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百十一回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
“嗯……”沉默片刻, 陳馥野問,“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不在的時候, 皇上來我們店里了?”
“來了!”江靈說, “還喝了!大加贊賞!說實話, 我看皇上那小胖墩兒的樣子,本來想建議他點少糖的,但是怕說出口引禍上身, 然后就給他做了全糖, 并且看著他喝了下去。”
“真的!苯鹗|心從窗口鉆出來,小聲補充, “他旁邊的小太監(jiān)們還夸他喝得好,我不知道哪里喝得好了,但我還挺羨慕他的!
江靈:“你羨慕什么?”
金蕓心:“你想啊,你不僅不用擔(dān)心長胖,大口喝全糖奶茶,喝的時候旁邊還有人夸你喝得好,這多幸福啊, 果然當(dāng)皇上就是好。”
聽著她們討論朱翊鈞來品嘗奶茶的事情, 陳馥野在一邊默默心想,真有意思。
雖然完全不想見到皇上,但是她更加確信,她身上果然是有詛咒的。偏偏自己一不在,皇上就來了,這絕對不是簡單的巧合。
所以,三千單。
嗯……
陳馥野剛準(zhǔn)備在腦內(nèi)開始簡單地計算一下,然而周怡已經(jīng)算好了。
“一天三千單, 假如我們健康地保持八小時工作制,平均每小時要生產(chǎn)375杯奶茶,每分鐘生產(chǎn)6.25杯。如果我們卷一把,工作十二個小時,那就可以輕松一點,平均每小時生產(chǎn)250杯,每分鐘只要生產(chǎn)4.16666667杯就可以了!
金蕓心:“哇,這么一聽,竟然真的很輕松誒!”
于是三人齊齊看向她:“……”
“啊,我的意思是,算是這么算!彼龂(yán)肅起來,說,“但是實際上,我們的客流量高峰會集中在中午和晚上的五個小時內(nèi),沒法這么簡單地平均啊。”
“是的!敝茆寻缟弦豢,“以及,我要回去背書了!
江靈:“學(xué)姐你這話鋒轉(zhuǎn)得也太快了吧。”
今天她剛搬過來,帶了不少行李,便一起抬到船上,運回小河灣。
看樣子這回她是真不用回縣衙,也不用擔(dān)心被帶回去了。距離進(jìn)士考試還有兩年半,陳馥野懷疑她們在這兒究竟能不能等到周怡去殿試的那一天。
由于明天的這三千單是數(shù)據(jù)上預(yù)估出來的數(shù)量,實際上……如果真的做不到的話,盡可能借機(jī)多賺點也是好事,于是陳馥野打算搖人。
現(xiàn)在,她們四個人倒是集齊了。之前周怡簡單地來培訓(xùn)過幾天,算不上熟練工,但也不會拖后腿。然后就是三小只照樣會來,他們?nèi)司筒挥谜f了,在這段時間的培養(yǎng)下,完全成為了奶茶店的中堅力量。
光是制作奶茶的流水線上,這么多人已經(jīng)完全足夠了。
只是明日估計客人又多又雜,還需要處理各類后勤雜事,比如擦桌子,洗鍋子,洗杯子,甚至原料萬一短缺,還得去就近的市場及時補充。
“小二!鄙洗埃愷ヒ敖凶∽饬笋R正準(zhǔn)備回家的張小二。
要不是早上被袁捕頭勒令不許在街上放牛,他騎著牛車就能回家。然而現(xiàn)在,也只能臨時租匹馬騎回去,明天送奶的時候再換回來。否則六合縣那距離,他怕是走到天亮才能到家。
“怎么了大小姐?”張小二立馬應(yīng)聲道,“請您盡管吩咐小二!”
陳馥野:“聽說,你今天在鋪子里干得不錯啊!
可能是她無意間把語氣說得太有攻擊性,以至于張小二覺得他是不是無意間犯了什么事兒,連忙慌張道:“大大大小姐,小二我雖然去看了皇上,但是那絕對不是對您有二心啊!我張小二秉承曾曾曾祖父張三九的遺志,此生,生是大漢王的人,死是大漢王的鬼!”
陳馥野皺眉:“……”
她回頭,小聲:“我剛剛說話的語氣很嚇人嗎?”
“很嚇人!苯鹗|心點頭。
“不是,小二!标愷ヒ罢f,“我這是在夸你的意思。”
張小二俯得更低
了:“大小姐!我再也不湊熱鬧看皇上了!請不要趕小二走,我明天還要來送牛奶呢!”
