話。

    “……嗯,你猜得沒錯,太宰君,確實有一只很大的蝙蝠跑過來了呢……啊,放心放心,這點事情小意思啦~不過你記得跟小阿天說一聲哈,這次可別再把我鎖在門外面啦,不然我真的哭給你們看哦!真的會哭的哦嚶嚶嚶……”

    說了一會兒終于掛斷電話,他隨手把手機往口袋里一插,這才抬起眼簾,笑瞇瞇的看向被他晾在對面的暗夜貴公子。

    “別來無恙啊,玖蘭同學?磥砟愕膫己昧寺铮媸枪材惆”

    說著他一歪腦袋,也不等沉默而警惕的玖蘭樞有什么反應,就沖他隨意的抬起一根手指,無比和善的露齒一笑。

    “——那要不要,再來點新體驗呀?”

    第109章

    阿天一早起來, 就發現關于時空異常點的任務莫名其妙推進了五分之二。

    一個心情愉快笑容燦爛的高中生版白蘭·杰索,一個蔫兒了吧唧生無可戀的吸血鬼始祖玖蘭樞,全都在大廣間內坐得端端正正, 還附帶了一個嬉皮笑臉完全讀不懂空氣一樣特意去跟目光不善的壓切長谷部搭話的五條悟。

    壓切長谷部多盡職盡責一刃啊,為了自家主公都忍著不快同意太宰治放五條悟進來了,本想無視對方過來認認真真給自家主公送個早餐的,卻硬是被五條悟一刻不帶停的垃圾話吵得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臭,眼神愈發殺氣騰騰,要不是阿天及時出現,都想要當場拔刀把這煩刃的混蛋給一刀壓切了。

    除了以上這些以外,還坐著衛宮、旗木卡卡西、織田作之助,以及一大半的刀劍付喪神們。

    阿天看見這一屋子的人和刃,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

    她是知道這次的任務目標都是些什么人的,當然也還記得玖蘭樞,并且通過獨一無二的靈魂模樣能確定這就是自己見過的那個玖蘭樞,但是坐在白蘭旁邊的那個年輕版的白蘭·杰索……

    “你是, 另一個世界的小白?”

    “是的哦~”

    年僅15歲的白蘭·杰索笑得瞇起了眼睛,愉快的沖阿天揮了揮手,神態與語氣都是阿天熟悉的模樣,卻并不是那個曾經毀滅了無數平行世界的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

    “初次見面,阿天, 我是得到了那個大壞蛋白蘭的記憶卻依舊三觀端正的15歲好少年,白蘭·杰索哦~”

    雖然自己稱呼自己“好少年”有點奇怪,但事實就是, 這個白蘭·杰索確實是個三觀端正的少年。

    和當初的反派大BOSS不同, 這個白蘭·杰索來自于一切都尚未發生的十年前的世界,也即是被拽去未來拯救世界的澤田綱吉等人所在的那個世界。

    但他對于未來發生的一切, 卻并不是一無所知。

    在阿天他們離開那個滿目瘡痍的世界之前,一個名為尤尼的小姑娘曾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改變了過去,也以此徹底改變了未來。

    世界在時間悖論之中重啟消失,關于這個未來的一切記憶也本該就此湮滅,然而尤尼卻將自己的最后一絲力量傳達到了過去,于是參與了那場戰斗的澤田綱吉等人得以保留了這份關于未來的回憶,而沒有到過未來的少年白蘭·杰索、六道骸等人,也得到了這份近乎警示的記憶。

    在此刺激下,那時才14歲的白蘭·杰索當場覺醒了窺知平行的能力。

    還順便長了雙白生生的羽翼。

    沒有瑪雷指環的增幅,白蘭·杰索并不能自主穿越平行世界,但也能夠與其他世界的“自己”短暫的共享認知與記憶。

    于是他就這么找到了待在阿天本丸當中搞科研的白蘭,并從些許記憶當中確認了自己所得到的那份關于“未來”的記憶的真實性。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輕而易舉的讓靈魂湮滅啊。

