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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不止江戶川柯南和松田陣平這邊。

    就在亂藤四郎等刃救下江戶川柯南的同一時間, 咒術師、死神、妖怪、靈能力者……這些分布在現世各處、但同樣都遭到了時間溯行軍襲擊的對象面前,都出現了刀劍付喪神的身影。

    他們化作多支小隊,循著暗中遁走的時間溯行軍的蹤跡而去,以最快速度救援被困人員,最大限度的對敵人展開圍剿。

    誠然此次從時空裂縫而來的時間溯行軍數量極其龐大,哪怕分散各處戰力也依舊十分可觀,而付喪神們總共也才一百一十余刃,刃數還趕不上時間溯行軍的零頭不說,分成多支小隊后數量更是大大削減, 這一句“圍剿”似乎有些名不符實。

    可被時間溯行軍所襲擊的人也并不都是好惹的。

    時間溯行軍是為了改變歷史而來,所針對的自然都是與歷史息息相關的重要人物。

    除了江戶川柯南這樣完全毫無反抗之力的“普通人”以外,現世中能被時間溯行軍所盯上的,大都有著一定的戰力。

    就如死神方面,除了黑崎一護這個臨時工以外,同樣趕到現世的正規大部隊那邊也有不少死神遭到了時間溯行軍的圍攻, 尤以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周邊情況最為嚴重。

    然而他們不僅在混戰之中不落下風, 甚至還能同時牽制大量破面部隊、乃至率領破面而來的部分十刃。

    只是因為缺乏殺死時間溯行軍的有效手段,這才一直陷入了僵局。

    對這一類的遇襲人員而言,刀劍付喪神的到來, 就是補齊這塊最大的短板。

    而對付喪神們來說,與他們匯合也相當于找到了一支戰力不俗的合作對象, 刃數劣勢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屬實是合作共贏,互惠互利。

    但這當中并不包括咒術師。

    畢竟他們不僅人數少得可憐、全國范圍加起來都不一定能有一個本丸的刃多,力量體系還是現世所有神秘側中唯一一個源于負面能量的,都快跟時間溯行軍系出同源了,打起來完全就是事倍功半。就算付喪神們愿意跟他們合作,也實在起不了什么正面作用。

    還是自力更生比較好。

    咒術師們:……

    感覺有被排擠.jpg

    總之這么一番配合下來,再加上還有個能影分身的旗木卡卡西,本丸數量方面的弱勢便近乎不再存在。

    甚至還能額外分出一隊刃前往日暮神社,以防在這個緊要關頭出現什么都已經愈合了的舊的時間裂痕又與新的時空裂隙產生共鳴之類的岔子。

    所有刃都在緊急行動,一支又一支小隊迅速趕赴目的地,就連犬夜叉和錐生零這兩個小豆丁都沒有閑著,跟著一同趕往了日暮神社。

    戰斗四處頻發,救援更是迫在眉睫,從裂縫周邊到東京之外,到處都能看到付喪神們忙碌的身影。

    如此大面積的行動,自然需要足夠詳盡且及時準確的情報作為支撐。

    而本丸之中,能夠從容做到這一點的,當屬白蘭無疑.

    當連接時空狹縫的時空門開啟,一度陷入沉睡的本丸被再度喚醒,眾人的第一反應都是第一時間趕赴阿天身邊。

    只有白蘭不一樣。

    他除了人過來了以外,還帶了小半個實驗室過來。

    ——是真的實驗室,連儀器設備帶配套建筑全部一起的那種。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裝進那個只有魔方大小的小匣子里的。

    白蘭倒是挺熱情的給阿天講解了一遍,除了那份早就完善了的空間壓縮技術以外,重點還講了講那些裝滿了大半個房間的精密設備儀器。

    全程充斥著大量專業術語,除了狐之助在旁邊眼睛越睜越大、臉上的表情從懷疑到震驚再逐漸轉變成“為什么你能做到這種事情?!”的離譜以外,阿天基本什么也沒聽懂。

    最后也只知道這些儀器共同構成了一個龐大的系統,正是白蘭之前搗鼓出來的那個“神之眼”系統的加強版,在原本的基礎上增加了一系列與時空相關的功能,可以直接把所有出現在現世的時間溯行軍的坐標全都給計算出來之類的。

    只不過如今現世時空不穩,離太遠的話可能會出現一些小bug,所以他才從本丸里全部帶了過來。

    解釋的時候白蘭手里也沒閑著,就這么一會兒工夫,他就已經把十多處時間溯行軍的位置給算了出來,順手交給剛好分完小隊的付喪神們。

    眾人拿著坐標紛紛離開,而白蘭也沒有就此停下,依舊在“神之眼”系統上操作著,持續測算著時間溯行軍的坐標變動情況,并同步傳送至各支小隊的便攜終端,為他們隨時校準方向。

    就如同付喪神們的眼睛,將一切納入眼底,引導他們走向勝利。 .

    阿天并沒有插手大家的任何一項分工。

    就如一直以來那樣。

    她將所有決定權都交給了大家,任由他們放手去做,自己則留在原地,透過無形的聯系為他們送去源源不絕的鬼力,也認真注視著聯系那端每一個璀璨的靈魂。

    戰場分得很散,最近的一處就在百米開外,從實驗室窗戶就能輕易看到。

    那里正對著時空裂縫下方,是所有入侵現世的時間溯行軍的必經之處,一支六人小隊便在此駐守,專門負責攔截狙殺新冒出來的時間溯行軍,以斷絕它們往各處增援的可能性。

    小隊人數雖少,卻有著旗木卡卡西這種一人能頂幾十人的bug級近戰,更有衛宮這種即使隔了幾千米也能一射一個準的離譜弓兵精準狙擊,而余下四刃也都不是泛泛之輩,無論山姥切國廣還是壓切長谷部、太鼓鐘貞宗還是物吉貞宗,無不都是本丸經驗值最頂尖的刃才,說一句以一當十都是謙虛。

    在他們默契的天羅地網中,新冒出來的時間溯行軍別說跑去別地兒支援了,基本都是剛一落地,便紛紛摸不著了頭腦(物理)。

    阿天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忙著搞情報的白蘭和哼哼唧唧癱在一邊的太宰治也是抬都沒多抬一下眼皮。

    唯有重新被纏成個木乃伊的坂田銀時靠在窗邊艱難抻著脖子看著六人——尤其看著那個灰色短發的青年——滿臉都是一種近乎恍惚的震撼。

    其實在親眼看到藥研藤四郎和亂藤四郎消失得只剩兩把短刀、又從短刀變回人類姿態的時候,坂田銀時就已經大概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只是那時阿天并沒有明說,他也不想讓她為難,就也沒有提。

    尤其想到先前那個總是一臉復雜的看著他、名字和他曾經擁有的刀一模一樣、甚至腰間直接就佩著那把打刀的青年,很有可能真的就是那把知曉他所有黑歷史的當事刀……他就更想假裝不知道這件事了。

    ——天曉得剛發現阿天送給他的刀被還回去后竟然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男人身上時,他可是十分真情實感的難過了好一陣子的啊!

    哪怕到了現在,只要一想到那種可能,他都會控制不住的心臟為之一緊,感覺某種微妙的酸澀苦楚一路侵蝕蔓延至舌根。

    他甚至都說不好后來自己失智時,明明周圍有那么多東西可以拿來當武器、自己卻偏偏就是要搶下那把熟悉的刀追著對方砍這一行為,究竟是因為自己被羂索控制了,還是出于心底某種不可告人的陰暗情緒。

    這種事怎么能讓阿天知道呢?

    于是坂田銀時就這樣一直裝起了糊涂。

    沒想到不久之后大部隊過來,眼看情況比較緊急,再隱瞞身份很可能會對后續行動造成不必要的阻礙,阿天直接當著坂田銀時的面就交代眾人,表示必要時不用顧慮、可以對外透露付喪神的身份沒有關系。

    阿天:“有我在,放心吧。”

    眾人:“是!主公!”

    不想聽卻因為滿身繃帶動彈不得而被迫聽了個一清二楚的坂田銀時:“…………”

    不!我有關系!我不放心!

    我根本就不想知道這些啊!

    你為什么要當著我的面說出來嗚嗚……

    好想逃,卻又逃不掉。

    尷尬.jpg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眼下正事要緊,雖然壓切長谷部看過來的眼神還是有些復雜,但終究還是沒有跟他多說些什么,和同伴確認好分工后就直接同自己小隊一起趕赴戰場了。

    坂田銀時大松了一口氣。

    他又在原地磨蹭了一會兒,狗狗祟祟的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四周,見留下來的三人一狐都沒關注他,這才悄悄挪到了窗口附近,抻著脖子看向百米外的戰場。

    也沒什么別的意思,就是關心關心戰況而已。

    才不是擔心某個刀子精哈!

    人家都是付喪神了,都成“神”了誒!還用得著他這個普通人擔心嗎?

    他就是想用自己豐富的戰斗經驗搞一下實況分析,好助自己的小青梅一臂之力,早點還這個世界一個和平……臥槽? !

    看清楚戰況的那一瞬間,坂田銀時震撼了。

    衛宮和旗木卡卡西的實力有多離譜他是本來就知道也親眼見過了的,這會兒再見他們倆往外哐哐丟大招也沒什么驚訝的情緒。

    可是那四個刀劍付喪神……

    刀劍是近戰用的冷兵器沒錯吧?

    刀劍生靈之后形成的付喪神也是用刀劍進行戰斗的沒錯吧?

    那么誰來告訴他——

    ——為什么這群由近戰冷兵器當中誕生的、拿著近戰冷兵器進行近戰的刀劍付喪神,每一次揮刀之前,身后卻都會出現一大堆子彈/弓箭/巨石先把敵人給砸個半死的啊?

    誰家近戰是這樣的啊喂!

    怎么回事啊你們?你們真的是短刀/脅差/打刀付喪神嗎? !

    明明之前藥研藤四郎和亂藤四郎也不這樣啊!

    ——藥研!亂醬!你們快來說說他們啊! ! !

    第152章

    坂田銀時實在是太震撼了。

    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是悄悄過來觀戰的了,傻愣愣看著那邊片刻,終于忍不住張了張嘴,發出靈魂質問。

    “……那些家伙, 真的是刀劍付喪神?”

    正關注著大家靈魂狀態的阿天聞言眨了眨眼,抬頭看了看坂田銀時,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六人,點了點頭。

    “是的呀。”

    坂田銀時的語氣更加懷疑人生了:“刀劍付喪神……是這么戰斗的?”

    說話之間,戰場之上,裝束華麗的少年恰好輕快舉刀,一隊看不見的銃兵立即從他身后向對面的時間溯行軍傾瀉火力,眨眼就將插滿箭矢的對面放倒一片。

    隨后巨石砸落,戰果擴大,只剩下零星幾個敵人還身殘志堅,很快就被次第而上的眾刃揮刀斬殺。

    阿天看著他們,再次確定的點頭。

    “一直都是這樣的呀。”

    “……一直?”

    “一直。”

    坂田銀時大為震撼的看向自家小青梅:“可他們明明是刀劍付喪神,是近戰誒!竟然還能打出這么多遠程攻擊——阿天你都不覺得奇怪的嗎?”

    阿天困惑歪頭:“為什么要奇怪?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就像衛宮是遠程的“弓兵”但經常提著雙刀去近戰,卡卡西明明是暗殺隱匿的“忍者”卻也會開著高達中門對狙一樣,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不,我覺得你對正常應該有什么誤解。”

    坂田銀時嘴角一抽,總算明白癥結在哪兒了,頓時痛心疾首起來。

    “你這是被帶跑偏了啊, 阿天!正常人根本就不是這樣兒的!你不能因為見到的都是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就覺得這就叫正常了啊!這種先入為主的觀點是不對的!”

    要是這都能叫“正常”的話,那些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打近戰的人可要怎么活啊?

    他這個不會魔術也不會開高達的柔弱普通人又要怎么活啊!

    可惡的掛比! ! !

    坂田銀時是在吐槽,阿天聞言卻是微微一怔。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先入為主……”

    一直癱在一邊裝死的太宰治眼睫微微一顫,幾不可覺的抬了抬眼。

    少女模樣的萬兵之主視線略微下移,目光焦點凝在空處,似乎在注視著什么他們看不見的事物,原本柔和的神色隨之一點點變得沉凝。

    終于,她輕輕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原來是這樣。”

    她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兩人,輕聲開口。

    “你們早就猜到了是嗎?太宰,小白。”

    “所以你們才會出現在那里——”

    “——以完整的靈魂姿態。”

    她的聲音依舊是輕柔的。

    可是被她點名兩人都忍不住微微一顫,仿佛聽到了什么恐怖的威脅。

    離得最近的太宰治立即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傷重得暈過去了什么都沒聽到。

    一直在操作“神之眼”的白蘭卻沒法逃避了。

    感覺到有如實質一般扎在自己的后腦勺上的視線,白蘭知道自己不開口不行了,于是故作輕松的笑了一聲,不甚在意似的道:“嘛,其實只是猜測而已啦~完全都沒有證據的啦……”

    阿天:“所以你們就干脆把自己的靈魂整個抽出來,直接去接觸那個能困住靈魂的四魂之玉了?”

    白蘭咳了一聲:“這個嘛……雖然沒有證據,可要萬一是真的,這不是拖得越久大家就越危險嘛?畢竟可是那個藍染改造過的東西,那當然只能稍微冒一下險……”

    阿天:“以你們倆的靈魂都很大可能會消散為代價?”

    太宰治:“…………”

    白蘭:“…………”

    其實他們倆是真沒覺得這有什么問題的。

    即使是現在,他們也依然不覺得他們的決定有什么錯誤,更不曾為此感到后悔。

    可是感受著那道幾乎都要凝成實質的不贊同的目光,向來自信的天才卻莫名心虛了起來,連聲音都弱了幾分,辯解都變得無力了起來。

    “這不是還沒變成那樣嘛……”

    阿天:“還沒?”

    白蘭:“……呃,下次絕不會再這樣了?”

    阿天:“下次?”

    白蘭:“…………”

    白蘭閉嘴了。

    聽得一腦袋問號的坂田銀時這才終于找到機會問了出來。

    “什么意思?當時我在四魂之玉里面見到的他倆原來不是幻境,而是就是他們本人嗎?可是他們這么做是為了什么?還有那個早就猜到了……是猜到了什么啊?”