陳馥野被他搞得有點不耐煩了,揮揮手:“你差不多得了,再說了,你壓根就沒進(jìn)過我家水軍啊,我能怎么趕你?”
這么一說,張小二好像被點醒了,撓撓頭:“哦哦,也是哦。”
“我的意思是,明天生意會很忙,所以我想請你和翠芝一起來一趟,給我打理打理雜務(wù),我付你們工錢,如何?”
“哦!”張小二說,“原來如此!我就說咱們大小姐怎么舍得趕小二走呢?”
陳馥野敷衍道:“是啊是啊,所以一句話,行不行?”
張小二:“行!遵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馥野:“我就讓你擦個桌子而已!
然后,又讓張小二明天多帶兩罐水牛奶來,張小二也應(yīng)下了。
搞定完這邊,明天應(yīng)該能輕松不少了。
回去的路上,又接濟(jì)了兩個乞丐,換得最后一雙草鞋,一個水瓢和兩根拄杖,距離目標(biāo)任務(wù)數(shù)量越來越近了。
“為什么今天街上的乞丐特別多?”金蕓心問,“是因為皇上來了嗎?”
“沒這個道理。”周怡說,“我爹如果要接待來江寧縣的客人,有巡街需求的話,反而會把乞丐趕跑!
看著身后那兩個得到了新鞋,新拐杖,手里拿著滿滿一袋熱騰騰吃食的乞丐,陳馥野回過頭。
“是因為我們留意到了嗎?”陳馥野說,“就感覺,盯著一個東西看,就會特別留意到存在一樣。明明平時的秦淮水街上,每天也能見到乞丐!
“哦,也是哦。”金蕓心點點頭,“以前我家門口,時不時也會見到乞丐呢,只不過都會被趕跑而已!
乘船回到小河灣,在祝婆婆那里新租了一間房。其實就是原來江靈和周怡臨時住的地方。幫著她把行李物品搬了進(jìn)去,簡單布置一下,就可以舒服地住了。
收拾完之后,周怡點上燈,往案前一坐,神情嚴(yán)肅地開始背書。
三人站在門口:“……”
江靈:“我申請,睡覺之前,我都在你們房間玩兒行不行!
陳馥野毫不猶豫:“來吧!
上次買的做過冬衣服的布料,這會兒江靈已經(jīng)把大致的樣子打出來了,接下來就是很多針線細(xì)活。她一邊教,陳馥野和金蕓心一邊學(xué),頓時感覺做衣服實在是一項非常漫長且艱難的活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做好。
真的很費時間。
但是,因為這個時代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娛樂活動相對來說還是平乏了太多,所以這種可以聚在一起的互動,其實還挺有娛樂性的,至少可以一邊聊天一邊做。
至于別的回家之后的娛樂項目,除了自己嘗試做點新菜,看小說,幻想會不會還能出現(xiàn)比穿越更神奇的事情,甚至腦補出大量劇情之外,也沒什么能玩兒的了。
“如果下雪的話!标愷ヒ澳笾,抬起頭來,“那我們就干脆停業(yè)一天,去旅游怎么樣?”
“誒,可以啊。”金蕓心興奮道,“我們好不容易穿越了,你們覺得我們?nèi)ピ蹖W(xué)校的校址看看怎么樣?”
陳馥野和江靈:“……”
“現(xiàn)在那里是什么地方啊?”江靈說,“有人煙嗎?”
金蕓心:“你等等。”
說完,她放下腿上的布料,起身去桌案上摸,摸出一張地圖來。那正是之前房守仁給自己的地圖。
陳馥野和江靈也探頭看過去。
“仙林……”金蕓心皺眉找著,“仙林在哪兒啊……”
然后,她的手指鎖定到了仙林,并且“哇哦”了一聲。
“哇哦。”金蕓心說,“好消息,找到咱們校址了!”
看著上面一堆奇奇怪怪排成排的符號,江靈問:“壞消息是什么?”
金蕓心:“壞消息,明朝時期,我們學(xué)校是個大墳地。”
陳馥野:“嗯,算了,也不意外!
墳地應(yīng)該是沒什么好玩兒的。她又不會通靈,哪怕想找鬼玩兒,應(yīng)該也沒辦法。
因此。還是等到下雪了再說吧。
……
次日。
天還沒亮,忍著寒冷穿衣服,洗臉?biāo)⒀。打開門,只見是周怡,她梳妝整齊,臉上露出了非常健康的笑容,站在門口說:“早上好!