    本該處于叛逆中二期的白蘭·杰索當場回歸乖巧,堅定的穩住了自己三觀端正積極向上團結友愛的好少年人設,麻溜找到自己未來忠心耿耿的部下和年紀還小的尤尼,又一起趕赴日本去見老朋友入江正一,順便幫助澤田綱吉一起奪得了某場重大比賽的勝利。

    可以說非常的三觀端正,積極向上,團結友愛了。

    然而就當他結束了一切爭端迎來世界和平,跟大家都一團和氣開開心心準備就這么當條咸魚時,卻忽然被一個神秘兮兮不像好人就差沒在臉上寫上“反派大BOSS”的蛇精病給拉到了現世。

    他幾乎立即就確定,這就是阿天和那個科學家“自己”所在的世界。

    白蘭·杰索:……哇哦。

    白蘭·杰索一點都不關心這個世界的反派有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野心,又想要利用他們這五個來自異世界的人去替他完成什么絕妙的計劃。

    一點都不關心,真的。

    他明明就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高中生而已,就不能讓他好好讀完高中進入大學跟小正相親相愛重修舊好(bushi)嗎?

    ……啊,好想回家。

    滿心惆悵之下,白蘭·杰索的天才腦子卻已經自動推斷出了許多事情,于是他果斷找了個特別高清畫質倍兒棒絕對不可能看錯人的實時監控攝像頭去打了個招呼,然后就安心等著這個世界的“自己”過來找他了。

    事實證明,天才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永遠是個天才。

    白蘭果然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并幾乎立即就明白了這個白蘭·杰索此舉的意圖,于是留下太宰治等人繼續盯著“神之眼”系統,就獨自前去赴了“自己”的約。

    白蘭·杰索特別高興,一點都沒隱瞞,一邊吃著熱騰騰的烏冬面,就將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一股腦的都告訴了白蘭。

    坐在廚房假裝聽不見然鵝還是每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小飯館老板:我真是背負了太多.jpg

    白蘭很容易便判斷出這個年輕的“自己”的確可信。

    而且他所透露出的一些消息非常有意思,于是沒考慮多久,就答應了白蘭·杰索的要求,帶他來到了本丸。

    恰好就遇見了跟拎貨物似的拎著面色冷凝的玖蘭樞過來找太宰治,就在大門口跟面色不虞的壓切長谷部等人嬉笑扯皮的五條悟。

    這下就更熱鬧了。

    眾刃最終還是滿懷警惕的放了五條悟進來,白蘭·杰索也跟著坐在了本丸內,玖蘭樞被太宰治單獨拎到一邊去審問了一會兒,最終就成了這樣一副看透紅塵神游天際的模樣,搞得聞訊殺氣騰騰提槍趕來的錐生零都瞬間沒了興趣,只冷冷的看了他一會兒,就轉頭陪著犬夜叉上學去了。

    阿天這才知道,在自己被大家勸著回去休息的這段時間,自家這些孩子們都搞了些什么事情。

    她有點無奈,但也知道大家是出于一片好意,最終也只能包容的笑笑,溫和的沒有再提。

    不過她不提,有些事情白蘭他們卻是必須要跟她說清楚的。

    ——比如這次的高級時空異常點,完全就是人為造成的這個事實。

    “對方自稱夏油杰……”

    一直默默在旁邊整理資料的山姥切國廣說著,忍不住看了眼噙著抹微笑面色不變的五條悟,腦子里又浮現出了對方剛得知這個消息時短暫的失態模樣,而后搖搖頭甩開這些,繼續道:

    “這應該是假名,對方真實身份暫時未知,只能確定是咒術界的人,不知道通過什么手段刻意從異世界召喚來了玖蘭樞、白蘭先……白蘭·杰索、宇智波斑、吉爾伽美什和繃帶男五個人。據他自己所說,他這樣做的原因是希望這五個人能助他一臂之力,以實現某種目的!