    阿天看看還是不肯回頭的白蘭,又看看閉著眼睛裝鴕鳥的太宰治,再次嘆了口氣。

    “靈魂碎片。”她輕輕說,“他們早就猜到大家都缺失了一部分靈魂碎片。”

    不僅如此,他們還預料到了這些靈魂碎片會在哪里出現,以及要通過什么樣的方法才能與之接觸、并將之帶出來。

    阿天不知道他們倆是怎么得知這些的。

    她從不會干涉大家的興趣愛好,也不會對任何事情刨根究底,無論大家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她都從不置喙。

    因為她知道大家都是好孩子,相信他們不會做糟糕的事情,也篤定無論他們的選擇引發什么樣的后果,自己都能為他們兜底。

    可唯有這一次,阿天感到了后悔。

    因為太宰治和白蘭的選擇,是試圖以自身靈魂為代價,來將所有人的靈魂碎片從四魂之玉當中置換出來。

    甚至這個置換的范圍,還包含了當時也被暫時絆住的她。

    他們應當是知曉她的身份的,但又對她的真實力量了解得不夠深——也或許是有所了解,卻還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才會以她無法擺脫四魂之玉為預設進行計劃,不惜將坂田銀時也算計了進去。

    阿天不怪他們。

    可是一想到如果不是她最后被阿銀喚醒,臨走時直接把四魂之玉給清洗了一遍、將所有人的靈魂都撈了出來,這會兒他們倆、不,他們仨恐怕都是個空殼了——她就很難不讓自己覺得生氣。

    果然還是不能太縱著孩子啊。

    她也該學著嚴厲一點了。

    這一瞬間,包括坂田銀時在內的在場三人、以及所有分散出去的小隊成員,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有種莫名的危機感是怎么回事?

    坂田銀時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卻沒發現什么值得戒備的東西。

    他困惑的撓撓頭,又覷著阿天難得沒有笑意的臉,抱著一點岔開話題的心態,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可是他們怎么會知道靈魂碎片的事的?這不是羂索和藍染才搞的鬼嗎?這種事情完全算是突發事件了吧,就算是他們倆也沒法預料的吧?”

    不然那個平行世界的大魔王白蘭怎么還會翻車的?怕不是早就打敗主角團統治平行世界了哦。

    阿天果然被這話轉移了注意力。

    她的視線焦點又稍稍偏移,投向了那一片片被她小心溫養起來的靈魂碎片,注視著那點點微弱的光芒,就像看到了那一簇簇璀璨的靈魂,嚴肅的神色不覺微微松動,有些溫柔,也有些嘆息。

    “不,這與羂索和藍染無關。”

    “因為……”

    她輕輕嘆了口氣。

    “……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完整的靈魂。”.

    又一次暫時恢復平靜的戰場上,將最后一只意圖逃走的敵槍一箭擊斃的衛宮皺了皺眉,抬頭看了眼時空裂縫。

    “……你們有沒有覺得,新的時間溯行軍出現的間隔越來越長了?”

    太鼓鐘貞宗甩掉刀上的殘血,歸刀入鞘走了過來:“好像是誒。是不是它們的援軍數量終于到底了,想集結一支隊伍也越來越慢了?”

    山姥切國廣卻搖了搖頭:“按照時間溯行軍的作風,如果是數量快到底了,它們應該會把余下的全部集結起來最后沖擊一波才對。可這幾次過來的數量都相差不大……恐怕不是這個原因。”

    物吉貞宗也困惑了:“那現在這是什么情況?難道是時空裂縫出問題了嗎?”

    旗木卡卡西抬頭細細看著那條猙獰的裂縫,憑著對時空間的了解,隱約品出了一絲端倪。

    “時空裂縫的擴散速度變慢了。”

    壓切長谷部皺眉:“已經成長到極限了?”

    可這也不對。

    如果是時空裂縫成長到了極限才減緩擴散的速度,那就意味著這道裂縫構筑成的時空通道已經越發穩固了才對,時間溯行軍來得只會更多更頻繁,怎么反而還越來越慢呢?

    果然,旗木卡卡西否定了。

    “不,它還并沒有到達極限。看起來倒是……”他眉頭輕皺,仔細觀察著時空裂縫,語氣有些不確定,“像被人為控制住了。”

    人為控制住時空裂縫?

    眾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含義。

    能做到這種事情的,難道說…….

    阿天一直注視著大家。

    從最初的相遇開始,從他們來到她的身邊開始。

    她注視著每一個人,也熟知每一個靈魂的模樣,就算他們只是高天原上某位神靈的“分靈”,就算他們和來自其他本丸的同樣的分靈站在一起,她也能一眼辨認出來,只屬于她的那個靈魂。

    正因為這份熟知,她才會斷定那些靈魂碎片就來自于他們身上。

    可與事實相悖的是,即使她意識到了靈魂碎片的存在,大家卻也依舊是她所熟悉的樣子,并沒有顯露出任何的靈魂缺失。

    完整的靈魂。

    就跟她初次見到大家時一樣。

    偏偏那些碎片上面,還都顯露出了時空偉力的痕跡。

    這很不合理,也很不可思議。

    什么人才能瞞得過她的注視、暗中傷害了大家、還讓她對此一無所覺?

    阿天想不明白,便也愈發擔憂。

    直到聽到坂田銀時的那句無心之言,她才終于恍然了悟。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她所以為的“完整”,或許其實從來都不是“完整”。

    阿天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時候。

    也許是在他們相遇的那一刻,也可能是在更早之前,那片片靈魂微光便已脫離了整體所在,跌入時空洪流之間。

    靈魂是脆弱的,卻也是堅韌的。

    長年作戰,傷亡不可避免。

    總有一些付喪神碎刀消散,總有一些審神者再也無法回到本丸。

    時空洪流吞沒了他們的身軀,卻無法淹沒異世的魂靈。神靈終究會回到高天原之上,璀璨的光芒也總能得以安息故里。

    可,那僅只是完整的靈魂。

    如果靈魂從一開始就不完整,甚至于只是一小塊暗淡的碎片,又要怎樣與狂暴的時空偉力相抗衡?

    無法停止,無法逃離。

    它們只能如浮萍一般,被洪流裹挾著飄蕩沉浮,執念無依。

    直到某時某刻,一扇熟悉的時空門偶然經過,微弱的聯系牽引了執念,奔騰的時空偉力短暫分去一瞥,它們便被裹挾著一道涌去,如飛瀑直下,如撲火飛蛾。

    沒有什么陰謀。

    也沒有誰能夠瞞得過萬兵之主、傷害古老鬼神身邊的魂靈。

    四魂之玉吸取“負”,“負”糾纏了執念,執念束縛了破碎的靈魂。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阿天輕輕合上了眼睛。

    坂田銀時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也有太多根本沒有解釋清楚的問題。

    比如那些靈魂碎片究竟是怎么被剝離的,又為什么會全都陷入了時空洪流當中,還有……

    不等坂田銀時理清楚思緒,就聽見一直裝死的太宰治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

    “……吶,小阿天,你覺得時之政府對此毫不知情,在分明有著一套完整嚴格的付喪神召喚程序的基礎上,還能讓靈魂有所缺損的分靈擠占降靈名額出現,且還恰好全顯現在同一個本丸的可能性——有多少?”

    阿天微微抬起眼簾,墨色眼眸倒映著一絲實驗室的冷光,如深潭粼粼,卻并沒有開口回應。

    倒是白蘭不輕不重的敲下一個按鍵,笑吟吟的接過了這個話題。

    “那當然——”

    “——只能是0了吧。”

    坂田銀時心頭重重一跳,一直乖巧縮在角落聽他們交流的狐之助忍不住睜大雙眼,渾身毛毛都要炸開了。

    “……什、白蘭閣下,太宰閣下,你們的意思是說……難道時之政府其實——”

    “真是的,不要把人說得好像大魔王一樣啦~”

    屬于第四個人的聲音突兀響起,驚得坂田銀時下意識握緊了手邊的刀刃。

    他滿心戒備的猛然轉頭,就見穿著一身黑漆漆的高挑白發青年不知何時竟出現在了實驗室門口,見他看來還笑嘻嘻的沖他揮了揮手,而后便一歪腦袋看向同樣被吸引了目光、卻并沒有任何驚訝情緒的沉穩少女,愈發愉快的笑了起來。

    無法透光的墨鏡遮住了眼底細微的變化,唯有蒼色眼眸一如往昔,若高遠天穹,晴空萬里。

    “呀~好久不見。”

    他有些懷念的喚道。

    “小阿天。”

    第153章

    看見那個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墨鏡青年,坂田銀時不禁吃了一驚。

    “五條悟?”

    他不是被羂索封印在獄門疆里了嗎?

    沒記錯的話,能解開封印的“鑰匙”早在幾年前就被毀了吧?而能用自身能力幫忙解除封印的某個咒術師也因為羂索還沒來得及搞“死滅回游”就變成了小餅餅的關系也顯而易見的不可能再出現。

    兩個條件都沒法達成的情況下,這家伙是怎么從獄門疆里跑出來的?

    “因為我是最強嘛!”

    五條悟笑嘻嘻的歪了歪腦袋, 依舊是那一臉自大到欠揍的模樣, 語氣里也滿是理所應當。

    “區區封印而已,又不是自己犯蠢被兩面宿儺腰斬了,只要稍微努努力、動動腦子,能出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啊?你確定嗎?

    知曉原劇情的坂田銀時眼神微妙的張了張嘴,好險忍住了沒吐槽出來。

    然而他忍住了, 另一個人卻沒有忍住。

    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打算要忍。

    “是嗎?可我不覺得誒。”

    窩在椅子里的太宰治輕輕笑著,抬起眼簾看向將視線聞聲轉來的墨鏡青年,也不等對方問“為什么”,便和顏悅色的給出了答案。

    “因為獄門疆,就在我這里呀。”

    坂田銀時:“……?”

    眼睜睜看著太宰治微笑著從衣兜里摸出一個長著許多眼睛的魔方似的玩意兒,坂田銀時:“………………”

    臥槽真的是獄門疆啊!

    還是維持著封印狀態的獄門疆啊! !

    這東西又是什么時候跑到你身上去的啊喂! ! !

    “之前拷問那個腦花的時候順手就拿過來了。”太宰治笑瞇瞇的,非常好心的給滿臉震驚的坂田銀時解釋了一下,“這不是忽然想起五條君還在里面嗎?我就想試試我的異能力對它有沒有用嘛~”

    結果顯而易見。

    無效化異能力可以化解深厚的靈力,卻影響不了來自于“負”的咒力。

    詛咒的結晶依舊運轉, 被困的人仍然無法脫身。

    “所以——”

    蒼白修長的手指略微動了動,完好無損的詭異立方體便在他手中靈活轉了兩圈,最終停在只有一只眼睛的那個面,與那雙意味深長的鳶色眼睛一起,正對著對面那雙蒼天之瞳。

    “——你又是怎么回事呢, 五條君?”

    話音落下, 剎那寂靜。

    高挑的白發青年安靜的站在那里,視線透過墨鏡與對面微笑的黑發青年靜靜交錯,臉上仍帶著淺淺的笑意,眸光深處卻恍有暗影緩緩流動。

    空氣幾乎要凝結了。

    就在此時,一直自動滾動著復雜數據的光屏忽然一閃,微不可覺的機械運轉之聲在指尖之下悄然響起。

    轉瞬之間,銀光驟現。

    墨鏡青年反應極快,眼角一瞥,立即就要閃身避開。

    然而與太宰治拿來對付藍染的銀光不同,這光芒并非來源于某個特定的機械,而是由整個建筑物——門窗、墻壁、天花板、乃至于每一寸地磚——同時點亮。并不十分炫目,卻如刀鋒上的凜冽寒芒,瞬息之間便鋪滿了整個視野。

    如天羅地網,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很快,銀光收束,一條被光芒構筑的“絲線”纏繞得結結實實、只剩個腦袋還留在外邊的“毛毛蟲”就這么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然后因站不住腳,“啪”的一下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

    墨鏡青年有些滑稽的蛄蛹了兩下,而后費力扭扭腦袋,視線透過依舊牢固掛在臉上的墨鏡,幽怨的看向那個自他進門之后就一直拿后腦勺對著他、既沒有開口也沒正眼瞧過他一眼的瘦高白發青年。

    “你怎么又暗算我啊,白蘭君。”

    白蘭沒有理他。

    他依舊坐在那兒忙碌于“神之眼”系統的操控,好像剛才突然啟動了實驗室防御機制的人不是他似的,只用一種十分隨意的、好像在說“今天吃什么”的和緩語氣問旁邊的少女。

    “阿天,這家伙要怎么處理?”

    墨鏡青年立即夸張的叫了起來:“等等等等!這就要處理了?嗚哇白蘭君你未免也太冷酷無情了叭!太宰君!你快說句話呀太宰君!”

    太宰治的臉上已經沒了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正湊在阿天耳邊給她提建議。

    “危險就該遏制在搖籃里,我看還是把他直接就地正法吧!”

    “?”墨鏡青年:“喂!我還什么都沒做呢怎么就直接給我判死刑了?!這么草菅人命,你是咒術界高層的那些爛橘子嗎?”

    太宰治滿臉正直的一指:“你看他都開始對我人身攻擊了!果然是個危險分子啊!”

    墨鏡青年:“???”

    墨鏡青年給氣樂了,張嘴就要讓對方見識見識什么是真正的“人身攻擊”,卻忽然聽見一道輕緩的聲音。

    “……太宰。”

    太宰治眨眨眼睛,一臉無辜的閉上了嘴。

    阿天稍顯無奈的看了看他,又轉過視線,看向被困的墨鏡青年。

    后者眼睛一亮,立即沖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氤氳的銀光灑在他的臉上,令他的表情并不十分分明,就連笑都顯得朦朦朧朧的,好似籠著一層薄霧。

    但這并不能阻擋阿天的視線。

    也遮蔽不了那隱于軀殼深處的、靈魂模樣。

    “放開他吧,小白。”

    白蘭挑了挑眉,向阿天投去一個問詢的視線。得到后者肯定的點頭后,他的神情倒是沒什么變化,只是不經意般的磨蹭了一小會兒,才終于關閉了程序。

    銀光悄然散去了。

    墨鏡青年一骨碌坐了起來。他也不站起身,就那樣盤腿坐在地上,笑盈盈的仰頭去看注視著他的少*女。

    “謝啦,小阿天~”

    阿天卻輕輕嘆了口氣。

    “你也解釋一下吧,悟。”

    她垂眸看著他,看著那個分明熟悉、卻又隱約沾染著另一種痕跡的靈魂,聲音輕緩依舊,又似乎含著嘆息。

    “你從何而來,為何而來,以及……”

    “你跟時之政府,是什么關系?”

    雪白的眼睫輕輕顫了顫。

    喧鬧的笑容如水面漣漪般靜靜散去,他安靜的抬起眼簾,看向那雙如夜空清澈的墨色眼眸。

    像是在看著一幅畫,一段影像,一份遙遠的記憶。

    蒼天之瞳深處似有一瞬的恍惚,猶如晴空被陰云短暫遮蔽,又快速淡去。

    “……你不是早就發現了嗎?”

    他彎著眼睛,再次笑了起來。

    “關于我是從未來而來的這件事情。”

    第154章

    他確實是五條悟。

    但并不是那個得到坂田銀時的劇透預警之后仍然還是情緒上頭、一不留神就被封印進獄門疆里的五條悟。

    更確切地說, 他確實經歷過這一切。但對他而言,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過去”,而非是“現在”。

    他來自于未來。

    那個有著時之政府存在的,兩百年后的未來。

    這就很離譜。

    因為五條悟就算再怎么天才,再怎么被稱為“當代最強咒術師”,他也始終只是個人類。

    既沒學過修仙,也沒變成咒靈,更沒向著羂索發展把自己搞成個非常能茍的變態,怎么想都很難能活那么久,還看起來跟二三十歲時沒什么區別。

    不過再離譜的事情在座這幾人也不是沒見過,于是他們都默契的沒有對此追問,而是將重點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這么說,你現在在為時之政府工作?那你這次過來是……”

    五條悟比了個大拇指:“當然是為了解決時間溯行軍啦!”

