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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云端 嗯,想你。(新年快樂,求求讓我……

    子時剛過, 林安安撐不住早已呼呼大睡,林萍萍也打算回屋睡覺。

    新年的鐘聲在心頭敲響,在最親密的家人面前坦白并到了她們的支持, 江盼心間一片火熱, 蠢蠢欲動。

    他看著掌燈出門的林萍萍欲言又止。

    林萍萍發現了, 她猶豫了下問:“哥,你是不是擔心阿遠哥?”

    江盼:“嗯, 他一個人, 沒人和他守歲。”

    “哥,你去看阿遠哥吧,反正安安已經睡熟,我也要去睡覺,你去看看他吧。”

    “萍萍, 我……”江盼動容。

    林萍萍:“去吧, 夜里黑, 你路上小心。你出去后我給大門上鎖, 放心去吧。”

    “那明早你們醒來前我會回來。”江盼確實想去,萍萍和安安都要睡覺, 他們也一起守過歲,他留在這也輾轉難安,不如去看看時遠歸——

    寒夜的天幕,星光稀疏, 天空被云層籠罩,不見一絲光亮。竹林暗影幢幢, 在一片靜謐祥和中沉睡。

    夜色柔軟,將穿梭的人影包裹其中。

    這條路江盼走了無數遍,沒有那一次如此時這般急迫。

    時遠歸在做什么?想必已經熟睡了吧, 會不會夢到他?看到他是驚喜還是驚嚇?驚喜吧,時遠歸會開心的吧。

    穿過竹林,來到院子門口。院子大門關著沒有上鎖,江盼輕輕推門而入,大黃在門口的狗窩里探出頭,聞到來人的氣息,搖了搖尾巴繼續睡覺。

    屋子里沒有燈,時遠歸已經睡了。

    江盼來到窗前,讓激蕩的情緒逐漸平復,他敲了敲窗,輕喚:“時大哥,開門。”

    時遠歸和衣躺在床上,想著江盼。輾轉難眠之際,聽到江盼喊他,初時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自嘲的想,江盼這時候怎么會過來?

    下一秒,窗戶被敲。

    時遠歸立馬起身下床,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腳跑過去開門,看清門外站的真是讓自己難眠之人,他喉頭發緊,哽咽道:“你……”

    “我想你了,來看看你呀。”暗夜里江盼的眸子宛若星辰,讓人無限沉淪。

    時遠歸低頭吻住江盼,雙手箍緊他的腰背,狠狠吻著他。

    江盼被時遠歸抱的緊,胸口擠壓在一起,好像要融為一體。他摟著時遠歸脖頸的雙手收緊,微微用力跳了下,時遠歸就默契地將他托起,他雙腿盤在時遠歸的腰胯上,時遠歸托著他。

    體位的變化讓江盼比時遠歸高,江盼雙手抱住時遠歸的頭向下深吻著他,時遠歸舉托著他激烈回應,也不知是他掌控著時遠歸還是時遠歸掌控了他。

    兩人親的難舍難分,時遠歸用腳帶上門,就著親吻的姿勢抱著江盼回屋將對方輕輕放在床上,沒給江盼反應,又壓了下來。

    狂風驟雨轉為徐徐清風,時遠歸吻的溫柔又綿長,最后不停啄吻:“外面冷不冷?”

    “不冷。”

    “這時候過來,怕不怕?”

    “想著你就不怕。”

    “萍萍和安安呢?”

    “睡了。”

    屋子很暗,不見一絲光亮,時遠歸微微抬頭,長舒一口氣,摸著江盼的臉輕聲詢問:“我去點燈?”

    “嗯……”

    油燈點燃,床頭蘊起柔光,江盼眨了下眼睛適應突然變亮的光線,他這才看到時遠歸衣衫完整,光著腳站在床邊。

    “怎么不穿鞋啊?”江盼靠坐在床頭,嘴唇粉潤透亮,說話時一張一合,很是誘人。

    時遠歸將油燈放在床頭柜上,坐在江盼旁邊,捏住江盼下巴用拇指輕輕摩挲他的嘴唇,喉結滑動,聲音低沉性感:“想你了。”

    答非所問,江盼卻意外的聽懂了。

    “你和衣睡的?還是一直沒睡?”江盼眼睛清澈,直勾勾地看著時遠歸。

    “剛躺下,”時遠歸突然笑了下,“結果一直睡不著。”

    江盼:“想我啊?”

    時遠歸:“嗯,想你。”

    “上來睡唄。”江盼掙開時遠歸捏著下巴的手,往里面挪了下,讓出旁邊的位置,像只誘人的精怪,言語間全是循循善誘:“我陪你睡好不好呀?”

    “……冷不冷?要不要喝點熱水再睡?”

    “你抱著我,我就不冷了。”

    精怪誠心引誘,山野獵戶再也經不住抵擋。

    時遠歸脫掉外衣,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江盼順著鉆到時遠歸懷里,頭埋進對方胸口,深吸一口氣,緊緊抱住對方。

    時遠歸將江盼冰冷的雙腳勾過來夾在□□用自己的體溫取暖,心疼道:“腳這么涼,這么晚,外面又這么冷,就別過來了。我明天一早就過去找你了啊。”

    江盼仰頭看著時遠歸,如愿在對方幽深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湊上去親親時遠歸下巴,小聲道:“想見你呀,特別想見你,除夕夜你不想跟我一起嗎?”

    時遠歸怎會不想。

    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跟江盼呆在一起,可今晚的江盼不獨屬于他,要跟家人一起守歲,他不想江盼為難。

    江盼見時遠歸沒說話,啃咬他的下巴:“說,你不想嗎?”

    時遠歸沒說話,用實際行動告訴江盼自己到底有多想。

    ……

    他心頭一驚,剛打算松手,一只帶著薄繭的大手覆在他手上,迫使他的手指重新收緊,耳邊傳來時遠歸壓抑到極致的沙啞的聲音:“幫我,江盼。”

    江盼被逼著,跟時遠歸一起。

    時遠歸吻的纏綿。

    ……(求求審核大大了,我真的改不動了,再刪要沒了,嗚嗚嗚磕頭,讓我過吧)

    江盼不干了,被子里踢了時遠歸一腳,抱怨道:“你快點兒啊,怎么那么久啊。”

    時遠歸沒說話,握緊江盼的手,帶著他一起動作。

    ……

    平息后,時遠歸扯過床頭的布巾,給江盼細細擦完手,然后簡單收拾自己。

    江盼的手還有點酸,時遠歸輕輕捏著放松。江盼也少了先時的羞澀,想到剛剛情形,他半是撒嬌半是調侃道:“怎么回事啊時遠歸,那么慢,我手都酸了。”

    時遠歸:“……”

    “舒服嗎?”江盼看時遠歸慌亂的眼神,玩心頓起,湊到對方耳邊道:“嗯?”

    “舒服,爽。”時遠歸饜足又寵溺:“為了報答你,只能讓你也體驗一下。”

    “不,不用……”不等江盼拒絕,時遠歸就親了過來。

    時遠歸一路親下去,等江盼反應過來時時遠歸已經鉆到被子里褪下了他的底褲,雙手握緊他的腰。

    江盼意識到對方要做什么,趕忙出聲阻止:“別……”

    下一秒,聲音戛然而止。

    江盼仰躺在床上,眼神迷離,雙手用力揪著身下的床單,快要受不住時,趕忙去推時遠歸的頭:“快放開……”

    時遠歸將江盼的手牢牢摁在身側,動作不停。

    江盼的腳狠狠地踩了幾下時遠歸肩背,雙腿無力的從對方肩上滑落。

    時遠歸鉆出被子,借著油燈看到江盼臉上一片潮紅,喉結滑動幾下。

    江盼大喘氣過后恢復清明,就看到時遠歸吞咽的動作,再看對方唇角還帶著水跡,想起剛剛的事,急忙道:“你快吐出來,咽下去干嘛!”

    時遠歸舔了舔嘴唇,湊過去親江盼。

    江盼嫌棄自己,用力推時遠歸,沒躲開,反倒被時遠歸親了個正著,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江盼也認命了,做也做了,爽也爽了,再推拒就矯情了。

    他摟著時遠歸輕輕回應。

    吻畢,江盼枕著時遠歸胳膊,用手輕戳對方胸口,開始算舊賬:“怎么那么會啊?都在哪兒學的啊?”

    時遠歸悶笑幾聲,整個胸腔都在震動:“舒服?嗯?”

    “快說。”江盼踢他。

    “之前當兵,聽營里老兵說的。”時遠歸捏著江盼手指把玩,慢悠悠道:“他們說花樓里的人會這樣伺候客人,想來承受的人會舒服。”

    時遠歸沒有任何類比的意思,他只是覺得如果這樣舒服,他想讓江盼舒服一點。

    江盼瞇眼審問:“你不會也去過花樓吧?”

    “當然沒有!”時遠歸立馬否認道:“在你之前我想都不曾想過,怎么會去那種地方?”

    “真的?”

    時遠歸就差發誓了:“真的,那會年紀小,再加上對……之前的家還抱有期待,掙的錢都攢了起來,除了吃喝,其他都很省,而且我當時對這些都沒感覺,老兵們說,我就跟著聽了一耳朵,沒產生過其他想法。”

    “那你之前身體都沒啥,嗯……欲念嗎?”江盼不解道:“比如晨起反應什么的?”男人不都會這樣嘛,時遠歸哪處那么……這身體也不像有啥毛病的啊。

    時遠歸用下巴蹭了蹭江盼頭頂,抱緊他道:“反應當然會有,大多數情況下會克制,極少數會自己用手。”

    “那你平時不做夢嗎?”江盼好奇道,他以前就會做夢,穿越過來后年齡小,發育的不好,倒是很少有反應,直到跟時遠歸在一起后……

    時遠歸:“也會做夢,只是比較模糊,不真切。后來,嗯……知道自己心思后,就總會夢到你。”說著腰往前一下,又開始蠢蠢欲動。

    江盼臉悄悄變紅,假裝很困,打了個哈欠道:“好困啊,快睡覺吧。”

    時遠歸:“……”

    他沒想干嘛……

    第62章 敬茶 新的一年啦,真是美好的開端!……

    次日, 江盼悠悠轉醒,粗黃紙糊著的窗戶透著薄光,江盼瞇著眼睛分辨時辰, 半天沒分辨出來。

    他想撐起身看, 身子剛動, 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后方頸側傳來:“醒了?”

    江盼這才發現時遠歸從后面抱著他,他整個人如同嬰兒般窩在對方懷里, 貼著他后背的胸膛隨著說話帶起輕微震動, 搭在他腰腹間的手輕輕摩挲著。

    “什么時辰了?”江盼在時遠歸懷里轉了個身,迷蒙著睡眼輕聲問。

    時遠歸看起來醒了有一會兒,眼神清明,只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低沉:“天剛亮,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江盼閉著眼睛醒神片刻后掙扎道:“還是起吧, 趕在萍萍和安安起來前過去。”

    屋里光線暗, 只有透過窄小的窗戶泄進來的一縷晨光, 江盼逆著光, 臉上還有未收的倦意,說話時聲音軟糯又慵懶。

    時遠歸心里軟成一片, 低頭在江盼唇角印下輕輕一吻,鼻尖貼著對方,柔聲道:“你再躺會兒,我去燒水, 等水燒好你再起來洗漱好不好?”

    “唔,好。”江盼揪著被角看時遠歸起身, 穿衣,下床,臨走前還捏了捏他的臉蛋。

    江盼抱著被子滾了一圈, 嘿嘿傻笑。

    新的一年啦,真是美好的開端!——

    江盼和時遠歸過來時,林萍萍已經起了,在廚房燒水,林安安坐在床上打著哈欠穿哥哥給他買的新衣服。

    看到兩人相攜而來,林萍萍還有些不適應,她壓下心中的不自在,開口道:“哥,阿遠哥,你們先去堂屋坐會兒,要是安安還沒醒,就把他喊起來。”

    “我起來啦!”林安安的聲音隔著窗戶傳了出來。

    時遠歸聽林萍萍對他的稱呼有所改變,挑眉看向江盼,江盼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先自己猜去吧!