    至于具體是什么目的嘛……

    很遺憾,吉爾伽美什脾氣太差出劍太快,不管是當時在場的白蘭·杰索還是玖蘭樞,都沒能聽見。

    不過按照反派BOSS的行動準則(?)來看,無非也就是些統治世界稱霸地球或者更反人類一點的邪惡計劃,最多再像玖蘭樞這樣帶著點悲情丨色彩而已。

    總歸不會是想要愛護環境珍惜地球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就是了。

    據玖蘭樞所說,這個“夏油杰”當場就被吉爾伽美什干掉了。

    不過根據白蘭·杰索的判斷,以及五條悟后來透露的消息來看,所謂的“夏油杰”,應該只是這人的傀儡而已,類似于借尸還魂那種的,實際并不是對方真正的身體。

    而既然原本就是“尸”,自然也就不存在被人一劍殺死的可能了。

    “那家伙肯定還活著,而且,應該還有個盟友!

    白蘭篤定的說。

    ——要想從異世界召喚人過來,可不是那樣一個除了隱蔽結界以外就什么都沒有的空房間就能做得到的。

    太宰治:“對方是有計劃的篩選出的這五個人,篩選的方式嘛……應該跟我們都有點關系吧!

    比如玖蘭樞就來自于錐生零的那個世界,白蘭·杰索雖然不是曾經毀滅世界的那個白渣渣,卻也是相關聯的世界當中獲得了當時記憶的少年。

    而同樣擁有毀滅世界之能的宇智波斑和吉爾伽美什,也很有可能就來自于旗木卡卡西和衛宮原本的那兩個世界。

    這是件好事,但也不是件好事。

    好就好在旗木卡卡西和衛宮都有跟這兩人對戰的經驗,來到本丸之后他們的實力不知什么緣故還往上漲了一截,再對上老對手自然就更為有利。

    而不好的則是,如果這兩人真就是旗木卡卡西和衛宮認識的那兩個的話,那他們的陣營敵對就會成為必然,要想像白蘭·杰索這樣和平的把他們請來本丸送回各自的世界,勢必就不大可行了。

    尤其是吉爾伽美什。

    衛宮倒是很看得開,挑眉笑道:“沒事,實在不行我就給他再爆一次頭好了。”

    反正又不是沒爆過。

    :)

    旗木卡卡西深以為然,贊同點頭。

    阿天有些無奈的看著他們,想說這種危險的事情交給她就好,但也知道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無奈的笑了笑* ,卻在心中悄悄下了決定。

    身為一個成年鬼,一定要保護好大家才行呀。

    山姥切國廣將復原出來的“夏油杰”的畫像找出來遞給阿天,又道:“白蘭先生已經將他的畫像導入神之眼系統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余下的三個人中,吉爾伽美什的位置已經能夠鎖定,宇智波斑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應該是使用了變身術,而最后的繃帶男……”

    說到這里,他猶豫了一下。

    和毫不在乎自個兒行蹤暴露的吉爾伽美什、以及會變身術的宇智波斑不同,這個從頭到腳都包得嚴嚴實實的男人顯然并不會什么特殊技能,但是反偵察能力卻非常之強,從始至終,對方就只在最初離開“夏油杰”那邊時在攝像頭下短暫的暴露了一陣,之后便徹底消失在了監控之中。

    按照對“夏油杰”篩選召喚對象的判斷,這人應該也來自于一個和本丸中的某個人有所關聯的世界。

    最初他們猜測,對方是不是來自于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的世界。

    畢竟他們那邊的環境更接近現世,培養出這樣的反偵察能力倒也說得過去。

    可是太宰治很篤定的表示,這人絕不可能來自他們的世界。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山姥切國廣抿了抿唇,還是緩緩開口。

    “主公,據我們推測,這個繃帶男……很有可能就來自于坂田先生的世界。而且……”

    他垂下眼簾,有些不敢去看微微睜大雙眼的主公聽到接下來的話后,會是什么表情。

    “——白蘭先生的搜尋裝置昨晚修復完畢,坐標定位,正指向現世!

    墨色的眼中一瞬間盛滿了茫然。

    “指向……現世?”

