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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攤牌

    陸則明見越景年臉色不太好, 像是被驚嚇到了,他猶豫了幾秒,生疏地安慰:“放心吧, 那些前任都已經死了, 對你構不成威脅。”

    “……”

    越景年聽了更惶恐了,因為死掉的三個前任都是他啊!

    他都不敢想象陸弦到底知道多少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兩人的相處, 陸弦一開始的冷漠和后來對他的縱容,都是有跡可循的。他或許是因為確定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才答應他的追求?

    那他知道自己是來攻略他的嗎?知道自己在騙他嗎?

    “說真的,陸弦這人雖然花心,但是每一個都是真愛。他既然跟你談了,肯定也是喜歡你的。”陸則明從來沒安慰過人, 看越景年臉色這么難看,又硬憋出幾句話來。“哎,早知道就不給你看照片了。”

    越景年茫然地看向陸則明,他曾經以為陸弦深愛著亡夫, 以為對那個人的好感度肯定是100。

    現在他知道了, 陸弦對曾經的亡夫的好感度都是80。

    但現在,陸弦對他的好感度已經變成90了, 比前三次攻略都高,所以……陸弦更喜歡現在的他?

    越景年深吸了一口氣, 看向陸則明:“我知道, 我比他三個亡夫都重要,他最喜歡我。”

    “……你有這個自信就好。”陸則明輕咳一聲, “既然陸弦不在,那我先走了。如果你看到他,記得一定要讓他接我電話。”

    “好。”越景年點了點頭。

    越景年將行李拖進客廳后, 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愣愣地看著庭院里的紅梅。

    “系統,前幾次攻略的時候,好感度都知道80,為什么現在能到90?”越景年迷茫地說,“陸弦明明知道我們是同一個人啊。”

    “宿主,你先不要自亂陣腳。也許男主根本不知道呢?”系統安慰道。

    “肯定知道了。你想想前幾次莫名其妙增加的好感度,陸弦肯定是因為發現了什么。”越景年對數字很敏感,那是他判斷陸弦對他愛意的唯一證據。

    “但是,宿主你也沒證據啊?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而已。”系統提了個建議,“要不然你在房間里找找有什么線索可以佐證?反正男主不在家。”

    越景年一下子被點醒了,他站起來四處張望。他在陸弦的別墅里住了快兩個月,對于這里的布局非常熟悉。

    這里所有的房間他都去過,除了三樓那間常年上鎖的房間。如果陸弦真藏著什么秘密,那么最有可能是放在那里。

    越景年抿緊嘴唇,來到了三樓上鎖的房間。

    這間房間的門鎖是智能鎖,需要輸入密碼才能打開。越景年當時也問過陸弦,這里面是什么東西,怎么上著鎖。陸弦只說是雜物間。

    但是,雜物間需要用智能鎖鎖起來嗎?

    他擰了擰門把手,門果然關著。他的手指劃過門把鎖上的觸摸屏,亮出了密碼鎖。

    密碼是什么?陸弦生日嗎?

    越景年輸入了對應的數字,很快就提示密碼錯誤。

    六個8?或者123456?越景年試了各種常規的密碼,依然錯誤。由于錯誤次數過多,密碼鎖也暫停輸入1分鐘。

    越景年皺起眉頭,陸弦到底會設置什么密碼?

    “宿主,試試和你有關的密碼。”系統提醒道。

    越景年略一沉思,輸入了一串數字:161024。

    密碼正確,門鎖打開了。

    越景年苦笑一聲,想不到竟然真是這個密碼。

    2016年10月24日,那天下著小雨。越景年第一次見到了十六歲的陸弦。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很大,是一個套間。最外面的小間擺放了幾個收藏柜,柜子上放滿了各種老舊的書籍,并沒有任何異常。如果說它是雜物間,也不為過。

    難道自己想多了?

    越景年疑惑地走到了里面。里面的裝修有些老舊,他仿佛邁過時光的洪流,回到了十多年前。

    正前方有一個超大的電視機,電視柜上放著一排的游戲盤,旁邊還放著幾個早就該被淘汰的游戲機。

    越景年蹲下來翻看那些游戲盤。游戲盤是按照游戲發布時間擺放的。《孤島編年史》、《異界序曲》、《永恒時空》,每一個游戲都是他當年玩過的。

    越景年心中一動,抽出了《異界序曲》的游戲盤查看。游戲盤里面有一個To簽——

    To 陸弦 :心想事成,早日制作出一款超越《異界序曲》的游戲。

    這個To簽……

    這是越景年送給陸弦的新年禮物。當年,他拿著這張游戲盤,費了好大的勁才從這款游戲制作人那要的。

    陸弦收到這份禮物的時候,還面色古怪地問他:“你讓《永恒時空》的制作人寫了這樣一段話,他沒把你打出去?”

    越景年嘆了口氣,將游戲盤放了回去。他以為這張游戲盤應該早就被清理掉了,想不到竟然在這里見到了。

    電視機前有一把懶人沙發。沙發旁的低矮的柜子上,放著一個熟悉的相框。

    越景年彎下腰,將相框拿了起來。這是陸弦放在書房的那個吧。

    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兩個熟悉的人影。這是當年陸弦大學畢業時,他拉著陸弦一起拍的合照。

    所以,陸弦一直藏著不肯讓他看的亡夫照片,就是他第二次攻略時拍的照片。

    當初陸弦還信誓旦旦地說,不給他看照片,是因為怕他看了不舒服。

    現在想來,只是不敢讓他知道這張照片和他有關罷了。

    越景年面無表情將相框倒扣在柜子上,他倒想看看,陸弦還能收集多少和他相關的東西。

    越景年走到一旁的衣柜,拉開柜門。衣柜里面整齊地掛著各種衣服,外套、衛衣、T恤,甚至還有他當年穿過的內褲……

    越景年不動聲色地將柜門關上了,他還是低估了陸弦的變態。

    他將整個房間都搜羅了一遍了,確認了這里所有的收藏,都是他前三次攻略時的東西。

    陸弦絕對知道這三個人是同一個。要不然,他也不會把這些東西放在一起。

    “系統,如果攻略目標知道自己被攻略,會怎么樣?”

    “根據數據庫的記載,有兩例是攻略目標直接把宿主殺了,還有三例,好感度直接變為負數……”系統說著也開始忐忑起來。

    “那你說,我對陸弦的攻略還能成功嗎?”越景年嘆了口氣。

    “按照既往經驗的話,不能。不過……”系統還想垂死掙扎一下,“現在男主雖然知道了你是來攻略他的,但是對你的好感度依然有90。說明他還是喜歡你。宿主,你還是有機會的。”

    “但是,現在好感度到90后就不動了。”越景年茫然地說,“系統,你說過100的好感度是深愛,是超越了原始意義上的* 沖動。但我覺得,陸弦對我只有原始意義上的沖動。90已經是上限。”

    “那再想想其他辦法。我們還有時間。”系統不死心地安慰道。

    越景年沉默了一會,問道:“系統,我要和陸弦攤牌嗎?要讓陸弦知道我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嗎?”

    “不要!!保持現狀!!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系統立刻尖叫起來,“如果攤牌的話,也許好感度瞬間變負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系統嚇得都要宕機了。

    “好吧。”越景年靠在懶人沙發上,思考著該用什么方法繼續和陸弦相處,提升最后10點的好感度。

    這時,電視機突然亮了起來。越景年摸了一下身下,才發現剛才坐到遙控器上。

    他抬眸看向電視機,屏幕里開始自動播放起一張張照片,照片的內容是他三次攻略時期拍的。

    有些他有印象,但有些照片,他完全沒見過,比如幾張他睡著的照片,像是陸弦偷拍的。

    他拿起遙控器,仔細地一張張翻看,在后面翻到幾張照片,像是從監控錄像里截下來的,陸弦在觀察監視他?

    為什么?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或者,他有什么目的?

    越景年心驚地繼續翻看照片,又發現了一些視頻,他腦子里亂糟糟的,胡亂猜測陸弦的用意和動機,直到門口傳來“咔噠”一聲,才猛地轉過頭。

    陸弦正站在門口,幽深的目光從電視機屏幕緩慢轉到他臉上。

    四目相對。

    越景年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手忙腳亂地要關掉電視機,“陸……陸弦?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不是還要三天嗎?”

    陸弦垂下眼眸看他:“工作完成,提早回來想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這分明是驚嚇好嗎!

    “那……那你吃過午飯了嗎?我們出去吃飯?”越景年笨拙地扯了一個話題。

    “飛機上吃過了。”陸弦看著已經關掉的電視機,淡淡地問,“剛才那些照片,你都看完了?”

    “什……什么照片?!”越景年連忙否認,“我剛進來,還來不及看。”

    陸弦看著越景年驚慌失措的樣子,嗤笑一聲,走到越景年身旁,也靠著懶人沙發坐了下來,修長的雙腿隨意舒展開來

    “就是剛才電視機里播放的照片。對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曾經深愛的亡夫長什么樣子嗎?那一起再看一遍吧。”

    “不用了吧?你不是說怕我看了不舒服嗎……”越景年現在根本不想看,他不想攤牌,不想聊任何關于前任的事情。

    陸弦忽視了越景年的話,按下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屏幕里又開始播放起那些照片。

    陸弦指著屏幕里的照片,漫不經心地說:“這些照片都是他。你看,這張,是我十六歲那年偷偷拍的。這一張,是他……”

    陸弦一一介紹著這些照片。

    越景年身體陷在沙發里,就像鴕鳥一樣,將頭埋在地底下。他真想當做什么都沒聽到。哎,早知道就不好奇進來了,這樣兩個人還能心照不宣地進行攻略游戲。

    等到照片又一次播完了,陸弦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看完照片,你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你的前任真多?”越景年試探地說。

    “……”陸弦深吸一口氣,“還有呢?”

    “他們長得都挺好看的。”

    陸弦略略嘲諷地說:“到這個時候了,你就只想說這些?”

    “系統!怎么辦!現在不是我想攤牌,是陸弦想攤牌。”越景年緊急求救道。

    “裝死,反正就是不知道。”系統有氣無力地說。

    “沒……沒有。”越景年張了張嘴,岔開話題,“陸弦,既然都看完了,我們先出去吧。你出差回來應該很累吧,先去休息一下吧。”

    越景年說著站起來想出去。陸弦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腕,將人拉回了沙發上。

    陸弦的力氣很大,拉得越景年的手腕生疼。他皺著眉看向陸弦,卻對上了一雙深邃幽暗的眼眸。

    “你不想說,但是我想說。那三個人都是同一個人,他們費盡心機地接近我,只是為了一個所謂的攻略任務。他們追求我,想要獲得所謂的好感度。現在,是第四次了。”陸弦步步緊逼,不給越景年任何退路。

    越景年的臉瞬間裂開了,陸弦都說出來了,一點也不給他裝死的機會……

    “現在,你還是沒有什么要說的嗎?”

    第42章 攻略提前結束

    房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 越景年才結結巴巴地吐出幾個字:“你……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第二次攻略的時候。”陸弦的語氣很淡,手指卻緊緊扣在越景年的手腕上,像是怕他逃走一般。

    第二次攻略的時候……原來陸弦這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所以, 陸弦那時候看著自己的追求行為, 是不是像看一個跳梁小丑一樣?

    越景年抱著一絲希望,問:“那你知道我的目的嗎?”

    陸弦緊緊攥著他的手, 微垂的目光倏地變得冰冷,像是被他的話刺激到了, 他死死盯著他:“你是指好感度到達100后,就徹底離開我這件事?”

    他知道!

    他居然都知道?!

    “你為什么會知道……”

    “我憑什么告訴你?”陸弦的聲音異常冷漠。

    越景年雙目圓瞪,被他冰冷的眼神刺得不敢直視,心里像是灌滿了冷風, 從頭冷到腳,他吶吶地問:“那你為什么要接受我的……追求?”

    陸弦的聲音帶著嘲意:“我明知道你是個騙子,卻答應了你的追求。你覺得還能是因為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越景年胸口悶堵得厲害,“總不能因為喜歡吧?”

    “為什么不能?”陸弦冷聲反問。

    “因為……”

    因為前三次攻略好感度一直是80, 數據是直觀的, 陸弦大概是喜歡他,但又沒那么喜歡, 不然他也不會因此攻略失敗三次,死亡三次。哪怕這次變成了90, 那也可能是因為兩人做了最親密的事。

    “因為好感值是嗎?”

    陸弦的眼神太過冰冷, 越景年下意識地想往后退。他的身體僵硬,后背緊緊貼著沙發背, 退無可退。

    或許是壓迫感太強,越景年胸腔劇烈起伏,里面堵得厲害, 幾乎喘不上氣,他抬頭看陸弦,眼睛莫名地有些紅:“對,一直是80,三次都是80,只有這次變成了90,是因為我跟你上了床。可是,90也到頂了,很久沒變過了。”

    陸弦的臉色一沉,咬著牙說:“所以,你覺得我不喜歡你?”

    “難道不是嗎?”越景年聲音里莫名帶了些委屈,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可他就是想哭,第一次有這種強烈的,控制不住的情緒。

    陸弦深呼一口氣,他真想撬開這個小騙子的腦袋看看,到底里面裝了些什么!

    他以為自己已經表達了夠清楚了,這些日子相處,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每一樣都在直白地訴說著愛意。

    他已經放棄隱藏了,也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了。

    結果,這個人什么都沒有感受到,只關注那個數值。

    陸弦用力捏著越景年的下巴,強迫對方看自己:“除了系統提供給你那些冷冰冰的數據,你就不會自己睜開眼睛看看,用心感受嗎?你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我對你的愛嗎?”

    “你愛我……?”越景年怔怔地看著他。

    “是,我愛你。”陸弦雙眼猩紅,眼底閃過一絲痛苦,“你第一次離開,我在機場聽到你乘坐的飛機失事,哭得像個傻子一樣。那時候,我就意識到自己愛上你了。可是,你死了,以后再也不會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那四年是怎么過來的我有多后悔自己沒有來得及和你訴說愛意。但是,四年后你又出現在我面前,換了一個名字,換了一張臉,但我發現你接近我的目的只是為了攻略,完成任務……”

    陸弦竟然在這么早就愛上了他……但是……

    “這怎么可能?”越景年低喃,茫然地看他。

    “為什么不可能?如果不愛你,我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答應你的追求?如果不愛你,我為什么要和你糾纏十六年?如果不愛你,我為什么要收集這一屋子的東西?我擺著玩嗎?”

    陸弦捏著他下巴的手指用力,越景年吃痛,對上他猩紅的眼,他眼里寫滿了無奈和憤怒,甚至有些無力和疲倦。這種眼神深深印到了他腦海里,越景年在這一刻忽然感覺到了自己是被他深深愛著的,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宿主!不要相信男主,他在騙你!”系統尖銳刺耳的聲音打斷了越景年情緒,“他為什么會知道好感度?為什么會知道攻略的?他故意說愛你,是在欺騙你。數據是不會騙人的,攻略失敗的結果是不會改變的。”

    越景年眼睛驀地睜大,理智被系統拉回,下巴傳來真實的痛感,他喘著氣,眼睛微微泛紅:“如果你愛我,為什么我的第二次、第三次攻略依然會失敗?你對我的愛只有80的好感度嗎?”

    陸弦死死盯著他半響,眼神里只剩下深深的無奈,無力感充斥著他,他松開禁錮他的手,整個人靠了回去,手臂搭在大腿上,身體弓著,臉埋進攤開的掌心里,沉沉地嘆了口氣。

    越景年從來沒見過陸弦這個模樣,像是無助到了極點,像是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才好。他的情緒被他牽動,心口像是被堵住了,無措地坐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者做什么。

    沉默良久,陸弦像是終于調整好情緒,他抬起臉,轉頭看過來,平靜地問:“越景年,你就這么想要獲得那100的好感度嗎?”

    “是……我想要。”越景年抿了抿唇,他已經有些分不清,是想要完成目的,還是為了那100好感值的寓意了。

    “攻略成功后,能留下來嗎?”陸弦看著他。

    越景年愣了一下,搖頭:“不能。”

    離開這里,這是一早就注定的結局。

    攻略成功,他會離開這個世界。攻略失敗,他會被抹殺。對陸弦來說,都是一樣的。他最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

    越景年難受地垂下眼,低聲說:“只要攻略成功,我就會離開這里。”

    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

    陸弦的心就像被潑了一盆涼水,憤怒、傷心、難堪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充斥著他的身體。

    他用力地抓起越景年的手腕,臉色鐵青地看著他:“那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不會攻略成功。我對你的好感度永遠到不了100,你只會一次又一次的攻略失敗,然后重新回來找我。”

    “……”

    越景年的心沉沉下墜,陸弦這是什么意思?是說永遠不會愛上他嗎?那他的第四次攻略也提早宣告結束了嗎?

    “系統,你聽到了嗎?”越景年恍惚地說,“他說我永遠不可能成功。”

    “宿主,這是最后一次機會。”系統說。

    “但是他說了,永遠不可能徹底愛上我的。”

    系統也陷入了沉默。

    越景年問:“如果一直攻略不下來,我還有多少時間?”