    看江盼和時遠歸進屋,林安安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對著江盼控訴道:“哥,我醒來就沒見著你,你怎么半夜就跑啦。”

    江盼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經道:“前半夜陪你們守歲,后半夜去陪時遠歸,很公平的嘛。”

    “哦。”林安安被江盼歪理說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睛帶著淚花,含糊問好:“阿遠哥,新年快樂。”

    時遠歸:“……安安新年快樂。”

    誰能告訴他只是半夜未見,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萍萍和安安都對他換了稱呼,叫的這么親切?

    江盼不說,其他人更不會告訴他。

    時遠歸帶著滿腹疑問,直到做好早飯擺到桌上吃飯時,才有了答案。

    堂屋里,竹制方桌上擺著四小碗大米粥,一碟涼菜,一碟藕夾茄盒雙拼,一海碗涼粉,還有……四只茶杯。

    林萍萍朝林安安使了個眼色,林安安從凳子上下來學著姐姐用托盤端起兩只茶杯站在姐姐旁邊。

    “哥,阿遠哥,請喝茶。”林萍萍將托盤往桌前并肩坐著的二人面前遞過去。

    時遠歸有點發懵,心里有了某種猜測,又不可置信,瞪大雙眼看向江盼。

    江盼笑瞇瞇地接過林萍萍的茶杯,眼神示意時遠歸也端起來,眉眼彎彎笑著道:“謝謝萍萍,阿哥很高興。”說完,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時遠歸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地跟著江盼道謝,喝茶,而后繼續發懵。

    接著是林安安,敬茶,道謝,喝茶。

    弟弟妹妹的茶喝完,江盼才正色道:“見面禮你們阿遠哥昨晚就給了,今日就不再單獨給,以后咱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要像敬我一樣敬你們阿遠哥,你們阿遠哥也會像我一樣疼愛你們。”

    林萍萍、林安安點頭:“知道了。”

    “吃飯吧。”江盼給每人夾了一筷子菜,道:“新年第一頓飯,以后餐餐有肉吃,頓頓有酒喝。”

    林安安搖頭晃腦稚聲稚氣道:“我還小,不能喝酒。”

    “醪糟酒果酒都是酒,你不也喝了嘛。”林萍萍咽下嘴里吃著的藕夾撇嘴,故意逗安安。

    時遠歸看這兄妹三人都已經聊上了,也沒人跟他說說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又是改稱呼又是敬茶的?

    他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猜測,只是太過匪夷所思,太過癡心妄想,也太過大膽,他怕期待落了空,希望太多失望越大,想都不敢多想。

    他看向江盼,眼里裝滿小心和期盼。

    江盼喝著粥,像是說著家常般隨意道:“哦,我昨晚跟萍萍和安安說了下咱倆的關系,他們兩個覺得應該給阿嫂敬茶,叫阿嫂不好,就讓叫你阿遠哥了,以后你多了兩個弟妹,要好好愛護她們呀。”

    “啪嗒”,時遠歸手里的筷子落了地,林安安趕忙跳下凳子彎腰撿起,下意識用手擦了擦,感覺不干凈,又“噔噔噔”跑去廚房換了雙新的遞給時遠歸,“阿遠哥,你用這雙筷子吧。”

    時遠歸這才從怔愣中驚醒,他嗓子發緊,張了好幾次口都無法發聲,憋地一雙狹長的眼睛通紅。

    “稱呼也改了,茶也喝了,就不能賴賬了啊。”江盼樂呵呵調侃道。

    “我……”時遠歸眨了眨眼睛,看向萍萍和安安,不停重復:“謝謝,謝謝你們。”頓了頓又繼續道:“我……我會對你們哥哥很好的,也會對你們好。”

    林萍萍:“嗯嗯,我們也會把阿遠哥當親哥對待,咱們以后就是一家人。”

    林安安跟著點頭。

    江盼手覆上時遠歸放在桌上微微蜷縮的手捏了捏,溫聲道:“好了,快吃飯吧,再不吃飯要涼了。”

    林萍萍看他哥跟時遠歸手貼手,有些臉熱,眼觀鼻鼻觀心地埋頭吃飯;而林安安,眼里只有好吃的,只有他哥跟阿遠哥親密舉動?不跟往常一樣么,有啥好奇怪的!

    飯后,時遠歸借著收拾鍋碗的借口,拉著江盼躲在廚房里深深吻了一記,分開后啞著聲音道:“什么時候說的啊?怎么就突然說了?萬一她們兩個不能接受怎么辦?不說也沒關系的,我沒關系的啊。”

    江盼任由時遠歸像狗狗一樣蹭自己的臉頰,他環抱著對方,笑著道:“就說了唄,昨晚你走后說的,怎么,不高興嘛?”

    “高興。”時遠歸頭埋在江盼脖子里,聲音悶悶的:“我就是從未想過,沒敢想過。”

    “怎么這么傻啊。我可沒想一直跟你偷偷摸摸的,尤其在自己弟弟妹妹面前。”

    時遠歸:“我怕別人知道了會說三道四,對你不好。”

    “哪又什么,”江盼讓時遠歸抬頭,雙手捧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道:“管別人做什么,自己開心就好。日子是咱們兩個過的,跟其他人無關。”

    “江盼……”

    “我跟萍萍和安安說的時候就想過,我是沒法改變了,他們若無法接受,從此不愿見我,我就按時給他們生活費,暗地里照顧他們,總歸會對他們負責。”江盼道:“萬幸她們能接受,萬幸。”

    時遠歸嗯了一聲,哽咽道:“她們都是好孩子,遇到她倆是咱們的幸運。”

    “是啊,何其有幸,能得家人理解。”江盼有些感慨道:“現在你已經過了明路,以后可不能反悔,你跟我一輩子都鎖死了。”

    “怎會反悔?我恨不得把心掏給你看。”時遠歸眼里盛著化不開的柔情,叫著他的名字深情又黏糊:“江盼……”

    江盼:“……好了好了,別撒嬌了,收拾收拾,萬一有人來串門。”

    時遠歸:……他不是,他沒有——

    大年初一能到江盼家串門的只有林進寶。

    早飯剛過沒多久,林進寶就來了,空著手,他也沒有不好意思,還沒進門就揚聲道:“哥,我來給你拜年啦。”

    林萍萍笑罵:“你就光著手給哥拜年,也不害臊!”

    “給哥拜年講究那么多干嘛,我有啥好害臊的?心意到就行,再說,”林進寶說的十分理直氣壯且有理:“家里走親戚的東西都是我娘準備的,他巴不得我給哥拿點讓哥記得她人情呢。”

    “那還是算了。”林萍萍直搖頭。

    江盼笑出聲:“別說大實話。”

    眾人都哈哈大笑。

    笑過后,林進寶看時遠歸一大早就在他哥家,比他來的還早,攀比之心頓起,陰陽怪氣道:“遠歸哥,你咋來的這么早啊?不知道還以為這是你家,你住這兒呢。”

    熟悉之后,林進寶也不那么怕時遠歸了,對方只是面冷,心很熱,脾氣也挺好,摸清脾氣后他就經常試探,在獅子頭上拔毛,時不時刺對方幾句。

    時遠歸今日心情甚好,不理林進寶的陰陽怪氣,甚至巴不得他再多說幾句,挑眉微笑順著他道:“差不多吧,就跟我家一樣。”

    林進寶:“……”幾日不見,臉皮這么厚了嗎?佩服佩服。

    “哦,原來只是差不多啊,”林進寶不甘心,牽強道:“我就不一樣了,江盼是我哥,我哥家就等于我家,差的不多。”

    時遠歸好心糾正:“堂哥,還是分家時立了字據沒有關系的堂親。”

    “你……”林進寶鼓著腮幫子瞪向時遠歸。

    江盼看兩人跟小孩兒一樣斗嘴,忍著笑意打斷,問林進寶:“你怎么這么早過來?沒去給你外租家拜年?”

    這邊習俗,大年初一初二要回娘家,拜岳父外租。

    “別提了,吵架呢。”林進寶懨懨地躺在林安安小床上,有氣無力道:“從昨日傍晚就開始吵了,你說一家子過日子,和和氣氣的不好嘛?非得天天吵吵吵!”

    一家子自私刻薄的湊到一起,不吵才怪。

    江盼說不上,也不想說。

    第63章 日子 他們家多了十二畝地!

    林家從大年三十傍晚就開始吵鬧, 起因是走親戚的年禮。

    往年年禮都是趙桂芳這個當家女主人準備,今年也不例外。循著往年的份額準備,多點少點原也不打緊。

    只是今年家里多了個新婦。

    林老太錢金花, 娘家在隔壁小廟村, 家里還有個兄弟。年輕時錢金花就緊著娘家兄弟, 貼補了不少。后來趙桂芳借著江燕進門一事,加上林老頭有心, 分了家拿了管家權。

    村里人平時沒啥走親戚的固定路數, 離得近的就逢年過節回去一趟,離得遠的幾年也見不著。

    林家往年年禮,趙桂芳明面上準備的一樣:一斤豬肉,一包飴糖,一兜饅頭, 一份炒貨。

    四樣禮, 不算很多, 但在林家村還是能拿的出手。

    四樣禮是明面上的, 實際林老太和趙桂芳都會私下添置一二,林家眾人也都睜一只眼閉一眼, 這幾年來相安無事。

    直到今年,新婦進門。

    先不說新婦孫巧巧進門不足一年,新女婿頭一年上門就要多準備禮物,孫巧巧還自己賺了錢, 就想給年禮里添置一二。

    除了趙桂芳準備的四樣禮外,孫巧巧又額外加了二斤肉, 一包蜜餞,一包糕點,二斤酒。這一下子比林老太和趙桂芳的多出很多。

    林老太本身就是個伏弟魔, 遇到弟弟的事情就迷了眼,見孫巧巧禮多出那么多,就算是新婦也太重了,除夕傍晚包餃子時念叨了幾句,趙桂芳雖跟娘家不親,但心里也不痛快,跟著林老太一起說道數落。

    “巧巧,你這禮帶的是不是有點太重了?要不把蜜餞和糕點留下,你們頭年回娘家,肉和酒各添一斤,就這在整個林家村也是數一數二的,沒有帶那么多的。”

    一聽這話孫巧巧就不樂意了。

    不說她剛嫁進來沒有一年,年禮本就該重些,就說多出來的都是她自己添置的,她就不信婆婆和林老太私下不會添置?

    更何況她每個月給趙桂芳上交近一半的錢,林錢來平時讀書寫字用的紙筆也慢慢的讓她從縣城買回去,年貨大部分還是她花錢置辦的,而且平時家用的東西她也會置辦,怎么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帶點東西還不行了呢?

    孫巧巧這幾個月在縣城干活,又管著后廚,加上自己掙錢有底氣,就比以前強勢了許多。

    趙桂芳和林老太說道數落的時候孫巧巧也沒有忍,回嗆了幾句。

    “我給娘家帶的也是我自己掙的錢添置的,再說我嫁過來大半年了,除了剛嫁過來回門時回過娘家,就一直沒有回去過。錢來頭一次給岳家拜年,禮多人不怪,也是應該的。”孫巧巧包著餃子手上不停,嘴里回道。

    孫巧巧不出聲倒好,一出聲可捅了馬蜂窩。

    林秀本來對孫巧巧很有意見,覺得她哥一個讀書人娶了孫巧巧,孫巧巧應該感恩戴德,在家伏低做小,她好歹是家里的姑奶奶,孫巧巧還不得討好她?

    結果,孫巧巧就裝了兩三個月,自從去給江盼干活后,就越發目無尊長。

    是,她孫巧巧是賺了錢,是給她娘上交了近一半。可她林秀并沒有沾到什么光啊!

    非但沒有沾光,反而還多了很多家務。要是孫巧巧不出去干活,家里這些活不就不用她做了嘛,以前林萍萍在的時候她就沒有干過活。

    最讓林秀生氣的是,她讓孫巧巧給她買一支跟林萍萍一樣的銀簪,孫巧巧竟然拒絕了。

    拒絕了!

    林萍萍那支銀簪都不到一兩銀子,孫巧巧給江盼干了快半年的活,她不信一兩銀子都沒有攢下,就是不想給她買,故意氣她而已!