    像是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阿天茫然的看了看微微低頭的山姥切國廣,又看看不忍的移開視線的壓切長谷部,再看看神色難得嚴肅的其余眾人,最終又慢慢轉回視線,看向了和其他目標的圖像資料一起擺在桌上的,放在最頂上的那張圖片。

    她看著那個渾身纏滿咒文繃帶,殘舊的斗笠遮住了光影,黑色斗篷如同收攏的羽翼靜靜垂落,若宣告死亡降臨的告死鳥自黑暗深淵之中而來,唯一露出的一只暗紅色眼中也滿是沉郁與死氣的男人,胸口不知為何忽然堵得厲害,像有一塊無形的巨石沉沉墜在哪里,很重很重,重得聲音都變得微弱起來。

    “你們是說……這個人是……阿銀?”

    墨色眼眸仿佛籠著一層迷霧,卷翹的眼睫輕輕顫抖,宛如被一陣冷風吹動,吹得微弱的聲音也不易察覺的顫了起來。

    如同老父親看見多年不見的兒子,大驚失色,難以置信。

    “——才一年不到,江戶的著裝風格,竟然已經變得這樣狂放不羈了嗎?”

    眾人:“……………………”

    嗯? ? ? ? ? ?

    第110章

    自古正邪不兩立。

    無論古今中外, 小說漫畫還是影視作品,正與邪的沖突總是永恒不變的主題。

    而每一個正義的主角,都總有一種特殊的方法, 能在萬千人群之中一眼鎖定那個獨屬于自己的邪惡反派。

    譬如蝙蝠俠與小丑, 超人與萊禿,英靈衛宮與吉爾伽美什,成年卡卡西與傻子帶土,老實人織田作與不折手段的紀德,或者黑泥精太宰治與黑羊中原中也(咦)。

    總之,關于一眼就辨別出誰是同伴誰是反派,主角們總是有著特別豐富的經驗。

    他們花了好一番口舌,試圖說服認知偏移的阿天意識到,這張風格詭異的人物照片所意味著的絕不是什么“狂放不羈的著裝風格”——至少不僅僅只是這樣——而更代表著,她所認識的、所想要找到的那個人,已然變成了大家都最不愿意見到的那種模樣。

    或許已然手染了無數鮮血, 或許早已背負了無數生命, 乃至于親手毀滅了……整個世界。

    然而阿天對他們的玄妙經驗并不認同。

    “阿銀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她非?隙ǖ恼f。

    她還記得那片充斥著絕望與怨氣的肅殺戰場,和那個無論經歷怎樣的磨難都倔強的不肯認輸,如野狗般掙扎著想要活下去,也會毫不猶豫的拽著身邊的人一起活下去的,小小的身影。

    那柔弱的靈魂,卻閃耀著她從未見過的,堅韌又明亮的光。

    無論他經歷了什么。

    無論他得到過,失去過, 追尋過, 憤怒過,痛苦過, 絕望過……

    只要是他。

    ——只要是阿銀,就絕不會,變成那般模樣。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阿銀,”阿天輕輕觸摸那張完全看不見面容的照片,墨色的眼眸微微彎起,又看向眾人,笑容清淺,目光卻格外篤定,“他也絕不會是,你們所想象的那樣!

    因為他是阿銀。

    因為他是,她所認識的,坂田銀時。

    被那雙純然信任的眼眸所攝,眾人一時默然不語。

    他們不知該怎樣告訴阿天,也難以開口告訴阿天,人類的生命,真的非常短暫。

    而在這樣短暫的生命之中,“磨難”又總是能輕而易舉的,便將一個人變成完全不同的模樣。

    要怎么說出口呢?

    一片沉默之中,唯有太宰治張了張嘴,卻終究還是在小姑娘清澈的目光之中嘆了口氣,有些微妙的笑著,放棄了言語。

    罷了。

    就暫且讓她這樣認為吧。

    總歸有一刻她會終于認識到,“相信”在“時間”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從來不是你再也找不到你想見的人。

    而是當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卻發現早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真是物是人非啊……唔,還是該說人是物非?”