    太宰治挑眉:“我以為那是審神者和付喪神的工作?”

    “本來確實是這樣沒錯啦~但是怎么說呢……”

    五條悟腦袋一仰,像是想到了什么惆悵的事情,長長嘆了口氣。

    “坐辦公室真的太~無~聊~啦!每天每天都呆在同一個地方重復同樣的工作, 真的超~級沒趣的!再這樣下去我這顆向往自由的心靈都要憋出毛病來了啦!唉, 為了不讓大家損失一個超絕優秀的人才,我可不就只能想辦法自我調節一下了嗎?”

    哦,懂了, 這是私自跑出來摸魚來了。

    五條悟大聲為自己正名:“什么摸魚?我才沒有摸魚呢!你們看外面辣么大個時空裂縫,不就是我勤勤懇懇跑來修復的嗎?”

    太宰治:“誒~你還做了件這么厲害的事情啊?”

    五條悟超大聲的:“是啊!剛一修復完我就來找你們了, 結果你們一個兩個的懷疑我就算了,竟然還聯合起來暗算我!真的超過分的!白眼狼!負心漢!悟悟子我的心都被你們傷透了啦!”

    說著他捂住胸口,抹抹眼角不存在的淚,做作的“嚶嚶”了兩聲。

    太宰治配合的“哇”了一聲,滿臉關心道:“真是辛苦你了啊,五條君。那你費了那么大的力氣,一定已經讓時空裂縫完全消失了吧?”

    五條悟做作的聲音一頓。

    “噢,沒有消失啊。”太宰治抬手虛虛的捂了下嘴,好像要擋住自己“不小心”的“口誤”一樣,卻又好奇的一歪腦袋,不解似的問,“那五條君,你特意跑來忙了這么半天,到底都起了什么作用呢?”

    五條悟瞅了瞅他,徹底把戲精的手放了下來,繼而雙手抱胸大爺似的往后一靠,瞇眼笑道:“太宰君,你是在瞧不起時空裂縫的修復難度嗎?”

    “怎么會呢?” 太宰治驚訝的眨了眨眼,繼而微微一笑,“我只是單純的瞧不起五條君你而已呀~ ”

    兩人對視,臉上都帶著笑,空氣中卻仿佛有火花四濺。

    白蘭不知從哪兒翻出袋棉花糖抱在懷里,就坐在旁邊津津有味的邊看邊吃,把袋子掏得“嘩啦”作響,還抽空熱情的往坂田銀時那邊遞了遞。

    坂田銀時:“…………”

    坂田銀時欣然接受了他的分享,跟著一起邊吃邊看戲,不時還發出壓低了但又沒完全壓低的“嘖嘖”感嘆。

    阿天抱著團成一團的狐之助坐在幾人中間,有些無奈的看著他們,終于還是伸手把那袋包裝眼熟的棉花糖拿到了自己懷里。

    “阿銀,藥研說了,你不能吃太甜的東西。”

    “小白,系統那邊不用忙了嗎?”

    聽到藥研藤四郎的名字,坂田銀時立即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下去。

    白蘭卻還是笑瞇瞇的,表示“神之眼”收集到的數據已經沒之前那么復雜了,接下來只要照著程序自動運行就行,不需要他再繼續盯著啦。

    ——也就是說,入侵現世的時間溯行軍的數量分部都已穩定在了一個安全值內,用不了太長時間就能全部解決了。

    白蘭:“畢竟大家都很努力嘛~不像某些人,成天就只會想著摸魚呢~”

    太宰治精準捕捉到這句話,立馬從陰陽怪氣的互懟當中抽身出來,點頭附和:“就是就是!就這效率也好意思說自己是來解決時間溯行軍的呢——你但凡再來晚一點,大家戰斗就都結束了!你都解決了個什么呀?”

    五條悟眉梢一抖,卻沒像之前那樣立即反駁,反而若有所思的看看太宰治,又看了看白蘭。

    而后,他輕輕的“啊”了一聲。

    “……你們還是不信任我啊。”

    太宰治沒有應聲,白蘭也沒有回應,坂田銀時從萎靡的表情里略微斜了他一眼,亦是不發一語。

    而沉默,本就已經是一種默認。

    阿天確實認了他的身份。他們當然也相信他就是未來的五條悟。

    可是那又如何?

    因為是認識的人的未來,就可以認定和他們是同一邊了嗎?

    時之政府是個什么立場現在都還說不準呢,他們拿什么去相信一個歷經了兩百年時光的人還跟過去一模一樣?

    阿天信任自己看到的靈魂,可他們卻無法相信人心。

    要真都是如此和諧友善,白蘭的世界也就不會毀滅了。

    所謂的“未來”與“平行世界”,有時候也沒有太大差別。

    尤其于“現在”而言。

    但五條悟畢竟是五條悟,不管是現在還是兩百年后,那顆天賦異稟的腦子顯然都還在好好運轉,沒扯幾句就察覺到了他們套話的意圖,以及他們的真實態度。

    他對此明顯是有些不快的,卻也并沒有因此就跟他們翻臉。

    畢竟,他也有事情瞞著他們,不是么?

    “某方面來說,我們也算是很有默契了啊。”

    五條悟自嘲的笑了笑,姿態重又放松下來,整個人都往靠背椅深處窩了窩。

    “放心吧,我確實是為了解決時間溯行軍而來,只是更具體的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們而已。反正我人就在這里哪兒也不去,耐心再等一等,到時候你們自然就會知道了。”

    說完他也沒等對面三個男人的回答,只抬頭看向那個端坐正中的少女,難得的正了正神色。

    “我知道你有話想問我。但再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不會太久的。相信我,小阿天。”

    阿天靜靜注視著他,他也認真的與她對視,沒有移開視線。

    她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好。”

    五條悟重新笑了起來。

    太宰治深深看了他一眼,終是沒有再說什么。

    白蘭本就是在配合太宰治,這會兒也樂得不再裝傻,轉頭一通撒嬌從阿天手里把棉花糖要了回來,又嚼嚼嚼的回“神之眼”那邊去了。

    能自動運行歸能自動運行,但多個人盯著當然還是更好的嘛。

    跟太宰君和五條君都不一樣,他可是個勤快人呢~

    而坂田銀時,現在卻是真的有點萎靡。

    想想也正常。之前連著幾次高強度戰斗,就屬他傷得最重失血最多,哪怕藥研藤四郎給他緊急處理了兩次,又有后面趕來的白山吉光幫忙治療,也還是遠遠達不到能活蹦亂跳的程度,能清醒這么久都算他意志力遠超常人了。

    可他還想再撐一撐。

    至少撐到五條悟說的那個時候,撐到所有人平安歸來,撐到……

    一切,迎來終點.

    他們并沒有等待太長時間。

    很快,就在多羅碧加樂園范圍內的亂藤四郎小隊便率先發來通訊,表示被時間溯行軍圍攻的江戶川柯南跟松田陣平都已經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圍攻他們的時間溯行軍也已全數殲滅。

    分別前往虎杖悠仁和黑崎一護方向的不動行光小隊與今劍小隊也隨后聯絡上了白蘭這邊,說是他們那邊敵人都已全滅,但原本受困的幾個少年少女說什么都不愿意離開最接近時空裂縫的游樂園范圍,他們實在說不動,就只能放任了。

    好在時間溯行軍分布的地方都有付喪神們在,多羅碧加樂園內的高危區域也沒剩下幾處,留幾個有一定戰斗力的少年人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這之后沒多久,趕赴游樂園之外的多支小隊也都陸續發回了任務完成的訊息。除了趕往踏張之丘的石田正宗小隊有點迷惑為什么那兒的時間溯行軍全都昏迷不醒以外,其他的倒是都很正常。

    追擊,戰斗,圍剿,殲滅,和過去無數次的出陣任務并無什么區別。

    他們遇到了許多人,救下了很多毫無反抗之力的弱者,也見到了不少隱于市野的強者。

    當中大部分都在時間溯行軍出現時選擇了救援身邊的普通人,也有小部分不愿與普通人牽涉過深,但也讓瞄準他們的時間溯行軍很是吃了一番苦頭。

    幸而有他們在,傷亡人數最終被控制在了最小范圍內,時間溯行軍的突然入侵終究沒能造成嚴重的破壞,歷史偏差值也沒有明顯上升。

    就在這一條接一條的訊息發回期間,負責駐守時空裂縫下方的幾人也回來了。

    時空裂縫莫名停止擴散,這事怎么想都不正常,他們都猜測這或許是時之政府提前動了手,卻也憂心這樣不合流程的做法也許意味著什么不好的局勢、甚至可能會對審神者產生什么糟糕的影響。

    左右時間溯行軍很久都沒再出現了,這里離阿天所在的地方也很近,他們就索性先回來一趟看看情況。

    旗木卡卡西留了幾個影分身在那里,衛宮也布置了一些警報類的魔術,就算小隊成員全部回來,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結果剛一回來就看見了舒舒服服窩在一把靠背椅里、正端著碟草莓奶油蛋糕慢條斯理的吃著的五條悟。

    幾人并不驚訝五條悟會在這里。

    他們駐守的位置到這邊的距離是百余米,又不是千余米,以他們遠超常人的五感,但凡這邊發生點什么事情,多少都能察覺到一些。

    更何況之前動靜還鬧那么大。

    甚至于要不是其他人攔著,遠遠瞧見銀光一閃的壓切長谷部當時都要沖動的跑回來了。

    然而他們做好了會看見五條悟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這家伙竟然待得這么閑適,都快把這兒當成自個兒家了。

    壓切長谷部差點沒忍住一刀給他砍過去。

    而他之所以沒有出手,不是因為主公的制止,也不是因為同伴的勸阻。

    而是因為他看見了跟五條悟坐在一處的、聽見他質問五條悟“你把這兒當成你家餐廳了嗎你這混蛋”后便一臉訕訕的放下了手中同樣的草莓蛋糕的,坂田銀時。

    忽然想起這是個能干得出在剛見面的人家里一本正經的做個巨大的奶油蛋糕出來的家伙的壓切長谷部:“…………”

    再看看那兩個粉紅色的、鋪滿了草莓的、實在很難說到底是五條悟的愛好還是某個死魚眼糖分控的興趣的小蛋糕……

    壓切長谷部終是默默收起了刀。

    有些事情,還是不深究為好。

    就在這樣微妙的和平氛圍當中,白蘭收到了最后一支小隊的通訊請求。

    發來通訊的小隊同樣位于多羅碧加樂園內,刃數比其他小隊要稍多一些。領隊的人是織田作之助,隊伍中除了少數幾名短刀與脅差付喪神外,基本都是如三日月宗近、鬼丸國綱這樣有著成年人外表的刀劍付喪神。

    他們前往的戰場是死神大部隊方向,所面對的敵人除了大量時間溯行軍以外,還有數量更加龐大的、外形詭異的破面。

    也即是藍染惣右介入侵現世之時,一并帶來的眾多破面。

    這些破面很是古怪,不僅外表上比普通破面多了許多骨質的部分,散發出的氣息也完全不同,乍一眼看去就仿佛新品種的時間溯行軍似的,剛一見面就令眾刃拉響了警報。

    而它們也確實不負眾望,原本還只是跟護廷十三隊打得難分難解,在發現趕到的付喪神們之后就迅速把他們也列入了敵對之列。

    而跑到這里來的時間溯行軍,也不知怎么跟它們混到了一處去。

    于是敵人的數量莫名其妙就擴張了好幾十倍,哪怕織田作之助一行很快與眾死神達成合作,也還是被大大拖慢了進度。

    也是直到這時候,才終于有空聯絡回來。

    白蘭瞥一眼“神之眼”的數據,問:“全殲了?”

    通訊那頭的織田作之助“嗯”了一聲。

    白蘭:“那些破面呢?”

    織田作之助:“也全殲了。”

    一個也沒留。

    聽到這句話,五條悟終于抬了抬眼簾。

    正好對上白蘭端詳的視線。

    他也不在意,沒心沒肺的沖白蘭露齒一笑,便一只手依舊捏著小叉子去戳放在小桌上的草莓蛋糕,一只手則從屁股口袋里摸出來一個很明顯來自于時之政府的手環狀聯絡器。

    隨手點了兩下,一個跨時空電話就打了出去,還沒響兩聲就被對面接了起來。

    五條悟沒開外放,微型耳麥隔音效果很好,眾人不知道對面那人說了什么,只能聽見五條悟一個人的聲音。

    “喂,幽助先生,那邊現在怎么樣了?”

    “……噢,這樣啊……”

    “哈哈哈,放心吧,我可是說話算話的,什么時候騙過你啦?”

    “……啊?你說什么?時空不太穩定信號不好我聽不清你說什么誒——”

    然后絲滑的掛斷了通訊。

    眾人:“…………”

    都23世紀了,你們竟然都還能用“信號不好”當不想聽電話的借口的嗎?

    什么經典永流傳啊。

    五條悟一點也不在乎眾人那復雜的視線。

    他淡定的收起聯絡器,挖起最后一口草莓蛋糕塞進嘴里,同時稍稍偏頭,透過大開的窗戶,看了眼天空之上那已然靜止的巨大裂縫。

    說不出是遺憾還是早有預料的,他輕輕“唔”了一聲。

    “果然沒用啊……”

    眾人心中微微一跳,都意識到了他這句話并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結合五條悟之前的說法,他們心里隱約有了一個猜測。

    五條悟卻沒有再讓他們自己猜下去。

    就如之前他答應太宰治他們的那樣,他非常信守承諾的直接揭開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我來這里,確實是為了解決時間溯行軍。”

    “只不過不是這次入侵現世的時間溯行軍,而是對于時間溯行軍這一整體。”

    眾人心頭都是重重一跳。

    就連早有預料的太宰治聞言,眼皮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顫了顫。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們想的那樣啊。”

    五條悟嗓音輕快,臉上含笑,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打算把那些困擾了時之政府多年、奪走了眾多審神者與付喪神生命、一直威脅著整個世界存在的、怎么殺都殺不完的——這所有的一切,全部從源頭上一口氣全部解決。”

    ……果然如此。

    這還真是,五條悟這個瘋批能想得出來的事情。

    可要是這樣的話,他要前往的就該是所有一切的“起點”,或是一切的“終點”才對。

    這里——這個“現世”——與時間溯行軍又有什么關系呢?

    “當然有關系啊!”