    她想著江盼那邊的破錢,有啥好掙的,掙了也不給她花,還不如別去了,在家干活。

    林秀這樣想著,這朝聽孫巧巧拿自己掙錢說事,便這樣說了出來:“那你就別出去掙錢,掙的錢也沒有給家里花,留家里干活算了。”

    林老頭跟林二柱在外面跟村里男人老人一起坐著聊天曬太陽,林錢來鉆屋子里看書沒出來,林進寶蹲在灶頭燒豆子吃,此時屋里只有林老太趙桂芳和孫巧巧林秀四人準備年夜飯。

    林秀這話一出,林進寶吃豆子的嘴停了一瞬,嘲諷的扯了扯嘴角;林老太和趙桂芳好似真的心動,一時沒有說話。

    孫巧巧見此,不咸不淡地開口:“你說我掙的錢沒給家里花,你現在身上穿的衣服是我買的,你嘴里吃的糖果里面也有我出的錢,還有家里的油鹽醬醋,哪一樣不是我買的?我沒有給家里花錢?你哥讀書的紙筆過完中秋后就一直是我買,我這叫沒有花錢?”

    林秀被孫巧巧懟的啞口無言,又不甘示弱道:“什么叫你的錢?那還不是江盼給的錢?若你不是我們家的媳婦,江盼會給你工錢?會讓你干活?占我家的光,不記我家的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真正是個白眼狼!”

    “既然你覺得江盼是因為你們家的面子才雇我,那你怎么不去呢?怎么不讓江盼給你發工錢呢?人家孫萬霞才十一歲,都能干活,你比她大兩歲,可別說你年紀小干不來。”孫巧巧嘲諷道。

    林秀被孫巧巧嘲諷炸毛,開始口不擇言亂喊亂叫:“哥,你快出來,你媳婦嫌棄你讀書費錢,在江盼店里找了相好,怪不得非要去縣城干活,原來是偷……”

    “啪!”孫巧巧甩了林秀一耳光,冷冷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無憑無據的,你往我身上潑臟水,你是作踐我還是作踐你哥?亦或者作踐你們整個林家?”

    “巧巧!”林秀挨了一巴掌,趙桂芳趕忙去護,看著林秀白皙的臉上紅紅的巴掌印,心都在滴血。

    只是林秀說的話確實過分,趙桂芳也不敢多說孫巧巧什么,只能呵住她。

    孫巧巧最后放話:“年禮我就這樣帶,你們不同意也沒辦法,你們要不讓我出去干活,大不了我跟林錢來分開過,以為賴著你們家不成!”

    說完,孫巧巧餃子也不包了,年夜飯也不準備了,洗了手回屋。

    廚房只剩下林秀哭天抹淚,始作俑者林老太倒是不再吭聲。

    孫巧巧回屋后又跟林錢來吵了起來,只是壓著聲音,林進寶沒有聽到,晚上年夜飯吃的一團糟,誰也不待見誰。

    今日一早,孫巧巧就回了娘家,林錢來倒是也跟著去了,林進寶出來時林秀還在罵罵咧咧,他也就不知道他娘跟他奶有沒有各自回娘家。

    唉!——

    人類的悲喜是不相同。

    正月里林家吵吵鬧鬧好幾次,江盼他們卻過的喜氣洋洋樂呵呵。

    正月初三,江盼去里正家拜年,順便打聽村里有沒有人出售田產,里正問了他的需求,答應幫他打聽留意。

    正月初四,江盼帶著時遠歸幾人做辣椒醬。之前在院子里種的辣椒長得很好,產量頗豐。他們這近半年做生意用了些,自己吃了些,還剩少量。

    眼看著之前種的挨著后院的那一畝辣椒馬上豐收,江盼就打算把家里剩下的留出一部分店里備用,余下的做成辣椒醬。

    之前關店時貼了通知,說年后開業有新品推出,現在做辣椒醬預熱,開啟限購,等地里的辣椒收獲后正好出售。

    一舉數得。

    辣椒醬做法不難:辣椒清洗干凈晾干水分后舂成碎沫,加入鹽、白糖、花椒粉、黃豆醬、豆豉攪拌均勻靜片刻備用,鍋中燒油炒香蒜末姜末,倒入腌制好的辣椒,加入適量白酒,翻炒均勻后加入白芝麻和花生碎,炒至沒有水分,辣椒醬就好了。

    裝辣椒的容器是森*晚*整*理江盼提前定制的陶罐,一罐大概能有一斤的量。

    辣椒醬做了三種口味:原味辣椒醬、香菇辣椒醬和雞肉辣椒醬。

    他打算原味的每罐售價一百二十文,香菇的每罐一百三十八文,雞肉的每罐一百五十文。

    江盼不承認自己是奸商,他覺得定價很合理。

    辣椒醬里面油多,芝麻多,花生多,更不要說辣椒絕無僅有,物以稀為貴,這個價格不貴吧!?

    林進寶看的嘖嘖稱奇,奸商,太奸了!

    正月初六傍晚時分,里正上門,帶來了好消息:“……也是咱們本家,按輩分你們得喊一聲五奶奶,只是年紀不大。你五爺爺早年征兵,去了就沒回來,留下一個三歲的女兒,你五奶奶這幾年帶著女兒過的不容易,年前她姑娘出嫁,家里就剩她一個,小廟村有個鰥夫托了謀人問,你五奶奶見那人是個踏實肯干的,就同意了,走之前想把地賣了,留點銀子傍身。”

    “人踏實肯干就好,兩個人過日子有個照應。”江盼唏噓道,又問:“那五奶奶要賣的地在何處?要價如何?”

    里正:“就橋前頭拐彎坡上那片旱田,連著十二畝,都是她家的;這幾年家里就她們母女兩個,地打理的不好,原先那塊都是上等肥田,現在只能算中等田。她想要十五兩。”

    這個價格其實有些貴,城安縣地勢平坦,人少田多,林家村就有許多荒地,只是大家都不缺地故而沒去開荒。

    五奶奶要的這個價格,算下來都快夠得上上等田的價格,她家那地這幾年伺候的不用心,值不了這么多錢。

    江盼要是不打算要,他就再幫著打聽打聽,只是五奶奶這地一時半會兒很難出手。里正心里想著。

    “行,十五兩就十五兩,我要了。”江盼思索后道。

    目前雖說只能算作中等田,但那塊地向陽,又連成一片,跟他家離的也不遠。最主要的是一時半會兒碰不上賣地的,現在他買了,開始施肥,等過段時間春耕時留出幾畝種辣椒,兩三個月后就又能收獲,辣椒也能大賣,很劃算。

    里正沒想到江盼這么干脆,想來跟村里人說的一樣,真是賺到錢了。

    雙方都有意,田地買賣手續很快就辦了下來。

    田產落在林萍萍和林安安名下,他們家多了十二畝地!

    第64章 營業 你不覺得他們太親密了嗎?

    田產手續辦好后, 趕在店鋪開門營業前江盼找人給新得的十二畝地施肥,肥料主要是農家肥和枯油餅,量多, 價格便宜, 效果好。

    正月初十, 江記串串開門營業。

    還在正月里,街上人不多。江盼幾人早早就來了店里, 關門十多天, 桌椅都落了一層灰,眾人分工打掃衛生。

    孫巧巧帶著林萍萍和孫萬霞在后廚收拾,江盼領著時遠歸幾人在前面忙活。

    都是勤快踏實不會躲懶之人,不大的店鋪很快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干干凈凈,桌椅歸置妥當, 桌上用來插花的竹樓放了林萍萍冬日做的樹枝花, 上頭的花是用松子做的, 很別致。

    孫巧巧和孫萬霞看的嘖嘖稱奇:“萍萍這手也太巧了吧, 竟然做的這樣好?是怎么想到用樹枝和松子做花的?”

    林萍萍有些害羞,又有些驕傲, 笑著道:“之前廟會擺攤看我哥用荷葉樹枝弄過一次,效果很好,后來我學著做過幾次。冬日沒有其他花,我想著松子可以組合拼裝, 便試著做了,沒想到可行。”

    “好看, 跟咱們店里的風格也搭。”林進寶手里還拎著掃把,細細打量完樹枝松子花后感嘆道:“沒想到萍萍你還有這天份,不錯不錯, 以后店里的布置就交給你了。”

    江盼也覺得林萍萍很有天份,很有藝術氣息,以后得往這個方向多多培養才行。

    店里收拾妥當,時間還早,江盼想去牙行問問租房子的事,跟大火交代道:“街上人少,看這情況今日店里生意不會很好,你們準備東西不要太多,趁沒客人輪換著休息,我跟時遠歸先去一趟牙行。”

    “對了,給窗戶外面的木板上擺幾罐辣椒醬,再給盤子里倒一罐放外面試吃,客人問就說限量,每人每日限量一罐。”

    說完就拉著時遠歸出了門。

    林進寶看著江盼和時遠歸相攜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林萍萍看到后問:“你發啥呆呢?”

    “你覺不覺得哥和時遠歸怪怪的?”

    林萍萍默了下,不動神色試探:“哪里怪了?”

    “就感覺啊,”林進寶撓了撓頭,困惑道:“你不覺得他們太親密了嗎?做什么都要在一起,而且還經常拉拉扯扯。”

    林萍萍心頭警鈴大作,面上不置可否:“那是你感覺出了錯,我沒覺得哪里有問題,再說親密怎么了?從我們搬家后阿遠哥就幫了我們不少,跟家人一樣,沒什么奇怪的。”

    “是這樣嘛,”林進寶不太信:“還有,我發現你跟安安怎么都改口叫阿遠哥了,這個更親密好吧?你們是不是有啥秘密瞞著我?”

    林萍萍:“!!!”狗鼻子吧!那么靈敏。

    “我們對他變的親密是因為阿遠哥給我跟安安送了新年禮物,收了人家東西,我們當然會親近。”林萍萍避重就輕。

    林進寶果然被林萍萍口中的禮物吸引,尖叫道:“禮物?時遠歸給你們禮物?給了什么?為什么我沒有?”

    林萍萍嗤笑:“憑啥給你?憑你天天陰陽阿遠哥?”

    “林萍萍,我才是你哥吧?你怎么向著外人。”

    林萍萍:“阿遠哥不是外人。”

    “萍萍,我跟你說,你年紀還小,不要被某些人的糖衣炮彈騙了,時遠歸他肯定有所圖謀……”

    林萍萍心想,對,你說的都對,時遠歸確實有所圖謀,人家圖謀的是她親哥!

    哼!——

    江盼和時遠歸來到曾經合作過的牙行,牙行正月初五就開始營業,他們找了上次的熟人計掌柜。

    寒暄過后江盼說起自己的需求:“這次是打算住人,不要離我們店鋪太遠,三四間房都行,最好是單獨院子,兩家人合租也行,租客事少好相處的。”

    計掌柜:“行,我一會兒就找找,明日去店鋪找你看房子?”

    “如此就有勞計掌柜了。”江盼道謝,又道:“對了,我還想找個婆子,后廚洗碗,不邋遢,愛干凈,手上麻利齊整。”

    計掌柜思索片刻道:“你這么一說,我這兒倒是有個人選。就住在東街頭的石榴巷子里,四十出頭,平日也會從我這里接些灑掃的零散活計,手上是麻利的,人也齊整干凈,就是……”

    江盼看計掌柜猶猶豫豫,直接問:“可是有什么顧慮?”

    “情況比較特殊,有些開門做生意的老板會忌諱。”計掌柜嘆了口氣,道:“此人姓梅,大家叫她一聲梅娘子。年輕時曾在咱們縣城的醉伶坊做過,后來跟了個商戶老爺,那商戶年紀大,沒過幾年就離世了。”

    說到這里,計掌柜停了停,覺得江盼年歲還小,說這些不太好;又想起面前這人看著不大,開的串串店已響徹整個城安縣,倒是他又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

    計掌柜暗嘆一聲,繼續道:“那商戶前頭夫人有個兒子,竟比梅娘子還大一歲。商戶老爺去世后,梅娘子就跟繼子搞到一起,還生了個女兒;只是女兒剛出生沒多久,男的走商出了意外死了,錢也賠了個干凈。”

    “眾人都說梅娘子命中帶煞,克夫克子,加上名聲不好,就一直沒人雇她,梅娘子只能靠著接些零散活計維持生活。”計掌柜唏噓道:“梅娘子跟繼子生的女兒今年十四歲,平日不咋露面,見過的人都說生的花容月貌,有梅娘子當年之姿。”

    江盼、時遠歸:“……”

    兩人對視一眼,江盼問:“梅娘子后面沒再嫁人?”