    東京的書店內,裹著沉重斗篷的白發男人翻看著從書架上拿下來的漫畫雜志,一臉感慨的小聲嘀咕。

    “好好的一個《 JUMP 》怎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沒有死火海三巨頭就算了,居然連銀他媽這樣優秀獨特別具一格的作品都沒有?啊,唏噓,實在是太令人唏噓了,我都要忍不住為這個世界的青少年的枯燥課余生活掬一把同情淚了啊喂……”

    ……不不,比起那些,一大把年紀的成年人了還跑來看《JUMP》才更讓人想要同情才對吧這位大叔。

    抱著幾本高中教輔書籍的黑發少年默默的想著,目不斜視的從穿得古古怪怪的白發男人身邊走過,徑直到柜臺結賬去了。

    正在掏錢包付錢,一個粉頭發的少年忽然走進書店,遠遠看見這邊便眼睛一亮,高興的跑了過來。

    “順平!”

    “悠仁?”看見友人出現在這里,黑發少年不自覺也笑了起來,“你怎么過來了?”

    “來找你!”

    虎杖悠仁笑著蹦跶過來,一看見吉野順平手里的書就忍不住露出了牙疼的表情:“……嗚哇你還真來買教輔書了。窟這么多……不是都說了高專的教學內容和普通高中不一樣了嘛?”

    “兩手準備嘛!奔绊樒叫χ舆^店員給他裝好的紙袋,溫和的道了聲謝,回頭對虎杖悠仁眨了下眼睛,“人生和社會可是很復雜的。萬一當不成咒術師,至少也得有份正經工作好給我媽媽養老啊,對吧?”

    虎杖悠仁偏頭想了一下:“就像娜娜明以前那樣?”

    吉野順平“哈哈”笑了起來:“對,就像七海先生以前那樣!

    想起那位一本正經批判“勞動是狗屎,咒術師也是狗屎”的打工人大前輩,虎杖悠仁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啊,對了對了,順平你還不知道吧?五條老師已經回學校了哦!”

    吉野順平一愣:“誒?這么快?他不是說大概要晚上才回來嗎?”

    虎杖悠仁抓了抓后腦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啦,只是聽說他回來的時候并不是一個人,還帶了兩個不認識人一起呢。”

    “是來幫忙調查上周那件事的咒術師嗎?”

    “應該不是吧,聽說好像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來著……我想想啊,溫文爾雅但不適合當男朋友的帥哥,和成熟穩重非?康米∠胱屗B我的好男人?”

    “……什么?”

    “熊貓前輩發給我的短信上說的。”

    “噗!什么啊那種形容詞?熊貓前輩的常識也太奇怪了吧哈哈哈……”

    “對吧?你也覺得不合適吧?——明明五條老師才是最帥最可靠的嘛!”

    “……不,我覺得悠仁你的常識也挺不合適的啊。”

    “誒?有嗎?”

    “當然有啊……”

    說說笑笑間,兩個年歲相差無幾的少年并肩走出書店,踏入了灑滿陽光的繁華街頭。

    只是隨處可見的和平光景而已。

    依舊捧著那本《 JUMP 》站在書架前的白發男人卻在那遠去的笑聲之中,莫名一瞬失神。

    就好像透過那片燦爛的陽光,看到了某種久遠的溫暖記憶。

    久遠得覆滿塵土,模糊不堪,就連自己,都已然看不清晰.

    五條悟歪著身子倚著教室外的欄桿,抬頭靜靜仰望湛藍的天空,仿佛臉上完全不透光的眼罩根本就影響不了他的視覺一樣。

    事實也的確如此。

    作為五條家幾百年才會出現一次的天生“六眼”,五條悟生來便擁有極為強大的術式與咒力,輕易便能看到許多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同樣能阻隔普通人視野的事物,對他而言跟不存在也沒有太大區別。

    不管睜眼還是閉眼,他所看到的世界,一直都是一樣的。

    無趣。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五條悟微微僵硬了一瞬,隨即胡亂抓了抓自己豎起的白發,有些頹喪的嘆了口氣。

    怎么能不頹喪呢?