    五條悟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往后倒在椅背上,大聲笑了起來。

    然而那雙蒼天之瞳當中,卻是一片冷凝。

    “因為——”

    “——最開始制造出時間溯行軍的,就是藍染惣右介啊。”

    第155章

    一切都源于藍染惣右介的一念之間。

    他野心勃勃想要取代神明, 于是便一直尋找突破自身界限的方法,以及能抵達“靈王”所在之處的路徑。

    為此他創造出了無數的破面,也獲得了源于靈魂的能量結晶“崩玉”。

    若是就此結束, 那至多也就是尸魂界與部分現世的動蕩。

    可就在這時, 審神者出現了。

    透過審神者與付喪神的身影,藍染惣右介察覺到了時之政府的存在。

    以及在時之政府背后的、或許來自于不同時空的、更多的神明的身影。

    藍染并未就此退卻,反而感受到了久違的挑戰與興趣。

    于是計劃重新部署,原本的目標隨之拔高,從取代一位神明,變成了毀滅所有的神明。

    藍染惣右介再次開展研究,涉及領域不斷擴大,從虛與死神,到咒靈與妖怪,終于通過對咒力本質的深入研究,獲取了能夠動搖時空的力量手段。

    這份力量最終到達了阿天身上, 為藍染成功獲取審神者與時之政府的契約而出了大力。

    而在此之前,在探究這份力量上限的過程中,更有許多副產物就此誕生。

    藍染惣右介是個熱衷于創新的人。

    所以他能創造出融合了死神能力的虛(即“破面”),融合了虛的能力的死神(即“假面”)。

    而同樣的,當有了新的實驗樣本,他也習慣性的嘗試將咒力與靈力融合,形成咒靈與虛的嵌合體。

    壞消息是,這一嘗試失敗了。

    好消息是,在將兩種力量更換為屬于咒力本源的“負”與融合了死神力量的“破面之力”、進行多次嘗試之后,實驗最終還是獲得了成功。

    一群看起來與破面極其相似,卻擁有更多非人特征,氣息之中充斥著混亂與惡意的“破面”就此誕生了。

    也即是, 藍染此次入侵現世之時,一并帶來的那批“新型破面”。

    由于“負”的存在,它們的生命力更加頑強、難以被擊殺,但同樣也因為“負”的侵蝕,它們的理智會變得更為薄弱,幾乎只剩下了本能。

    而相對的,它們的攻擊會更有針對性,不僅能在物理上造成傷害,對靈魂層面也有一定的效果,甚至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對時空的穩定性造成難以逆轉的破壞。

    一直安靜聽著的幾位付喪神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這聽起來怎么像是——”

    “像是時間溯行軍一樣對吧?”五條悟笑了笑,“沒錯,這就是時間溯行軍。”

    說得更確切一點:

    它們,正是時間溯行軍的“雛形”.

    從“雛形”此刻誕生,到歷史修正主義者登上歷史舞臺,中間約有兩百年。

    在這段漫長又轉瞬的時光當中,它們或許在“負”的影響下掉進了無數時空亂流,也或許因“負”的存在而吸引了戰場上殘存的刀劍怨靈,融為一體……

    總之,當它們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便已是大家所熟知的、為歷史修正主義者所驅使的“時間溯行軍”。

    好笑的是,藍染惣右介謀劃了這么多,最后卻因為撞上了阿天而功虧一簣。

    可要不是陰差陽錯跟時之政府簽訂契約成為了審神者,阿天根本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

    而時之政府之所以會成立,則是由于歷史修正主義者冒頭、大批時間溯行軍出現。

    那么——

    ——時間溯行軍,又是怎么誕生的呢?

    藍染終究是個世所罕見的天才。

    五條悟通過多年調查才最終獲得的結論,他卻在短短一念之間,僅憑自身經歷的一切痕跡推斷了出來。

    所以在敗于阿天手下之后,他才會那樣大笑出聲。

    如何不笑?

    如何不可笑?

    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挫敗,原來竟都源于“自己”.

    而想要終結一切的五條悟就選擇了這個時間點。

    這個“一切起始”之地.

    坂田銀時聽他講得頭痛,忍不住打斷道:“那你再來早一點,直接殺了藍染不就好了?”

    反正他都能穿越時間了,只要趕在藍染制造出那群時間溯行軍的雛形之前——或者更早一點,直接到藍染還是個弱雞的時候一刀把他解決了,那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五條悟睜大眼睛看著他:“哇!你怎么能有這么危險的思想?我們可是守護歷史的正義的伙伴誒!怎么能做這種直接改變歷史的事情呢?這跟那些歷史修正主義者有什么區別?”

    坂田銀時嘴角抽了抽:“那你現在在做的就不是在改變歷史了?”

    “當然不是!我可是來自兩百年后!來自那個早就遭受了無數時間溯行軍肆虐的小可憐時代誒!在經過漫長的斗爭之后終于找到解決的手段于是奮起反抗終結戰爭——這不是很正常的歷史發展嗎?”

    五條悟理直氣壯,振振有詞:“你又怎么知道我跑回來這件事,就不是歷史的必然呢?”

    坂田銀時啞口無言,一時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又好像很有道理。

    感覺自己莫名被cue的衛宮揉了揉額角,把話題又拉了回來。

    “所以你就直接跑到現世這個時間點來提前扼殺……”見五條悟露出不贊同的眼神,他稍一停頓,從善如流的改口,“——來終結戰爭來了?”

    “也不完全是啦!”五條悟笑嘻嘻道,“別看我這樣,我還是考慮了挺多的呢~”.

    自從查出罪魁禍首是誰之后,五條悟就有了一個想法。

    這想法他沒跟任何人提過,只自己一點點設計布局,為此甚至不惜放棄外出摸魚(劃掉)的機會,天天呆在辦公室里盯著各處時空變化,耐心等待一個時機。

    當時空異常點的波動出現在熟悉的世界,遙遠的記憶被隨之喚醒,他所等待的時機也終于來臨。

    五條悟比任何人都要更早察覺到時空裂縫的出現,也比任何人都要早的采取了行動。

    在整個時之政府反應過來之前,他便已經獨自一人抵達了這個過去的世界,就是為了能以最快速度修復時空裂縫、封閉這條并不穩定的時空通道。

    ——為了確保,注定會在這一天來到現世的那些“新型破面”——那些時間溯行軍的“雛形”,不會被漏掉任何一個。

    計劃很順利。

    在阿天這方的所有人共同努力下,入侵現世的時間溯行軍和“新型破面”被盡數殲滅,沒有余下任何一個漏網之魚。

    可不幸的是,時之政府所在的那個“未來”,并沒有任何改變。

    時間溯行軍還是誕生了。

    明明他已經盡可能的推動了時間溯行軍的“雛形”毀滅,歷史修正主義者卻仍然在未來得到了這支最麻煩的軍隊,對人類歷史發起了無休止的戰爭。

    為什么?

    歷史終究還是不能改變的嗎?

    “歷史當然是能被改變的。”

    對此很有經驗的坂田銀時斷然道。

    五條悟有點提不起干勁的倒在椅子上,歪頭去看他:“那為什么現在會這樣呢?”

    “五條老師,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坂田銀時斟酌著,緩緩開口,“也許藍染這次帶過來的那批新型破面,其實并不是他所制造出來的全部呢?”

    別的不說,搞個研究做個實驗,有點淘汰品很正常吧?

    就像“十刃”雖然只有十個,但為此淘汰下來的破面可遠不止這個數啊。那些“淘汰品”不也一個個都在虛圈活蹦亂跳能打能鬧的嗎?

    再說,就算不算上“淘汰品”,那也沒誰規定藍染發動總攻的時候就非得把全部破面都帶上不是?

    萬一他就是覺得帶個幾千就夠了,于是留了相當一部分在虛圈里呢?

    總得給人家傲(裝)慢(逼)的余地嘛!

    五條悟:“………………”

    五條悟看著坂田銀時,慢慢的、慢慢的眨了下眼。

    然后一臉沉痛的、猛地一拍大腿。

    “啊可惡!原來還能這樣的嗎?!都怪我不喜歡裝X,都不知道原來還能有這種選項的啊!”

    坐在五條悟旁邊的壓切長谷部表情微微扭曲,用力抓住拍到自己腿上的狗爪子狠狠丟回去,咬牙切齒的獰笑道:“五條先生你可真是過謙了,論裝X ,誰能裝得過你啊?”

    五條悟神情自若的收回爪子,抿嘴一笑:“哪里哪里,謬贊謬贊。”

    壓切長谷部:“…………”

    我那是在夸你嗎?啊? !

    你小子——

    阿天抬手輕輕揉了揉青年炸開的灰發,眼看著對方瞬間恢復了沉穩乖巧的模樣,腦袋上方甚至還隱約有小花花浮現了,這才去看對面又精神起來了的五條悟。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要去虛圈嗎?”

    五條悟“唔”了一聲,沒怎么多想就搖了搖頭。

    “算啦,那就太刻意了,會被時空偉力注意到的。”

    雖說他早已在越線的邊緣大鵬展翅了,可終究還是披了層“順應歷史”的皮。只要沒有真的跨過那條線,就不會切實引起時空偉力的注意,也就不會影響“未來”的存續。

    但倘若他真去了虛圈,哪怕是說動阿天替他去一趟,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雖然是個瘋批,可還不想毀滅世界啊。

    啊,這么想的話……

    “……或許,我也早就已經是歷史的一部分了?”

    五條悟半垂眼簾,自嘲低語。

    可惜在場的除了阿天,根本沒誰在乎他現在是什么感想。

    山姥切國廣打斷五條悟難得的感慨,直接問道:“那時間溯行軍怎么辦?你的計劃失敗了,時之政府呢?他們還有下一步的計劃嗎?是繼續按照過去的模式進行戰斗?還是調整作戰計劃,重新進行戰區規劃?”

    看見五條悟的表情,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作為整個戰役的指揮中樞,你別告訴我你們連這點計劃都沒有?”

    五條悟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的笑了起來。

    “應該是有的吧?不過我是一點也不清楚啦哈哈哈!”

    “——哈?!”

    付喪神們都震驚了:“你連這些都不知道,就敢自個兒布局亂來了?!”

    就不怕跟時之政府當前的作戰計劃正好沖突了嗎? !

    “有什么不敢的?”五條悟挑挑眉,理不直氣也壯,“反正我布局的這些都不是什么正經計劃,哪個正經政府會總想著走這種捷徑的啊?”

    ……原來你也知道你琢磨的不是什么正經計劃啊!

    就說正兒八經的時之政府工作人員怎么會有那種跟歷史修正主義者似的危險思想吧!

    果然還是五條悟的問題! ! !

    “不過要說后續計劃的話,我還真有兩個預備的呢!”

    思想有問題的五條悟像是忽然被提醒了一樣,眼睛“biu”一下亮了起來,興致勃勃的說道。

    眾人瞬間提高了警惕,就怕這家伙再說出什么不砍他兩刀都對不起自己職責的話來,卻見他忽然轉頭,看向了他們的主公。

    他的臉上帶著笑,好像接下來要說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玩笑,臉上帶著些許半真半假的期待。

    可那雙漂亮到極致的眼眸當中,卻是并未怎么掩飾的認真。

    以及一絲,篤定。

    “你能讓它們都消失的吧,小阿天?”

    他笑著問。

    第156章

    阿天并沒有回答這個似乎有些荒誕的問題。

    她只是靜靜看著五條悟,看著那份掩于笑意之下的認真,也很認真的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想讓這個世界毀滅嗎,悟?”

    “……”

    五條悟眸光微閃。

    而后也沒什么意外的表情,反而像是早有預料似的,輕輕笑了一下。

    “……也對。要真能這么容易,那世界上也就不會有戰爭了。”

    人類搞出來的破事,終究還是得人類自個兒去解決啊。

    他唏噓的嘆了口氣。

    “唉,看來我只能執行我的預備計劃·二去綁架藍染啦~”

    眾人:?

    “你綁架藍染做什么?”

    五條悟笑嘻嘻道:“解鈴還須系鈴人嘛!有他這個罪魁禍首在,要找出對付時間溯行軍的特效手段才更方便不是嗎?”

    “這個我們當然知道。但他人現在不就在籠子里嗎?”

    直接帶走就好的事情, 至于用上“綁架”嗎?

    他們又不會跟他爭奪那家伙的歸屬權。

    雖然他們確實很想宰了藍染以報他暗算他們家主公的仇沒錯,但也還是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的。

    五條悟要真覺得他們連這點大局觀都沒有的話……就未免也太看低刃了。

    眼看眾人表情逐漸嚴肅,看他的眼神愈發不善,五條悟難得高情商了一回,立即回道:

    “不是不信任你們的意思哈!你們可是阿天家的付喪神誒!我就算信不過你們難道還信不過阿天嗎?”

    ……好像情商也沒高到哪里去的樣子。

    但就是這樣沒禮貌的話,眾人聽了之后卻是面色稍霽,顯然很是認同這個說法。

    于是五條悟又笑嘻嘻的接著說出了后半句話。

    “只不過, 有些人就不一定能有你們這樣通情達理啦。”

    就像是呼應五條悟的話一樣。

    話音剛落下,請求通訊的鈴聲便再次響了起來。

    發來通訊的還是織田作之助小隊。

    不過這次說話的不是織田作之助,而是三日月宗近。

    他是來匯報他們那邊的收尾情況的,措辭意外的很是恭謹,比起平日里那副仗著自個兒年紀大就裝傻摸魚為老不尊的樣子簡直判若兩刃。要不是通訊編號沒法造假,眾人都要懷疑這是個假三日月宗近了。

    直到他說起他們打算即刻返程,而后微微一頓。

    “還有一件事,主公。”

    他聲音平和帶著笑意,語調滿是平安時代獨有的優雅從容,卻掩不住那一分以周全禮儀裝點的冷漠疏離。

    不是對阿天的。

    而是對他話中提及的* 另一個人。

    “有位死神隊長想見您一面。”他微笑著問,“需要我回絕他嗎?”

    阿天能聽出三日月宗近不太高興。

    這很罕見。

    因為三日月宗近實在不是個容易生氣的性子, 反而是個特別沉穩溫和的刃,就算被鶴丸國永或太宰治惡作劇到了臉上也依舊笑呵呵的,總有一種與年齡不合(?)的穩重。

    阿天不知道是因為護廷十三隊那邊說了什么、或是別的什么原因才導致他態度巨變,但既然都已經讓他感覺到不愉快了,她也不會強行違背他的意愿。

    無論怎樣,當然還是自家孩子的感受最重要呀。

    于是她輕輕應了一聲,道:“那就拒……”

    “那個、阿天?”

    一個有些耳熟的少年音忽然插了進來。

    聽聲音離得不是很遠,三日月宗近不可能沒發現對方,但既然他沒有提前阻止,顯然也是默認了對方的突然插話。

    阿天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嗓音稍稍柔軟下來:“一護,是我。怎么了嗎?”

    “啊,沒什么,就是……”少年有些不習慣的支吾了一下,還是架不住身旁人的催促,無奈道,“我可以跟今劍還有三日月先生他們一起去你那邊嗎?之前多虧了你們出手相救,除了今劍他們以外,我也想當面向你道謝。”

    阿天明了:“那位死神隊長也跟你一起嗎?”

    黑崎一護有點尷尬的沉默了一下,聯絡器中隱約傳來中年人黏黏糊糊的“拜托啦一護君”之類的聲音,他終于還是大大地嘆了口氣。

    然后斬釘截鐵道:“抱歉。要是覺得困擾的話你就直接拒絕吧。”

    “?”聯絡器那端的中年人發出了好像被摯愛背叛了一般的、格外難以置信的聲音,“一護君?!”