    “六個月。”

    原來還有這么長時間。

    越景年的眼神漸漸暗淡下去,他要這些時間也沒用了。陸弦的話已經堵死了他攻略成功的可能性。

    他感覺到身體異常的疲憊,茫然地看向陸弦。陸弦也正凝視著他的雙眸,眼底帶著痛苦與憤怒。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如果沒有攻略,陸弦現在應該會快活很多吧?既然攻略結束了,自己也沒有理由再留下來了。反正遲早都是會離開的,不如就此結束吧。

    越景年掙脫開陸弦的手,站了起來,走到陸弦面前,認真地看著他:“陸弦,這么多年來,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非常抱歉。以后,我不會再來找你了。”

    “什么意思?”

    “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可以安心地談個戀愛,不會有人動機不純的騷擾你了。”

    陸弦也跟著站了起來,他身材高大,站在越景年面前,給人一種非常強的壓迫感。

    陸弦漆黑的眼眸閃爍著極亮的光芒,臉上掛著一絲狠戾:“你想結束攻略?我同意了嗎?”

    越景年看到陸弦的眼神,本能地覺得心慌,他避開陸弦的視線,往房門口退了幾步:“這種事情不需要同意。等會我就搬走,不會再……”

    話還未說完,人已經被用力地拽回了沙發上。懶人沙發很軟,越景年被按在里面,就好像整個人陷在柔軟的陷阱里。

    陸弦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底含著怒氣:“你想搬走?知道攻略沒希望了,就一刻都不想停留?”

    越景年抿緊嘴唇,沒說話。

    “說話!每次都是你主動來追求我的吧?死皮賴臉地跟在我身后,就想得到那一點點好感度。”陸弦坐下來,將人按倒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粗暴地蹂躪著越景年的嘴唇,“為了那些好感度數值,你可以主動親吻我,用下面賣力地勾引我,怎么不繼續了?你這個半途而廢的騙子!”

    “對,我就是個騙子,為了攻略可以不擇手段。”越景年推開陸弦的手,垂下眼眸,輕聲道,“但是,我主動追求你,那也是你在給我機會,用好感度的名義一直吊著我。我勾引你的時候,你不也是很興奮,很享受嗎?你有什么可生氣?”

    “是啊,我有什么可生氣的,我不都享受到了嗎?”陸弦看著自己被打掉的手,心中的怒意越來越盛。

    他低下頭,粗暴地吻了上去,一邊吻一邊用力脫越景年的褲子。

    越景年感覺到身下發涼,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又被陸弦死死按在沙發上。

    “你逃什么?這種事情,你不是很擅長的嗎?”陸弦眼眶發紅,說出的話也變得口不擇言。

    越景年咬緊嘴唇,輕輕吐出幾個字:“但是……攻略結束了。”

    “攻略結束,就不讓碰了嗎?”陸弦冷笑著,重重吻了上去。

    激烈的親吻,讓越景年感覺到快要窒息了。他掙扎著,想要推開陸弦,卻得到了對方更粗暴地對待。

    爭執中,不知道是誰按到了一旁的遙控器。

    電視機突然被打開了。屏幕上穿著白色T恤的青年眨了眨清澈的眼眸,毫無察覺地看著電視機前狼狽的兩人。

    ——“陸弦,二十歲生日快樂。”

    聽著熟悉的話,兩個人的動作同時一滯。

    這段視頻是越景年第二次攻略的時候錄制的。那時候陸弦出差趕不回來,越景年錄了這樣一段視頻,給陸弦慶祝生日。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陸弦其實已經知道了一切,但是他卻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除了漲得艱難的好感度之外,兩個人之間相處得算是非常融洽。

    電視機里的青年說完話,開始唱歌了。

    ——Take my hand, take my whole life too(牽住我的手,也請帶走我整個生命。)

    陸弦的手輕輕碰觸著,仿佛那人正躺在他身側,顫抖著握住他的手。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因為與你墜入愛河,我已情不自禁。)

    陸弦聽著熟悉的歌曲,情緒終于平靜了下來。他的聲音低啞:“你離開的這些年,我一遍又一遍的聽著這首歌,想象著你在我眼前的樣子。那是你留給我曾經存在的證據……”

    陸弦抱著他,原本粗暴地動作也開始緩了下來。一下又一下,緩慢地撞進越景年的心底。

    越景年原本僵住的背慢慢舒展開來,眼角卻有些濕潤。

    第43章 你不喜歡,我就扔掉了……

    陸弦將頭埋在越景年的脖頸間, 啞聲道:“不要想攻略了,一直留在這里好不好?”

    越景年陷在柔軟的沙發里,感受著陸弦灼熱的氣息, 手指緊緊抓著沙發套, 默不作聲。

    陸弦得不到回應,自嘲地笑了笑。

    整個房間里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喘息聲。

    第二天早上, 陽光穿過紗窗照在了房間里。

    陸弦睜開了眼睛,感覺到自己的腰間沉沉的, 越景年光滑修長的腿正搭在他的腰上。

    明明昨天他們兩個大吵了一架,但是睡著之后,這家伙又主動地靠過來,貼著自己。

    陸弦的眼神不自覺地溫柔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將越景年的腿挪開,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等他刮完胡子,洗漱完之后,越景年也已經醒來了。

    他茫然地坐在床上, 身上的被子滑落下來, 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

    陸弦走到床邊,低頭親了一下越景年的額頭:“怎么不多睡一會。早上我會幫你請假的。”

    越景年怔怔地看著陸弦。過了許久, 才回過神來。

    他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用請假, 我要去上班。”

    陸弦張了張嘴, 他有很多話想和越景年說,但是最終說了一個字:“好。”

    這天開始, 兩個人又陷入了詭異的平靜之中。

    越景年每天正常的和陸弦上下班,兩個人之間也一起玩游戲,也會像之前那樣親吻上床。但是,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卻變得有些古怪。

    他們誰也沒有提那天攤牌吵架的事情,好像兩個人同時失憶了一般。

    年前最后一個工作日,越景年照常坐著陸弦的車,來到公司。

    陸弦停車熄火后,漫不經心地說:“今天下班和我去C市。”

    越景年聽到陌生的地名,愣了下:“C市?為什么去那?”

    “我外婆想見見你。”

    “你外婆?”越景年疑惑地看向陸弦,“她為什么要見我?”

    越景年除了陸弦那個重病的父親,就沒見過其他陸弦親人。陸弦很少提起他的親人。

    陸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她想見見自己的孫媳婦。”

    “……”

    越景年神情古怪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下車后,一個去了十七樓,一個去了三十四樓。

    星沉研發部依然很熱鬧,最后一天大家都沒什么心情工作,圍在一起聊八卦,就等下班放假了。

    有人看到越景年過來,也歡快地跟他打了聲招呼。

    雖然大家都知道越景年在和老板談戀愛,不過研發部都是年輕人,氛圍也相對寬松,大家倒是沒什么異樣。

    “哎,你們看到昨天那條爆炸新聞了嗎?”有同事說道。

    “什么新聞?”有人好奇地問道。

    “人類第一例冷凍技術成功!三十年前一個冷凍人,被成功喚醒了。”

    越景年聞言,也好奇地走過去聽他們聊天。

    人體冷凍技術最早在上個世紀60年代被提出來——將人體用極低的溫度冷凍起來,設想未來的技術成熟再解凍將人體復蘇。

    當時有一些患了絕癥的人,選擇了這項技術,支付了高額的冷藏費,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夠重新復活。

    不過,直到昨天之前這項技術都還在理論階段,沒有一例成功復蘇的案例。

    “據說這人三十年前得了不治之癥,當時的醫療技術束手無策,所以他選擇了冷凍。”

    “那絕癥現在能治了?”

    “看報道說,現在已經有特效藥了,估計能痊愈。”

    “這個人醒過來還能習慣這個社會嗎?現在都進入全息時代了,很多電子設備都不會用吧?”

    “他孩子的年紀都要比他大了吧?這種技術推廣后,要面臨很多倫理問題。”

    “先不說了,我得去買點冷凍技術概念股。”有同事掏出手機開始看股市,邊看邊說,“開市才多久啊,股價飆成這樣!”

    越景年有些恍惚,冷凍技術剛剛試驗成功?他總有一種自己置身世界之外的感覺,好像這些事情很早以前就發生過了。

    “最近幾年科技發展真快啊。總覺得再過個一百年,人類也許就可以進入星際文明時代了。”

    “發展再快,你也看不到。一百年后,你連個渣都不剩了。”有同事打趣道。

    “那我可以選擇冷凍嘛,過個幾百年醒過來,再去征服星辰大海。”

    “別星辰大海了,先開個會,說下《星沉》新版本開發計劃。”謝思遠過來打斷了幾人的閑聊。

    “遠哥!明天就放假了,現在還說版本計劃啊?”有人跳了出來。

    謝明遠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年后你要跳槽了?”

    “怎么可能!”那人立刻嚷嚷起來。

    《星沉》游戲公測快三個月了,在線人數、收益都在持續增長,目前是市面上營收第一的全息游戲,到處都能看到談論這款游戲的人。

    由于《星沉》項目非常的成功,公司大手一揮,發了許多的年終獎。很多人發的獎金都快抵上別人十年的工資了。這種情況下,哪有人肯跳槽。

    會議室內,謝明遠投屏展示了版本計劃。這個版本對外更新時間暫時定在了四月份,謝明遠重點講了來年的規劃,以及本次版本的重要功能。

    越景年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標紅的時光回溯系統。他之前寫的這份系統文檔,早就已經通過策劃內部評審,現在終于被排上了開發計劃。

    “這些功能負責人我在后面都標注了,如果有什么問題的,可以提出來。”謝明遠說。

    越景年:“遠哥,能把時光回溯系統換個人負責開發跟進嗎?”

    “自己設計的系統,最好自己跟進開發,畢竟你最了解設計細節。”謝明遠看向越景年,“還是你有什么事情?”

    越景年垂下眼眸,低聲道:“年后我要準備畢業論文,會請假一段時間,可能會耽誤開發進度。”

    謝明遠想了想,在負責人那一列又添加了一個名字。

    “劉平,你和景年一起負責這個案子。這個功能比較大,開發需要跟進的內容比較多。景年請假前記得和劉平做好同步。”

    開完會后,大家也無心工作,到處都在摸魚。

    越景年拉著劉平聊時光回溯系統的功能設計。

    劉平:“年后再聊唄?現在說了我也記不住。”

    越景年頓了頓,說:“年后我可能要請假,先和你說下。”

    “好吧。”

    兩個人聊了很久,越景年將所有的功能細節都一一講清楚了。

    “景年,你講這么清楚,我有點慌,年后你不會直接不來了吧?”

    越景年笑了笑,不置可否。

    聊完功能后,越景年帶上頭盔開始玩星沉,進入了摸魚時間。

    下午三點,公司宣布提早放假了。

    越景年等陸弦忙完工作后,開車一起去C市。

    C市距離A市大約100多公里,平時開車只要一個多小時。但是臨近過年,碰上了返鄉潮,兩個人出A市就堵了快一個小時。

    車內的歌單順序播放著那些熟悉的游戲音樂。等到一首熱血的歌曲結束后,響起了一首柔和的鋼琴曲。

    這是《去月球》的配樂……

    越景年怔怔地看向陸弦,此時正是傍晚,夕陽照在陸弦臉上,勾勒出輪廓分明的側臉。

    “我之前弄壞的那對戒指,是哪個亡夫送給你的?”越景年突然開口道。

    陸弦微愣,隨后想了什么,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你是在吃醋嗎?我的亡夫不就你?”

    越景年搖了搖頭:“但是我不記得自己有送過你這對戒指。”

    陸弦看著前面緩慢挪動的車隊,嘆了口氣:“是啊,你沒有送過。因為這對戒指是我要送給你的。”

    越景年的目光微微一頓,帶著些許詫異:“送給我?”

    陸弦淡淡地應了一聲:“你還記得上次攻略時住的療養院嗎?那時候你重病住院,我想和你求婚,想在那個時候將關系更近一步。我在療養院附近的街機廳刷積分,拿到了這對戒指。可惜戒指還沒送出,你就離開了。”

    “2024年8月18日,LX?”越景年失神地看向陸弦,滿臉不可置信。

    陸弦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你怎么知道?”

    “八年后,我也去過那里。”越景年深吸了口氣,緩緩道:“在酒店里我不小心弄壞了你的戒指,你很生氣。為了讓你消氣,我想賠你一對一模一樣的。后來我在A市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那家街機廳。店里只剩下一臺機器了,在上面我看到了你曾經的記錄。”

    ——NO.1 YJN:310100 2032/10/18

    ——NO.2 L X:310000 2024/8/18

    原來,那個記錄的LX就是陸弦啊……越景年的心頭涌起一股酸澀的感覺,他們之間好像錯過了很多事情。

    “對不起……我那時候不知道是你。”陸弦輕聲的道歉。

    “沒關系。”

    陸弦沉默了一會,問道:“你后來送我的那對戒指……還在嗎?”

    “你不喜歡,我就扔掉了。”

    “……”

    車內安靜了下來。

    C市是一個沿海的三線城市。這里是有名的江南水鄉,到處是小橋流水,一路上還有很多老式的建筑,白墻黑瓦、古樸典雅。

    陸弦的外婆家在一座小鎮上,他們的房子是自己建的一棟三層樓的小洋房。

    越景年剛打開車門就看到一個滿頭銀發的小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門口,朝著他們車子看。

    她一看陸弦的身影,眼睛亮了亮,顫巍巍地朝他們走來:“弦弦回來了。”

    陸弦連忙走過去,攙住老太太的手,“天氣這么冷,怎么不去屋里。”

    “想著你們快到了,就出來看看。”老太太說著看向一旁的越景年,臉上浮起慈愛的笑容,“這就是你媳婦吧?”

    陸弦應了一聲。

    越景年走到跟前自我介紹著:“外婆好,我叫越景年。”

    老太太笑瞇瞇地打量著越景年:“好好。弦弦挑的媳婦模樣真標志。先進屋說吧,你舅舅他們都來了。”

    屋里很暖和,也很熱鬧。陸弦的舅舅一家,還有其他幾個親戚正湊在一起嗑瓜子聊天,廚房里傳來了飯菜的香味。

    幾個小朋友在湊在電視機前看電視、打游戲。

    他們一見到陸弦,都停下來看著他們,還有人好奇地打量著越景年。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

    “弦弦來了啊。”

    陸弦喊了一聲:“舅舅。”

    越景年見狀,也跟著喊了一聲舅舅。

    中年男人聞言愣住了,呆呆地看著越景年。一旁的中年婦女連忙捅了捅自己丈夫:“你外甥媳婦叫你呢,趕緊應一聲。”

    舅舅連忙收回目光,對著越景年笑了笑:“好,好。”

    這樣熱鬧的場景,越景年非常不習慣。他從來沒有和這么多親人相處的經驗,只能傻傻地跟在陸弦身旁,生澀地學著陸弦的樣子跟大家打招呼。

    偏偏陸弦也不喜歡這樣的場景,所以只聊了幾句,場面也淡了下來。

    “弦弦,你和你媳婦去旁邊坐一會,菜馬上就好了。”舅舅倒是很了解自己這個外甥的德行,將人打發到旁邊去了。

    兩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越景年看著這一屋子的煙火氣,總有一種非常很不真實的感覺。

    “陸弦,你以前過年都會來這里嗎?”

    陸弦輕輕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媽去世后,我只來過兩次。以前是因為在國外,后來是因為這里過年的氛圍讓我覺得格格不入,所以就算是看望外婆一般都會避開過年的日子。”

    “格格不入?”

    陸弦貼著越景年的耳朵小聲嘀咕:“別人闔家團圓,我孤家寡人地在等自己媳婦回來。”

    越景年只覺得耳朵癢癢的,連忙將陸弦的腦袋推開了一點。

    “大哥哥,你玩《巔峰對決》嗎?”有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拿著手機,走到越景年面前。

    “方妍,換個稱呼。”陸弦臉一黑,提醒道。

    “好的,表叔。”小女孩笑瞇瞇地看向越景年,“表嬸,我們來開黑吧。我可是最強王者的段位。”

    越景年聽到這個稱呼愣了下:“好。”

    小女孩說著又看向陸弦:“表叔,你也來的吧。”

    三個人拿出手機加了好友,組隊。

    越景年看著隊伍里熟悉的名字,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女孩:“你是に苯苯潴っ?”

    小女孩眉眼彎彎地笑道:“表嬸,是我!”

    越景年瞥了一眼旁邊的陸弦,陰陽怪氣地說:“你的號?還找代練?”

    陸弦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要不是這樣,你怎么會一天聯系我好幾次?”