陳馥野揉著眼睛:“……早、早上好。”
“果然,只要一不在縣衙里生活,我突然就覺得世界好美好啊!敝茆鶑堥_雙臂,“那么,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我們要出發(fā)咯!”
陳馥野:“……”
看著她身后那一片連太陽都沒升起來的、黑壓壓的小河灣,陳馥野就知道,一般這種情況,應(yīng)該不用太在意她。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她自己會重新抑郁回去的。
按照計劃,四人先把店里所有能準(zhǔn)備好的東西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爭取為白天節(jié)省時間。
下一步,天蒙蒙亮,張小二果然騎著馬,而他媳婦翠芝騎著牛車,帶著五桶新鮮的水牛奶來了。
接著,上午,三小只早早下學(xué),也來了。
其實一直到這里,店里的生意從八點開始便再也沒有停過。
嗅覺敏銳的三小只一見今天似乎是個能賺大錢的日子,便熟練地也投身了進(jìn)來。
就這樣,持續(xù)到了中午。輪換休息吃飯,下午便繼續(xù)開始。
由于自家店鋪成為了“被皇上夸獎過的店鋪”,中途袁捕頭還過來道喜,可惜窗口外面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陳馥野壓根沒看見他,他也就被擠到一邊去了,簡而言之就是無人在意。
直到下午五點,營業(yè)時間已達(dá)到十小時,共售出一千六百杯。本著想看看今天的營業(yè)額究竟有多離譜的好奇心,店內(nèi)以平均每分鐘三杯的速度持續(xù)穩(wěn)定運轉(zhuǎn),所有人都沒停過。
“姐姐!又有人來了!”唐盈盈指著窗口說,“我們不能停!”
陳馥野四肢僵硬道:“我們……好。”
然后晚上從六點,繼續(xù)營業(yè)到了夜市結(jié)束時間,九點半。
終于結(jié)束了。
這大概是年前的最后一個高峰,全天一共售出了兩千三百七十八杯,一天的營業(yè)額直接飆升到四十八兩銀子,凈賺也有二十兩。
論品種而言,芝士奶蓋加上各種茶的組合,簡單易做,只要保持一直熬奶蓋煮茶水,就可以一直賣;A(chǔ)的奶茶也較為簡單,住不過到五點之后,珍珠全部賣光了,現(xiàn)場做也來不及,所以后面賣的都是其他奶茶,譬如只加了芋泥的,或者是只加了焦糖底的奶茶之類。由于皇上夸贊的是珍珠奶茶,所以陳馥野還特意以此做了廣告招牌放在外面:
【珍珠奶茶!
皇上不顧一切也要選擇全糖的奶茶!
二十文/杯】
比原來的定價漲了五文錢,因為陳馥野發(fā)現(xiàn),秦淮水街的物價是一等一的高,她們原來的定價普遍太便宜了。
今日大賺特賺,陳馥野直接給三小只發(fā)了一人一兩銀子的獎金。同樣的,也給張小二和翠芝發(fā)了。然而他倆說什么也不要,看那架勢,如果堅持給的話,這小兩口怕是要跳到秦淮河里,也只好作罷了。
點完錢數(shù),所有人都很滿意。三小只愉快地捏著銀子,背著小書包回家了。張小二也和翠芝恩恩愛愛地回家了。
“可是,明天怎么辦?”周怡說。
“……”
此話一出,店內(nèi)氣氛頓時降低到冰點。
明天……還要繼續(xù)這樣嗎?
那也太可怕了。
就今天這個營業(yè)強(qiáng)度,明早能不能睜開眼還得打個問號。
“不行,時來運轉(zhuǎn),我們好不容易撞了大運,又要過年了,說什么也得好好撈一筆!”江靈用一種在掙贓款的語氣道,“你們不行,我也得架著你們!”
“真不行啊姐真不行啊……”金蕓心虛弱道,“我現(xiàn)在就不行了,我連上船的力氣都沒了……”
結(jié)果,周怡又是把包一挎,平靜道:“你們說得都很對,但是我現(xiàn)在要回去背書了!