    計掌柜搖了搖頭:“也不知她咋想的,當時年輕又貌美,就算在醉伶坊做過,也已經從良,用心挑還是能挑個好人家的。你說她長情吧,商戶老爺去世不久就跟繼子搞到了一起,說她無情吧,又為繼子守了十幾年。母女倆日子也是不好過啊。”

    江盼懂。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梅娘子女兒生的漂亮,梅娘子名聲不好,寡婦門前是非多,一個名聲不好的女人帶著一個漂亮的女兒,生活艱難可想而知。

    計掌柜見江盼半天沒說話,以為江盼也在意,有些惋惜,又能理解,遂笑著道:“瞧我,一說就停不下,梅娘子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再幫你留意,開年找活計的人不少,到時候你再挑挑。”

    梅娘子人其實挺好的,唉。計掌柜心理嘆氣。

    江盼看眼時遠歸,時遠歸輕輕點頭。

    江盼:“計掌柜,你讓梅娘子下午過了飯點來我們店里,見過人之后我們再決定用不用。”

    江盼沒這些忌諱,也無意窺探別人隱私,他只是想找個合適的幫廚,如果一份工作能讓梅娘子母女好過點,就當順便做了件善事。

    他看時遠歸是怕時遠歸介意,畢竟時遠歸生長在這個時代,思想和觀念跟他不一樣也正常,他充分理解并尊重時遠歸的想法,只要對方有一絲遲疑,他就不會考慮梅娘子。

    結果,時遠歸也不在意。

    從牙行出來,江盼朝時遠歸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

    時遠歸被江盼的笑容感染,修長的眉眼情不自禁帶上笑意,打趣道:“剛剛看我干嘛?怕我介意啊?”

    “不是怕你介意。”江盼舒了一口氣長氣,溫聲道:“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咱們現在一起,有事就得有商有量,如果你有不一樣的想法,我當然不會拗著你的心意做事,外人再大也大不過你。”

    時遠歸被江盼突如其來的直白情話澆地心頭滾燙,四下掃了眼見沒人注意他兩,他便快速捏了下江盼臉頰,小聲道:“家里的事你說了算,我都聽你的。”

    江盼斜眼睨他,眼睛充滿黠促。

    “當然,我也是真不介意梅娘子的事情。”時遠歸趕緊補充道:“人人皆有難言之事,外人所知的未必就是全貌,見一見人也好。”

    江盼感嘆道:“是啊,世人對女子多約束,可一旦有事,便會推到女子身上。就說梅娘子這事,她去醉伶坊,難道是她愿意的?商戶年紀大壽終很正常,外出走商遇到意外也很正常,為何要說女人克夫克子?還有梅娘子的女兒,僅僅因為是梅娘子的女兒,僅僅因為生的貌美,就要平白遭受污蔑。”

    “有些男人就是利己主義,他們約束女人,打壓女人,遇事又要怪著女人;他們怕女人出頭,怕女人見過世面后不再受制于他們,便編造了種種規矩困住她們。男人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既然無才便是德,為何男人自己要讀書?還有什么君子遠庖廚,都是狗屁道理。”江盼嗤道,面上帶著無盡嘲諷。

    時遠歸一直知道江盼大膽,想法新奇,時不時冒出的想法觀念都跟他們接觸的不同,但他沒想到江盼能說出這些話。

    他沒有讀過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知道他親娘的苦楚,知道他親爹的自私。

    時遠歸感覺說這話的江盼在發光。

    他不由的訥訥出聲:“江盼……”

    “嚇到你了?”江盼回神,剛剛沒忍住把心中所想一股腦說了出來,可別嚇到時遠歸才好。

    時遠歸搖了搖頭,眼里的愛意和柔情溢了出來:“就是覺得,你說的太好了。”

    你懂女人的不易,懂世人的苦難。

    你用自身的能量感染旁人,帶著大家改變。

    你博愛卻不泛濫,你知世故卻不世故,你有自己的堅持,心中自有方圓。

    待愛你敬你之人一片赤忱,對欺你辱你之人睚眥必報。

    你愛恨分明,博覽天地。

    這樣的你,怎能不讓人著迷。

    第65章 書生 好端端的作何又起爭執?

    梅娘子和計掌柜是下午過來的, 此時店里沒有客人。

    孫巧巧幾人在后廚忙活,江盼讓林進寶領著孫萬軍去院子里吃飯,只留下時遠歸陪他坐在桌旁。

    江盼指了指對面的桌椅, 讓兩人坐下, 他細細打量梅娘子。

    同樣是四十出頭的年紀, 面容比張屠戶娘子還要蒼老幾份,歲月優待美人這句話在梅娘子身上并未體現;右眼皮到臉頰的地方有一道一寸長的疤痕, 布滿滄桑的面容下透著疤痕也難遮掩的昔日風姿, 可見年輕時有多貌美。

    梅娘子一身洗的發白的粗布衣,腳下的布鞋起了毛邊,但不見一絲污垢。頭發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身上未戴一件首飾。

    拘在身前的雙手露了出來,手上布滿皺褶, 看的出來經常干活;指甲修剪的短又整齊。

    梅娘子坐了三分之一凳子, 眼神平視前方, 任江盼和時遠歸打量, 不躲不閃。

    江盼心里滿意,暗自點頭:干凈, 爽利,不卑不亢,不曾因為他們的打量局促,也沒有因為急需一份工作而討好取巧。

    計掌柜看江盼四平八穩地坐在凳子上不說話, 看不出他是否合意,心里著急, 開口問道:“江老板,你覺得如何?”

    梅娘子面上鎮定,手心卻捏了把汗, 心都提了起來。

    她已經接不到零散的活了,如果這邊不要她,她不知道接下來日子要怎么過;她們原先的房子早就抵債賣了出去,現在跟人合住,合住的鄰居中有一戶人家有個兒子,已經好幾次偷偷將她女兒吳蓉堵在屋子里,要不是她去的及時,加上吳蓉大聲喊叫引來了其他人,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梅娘子到現在都一陣后怕。

    只是女兒雖未失去清白,但那戶人家反咬一口,到處散播謠言,說自己女兒不檢點,不要臉勾引男人,加上她之前的經歷,她們母女生活越發艱難。

    名聲事小,被豺狼虎豹盯著,總是不得安穩。

    如果這次還是不行,她只能用同樣的方法刮花吳蓉的臉,帶她去其他地方生活……

    “……我這邊沒問題,看梅娘子的意思。”梅娘子快要放棄之際,聽到對面那個不及弱冠的少年徐徐開口。

    “我可以!”梅娘子從進門一直鎮定的臉上出現一道裂痕,激動地表情讓右臉的疤痕有種猙獰之感,梅娘子卻恍若不知,她又重復了一句:“我可以,多謝江老板。”

    江盼沉吟片刻,道:“工錢第一個月四百文,做滿一個月再看情況。你平日里負責后廚洗碗和店面的灑掃,其他不用你做。你如果覺得行,明天就可以過來。”

    “多謝江老板。”梅娘子起身行了一禮。

    江盼擺了擺手讓她坐下:“我們吃飯都在店里自己做,你也跟著一起。聽計掌柜說你家里還有個女兒,來店里她不方便,若一個人在家不好做飯,你可以給她也帶一份,店里吃食一般,好在能果腹。”

    梅娘子激動地不知說什么才好,又想起身道謝,被江盼止住:“咱們店里沒那么多規矩,只要踏實干活,勤快別躲懶,不用動不動行禮。”

    梅娘子低頭應是,江盼又問她:“計掌柜說你住東街,離這邊有些距離,不過倒也不遠。我們原打算要找房子給店員住,你住家里的話就不給你安排了?”

    梅娘子欲言又止,糾結幾番,到底是想要尋求安穩的心占了上風,憋紅著臉咬牙道:“江老板,如果可以,能讓我們也搬到店員的住處嗎?我女兒可以灑掃洗衣,不白住。我們現在是租的房子,那邊住不下去了……”

    梅娘子說到后面,聲音顫抖,帶著懇求之意。

    江盼默了默,跟時遠歸對視一眼,沉聲開口:“有些事我得說在前頭,我們的房子居住條件也不好,店里員工住一起,大人小孩都有,雖說屋子會分開,但男女都在一個院子里,我們幾個男的年紀也都不小,你女兒住一起,名聲上怕是會吃虧。”

    梅娘子露出一抹苦笑,事到如今,她們母女兩哪還有名聲可言,只要安全,其他她們都不在意。

    “我們不介意,只求江老板讓我跟我女兒住過來。”梅娘子祈求道。

    “那行,等我們房子找好你們就搬過來。平日你女兒就幫著看屋子,在屋里做些灑掃的活計,吃住都在店里,就不再額外給她發工錢。”

    梅娘子再次道謝。

    江盼又對計掌柜道:“計掌柜,幫我們盡量找單獨的院子,不跟人合租了。”

    計掌柜感嘆江盼大義,暗暗決定房子好好找,用心找——

    次日,計掌柜如約找江盼看房子。

    房子選的很順利,就在串串店鋪后面的巷子里,獨門小院,里面有三間屋子能住人,還有一間廚房和一間雜物間。

    月租金一兩五錢銀子,押一付三,江盼租了一年。

    屋子收拾出來后,最大的一間里面置辦了兩張大床,留給幾個女的住,梅娘子,孫萬霞,林萍萍,梅娘子女兒吳蓉,孫巧巧因為林錢來不同意在外面留宿,還是每日回家。

    一間屋子給林安安和林進寶孫萬軍住,一間屋子留給他跟時遠歸住。

    屋子安排好,江盼想了想還是對林進寶交代:“晚上得留人看店,你跟萬軍平時就還是住店里吧,你們兩個也有個照應。”

    林進寶沒意見,跟幾個女的住一起他也很不自在。孫萬軍就更不會有意見了,店里住也挺好,晚上還能隨時起來煮宵夜吃。

    住宿的事情解決,江盼便開始操心生意的事。

    年后開業這幾天,生意一直不咸不淡,沒多少客人。也不止他家,其他店鋪皆是如此。主要是大家潛意識覺得,過了正月十五,結束走親訪友,才算真正意義上的過完年,才會開始新一年的忙碌。

    見此,江盼也不心急,有客人就招待,沒有客人就自己做點吃食打發時間,快活的很——

    這天,林萍萍將晚上烤好的面包帶到店鋪跟大家分享,眾人正在吃,進來了三個書生打扮的客人。

    孫萬軍笑著上前招呼:“幾位客人里面請,要吃點什么可以自己到選菜區選菜,咱們店里還有各類特色小吃,菜品在柜臺上頭,大家可自行選擇。”

    三位書生循著孫萬軍的介紹四處打量,先走到選菜區,看了一圈,三人中稍微年長的書生問:“這就是選菜區?想吃什么自己選?放籃子里拿好牌子就行?”

    “對,你們再看看是否需要酒水和小吃,去柜臺點餐。點好后找個位置坐,菜煮好后我會端上來。”孫萬全笑道。

    年長書生感嘆:“此店倒確實新奇,怪不得懷安兄來過一次便念念不忘,夸了又夸。”

    “是啊。”白面書生應道。

    三位書生又點了一壺米酒,一碗涼粉,一份小酥肉,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

    一直沒說話的黑臉書生有些局促道:“好是好,就是價格太貴,我這等窮苦之人無法承受。”

    “慕兄說笑了,咱們都是窮苦之人,也就偶爾來嘗一遭罷了。”年長書生長嘆道。

    誰說不是呢,這家江記串串從年前就響徹城安縣,縣學家境富裕的學子只要有空就往這邊跑,偏偏那些人吃完還一個勁在他們面前說,他們是想吃也吃不到,真是有苦難言啊。

    過年好不容易攢了點錢,都想嘗嘗這人人稱贊的串串到底是何滋味,三人一拍即合,選了個休沐的時間一起過來。

    三人見這家店又是自選菜品,又是沒見過的小吃酒水,倒也覺得不虛此行。

    再看店里的裝飾,很有文人氣息,溫馨中透著一股山野鄉趣,甚是巧妙。

    等菜期間,三人對著店里裝飾品談-

    白面書生:“不知墻上畫作出自何人?那石榴憨態可掬,讓人看著口齒生津。‘

    黑臉書生:“我倒覺得這墻上的字很有意思,你們看這句‘食一串人間煙火,飲幾杯人生起落’,明明不見詩韻,讀著反倒讓人心生感慨。”

    年長書生:“這句也不錯,‘只要碗里滿滿的,人生就不會空虛’,民以食為天,細細想來,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卻不知這些語句都是何人所作,想必也是位妙人。”黑面書生感嘆道:“能寫出這么有深意的話語,想來是經歷過世事滄桑,得是位老者,才會有此感悟吧。”

    白面書生不認同:“我倒認為此人未必是老者,你們看這句,‘吃自己的飯,讓別人流口水去吧’,詼諧中帶著調皮,想來此人年歲不大。”

    黑面書生:“年長者未必失了童心,年紀小卻少了閱歷。”

    白面書生:“閱歷不止源自年歲,書中自有見地。”

    黑面書生:“沈兄是覺得我讀書不多,少了見識?”