    遙想今天早上,他本來只是順著太宰治的話幫阿天抓個吸血鬼始祖過去,順便準備以此成功進入本丸,然后跟阿天繼續之前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被強行終止的促膝長談,跟她聊聊人生談談理想,徹底解除當初的誤會再暢想一下未來,互相幫助合作共贏,順手改革一下咒術界什么的而已。

    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本丸得到那樣爆炸性的消息。

    ——他人生中唯一的朋友,曾與他互為手足,彼此理解,卻又分道揚鑣形同陌路,最終不得不親手奪去對方生命的摯友,早在一年前便已經死去的四位特級咒術師之一的夏油杰,竟然再次出現在了這個世界。

    那一瞬間五條悟所受到的沖擊,不亞于迎面遭遇了一場Ⅰ級海嘯。

    尤其當他很快便意識到,這并非是什么“復活”,而是某個存在利用了他摯友的遺骸,盜用了摯友的身份,在這世上肆意作亂之時。

    憤怒與殺意瞬間洶涌而出,哪怕這些年他的養氣功夫已經好了不少,起碼不再像過去那樣會和一群傻der斤斤計較了,但在這一刻,也依舊險些被淹沒了理智。

    喚醒他的,是多年來一直死死維持下來的決心,與身邊驟然銳利的目光。

    總算想起自己還在阿天的本丸里,而且不是來挑事的,他這才艱難拉回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壓切長谷部等刃警覺的視線中勉強恢復了冷靜。

    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這一意外無疑打亂了五條悟的計劃,以至于當阿天得知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故人已然變成了最不可能的模樣時,看著小姑娘眼中的茫然無措,與隨后的堅決否認,他竟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情緒。

    真是像極了當年不愿相信杰殺死了眾多普通人,甚至連自己的雙親都沒有放過的,那個垂死掙扎的自己啊。

    ……算了。

    五條悟想。

    反正他想搞咒術界高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再多等等也無妨,也沒必要硬是在今天跟她談這些。

    ——不如還是先著眼一下麻煩頻出的當下好了,嗯。

    于是他難得安靜的等了一會兒,直到小姑娘仿佛無事發生的繼續和眾人商討要如何應對余下的三個目標對象,又一點點安排每個人的去向時,他才終于插了個嘴,笑著的表示自己可以幫忙尋找那個用了變身術隱藏身份的家伙。

    至于報酬嘛……

    “咱們之間還談什么報酬不報酬的,那多生分呀不是?”

    戴著墨鏡的白發青年翹著長腿,胳膊隨意的搭在旁邊的黑發青年肩上,笑得分外真誠。

    “只要把太宰君和織田君借我幾天就好啦~”

    阿天沒有同意,也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將決定權交給了兩人。

    太宰治笑瞇瞇的說織田作同意他就同意,織田作之助則老實的表示自己都可以。

    于是五條悟成功拐帶手握劇本的男人與看得見未來的男人,打了個招呼就頂著一群刀子精看賊一樣的眼神回到現世,往咒術高專而去。

    至于阿天和衛宮他們要如何送走白蘭·杰索和玖蘭樞,又要怎樣謀劃著去坑……不是,去應對那個毫不在意的暴露自身行蹤、小日子過得似乎還挺滋潤的吉爾伽美什,以及到底要怎么去找那個大概早已面目全非的故人……那就暫時跟他沒有關系了。

    別想太多,我只需要著眼當下就好。

    五條悟想。

    然而再精妙的咒術也無法控制大腦的思想,理智再怎么明晰,感情也無法那樣容易。

    他越想擯棄一切外物對自己的影響,過去那三年與摯友相處的點點滴滴便在腦海之中越發明晰,以至于他連表面的冷靜都不大維持得下去,本想在路上給兩人簡單講講咒術高專近些天發生的事情,卻是說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邏輯感人得不行。

    比如他說上周在咒術高專這邊舉辦了東京高專和京都高專的兩校交流會,最終以棒球比賽完美收場,和平熱血又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轉頭卻又說在團體戰中闖入了某個腦袋上長著富士山的特級咒靈,本事不大但溜得賊快,真可惜沒有把它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否則說不定還能改成足球比賽云云……