    黑崎一護耿直道:“不好意思京樂先生。想見她是你們的事情,但愿不愿意見你們完全是她的權力吧?別拿我當擋箭牌,我也沒那個資格去影響她的決定。”

    “但是——”

    “或者你直接跟她說也可以。”

    中年人的聲音一下頓住了。

    而后便是沮喪的低聲碎碎念,什么“你以為我想的嗎”“還不是老頭子一直催”“我也不想當個惹人厭的怪大叔啊”之類的抱怨斷斷續續的傳了過來。

    阿天聽著,終是輕輕一嘆。

    “三日月。”

    “主公?”

    “帶他們過來吧。”

    “……”三日月宗近沉默片刻,輕輕應了一聲,“是。”.

    阿天接通訊向來都是外放,眾人也就跟著聽了個一清二楚。

    幾乎是那邊三日月宗近剛提及死神想派人來見阿天,他們便已經明白了過來,齊刷刷轉頭看向了五條悟。

    五條悟單手托腮,依舊笑嘻嘻的,什么也沒說。

    但很顯然,這群死神,應當就是他方才所提到的“有些人”。

    或許他們想要過來向阿天當面道謝是真,但與此同時,肯定也有一部分動機是沖著藍染而來。

    或者說,絕大部分。

    考慮到藍染惣右介的身份,這其實也很正常。

    他是虛圈之主,是未來多年時空動亂的罪魁禍首。

    但在這些之前,他首先是出自尸魂界的死神。

    作為尸魂界的管理方,護廷十三隊要把他押回去進行審判也是合情合理。

    可——憑什么?

    這家伙搞了那么大的陣仗,遭到破壞的是現世,后續影響的是多個時空,受到暗算的是他們家的主公,最后還是受害者自己解決了問題的源頭——然后轉手就要把人交給啥也沒干的尸魂界,指望那群所有人加起來都玩兒不過一個藍染的five高層來給他們一個公平公正的判決?

    鬧呢?

    ……還是幫五條悟策劃一下他那個綁架行動具體該怎么實施吧。 .

    阿天并沒有注意到眾人的眼神交流。

    她既然給了肯定的答復,自然也沒想著說一套做一套,安安心心的就等著“客人”的到來。

    不過最先到的卻不是死神那邊,而是亂藤四郎小隊。

    他們離得近,又全都是機動值最高的短刀付喪神,加之營救對象又都是懂事的聰明人,都不用他們怎么費心就自覺遠離了危險區域,主打一個“我雖然弱雞但我絕不會給大佬拖后腿”,自然是早早完成了任務。

    之后后續也沒什么幺蛾子,就算加上在周邊巡邏搜尋可能漏網的時間溯行軍的時間,那也比其他小隊要快得多,最先回來也很正常。

    于是一群小短刀全都嘰嘰喳喳的圍在了阿天身邊,當中還夾雜著五虎退那只體型尤其巨大的大白老虎猛虎撒嬌,原本還算寬敞的室內一下就變得擁擠了起來。

    白蘭對此也沒什么辦法。

    他是戰略性搬了個可以充當堡壘的實驗室過來,但不代表著他就能把本丸的其他建筑物隨隨便便挪出來了,這會兒地方不夠了,也只能回歸最開始的辦法,一群人一起轉移到實驗室外面了。

    好在外面的廢墟之前就大致清理過一遍,雖然遠算不上齊整,好歹下腳沒問題,找個地方坐一會兒也不是不行。

    大白老虎一虎當先,特別主動的找了個最平整的地兒往上一趴,又調整姿勢側身微曲,把柔軟的肚子露在外面,整個虎就跟個大白沙發似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一甩,就睜著雙大眼睛看向阿天。

    只差沒把“快來這里鴨”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阿天無奈的笑了下,還是抱著狐之助走了過去,背靠毛茸茸坐了下來,還特別熟練的揉了兩下老虎大大的腦袋。

    大白老虎立即瞇起眼睛呼嚕了起來。

    剛準備拖把椅子出來的坂田銀時:“…………”

    坂田銀時默默運了運氣,終是睜著雙死魚眼撒開了椅子,慢吞吞的走到大白老虎屁股后頭,趁那條鐵棒似的大尾巴掃開的時機一屁股坐了下去。

    跟阿天之間就隔了倆老虎后腿的那種。

    然后歪七八扭的靠著老虎豐滿的屁股閉目養神,連大白老虎差點踹他一腳都不為所動。

    搞得圍著阿天匯報任務情況的付喪神們都忍不住頻頻回頭,向他投去或驚奇或不虞的視線。

    坂田銀時權當沒看見。

    你們匯報你們的,我坐我的,有影響嗎?

    沒有啊!

    再說我可是個重傷員誒!找個舒服的地兒休息很正常吧?

    那阿天要時不時就往我這兒看、問我感覺難不難受、順手再rua一把我的天然卷我也沒有辦法嘛!

    明明可以生龍活虎的懟藍染懟羂索外加懟五條悟、偏偏一到織田作之助面前就總是滿臉虛弱仿佛命不久矣的太宰治給他點了個贊.jpg

    衛宮:“…………”

    衛宮眼睛疼的跟旗木卡卡西打了個招呼,讓他多盯著裂縫那邊,就轉身進去找還守在“神之眼”系統前面的白蘭問有沒有能做吃的的地方了。

    白蘭:“…………”我這是實驗室不是廚房你還記得嗎衛宮先生?

    “那邊過去摁開就好~記得順便幫我做一份棉花糖啊昂~”

    “……好好好知道了。”

    總之,等織田作之助和三日月宗近小隊回來的時候,阿天就窩在老虎沙發里,連奶茶和蛋糕都吃上了。

    回來的當然不止他們一支小隊,不久前才跟他們匯合了的今劍小隊也在一起。

    小天狗蹦蹦跳跳的跑在最前頭,后面跟著個笑著揮手的毛利藤四郎和信濃藤四郎,再往后則是笑面青江、髭切兄弟、鬼丸國綱等刃。

    而在所有刃的最后面,則是刻意放慢了腳步的織田作之助和黑崎一護,以及兩個穿著黑崎一護同款死霸裝、其中一人卻比他多了個白色羽織的陌生人。

    很明顯,他們便是護廷十三隊派來的人。

    意外的是,這兩人當中并沒有阿天他們在通訊里聽到過的那個中年男人。

    兩人一高一矮,高的那個是位橘色長發的高挑女性,看著成熟穩重,卻很明顯以穿著羽織身高較矮的那位為首,并稱呼他為“隊長”。

    而這位隊長——

    ——是一個面色嚴肅十分認真、卻一看就十分年幼的、才跟五虎退一般高的銀發小少年。

    眾刃錯愕一瞬,眼睜睜看著他走向阿天,看著他一板一眼極懂禮貌的代替護廷十三隊向她誠懇表達謝意,而阿天果然回以溫和的微笑、目光都不自覺柔軟了幾分,一個個眼神頓時都犀利了起來。

    ……竟然用這一招嗎!

    還以為他們至少敢作敢當,知道這邊的態度后至少會讓想搞事的家伙自個兒過來呢,沒想到竟然會派個未成年的小孩兒過來頂雷——

    可惡啊!那群狡猾的死神! ! !

    第157章

    平心而論, 阿天并不是個談判的好人選。

    她聽不懂彎彎繞繞,不明白過于華麗曲折的辭藻,對于一些言語上的陷阱更是缺乏敏銳性, 可能對方一大段話都說完了, 她也沒聽出來這是在給自己挖坑。

    她只不過是能夠辨別對方話中真偽,判斷是否懷有惡意,然后全部暴力推平罷了。

    好在日番谷冬獅郎也不是個說話喜歡曲里拐彎的人。

    在和副隊長松本亂菊一起向阿天認真表達過謝意之后,這個看起來仿佛跟江戶川柯南差不多年紀的少年隊長便直接說出了他倆此行的另一重來意。

    藍染惣右介。

    這個在尸魂界犯下了眾多罪行的前護廷十三隊隊長、尸魂界的頭號通緝犯。

    他們需要將其押回尸魂界去,接受高層的審判。

    命令是重組后的尸魂界最高司法機關·中央四十六室下達的,經由鎮守尸魂界的護廷十三隊總隊長·山本元柳斎重國傳到了在現世的隊長們手里,又在短暫的討論后交由十番隊隊長·日番谷冬獅郎前來交涉。

    然后現在日番谷冬獅郎站在阿天面前,很認真的跟她說:“當然,如果阿天小姐你不同意的話就算了。”

    本來還很警惕這個“狡猾的死神”會不會出言蠱惑自家主公的付喪神們:……?

    啊?

    這么通情達理的嗎?

    太宰治和白蘭卻都意識到了什么。

    “重組后……你們原來的那個中央四十六室——”

    日番谷冬獅郎點了下頭,也沒什么替高層遮掩的想法,直接道:“被全滅了。”

    而且還是在藍染叛出尸魂界之前, 在一堆計劃布置當中趕場似的抽空過去一趟, 一個人無傷全滅。

    眾人: emmmmm

    雖然我們早就覺得你們這個尸魂界的高層好像有點five ,要不然也不會被藍染玩弄于股掌之中好幾百年,但堂堂最高司法機關居然都能滅得這么草率的,這是不是……過于five了點啊?

    別說付喪神們這么覺得了,日番谷冬獅郎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

    ——他本來就是草根出身,又正當少年,哪怕再怎么早熟,也終究有著少年的意氣,對于這個名義上公平公正、實際上基本由貴族包圓了所有位置的“最高司法機關” ,自然談不上什么敬畏之心。

    只是他好歹也是一隊之長,有些話不好拿到明面上來說。也就是現在身邊只有一個信得過的松本亂菊, 他才能這樣直言不諱。

    原本有這么一個廢物的高層機構壓在上頭,日番谷冬獅郎其實也沒什么意見。

    他是有少年意氣,但又不蠢,更不是那些從小泡在蜜罐子里長大、不識人間悲苦的貴族,早就明白有些規則就是那個鬼樣子,根本不是他一己之力所能抗衡,他所能做到的也不過是好好當好自己的隊長,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保護好身邊的人,自己問心無愧也就是了。

    可是偏偏,出了個藍染惣右介。

    他騙過了護廷十三隊也就算了,日番谷冬獅郎自認自己的確比不過對方的腦子,被對方算計陷害也都認了。

    可問題就在于,中央四十六室這個最高機關也沒發現啊!

    不僅沒發現,還被反過來全滅了!

    然后還被利用了個徹底!

    細究藍染惣右介當年那個將整個尸魂界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叛逃計劃,其最初的源頭,可就是那一份“中央四十六室的指令”啊!

    就這廢物程度,還指望把藍染抓回去后他們能好好看住人?

    你信他們還是信我是織田信長? (bu)

    就算他們重組過又怎么樣?難道換上去的就不是那群高高在上哪怕沒什么本事也能坐上高層位置的貴族了嗎?

    什么?你說新的這批里或許有真正有腦子的人?

    哦。

    那又如何?

    一個人有腦子,那還有那么多沒腦子的呢?

    一滴白色滴進黑色的染缸里,那染缸就不是黑的了嗎?

    信任一旦坍塌,可沒有那么容易就能重塑啊。

    日番谷冬獅郎不敢賭、也賭不起。

    他的發小,那個曾經擔任藍染惣右介的副隊長、并將其視為偶像的少女,就在當年那場叛逃計劃當中被對方徹底的欺騙利用、甚至險些喪命,至今都還沒有走出那份陰影。

    要是把藍染交給中央四十六室,然后他們又一個沒看住——難道他還要看著她再被那個混蛋利用重傷一遍嗎? !

    還不如交給阿天他們呢。

    至少對面是真的有能擊敗藍染的強者,也真的有能把藍染算計進去的聰明人。把對方交給他們處置,不比交給那個質量跟開盲盒似的中央四十六室靠譜多了?

    察覺到少年隊長的態度,在場幾個聰明人的反應都有些微妙。

    白蘭挑了挑眉,太宰治靠在織田作之助邊上若有所思,五條悟卻沒什么顧慮的,直接“哇哦”一聲說了出來。

    “我還真是小看各位隊長了啊……”

    日番谷冬獅郎的這些心思,難道其他的隊長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顯然不可能。

    護廷十三隊是負責維系整個尸魂界乃至現世平衡的隊伍,每一個番隊的隊長都責任重大,對實力的要求也是極高。

    而在戰力之外,想要統率一支隊伍,當然還得需要頭腦。

    也許這當中確實存在少數戰力強得逆天所以就算沒什么腦子也能當上隊長的,但聰明人肯定還是占大多數。

    尤其那個之前在通訊里充當背景音的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那可是一手建立起護廷十三隊的總隊長的學生、資歷最深的隊長之一,說他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貍完全不為過,怎么可能會對日番谷冬獅郎這個年輕隊長的心思毫無所覺?

    可他——他們——卻還是在接到尸魂界的命令之后,推舉了日番谷冬獅郎前來“交涉”。

    五條悟“嘖嘖”幾聲,幸災樂禍的笑了。

    “看來你們那邊也是一群爛橘子啊~”

    日番谷冬獅郎抬了抬眼皮沒有回應,仿佛完全沒聽懂他是什么意思。

    五條悟笑得更大聲了。

    阿天對這杠鈴似的笑聲早已見怪不怪,此刻半點也沒受影響,只溫和的看著面前的銀發少年,順著對方的話語認真詢問:“如果你沒能把藍染帶回去,你會受罰嗎?”

    日番谷冬獅郎愣了一下。

    他看阿天的目光一時有些復雜,但還是很快恢復了撲克臉的模樣,回答道:“會。但不會太嚴重。”

    起碼“撤職”和“處死”都是不可能的。

    他又不是背叛尸魂界,只是“沒能完成任務”而已,又沒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

    何況其他隊長也不會不管——這畢竟是來到現世的所有隊長共同的“任務”——一群人平攤下來,最后的結果大概也就是集體扣扣工資關關禁閉再寫點檢討之類的。

    完全承受得起。

    見他回答得果斷,確實沒有說謊的樣子,阿天這才輕輕點了點頭。

    “那么,你回去告訴那些高層,我不同意將藍染交給他們。”

    “他傷害了我的人,理應為此付出代價,我自會對他進行處置,不需要他們來插手。”

    “如果他們有意見……”

    阿天頓了頓,很輕很輕的、微微笑了一下。

    “你讓他們自己來找我。”

    不是躲在這樣的孩子身后,不是躲在那些燦爛的靈魂背后。

    自己,到她的面前來吧。

    ——這是阿天接到三日月宗近的通訊、從通訊中聽到京樂春水的聲音時起,就已經決定好的回答。

    不管京樂春水那番話是不是故意讓她聽見,不管被推舉來的人是不是日番谷冬獅郎,她的回答都是如此。

    她是鬼,又不是圣人。

    睚眥必報,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

    臨走之前,日番谷冬獅郎提出想要見藍染惣右介一面。

    阿天當然沒有拒絕。

    不過保險起見,她還是點了兩個刃出來,讓他們陪著日番谷冬獅郎過去,以免藍染臨時突發奇想,又搞些什么幺蛾子出來。

    畢竟鬼力構成的牢籠雖然能關住藍染的人,卻關不住他的腦子,他要真是鐵了心的想搞事,那層牢籠能起的作用也就相當有限了。

    太宰治表示阿天擔心得很對,并自告奮勇想要跟著一起過去看熱鬧……哦不是,過去幫忙防備藍染搞事情。

    織田作之助驚訝的:“太宰,你的傷沒事了?”