    白面書生:“我并無此意,慕兄何必如此多疑?”

    黑面書生:“那你是說我小心眼?”

    白面書生:“你的心眼本來就不大。”

    年長書生見這兩人不到三句話又掐起來,無奈扶額,嘆氣道:“好端端的作何又起爭執?想知道此作是何人所為,問問老板不就行了?”

    正好孫萬軍端著煮好的串串過來:“你們的串串好了,三位慢用。”

    “哎,這位兄臺留步。”年長書生趕忙叫住孫萬軍,打聽道:“貴店墻上的語句,是何人所作?”

    孫萬軍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道:“我們老板?”

    年長書生:“你們老板在店?可否引薦一二?”

    第66章 讀書 他們打什么禪語,他怎么聽不懂?……

    孫萬軍就去后院找了江盼過來。

    三位書生看著一身粗布衣物打扮的江盼, 再看看站在旁邊的孫萬全,面露疑惑,似乎再說:你在說笑?這是你們老板?這么年輕?

    江盼跟三位書生行了一禮, 溫聲道:“在下江盼, 這家串串店的老板, 幾位客人可是有哪里不滿?”

    孫萬軍叫的匆忙,江盼沒來得及問什么事, 這朝見叫他的是三位書生, 擔心是他們在吃的過程中有不滿意的地方。

    他很怕讀書人搞事。

    雖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書生講起來道理能說會道引經據典,他害怕打嘴仗啊!

    年長書生連忙擺手,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們瞧著貴店墻上的語句格外新穎有趣,想知道是何人所作。聽店里伙計說是老板寫的, 便想認識一二。”

    江盼聽是這事兒, 提著的心放下, 遂笑著道:“實不相瞞, 字是我寫的,東西卻不是我作的, 是我借鑒他人之言。”

    “可否請老板引薦此人……”

    江盼搖了搖頭,“抱歉,我目前也找不見此人,只怕無法引薦。”

    年長書生面露遺憾:“可惜。”

    白面書生趕忙道:“老板想必見過此人, 可是老板朋友?”朋友的話應該年歲相當。

    黑面書生跟著道:“可是老板家里長輩?”長輩的話肯定是老者。

    江盼納悶幾位書生怎么問這個,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這是21世紀偉大的網友所作,跟他非親非故。

    白面書生不死心, 直接問:“看文字滿是童趣,此人年歲應該不大?”

    黑面書生不甘示弱:“看文字滿是滄桑,能作出如此深刻的語句,想來是位老者吧?”

    江盼:“……”

    他懂了,合著這兩人是在打擂臺呢!

    “兩位若覺此語受用,何必糾纏年歲?受用的是話語本身,而非話語背后的人,尋其根本,倒失了初衷。”江盼故作高深道。

    三位書生聽了竟都覺得十分有理,不爭了,也不吵了,紛紛點頭應是:“合該如此,是我等狹隘了。”

    江盼:……他就說,他最怕跟書生打交道了!

    “貴客嘗嘗菜品味道如何,可還滿意?”江盼轉了話題。

    黑面書生:“味道十分滿意,就是價格尋常人承受不起,老板定價忒高,此等美味不能遍及萬千民眾,倒是遺憾。”

    “說來慚愧,”江盼歉意道:“本店是比尋常店鋪略貴,只本店用料扎實,里面有幾味調料是花了大價錢所得,實在是成本太高,不敢低價售賣啊。”

    年長書生點頭:“確實如此,這味道我不曾在其他地方嘗過,貴也合理。只是我等尋常人,就不能經常來吃了,只能眼饞。”

    “這有何難。”江盼看三位書生好奇地看過來,他跟孫萬軍耳語幾句,笑著道:“剛好本店新推出了一款辣椒醬,幾位可先品嘗一番。”

    孫萬軍拿了一小碟辣椒醬,江盼放到桌子上,讓三位書生嘗。

    白面書生先用公筷夾取一些,放在自己的盤子里,再用筷子蘸了點兒,放進嘴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被辣的吸氣,驚呼道:“好吃!你們快嘗嘗。”

    其他兩人也跟著嘗了點,三人互相對視,一下子就想到此物的妙用。

    江盼像是知道三人心中所想,緩緩道:“此物名為辣椒醬,里面加了許多清油,芝麻,花生,豆醬等炒制而成,平日吃面條,米飯,饅頭燒餅,都可以就著這辣椒醬,不僅味美,還不用額外加菜,隨身攜帶也方便,省心省力。”

    三位書生都十分心動,黑面書生迫不及待問:“此物作價幾何?能存放多久?”若是價格不貴,他一定要多買點,以后就用來下飯,再也不用額外花錢買油買肉了!

    “取用時注意些,不要沾到水,能存放兩三個月。”江盼道:“辣椒醬有三種口味,原味,香菇和雞肉;售價分別是一百二十文,一百三十八文,一百五十文。”

    江盼話音剛落,三人齊齊吸了一口氣:真貴。

    江盼知他們嫌貴,耐心解釋:“這一罐有一斤,清油一斤一百文,芝麻花生這些也都是貴重材料,最主要是這里面的辣椒,真正是有價無市。”

    三位書生對視一眼,點頭。年長書生咬牙:“行,要一罐原味的,我們三個合起來買。”

    江盼笑了笑,拿過孫萬軍提前準備好的三罐辣椒醬放桌上,爽朗道:“這是三罐原味辣椒醬,贈與三位,若是方便,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想請三位幫忙一二。”

    三位書生頓時心生戒備,他們雖窮,但絕不做有違法紀道德之事。

    無功不受祿,年長書生收起笑意,淡聲道:“江老板折煞我們,我們三人身無長物,怕是幫不上江老板。再者,我們與江老板萍水相逢,實在愧受所贈。”

    年長書生說完,其他兩位書生點頭附和,竟都生出戒備之色。

    江盼嘆息,沒想到這三人戒備心這么強,果然文人多清高么?

    他嘆了一口氣,面帶愧色,語氣十分誠懇:“是在下唐突,冒犯了眾位,還請見諒。實在是我見識有限,適才動了歪心思,今日這頓飯我請,就當是我賠禮道歉,請眾位務必不要與我計較。”

    三人面面相覷,被江盼這一出搞的有些不知所措,都是一心讀書的學子,沒見過什么套路,以退為進欲情故縱什么的,只在書上看過,從未見有人演地如此出神入化,誠懇真摯。

    心里有些惻然,白面書生試探道:“江老板不妨先說說是何事,我們看看是否能幫得上忙。”

    另外兩人跟著點頭:“對,江老板先說說吧。”

    江盼淚目,果然還是學生好騙,他順著書生愛聽的往下說:“我自小對讀書人十分向往崇拜,只是幼時家貧,無法供我讀書。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積蓄,便想送我小弟去讀書,不求考取功名,只求讓他沾一沾文人氣韻,讓他學會明辨是非,不至于像我一樣粗鄙無狀,一身市儈銅臭之氣。”

    “只我太無用,竟找不到可供我小弟讀書的學堂,今日見三位氣宇軒昂,胸有丘壑,想必認識不少讀書人,故而貿然生出為我小弟引薦學堂之事,不想言語冒失,惹了幾位不快,唉。”

    江盼說完還假意擦了擦眼睛。

    旁邊聽著的孫萬軍:“?”真的假的?江哥不是讀書識字的么?怎么就粗鄙無狀市儈銅臭了?

    三位書生都是良善之人,聽江盼對讀書向往,又低聲下氣的為弟弟讀書一事求人,頓覺江盼高大了不少。

    黑面書生是貧家子,對江盼尤為共情,看也不看其他兩人,直接道:“這有何難,沈兄有親戚在白云書院當教諭,等他修書一份,你帶著過去,這事就成了。對不對,沈兄?“

    白面書生:“……是。”他雖不滿慕兄直接安排他做事,不過江盼這個忙他還真能幫,于是痛快應下:“江老板可有紙筆?我此刻就修書。白云書院是咱們城安縣最森*晚*整*理大的書院,也是唯一一家招收蒙童的書院,你弟弟去那里再合適不過。”

    江盼連忙備上紙筆,伺候白面書生寫推薦信。

    白面書生邊寫邊問:“你弟弟幾歲了?可識字?讀過什么書?”

    江盼:“說來慚愧,小弟已經虛歲七歲,只讀了三字經和千字文。”

    “不錯啊。”白面書生驚訝道,他以為江盼弟弟白丁一個,不想還讀了開蒙書。這下更好辦了。

    “那這事兒更好辦,白云書院招生嚴格,尤其對蒙童,非引薦不得入學。你弟識字,進去更方便些。”

    城安縣大大小小的學院有三家,一家是縣學,只招收有功名的人;一家是文宣書院,富人子弟多,他們進不去,而且不收蒙童,進去前有考試。

    再者就是些私塾,收費貴不說,要求還奇多。

    江盼沒打算送林安安去私塾,他想讓林安安去正規學院,感受學校的讀書氣息,將來更好做選擇。

    只是唯一招收蒙童的白云書院需要人引薦,他認識的人不多,一時沒有頭緒,恰好今日碰著這三位書生,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白面書生寫好推薦信,掏出隨身攜帶的個人印章,蓋好章,交給江盼:“有這份書信,你弟讀書之事應是沒有問題,后續所需的費用及其他準備的東西,你們就按著書院規定來。”

    江盼抱拳行禮,真誠道謝。

    吃過飯,三位書生打算告辭,江盼沒收他們錢,給他們每人裝了一罐辣椒醬,一竹筒米酒,四個面包,十分真誠道:“我知眾位皆是良善之人,幫我也是出于好心,不計回報。只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一定收下,否則我寢食難安啊。”

    江盼都這樣說了,三位書生也就沒有推辭,說笑幾聲告辭。

    三位書生走出店門,年長書生回頭看了眼店門的牌子,‘江記串串’幾個字寫的蒼勁有力,沒有幾年功夫寫不出這樣的字。

    再回想店鋪墻上的標語,老板說是借鑒他人之言,自己親筆所寫。

    三人對視一眼,年長書生問:“沈兄,江老板所言你怎么看?”

    “真真假假。”白面書生淡笑道:“不過為弟求學之心到是真誠。”

    年長書生朗聲大笑兩聲:“果然是個妙人。”

    黑臉書生:“???”

    不是,他們打什么禪語,他怎么聽不懂?

    難道大家不是被江老板感人肺腑的一番說辭和經歷感動嘛?

    為什么又說對方是個妙人?

    第67章 入學 還是古代小孩太內卷!