三人:“……”
陳馥野懷疑她是不是有個什么定點說臺詞的程序。
明天究竟怎么辦……還是量力而行吧。
可惜的是,張小二說要過年了,家里全是等著干的農(nóng)活,明天他和翠芝只能來一個。陳馥野便干脆讓他們都別來了。
雖然掙錢固然很重要,但是命同樣也很重要。
由于周怡已經(jīng)說出了那句話,于是大家決定,還是先回去睡覺,看明天的狀態(tài)再定吧。
果然,第二天小河灣那只公雞打鳴的時候,壓根沒人睜開眼睛。
陳馥野咬咬牙,從床上起來,抹黑去看了一眼江靈和周怡的房間,周怡甚至是趴在桌子上睡著的。
太困了,即使站在地上,她也忍不住地想爬回床上睡覺。
可是這一睡,可能再睜開眼時,就要到日上三竿的時候了。少賺點錢倒是其次,可是昨天因為后面招牌的珍珠奶茶賣光了,導(dǎo)致很多顧客都準(zhǔn)備今天再來排隊。萬一那些顧客趕大早一來,發(fā)現(xiàn)連店門都沒開,豈不是顯得自己像是飄了,在耍大牌?
想了想,陳馥野決定,既然醒了,還是堅持一下,好歹得保證店門是打開的,才像回事。
“你怎么也醒了?”江靈推開門,“快快快,咱們叫醒她們。”
她剛用冷水洗了臉,一直在往下滴水,看得陳馥野瑟瑟發(fā)抖。
“好吧。”自知叫醒金蕓心的難度,陳馥野轉(zhuǎn)頭去了。
好在及時趕上了秦淮水街上普遍開門的時間,四十分鐘后,店鋪開門,正常營業(yè)。
金蕓心坐在算盤前,陳馥野就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額頭朝算盤上狠狠一磕。
“誒呦!”她痛叫,并且抬起了頭,茫然地張望著四周。
陳馥野看了一眼她額頭上新出現(xiàn)的一連串圓溜溜的紅印,點點頭,繼續(xù)燒水去了。
“要不今天給珍珠奶茶掛個限量吧,你們覺得怎么樣?”江靈問,“干脆盡快賣完就賣完了!
“可以。”周怡說,“我來寫!
“是這里嗎?”一個小吏模樣的人正騎著馬,停在外面張望。
“珍珠奶茶,就是我們這里!”江靈招呼道,“來一杯?”
然而,小吏很顯然不是顧客目標(biāo)群體,他說:“什么珍珠奶茶?不要不要!
江靈拿著抹布正在擦桌子,聞言不滿叉腰道:“不要就不要,什么叫‘什么珍珠奶茶’?”
“您找誰?”陳馥野問。
“這位姑娘是店主嗎?”小吏問,“你可是叫陳小花?”
陳馥野:“……對,我叫陳小花。”
早知道就換個名字行走江湖了,怪羞恥的。
“哦,對對,就是你!毙±粑罩\繩,“之前那個招標(biāo)會的憑證還在吧?戶部讓你帶上去一趟。”
他似乎只是來傳個話,說完,便“駕”了一聲,騎著馬走了。
戶部……?
陳馥野回過頭,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會吧……”江靈說,“難道我們真的……?”
這個時候,戶部突然來消息,難道是……
金蕓心頂著額頭上的算盤印,激昂道:“跑,小花,快跑!”
第112章 第百十二回 大明有自己的弗羅里達(dá)!
陳馥野:“你倒也沒必要!
金蕓心收斂起了神情, 把手往袖管里面一揣:“沒意思,我還以為你要配合我一下,聽完就陽光且舒展地跑出去呢!
見那小吏的身影消失, 陳馥野心想, 自己這邊跟戶部的緣分一共也就地皮這檔子事, 現(xiàn)在特地來通知自己,如果是沒拿到地皮,也沒必要讓自己再專門去一趟吧……
只是, 在成功之前提前慶賀這種事情, 向來比較敗人品。陳馥野記得,之前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大賽的策劃案在問卷調(diào)查里拿了第一之后, 她們就忍不住慶祝了,覺得成功唾手可得。然后嘛……然后就被導(dǎo)師打回,還穿越了。
“反正我先去看看吧。”陳馥野說。
去戶部有段距離,走路的話太費時間,便坐船回了小河灣,把小紅從馬廄里面解放出來。
騎上小紅,就要快太多了。一路到了戶部, 跟上次一樣, 除了拿著憑證進(jìn)入戶部大門以外,就再也沒有人在意她,或者注意到她的存在。
當(dāng)然了,南京戶部里,各種大小官吏,或是處理事情的商民來來往往,人多得很,沒人注意到她也正常。
只不過……這是專門把她叫了過來, 只說讓她帶著憑證來戶部。現(xiàn)在她帶上憑證了,人也到了,下一步去哪兒呢?干什么呢?