    滿臉興致勃勃的太宰治:“…………”

    太宰治立即收起臉上的笑,抬手按住額角,一臉虛弱的晃了晃:“哎呀不行我頭好暈是不是失血過多剛才起太急了啊……”

    然后晃晃悠悠的又倒回了織田作之助旁邊的椅子里。

    織田作之助:擔憂.jpg

    阿天:擔憂.jpg

    其他人:…………

    這家伙難道是麻袋成精嗎?

    怎么那么能裝啊他? !

    主公!你不要被他騙了啊主公!

    ——也不要被那個有樣學樣的卷毛死魚眼給騙了啊! ! !.

    最后還是五條悟站了出來,毅然決然的扛起了以腦治腦、防備藍染再搞事情的重任。 (bu)

    于是跟少年死神隊長一起過去的人選就成了鬼丸國綱、大典太光世、以及五條悟三個。

    日番谷冬獅郎:“…………”

    看著這幾個人均一米九往上的大高個兒,目前身高只有一米三四的日番谷冬獅郎:“………………”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我懷疑你們在針對我,并且掌握了證據.jpg.

    日番谷冬獅郎跟著三個大高個兒找藍染去了。

    只是背影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有點憋氣的樣子。

    他沒帶副隊長松本亂菊,也沒說讓她自個兒先回去,后者便老老實實的在原地等他。

    衛宮看她有些局促,順手塞了杯奶茶給她,又給旁邊的黑崎一護也遞了一杯。

    兩人道了聲謝,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嗦奶茶。

    黑崎一護跟付喪神們還算熟悉——至少跟其中的一部分熟悉——這會兒又沒他什么事了,就一邊嗦著奶茶,一邊跟他們閑聊。

    比如問問他們是怎么解決的藍染之類的。

    松本亂菊卻一直保持著沉默,喝奶茶也喝得心不在焉,目光頻頻看向某個方向,又猶豫著收回。

    阿天順著松本亂菊的視線方向看了一眼,順手把面前那滿滿一盤點心拼盤往她那邊遞了遞,又瞧著那道在遠處忽閃忽閃猶如風中殘燭的靈魂微光,慢慢地、慢慢地、終于想起了什么。

    ……說起來,她是不是忘記了還有個人來著?

    第158章

    說來可能有點奇怪,但事實上,阿天對市丸銀其實并沒有什么惡感。

    他最初確實偷襲過她,還用四魂之玉算計了她一把。即便這些都是他為了后面背刺藍染而偽裝的假象,甚至關鍵時刻還反過來給太宰治跟坂田銀時打了波輔助,也不能否認他的確存在著利用阿天的心思。

    是的,市丸銀早就認出阿天了。

    倒也沒早多久,也就是他帶著十刃剛到現世、見到阿天的第一眼時而已。

    靈魂的本能反應作不得假,再有之前看到過的那些二手情報作為線索,以市丸銀的頭腦學識, 自是很快推測出了阿天的真實身份。

    他并沒有因此改變原定計劃,依舊按照藍染交代的那樣先實行偷襲暗殺,暗殺不成功再正面襲擊,伺機用四魂之玉困住審神者的靈魂。

    因為市丸銀知道,這些對阿天都是沒用的。

    但對他卻極其有利。

    尤其是用四魂之玉短暫困住阿天的本體之后,由于暫時斷開了她與現世的聯系,藍染惣右介抵達之時便無法親眼見到阿天,也就會失去能及時意識到她的真身的、最后的時機。

    而這,就是市丸銀的機會。

    市丸銀當然不會放棄自己親手復仇。

    百余年的謀劃,自少年始的執著,怎么可能一朝輕易散去。

    可與藍染的長年接觸也讓他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或許并不大。

    所以, 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一旦自己失敗,那么自己便甘愿作為踏腳石、為藍染托舉來末日的打算。

    而阿天,就是他所選中的“末日”。

    市丸銀并沒有隱藏自己的利用之心。

    甚至坦坦蕩蕩、滿不在乎的展露在了所有人眼前。

    這也讓付喪神們尤為憤怒。

    阿天自己卻挺無所謂的。

    她畢竟是鬼。

    一個甫一誕生, 便被世界認定為“最惡”的厲鬼。

    她早就習慣了向自己傾瀉的惡意, 對于任何攻擊利用也都習以為常。仇恨、敵意、殺機、畏怖、憎惡……這一切常人的避之不及,卻是她最初的世界。

    哪怕身負神職, 阿天也終究不是神明。

    所以她會為了身邊的人受到傷害而燃起怒火,卻不會因為自身遭到負面對待而生出任何情緒。

    就算此刻因松本亂菊心事重重之下無意識的舉動而想起了還有市丸銀這么號人,她也沒有就此生出什么別的想法,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感慨一下“噢,原來他還沒死啊”而已。

    阿天從來都不會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在她看來,與其花時間關心一個自己都記不住的人怎么樣,還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家那些辛苦奮戰了一番、終于陸續歸來的付喪神們。

    大家要是都沒受傷就好啦。

    阿天很認真的想。

    ——可是付喪神們卻無法不對此耿耿于懷。

    于是當四散出去的付喪神小隊逐漸回歸,最后歸隊的孫六兼元小隊也終于姍姍來遲,并捎來了身上帶著傷的銀發瞇瞇眼,將人押到了阿天面前。

    “主公,這人要怎么處置?”

    問是這么問,但在場的付喪神有一個算一個,看向市丸銀的眼神都冷得跟刀子似的,再看向阿天時又滿是期待,明明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臣請誅殺此獠! (bushi)

    旁邊圍觀的虎杖悠仁忍不住小聲“哇”了一下:“這就是傳說中的清君側嗎?”

    ……這詞兒是這么用的嗎你就在這兒亂用?

    ——你也別給我跟著恍然大悟啊釘崎!

    伏黑惠表情復雜的看了看自己的同窗,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終還是歸成了一句話。

    “你們倆……以后還是少看點電視劇吧。”

    “??”.

    虎杖悠仁他們仨是跟著不動行光小隊一起過來的。

    和死神那邊不一樣,他們仨并沒有帶著什么任務而來,只是單純的跟阿天比較熟悉,又得知太宰治、織田作之助、坂田銀時這幾個熟人全都在這邊,正好咒術界的收尾工作也用不上他們,就高高興興的跟著跑過來了。

    路上得知自家那個不靠譜的班主任竟然也在這里,他們還挺驚喜呢,結果到了卻沒看見對方人影,倒是撞上了這么一幅還挺有些嚴肅的畫面。

    他們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啊?

    讓自家兩個腦子里不知道裝了些什么的同窗閉嘴后,伏黑惠有點糾結的想。

    那邊一直在糾結該不該為了市丸銀的事情向阿天開口的松本亂菊卻是猛地站了起來,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對眾刃殺意依舊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銀發男人,一顆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而位于目光中心的白衣少女卻只是上下瞧了一眼市丸銀,便輕輕搖了搖頭。

    “算啦。”

    眾刃愕然:“主公?!”

    “把他放了吧。”

    “可是主公——”

    阿天再次搖了搖頭,溫和的打斷了眾刃急切的聲音。

    “放了吧。”

    墨色眼眸澄澈如鏡,倒映著眉宇間微微露出詫異之色的銀發男人,少女嗓音仍然溫柔和緩,不含一絲威懾,卻又似宣告般篤定。

    “他有他該去的地方。”

    所有人都是一愣。

    還沒理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便忽然聽見一道陌生的低沉男聲。

    “感謝您的理解。”

    眾人悚然一驚,這才發覺四周不知何時竟已被濃霧所籠罩,上下左右盡皆霧蒙蒙一片,視覺儼然變成了擺設,唯聞一道腳步聲自濃霧深處清晰響起,不疾不徐,由遠及近。

    不多時,一高挑男性身影便出現在了視野之內。

    黑底紅緣和服,中分黑色短發,面容端正目光銳利,額上卻長著個會令人聯想到惡鬼的尖角,單手還提著根沉重恐怖的狼牙鐵棒,渾身陰氣森森,怎么看都來者不善。

    本就警惕的眾人頓時更加警覺,不自覺扶住腰間的刀,身軀緊繃,蓄勢待發。

    對方卻壓根兒沒察覺到他們的警惕似的,只徑直看向被層層護衛在后的阿天,“砰”的一聲把狼牙鐵棒杵進地里,而后抬起雙手,從容一禮。

    “許久不見了,阿天大人。”.

    鬼燈,日本地獄第一輔佐官。

    也被稱為日本地獄第一鬼神、第一咒怨之鬼、第一祟神、日本地獄的實際掌管者、日本地獄的黑幕(后兩個劃掉)……

    總之,是一位非常有才能的強大鬼神。

    阿天上一次見他已經是好幾百年前了,前不久雖然收到過他托夏目送來的信,但畢竟沒有親自見到人,此時再見還是挺高興的。

    于是安撫眾刃讓大家放心這不是敵人后,她便溫和的與鬼燈交談了兩句,順便將他那身無意識散發的鬼力稍稍控制,以免對大家造成傷害。

    眾人對此并無所覺,只感覺濃霧似乎淡了一些,原本有些刺骨的陰寒也迅速散去,就好像方才都只是錯覺。

    但那短短一剎的動靜終究還是驚動了附近的付喪神,原本陪著日番谷冬獅郎去探(懟)監(人)的大典太光世與鬼丸國綱立即拋下對方趕了回來,要不是眾刃攔得快,怕是已經兩把刀直接就朝鬼燈砍過去了。

    隨后跟來的五條悟和日番谷冬獅郎倒是一眼就認出了鬼燈的身份。

    前者什么也沒說,只饒有興趣的打量了兩眼這位傳說中的地獄輔佐官,便笑瞇瞇的忽悠自己的學生去了;

    后者卻是微微皺眉,看一眼被押在一邊的市丸銀,又看一眼魂不守舍的松本亂菊,再看看跟鬼燈交談的阿天,眉間皺痕愈發明顯。

    鬼燈對此眼皮都沒動一下。

    地獄缺人。而今大部分獄卒都忙著處理現世這攤子爛事,他一個負責人卻單獨來見阿天,當然是有重要的正事。

    而除開阿天以外,在場眾人都與他無關,也沒有必要接觸。

    尤其那兩個尸魂界的死神.

    鬼燈早就知道現世出事了。

    從封印在地獄的惡羅王軀體被盜時起,從他前往高天原時起。

    然而地獄不能插手人間事,就算知道這次的事情搞得尤其的大,一不留神就會帶著整個現世玩兒完,他也不可能直接打開鬼門沖到現世給那些只會給他增加工作負擔的搞事精一人一狼牙棒。

    和尸魂界那些動不動就在活人面前現身的半吊子地府工作人員不同,地獄第一輔佐官可是非常有職業操守的。

    所以——

    “我去了趟高天原,又轉去桃源鄉,找到晴明公幫忙算了一下……”

    眾人——尤其是幾個身為活人的少年少女——眼睛一亮,耳朵都豎了起來。

    晴明公?安倍晴明?

    哇!原來他真的成神了嗎!

    鬼燈沒理會他們的灼灼目光,繼續跟阿天道:“晴明公讓我不必擔憂,又塞了這個給我。”

    說著他抬了抬手,從懷中摸出兩個蟈蟈籠似的小巧編織品提溜在手里。

    阿天眨眨眼:“這是什么?”

    她當然看得出這上面有靈光閃爍,也有某種繁復的術法痕跡,可是人類創造的法術實在太多了,她也不可能每一種都認識,只知道跟靈魂似乎有點關聯的樣子。

    鬼燈回答:“晴明公用封印術特意加持過的蟈……靈魂囚籠。”

    眾人:“…………”

    你剛剛是不是想說“蟈蟈籠”來著?

    鬼燈嚴肅強調:“雖然長得很像蟈蟈籠,但這絕對不是蟈蟈籠。”

    眾人:“………………”

    果然這就是蟈蟈籠吧喂!

    這安倍晴明怎么回事?幫忙都這么敷衍的嗎? !

    阿天卻認真的點了點頭,一點也不覺得一位赫赫有名的大陰陽師制作出來的靈魂專用囚籠長得跟蟈蟈籠一模一樣有什么不對的。

    畢竟她又不認識蟈蟈籠。

    鬼燈便坦然的接著道:“晴明公說我要是過來加班,肯定會遇到兩個麻煩的靈魂,地獄的那套抓鬼工具可能不太好用……”

    說著他頓了頓,側頭幽幽看了眼不遠處早已變成小餅餅的某個腦花,毫無感情的笑了一聲。

    “也是,像這種經驗豐富逃脫地獄追捕上千年的通緝犯,的確需要弄點新的抓捕設備才行。”

    羂索(鬼魂):“…………”

    本來還想縮在被碾碎的肉身中假裝自己的靈魂沒有神志、只期望阿天這個對靈魂特攻的大佬忘記自己這個小小靈魂的羂索(鬼魂):“………………”

    草啊!安倍晴明你都死了千年了!怎么還是這么陰魂不散的啊!

    我當年都那么避開你的風頭了!為什么你還是不放過我!

    為什么!啊——! ! !

    心態爆炸,發瘋尖叫,無能狂怒。

    黑漆漆的靈魂在靈魂囚籠里橫沖直撞,活像只應激的蟈蟈。

    逮住一只破壞規則的慣犯,鬼燈一直下撇的嘴角都隱約拉平了幾分,又得到阿天的首肯,表示她并不準備處置這些人類亡魂、都交由他帶回地獄就好,冷漠的撲克臉便更多了幾分愉悅。

    于是他偏頭一看被幾個付喪神嚴密看管的市丸銀,十分禮貌的向阿天說。

    “那么, *這人我也一起帶走了。”

    阿天可比面對尸魂界——準確來說是中央四十六室——的要求時好說話多了,聞言笑了一下,干脆點頭。

    “當然。”

    松本亂菊睜大雙眼,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

    ……地獄?

    銀他……要被打入地獄了?

    她無意識的看向面色毫無變化的市丸銀,目光茫然幾瞬又猛然回神,焦急的向前一步,就想要說些什么,卻被旁邊的日番谷冬獅郎不動聲色的一把拉住。

    “冷靜點,松本。”

    “可是隊長,銀他——”

    “你想說什么?請他們放過市丸嗎?”

    “我……”松本亂菊語塞。

    她當然知道市丸銀不是什么無辜的人,自己要為他說情根本就站不住腳。

    也正是因為知道,她才會糾結那么久都沒有對阿天開口。

    可是……

    可是,那是她唯一的青梅竹馬啊。

    他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雖然從未對她解釋過,但她也早已隱隱有所察覺。

    ——他是,為了她。

    她可以堅守正義,可以與他為敵,甚至可以在哀痛之后親手送他進監牢,卻要怎么眼睜睜看著他墮入地獄?

    日番谷冬獅郎卻很冷靜:“就算你真的說動了他們又怎么樣?難道你要帶市丸回尸魂界嗎?”