    “……”

    第44章 再見

    晚飯很快就燒好, 圓桌上面擺滿了熱氣騰騰的家常菜。

    越景年和陸弦坐在一起,聽著其他人聊天,時不時地回幾句。

    大家對于陸弦帶來的媳婦都很好奇, 但是又怕太熱情嚇到人家, 所以一些問題都還算克制。

    “景年,你是哪里啊?”有人* 問。

    越景年想了想, 說道:“D市人。”

    “D市是個好地方啊,有山有水, 風景特別好。我以前去過……”

    越景年笑著應和著。雖然系統提供的資料上說他是D市人。實際上,越景年不了解D市,也沒有去過D市。

    陸弦目光一閃,垂眸看向越景年, 輕聲道:“是D市嗎?”

    越景年立刻明白陸弦想問的是他真正的故鄉,但是他沒有任何過去的記憶,自然也不記得自己是哪里人。

    “我也不知道……”

    陸弦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哎, 弦弦怎么不喝酒?”有人拿起酒想給陸弦倒酒。

    “晚上還要開車回去。”

    “今晚就住這里吧。你外婆知道你要來, 早就把你的房間打掃好了,還特意換了新被子。”舅舅在一旁說道。

    陸弦看到外婆期盼的眼神, 心也軟了下來:“好。”

    “景年也來嘗嘗我們當地特產的黃酒。”舅舅給越景年倒上了一杯黃酒。黃酒加熱過,還帶著一股熱氣。

    “謝謝舅舅。”越景年拿起酒杯淺嘗了一口, 酒味很重, 但是也很溫暖。

    吃完飯后,越景年和幾個小朋友到客廳去看電視去了。陸弦則被舅舅喊住聊些事情。

    外婆拄著拐站走過來, 笑瞇瞇地看著越景年:“小景,來,我帶你去看看弦弦的房間。”

    陸弦跟著外婆, 去了二樓的一間朝南的臥室。

    房間不大,但是很溫馨,里面每一樣東西都擺放著整整齊齊,柜子上擺著著一些小玩具。

    越景年走到書桌旁,看到桌上的玻璃板下面壓著好幾張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正皺著眉頭,不怎么高興地看著鏡頭

    “這是陸弦嗎?”越景年問。

    外婆走過來,看了一眼照片,笑呵呵地說:“這是弦弦5歲時候的照片。小時候,他不喜歡拍照片,每次拍照都板著個臉,像個小大人一樣。”

    “和現在挺像的,就是陸弦縮小版。”越景年拿出手機,將桌上的幾張照片一一拍了下來。

    外婆打開旁邊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一本相冊,遞給越景年:“這里還有一些弦弦小時候的照片,小景看看。”

    越景年伸手接過,翻開來看。

    照片是按年份排的,最早的幾張都一位年輕的女子抱著還是嬰兒時期的陸弦。

    “這是……陸弦的媽媽?”越景年遲疑地問道。

    “是啊。”老人提到早逝的女兒,嘆了口氣,“弦弦的媽媽如果還在,今年也有六十了。為了那樣一個人,哎……”

    越景年繼續往后翻,陸弦越長越大,但是拍照的頻率越來越低。有時候一年只有一張照片。其中有一張是陸弦十來歲的時候拍的,目光暗淡,死氣沉沉的樣子,一點也不是這個年紀的小孩該有的生氣。

    老人也坐在一旁,跟著看照片。

    當她看到這張照片時,嘆了口氣:“這是弦弦十一歲時候拍的。弦弦從小沒了媽,性子又冷,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那時候問他家里的事,他也不說。我們都以為還過得去。哎,后來學校打電話過來,我們才知道……”

    越景年低頭看著照片里的少年,只覺得心里悶悶的。

    “這些年,弦弦的公司開得越來越大,但是卻一直是單身一個人。我擔心他太孤單了。”老人慈愛看向越景年,“現在好了,以后有小景陪著,弦弦就不會是一個人了。小景以后也要和弦弦好好的啊。”

    越景年喉嚨像堵了什么東西一樣難受,他動了動嘴唇,聲音里帶著一絲苦澀:“陸弦以后會好好的。”

    等他走了之后,陸弦會更好的。再也沒有人一次又一次地欺騙他,傷害他。未來的人生,會更加順遂。

    老人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紅包塞給越景年。

    “這是什么?”越景年疑惑地看著自己手里厚厚的紅包。

    “我們這里的習俗,外孫第一次帶媳婦上門,得給紅包。”外婆笑著說,“我都準備了好多年,終于可以送出去了。”

    越景年沉默了片刻,真誠地說道:“謝謝外婆。”

    這天的聚會,直到晚上十點才散場。

    越景年和陸弦一起去送走了親戚,才回了房間。兩個人簡單清洗了一下,一起躺在了床上。

    越景年拉起被子,感覺到一股暖烘烘的陽光的味道。

    “陸弦,你外婆很關心你。”

    陸弦將人拉到自己懷里,低頭親了親越景年的額頭:“嗯,所以我想把你帶來給她看看。”

    “她剛才給了我一個大紅包。”越景年繼續說。

    “那你好好收著。那是她的一點心意。”陸弦笑著說。

    這一晚,兩個人靜靜地抱在一起,沒有生理上的欲望,只是單純的聊天。

    陸弦聊起很小的時候,媽媽帶他回外婆家。舅舅帶他去池塘里釣龍蝦,外婆帶著他到屋頂看星星。那些是他難得開心的回憶。

    越景年默默地聽著,他想,如果當初陸弦沒有遇到自己的話,后面也許還會有更多開心的事情。

    “我說了這么多,你也聊聊你自己?”黑暗中,陸弦的手輕輕摸著越景年柔軟的頭發。

    越景年怔怔地看著陸弦:“你是問我這個身份嗎?”

    “不是。你真正的自己。”陸弦說道。

    越景年頓了一下,低聲道:“我不知道……我沒有過去的記憶,我不知道自己來自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樣的。我有意識的時候,就被系統告知要攻略你。這些年,我換了好多身份接近你,但是那些都是虛構的身份。不過……這一次的名字是真的,我是叫越景年。”

    “越景年。”陸弦低低地喊了一聲。

    “嗯。”

    陸弦的眉眼間帶著笑意:“我終于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了。”

    兩個人聊了很久,聊各種話題,但是都小心翼翼避開了攻略失敗離開的事情。

    第二天,兩個人陪外婆吃飯聊天,到了下午才開車離開。

    快過年了,A市反而變得有些冷清。許多人都回了老家,路邊不少小店鋪也關了門。

    陸弦開車帶著越景年去了超市,兩個人牽著手穿過人群,買了一些食材回去。

    黑色的情侶手環在燈光下閃爍著動人的光芒。

    過年期間,兩人并沒有出去逛,反而是窩在家里玩游戲。

    那一間上鎖的“雜物間”在那天攤牌之后也沒再鎖上過。

    越景年用當年的游戲機打開了那些舊游戲卡帶,里面的存檔依然在。

    第二次攻略期間,越景年曾經玩過的一款模擬經營類游戲《動物森友會》。

    當時他在游戲里的小島上建造了房子,房貸還還沒有還完,就離開了。十多年后再次登錄,那些小島上的NPC只當他出了一趟為期4000多天的遠門,熱情地歡迎著他的回來。

    越景年看著他房子隔壁的那棟豪宅,茫然地看向陸弦:“你的房子?”

    陸弦淡淡地應了一聲:“有時候睡不著,就進游戲看看。一不小心就建成這樣了。”

    越景年操作著角色走進了陸弦的房子,里面房間的陳設竟然和他們當年住過的公寓非常像,地墊的花紋顏色,甚至連客廳墻上掛畫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你怎么把公寓搬游戲了?”

    “我怕有一天會忘記那間房間。”

    “……”

    空氣靜了一瞬。

    兩個人又默契地操作角色繼續游戲。越景年退出陸弦的房間,走到郵箱旁,收起了郵件。

    那么久沒有登陸游戲,郵箱里塞滿了NPC送來的郵件。除此之外,每年的10月24日,都有一個名叫Echo的人發來的郵件。

    越景年看了一眼陸弦,默默地往下滑動。

    郵件里的內容很簡單,有時是一句簡單的話說下當時的心情,有時是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每一封郵件的附件里都放著禮物,有的是Echo在海里釣到稀有的魚,有的是Echo挖掘到的特殊的恐龍化石,有時又是Echo自己設計的裝飾。

    越景年看完郵件之后,怔怔地看著陸弦,他好像跟著這些信,邁過了十多年的秋天。

    “怎么這樣看著我?”陸弦的眼底盛滿了笑意。

    越景年的雙眸泛紅,死死地勾住陸弦的脖子,吻了上去。陸弦溫柔地回看他,將人揉進懷里,激烈地回吻著。

    這種靜謐溫馨的時刻,大家都沒說話,只是用最熱烈的方式表達著情緒。

    春節假期的最后一天,陸弦要飛去國外談一項合作。越景年一大早就起來,送陸弦去機場。

    安檢口,越景年撲到陸弦懷里,緊緊地抱住他。

    陸弦笑著摸了摸他頭發:“這么舍不得我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

    越景年搖了搖頭,松開了陸弦:“要登機了,你走吧。”

    陸弦深深地看了一眼越景年,拖著行李箱走了。

    陸弦這一次出差需要在國外呆五天。這幾天里,他一直和越景年微信聯系著,沒有覺得出任何異常。

    直到第五天,謝明遠聯系了他:“陸哥,你家小朋友怎么辭職了?”

    陸弦感覺到不對勁,立刻給越景年打去電話。越景年也很快接起了電話。

    “為什么辭職了?”

    越景年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陸弦,我到回響科技上班,本來就是為了攻略你。現在,攻略結束了,我也該離開了。”

    “不上班也可以,你在家里等我……”

    越景年打斷了陸弦的話:“不止這樣。我也從你家里搬走了。”

    “不準搬走!”陸弦的聲音冷了下來。

    陸弦嘆了口氣,苦澀地說:“但是,攻略結束了。我們之間沒有關系了。”

    “你現在在哪?”

    越景年坐在沙灘的椰樹旁,漫不經心地看著遠處。

    夕陽穿過海面,鍍上金色的余暉。殘陽穿過椰林,留下婆娑的影子。這里景色可真美。

    “越景年,回答我!”陸弦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厲,仿佛要從話筒里跳出來,將人拽走。

    越景年輕笑一聲,低低地說:“暫時還在地球上。不過,應該馬上就會離開了。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攻略了。那一屋子東西,我也清理掉了,不要再等我了。”

    陸弦瞳孔微縮,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你想干什么?”

    “陸弦,再見了。”越景年平靜地說完這句話,便掛了電話。

    陸弦再打過去,只剩下了關機的提示音。

    第45章 關閉系統

    落日溫柔地擁抱了人群之后, 躍入漆黑的海底。

    當最后一絲余暉都消失在天際時,越景年才站起來朝著繁華的街道走去。

    “系統,三天后我會以什么方式離開?”越景年看著路口擁擠的人群, 心不在焉地問道。

    “離開方式是隨機的。也許像之前那樣的車禍, 也許是突然猝死,甚至有可能是被高空墜物砸死。”

    “那我是不是應該到人少的地方去?”越景年自嘲地笑了笑, “萬一連累其他人就不好了。”

    “……”

    雖然A市現在仍然是寒冷的冬季,但是H市卻溫暖如初夏。

    越景年跟著人群, 在熱鬧的商業街漫無目的地閑逛。他走到路邊的小攤,嘗了一碗清補涼,又租了一輛小電驢穿過熱鬧的街市。

    乘著涼風,他看到了拄著拐杖的老人, 也看到了蹣跚學步的孩童,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最后,越景年爬上H市市區公園的山頂,站在山頂上的觀景臺, 他看了漫天的繁星, 也看到了遠處燈火璀璨的城市。

    越景年靠在攔在欄桿上,懶洋洋地問道:“系統, 我以前是怎么樣一個人?”

    “很聰明,有點沉默寡言。”系統想了想, 補充道, “應該還有一點孤獨。”

    越景年嗤笑一聲:“系統也能理解孤獨嗎?”

    “那當然!我們就對人類的情緒進行了量化的分析。你的那些行為,符合孤獨的特征。”

    越景年一愣, 問道:“我的什么行為?”

    “沒什么。”系統頓了頓,換了話題,“宿主, 這次結束攻略,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知道。”

    “宿主不要后悔。”

    “我都要被抹殺了,應該也沒機會后悔了。”

    系統沉默了。

    接下去的兩天,越景年沒有做特別的事情,他只是坐在海邊,曬曬太陽,看看游玩的人群。

    他喜歡溫暖的陽光,也喜歡看著熱鬧的人群。但是,他只是遠遠地看著,并沒有參與進去。

    越接近離開的時間,他越有一種不真實感。這種陽光、沙灘和人群,好像并不存在于他的過去的記憶中。

    最后一天,天還沒亮,越景年去了無人的海邊。

    這里除了沿海公路上偶爾急駛而過的汽車,沒有任何活人。

    海邊的氣溫有點低,越景年裹緊了外套,坐在細膩柔軟的沙灘上,看向遠處漆黑的天空。

    突然,遠處的海面上勾勒出一條金色的描邊,耀眼的光芒瞬間沖破了黑暗。

    天上的云層漸漸被染上的顏色,一群海鳥掠過金黃的海面朝著遠處飛去。

    初升的朝陽倒映在了越景年的眼眸中,他的身上也被鍍上一層金黃色。

    越景年抱著膝蓋,沉浸在令人震撼的美景中。

    這只是地球上最普通的一次日出,卻可能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次。想到這,越景年的臉上閃過一絲悵然。

    突然,一道陰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越景年抬起頭,逆著光線,看到了一個頎長挺拔的人影。

    越景年瞇著眼睛,仔細辨認著:“陸弦?”

    陸弦胡子拉渣,看起來有些憔悴。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越景年,臉色陰沉:“越景年,你果然在這。”

    越景年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陸弦:“你怎么找到這的?”

    “只要你還在世界上,我有的是辦法找到你。”陸弦眼眸中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越景年,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為什么搬走?”

    “我在電話里和你說過了。”越景年無奈地嘆了口氣,低聲道,“攻略結束,我們就沒必要再在一起了。”

    “攻略結束?不是還有六個月嗎?”陸弦冷笑一聲,“在我身邊多呆一天都覺得難受嗎?”

    越景年瞳孔微微收縮:“你怎么會知道剩余時間?”

    “我為什么會知道?”陸弦露出譏誚的笑容。他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宿主,親他,勾引他!這樣我們就可以早點離開這里了。”

    ——“還差15點好感度,宿主再忍耐一下!”

    ——“哎,為什么非得攻略陸弦,可以換目標嗎?”

    ——“宿主,還有六個月,堅持一下!”

    ——“我怎么會喜歡陸弦?”

    ——“……”

    越景年每聽一句,心就下沉一分。那些他和系統胡亂的吐槽,那些隨口說下的話,都被陸弦知道了。

    “你怎么會有這么錄音了?!還……還這些話是和系統亂……亂說……”越景年結結巴巴地說,“不要當真。”

    “不要當真?”陸弦深呼了一口氣,眸色晦暗地看向越景年,“難道這些話都是系統逼你說的嗎?”

    “不是……”越景年動了動嘴唇,想要再解釋些什么,卻終究不知道從何解釋。那些話雖然是隨口說的,但確實是他自己親口說的,沒有任何人逼他。

    他以為陸弦聽不到,所以和系統的聊天肆無忌憚。

    陸弦一步步緩步走向青年,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他:“我早就知道了。只要有系統在,你永遠不會正視我們之間的關系。對于你來說,我就是一個隨時可以結束的攻略游戲。”

    越景年后背一僵,下意識地往后退:“那你……想怎么做?”

    “只要系統消失,一切都能解決了。”陸弦的嘴角微揚,眼底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宿主,快逃!男主有點不對勁!”系統尖銳地警告聲響了起來。

    越景年臉色一變,轉身就往后逃。

    陸弦平靜的面具被撕碎,露出猙獰的獠牙。他沖上去,將人拽了回來。越景年死命地掙扎,卻被陸弦死死地摁進懷里。

    “睡一覺吧,醒來一切都會變好的。”陸弦溫柔地撫摸著越景年的脖頸,低聲道。

    “你到底想干……”越景年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脖頸刺痛了一下,隨即意識模糊。

    昏過去之前,越景年看到漫天的霞光灑在陸弦身上,勾勒出他冷漠的下頜線。

    陸弦抿緊嘴唇,抱著懷中的青年,緩緩地走向路邊停著的汽車。

    這是公寓里一間臥室,房間不大,卻很溫馨。書桌上放著一臺電腦,旁邊放著物理學科的專業書。

    屋外的蟬蟲在吱吱叫個不停,透過紗窗帶來夏日的氣息。

    床上,有一個年輕的男子正抱著被子,呼呼大睡。

    突然,房間里響起了熟悉的音樂。

    ——Wise men say, only fools rush in(智者說,只有愚者才沉溺愛情。)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但與你墜入愛河,是我情不自禁。)

    越景年聽到歌聲,濃睫輕顫,習慣性地摸出枕頭下的手機,關閉了鬧鐘。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后,越景年驀地睜開了眼睛,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在哪?陸弦呢?