    有了推薦信, 林安安入學的事辦的十分順利。

    白云書院學費一年十二兩,另外就是束脩六禮:干肉條-感謝恩師、芹菜-勤奮好學、蓮子-苦心教學、紅棗-早早高中、桂圓-功德圓滿、紅豆-紅運高照。

    其他的東西都好準備,就是芹菜難尋。

    現下正是正月, 市面上綠色蔬菜少見, 最后還是找人打聽, 在一戶給富人家運送時蔬的溫棚找到的。

    頗費一番功夫,好在束脩六禮總算備齊。

    學費是去書院報名那日就交了的, 束脩禮等拜師的時候再帶過去。

    正月二十三日這天早上, 林安安換上新得的書生長衫跟著哥哥和阿遠哥,去白云書院拜師。

    白云書院位于城安縣西街最大的住宅區,他們步行過去將近兩刻鐘,書院占地面積極大,周圍綠樹環繞, 環境十分清凈雅致, 書香氣息濃郁。

    江盼前世不算幼兒園讀書整整十六年, 對學校有種天然的畏懼和敬重, 剛踏進白云書院大門,莊嚴肅穆之情頓起, 收起平日的隨和笑意,一派正直目不斜視地跟著門童往前走。

    時遠歸倒沒有那么多心思,進門后隨意打量幾眼后就跟在江盼身旁。

    只有林安安,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哪哪都新奇,哪哪都感嘆:哇, 房子竟然還有三層的!池塘里竟然還有魚!這就是哥哥說的假山嗎?那塊場地好空,好像阿遠哥院子里的靶子,還有弓箭曖!這書院可真大啊, 比十幾個他家院子加起來還大……

    門童領著三人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名為敬修堂的院子,在門口站定,指著里面道:“在此處行拜師禮,陸夫子已在里面等候,幾位快進去吧。”

    白云學院蒙童設三個班:青苗班,青秀班,青云班。每個班分設不同的學長、講書和堂錄,而蒙童班由陸夫子統一管理,自然是給陸夫子行拜師禮。

    陸夫子跟江盼想象中的古代夫子形象一致:一身青灰色儒衫,滿頭華發束在頭頂,胡須修長,面容肅穆。

    江盼三人行禮問安,陸夫子淡淡應聲。

    就算是熟人舉薦,該有的流程還是得走,陸夫子開始對林安安例行詢問:“今年幾歲?何時開蒙?可曾識字?讀過何書?”

    林安安不懂,求助地看向他哥。

    陸夫子掀了掀眼皮,捋了捋胡子,沉聲道:“自己說,隨便說說即可。”

    江盼朝林安安輕輕點頭,林安安就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夫子,我今年七歲,讀了千字文和三字經,哥哥還教了算數。開蒙……不知道。”

    陸夫子這才抬頭看了眼江盼,那眼神寧靜而深邃,透著歲月沉淀洗禮過的厚重,仿佛蘊藏了無盡智慧,江盼心頭一凜,不自覺直了直脊背。

    陸夫子聲音依舊平淡無波:“為何讀書?”

    “阿哥說讀書能明理辨是非,我……我想成為阿哥那樣的人。”林安安被此刻肅穆的氛圍搞地有些緊張,聲音帶了顫抖。

    陸夫子不置可否,提筆寫了幾句話,讓書童帶林安安去案幾答題:“上面的算術題做出來,另,默寫千字文,能默多少算多少。”

    林安安跟著書童走了,江盼跟時遠歸還在立在原地。

    陸夫子看向江盼,淡聲問:“你是他親哥?怎地不同姓?家里長輩何在?”

    “回夫子,父母去年遇意外離世,家中只我們兄妹三人。”江盼簡單解釋了下家庭關系:“……我們同母異父,故而不同姓。”

    陸夫子默了默,感嘆道:“怪不得。你倒是個好心的。”

    “我爹善待我跟我娘,我必然要知恩圖報。”

    “知恩圖報,道理都會說,能做到的卻少。”陸夫子長嘆一口氣,這才正視江盼,詢問:“你弟是你開的蒙?你是在哪里讀書,怎地沒有繼續讀下去。”大啟朝讀書人都穿儒衫,江盼一身布衣打扮,陸夫子才有此問。

    江盼像是回到了前世被老師訓話,微垂著頭乖乖回答:“算不上開蒙,只是教他認幾個字。我幼時跟著曾外祖父識過幾個字,曾祖父故去后就沒機會讀書了。”

    陸夫子從林安安的報名信息上知道他們出身農家,知道農家讀書不易,故而沒有追問江盼為何沒有機會讀書,只問現在:“現如今你們收入尚可,如何不繼續讀書?”

    江盼簡直汗流浹背,從古自今,老師果然都是一樣的,都愛勸人讀書!

    “說來慚愧,店鋪需要人操持,家里只剩一個不滿十歲的幼妹,我實在放心不下。”江盼擦了擦額頭并不存在的汗,謹慎措辭:“再者,我自知愚鈍,沒有讀書的天賦,就想踏踏實實經營鋪子,讓安安以后有個好的讀書環境,也不枉我爹娘相托。”

    陸夫子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些惆悵:“古來學子逐名利,不識人間眾疾苦。你有如此打算倒也難得,只是可惜啊。”

    陸夫子是真覺得可惜,他從林安安和江盼的言談舉止中,發覺江盼并非愚鈍之人,要有條件,必將……

    罷了,寒門難出貴子,如今有次境遇,何嘗不是一種選擇。

    說話的功夫,林安安那邊也作答完畢,跟著書童過來站在江盼身旁,等候夫子閱看。

    陸夫子接過書童遞過來的紙張,第一眼先看字,搖了搖頭;再看算術題,不錯,答對了;最后看默的千字文,基本都默了出來,只是錯字別字不少。

    “字不好,太潦草,不規整,沒力道;千字文有遺漏,錯字太多,開蒙太晚。”陸夫子評價道。

    林安安心里啊了一下,他覺得他今日寫的可好了,自從他哥給他找好書院后他就一直練習來著,還是不行嗎?那會不會不要他啊?如果不要他,哥哥會失望吧?

    林安安沮喪地低下頭。

    江盼也挺納悶的,他覺得以安安這個年紀來說能認識這么多字已經很了不起了,要知道前世他這個歲數還沒上小學呢,能認識幾個簡單的字就不錯了。

    不知是這陸夫子要求高,還是古代小孩太內卷!

    “按他這個年歲,本應去青秀班,”陸夫子摸著胡子道:“但他基礎太弱,就先安排他到青苗班吧,大是大了點,好在認的字多,接下來好好練字,爭取明年轉到青秀班。”

    失而復得,林安安眼睛都亮了,也不用哥哥教,朗聲道謝:“多謝夫子,我會用心練字的。”

    陸夫子對林安安這種乖巧懂事的小孩也比較滿意,大手一揮:“好了,行禮吧。”

    林安安按著指引,行了拜師禮,從此就是白云書院青苗班的一名學子啦。

    陸夫子:“以后早間和下午上課,中間有兩個時辰休息時間,他年紀小,上下學需有人接送,你們盡心些。”

    “是,有勞夫子。”

    行完拜師禮,林安安跟著書童去了學堂,江盼和時遠歸正準備告辭,又被陸夫子喊住。

    陸夫子給了江盼兩本書,叮囑道:“雖說你要操持家里營生,但讀書之事不可荒廢,這兩本書你先拿去看,下個月同一時間過來,我會細細考校,到時再給你其他書,切不可敷衍了事。”

    江盼知道陸夫子是好心,他接受了這份“厚重”的心意,老實道:“多謝夫子,晚輩定當用心研讀。”

    “去吧。”——

    從敬修堂出來,時遠歸看江盼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聳拉著腦袋,整個人都蔫蔫的,跟平時開朗陽光的模樣大不相同,可憐又可愛。

    他好奇道:“這書很復雜嗎?怎么你一直這幅摸樣?”

    江盼有氣無力地回道:“你不懂,復雜的不是書,書籍很單純,復雜的是人。”

    時遠歸:“……”好吧,他確實不懂。

    “那你說說人怎么復雜了。”時遠歸好奇道:“剛剛在里面,你對著陸夫子就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即將要讀書的是你呢。”

    江盼心說那可不得小心謹慎,任誰活了二十幾年有大半的時間是在讀書、寫作業、考試、受老師批評中度過,都會戰戰兢兢吧!

    他還是輕的,最起碼見了老師不會跑。他前世有個小學同學,看見老師就像老鼠見了貓,大老遠都會躲起來,而且感觀及其靈敏,在其他人都沒意識的時候,他就發現附近有老師出沒,如果去網吧帶著他,保準不會被抓包!

    江盼:“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我怕夫子就像老鼠怕貓,都是天生的!”

    時遠歸:他表示不懂,他大受震驚——

    林安安入學的事辦好,江盼就了了一樁心事。

    此后都是早上他跟時遠歸送林安安去學院,中午接回來吃飯,休息過后再送回去,晚上接回來。

    自此林安安就住在他們在縣城租的屋子,有時候他跟時遠歸要趕在城門關閉前回林家村,接林安安的活就交給店里其他人。

    城里有了住處,林進寶,孫萬軍,孫萬霞和萍萍安安晚上就不回去了,只有孫巧巧堅持每日從林家村來回。

    江盼跟時遠歸商量過后,買了一頭騾,做了一輛騾車,早上張世忠送菜,晚上載人回村,都很方便。

    他們兩個也大部分時間都回村里,畢竟時遠歸要做家具,在村里方便。

    只是萍萍和安安住城里,家里的雞就沒人喂了,殺了吃肉!

    第68章 賣醬 看到啥了?一臉傻笑。……

    轉眼到了正月底, 十月份種的一畝辣椒全熟了,紅艷艷,綠油油。

    江盼站在田埂上, 無限快意, 這都是錢啊!

    據他所知, 在前世大棚或土地肥沃的地方,一畝地能收獲四千到六千斤辣椒。這個時代土地肥力低, 糧食產量不高, 那一半總能有吧。就是最少最少也能收個一千斤左右。

    一斤鮮辣椒可以做出兩罐辣椒醬,五斤鮮辣椒能得一斤干辣椒。用五百斤鮮辣椒做一千罐辣椒醬,五百斤鮮辣椒制成一百斤干辣椒。

    干辣椒就不賣了,留著自己店鋪用。

    辣椒醬平均一罐算一百三十文,一千罐就是十三萬文, 合一百三十兩銀子;辣椒醬成本高昂, 利潤按四成算, 能凈得五十二兩。

    這不比種地劃算?!

    而且這還只是一茬, 辣椒生長周期兩到三個月,家里剛買了十二畝地, 留出一半種辣椒,三月播種,六七月份就能收獲,收完辣椒后田地醒兩三個月, 剛好趕上冬小麥種植。

    城安縣都種冬小麥,夏水稻, 一年收一茬。江盼想試試輪種,兩年三收或一年兩收。這里冬天溫度不低,降雨量也充足, 完全可以試一下。

    等過些天他就把新買的地剩下的一半種春小麥,秋收后醒完地,就可以在冬天種植辣椒,這樣辣椒和小麥輪種間作,分別一年兩收,既能增加糧產,又不會讓地空置太久,一舉多得。

    當然,可能會出現土地肥力缺少的情況,到時候到花點錢買點油枯餅施肥,應該也行。

    如果效果好,他就把這種方法告訴里正,讓他在村里推廣,也算是借助后世的知識幫助先人了。

    當然,他的辣椒醬事業可能不會長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效仿,種植,賣買,他守不住獨家也沒想過守。

    他可以掙兩年快錢,一世無憂……

    時遠歸見江盼看著前方傻樂,不由好奇道:“看到啥了?一臉傻笑。”

    “看到白花花的銀子流進咱們口袋了!”江盼嘿嘿直笑。

    時遠歸知道江盼的盤算,不過他還是打趣道:“口水收一收,還沒到肚子里呢,先找人收辣椒吧。”

    “走走走,找人去。”——

    一畝辣椒不算多,江盼找了張娘子,孫萬軍爹娘,里正家林三叔,加上他跟時遠歸六個人,一天就收完了。

    給干活的幾人各付了二十文工錢,又每人裝了兩斤辣椒,就沒有留晚飯。

    幾人都知道辣椒昂貴,一瓶辣椒醬最少的都要賣一百二十文,他們都推辭不肯收,江盼笑著道:“拿著吧,家里這么多呢,你們回去嘗嘗鮮。這兩天還得再找你幫忙做辣椒醬呢。”

    張娘子:“我們這又拿錢又拿東西的,多不好意思啊,再說我們也沒做什么。”

    其他人跟著道:“是啊,這太貴重了。”

    江盼擺擺手:“貴不貴重的,端看給誰。若用來賣錢,那可能還算昂貴,但用來讓叔叔嬸嬸嘗嘗鮮,那就不值什么。之前遇著事,多虧你們幫忙,這一點辣椒算什么。”

    眾人就不好推辭,只能忐忑收下。

    林三叔開玩笑般打趣道:“你就這樣把辣椒送我們,若是我們也試著種出辣椒,就要跟你搶生意了。”

    江盼樂了,他還怕別人不學呢。

    趕緊學,趕緊種,等他們都種辣椒他就不種了,坐在家里收辣椒,制作辣椒醬,反正辣椒醬的方子別人不知道,而且他會的辣椒醬可不止這一種,他坐著收錢豈不美哉!