然后,陳馥野就被一個人擋住了。
再抬頭,其實是一排人。
眼前的,正是一個不知道在排什么的隊伍。陳馥野踮起腳尖,使勁往排頭看去,只見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廳堂,似乎是戶部里面最大的一個建筑。
隊伍是從里面一直延伸到外面的,保守估計有三百個人正在同時排隊。
見身前是一個挎著一筐干香菇的大嬸,陳馥野便問:“嬸子,這個隊伍是在排什么。俊
結(jié)果大嬸說:“我也不知道是在排什么!我看別人都排,我也就來排了!”
陳馥野:“……”
說完,大嬸前面的那個大爺又回頭了:“什么?不知道排什么?那你是來干什么的呢?”
大嬸:“我給主事大人送香菇啊。我家年底有塊地還等著戶部給批下來種呢。”
聽到這里,陳馥野心想,現(xiàn)在的大明到底是什么農(nóng)村土地制度?分產(chǎn)到戶嗎?
大爺:“那你排對了!”
大嬸:“啥呀?合著這個隊都是等著給主事大人送香菇的?”
大爺:“不是!這個隊是等著拿地皮憑證的!”
陳馥野忍不住插了一句:“都是拿地皮憑證的?這么多人?”
“說是今天新發(fā)下來許多,旁的縣也要到這里拿,人可不就多了!贝鬆斦f,“就這速度,保守估計,再等仨時辰吧!”
“仨……仨時辰?!”陳馥野驚了。
三個時辰,那就是六個小時,還是保守估計,她難道要在這里從天亮排到天黑?
不過,既然大爺說這里是拿地皮憑證的,也就是說,她果真拿到那塊黃金地段的地皮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排上一天,也無所謂!
陳馥野神情堅定地站在了這里,并且開始幻想她的下一家店鋪要怎么裝修,裝修什么風(fēng)格,并且兩家店鋪同時營業(yè),她要招人,然后研發(fā)驚世駭俗的新品,然后賺大錢。按照習(xí)慣,一旦幻想到“假如我有錢了”的階段,就會緊接著幻想有錢了應(yīng)該怎么花,反正大差不差,人無論是在貧窮的時候還是小康的時候,幻想的內(nèi)容都是差不多的。
結(jié)果,正在準(zhǔn)備沉浸式陷入幻想的時候,身后傳來了略為熟悉的聲音:
“這這這!把我們叫過來就算了,竟然沒有人接待!”
“要是我們老爺知道了,可不得給戶部點顏色看看!”
“噓,你聲音小點兒,這里可是戶部。你沒腦子就算了,別連帶著我們老爺?shù)姑梗 ?br />
陳馥野不滿地皺眉,回過了頭。
“你們怎么也來了?”
“你你你怎
么也來了?”
三個聲音同時響起。
正是那兩個暗衛(wèi)。
這會兒,陳馥野才完全清楚地看清了他倆的長相,果然還是很普通,并且給人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就是無論看見這兩張臉多少次,都還是記不住他倆具體長什么樣子。
于是陳馥野懷疑,金行云選人應(yīng)該也不是亂選的。這種職業(yè),就是要讓人怎么也記不住長相才算合格。否則長得太有辨識度,一下就能被別人認(rèn)出來,也太危險了。
當(dāng)然了,前提是要他倆分開行動。像現(xiàn)在這樣總是跟喜劇組合似的一起出現(xiàn),想認(rèn)不出來都難。
“我們?”暗衛(wèi)二號用大拇指比了一下自己,說,“我們當(dāng)然是來拿戶部給的地皮憑證的了,這還用問?”
陳馥野:“可是,我也是。”
倆暗衛(wèi)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就很奇怪了。一共就一塊地皮,怎么戶部還同時通知了兩邊?
“你等著瞧吧!”暗衛(wèi)二號不知怎的,只憋出了這句話,“等排到了我們,有你哭的時候!”
陳馥野面無表情:“哦,我無所謂啊,反正你們飛云商會勢力那么大,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拿不到地皮的?墒牵f一結(jié)果真是我拿到了呢?”
暗衛(wèi)一號:“好啊,竟敢口出狂言!”
暗衛(wèi)二號:“你等這瞧吧,等排到了我們,有你哭的時候!”
暗衛(wèi)一號:“這句話你剛剛已經(jīng)說過了!”
看著他們兩個無時無刻說話都非常用力的樣子,陳馥野撇了撇嘴,最終決定不接話了。也不是斗不過嘴,主要一是沒有必要,二是跟他們講話挺累人的,她懶得參與。
于是陳馥野眼中無神地抽了一下嘴角,欲言又止,背過身去了。
身后暗衛(wèi)二號:“她竟然無視我們!?”