    越景年坐起來,向四周張望,看著房間里熟悉的布局,他愣住了。

    這是他第二次攻略陸弦時,住過的公寓!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他不是被陸弦弄暈了嗎?

    越景年焦急地腦海里呼喚著系統:“系統,怎么回事?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但是,腦海里并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

    越景年不死心地又喊了幾聲,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自己這是在做夢嗎?

    越景年伸手用力擰了一下臉頰,很疼。

    不是夢?那系統呢?陸弦呢?他為什么還會在這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景年立刻從床上起來,四處打量。

    這間房間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書桌、電腦、衣柜,就連書桌上擺放的手辦,也跟當年的一樣缺了一只胳膊。

    突然,越景年的目光落在了柜子上擺放的相框上。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拿了起來。

    相框里面是他和陸弦的合照。只不過,照片里的他是現在的樣子,而陸弦穿著學士服,看起來才二十歲。

    越景年仔細辨認著照片,卻找不出一絲處理過的痕跡。

    這怎么可能?第四次攻略的越景年,怎么可能會遇到二十歲的陸弦?

    他連忙拿起手機,查看手機上的時間——

    2020年7月11日

    他穿越了?回到了2020年?

    越景年臉色難看地打開房門。

    客廳里依然是記憶中的樣子,電視機旁放滿了游戲盤,兩個蘑菇抱枕正靠在沙發上。一旁的餐桌上放著簡單的早餐,烤土豆、煎蛋、香腸,再加一份蔬菜色拉。

    這是陸弦當年經常做的早餐。他茫然地朝著廚房看去,只見年輕了十幾歲的陸弦端著兩杯牛奶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你今天倒是準時起床了。”陸弦將牛奶放在桌上,笑著說,“快別發愣了,吃完早飯,等會和我一起去公司。”

    “陸……弦?”越景年震驚地看向陸弦,“你怎么變這么年輕了?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陸弦伸手碰了下越景年的額頭,眉頭微皺:“也沒發燒啊,怎么開始說胡話了。我二十歲了,應該什么樣子?還有,什么叫不知道為什么住這里?不是你想和我同居嗎?”

    “我和你同居……”越景年愣在原地,難道不是陸弦把他打暈送來的嗎?

    “看你迷糊的樣子,不會是還沒睡醒吧?”陸弦目光柔和,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又將人拉到座位上,把牛奶遞了過去:“快吃吧,今天是你實習第一天,雖然我是你男朋友,但是也不能隨便遲到。”

    越景年茫然地拿起牛奶喝了起來,真的穿越了?

    吃完早飯,陸弦開著車載著越景年來到了一棟商務樓。陸弦他們的工作室在9樓。

    工作室很小,才十幾個人,每個人看到越景年都很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陸哥的小男友來了啊。”

    “景年,你位置在我這里。”

    “來來,小景,看看我設計的角色。”

    “……”

    這里每個人都好像認識他,但是他切沒什么印象。如果真的是穿越回到2020年,那自己應該曾經是見過他們的吧。

    越景年和他們打完招呼后,茫然地坐在電腦前翻看策劃案。現在的策劃案是《星沉》的雛形,這些內容他曾經在《星沉》項目組里看到過歷史記錄,里面的內容都是一樣。

    他真的回到了過去嗎?只是為什么系統不見了,自己的樣子也變了。

    一整天,越景年都心不在焉的,直到晚上下班的時候牽起他的手。越景年突然有了一種真實的感覺。

    他們倆一起回了公寓,一起吃飯、聊天,又窩在一起玩游戲。

    他們玩的游戲是2020年發布的新作,里面是全新的存檔。這一切無一不在說明,他真的穿越了。

    深夜,越景年在半睡半醒間聽到了機械嘈雜的聲音,像有人在叫他。但是,那道聲音仿佛被降噪耳機處理過一樣,根本聽不清楚具體內容。

    越景年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越景年被熟悉的歌聲吵醒了。陸弦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和昨天幾乎相似的東西。

    越景年吃完東西,和陸弦一起上班。

    穿越之后的日子,非常得安逸。

    沒有系統的催促,也沒有之前的離別,兩個人之間就像一對普通的情侶一樣同居生活。

    他們一起上班、下班,一起逛超市,一起打游戲,周末的時候一起去逛了游戲展。

    越景年想,自己應該是喜歡這樣的生活的。他甚至有點期待明天了。

    半個月后的一天深夜——

    越景年從夢中醒來,聽到了一種難聽的聲音。那聲音像卡了帶的老舊錄音機,發出了斷斷續續難聽的聲音。

    “宿……主……”

    “宿……主……”

    “宿……主……”

    “系統!?”越景年差點尖叫起來,這么多天過去了,他一直沒有聯系上系統,還以為系統消失了。

    “快……醒來……”系統的聲音卡頓得更加難聽了,“這是……假的……假的……”

    “這是假的?什么假的?”越景年繼續追問,但是聽不到其他聲音了。越景年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又在腦海里喊了幾聲,系統沒有任何回應。

    越景年原本以為系統的聲音,只是自己的幻聽。誰知道,到了第二天的午夜,他又聽到了系統模糊的聲音,這次他聽到了更多的內容。

    “醒……來……”

    “否則……會死……”

    “醒……”

    第三天,第四天,接連九天,越景年都會聽到系統的聲音。

    等到第十天的時候,越景年終于拼湊出了完整的信息——

    他沒有穿越,他被陸弦困住了。這個世界是假的,是腦機接入虛構的世界。

    當看清楚一切之后,大腦突然迸發出激烈的刺痛。

    隨后,整個世界都消失了……

    越景年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白色的墻壁,周圍放滿了各種古怪的儀器。他的手上正吊著乳白色的營養液。

    這是哪里?自己昏睡了多久?

    越景年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他的四肢被什么東西扣住了,無法掙脫。

    他微微抬起頭,朝著自己身下看去。他赤/裸著上半身,金屬貼片正緊緊貼著他的胸口。

    那些金屬貼片的末端細長的連接線,正連著那一臺臺古怪的儀器。

    這是什么儀器?心電圖機?監護儀?

    越景年想抬頭看得更清楚一點,但是頭上有什么儀器限制了他的動作。腦機接入的頭盔?

    突然,越景年聽到了重重地嘆息聲,他用余光瞥向聲音的來源。

    陸弦正神色復雜地看著他:“為什么要醒來?做著美夢,等我無聲無息地關掉系統不好嗎?”

    第46章 你在害怕嗎?

    “陸弦……”越景年很久沒說過話, 聲音有些沙啞,“這是哪里?”

    “靈智醫療的實驗室。”

    越景年嘗試著用力扯了扯手腕處的束縛,除了勒得生疼外, 根本沒辦法掙脫。他吃力地抬起頭, 眼神微張,怔怔地看著陸弦:“為什么要把我綁在這里?”

    陸弦走到床邊,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唇角微勾:“不綁著, 你和系統跑了怎么辦?”

    “你先放開我。”越景年拳頭緊握,使勁地掙扎,他非常不喜歡這種被捆住的感覺,“我真要和系統走, 靠這種東西根本沒用。”

    “不要動了,營養液的針頭都要掉出來了。”陸弦坐在床邊用力地按住越景年的手腕,神色冷淡地說:“怎么會沒用呢?那天你不是準備要和系統走了嗎?但是現在你卻好好地呆在這里。”

    “那天?”越景年的眉頭微微皺起,“我睡了多久?”

    “十二天。”

    越景年臉色微變, 十二天?他竟然睡了這么久……難怪陸弦要給他掛營養液了。

    “系統!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會睡這么久?”

    “為什么我們還在這個世界?”

    “系統?”

    越景年在腦海里瘋狂地呼喊著系統, 但是系統沒有任何回應,好似不存在一樣。這種熟悉的感覺, 和在虛擬世界里相似。

    但是,他明明已經醒來了, 為什么系統還是沒有回應他……

    “不用喊了, 我把你和系統之間的聯系切斷了。”陸弦歪頭看向越景年,語氣很淡, “至于你為什么還在這個世界?當然是因為我把你留下來了啊。”

    越景年身體一僵,瞪大眼睛看向陸弦:“你能時時聽到我和系統說話了?”

    陸弦的身體漫不經心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掃過周圍的儀器, 最后落在越景年的頭上:“你知道自己的頭上貼了多少神經貼片嗎?你現在和系統說的每一句話,透過這些貼片傳遞到那些儀器上,我都能聽到。”

    竟然是這樣……陸弦在監聽他和系統的對話。

    越景年費力地轉頭,想要甩掉頭上的那些貼片。但是腦袋被東西固定住,他只能轉動微小的幅度。

    陸弦垂下眼眸,面無表情地看著越景年掙扎:“你和系統說的話,有什么不想讓我聽到嗎?”

    “……”

    越景年的動作一頓,這樣的陸弦,讓他覺得心慌。越景年低聲道:“沒有……我只是覺得頭上的東西不舒服。”

    “是嗎……”陸弦平靜地看著他,“你還有其他問題要問嗎?”

    “系統呢?”

    陸弦的手指輕輕撫上越景年的臉頰,慢慢向上,最后停留在額頭,輕輕地碰了碰:“暫時還在這里。”

    腦子里?

    越景年有一瞬間的錯愕,系統在他腦子里?他也曾想過系統是通過什么形式和他聯系的,是什么奇怪的接收器?亦或是異次元的腦電波交流。從來沒有想過系統真的在他腦子里。

    陸弦是怎么知道的?還有……

    越景年突然回過神來:“為什么是暫時?”

    “因為還需要三天。三天后,系統的能量才會耗盡,徹底關閉。”陸弦眼眸掠過一抹極亮的光芒,“以后,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障礙就會消失了。”

    三天后就沒有系統了?

    越景年茫然地眨了眨有些干澀的眼睛,這是不是意味著攻略真的結束了?他以后都不需要背負獲得陸弦的好感度指標了。

    那他還會離開這個世界嗎?

    陸弦看到越景年呆愣的模樣,眼底劃過一絲溫柔。他低下頭親吻了下越景年的額頭:“安心睡一覺吧,醒來后,一切都結束了。”

    明明剛剛才醒來,但是聽了陸弦的話,越景年覺得一股困意涌上來,他慢慢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越景年感覺自己到了一個靜謐的空間,天地間都是白茫茫的,除了他沒有其他人。

    突然,有一道古怪的聲音在空間里回響——

    “攻略失敗的概率98%,你真要去嗎?”

    “這并沒有任何意義。”

    “好吧,但是請注意不要迷失在那里。”

    “系統會輔助你的,請參考它的建議。”

    “祝你好運。”

    這些話是跳躍的,不連續的。越景年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記憶深處被喚醒了,但當他想要回憶更多細節時,只覺得頭疼。

    越景年再次醒來時,依然躺在實驗室里。

    這一次,周圍* 多了很多人。每個人都穿著白色的外衣,戴著口罩。

    “他醒了。”有人說。

    “不用管他,繼續。”

    越景年愣愣地看著那些人在周圍忙碌,有人拿著平板在記錄數據,有人在操作儀器,還有人時不時地看他一眼,竊竊私語。

    “滋——滋滋——”

    越景年的腦海里響起了噪音,聲音呈現的方式和系統一樣。

    只不過,這種聲音比系統說話聲刺耳多了,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突得疼。他的耳邊除了此起彼伏的噪音,就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了。

    越景年用力掙扎著,想要甩掉這些令人討厭的聲音,然而除了增加手腕的疼痛,一切都是徒勞的。

    他無助地掃向人群,在里面尋找陸弦的身影,想要陸弦幫他關掉這些聲音。但是他的腦袋無法移動,視野范圍太小,看不到他們的容貌。

    越景年看了好久,看得眼睛酸疼,頭劇痛得想要撞墻,也沒找到陸弦。

    這些聲音卻變得越來越大,到最后越景年無法思考問題,只能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

    其實就算陸弦在的話,也不會中止的。因為這一切本就是陸弦主導的。

    越景年痛苦地想,他應該沉淪在十多年前的美夢里,等系統關閉再醒來。

    當那些噪音到某個波段時,越景年的頭疼得像要炸開一樣得難受。

    不知道過了許久,聲音終于變小了。他好像聽到了其他聲音——

    “宿……主……”

    “宿……主……”

    越景年眼神一滯,瞬間回過神來。他努力地分辨著聲音,是系統的聲音嗎?它在說什么。

    突然,這些已經變小的噪音又響了起來,徹底覆蓋住了那幾聲弱小的喊聲。

    越景年惱怒地抬眸,撞上了幾個工作人員打量的目光。他們正面無表情地觀察著自己,記錄著他的反應。

    越景年瞬間有種無力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按在砧板待宰的魚肉,無法反抗,任人宰割。

    這樣的狀態循環持續了很久。

    每當噪音降下來的時候,越景年總會聽到輕微的聲音。

    系統在呼喊他,想跟他說些什么。

    越景年嘗試著回應系統:“我聽到了……”

    “阻止……”

    “救我……”

    “會死……”

    系統的聲音像卡了帶的老舊錄音機,斷斷續續而且難聽,但是越景年還是聽到了關鍵詞。

    會死?系統會死?還是誰會死?

    突然,噪音的聲音更大了,越景年又徹底聽不到了,他感覺到有一把巨大的錘子正敲打著他的每一個神經。

    恍惚間,他看到了陸弦的身影。

    越景年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了來人的衣角,想要將人留下來。那人動作一滯,隨后用力掰開了越景年的手,轉身走了。

    越景年看著陸弦離去的背影,眼淚從他發紅的眼眶中滑落。越景年痛苦地嗚咽著:“陸弦……我頭疼……”

    越景年聽不見自己聲音,不知道自己其實只發出了微弱的喊聲。

    在越景年看不到的位置,陸弦正靠在墻邊,無聲地注視著他。

    床上的青年身體消瘦了很多,嘴唇發白,看起來顯得有些憔悴。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但是一想到這人剛才又開始呼喚系統,陸弦的心又冷了起來。

    他想留下這個人,但是這個人卻只想著離開,甚至根本沒有考慮過留下來一起生活。

    陸弦疲憊地閉了閉眼,那又怎么樣呢……沒有了系統,這個人的未來注定只能和自己捆綁在一起。

    屏幕上的系統能量數值預示著,只要再過一天,一切都將結束了。他們會迎來新的生活。

    “老板,實驗者看起來很不舒服,還要繼續嗎?”

    “繼續。”

    三天后

    陽光穿過窗戶照在青年的眼睛上,他下意識地翻了個身,背對著陽光,繼續睡去。

    過了許久,越景年終于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實驗室了,身上的束縛帶已經被取下來了。

    越景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身上沒有任何的金屬貼片,耳邊也沒有了那股令人無法忍受的聲音。

    終于結束了嗎?陸弦把自己放出來了?

    越景年回想著前幾天的遭遇,終于忍不住無聲地哭了起來,眼淚滲在了枕頭上。

    他哭了很久,最后收了眼淚,恢復了一絲理智。他想起了系統,它還在嗎?

    “系統?”

    “系統,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系統?”

    沒有任何回應,系統就像消失了一樣。

    越景年有種隱隱的不安,好像他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這時,門被打開了。

    越景年抬眸望去,看到陸弦手上拿著一個托盤,正緩步朝自己走來。

    越景年的臉瞬間緊繃起來,雙手撐住床想要坐起來。只是他的身體虛弱無力,這么簡單的動作都喘得厲害。

    陸弦看著青年微紅的眼眸,眉頭微擰。他將手上的托盤放到桌上后,攙住越景年的胳膊,將人扶住。

    越景年下意識地將伸手抓住陸弦的手臂,將重量壓在了陸弦身上。等坐起來后,他的目光撞見了陸弦晦暗不明的眼神,身體一僵,連忙松開了手。

    陸弦看著越景年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拿起一旁的靠墊,放在越景年的身后:“你靠著枕頭坐吧,這樣可以舒服一些。”

    越景年吶吶地點了點頭,身體往后靠,只是背依然挺得很直。

    陸弦嘆了口氣,輕聲道:“你在害怕嗎?”

    “沒有。”越景年回答得很快,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

    陸弦的眸色黯淡了下來。

    他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將托盤上的粥端過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醫生說你好久沒吃東西了,最近幾天先吃流質食物,過度一下。”

    越景年盯著陸弦手中的勺子,沉默片刻,問:“系統沒了?”

    “沒了。不用再想了。”越景年將盛滿粥的勺子遞到越景年的嘴巴,“喝吧,已經不燙了。”

    越景年張嘴喝了下去。粥的味道很好,慰藉了他饑腸轆轆的腸胃。

    陸弦見他喝完了,又喂了一口。兩個人,一個人喂,一個人喝,很快就把一碗粥喝完了。

    越景年也終于稍微放松下來,他扯了扯嘴角,慢慢地問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研究那些儀器的?”