    “你們都試著種種看,能種出來是好事。”江盼給他們分享種植心得:“辣椒里面籽就是辣椒種子,要曬干才行。種辣椒要先培苗,再移苗固植,對土壤的肥力要求比較高,你們可以先在院子里少種點,多用心伺候,試試看,有不清楚的回頭來問我。”

    林三叔本來也是抱著試探的心思,不曾想江盼真的不介意,反倒用心教他們種植方法,一時有些感嘆,格局這么大,活該人家掙錢。

    江盼又跟他們商量:“明天開始我準備做辣椒醬,需要幾位嬸子幫著洗辣椒,磨辣椒,三叔,三嬸方便的話讓她也過來幫忙,加上張嬸子和孫嬸子,你們三個人能做三天時間,工錢還是每天二十文,如果不想要銅錢,就每人一罐辣椒醬,如何?”

    幾人都沒有問題,她們有些不好意思地選了辣椒醬,三天工錢六十文,辣椒醬售價一百二十文,她們占了江盼便宜。

    江盼無所謂,虧點就虧點,在其他地方賺回來就是——

    因著要做辣椒醬生意,江盼提前定制了印有江記標志的粗陶罐,買了芝麻花生豆漿等所需原料,又專門買了一架小石磨,辣椒多,再用手錘打得累死人,還是讓騾子拉著磨吧!

    江盼和時遠歸準備其他配料,張娘子帶著林三嬸和孫母洗辣椒。

    一半辣椒洗干凈后直接晾曬在院子里,曬干后磨成辣椒粉;剩下的一半洗干凈后直接磨成碎末,用來做辣椒醬。

    做辣椒醬用的油多,江盼他們買油一直是在村里油坊李富家,一斤油做四罐辣椒醬,這次一共買了二百五十斤油,剛好是一千罐辣椒醬的量。

    油是江盼提前預定說好的,錢是拿到油后才交的。

    李富兩口子一次性拿到二十五兩銀子,滿臉的不可置信:這都快趕上他們一年的收入了,江盼一次性就買了?

    聽說江盼是為了做所謂的辣椒醬,里面不僅油多,還有香菇雞肉啥的,而且里面還有不少芝麻花生之類的,這些東西都精貴,那江盼還賺不賺錢哦。

    江盼賺不賺錢,李富兩口子不知道。但村里人倒是跟著江盼賺了不少錢!

    不說李富家一下子收入增加這么多,就村里其他人,在江盼店里干活的幾人每月都有工錢拿,都是半大小子,工錢竟然比一個成年勞動力還多;還有養雞的,種菜的,曬蘑菇筍子干貨的,甚至做竹筒的,都掙的比往年多!

    好像自從江盼兄妹三人搬家后,村里人就跟著沾了不少光。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跟著江盼沾光。

    比如林家。

    林家整個正月都因為錢吵吵鬧鬧,趙桂芳甚至還找過江盼,想讓林秀也跟著去店里串菜,江盼當然拒絕了。

    其實林家也并不是沒有沾光,孫巧巧和林進寶都在店鋪干活,每個月有近一半的工錢上交,林家的日子也是比往日松快不少。

    但是,趙桂芳是不滿足的。

    她覺得江盼就不應該找其他人,讓自家人去店里不好嗎?林秀能串菜,林錢來能算賬,她能洗碗,她男人能送菜。再讓林家二老在村子里收菜,這樣安排不挺好?

    為什么要讓外人掙這個錢?

    只是她想歸想,江盼不理她就是了,她現在可不敢惹江盼,連林老頭都再三叮囑她別給江盼找事,畢竟家里確實因為林進寶和孫巧巧上交的收入好過了不少。

    讓不讓林進寶和孫巧巧繼續干,還不是江盼一句話的事?

    所以趙桂芳心里想歸想,私下罵歸罵,面上是不敢做什么的,唯一做的就是讓林秀去幫忙,還給拒絕了!

    林家不是沒沾到光,是貪心不足。

    田大娘家就是完全沒有沾到光了,不僅沒沾到光,家里東西還被砸的稀巴爛,重新購置都花了不少錢。

    關鍵是她還拿江盼沒辦法,橫的怕瘋的啊!

    要說沒有上次事情之前,田大娘可能還會趁著江盼家沒人,去地里偷點辣椒啥的,但有了上回的事,田大娘愣是沒敢,哪怕再饞,都忍著沒動手去偷。

    開玩笑,被江盼知道還不得再砸一回家!——

    村里人的想法江盼不知道,花了五六天時間,一千罐辣椒醬全部做好封存,江盼開始賣辣椒醬啦!

    村里不全是窮人,積攢下家產的人家也很多。從張娘子幾人口中聽說辣椒醬后,就尋摸著問江盼買醬。

    江盼見都是一個村的,就三種口味各降十文,再低他就掙不到多少錢了。

    在村里買了大概有三十幾罐,剩下的全部運送到縣城店鋪里,放店里賣。

    上趕著的不是好貨,江盼始終牢記這句話,所以他的辣椒醬搞活動,限購!

    一、凡進店消費(含打包)每滿五十文,可購買一罐辣椒醬。

    二、每人每天每種口味的辣椒醬限購一罐,既每人每天最多可購買三罐。

    三、一次性消費滿一百文,可贈送一碟辣椒醬嘗鮮,不可累積。

    你說辣椒醬太貴?不不不,一點都不貴,一斤油都要一百文,有了辣椒醬就不用單獨放油了,吃面來一點,炒菜來一點,饅頭餅子都能來一點。

    你說搞限購不講武德?不不不,若是不限購,怕是你我普通人根本搶不到,早被各個大戶人家收走了。

    你說我是專門請來的托?啊是是是,對對對,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趕快讓開,我要去江記串串消費買辣椒醬啦!

    活動一經推出,江記串串一時間客如云集,座無虛席。

    就在生意蒸蒸日上的時候,店里突然來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69章 合作 江盼驚呆了。

    “江老板, 別來無恙,可還記得我啊。”

    中午飯點剛過,正是店里人最少的時候, 江盼跟時遠坐在大堂里看店順便吃午餐, 一道爽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江盼回頭看過去, 一眼就認出了來人:“丁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快快這邊坐。”

    來人正是丁熊富,之前在林家村廟會擺攤時在他們對面賣烤串, 當時江盼還提了些改進建議。

    看丁熊富滿身富態, 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想必這半年來生意很是不錯。

    “丁老板今日怎么過來了?”丁熊富入座,江盼倒了一杯米酒遞過去,笑著道:“一別半年,丁老板愈發硬朗了。”

    丁熊富嘗了一口米酒, 眼睛頓亮, 贊道:“好酒。”他又抿了一口米酒, 瞇著眼睛品味半響, 才道:“托江老板的福,用了上次你給改進的法子, 我這生意倒比以前好上許多。廟會結束后,一直未曾得見江老板,我這想感謝也找不到門路啊。”

    江盼:“丁老板客氣,我當時說的那法子也并無特別之處, 相信丁老板自己嘗試一番也能想到,不值得專門道謝。”

    丁熊富心里嘆氣, 真叫江盼說中了,那法子并無特別之處,只是他們做生意的, 都節儉慣了,沒往多加調料上想過。

    有他在前頭探路,鎮上同行見他舍得用料后生意不虧反而賺的更多,一下子就來了好多效仿的。

    畢竟那料汁也真沒啥特別,大家的原材料都差多,就是加多加少的事情。

    不過生意之事,就在于一個‘先’字,搶得先機,就搶了客戶,搶了市場,搶先賺到錢。

    有了競爭后生意雖沒有剛開始好,但他也確確實實因為江盼的法子大賺過三四個月,他是真心實意感謝江盼。

    “江老板謙虛了,你那法子確實幫我不少。”說著,掏出一枚錦盒打開,四枚五兩的銀錠子躺在其中,丁熊富推到江盼跟前,“這二十兩銀子,是我的心意,還請江老板一定要收下。”

    看著幾枚白花花的銀子,江盼驚呆了。

    倒不是他沒見過這么多錢,從店鋪開業以來,他們每月凈收益也有六七十兩,二十兩銀子倒不至于讓他震驚。

    他主要是沒想到丁熊富會專門給他送銀子過來,畢竟當時就是隨口一說,那法子嘗過后多試幾次就能調出來,不值得丁熊富特特地送銀子感謝。

    江盼看著丁熊富沒說話。

    丁熊富看出江盼的遲疑,果然,他就知道對方年紀雖小,卻不容小覷,于是他放下商人的委婉試探,直接表明來意:“這銀子確實是我的心意,當時你那法子,讓我賺了不少錢,算是給你的報酬。當然,除此之外,我還想跟你談筆合作。”

    “不知丁老板想跟我談什么合作?”

    “辣椒醬。”通過這兩次的交談,丁熊富也知道江盼是干脆之人,索性不再繞彎子,直接道:“我想從你這購買辣椒醬,可以比你零售的價格再高一成,但你要保證每月給我供應一百罐,且不能再賣給壩子鎮其他烤串店。”

    江盼挑眉,可以啊,這就有簽獨家的意識了,不錯不錯。

    不過江盼可不想簽獨家,而且這個方法也不好操控,“每月給你供應一百罐倒沒有問題,就是沒法保證不賣給壩子鎮其他烤串店,我也不認識其他烤串店的人,而且就算我認識了,人家下次換個人來,還是沒法嘛。”

    丁熊富一噎,他倒是沒想這么多,就想著這辣椒醬一定不能讓其他同行發現。

    江盼看丁熊富沉思,他想了想提議道:“我倒有個法子,丁老板要不要聽一聽?”

    “洗耳恭聽,江老板請講。”

    江盼沒有馬上說話,他讓時遠歸拿了一碗干辣椒面過來,指著辣椒面對丁熊富道:“丁老板不妨先猜猜這是何物?”

    丁熊富盯著碗里的紅色粉粒物,手指捻了一點,伸進嘴里品嘗,剛沾到舌頭,他眼睛就亮了,強按耐住激動,道:“這,這是……?”

    “沒錯,這東西叫辣椒面,是干辣椒磨制而成。”江盼笑著解釋:“用此物,跟丁老板合作,不知丁老板意下如何?”

    丁熊富一嘗就知道這東西的好處,他是做烤串生意的,辣椒醬雖好,終究中和了其他味道,口感跟烤串不是很搭;這個所謂的辣椒面就不一樣了,可以直接邊烤邊撒上去,還能用熱油潑了調汁,里面再加入其他東西,效果豈不更好?

    江盼還不知道丁熊富只嘗了一口辣椒面就觸及了烤串的靈魂,他這會兒只看到對方憋的一張臉通紅。

    他跟時遠歸對視一眼,沒說話,等對方反應。

    丁熊富激動半響,才想起回江盼的話,他忍著激動問:“不知江老板打算怎么合作?這辣椒面作價幾何?”

    江盼:“一斤鮮辣椒能制兩罐辣椒醬,一罐原味辣椒醬售價一百二十文,而一斤干辣椒需要五斤鮮辣椒才得,丁老板覺得作價幾何合適?”

    丁熊富心里默了下,若按照這種算法,一斤干辣椒就得一千二百文,去掉成本,也得一兩銀子。

    這樣下來,他就賺不了多少錢了,看來江盼不想單純賣給他,是有其他的打算……

    “想必江老板已經有合作的方案,不妨說說你的想法。”

    跟聰明人談話就是痛快,江盼徐徐道:“一斤辣椒面算你按二百文,不計吃食種類,整個壩仔鎮我只供你一家。”

    天大的餡餅,但丁熊富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雙手搭在桌子前,直視江盼,平靜地問道:“條件呢?”