    饒是太宰治智商驚人,也花費了好一番時間,才搞懂了這家伙究竟想要說個什么玩意兒。

    簡單說就是,上周東京咒術高專這邊舉辦了一個兩校交流的活動,本來最多只是兩校之間的明爭暗斗而已,哪怕有咒靈也是校方早已安排好的可控咒靈,然而中途卻忽然闖進來了個沒見過的特級咒靈,一通操作猛如虎,當即就把全校的視線——包括五條悟——全都吸引了過去。

    然后它的同伙就趁此機會強闖了高專的高危咒物保管倉庫,等大家回過神來,就發現死了不少守衛倉庫的咒術師,還遺失了危險度特別高的特級咒物“咒胎九相圖”,以及堪稱最為危險的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

    這似乎只是一樁規模較大的“聲東擊西”的偷盜事件而已。

    但奇怪就奇怪在了這里。

    盜走咒物的小偷分明是與那個叫“漏瑚”的咒靈是一伙的,現場甚至還出現了好幾個與高專敵對的詛咒師,然而倉庫周圍與死者尸身之上,卻并沒有找到半點咒力留下的殘穢。

    這對于力量來源為“詛咒”的咒靈或是詛咒師,抑或是咒術師而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調查因此陷入了僵局。

    五條悟原本是打算自己接著調查的。

    身為一個來自咒術世家,從小就長在咒術界的當今最強咒術師,他雖并不熟悉咒力以外的力量,但這次偷盜事件跟他的學生虎杖悠仁多少有點關聯,別人都說這大概是咒靈那一方覬覦兩面宿儺的力量,但他心中總覺得不對,想來想去都放心不下,便決定接手了過來。

    然而在得到了“夏油杰”的消息的現在,顯然他也已經無法再繼續冷靜的調查下去了。

    所以才找到了他嗎……

    不過,會把織田作也一起找來,看來這家伙也還沒完全石樂志嘛。

    太宰治笑瞇瞇的看著一只一人多高、會說人話的熊貓在五條悟的安排下過來給他們帶路去現場調查,一邊抬腳跟上毫無異議的織田作之助,一邊笑容和善的回頭看了眼做完這一切后就想轉身離開的五條悟。

    “我想你應該不會在答應了小阿天之后,還會因私廢公食言而肥吧?五條老師~?”

    熊貓跟著頓住腳步,好奇的回頭去看自己的班主任。

    確實是想馬上沖出去找到那個膽敢冒充夏油杰的混蛋玩意兒一通暴揍再反手超度的五條悟:“……哈哈哈,你在說什么呢太宰君?當然不會的啦!我可是最負責任的老師了呢!”

    太宰治:“哦~那可真是太令人敬佩了呢~”

    五條悟:“哈哈哈哈哪里哪里……”

    太宰治笑容加深,鳶色的眼眸仿佛能直接看透人心,語氣歡快又和善。

    “別忘了你請我們過來是做什么的哦,五~條~老~師~”

    五條悟笑容微微一頓,又在學生的注視中加深幾分。

    “啊,當然。”

    于是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跟著熊貓破案去了,五條悟就把自己甩上了頂樓,靠著欄桿憂傷的吹冷風去。

    唉,想當個負責任的老師可真不容易啊。

    既要當個負責任的老師,還要改革腐爛的咒術界,就更不容易了呢。

    那么,現在冷風也吹夠了,腦子也冷靜得差不多了……

    接下來,果然還是去做正事了吧。

    白發的青年嘆了口氣,總算把自個兒從欄桿上揭了下來,懶洋洋的站直身軀,像是做熱身運動一樣伸伸胳膊動動脖子,下一瞬間便從咒術高專的教學樓中無聲消失。

    而后,則出現在了東京都的正中心,高達數百米的天空之上。

    “……唔,就這里吧。”

    高挑的身軀穩穩站立空中,修長的手指隨意拉下眼罩,一雙恍若盛著高遠天空的蒼色眼眸徐徐睜開,猶如神明垂眸,向下方萬千凡人投去遠遠一瞥。

    眾生百態,妖魔咒靈,悉數收于眼底。

    而后——

    “啊,找到了~”

    輕快的聲音響起,如同來時那般一樣,高挑的青年倏然消失無蹤,只余微微揚起的句尾,還隱隱殘留在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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