    “第二次攻略的時候,你來實驗室找我。那時候我正在和導師研究信號捕捉器,捕捉到了你和系統的對話。”陸弦將碗放到一旁,拉了一把椅子做到越景年旁邊,緩緩地講述了那段過去。

    這一次,他沒有再進行隱瞞,將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越景年。

    “原來這么早的時候……”

    越景年覺得陸弦有點陌生,他好像不曾真正認識過陸弦。

    他以為的陸弦是個十六歲叛逆的小男孩,高傲冷漠,口是心非,卻也經常心軟。

    但是,其實陸弦早就長大了,也學會了隱藏。越景年以為自己快要攻略下陸弦了,其實早就邁入了對方設置的陷阱。

    越景年苦澀地笑了笑:“這么多年,就為了這件事,值得嗎?”

    陸弦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他:“只要能留下你,做再多的事情都值得。”

    “為什么非得留下我……因為你說的愛?還是想像實驗體一樣,研究系統,研究我的大腦?”越景年想到這么天的經歷,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當他毫無防抗地躺在實驗室的床上時,越景年心底是極度恐懼的。明明他對人的情緒感知比較遲鈍,但是那一刻心卻跳動得飛快,好像所有被壓制的情緒都被激活了。

    “當然是因為我愛你……”陸弦看到越景年輕顫的身體,無力地垂下了頭,“對不起,用這樣的方式把你留了下來。但是……

    “我不會后悔的。”最后一句的聲音非常輕,卻非常地堅定。

    越景年聽得心頭一顫,別過頭去。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陸弦站了起來,將越景年身后的靠墊拿掉,把人放倒在床上,又給他蓋上被子。

    “你再睡一會吧。這些天應該都沒睡好。”

    “……”

    越景年深深吸了口氣,拉住被子,轉過身去,不再理陸弦。

    片刻后,身后傳來的關門的聲音。越景年正想喘口氣,卻感覺到有人躺在他身后。

    陸弦沒走……

    越景年瞪大眼睛,感受到身后的人炙熱的鼻息噴在自己的脖頸間,手臂緊緊地圈住自己,像是抱著一塊浮木。

    越景年僵著身體,一動不動地盯著前面潔白的墻壁。他不敢轉過頭面對陸弦。

    良久,等到越景年都開始犯困的時候,身后的手臂終于松開了一些。越景年聽著陸弦有節奏的呼吸聲,確認陸弦睡著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過身,面對陸弦。

    陸弦胡子拉渣,看起來很久沒刮了。這個人雖然睡著了,卻眉頭緊鎖,眼底是濃濃的黑眼圈,看著很疲憊的樣子。

    越景年的心到底還是軟了一下。

    這天之后,陸弦就留宿在這里了。

    每天早上,陸弦會給越景年送早飯。明明越景年的手不影響吃飯,但是陸弦卻總喜歡喂他。

    吃完飯后,陸弦會用輪椅推著越景年去戶外進行復健,恢復身體肌肉功能。

    越景年這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家療養院,三面環山,一面環水,景色非常好。但是同樣的他很難離開這里。

    下午的時候,越景年會在房間里睡一會午睡,有時候也會玩一會游戲。陸弦將家里的游戲機和游戲盤都帶過來了。

    這種時候,陸弦都會在旁邊遠程辦公,時不時地盯著他看。

    到了晚上的時候,陸弦會給越景年洗澡,然后抱著他睡覺。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個月,越景年終于不用攙扶,可以自己慢慢地走路了。

    這天晚上,陸弦想像往常一樣,抱著越景年去泡澡,卻被越景年阻止了。

    “我可以自己洗了。”越景年拿走睡衣獨自走進浴室,將門關了起來。

    陸弦透過磨砂玻璃,心緒復雜地看著越景年模糊的身影。

    雖然他留下了這個人,但他們的關系好像更加疏離了。

    為什么沒有系統了,他還是摸不到這個人的心?

    陸弦思索了很久,情緒也低落了起來。

    浴室內冒起了水蒸氣,泡得磨砂玻璃更加透明。陸弦看到越景年拿起浴巾,慢慢地擦拭著身體。這些動作再正常不過,沒有任何的曖昧,但是在陸弦眼里,卻異常誘惑,他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

    自從越景年想要和系統逃離那天起,他們已經很久沒做了。

    在療養院的這些天,每天早上陸弦抱著越景年醒來時,都需要去沖個冷水澡,才能平復欲念。

    正在陸弦胡思亂想的時候,越景年已經洗完澡出來。他的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袍,毫無察覺地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

    陸弦盯著他,眼底是涌動的暗潮。

    越景年拿出吹風機開始吹頭發。陸弦裝作像往常一樣,接過吹風機,幫越景年吹起了頭發。

    青年的身上帶著洗浴過后干凈的味道。陸弦的手伸進柔軟濕潤的頭發間,輕輕撥動著,慢慢地將水汽吹干。

    越景年轉過頭向陸弦道了一聲謝,走到床邊脫下浴袍,換上了寬松的睡衣。

    陸弦看著越景年的后背,呼吸一滯,轉身走去浴室去沖澡了。

    洗完澡后,陸弦關了燈,抱著越景年躺在床上。

    只是這一次他的手沒有那么老實,慢慢下移,輕輕碰觸著,試探著。

    越景年的身體一顫,呼吸也變得紊亂,他啞聲道:“你……干什么?”

    “這么多天了,你不想紓解一下欲望嗎?”陸弦湊到越景年耳邊,低聲道。

    “不……不用。”陸弦的動作刺激得越景年說話聲都斷斷續續。

    “但是你下面不是這么說的。”

    陸弦挑逗著青年最敏感的地方。到最后,他竟然直接鉆到被子里,放肆地低下頭。

    黑暗中,越景年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感受著。他的呼吸變得不穩,眼眶紅紅的:“你……你為什么要做這些……”

    回應他的只有吞咽聲。

    等到一切結束之后,陸弦抱著越景年,輕輕地蹭了蹭:“我只是想讓你快樂而已。”

    越景年沉默了。

    “我可以繼續嗎?”陸弦的欲望并沒有緩解,愈演愈烈。

    黑暗中,他聽到了青年低啞的聲音:“如果我說不行,你會停下來嗎?”

    “……”

    陸弦抱著越景年的動作一滯,隨后慢慢地松開了手。他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縮成一團的人:“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

    陸弦說完走進了浴室。

    房間的燈沒有開,只有浴室里橘黃色的燈光亮著。越景年聽到里面傳來的喘息聲,忽輕忽重,好似撓在他的心尖。

    又過了一個星期,越景年終于康復,可以出院了。

    這天,天陰沉沉的,時不時冒著幾滴細雨。

    越景年換上陸弦帶來的衣服后,跟著他上了車。療養院的環境雖好,但是距離市區很遠。陸弦開著車在山路里盤旋。

    “我們去哪?”越景年的心情就像天氣一樣,懨懨的提不起興趣。

    陸弦語氣很淡卻異常執拗:“除了碧云灣別墅,你還想去哪?”

    車外開始下雨,沒過一會就變成了滂沱大雨。雨刮器瘋狂地左右搖晃,清掃著窗戶上的雨水。

    越景年看著窗外的大雨:“我以為上次搬走,我們之間就結束了。我會離開,你會正常的生活下去。畢竟我們的關系開始于欺騙,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陸弦的臉沉了下來:“就算是錯誤的代碼,運行到現在,它也變得正確了。”

    “但是……”

    “沒有但是!”陸弦猛拍了一下方向盤,轉過頭死死地盯著越景年,“我和你之間除非……”

    “陸弦!——小心前面的車!!”

    嘟——嘟嘟——

    刺耳的喇叭聲,耀眼的車燈,混雜著雨水刺進兩個人的眼睛里。

    陸弦緊緊握著方向盤卻無法阻擋車輛墜入旁邊的斜坡。

    尖叫聲在山間回響。

    越景年感覺到世界都變得顛倒了,他被倒扣在副駕駛位上,艱難地扯開了安全帶。

    他轉過頭去,看向駕駛位的陸弦。只見陸弦的臉上全是鮮血,趴在安全氣囊上,一動不動,不知道傷得有多重。

    “陸……陸弦?你沒事吧?”越景年臉色慘白,聲音都在發抖。

    陸弦呼吸有些微弱,他聽到越景年的聲音,吃力地睜開了眼睛:“還活著……咳咳……你呢?”

    “我沒事,只是有些小擦傷。”越景年顫抖摸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救護車電話。

    等做完這一切后,越景年又看向陸弦:“我叫救護車了,他們馬上會來救我們的。”

    “那就好……”陸弦說著吐出了一大口血。

    越景年看著腥紅的液體,手腳冰冷,嗓子發干:“陸弦,你撐住……”

    陸弦朝著越景年勾了勾嘴角,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放心,死不了。我才剛剛抓到你啊……”

    越景年的眼淚的眼眶里打轉:“對……你才抓到我……”

    雖然他們掉落的地點是在盤山公路上,但是這里距離最近的救護車站點很近,只過了十幾分鐘救護車就來了。

    越景年已經掙扎著自己從車里爬了出來,陸弦也被其他人抬上了救護車。

    臨走前,陸弦死死地拽住越景年的手:“我死透之前,不準離開。”

    第47章 我沒走

    烏云翻滾, 雷聲轟鳴。大雨傾盆而下,在地上濺起了層層水花。

    醫院搶救室的大門緊緊關著,上面的電子屏顯示著紅色刺目的“搶救中”。

    越景年坐在搶救室門口的長椅上, 身上濕漉漉的, 下巴還有一些擦傷,十分狼狽。他的嘴唇發白, 身體弓著,目不轉睛地盯著搶救室的大門。

    陸弦剛剛被推進搶救室的時候, 生命體征非常不穩定,醫生只跟他說會盡力搶救。但是現在已經進去大半個小時了,人還沒有出來。

    陸弦被搶救過來了嗎?還是……

    想到這種可能,越景年就感覺自己的心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拽著, 疼得喘不過氣來。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會因為攻略失敗離開陸弦,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陸弦可能會先離開他。

    為什么會這樣?陸弦不是應該好好地活著嗎?等他離開之后,找一個喜歡的人, 開心快樂地生活。他為什么會在搶救室里?

    “大哥哥, 你怎么哭了?”有個穿著病號服的小朋友,手里拿著棒棒糖好奇地看著越景年。

    他哭了?越景年伸手摸了一下臉頰, 才發現濕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時候眼淚竟然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越景年聲音有些沙啞。

    “哦, 但是你看起來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小朋友疑惑地眨了眨眼。

    “齊豐豪你又跑哪去了?是不是又偷偷在吃棒棒糖?”有個大人在遠處吼了一聲。

    小朋友嚇得連忙將手中的棒棒糖塞到越景年的手里:“大哥哥, 給你吃吧,吃了之后就會開心了。”

    越景年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小朋友已經和他家人走遠了。

    越景年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棒棒糖,打開了糖紙,將棒棒糖塞在嘴巴里。他以前很喜歡吃糖, 喜歡那種甜甜的味道,但是現在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甜味,好像味覺失靈了一樣。

    是因為在難過嗎?他在因為陸弦搶救而難過,甚至心痛。

    越景年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把陸弦當成了攻略目標,他接近陸弦,勾引陸弦都是為了那些好感度。

    即便后來陸弦一步步逼問自己對他感情,越景年卻依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喜歡陸弦,只是覺得自己是來攻略他的。

    但是,如果只是真的只是為了攻略,為什么現在會這么難過?

    越景年第一次直面起了自己的感情,他回憶著和陸弦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著日夜的陪伴相處。他想,自己應該是喜歡陸弦的。他喜歡和陸弦聊天,喜歡和陸弦打游戲,他想和陸弦住一起,也不僅僅只是為了攻略。因為他也想要每天都能看到陸弦啊。

    越景年抬頭,又一看一眼搶救室的大門,依然緊閉著。

    眼淚悄無聲息地滴在手背上,為什么自己現在才意識到……

    自己攻略失敗過三次,也與陸弦死別過三次。那時候,他只是眨了眨眼,就進入了下一次攻略。但是陸弦呢?他面對著自己的死別,是怎么樣渡過那些漫長的歲月的。

    越景年以前聽著陸弦訴說著對自己的思念,其實并沒有太大觸動。

    如今輪到他坐在搶救室門口,等待醫生宣判。越景年突然能體會到陸弦當時的心情了。

    這時,搶救室的燈變綠了,手術床被推了出來。

    陸弦臉色蒼白,嘴唇上沒有一絲血絲,躺在手術床上昏迷不醒。

    “陸……陸弦?”越景年心口一滯,神情緊張地看向一旁的醫生:“醫生,他怎么樣了?”

    “放心吧,手術很順利。目前患者的生命體征很平穩。接下來需要觀察一段時間,不用擔心。”

    聽到醫生的話,越景年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謝……謝謝您。”

    陸弦徹底醒過來是在兩天后,入目是一片慘白的病房,消毒水的刺鼻氣味鉆進鼻腔,令他下意識皺了皺眉。

    他思緒過了許久才回籠。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出車禍的時候,現在這個樣子,他是得救了?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房間里搜尋,想要找到越景年的身影,可以周圍除了監護儀的聲音,哪有越景年的蹤跡。

    越景年呢?他走了嗎?

    想到這,陸弦咬著牙,雙手撐著病床,艱難地站起身。這樣簡單的動作牽扯到腹部的傷口,疼得他臉色發白。

    就在他快要走到門口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越景年滿臉疲憊地出現在門口。他看到陸弦的時候,愣了下,隨即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芒,走到陸弦面前:“陸弦,你終于醒了!”

    陸弦伸手緊緊攥住越景年的手腕,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聲音有些發顫:“你沒走?”

    走?

    越景年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陸弦話里的意思。他望著陸弦,眼底閃過一絲心酸,陸弦是在害怕他的不告而別。

    越景年抬起眼眸,認真地看向陸弦:“嗯,我沒走。以后應該也不會走了。”

    陸弦聞言心跳開始加速,不可思議地看向越景年:“什么意思?”

    越景年眼底柔和,眉眼間都是笑意:“除非你不再喜歡我,甚至趕我走,否則我都不會再離開了。”

    驚喜瞬間擊中了陸弦,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愣愣地呆在原地,傻傻地看著越景年。過了許久,理智才慢慢回籠。

    “我怎么可能會趕你走……”陸弦用盡全力緊緊抱住越景年,仿佛要將對方融入自己的生命。但是,只過了幾瞬,陸弦發出抽痛的聲音。

    “小心傷口!”越景年想起陸弦腹部幾道傷口,立刻將人小心推開。

    陸弦倒吸了一口氣,頭上冒出了冷汗,疼痛瞬間如潮水般蔓延開來,疼得臉都變得扭曲了。

    越景年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他將陸弦扶到床上去:“你才動過手術,傷口還沒愈合。”

    陸弦聽話地躺在床上,只是目光一直緊緊黏著對方。越景年剛才那些話好像一陣清風,吹散了盤踞在他心底許久的陰霾,他的氣色瞬間變得好看起來。

    由于陸弦的傷勢比較重,還需要在醫院靜養一段時間。越景年開始學著陸弦以前的樣子,照顧他。有時候是喂飯,有時候是幫他擦身體。

    日子一天天過去,陸弦的狀態也越來越好。當然,他看到身邊的越景年時,心情更好。他甚至暗暗覺得有些可惜,如果這場車禍來得更早些就更好了。

    這一天,陸弦精神不錯,越景年找了一把輪椅,推著陸弦去醫院旁的公園里曬太陽。

    寒冬已經過去,春天來了,空氣中彌漫著不知名的花香。

    兩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路旁幾棵櫻花樹上開滿了粉色的花朵,微風吹過,落下一陣花雨。

    兩個人的肩膀上也掉落了幾片花瓣。越景年從陸弦的肩膀上拿起一片粉色的花瓣認真地看了看。

    “櫻花還挺好看的。”

    陸弦笑道:“你以前沒見過櫻花嗎?”

    “見過。”越景年看著手中的花瓣,將它吹落在地上,“但是以前都是匆匆路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和你坐在一起,曬著太陽,沒有什么煩心的事情,只是單純地看櫻花雨。”

    陸弦垂下眼眸,看向越景年頭上的花瓣,他也不曾這樣看過櫻花。

    “嘟——”越景年的手機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閑聊。

    越景年拿起手機按了接通。

    “是越景年嗎?”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越景年:“嗯,我是越景年,你是誰?”

    電話那頭的人聞言,冷哼了一聲:“我是誰?我是你的論文指導老師趙陽。消息不回,電話不接,你的論文到底寫不寫了?你到底還想不想畢業了?”

    趙老師的語氣很差,他從去年年底開始就一直在和越景年溝通畢業論文的事情。可惜越景年從一開始的拖延,到后面直接消失,連電話都打不通。

    現在好不容易打通了,他的態度自然不怎么好。

    “……”越景年愣住了,他完全忘記大四學生,還要寫畢業論文!