然而,隊伍依舊很長,并且后面還在不斷增加,可是前面又動彈得極為緩慢。半小時了,陳馥野體感自己最多往前挪了兩米。
隊伍前面,有人自帶小板凳,坐了下來。
冬日的太陽不斷在頭頂移動。然而風(fēng)卻很冷。
“接代排隊業(yè)務(wù)!弊髠(cè)有人路過,“三十文錢一時辰,時間上不封頂,無安全隱患,保證排到!
陳馥野忍不住看了一眼,心想,怎么這個時候就有代排隊這種業(yè)務(wù)了?
右側(cè)又傳來聲音:“出售板凳,飲料,零食,尿壺。”
后面還有人拉著小車過來,擺出一張牌子:“帳篷出租。”
那倆暗衛(wèi)連忙瓜子飲料的就買起來了。
前面的隊伍里又傳來幾聲狗叫,原來是有人把自己家的狗帶來排隊。問題是同樣還有別人也把狗帶來排隊,所以現(xiàn)在那倆狗打起來了,前面隊伍一片混亂,戶部的小吏連忙來調(diào)解,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要調(diào)解的不是人,是狗,于是嘗試著狗叫起來。
再然后,前面帶香菇的大嬸從她的另一個筐子里面掏出了燒烤架,開始烤香菇,并且問:“姑娘,要不要嘗一個啊?我家自己曬的。”
陳馥野:“我,那個,算了,還是不用了。”
“……”
兩手空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感覺大明有自己的弗羅里達(dá)。
終于,時間準(zhǔn)確地像那個大爺說的一樣,過去了三個時辰,陳馥野終于走進(jìn)了大廳之內(nèi)。
“快看快看,她進(jìn)去了!”身后的暗衛(wèi)連忙小聲逼逼。
陳馥野回過頭,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tài),略帶挑釁地給他們笑了一下,還比了個大拇指。
走進(jìn)辦事堂,二話不說,坐在案后的戶部小吏讓她填了一大堆表格,又摁了好幾個手印。寫了得有小二十分鐘,包括各種職業(yè)信息,資產(chǎn)情況,家庭背景等等。由于自己的不好寫,所以陳馥野是臨時現(xiàn)編的。
也怪不得前面隊伍行進(jìn)的這么慢,光是填這些信息,就需要不少時間。更別提這年頭文盲率不算低,有些人還得一筆一畫照描,就更慢了。
“這樣可以了嗎?”放下筆,陳馥野問。
小吏拿起她寫的,看了看:“嗯,可以了。摁手印吧。”
于是陳馥野就摁了手印。
“你是那天那個跟飛云商會搶地盤,還交了許多本冊子的姑娘?”小吏問。
“是我!标愷ヒ包c頭。
“嗯……”小吏若有所思點點頭,“挺難得的,難怪那天主簿大人回去之后,跟主事大人她拿著你那冊子商量了許久。我本來想著,這種地皮不就是明擺著給飛云商會的嗎?結(jié)果還真意外,也算是姑娘你有點本事吧。”
“而且,他們對于你的故事也非常同情。 毙±粲终f,“你真堅強(qiáng)!必能成大事!”
陳馥野:“謝、謝謝……”
聽他這么一說,心中的石頭驟然落地。
遞過來的憑證上,正是紅色的官印,刻著【應(yīng)天府土地管理司】的字樣,明確標(biāo)注出了這塊地的面積、坐落位置、四至邊界。
就是攬云聲樓下方的那塊地。
那塊夢中情地!
將這張紙緊緊抓在手上,嘴角忍不住洋溢起笑容。不過在小吏面前,陳馥野還是忍了下去,只是點點頭:“多謝。”
轉(zhuǎn)過身,她腳步輕快地走出了辦事堂。
幸福得有點發(fā)昏。
見到陳馥野的模樣,那兩個暗衛(wèi)頓時皺緊了眉頭,縮在一起:“你看,你看,她臉上這笑容是什么意思?好詭異啊!”
陳馥野承認(rèn),她現(xiàn)在笑得是挺詭異的。因為如果是她一個人的話,她大概會像兔子一樣興奮地反復(fù)橫跳,然后往天上蹦一個,但是現(xiàn)在戶部人太多,她不敢這樣,又忍不住喜形于色,只能拼命繃住,所以就變成了臉上這個詭異的笑容。
“她一定是在挑釁我們!”暗衛(wèi)二號說。
“不是不是!标愷ヒ澳弥鴳{證,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小跳,揮了揮手,“我沒挑釁你們。我祝你們幸福,祝你們快樂,祝你們?nèi)疑眢w健康!”