    江盼:“不論你做什么生意,只要用到辣椒,我要分一成的利潤,要五年。”

    這話一出,不光丁熊富愣了,時遠歸也很詫異的看了江盼一眼。

    江盼沒理會其他,淡笑著等丁熊富做出決定。

    “這,一成利潤,這也太多了。”丁熊富有些遲疑。

    “丁老板此言差矣,一成利潤雖多,但我是獨家供應與你,你到時候賺到的何止一成?你做烤串生意已有時日,此物的妙用想必不用我多說。舍一成利,能賺更多,這筆賬丁老板肯定能算的來。”

    丁熊富就是知道如此,才會猶豫和遲疑。

    不過也不能江盼說什么就是什么,他咬了咬牙道:“好,一成就一成,不過只分三年,三年后我按市價從你這里購買辣椒。”

    江盼本來打算的也是合作三年,可能用不上三年,過個一兩年市面上就會出現其他人種辣椒,他之所以先提出五年,就是有個討價還價的余地。

    這朝丁熊富讓步,江盼也就松口道:“成,就按你說的來。”

    “那你要保證這三年里辣椒面壩仔鎮你只能供應我一家。”丁熊富再次要求道。

    “這個是肯定的。”江盼聲音溫和,帶著不易察覺的蠱惑:“咱們合作后,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把控原料,你那邊生意好了,我這里收入也多啊。”

    丁熊富:“江老板說的有理,不過咱們還是去立個鍥據?”

    江盼不置可否,丁熊富有些擔心江盼生氣,語氣訕訕地解釋道:“江老板不要介意,我不是怕你失約,只是以防萬一,這也是做生意習慣了,咱們先有合約,再談交情。”

    “哪里哪里,丁老板所言甚是,咱們這便去立契據,到衙門做個公正。”江盼還怕對方不簽呢,現在對方提出,他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三人去了衙門立好契書,一式三份森*晚*整*理,江盼和丁熊富簽字畫押,每人一份,另一份衙門存檔。

    合作便定下,合約內容簡單概括——

    一、江盼給丁熊富提供辣椒面,每斤獨家售價二百文。

    二、江盼得丁熊富名下含辣椒面營生的一成利潤,分三年。

    三、三年里,江盼不得將辣椒面售于壩仔鎮其他食鋪。

    四、三年后,若有需要,丁熊富按市價優先從江盼處購買辣椒面。

    其中利潤按公賬計算,大啟朝這方面管控嚴格,很少有商人擅做假賬,江盼便很愉快的同意了。

    從衙門出來,雙方都很滿意,三人又回了店里。

    先前的二十兩銀子丁熊富無論如何都要贈于江盼,江盼推辭不得,只能收下。

    在店里招呼丁熊富用餐:串串,各類特色小吃,米酒,還有林萍萍烤的面包,丁熊富是嘗一樣夸一句,吃的兩眼放光,停不下來。

    吃過飯,他便打算告辭,江盼給他裝了十斤辣椒面,五斤米酒,八個面包,另外加了一份醪糟湯圓。

    江盼意外發現丁熊富很喜歡吃甜食,更他高大威猛的形象不符,很有反差感。

    東西沒收錢,算是回禮,以后丁熊富需要辣椒面,就直接來他這邊采買,自己來也行,央人也行。

    為防有人冒充,兩人對了口信,合作談成!

    丁熊富走后,時遠歸才問出了困惑半天的事情:“你怎么想到跟他合作的?還提出一成分利?若是他不同意,或者同意后不履行,怎么辦?”

    第70章 大賣 沒見過長胖還能碰瓷的!

    剛送完丁熊富, 此時兩人就站在門口臺階上,江盼站的比時遠歸高一階,兩人看著一樣高。

    江盼兩手從后搭在時遠歸脖子里, 做出讓時遠歸背他的姿勢, 歪著頭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他一定會合作的, 之前做生意嘗到了獨家的甜頭,已知辣椒醬我不可能單獨供應給他, 辣椒面的生意他肯定不會放棄, 至于同意后不履行么……”

    江盼停頓下,故意對著時遠歸耳朵吹了口氣,揶揄道:“他若不履行,我就找一個叫時遠歸的人去湊他,湊到履行為止。”

    時遠歸睨了江盼一眼:“別鬧, 你好好說。”

    “怎么?怕打不過丁老板啊?”江盼從時遠歸背上下來, 將對方轉了個圈, 上下打量一遍:“不應該啊, 除了沒他胖,哪里不如他, 莫非是被……了,沒力氣了?”

    中間兩個字江盼說的含糊,時遠歸還是聽到了,他簡直對這樣的江盼無法, 紅著耳朵道:“有沒有力氣,你不知道?嗯?”

    江盼:“那我哪里知道, 讓你那啥,你總推三阻四。”

    兩人自從除夕夜后,偶爾也有個互幫互助, 只是江盼不經撩撥,容易動情,時遠歸顧著江盼身體,很少應他,不妨這人一直惦記,如今還借故打趣。

    時遠歸無奈道:“你還小,那個太多對你不太好,等再大點。”

    “我小?你嫌我小?”江盼滿臉不可思議,一副快要哭的模樣。

    時遠歸頓時慌了:“不是不是,我沒說你那個小,我是說你……”

    “我馬上都十七了!”江盼悠悠接道,他前世都二十八了!

    時遠歸一口氣沒說完,被江盼堵在嗓子里,看江盼狡黠的神色,就知道他剛剛是故意逗自己,寵溺著點了點他的頭:“你啊,就知道欺負我。”

    “哪有欺負你,我冤枉死了。”

    時遠歸抿著嘴沒說話,江盼拉了拉他的袖子:“好啦好啦,我跟你好好說,為什么不怕丁老板不履行,一則,分成是按月分,若他斷一個月,下個月我便不提供材料,直接賣給他對家,他肯定會想到這種情況,故而他不敢,再則,我也相信他的為人,應不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

    “哼,你倒是相信別人。”

    “怎么滴,這醋也吃?”江盼戳了戳時遠歸的酒窩:“這有什么好醋的,再相信,那也是別人,你是我內人啊。”

    “咳咳咳。”林萍萍出來喊兩人,剛好聽到這句“你是我內人”,對著他哥有些無語道:“哥,你好歹收斂點,大庭廣眾的,就跟阿遠哥卿卿我我,讓人看到了不好。”

    江盼:“有什么不好的,看到就看到唄。再說誰看到了會亂想啊,我們是兄友弟恭的兄弟情!”

    時遠歸:……神特么兄友弟恭的兄弟情!

    讓江盼收斂是不可能了,林萍萍只能時常幫他們遮掩一二,好在店里眾人,除了林進寶整天盯著江盼深思,其他人并未察覺什么。

    至于林進寶,林萍萍也不管他,有他哥治呢!——

    合作無獨有偶,好事就得成雙。

    跟丁熊富談成合作沒幾天,又有熟人找上門。

    這天江盼跟時遠歸留守店里,沒有回林家村,見外面天色不早,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他們就打算關門歇業,于貴就是這時候找上門的。

    “江老弟,等等,先別關門。”于貴挺著大肚子氣喘吁吁地跑到店鋪門前,攔住了江盼關門的動作。

    江盼看著來人,一時沒認出來,遲疑道:“這位……”

    于貴跺腳:“哎呀,我這幾個月胖了不少,你認不出我也正常,我是滿香樓的廚師,姓于。”

    “啊,原來是于師傅,失敬失敬,快里面請。”江盼是真挺詫異,這跟上次見面簡直胖若兩人嘛,他帶于師傅坐下,問他要吃點什么。

    于貴擺了擺手,隨意道:“東西不吃了,聽說你們這的米酒不錯,要是能來一壺嘗嘗就好了。”

    江盼便讓時遠歸準備,他坐于師傅對面陪對方聊天。

    “稍等片刻,東西馬上就好。”江盼笑著道:“幾月未見,看樣子于師傅過的不錯啊。”

    看對方滿臉紅潤,不像生病,那就是吃的太好,生活太恣意。

    說起這個,于貴頗有些一言難盡,露出既感激又怨懟的表情,對江盼道:“唉,我如今這幅模樣,說起來倒與你有些甘系。”

    江盼:“!!!”沒見過長胖還能碰瓷的!

    于貴看江盼一臉困惑的神情,嘆氣道:“就你上次說的那個烤鴨的做法,我試了幾次,沒想到成了。”

    “那是好事兒啊,有機會我也去嘗嘗。”說起來,江盼還真是懷念北京烤鴨的滋味。

    “對酒樓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后面我一直想找你,未曾得見,年前聽說這邊開了一家江記串串,被食客夸的天上有地上無,當時我也沒有想到是你,直到最近你們辣椒醬大火,我才想到可能是你。“

    江盼:“哦?可是有什么說頭?”

    “城安縣這么些年,特殊吃食就那幾樣,各家酒樓也都是在樣式和口味方面做些調整,新穎的倒不曾見,你上次給我說的那個烤鴨的方子,可是讓我們店大賺一把,這朝又出現新鮮的串串和辣椒醬,我就想到是你了,也只能是你。”

    剛說完,時遠歸端著托盤出來,一壺米酒,一碟小酥肉,一碗涼粉,還有幾個面包。

    于貴先喝了一杯酒,朗聲道:“好喝!我就說要論這新奇玩意兒,還得是你。”

    江盼笑著搖了搖頭:“于師傅說笑了,我也就是隨便做個吃食,掙幾個糊口錢,比不得香滿樓,那才是大店。”

    “謙虛。”于貴吃著桌上其他東西,隨意道:“你們這酥肉,這涼粉,還有這面包是吧?要是都拿出來賣,那也沒我們滿香樓和對面醉春樓什么事兒了。”

    江盼看于師傅說著話,還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再看看他滿身的肉,好像有點明白怎么回事兒了。

    果然,下一刻于師傅擦了擦嘴道:“剛剛說到我如今這幅模樣,于你有些干系,就是因為你說的那個烤鴨,實在太好吃了,我幾乎每天都要來一只,這不知不覺的,竟然長胖這么多。”

    江盼、時遠歸:“……”鴨肉多肥啊,還每天一只,不胖才怪呢。

    江盼咳了下,尷尬道:“烤鴨油脂多,確實容易長胖。”

    “何止是油脂的原因啊。”于師傅是又愛又恨,無奈嘆氣:“你教的那個用糖沫蘸著吃,那滋味,嘖嘖……”

    江盼:“……”這,油和糖都是肥胖神奇啊,怪不得。

    江盼看出來于師傅是個隨性之人,于是便大膽建議:“這糖和油都及易讓人發胖,于師傅還是要節制才行。”

    “我何嘗不知道啊,這不是忍不住么。”

    時遠歸嘴角忍不住抽抽。

    江盼笑了笑沒再勸說,轉而問道:“于師傅今日過來可是為著辣椒醬?”

    “正是。”于師傅正色道:“你贈食譜于我,但酒樓我說了不算,不曾正經感謝你;如今又厚著臉皮上門跟你討辣椒醬,我實在無顏,只是為著酒樓,我不得不來一趟,再則,也是想當面對你道謝。”

    江盼擺了擺手,表示理解:“于師傅言重了,贈菜譜之情當日已收到酬禮,更何況那菜譜也是我借鑒他人之物,于師傅能將它復刻出來,豐富鄉親們口味,也是一樁美事,不值得專門道謝。”

    于師傅慚愧,因著烤鴨,他們店鋪一朝成名,穩穩壓過昔日對手醉春樓一頭,老板賺的盆滿缽滿,他自己也得了老板的獎賞,只是真正有功之人,卻只有當時的一頓飯菜和幾碟糕點……

    想到這兒,他面露愧色:“其他我未必能做主,只盼江老弟改日一定要去店里一坐,嘗嘗我做的烤鴨,也讓我表一表心意。”

    “這個好說,就是你不提,我也想帶家人去嘗嘗看。”江盼承了于師傅情,他真沒想要什么回報,當時他們穿著滿身補丁的衣服,于師傅沒有看低他們,就已經很難得了。

    此事按下不提,江盼問起于師傅真正的來意:“你說你是為辣椒醬而來,不瞞你說,目前辣椒醬數量不足,只怕能給你的不多。”

    他們這次全部做了一千來罐,這幾日店鋪引流,已經賣出去兩百多罐,就這,還是限購的。如果不限購,可能早沒了。

    剩下的辣椒醬,他還打算繼續留著引流做活動,畢竟下一茬的辣椒醬還沒影呢,最早也要到六月份才有,剩下的幾百罐,這幾個月他打算慢慢賣。

    還真不能給于師傅太多。

    于師傅也知道這東西人家店里用來引流,不一定愿意讓給他很多,但他還是抱著試試的心態來了,既然來了,他就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我知江兄必然不只做這一茬生意,這一次江兄若能勻出一百罐給我們,等江兄下批辣椒醬出來,我們可以長期采買,數量上好商定,到時可以立個契據,約定每月最低采買多少,不會讓你吃虧。”

    江盼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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