    “如果你不打算要畢業證書的話,我后面不會再催你了。”趙老師見越景年不出聲,火更大了。

    “我要畢業證書的!趙老師,對不起。”越景年回過神來,連忙道歉道。

    “道歉有用嗎?道歉能長出論文嗎?”趙老師語氣帶著嘲諷。

    越景年鄭重承諾:“我會盡快確認論文選題的。”

    “那你抓緊時間吧。論文答辯不到三個月了,連選題都沒確定,我就沒指導過這么離譜的學生……”

    趙老師在電話那頭狠狠地輸出了一頓,最后才掛了電話。越景年看著掛斷的電話,心情沉重。

    他現在這個身份是系統虛構的,但是對于這個世界來說,越景年就是A大物理系大四的學生。他想畢業,就必須去寫畢業論文。

    如今,越景年確認自己會長久地留在這個世界后,畢業論文也成了不得不面對的事情。

    陸弦看越就那個年低沉的樣子,關心地問道:“論文遇到什么問題了?”

    越景年重重嘆了口氣:“是還沒開始的問題。”

    “……”

    兩個人在公園呆了一會,越景年就將陸弦推回了病房。

    這之后,越景年將他專業的書籍都搬到了病房里,還把電腦也帶了過來。幸虧VIP病房很寬敞,書桌也很大,越景年在照顧陸弦之余,剩余的時間都埋頭苦干。

    他一邊翻看的那些專業書籍,一邊選擇合適的選題。越景年并沒有過去的記憶,但是對于理論物理卻非常熟悉,有時候只是看個標題,腦海里就會浮現對應的知識。

    他翻了好幾天書,又看了不少論文,終于選了其中一個方向。

    陸弦躺在病床上無事可干,見越景年眉頭舒展開來,笑著問道:“確定好選題了?”

    “嗯,我想寫這個,但是不知道合不合適。”越景年心里沒底。他雖然上了一學期的課,但是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不確認這個方向是否合適。

    陸弦聞言,給越景年分析了一下選題的內容,以及可以拓展的方向和參考的文獻:“這個方向不錯,可以試試。”

    越景年聽了陸弦的話,眼睛一亮。他想起陸弦當初是物理系的學霸,要不是去做全息游戲了,現在可能也是理論物理專家了。

    越景年將自己選題發給了趙老師。趙老師回復:“選題很好,但是難度很高,建議更換,否則可能延畢。”

    越景年直接忽視了后半句,開始了他的論文攻堅時刻。

    他一邊陪著陸弦養病,一邊翻看文獻,做數值模型驗證。有時候,遇到卡點了,現成的物理學前輩陸弦也會給一些指點。

    終于,越景年在最后時刻,將論文提交了上去。

    而他寫完論文的第二天,陸弦也出院了。

    司機和助理將兩人的東西搬上了車,帶到碧云灣別墅。

    碧云灣別墅里和之前沒有什么區別,阿姨定期都會來進行打掃,屋內非常整潔。

    越景年除了之前來拿過一些書外,就沒有回來過。他將行李箱的東西一一收拾好后,第一次走到了三樓已經被清空的雜物間。

    但是,房間里已經擺滿了東西。

    “這些東西,我不是都清理掉了嗎?”越景年難以置信地看起柜子里的東西。

    陸弦插著口袋里,靠在門口,輕描淡寫地說:“剛好在垃圾桶翻到而已。”

    越景年聽了心底五味雜陳。他那時候以為自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所以想清除掉所有過去的痕跡,徹底斷了陸弦的聯系。結果,陸弦竟然竟然全部找回來了,什么“剛好”,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回來。他扔這些東西的時候,陸弦還在國外。

    他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陸弦,低聲道:“謝謝。”

    陸弦也抱住越景年,將頭埋到越景年的脖頸里,聞著熟悉的味道,呼吸也變得炙熱起來:“那你要怎么謝?”

    越景年微微后退了一點,將嘴唇湊了上去。他小心翼翼地碰觸著,迎來了陸弦激烈地回應。

    陸弦將人抵著墻角,將手按在頭上,灼熱的氣息從嘴唇慢慢蔓延到脖頸,又鉆進了衣領。

    ……

    過了許久,兩人靠在一起,坐在沙發上,靜靜地享受著寧靜的氛圍。越景年抬頭看到柜子上的照片——那是陸弦大學畢業典禮時拍的照片。

    他歪著頭看向陸弦,笑著說:“我畢業典禮的時候,你也來吧。”

    陸弦挑眉笑道:“我也來?以什么身份?”

    “當然是男朋友。”

    陸弦聽到這個答案,笑意更濃了:“那好吧。男朋友畢業,我肯定要來的。”

    越景年提交論文后,也順利地通過了論文答辯。

    理工大學終于迎來了畢業季。

    六月初夏,天氣已經有些炎熱。梔子花開滿了校園,濃郁的芳香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越景年穿著學士服,一只手捧著一束淡雅桔梗花,另一只手勾著陸弦,在學校門口拍下一張合影。

    相同的站位,只是這一次的照片,換成越景年畢業了。

    拍完照后,越景年看著懷中的桔梗花,眼中滿是好奇。他湊近陸弦,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陸弦的耳畔,小聲問道:“上一次攻略,我住院的時候,每天床頭總是插滿了新鮮的桔梗花,是你送的嗎?”

    陸弦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情。

    “為什么送我桔梗花?”越景年微微歪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后又嘟囔道,“你畢業* 的時候,我可是送了代表愛情的玫瑰花!”

    “以前送你桔梗花,是因為它代表著無望的愛。那時候,我不知道要經歷多少離別,才能將你留在身邊。”陸弦溫柔的目光落在越景年臉上。

    越景年愣了愣:“那為什么現在還送桔梗花?”

    陸弦:“它同時還有一種花語,代表著永恒的愛。”

    越景年聽了陸弦的話,脫口而出:“陸弦,我突然想親你了。”

    陸弦勾起嘴角,將臉湊了過去,指了指臉頰。越景年毫不客氣地親在陸弦的臉上。

    “喂喂喂,景年,大庭廣眾之下怎么可以做出這種事情?”徐川在一旁叫嚷道。

    越景年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他是我男朋友,為什么不能親?”

    越景年自從和陸弦確認關系后,從來就沒有想過隱瞞他們之間的關系。但是這一次畢業典禮,陸弦真的來了,倒是引得不少同學圍觀。

    越景年無所謂,陸弦更加不在意。

    徐川哼了一聲:“親是能親。但是你也得照顧照顧我和輕舟兩個單身漢的心情。”

    賀輕舟嗤笑一聲:“你單身就算了,別扯上我。”

    “!!”徐川臉色一變,不可置信地看向賀輕舟,“你什么時候談戀愛了?男的女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一連串連珠炮似的提問,問得賀輕舟都有些無語了:“我談戀愛了,為什么非得告訴你?”

    “我們這么多年朋友,我當然得幫你把把關!”徐川立刻說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賀輕舟略帶嘲諷地說:“你管那個人是誰?你不是恐同嗎?問那么多干嘛?”

    “不是,我那次只是……”徐川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不知道該怎么說。當時他們一幫同學喝酒聊天,喝多了酒,別人問他這個問題,他口無遮攔地亂說的。

    “他這是怎么了?”越景年小聲地問陸弦。

    “大概是陷入人生難題了吧。”陸弦微微一笑,低頭親了親越景年的額頭,“我等會要去公司開會,等你們晚上聚完餐,我來接你。”

    越景年點了點頭,鄭重地說:“正好晚上我也有事要找你。”

    陸弦看著越景年認真的樣子,輕笑一聲:“找我什么事?”

    越景年看著周圍的同學,搖了搖頭:“這里人太多了,還是晚上再說吧。”

    陸弦走后,其他同學才過來打招呼,拉著越景年三人一起合照。只是賀輕舟和徐川之間有些古怪,一個沉默,一個欲言又止。

    第48章 求婚

    這種詭異的氣氛持續到了晚上的班級聚餐。

    聚餐的地點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酒店。除了同班的同學, 他們還邀請了專業課的老師一起參加最后的畢業聚會。

    同學們放縱地喝酒聊天,談論著過去的大學生活,未來的理想和工作, 還有傷感地進行著告別, 準備離開A市。

    越景年喝著飲料,新奇地看著眾人熱鬧又傷感的樣子。

    徐川也喝多了, 臉紅了一圈,身上帶著酒氣。

    他拉過一旁的椅子, 坐到賀輕舟旁邊,給自己倒滿了一杯,朝著賀輕舟的酒杯碰了碰。

    “輕舟,這是我們第三次一起畢業了。畢業快樂。”徐川說完不等賀輕舟反應, 就把那一杯酒喝下去了。

    賀輕舟的眼眸閃了閃,他們兩個人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一起度過了初中、高中,大學, 整整十年的求學生涯。

    以前, 賀輕舟還會想等他們大學畢業之后,也許會找不一樣的工作, 但是會時常聯系,周末會聚會。但是, 等真到了這一天, 他突然發現,其實他們之間的關系, 從畢業這一刻起,就注定走向兩條分岔線。

    學生時期再親密的同學,注定會越走越遠的。

    賀輕舟也端起酒杯將整杯酒喝完了。他神色復雜地看向徐川, 低聲道:“第三次畢業快樂。”

    徐川將賀輕舟跟他說話,立刻咧嘴笑了起來。他拿起來桌上的酒杯,又立刻給兩個人倒滿:“還有!恭……恭喜脫單!”

    “……”賀輕舟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對了,那家伙到底長什么樣的?什么時候帶我看看唄?”徐川大概是有些醉了,說話有些顛三倒四,前一秒還在說賀輕舟談戀愛的事情,下一秒又說到其他話題。

    “輕舟,你租的房子找到室友沒?”

    “下周末我生日,記得來我家吃飯。我媽念叨好久了。”

    “……”

    等到聚餐結束的時候,徐川已經徹底醉了,他的手搭在賀輕舟的肩膀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嚷著,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賀輕舟雖然臉紅紅的,但是意識還算清醒。

    越景年則是在場唯一一個沒有喝酒的人。他看著徐川這副酒醉不醒的樣子:“要不要在旁邊旅店給徐川開間房?”

    賀輕舟:“不用了。他家離這邊不算遠。我打車送他回去。”

    “好吧。那我先走了。”越景年朝著兩人揮揮手,朝著路邊一輛熟悉的車走去。

    賀輕舟扶著徐川,嘆了口氣:“酒量那么差勁,還喝這么多酒。等會讓阿姨煮碗醒酒湯吧。”

    醉醺醺的徐川聽到了賀輕舟的話,嘟囔起來:“我媽他……他們出去旅游,不在家。”

    “……”

    另一邊,越景年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等很久了嗎?”越景年順手將安全帶扣好。

    “剛到。”陸弦的目光落在越景年臉上,見他神色如常,笑道,“畢業聚餐,你沒喝酒?”

    越景年搖搖頭道:“喝酒誤事。”

    陸弦失笑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越景年看著陸弦眨了眨眼:“想和你上床,算重要的事情嗎?”

    陸弦呼吸一沉,嘴角微微上揚:“算。”

    車輛行駛在昏暗的小道上。

    越景年按下車窗,吹著夏日的晚風,非常愜意。

    “我們不回家嗎?”越景年看著陌生的道路問道。

    “先去鹿鳴山。”

    “鹿鳴山?”越景年驚訝地看向陸弦,“半夜去爬山?”

    陸弦笑地解釋道,“再過一個多小時,三十多年來最大的一次獅子座流星雨就要劃過A市上空了。鹿鳴山的山頂觀景臺是A市最佳觀星地。”

    越景年眼睛發亮:“那我們快去看看。”

    陸弦將車停在了一個鹿鳴山景區的停車場里。

    鹿鳴山,位于A市南郊,海拔兩百多米,最距離市區最近的一座山。整座山都被修整過,無論是停車場還是山道都照著5A景區的標準修建的。

    越景年下車后才發現,晚上十點多的鹿鳴山停車場竟然停滿了車。

    兩個人沿著山道緩緩而上,腳下的臺階是由青石打造,臺階平緩,登山很輕松。山道兩邊亮著景觀燈,燈光很暗,剛剛好夠照亮臺階。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好幾撥爬山的年輕人在夜爬鹿鳴山。兩人花了半個多小時,就爬到了山頂的觀景臺。

    沒有光污染的天空,無數的星星高懸在夜幕之上,溫柔地閃爍著星光。

    忽然,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劃過夜空。隨即,更多的流星在黑幕中出現,又轉瞬即逝。

    “流星來了!快點許愿。”一旁有個男生興奮地喊道。

    女生連忙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開始許愿。

    越景年看著遠處女生的動作,眼底閃過困惑:“為什么要對流星許愿?它只是宇宙塵埃進入大氣層燃燒產生的現象而已。”

    陸弦聽到越景年一本正經地發問,啞然失笑,這人好像天生缺少浪漫的基因。

    他抬頭看著劃過夜空的流星,目光變得溫柔:“大概是因為流星太過耀眼,卻又如此短暫。古人無法預測它,也無法留住它,所以就賦予了它能夠實現愿意的美好含義。”

    越景年看著消失在天際的流星,又轉頭看向陸弦,目光專注而認真:“那我現在向流星許愿,它能幫我實現愿望嗎?”

    “你試試看。”

    越景年學著旁邊的女生的樣子,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默默地許愿,仿佛是星辰最虔誠的信徒。

    過了一會,他才睜開眼睛,看著陸弦的眼睛亮亮的。

    陸弦單手插在口袋中,好奇地問道:“你許了什么愿望?”

    “我許的愿望……”越景年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朝著陸弦眨了眨眼,“希望我的求婚能夠成功。”

    陸弦愣住了,深邃的目光落在越景年臉上:“你要和我求婚?”

    越景年認真地點了點頭,將小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對熟悉的戒指。兩只戒指緊緊地纏繞在一起,To The Moon&To The Stars。

    “第一次我在酒店里看到這對戒指的時候,就在想你該多喜歡你的亡夫,才會把這對戒指貼身保管,那時候我有點嫉妒你的亡夫,我想那人到底長什么樣子,才能讓你念念不忘。”越景年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后來,我才知道那個人就是我自己。我竟然在嫉妒八年前的自己。”

    “八年前,你想用這對戒指向我求婚,但是我錯過了。”越景年將戒指盒子遞到陸弦面前,“現在換成我來跟你求婚。你還愿意嗎?”

    陸弦將戒指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挑眉道:“你不是說這對戒指丟了嗎?”

    “剛好又在垃圾桶里翻到了。”越景年又認真地問了一遍,臉上帶著期盼,“你答應我的求婚嗎?”

    陸弦無奈地笑了笑,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你搶了我的臺詞。”

    越景年怔怔地看著陸弦手中的盒子:“你也想跟我求婚?”

    陸弦應了一聲,將盒子打開,里面放著一對戒指。戒指比越景年手中的戒指更為精致,但是主題卻相似。

    “從我們重逢那天起,我就想過無數次求婚的場景了。我該怎么樣漫不經心地拿出戒指,將它套在你的無名指上,既出其不意,又讓你無法拒絕。”陸弦將盒子中的戒指拿了出來,輕笑道,“誰知道,竟然被你搶了先。”

    越景年抬眸,撞進了陸弦深情的眼眸中。他心底一動,伸出修長的手指,在陸弦面前晃動了一下:“那我們各論各的。我先答應你的求婚,等會你再答應我的求婚。”

    “……”

    “各論各的?”陸弦忍不住笑出聲,他抓住越景年的手,將戒指緩緩地套在了越景年的無名指上,“那也行。這是我向你求婚的戒指,希望我們能在一起度過余下的歲月,不要再錯過了。”

    “那肯定不會錯過了。”越景年拿起另一只戒指,也戴在了陸弦的手上,“這是我的求婚戒指,你也別掉了。”

    陸弦的手指輕輕撫過銀白色得指環,心底柔軟地一塌糊涂:“怎么會掉呢……好不容易才戴上的。”

    這一場流星雨持續了三個多小時。

    陸弦坐在一旁的長椅上,越景年則仰躺著靠著陸弦的腿上。兩個人一起仰望著廣袤無垠的宇宙中閃爍的星辰,看著不斷劃過的流星。

    “流星太短暫了,最多也只停留了幾秒。其實,相比轉瞬即逝的流星,我還是更喜歡這些永恒的星星。”陸弦漫不經心地說道。

    “沒有什么是永恒的。你看到這些星星發出了璀璨的光芒,實際上這可能是它們億萬年前的樣子。也許此刻,它們早已湮滅在宇宙之中。”越景年慵懶地轉了個身。

    陸弦垂下眼眸,伸手撫摸著越景年側臉:“但是相對人類短暫的生命而言,這些星辰就是永恒的。”

    越景年想了想,說道:“那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們人類也是永恒的。因為組成我們身體的大部分原子,都誕生于137億年前宇宙大爆炸。”

    “也……可以這么說。”陸弦總會被越景年不同的思路驚道。

    越景年眼睛一亮,坐了起來:“陸弦,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早就在時間的源頭,已經相遇過了?”