第113章 第百十三回 有些問題就是沒有答案!
“她怎么罵得這么臟啊?”暗衛(wèi)一號完全不解, “她是在罵我們對吧?”
暗衛(wèi)二號回答:“肯定的啊,而且是臟中之臟!”
陳馥野已經(jīng)沒心思管他們,跑跳著就走了。
走到戶部門口, 她停了下來。
回過頭, 看著那兩人進(jìn)去的身影, 陳馥野不解,既然地皮最終是給自己的,那戶部又叫這兩人去干什么呢?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下子便跳上小紅的脊背。作為智商較高的聰明動物, 馬完全可以做到感知主人的情緒。看到陳馥野向她跑來, 小紅的尾巴愉快地甩起來,仰脖長鳴了一聲。
“走吧!小紅!”陳馥野說, “我們回去通報好消息!”
馬兒立刻飛奔。
……
店鋪內(nèi)。
“這租金這么貴啊!?”拿著地皮憑證,金蕓心訝異道,“我的天哪,戶部明明可以直接搶,但是它還是選擇用地皮收租,我淚目了!
“貴就貴吧,至少拿到了。”陳馥野低聲。
“我知道我知道, 我們剛剛不是才為了慶賀, 把你舉起來了嗎?”金蕓心笑嘻嘻地,“對吧?體驗怎么樣?”
陳馥野面色不善,抽搐了一下嘴角:“你指的是你們?nèi)齻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把我舉起來,然后你還差點閃了腰然后把我扔下去的事情嗎!
金蕓心:“……”
她撓撓頭,移開目光:“要不我們還是繼續(xù)把話題回到租金的問題上吧……”
“你是差點閃了腰,全是我在下面把小花扛起來的好吧,你還有臉說。”江靈批評她道。
陳馥野:“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根本就沒有讓你把我扛起來。”
“對,下次還是別弄這個了!敝茆鶒灺暤, “我覺得這樣在外面挺丟人的!
江靈豪爽道:“這個不怕,反正我們的臉早就丟光了!”
想了想,周怡點點頭,表示認(rèn)可了:“哦,也是!
“一個月租金就要五十兩,那我們就算穩(wěn)定地每個月能賺一百兩銀子,也是大出血啊!苯鹗|心繼續(xù)道,“這就是黃金地段嗎?真嚇人!
“誒,小花!苯`轉(zhuǎn)過臉問,“那這么看來,你買下老登的這塊地皮,真的就只要六十四兩銀子?”
陳馥野點頭:“他是那么說的。”
“而且……”她又從抽屜里拿出那張房守仁給自己的地契,“地契上面也是這么寫的。”
名字已經(jīng)改成了自己的,交易額就是六十四兩銀子。
之前出于好奇,陳馥野問過隔壁林娘子她家的地皮價格。然而跟絕大部分商戶一樣,林娘子家的鋪面也是租下來的。岸這邊的租金相較于岸那邊的租金便宜一點兒,但也僅僅是“一點兒”。林娘子家的位置,每月租金四十兩銀子,也是一大筆錢。
“嗯?”看著陳馥野手上的地契,周怡皺起眉頭,“這張地契,有效期是什么時候?”
“有效期……?”聽她這么一說 ,陳馥野才反應(yīng)過來,地契是有有效期的。明朝的地契,上面的字樣密密麻麻,而且因為這是張老地契了,字跡模糊看不太清,所以也沒在意。
把這張地契鋪開在桌子上,在眾多小字中,終于找到了有效期。
購買時間,竟然是成化八年。
換算一下,也就是公元1472年,而現(xiàn)在是公元1581年,竟然是足足一百多年前了。加上中途大明經(jīng)歷了一些重大的動亂,怪不得當(dāng)時購買的價格會比現(xiàn)在便宜。果然還是通貨膨脹了。
“我估計,老登這地契也是從別人那里弄來的吧?”江靈說,“難道他還長生不老啊他!
陳馥野點點頭:“估計是。他又不缺錢,只想著游山玩水,大概就當(dāng)是拋售給我的吧!
“嗚。”金蕓心抹了抹眼角,假哭道,“哎,說真的,我竟然有點想老登了。原來他真是是這么熱心善良的登。”
周怡不解:“我沒見過這個爺爺!