    那才是最糟的選擇。

    當初藍染惣右介叛出尸魂界,同時帶走了市丸銀和東仙要兩個隊長。如今東仙要在與護廷十三隊的戰斗中死亡,藍染又被阿天那邊帶走,就剩一個市丸銀還留著一口氣。

    要真把他帶回去,在阿天這邊吃了癟的中央四十六室不拿他泄憤才怪呢。

    更何況市丸銀跟著藍染做了不少事,在尸魂界本就已經是重罪,上面那些人對他定然會更加肆無忌憚。

    “肯定不會是死刑。”

    日番谷冬獅郎說。

    “但肯定,比死刑更痛苦。”

    松本亂菊沉默了。

    “……可是……就這么讓他被打入地獄……”

    那邊的對話又飄進他們的耳朵里。

    阿天:“咦?你不用這個籠子裝他嗎?”

    鬼燈:“哦,這是為另一個逃犯準備的。他的話,我打算把他撈回去當員工、填補一下地獄人手,雖然沒有工資,但至少也要保持點基本禮貌嘛。您說對吧?”

    (說著給市丸銀套上結實的靈魂專用繩索)

    阿天似懂非懂:“嗯,好像是哦。”

    (順手幫忙把甩到市丸銀身后的繩索一端遞給鬼燈)

    市丸銀:“…………”

    松本亂菊:“…………”

    松本亂菊臉上的愁緒一掃而空,堅定點頭:“隊長你說得對!就這樣挺好的!”

    日番谷冬獅郎:“………………”

    真的好嗎?

    在地獄里工作,不就是死了都還要接著打工嗎?而且還是沒有工資純打白工還怎么打工都不會死的那種啊!

    你真的覺得這樣對他好嗎?

    松本亂菊冷漠臉。

    有什么不好的?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還不上的話就以工抵債,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有得工作就不錯了,他還挑什么挑?

    還不快說謝謝鬼燈大人!

    第159章

    鬼燈很快就準備回去了。

    來的時候單手空空,回的時候身后不僅多了個市丸銀,手里拽著個惡羅王(軀體)的腳脖子,腰間掛著的兩個蟈蟈、靈魂囚籠還都各自裝了個黑漆漆的靈魂光球,一個閑置的都沒有,堪稱得上是滿載而歸。

    誰能想到呢?他原本只是為了回收被盜走的惡羅王軀體、順便抓一下跟這事兒有關的犯人而已,沒想到就碰上了地獄通緝多年的兩個逃犯,還順手撈了個聲名在外的免費勞動力!

    通緝名單喜-2

    地獄人手喜+1

    向來嚴厲的地獄輔佐官難得的心情愉悅,以至于看見虎杖悠仁一臉懵比的模樣時,他還難得大發慈悲, 和顏悅色地拍拍對方的肩。

    “恭喜你脫離苦海,少年。”

    可不是脫離苦海嗎?

    因為救人心切才強迫自己吞下咒物,結果被咒物里面的千年老鬼給纏上了不說,還要面對同為人類的咒術界高層對他的殺意。就算暫時活了下來,也只是被當成兩面宿儺的容器。

    己方高層想殺他,敵方反派也想弄死他, 那個時不時就奪舍他的千年老鬼更是巴不得他越慘越好。要不是還有老師同學站在他這邊, 說一句四面楚歌也毫不為過。

    好在,現在這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看著少年人如在夢中的眼神,鬼燈還特別親切的為他介紹了一番。

    “太詳細的我不能透露, 不過你放心,以他這些年來犯下的罪行, 八熱八寒地獄基本都能給他全安排上。唯一要擔心的就是他刑期太長,也不知道魂飛散前能不能走完整個流程……”

    一想到對方很可能會錯過后面半截刑罰、白白浪費地獄的人力物力,鬼燈就忍不住微微皺眉,然后低頭一戳腰間的其中一個蟈蟈籠,嚴肅鼓勵:“你一定要堅持住啊,兩面宿儺。”

    兩面宿儺(鬼魂):“…………”

    沒錯,兩面宿儺。

    這個立于所有咒靈頂點的詛咒之王、千年前集眾多咒術師之力都無法殺死只能切片封印的“惡”之凝聚體,正是鬼燈要抓的二號逃犯。

    名兒是鬼燈點的,魂兒是阿天拽出來的。整個過程流暢無比,手法精妙迅捷,就連五條悟都差點沒反應過來,虎杖悠仁更沒受到半點傷害,一切便已塵埃落定。

    兩面宿儺倒是想要反抗來著。

    可惜他在湊齊了十幾塊靈魂碎片的時候面對阿天都毫無還手之力,現在就那么可憐兮兮的幾小塊靈魂碎片,在她面前自然更加不堪一擊。

    阿天直接把他拍成了個顏色和羂索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色光球,還特別好心的把自己之前從惡羅王身體里拍出來的靈魂碎片給他補了回去。

    而后又順著他的靈魂氣息往四周一探,便將剩下幾塊藏在日本犄角旮旯的靈魂碎片也一道都拽了過來。

    反正都不太遠,就當順便啦。

    阿天平和地想。

    于是時隔千年之后,靈魂一度分成了二十份的詛咒之王終于再度恢復了完整的姿態。

    可惜當事鬼·兩面宿儺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你問問伏地魔,他要是魂器還沒發揮作用就被人把靈魂碎片全塞回來了,他會覺得高興嗎? !

    鬼燈:沒關系,我高興就行。 :)

    工作超額完成的地獄輔佐官心情愉快地謝過阿天,表示之后會再送上謝禮(比如更多的地獄特產花卉什么的),便再度開啟鬼門,帶著滿滿當當的收獲消失在了鬼力構筑的濃霧深處。

    等到陰冷的濃霧徹底消失,兩位死神也跟著向阿天辭別。

    藍染惣右介的去向早已有了定論,他們之所以還留到現在,完全只是為了市丸銀。

    如今后者既已跟著鬼燈去了新的工作單位,眼瞅著未來是真前途無量,他們(主要是松本亂菊)也總算能放下心來,回去向總隊長——或者說中央四十六室——復命了。

    阿天自然不會留他們,只問了一下打算跟著離開的黑崎一護,得知他的朋友都還在護廷十三隊那邊,就也沒多說什么。

    而另一邊,三名年輕的咒術師也被自家不靠譜的班主任幾句話忽悠走了。

    用的理由是他們仨都在之前的大戰中受了不少傷,光是緊急處理怎么能行呢?還是得正經看過醫生才好。

    尤其是虎杖悠仁,他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兩面宿儺這個陰魂不散的詛咒之王,正是該好好做個專業體檢的時候。

    “——誰知道那老東西有沒有留下什么千年前的傳染病呢?畢竟除了靈魂碎片以外,悠仁可是實打實吞了好幾根千年老腌肉進肚子的啊!”

    五條悟超嚴肅道。

    三個年輕人一聽:臥槽有道理啊!

    于是揮別老師,趕緊回去找咒術界頭號奶媽家入硝子去了。

    他們一走,現場便只剩下了阿天一行和五條悟一個外人。

    哦,還有坂田銀時。不過看在阿天和壓切長谷部的份上,眾刃還是能勉強把他當成半個自己人的。

    就顯得對五條悟格外嫌棄了。

    恰在此時白蘭讓人過來請阿天過去,說是“神之眼”系統對現世的監控分析結果出來了,關于歷史偏差值之類的最新數據需要跟她當面匯報一下。眾刃也都被一并叫了過去,配合他做回程的一些準備什么的。

    坂田銀時左看右看,見沒人注意自己,就偷偷摸摸挪到了那片被異世界重力使碾壓出的大坑附近。

    他本來想跟待在那兒的五條悟說什么的。

    結果一到就看見對方正拿著那把從亂藤四郎那兒借來的大鐵鍬沉默地鏟著嵌在廢墟坑底的馬賽克小餅餅,又一下猶豫了起來。

    五條悟:“有事情就趕緊說啦坂田君,你這樣一直盯著我看還怪惡心的呢。”

    坂田銀時:“…………”我就多余同情你!

    遂深呼吸一口氣,睜著雙死魚眼問他:“隔了兩百年,你的承諾還算不算數的啊,五條老師?”

    “我說過的話當然算數啦~倒是坂田君你,”五條悟看他一眼,笑瞇瞇的,“你身上已經看不見束縛的痕跡了哦~”

    坂田銀時愣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

    “……是……阿天嗎?”

    五條悟眨了眨眼,沒有回答。

    但坂田銀時顯然已經有了答案。

    他閉了閉眼,沉默片刻,又睜開眼睛看向五條悟。

    “也就是說,你不會再動手了是嗎?”

    “此一時彼一時啊坂田君。”五條悟蹲下身子,不緊不慢地將鏟出來的馬賽克堆到一起,并不輕手輕腳地抖落混在上面的泥土,頭也不抬道,“這邊的建議呢,你還是坦誠一點比較好啦~一心求死可沒辦法解決所有的問題哦~”

    坂田銀時沉著臉看著他,剛要說什么——

    “一心求死?”

    坂田銀時頓時一哆嗦,下意識一個向日葵猛回頭:“阿天?!”

    阿天應了一聲:“嗯。怎么了?”

    “啊、噢,沒什么哈哈……”坂田銀時尬笑兩聲,努力轉移話題道,“你不是在忙嗎?怎么忽然過來了?”

    “那邊有小白就夠了。我來是想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說到這里,阿天又想起方才聽到的只言片語,不禁微微皺眉,“對了,你們剛剛在說……”

    坂田銀時的冷汗“唰”就下來了,眼角余光瞥見旁邊的五條悟竟然還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張了張嘴,忙不疊拔高聲音,趕緊打斷兩個人的話。

    “哦哦是說跟你一起回那個傳說中的本丸是嗎當然好啊我還沒見過阿天你住的地方是什么樣呢正好這次跟你回去就當熟悉一下路了哈哈哈對了要過去是不是需要做什么準備工作來著那我現在就去找長谷部哈!”

    說完就迅速溜了。

    那身姿靈活得,完全看不出來是個被纏成木乃伊的重傷患。

    五條悟目送他倉皇遠去,誠摯感慨:“肺活量可真好鴨~”

    阿天抿了抿唇。

    她沒有叫住坂田銀時,也沒有接五條悟的話茬,只靜靜看著坂田銀時的背影鉆進付喪神們中間,又安靜地轉回視線,看向蹲在坑底的青年。

    “悟,你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完成了嗎?”

    五條悟不知從哪兒掏出來個黑漆漆的小匣子,正慢吞吞的把篩出來的馬賽克往里裝,聞言慢吞吞道:“唔,差不多了吧。”

    阿天輕輕點頭。

    “那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五條悟當然知道阿天想要問什么。

    他卻沒有立即吱聲,只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等到小匣子終于被裝滿、蓋子嚴絲合縫的蓋上,他這才仰頭看向站在大坑邊緣、一直安靜等著他回答的阿天。

    “小阿天你是想問我,他們的靈魂碎片是怎么回事對吧?”

    不等阿天回應,五條悟便笑了起來。

    “這件事情我確實知道哦~因為這事啊……”

    “——就是我一手促成的呢~”.

    剛從付喪神們那邊小跑過來的狐之助一句“審神者大人,白蘭大人讓我來請你過去”還沒來得及說,就聽見了這句自爆式發言,頓時腳下猛地一歪,險些直接一路滾到阿天面前。

    ——什什什什什什么? !

    ——大家靈魂碎片的事情,竟然真的是時之政府搞的鬼嗎? ! !

    顯然阿天也是這樣想的。

    她直接問了出來:“是時之政府?”

    五條悟抱著小匣子“嘿咻”一下跳上來,否定道:“不是哦,跟時之政府無關。就只是我自己而已啦~”

    他看向阿天,笑得從容。

    “從始至終,經手這件事情的,就只有我一個人。”

    “是我親手將那些靈魂碎片投入了時空洪流。”

    “也是我通過刀匠反饋的信息將他們全都送到了你的本丸。”

    “將現世劃為你們的巡邏轄區,讓你們的鍛刀爐能夠連接異世……啊,還有這次的事件——這個修復現世時空異常點的任務本來不是派發給你們的,也是我截留了主系統的任務指令,單獨發到了你們的終端上。”

    五條悟的聲音很平穩,每一句話都咬得特別清晰。

    狐之助卻聽得渾身毛毛都要炸開了。

    它看著那張帥裂蒼穹的笑臉,只覺得仿佛看見了渾身冒著黑氣的深淵大魔王。

    小小的狐貍式神震驚極了,也困惑極了。

    它震驚于這人竟然在暗地里操控了如此多的事情,卻也忍不住困惑對方為什么會這樣坦然的全部說出來。

    就好像……

    好像他并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過分一樣。

    ……可是,這怎么可能呢?

    這些明明就是很過分、很過分的壞事啊!

    狐之助有些不明白了。

    它想,自己聽到這些都已經開始生氣了,審神者大人那么重視諸位閣下,現在肯定已經氣壞了吧?

    然而出乎它預料的,阿天并沒有發怒。

    她只是注視毫不逃避她目光的五條悟片刻,慢慢的,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她當然知道五條悟沒有說謊。

    但她同樣也能從他話語之中,尋找到埋藏得更深的、極其隱蔽的端倪。

    “你……”

    她想要說點什么。

    她該要說點什么的。

    可是喉嚨就像是被看不見的棉花堵住了一樣,輕輕軟軟,卻阻攔著所有過于激烈的情緒,讓一切都悶悶的,鈍鈍的,就連聲音都變得模糊又滯澀。

    最終響起的,只有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

    “……何必呢。”

    五條悟垂眸看著手中的匣子,跟著笑了一聲。

    “是啊,何必呢。”.

    狐之助到最后也沒能搞明白,五條悟跟自家審神者大人到底在打什么啞謎。

    而兩個人顯然都沒有給可憐的小小打工狐解釋一下的意思。在得知狐之助來這里的原因后,阿天便抱著它回去了。

    安靜的,平靜的,一如往昔。

    五條悟看著她的背影遠去,忽然頭也不回地開口。

    “所以你是專程過來看我的笑話的嗎,太宰君?”

    纏著繃帶的黑發青年不慌不忙的從半截墻柱后面晃了出來,鳶色眼睛微微瞇起,露出輕快的笑意。

    “哎呀,五條君你怎么能這么誤會我呢?我可是好心好意特地來給你送東西的呀~ ”

    說著手一翻,一個長滿了眼睛的詭異“魔方”就出現在了他的掌中。

    獄門疆。

    ——更確切地說,是仍然封印著現在這個時間線的五條悟的,獄門疆。

    而來自未來的五條悟斜眼看去,眉梢一挑。

    “我還以為你會帶回去交給小阿天處理呢。”

    “怎么會呢~那不就是改變歷史了嗎~ ?”

    “哇!你居然也會考慮歷史會不會被動搖的問題啊?真難得啊。果然有織田君在就是不一樣呢~”

    太宰治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手腕微微一抬,就把那個“魔方”拋了過去。

    五條悟輕巧的一把接住,在手中隨意轉了兩圈,就順勢揣進了跟個黑洞似的衣兜里。

    太宰治問他:“你又打算怎么處理呢?”

    五條悟毫不猶豫道:“這個簡單,回去的路上隨便找個時空裂縫扔進去就行。”

    反正這玩意兒足夠結實,沒那么容易被時空洪流摧毀。

    太宰治挑眉:“哪怕兩百年也沒問題?”