    “是吧。”

    “難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我們在那么早之前就見過了啊。”越景年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無數的流星劃過夜空,在寂靜的夜幕中綻放著短暫耀光的光芒。

    陸弦在越景年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了星辰,他忍不住親了上去。

    流星雨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了。

    夏季的深夜,山頂也有些涼意。觀星臺上,除了幾個準備看日出的年輕人,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陸弦和越景年下了山,開車回家。半路上,越景年困得直接在車上睡著了。

    等陸弦將車停好,越景年還是沒有醒。

    陸弦輕輕拍了拍越景年的臉頰,但是越景年睡得太沉了。陸弦無奈地笑了笑,將人身上的安全扣解開,抱到了臥室。

    第二天,越景年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他茫然地看著熟悉的房間,過了許久思緒才回籠。

    昨天在車上太困了,他睡得跟斷片一樣,竟然連怎么到房間的都沒有意識。越景年拍了拍額頭,去衛生間洗漱。

    越景年看著鏡頭中的自己,右手的無名指上戴著銀白色的戒指,他終于有了求婚成功的真實感覺。

    這時,陸弦走了進來。他靠在門口,笑著說:“總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把你吵醒了。”

    越景年刷好牙,轉過身就抱住陸弦,直接親了上去。

    “怎么一醒來就這么熱情?”陸弦嘴上這么說,但是卻熱情地回應著越景年的吻。

    越景年喘著氣,用力拉拽著陸弦的褲子,啞聲道:“昨天晚上我就想這么干了。不過,現在也好,更加名正言順。”

    名正言順……

    陸弦眼神一暗,將人壓倒在床上,兩只戴著戒指的手緊緊交纏在一起。

    兩個人沒有再多說什么,任由自己沉浸在欲海之中。明明兩個人已經做過很多次了,但是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暢快過,仿佛身體與心靈都在一起進行激烈地碰撞。

    過了許久,兩個人才停了下來,靜靜地躺在床上。但是身體已經緊密地貼在一起。

    這時,越景年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隨手按了接聽,里面傳來徐川慌張的聲音:“景……景年!”

    “怎么了?”越景年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地低啞。

    電話那頭的徐川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你感冒了?”

    “沒有,剛睡醒。”

    陸弦輕挑眉頭,手指輕輕劃過越景年的后背,引得身旁的人一陣顫抖。

    “哦,我就想問問你……”徐川話到嘴邊停住了。

    “問……什么?”越景年咬著唇,盡量平靜地說道。

    “哎,就是……就是你是怎么發現自己喜歡上陸弦的?”徐川憋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越景年聽到徐川的話,愣了一下。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也非常突兀,徐川什么時候關心起他的感情生活了?

    “不好回答嗎?”徐川見越景年沉默,說道。

    陸弦的手不老實地往下探,引得越景年的呼吸都變得更重了。

    越景年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地說:“我想親他,想和他上床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了。”

    電話那頭的人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樣就是喜歡嗎?那我……我……”

    “你怎么了?”

    “沒什么。我先掛了!”徐川也不等越景年回復,直接掛了電話。

    越景年看著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將手機放回了床頭柜,轉過身又和陸弦鬧在一起。

    第49章 系統重啟

    大學畢業之后, 越景年又回到了《星沉》的研發部工作。

    如今《星沉》項目組正在進行資料片的開發,團隊又擴招了許多人,原本的樓層已經不夠用了。

    上班第一天, 越景年剛坐到工位, 就被謝明遠拉到會議室聊天。

    剛開始,謝明遠還一本正經地和他說當前項目的運營狀況, 以及未來的版本規劃,還說了越景年之后需要負責的功能模塊。

    等到正事結束, 謝明遠終于忍不住八卦起來。

    “你之前為什么突然離開公司了?”

    “當時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和陸哥是分手了?”

    “你們倆現在怎么樣了?”

    越景年被謝明遠一連串問題問得愣了下,緩緩開口道:“沒分手。挺好的。”

    “挺好的……就這?”謝明遠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展開說說?”

    公司里關于陸總和實習生的愛情故事, 傳出了無數個版本,有說陸總移情別戀,新年的時候和實習生選擇了分手。實習生受不了,就選擇辭職了。也有說是因為實習生跟學校其他人搞曖昧, 被陸總發現, 將人辭退了。總之各種狗血版本滿天飛。

    謝明遠是不相信這些版本的。但是陸哥也不會跟他說這些事情。如今越景年回來上班了,謝明遠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越景年想了想, 回道:“就是挺好的。”

    “……”

    謝明遠見問不出什么,正準備放棄。突然, 他看到了越景年無名指上的戒指。謝明遠瞪大眼睛, 不可思議地說,“你手上這戒指……你結婚了?”

    越景年搖了搖頭:“沒有。才剛求婚成功。”

    “和誰?陸哥嗎?”

    “嗯。”

    謝明遠大為震驚:“陸哥什么時候這么好追了?”

    “……”

    越景年大概交代了一下和陸弦的現狀, 謝明遠才放過對方。

    越景年回到工位上,不少相識的同事都過來和他熱情地打招呼。

    “景年,你可算回來了。你造嗎?那個時光回溯系統我和程序battle了無數次, 才終于推下去。如果你在的話,就不會這樣艱難了,嚶嚶嚶……”劉平哭訴道。

    “景年,你畢業了吧?那以后算正式員工了,要不要加我們的劇本殺社團?每周至少組織一次活動。”

    “思宇,你怎么一見人就推銷你的劇本殺社團?”

    “什么叫一見人?那是景年有天賦,我們社團不想錯過人才。”齊思宇打趣道。

    “景年,你在《星沉》里是不是叫望天狼?前幾天你們那個避難所的人……”

    越景年怔怔地看著周圍的同事。他在《星沉》項目只實習了兩三個月,原本以為自己離開也是悄無聲息的,誰知道竟然還有人記得他。

    “遠哥,景年回來了,你是不是得請客慶祝一下啊?”有人朝著謝明遠調侃道。

    謝明遠挑眉道:“你們這是找個理由讓我出血?”

    “景年回來,那可是正經理由。”

    謝明遠看了一眼越景年,笑道:“這確實算是正經理由。那行吧,周五下班聚餐。”

    眾人歡呼起來,整個策劃部好不熱鬧。

    謝明遠走到越景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景年,歡迎回來。”

    越景年有一瞬間被觸動到。這種情緒又不同于和陸弦激烈的感情,淡淡的,卻很溫暖。

    等大家聊了差不多了,才終于散去。

    越景年在新電腦上重新安裝了辦公軟件,開始了正式的工作生涯。

    游戲研發的工作很忙碌,但是越景年卻樂在其中。他之前設計的時光回溯系統如今已經正式上線了,論壇里有不少玩家給了好評。越景年回來后,這個系統功能又轉到了他的手上。越景年收集了很多數據和反饋,開始了新一輪的優化迭代。而除了原本功能外,謝明遠又丟給他不少新功能的設計,導致越景年的工作安排得滿滿的。

    越景年每天早上坐著陸弦的車上班,晚上一起下班。

    周五這天,越景年提前和陸弦報備了一下策劃部聚餐的事情。

    晚上下班的時候,謝明遠帶著策劃部的眾人去了公司附近的餐廳聚餐。

    夏天的燒烤店生意特別好,店內已經滿座了,越景年他們坐在了露天的座位上。

    諸多策劃聚在一起,除了聊游戲之外,自然是吐槽程序,吐槽美術,場上甚是熱鬧。

    “哎,我真服了老沈,上次讓他加個小優化,他直接跟我說,得加錢,還拿了塊平板,放了個二維碼,豎在工位上。”

    “這算啥!我讓Rick修個Bug,他直接和我說,他的代碼不可能有問題,肯定是我操作問題。我給他復現了,他還不信。”

    “對了,你知道……”

    越景年一邊聽著眾人八卦吐槽,一邊吃燒烤,吃得津津有味。

    等到聚餐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陸弦將車停靠在路邊等越景年。越景年和其他同事揮了揮手,上了陸弦的車。

    “那……那是陸總?我沒看錯吧?”

    “他們倆不是分手了嗎?看這樣子,不像啊?”

    “什么??景年還在和陸總談戀愛?早知道剛才應該問問景年感情問題。我怕戳到人傷心處,都不敢往感情的話題上扯。”

    “遠哥,你這高深莫測的表情,是不是知道什么?快點交代!”

    “……”

    越景年自然是聽不到其他人的議論,他已經乘車離開了。

    陸弦用余光瞥了一眼越景年,笑道:“看起來心情不錯,聚餐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嗎?”

    越景年:“聽到了一堆吐槽和八卦,以前我一直以為大家工作的時候都挺正經的。”

    陸弦漫不經心地問道:“什么八卦?”

    “不能跟你說。”越景年一本正經地拒絕道,“員工私下聚餐的吐槽,怎么能傳給老板聽呢。”

    陸弦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懶洋洋道:“老公也不行嗎?”

    越景年聽到這個稱呼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緩道:“老公的話,還是可以說的。”

    陸弦聞言,笑出了聲。

    一路上兩個人又聊了幾句,越景年漸漸沒了聲音。

    等到一個紅燈路口,陸弦側頭看了一眼越景年,發現他又靠著椅背睡著了。

    最近一段時間,越景年非常容易疲憊。有時候,和他聊著天,越景年就開始打起瞌睡,有時候甚至正打著游戲,這人就睡著了。

    陸弦原本以為,是因為越景年晚上睡太晚導致的。但是,昨天晚上,這人不到十點就困得睡著了。

    陸弦的眉頭擰在了一起,心神不寧地將車停靠在路邊。

    副駕駛位上的人,頭微微側著,雙目緊閉,眉眼間舒展著,睡得很熟。陸弦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卻沒有任何反應,這與之前的情況如出一轍。

    陸弦又喚了幾聲名字,輕輕搖晃他的身體,但是越景年依然沒有醒來。

    正常人會睡得這么沉嗎?

    陸弦心下一沉,將車調了個頭,朝著一家私人醫院駛去。

    越景年醒來的時候,入目是一片白色,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他倏地清醒過來,自己不是在車上和陸弦聊天嗎?怎么到醫院了?

    “你醒了。”一旁傳來陸弦沙啞的聲音。

    越景年怔怔地看著陸弦。他的眼眸里布滿了血絲,眼眶微微泛紅,臉上的疲憊清晰可見,好像一夜未眠。

    “我怎么在這里?發生什么事情了嗎?難道又出車禍了?”越景年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完好無缺,沒有任何異樣。

    “沒出車禍。昨天你在車上睡著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陸弦啞聲道。

    他將越景年送到醫院做了初步檢查,但是檢查結果顯示越景年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陸弦擔憂了一整晚,直到早上9點,越景年突然醒了過來。

    “所以你是因為我睡得太熟,就把我送到醫院來了?”越景年聽著陸弦的描述,目瞪口呆,只覺得陸弦有些大驚小怪了。

    陸弦抿緊薄唇,淡淡地應了一聲。

    越景年從床上緩緩起身,伸了個懶腰,只覺得全身通體舒暢:“我身體挺好的啊,沒感覺到什么異樣。”

    陸弦見狀心稍稍放心了一些。但是,他還是帶越景年又做了更為全面的檢查。

    檢查結果,依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越景年看著檢查報告單,笑著說:“你看,一點事情都沒有。再活八十年也沒問題。”

    陸弦垂眼看著越景年,心底有些不安,但是嘴上卻說道:“嗯,你可以活一百歲。”

    兩個人從醫院離開后,就一起回了家。

    陸弦一回到家,就將人帶到了書房。書桌上放著一疊紙質文檔。

    陸弦指著這些文檔道:“看看這些方案,有沒有你喜歡的?”

    “方案?什么方案?”越景年坐到椅子上,好奇地翻看著。

    “這是什么?”越景年看著封面上的標題,“《星河之約:愛在銀河》,《雪域之戀:冬日童話》,《藍色海洋:愛的航程》……這什么設計案?公司新游戲的提案嗎?”

    陸弦笑道:“是婚禮的設計案。”

    “婚禮?誰的婚禮?”越景年好奇地問道。

    “我們的。”陸弦俯下身,親了親越景年的臉頰,“原本昨天晚上就想和你商量的。”

    越景年愣住了,他和陸弦的婚禮?他以為求婚成功后,兩個人算正式確定關系了,至于婚禮,他從未想過這件事。他對兩個人的親密關系的想象,止步于求婚。

    陸弦見越景年發呆,眉頭微挑,將戴著戒指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可是和我求過婚了。就沒想過后面的婚禮?”

    “沒想過……”越景年小聲地說,“戴上戒指不就算結束了嗎?”

    “怎么能算結束。這只是開始。”陸弦輕笑一聲,“我們會舉辦婚禮,然后在法律文書上,寫上你我的名字,向世人宣告我們之間的關系。雖然你可能不在意,但是那是我想了很多年的事情……”

    越景年眼神微微一動:“那辦怎么樣的婚禮?”

    陸弦指著其中一份設計案說:“這是海上婚禮的話,我們可以看到海豚、鯨魚,不知道你是否暈船?還有這份,在海島上,那里天氣不錯……”

    越景年邊聽邊翻看這些婚禮設計案,看著里面的流程,感嘆道:“婚禮流程好復雜啊……可以換個簡單點的嗎?”

    “當然可以。你還有什么想法?”陸弦眉眼間都帶著柔和。

    越景年想了想,問道:“可以和游戲主題有關嗎?”

    “可以。”

    “還有,我還挺喜歡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我也很喜歡那里。還有呢?”

    “……”

    陸弦垂下眼眸,椅子上的人閉著眼睛,靠在椅背睡著了。陸弦撫摸著越景年的臉,溫柔地說:“怎么又睡著了。婚禮你還有什么要求嗎?”

    越景年睡得很死,沒有任何反應,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樣。

    “越景年……”陸弦的身體微微顫抖,俯下身將人抱了起來,“別睡了,現在才中午啊。”

    越景年又被送去了醫院。

    這一次,醫院里幾個科室的頂尖醫療專家進行了聯合診斷。

    越景年被抽了許多的血,又做了各種腦部檢查,頭上佩戴了復雜的監測設備。

    神經內科的專家看著監測設備上的數據,眉頭緊皺,喃喃道:“這癥狀太奇怪了……”

    陸弦:“奇怪?”

    “腦電波的監測數據,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睡眠障礙特征。更詭異的是快速眼動期完全消失了。他的大腦就像……”醫生頓了頓,找了一個合適的描述,“就像被格式化的硬盤,所有情感記憶分區都處于待機狀態。”

    待機狀態……

    陸弦心底涌起不祥的預感,“待機狀態”這個詞讓他想起了系統。雖然目前系統關閉了,但是其實它還一直存在于越景年的大腦中,并沒有徹底剝離。

    陸弦雖然有辦法監測系統,可以強行關閉系統,但是實際上他對于系統的來源知之甚少。難道已經關閉的系統還能操作人體,讓人陷入昏睡?

    想到這種可能,陸弦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一旁的專家見陸弦臉色難看,安慰道:“這只是初步判斷,可能只是一個小問題而已。畢竟人腦那么多復雜,我建議再觀察觀察。”

    陸弦沉默了許久,才沙啞地應了一聲:“好……”

    可是,他心里卻明白,如果真是系統的問題,那么醫院的這些常規治療就不會有用處的。上一次越景年病重,他找了世界最頂級的醫療團隊,就是如此。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陸……陸弦?我怎么又在醫院了?”越景年突然醒了過來,他躺在床上茫然地看著陸弦,“我又睡著了?”

    陸弦收回神來,應了一聲。

    “啊?好奇怪……我記得剛剛還在和你聊婚禮,怎么會睡著呢。”越景年嘆了口氣,坐了起來。

    這時,越景年才發現自己頭上被壓著笨重的設備,他的身體一僵,瞬間想起了靈智醫療實驗室的那些東西。越景年艱澀地抬頭:“我頭上……是什么東西?”

    陸弦瞬間察覺到越景年在心思,這人應該是聯想到了實驗室那些設備。陸弦嘆了口氣,安慰道:“不要擔心,只是醫院普通的檢查設備而已。醫生想檢查一下你昏睡的原因。”

    “哦……”

    醫生見越景年醒來,又看* 了一眼旁邊的監測器,滿臉的不可置信:“奇怪,現在又正常了……”

    醫生問:“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越景年:“很好,感覺睡得挺舒服的。”

    醫生:“睡著的時候,什么感覺?”

    越景年:“沒有任何感覺。唔……有點像被打了麻藥一樣,眼睛一閉一睜,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醫生的眉頭皺了起來,又拿起病歷本看起了各項檢查數據,嘴里念叨著:“奇怪啊……太奇怪了……”

    越景年眨了眨眼,拉住陸弦的手:“這次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陸弦伸手反握住越景年,沉默片刻后,說道:“還是再觀察一下吧。”

    “好吧……”

    越景年被扣留在了醫院里。其實他只要醒著的時候,身體一點狀況都沒有,能吃能喝,只是時不時地會昏睡過去。

    這幾天里,醫生除了監測癥狀之外,也給越景年開了一些刺激中樞神經興奮的藥物。

    越景年吃了那些藥之后,當下比較興奮,不是拉著陸弦打游戲,就是在醫院溜達。但是,當昏睡癥來臨的時候,他隨時隨地都可以睡著。至于昏睡時間,更是毫無規律可言。

    陸弦怕人出意外,一刻不離地照看著。

    這樣觀察了十來天,越景年的昏睡的頻率變得越來越高。醫生們卻束手無策,沒有任何有效的手段來阻止突然的昏睡,也沒有辦法喚醒沉睡的他。

    陸弦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心底的猜測也愈發篤定。

    這天早上,越景年如往常一樣醒來。陸弦遞給他一套自己的衣服讓他換上。

    越景年看著自己的衣服,眼底閃過詫異:“可以出院了?”

    “嗯。”

    “我沒事了?”

    陸弦低聲道:“會沒事的。”

    “……”越景年沒有再追問下去。

    兩個人開車回了家。

    碧云灣別墅門口,陸則明正靠在門口,抽著煙等著他們。

    陸弦按下車窗,眉頭微皺:“你在這里干什么?”

    陸則明重重地吸了一口眼,隨后將煙頭扔在地上,踩了一腳。陸弦看著陸則明的動作,眉頭擰得更緊了。

    陸則明毫無在乎陸弦的目光,他慢騰騰地走到陸弦面前,將一個文件袋遞了過去。

    陸弦沒有接,目光帶著審視:“這是什么?”

    “老頭子留給你的遺產。”陸則明嗤笑一聲。

    陸弦冷冷地看著文件袋,沒有絲毫想接手的意思:“陸敬應人呢?”

    “他……”陸則明的聲音低了下去,“昨天晚上走了。”

    陸弦怔了怔:“他死了?”

    “嗯。死之前,他一直念叨著你,還說對不起你媽媽,希望你原諒他。”陸則明回想著昨天晚上的場景,陸敬應一生情人無數,臨終前卻只有他這個兒子陪在身邊,也算唏噓。

    陸弦聞言,露出譏誚的笑意。這些話,陸敬應自己下去和顧女士說吧,他不想聽。

    “對了,這些東西你拿著吧。我知道你看不上,但是好歹是他的一份心意。你拿著,隨便你想捐,還是想扔。”陸則明見陸弦不接,直接將文件袋塞進了車里。

    陸弦臉色一沉,正想將東西扔出去,卻聽陸則明說道:“別扔啊。這里的一部分遺產,是你媽媽的。他們的夫妻共同財產。”

    陸弦的動作一滯,手中的文件袋又收了回去。

    “對了,明天是他的葬禮,你來嗎?”陸則明問道。

    “不來。”

    陸則明嘆了口氣,說道:“行吧,就知道你會這么說。遺言我也帶到了,走了。”

    陸則明說完走了幾步,卻又突然回過頭來,目光掠過副駕駛位上的越景年,難得誠懇地說道:“祝你這次能白頭到老。”

    陸弦面色復雜地看著陸則明:“謝謝。”

    陸弦將車開進了車庫,熄了火。他坐在車里,打開了文件袋,里面除了幾套房產外,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中女子一只手抱著藍色矢車菊,另一只手勾住身旁的男子的胳膊,笑得非常開心。而男子低著頭看著女子,眼中也充滿了愛意。

    越景年看著陸弦手中的照片,好奇地問道:“這是你父母?”

    “應該是吧。”在陸弦的記憶中,陸敬應和他媽媽兩個人一直在吵架,好像從來沒有這么溫馨的時刻。

    “照片里他們的關系看起來。為什么后來變成那樣?”越景年說道。

    陸弦將照片塞進了文件袋里,淡淡地說:“不是變,陸敬應原本就是這樣的人。只是相愛的時候隱藏了真實的秉性。”

    “那……”

    陸弦打斷了越景年話:“不聊他了。我有件事要問你。”

    越景年看著陸弦滿臉嚴肅的樣子,也不自覺地認真起來:“什么事情?”

    陸弦:“你可以和我說說關于系統的事情嗎?”

    越景年一愣:“怎么突然提起系統?”

    空氣靜默了好一會。

    陸弦才扯了扯嘴角,緩緩地說道:“公司在研發腦機接入的一些東西。想從系統上汲取一些靈感。”

    越景年疑惑地看了陸弦一眼,但是還是說起了他和系統之間的事情。從一開始的綁定系統,到后面的攻略失敗換了身體……

    “哦,對了,還有件事情……”越景年小聲嘀咕著,“不過,應該不重要,畢竟系統都沒了”

    陸弦不動聲色地問:“說來聽聽吧。”

    越景年:“之前我不是和你說過嗎,這是我最后一次攻略了。但是你好像沒聽明白我的意思……”

    陸弦微微垂眸:“嗯?難道不是你要放棄攻略,離開我嗎?”

    越景年搖搖頭道:“不是……其實我說的最后一次攻略,就是字面意義上。我的攻略次數是有上限了,這次攻略失敗,我和系統都會被主系統抹殺掉。”

    陸弦瞳孔微縮:“抹殺?什么意思?”

    “按照系統的說法,被抹殺之后,我的靈魂將不復存在,沒有意識,一切化為虛偽。”越景年頓了頓,笑瞇瞇拍了拍陸弦的肩膀,“別擔心了。你都關閉系統了,我肯定不會抹殺了。”

    陸弦低著頭,過了許久才緩緩道:“對……關閉系統了,肯定沒有辦法抹殺了。”

    “是啊。我們先下車吧。在車里呆了這么久了,有點悶熱。”越景年說著解開安全扣,下了車。

    陸弦看著越景年離去的背影,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越景年回到家后,又昏睡了過去。等他醒來,已經天黑了。

    房間里只亮著一盞黃色的臺燈,陸弦躺在身側,靜靜地看著他,眼底有些泛紅。

    “我又睡了很久?”

    “嗯。”

    越景年摟住陸弦的脖子,親了上去:“抱歉,讓你擔心了。”

    陸弦緊緊地將人扣在懷里,感受著熟悉的氣息,才慢慢平復下絕望的心情。

    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仿佛世界末日來臨前的最后一晚,無聲的交纏著,身體顫栗著,想要留下永恒的印記。

    一切結束之后,越景年趴在陸弦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聲音低啞地說道:“我的昏睡癥,和系統有關嗎?”

    陸弦的手臂收緊,一言不發。

    越景年卻明白了。

    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將手上的戒指晃了晃:“就算我真的被抹殺也沒有遺憾了,好歹我求婚成功了。”

    陸弦伸手握住越景年的手。漆黑的眼底閃過一絲決絕:“你不會……被抹殺的。”

    越景年隨口敷衍地應了一聲:“嗯。”

    床頭的臺燈灑下昏黃的光,在雪白的墻壁上勾勒出兩人的輪廓,影影綽綽。

    兩個人不知道抱了多久,久到越景年覺得有些不舒服了。

    越景年推開陸弦,坐了起來:“我身上太黏了,要先去洗個澡了。”

    “一起洗。”

    “陸弦,你怎么變得這么粘人。”

    陸弦嘴唇微微顫了下,卻沒說什么,跟著進了浴室。

    花灑噴下溫熱的水滴,兩個人的頭發都淋得濕漉漉的。

    越景年揉了揉陸弦的頭發,笑著說:“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天空下著小雨,你的頭發也是這個樣子,好像水里泡過一樣,額頭還留著水滴。”

    陸弦拿過一旁的沐浴露,涂抹在越景年的后背:“我還記得你那時候撐著一把黑色的傘。”

    “嗯,我想給你擋雨,你還叫我滾。”

    “我以為你是來看熱鬧的。”陸弦說著笑了起來,“那時候我的脾氣確實臭。”

    兩個人邊洗澡,邊回憶著過往。

    等到洗完澡,越景年又睡著了。

    陸弦看著越景年熟睡的面容,輕輕伸出手指,沿著他的臉頰輪廓緩緩描摹,仿佛要將這張臉的每一寸細節都深深刻進心底。

    ——Take my hand, take my whole life too(牽住我的手,也請帶走我整個生命。)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因為與你墜入愛河,我已情不自禁。)

    越景年聽到歌聲,醒了過來。

    他茫然地看著熟悉的臥室,這里是第二次攻略時,他和陸弦住過的公寓。

    越景年拉開窗簾,窗外的翠綠的香樟樹上傳來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

    他怎么又到這里了?這次是夢,還是虛擬世界?

    這時,身后傳來了開門聲。

    越景年轉過身去,看到了陸弦。

    陸弦深邃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著,嘴角含著笑意:“你終于醒了。”

    越景年上下打量著陸弦。

    陸弦的頭發精心打理過,烏黑亮澤,身上穿著一套剪裁精致的黑色禮服,白色的襯衫領口系著一條領結。禮服上方的口袋里別著一朵淡雅的桔梗花。

    “陸弦,我是在做夢嗎?你怎么穿得這么正式?”越景年微微一愣。

    “不是夢。是在《星沉》游戲里面。”

    “這里是星沉?還有這游戲什么時候有這樣的場景的?”越景年滿臉錯愕,隨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低聲問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沒睡多久……”陸弦抿了抿薄唇,“夏天還沒過去。”

    “啊?”越景年抓抓頭,驚呼道,“那就是夏天快結束了啊!我睡了兩個月??”

    陸弦的眸光微暗,他僵著身子,走到一旁的衣柜,打開柜門,從里面拿出一套衣服。

    “你換身衣服吧,時間不多了。”

    越景年看著陸弦手上的黑色西裝,詫異地問道:“為什么要換衣服?”

    陸弦扯了扯嘴角:“因為我們馬上要舉行婚禮了。你穿著睡衣總不太好。”

    越景年一愣:“婚禮?在游戲里嗎?”

    “嗯。換吧。”

    “哦。但是我們為什么要在游戲里辦婚禮啊?”越景年滿臉的疑問,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慢下來。他脫下睡衣,又換上了和陸弦同款的禮服。

    陸弦拿起一旁的暗紅色的領結給越景年戴上。

    “有點熱。”

    “等一下,我調節一下。”陸弦不知道按了什么,越景年瞬間感覺到了涼爽。

    “你做了什么?”

    “調整了一下感官強度。”

    聽到熟悉的名詞,越景年終于確認自己真的是在星沉的游戲世界里了。只是,《星沉》什么時候有這個場景了?

    “走吧,賓客們等了很久了。”

    “啊?”越景年還沒搞清楚狀況,已經被陸弦帶出了房間。

    熟悉的客廳煥然一新,里面貼上了許多喜慶的裝飾。

    徐川和賀輕舟正坐在沙發上,無聊地喝著飲料。

    徐川嘆了口氣:“景年還能醒過來嗎?他到底生什么病啊?我們干坐著等了好久了。”

    賀輕舟斜著眼瞥了他一眼:“無聊就玩游戲。”

    “那你和我玩。”徐川將一個手柄遞給賀輕舟,“你最近都不和我玩游戲了。”

    “避嫌。”

    徐川小聲嘀咕著:“親都親了,還避嫌。”

    “……”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越景年震驚地看著兩個人。

    越景年醒來后遇到的這一連串事情,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先是莫名其妙睡了兩個月,醒來卻是在游戲里,陸弦要拉著他結婚。現在大學的同學突然出現在這間公寓里。

    這一切太怪了。

    這個公寓是屬于他和陸弦過去的回憶,徐川和賀輕舟的存在,真有種亂入的感覺。

    “景年!你終于醒了!”徐川興奮地將手柄扔在沙發上,沖到越景年面前,“嘖,這套衣服穿得倒是帥。”

    賀輕舟也跟著站了起來,理了理衣服,走到越景年面前:“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謝……謝謝。”越景年看著莫名其妙出現的兩個人,又問了一遍,“你們怎么會來這里?”

    徐川說:“哦,我正在刷副本,你老公喊我過來當伴郎。”

    “老公……?”越景年遲疑幾秒,轉頭看向陸弦,“你叫他過來的?”

    陸弦笑著點了點頭。

    賀輕舟:“我是正準備下班,被拉來加班——參加你的婚禮。”

    越景年扶額:“辛苦你了。”

    賀輕舟:“不辛苦,有加班費的。”

    “……”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陸弦拉住越景年的手,朝著屋外走去。

    賀輕舟和徐川立刻跟了上去。

    婚車早就停在了樓下,徐川坐在駕駛位上,賀輕舟坐在副駕駛位上。

    至于陸弦和越景年十指相扣,坐在后排。

    雖然徐川是司機,但是實際上這輛車是自動駕駛的。車輛的行駛路線非常古怪,它不往大路走,而是鉆進了小巷子

    越景年看著熟悉的小巷,這是他和陸弦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小巷里掛滿了彩帶與氣球,給破敗的地方帶來了喜慶的氣息。

    汽車一路行駛,路過了他們曾經念書的學校,最后停在了一大片草地上。

    賀輕舟和徐川先下了車,接過門口NPC遞過來的花籃,開始朝著空中灑花瓣。

    “他們這是?”

    陸弦淡淡地解釋道:“氣氛組。”

    賀輕舟&徐川:“……”

    草地上擺滿了鮮花,穿過林蔭小道,兩人走到了賓客觀禮區。白色長椅上坐得滿滿當當的,只是這些人的背影有些奇怪,有的后背魁梧,有的穿著鎧甲,還有的漂浮在半空。

    越景年牽著陸弦的手,慢慢往前走。他邊走邊時不時地往兩邊看。

    “這是……是游戲NPC?!”只是一眼,越景年就認出來了,這些觀禮席上的都是他和陸弦玩過的游戲里的角色。

    就連《孤島編年史》那只惡鬼也來了……

    “嗯。”

    越景年又走了幾步,看到一只頭上頂著一片綠葉的小精靈正站在椅子上,蹦跳著,朝著越景年揮手:“嘿,嘿,看我,看我!”

    “《冰川勇士》?!”越景年停下來,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這個小精靈是他微信的頭像,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個角色之一。

    小精靈用著可愛的聲音說道:“是我,是我。祝你新婚快樂啊!”

    “謝……謝謝。”

    每個游戲中的角色,紛紛用他們特色的動作朝著越景年他們行禮,祝福著兩人:“新婚快樂,白頭偕老!”

    越景年拉了拉陸弦的手腕,小聲地問道:“這么多游戲模型,怎么做到的?”

    陸弦漫不經心地說道:“商務部和那些游戲廠商洽談合作,計劃與《星沉》推出聯動活動。那些廠商同意了,還提供了大量的原始素材。”

    “……”能和《星沉》聯動,這些游戲廠商肯定樂意。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最前排的觀禮席上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士。她穿著一套淺綠色的連衣裙,笑得明艷動人。

    越景年看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還來不及細想,已經被陸弦帶到了儀式臺中央。

    臺上站著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他一只手拿著一本厚厚的魔法書,另一只手拿著一根魔杖。

    越景年小聲地問道:“你怎么把《異界序曲》的大BOSS弄來了?”

    “你還記得他的技能嗎?”

    “咒言?”

    “嗯,凡是他說出口的話,都能實現。”陸弦忽然笑了一下,“我希望他詛咒我們白頭到老。”

    “……”

    “新郎陸弦,你是否愿意娶新郎越景年為夫,無論貧窮或富有,無論健康或疾病,無論順境或逆境,都愛他、尊重他、珍惜他,與他攜手共度一生,直到永遠?”老人的聲音帶著一股經過歲月洗禮的滄桑。

    “我愿意。”

    “新郎越景年,你是否愿意嫁給新郎陸弦為夫,無論貧窮或富有,無論健康或疾病,無論順境或逆境,都愛他、尊重他、珍惜他,與他攜手共度一生,直到永遠?”

    “我也愿意。”

    兩個人之間沒有互換戒指的環節,只是越景年說完這句話后,他的大腦突然刺痛了一下,他好像聽到了電磁聲。

    “現在,我宣布你們正式成為合法的伴侶。我詛咒你們未來永遠相伴,就算膩了也無法分開。”老人下了一個詛咒,隨后又說道,“現在你們可以親吻對方了。

    越景年還沒有回過神來,陸弦已經環住他的腰,吻上了他的嘴唇。

    臺下冰川勇士捂著眼睛,露出一條縫隙:“呀!這是我這么小年紀可以看的嗎?”

    徐川看著臺上的兩人,又看看賀輕舟,小心地伸了伸手,拉住對方。

    賀輕舟眉頭微皺,掙扎了一下沒甩開,最后也放棄了。

    徐川臉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越景年和陸弦親了很久,直到喘不上氣來,才結束了這個吻。他的眼睛亮亮的,注視著陸弦。

    陸弦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只是眼神黯淡地看著他,眼底是深深的眷戀。

    “叮——系統重啟成功。狀態識別中……”系統久違的聲音在越景年的腦海里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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