    五條悟笑:“是啊,哪怕兩百年也沒問題。”

    太宰治就“哇哦”一聲,搖搖腦袋,裝模作樣的感慨。

    “守護歷史還真是一件苦差事啊~”

    五條悟不為所動,笑嘻嘻反擊:“哪里哪里,總比你和白蘭君連自個兒的靈魂都差點整個搭上去要好啦~”

    兩人笑瞇瞇的對視一眼,又心照不宣的移開視線。

    殘月再度從云后探出半邊臉頰,清冷的月光灑落大地,為一切披上一層朦朧的紗衣,就連遭到戰斗摧殘的廢墟似乎都少了幾分殘酷,多了幾許柔和。

    太宰治遙遙望著那輪殘月,沉寂片刻,忽然再度開口。

    “為什么不告訴小阿天你給我和白蘭君開后門的事情?”

    五條悟單手攬著黑色的匣子,也仰頭瞧著月亮,表情有些放空似的,卻是立即回答:“沒那個必要。如果不是你們兩個自己有能力,我開再大的后門也沒用,不是嗎?”

    當然不是。

    但……

    太宰治瞥他一眼,還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轉而道:“話說你把獄門疆就這么丟了,兩面宿儺的手指也沒了,就不擔心咒術高層找你麻煩?”

    五條悟低笑了一聲。

    “他們不會的。”

    不會?還是“不能”?

    太宰治只稍微回想一下這個時間線的五條悟出現在多羅碧加樂園的時間點,心里就基本有數了。

    于是他也低聲哼笑起來。

    “……還真是出手果斷啊。”

    五條悟毫不心虛的接受了他的稱贊:“那是~!畢竟再年輕也是我嘛~!”

    太宰治配合的鼓了兩下掌,又笑瞇瞇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失去那群爛橘子的規則約束,咒術界會變成什么樣呢?”

    “再怎么樣也不會比現在更爛了。何況……”五條悟微微一笑,“我又不缺人才。”

    “你的那些學生?”

    “不,他們還是太年輕了點,而且人數也不太夠。”

    “所以你是想……”

    五條悟輕快的眨了下眼。

    “你知道嗎,太宰君?時之政府的人才還挺多的呢~”

    太宰治“哦”了一聲,意味深長:“以權謀私?”

    “這怎么能叫以權謀私呢?”五條悟一臉正氣,義正辭嚴道,“我這明明是發動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積極參與社會公益活動,既能陶冶情操豐富業余生活,又能為重建美麗和平的咒術界而貢獻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這波是雙贏鴨!”

    ——指你一個人贏兩次是吧?

    這要是付喪神們在這里,高低得罵他一句“黑心資本家”。

    然而在這里的只有太宰治。

    一個算計起別人只會比五條悟更狠、壓榨別人的剩余價值只會更加不留情面、甚至就連自己的性命都能當做計劃一環隨時舍棄的超絕黑心劇本家。

    于是他認真點頭,格外贊同。

    “嗯,是雙贏呢。”

    織田作之助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他在叫太宰治回去了。

    五條悟看了那邊一眼,不禁感慨:“白蘭君動作真快啊。”。

    那么多人,說開時空門就隨便開了,愣是半點對現世不好的影響都沒有造成,這技術研發速度,都快趕超時之政府專門成立的一整個研究所了。

    ……啊,好想把他挖過來啊。

    “收收你那丑惡的資本家嘴臉吧。”

    認真跟織田作之助揮手示意的太宰治斜了旁邊的人一眼,似笑非笑道:“要是真把白蘭君挖過去的話,你的人才儲備庫可就完蛋了噢~?”

    唔,竟然連這也看出來了嗎?

    不愧是太宰君啊。

    唉,為什么最出類拔萃的那一撥人才都不是他的呢?

    不是處于歷史的關鍵節點,就是本身便是某段既定事實的起源……

    “唉……”五條悟惆悵嘆息,顧影自憐,“守護歷史還真是一件苦差事啊~”

    “所以我不是早說過了嗎?”

    太宰治難得愉快的笑出了聲,鳶色眼眸微微彎起,沖他輕快地擺了下手。

    “走了哦,局長大人~”

    月色朦朧,鋪撒出溫柔的歸途。

    黑發青年腳步輕盈地走向摯友,白發男性笑瞇瞇地指揮建筑變形重列;

    弓兵和忍者熟練的照看著神情雀躍的小孩,順便看顧一下旁邊渾身僵硬得恨不能真變成個木乃伊的卷毛死魚眼;

    付喪神們挨挨擠擠,璀璨的靈魂盈滿笑顏,間或一兩句談論聲起,或是憂心忡忡惦念此前尚未完成的工作,或是滿懷期待準備迎接即將來臨的節日……

    這一切,都倒映在溫柔透徹的墨色眼底。

    而后,又一點點融化在炫目鋪陳的金色光芒里。

    光芒明滅,夜色重回,而一切已是了無蹤跡。

    唯有一絲殘留的碎光映在瑰麗的蒼天之瞳中,如陽光穿透高天,灑落晴空,幾乎要遮蔽住深處那一點微弱的陰云。

    是個挺美好的結局,不是么?

    他想。

    抬頭看一眼天幕之外被暫時控制住的時空裂縫,五條悟摸出了自己的聯絡器,熟練地發出數條指令后,他又有些出神的看了一會兒那片安靜的空地,這才攬著冰涼冷硬的黑色匣子,慢悠悠晃向了那座孤零零地立在廢墟間的、由黑色霧氣構筑的牢籠前。

    沒心沒肺的笑容重又綻開在他的臉上,他嬉笑著注視一切的起始,嗓音輕快地為對方宣告結局。

    “走吧,藍染君~去新的工作崗位發光發熱咯~”

    第160章

    坂田銀時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所以他才會看見和平的城市,看見飛船往來繁忙的中樞塔,以及那條熟悉的, 總是吵吵嚷嚷的喧鬧街道。

    這是夢。

    他很清楚。

    因為他早就已經死去, 屬于他的歌舞伎町早已破敗冷清,而他曾經拼了命也要守護的城市、國家、乃至世界,也早就在病毒的侵蝕中崩毀殆盡。

    曾經的戰友被他奪去了生命,身后的同伴被他推入了無休止的絕望,而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人”……

    坂田銀時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他又哪里, 還有“家人”呢?

    寒冷的北風輕輕拂動蒼白的發絲,夕陽的余暉落在男人的身上,為他的發梢衣襟鍍上一層淺淺的暖色,卻怎么也照不進那雙疲憊不堪的眼里。

    人群來來往往,腳步匆忙,來自外星的天人與早已見怪不怪的人類相互交織,似和諧,又涇渭分明。

    誰也沒有注意定定站在街邊的白發男人。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現在此地,自然也沒有人會注意,他又是何時不見了蹤影。

    街邊電視里播放著少女偶像的演唱會現場,明明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歌詞,卻總能引起一次次激動的大聲合唱;

    而重播的氣象頻道里, 美麗的天氣主播姐姐依舊情緒穩定,笑容滿面篤定明天也會是個好天氣。

    鐵匠鋪中熱氣灼灼,清脆的敲擊聲震耳欲聾;穿著短褂的消防隊大聲閑聊,保養著許久未用的水槍器械。

    孩童們笑鬧著跑進丸子店里,買下幾串三色丸子互相分享;無耳的肥貓慢悠悠穿過充滿機油味的雜貨小鋪,隱沒進狹窄的巷道里。

    夜總會的霓虹招牌逐漸亮起, 與裝潢奢靡的牛郎店分庭抗禮;位置偏僻的人妖酒館也開始灑掃門庭,在老板(娘)的帶領下獨自美麗……

    喧鬧的,鮮活的,熟悉的,陌生的。

    那是一如他記憶中的景色,卻又是與記憶中完全不同的人。

    他看見了綁著馬尾戴著眼罩的名流劍士,看見了笑著與她交談的紅衣女性。曾經只是少女的她們都拔高了許多,眉間的英氣與溫柔也在歲月浸潤中愈發沉淀,熠熠生輝。

    他看見忙著做任務的忍者在屋脊輕盈來去,長發在月下劃出靈巧的痕跡,又輕盈地隱入夜色。如一只自由的飛鳥,不會為任何人剪去翅上的飛羽。

    他看見黑衣的佩刀警察一度既往的巡視著街道,剛點上煙還沒來得及抽一口就遭到了身后同伴的日常背刺。于是火箭筒震撼的煙塵之中,兩人習以為常互懟吐槽,曾經最年輕的天才劍士也早已褪去了少年的稚氣,逐漸顯露屬于最強的銳利。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他們未曾被病毒侵擾,不會因詛咒而備受折磨,也不曾……向他投來半個眼神。

    他們不認識他。

    他們,不認識坂田銀時。

    ——這是一個,沒有坂田銀時的世界。

    與四魂之玉所編織的那個過于美好的大團圓結局相比,這個夢境中的世界,實在是有些殘酷了。

    可是對于坂田銀時而言,如果……

    只是說如果。

    如果他真的能回到那個世界,那么眼前的這一切,恐怕才是他真正想要看見的畫面。

    這就是,坂田銀時所期望的世界。

    最完美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他或許曾經存在過。

    或許也曾見過那抹記憶深處的皎潔,也遇到了松陽老師,結交到過那樣幾個損友,也曾為了奪回恩師踏上戰場,以十幾歲少年之姿搏殺出“白夜叉”的赫赫兇名。

    但他卻沒有活到現在。

    沒有活到“萬事屋”成立,沒有吃下那口風雪中的饅頭,更沒有交還那柄緊緊牽系著他、不令他墜入深淵的金色刀劍。

    他甚至沒有活到攘夷戰爭結束,便倒在了戰場上,死在了十七歲的時候。

    死在了,被“白詛”感染的那一刻。

    他消滅了惡名遍布宇宙的敵人,也將敵人留下的惡魔之種連同自己一起消滅。于是再不會有恐怖的病毒在多年后爆發,無視他的意志與掙扎,奪走無數人的生命,摧毀整個世界。

    是二十七歲的那個自己做的嗎?

    不,一定是他做的吧。

    因為——

    蒼白發的男人垂下眼簾,低低笑了出來。

    “……能殺掉我的,就只有我自己啊。”

    真好。

    坂田銀時想。

    這樣的世界,真的……太好了。

    他輕輕閉上眼睛,想要呼出一口氣,卻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定春!快!只要今天能完成這一單,晚上我們就可以去館子里吃超大份的雞蛋拌飯了阿魯!”

    “汪!”

    “啊啊可惡今天明明是阿通的最后一天巡演了!我竟然還遲到了!我這個親衛隊長真是太不合格了可惡!”

    坂田銀時倏然睜開了眼睛。

    哪怕明知這只是自己的夢境,哪怕知曉這并非那個真實的世界,他也忍不住循聲抬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看見了外墻斑駁的兩層建筑。

    空置的二樓沒有懸掛任何店鋪牌匾,只有一塊難以引人注意的陳舊廣告牌。

    而在廣告牌下,在一樓的房檐上,則掛著一塊酒館招牌。

    木板已經很舊了,上面有著不少雨水侵蝕的痕跡,但墨字書就的酒館名稱依舊清晰可辨。

    而酒館的拉門已經被人大大拉開,留著橙色長發的旗袍少女扛著把傘從里猛地沖了出來,一邊嚷嚷著“趕快”一邊跳到門口的巨型白犬身上坐好,手里還拎著個似乎是外賣盒的包裹,而大狗叫了一聲便默契的載著她奔向遠方。

    穿著黑色風衣的眼鏡青年與她們擦肩而過,巨型犬帶起的狂風掀動他半長的黑色發絲,卻沒有動搖他臉上沉穩可靠的表情,只是急匆匆的步伐和嘴中無意識的自語卻泄露了他心底的奔潰,就連狂奔的背影都帶上了一絲亡羊補牢的絕望。

    他們沒有看向彼此,更沒有看向呆呆站在街對面的白發男人。

    他們從不同的地方而來,在小小的酒館前擦肩而過,又各自奔向各自的人生。

    而拉門大開的酒館中,兩鬢斑白卻依舊將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老板娘一邊抱怨著“跑這么快要是把外賣弄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們”,一邊又扭頭吩咐店里的貓耳店員和機器人少女,讓她們趕緊多煮點飯,再搬一筐雞蛋出來,等會兒她要做雞蛋拌飯。

    然后夾著煙一轉頭,就看見了門外的男人。

    老板娘詫異的頓了一下。

    但很快,她那滿是皺痕的臉上便綻開了一個不算溫柔美麗、卻足夠吹散冬日風雪的笑。

    “要進來喝一杯暖暖身子嗎,年輕人?”

    暗紅的眼眸一瞬睜大。

    而后,又猛地閉上了眼睛。

    “……阿銀。”

    “……阿銀?”

    耳邊隱隱傳來關切的呼喚。

    蒼白的眼睫動了動,終于慢慢抬起。

    他看見了溫暖透徹的墨色眼眸,看見了近在咫尺的、日夜思念的那張容顏。

    有那么一瞬間,坂田銀時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但周圍的嘈雜很快讓他回過了神來。

    ……啊,是了。

    他在臨死之前,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見到了阿天。

    而現在,是在阿天的本丸里。

    他們在開宴會。說是要慶祝勝利,也是慶祝過年、守歲迎新,他便也加入了進來。

    卻不知道宴會上的酒有什么古怪,明明聞著很香,喝著也不上頭,但他才喝了幾盞,竟然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還夢見了那些……

    想到那個過于真實的夢境,坂田銀時的神色又有些怔忪起來。

    阿天見他視線下意識掃過那壇鬼燈送來的酒,便明了為什么他會忽然睡過去了,這才終于放下心來,又倒了碗早準備好的解酒茶遞給他。

    “是做夢了嗎,阿銀?”

    坂田銀時接過溫潤的茶碗,下意識應了一聲。

    阿天便認真看著他,問:“那,是個美夢嗎?”

    坂田銀時愣了片刻,低頭看著碗中自己的倒影,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個柔軟的笑臉。

    “……啊。是個很美、很美的夢。”

    阿天微微歪著腦袋,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慢慢點了點頭。

    “……這樣啊。”

    破空聲在外面次第響起,一朵朵煙花在本丸的夜空絢爛綻放。

    付喪神們一部分圍在庭院里,一部分高高興興跑了過來,鬧哄哄的來找他們的主公。

    “主公!衛宮先生他們在放煙花啦!一起去看吧主公!”

    “還有禮物哦!我們準備了好——多禮物呢!”

    “邊看煙* 花邊拆禮物吧,主公!”

    阿天笑著應了,又看向坂田銀時。

    “走吧,阿銀。”她彎起眼睛,向他伸出手,“也有你的禮物哦。”

    坂田銀時怔了怔:“……我的?”

    “嗯,我為你準備的。”

    她溫柔地笑著,握住那只遲疑著遞過來的手,將他從座位上輕輕拉起來,牽著他走向外面。

    就如很多年前那樣,牽著一無所有的少年,一步步走向廣袤的世界。

    走向不應該只存在于虛幻之中的,美好夢境.

    你所愿的,便由我來實現吧。

    所以——

    要開心呀,阿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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