江靈接話道:“我也沒見過。不過我看過他寄過來的信,很精彩,看完大概就能知道是什么感覺了。”
陳馥野繼續(xù)用指尖,一行行繼續(xù)往下看。
根據(jù)地契,這塊地皮的產(chǎn)權(quán)到期時間……
看清了上面的字樣后,陳馥野抬起頭。
看到她的神情,金蕓心連忙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
“萬歷十年。”陳馥野說。
周怡蹙眉:“萬歷十年?”
她接過陳馥野遞來的地契,看向上面的那行小字。
“萬歷十年”。
白紙黑字寫著的。
四人面面相覷。
金蕓心:“哦!意思就是,這張地契的產(chǎn)權(quán)還有一年多就到期了對吧!
陳馥野當(dāng)即抬手:“不是這個意思,你再想想!
她:“……”
嗯?
“臥槽,這么詭異?”江靈瞪大眼睛,“一份成化八年發(fā)下來的地契,是怎么知道一百多年之后的年號叫什么的???”
周怡問:“你覺得這個字跡,像是后來被添上去的嗎?”
陳馥野將地契放到眼前,看了又看,搖頭:“我看不出來!
周怡又問:“那他當(dāng)時給你的時候,上面寫了這個字樣嗎?”
陳馥野還是搖頭:“我沒注意。這張地契先是被袁捕頭檢查過,然后房守仁轉(zhuǎn)交給我的時候,又拿到戶部公證過,走的都是正規(guī)流程。如果有異樣,當(dāng)時應(yīng)該就被指出來了才對!
聞言,周怡便也陷入了沉默:“……”
“好嚇人啊……”金蕓心攥著拳頭,抱緊了陳馥野的胳膊,“哎,當(dāng)時說什么來著?是誰說我們除了穿越之外沒有超現(xiàn)實元素的?這不就來了嗎!
是啊,成化年間的地契,是怎么能寫出“萬歷”這個字樣的?
而且,還正好是萬歷十年。
現(xiàn)在是萬歷八年,等到年過了之后,就是萬歷九年。也就是說,離產(chǎn)權(quán)到期,正好還有一年多。
這么精準(zhǔn)的時間,很難說只是一個巧合。
“但是,地契被動手腳的空間非常大,成本也很低。”周怡說,“只是白紙黑字而已,想要在上面添改字跡,用筆就可以了。至于是怎么做到和其他字跡一模一樣的,想必有手藝可以做到!
猶豫著,陳馥野點點頭:“也有可能。”
金蕓心抬眼,看向三人:“可是……那原來這張地契的產(chǎn)權(quán)是到什么時候啊?而且就算改成這樣,不還是以戶部那里的存根為準(zhǔn)嗎,就算是惡作劇……那又有什么意思?”
不是很想再討論這個,陳馥野將地契折了起來,夾在手上:“今天回小河灣的時候,我們?nèi)枂栕F牌牛氡厮龖?yīng)該知道一些底細(xì)。”
認(rèn)識的人中間跟房守仁有深切聯(lián)系的,就是小河灣的房東,也是老登的妻子祝婆婆了。除了她,估計問別人也不知道。
至于新拿到手的地皮,陳馥野打算一直攢錢到過年,并且設(shè)計裝修,預(yù)招聘員工,等到新年,正式開業(yè)。
五十兩一個月的租金是很貴,但是這樣千載難逢的地段,咬咬牙,必須投資。
努力總是有回報的。
……
收工坐船回去,一靠岸,陳馥野便拿著地契,跑去小院子里面找到了祝婆婆。
祝婆婆養(yǎng)的白眉大黑狗看到她,興奮地汪汪叫著撲上來。陳馥野怕衣服被弄臟,靈活地躲開了,然后繞到黑狗身后,用不會被它的臟爪子碰到的角度,雙手對著它的腦袋一頓虎摸。
“這狗,不長記性!”祝婆婆拿著塵撣子叉腰罵道,“在河邊玩得一身臟泥,還要往別人身上湊,真是嫌人!”
陳馥野搓著狗腦袋,笑道:“這有什么關(guān)系,多可愛啊。”
“你們今天倒是回來的早!弊F牌庞终f,“廚房在做飯,今天我小妹婿去山上掰了許多冬筍來,也不知道嫩不嫩,你們正好嘗嘗!
陳馥野點頭:“好啊!
祝婆婆全名叫祝香柳。之前在她那里了解到,她和房守仁是老鄉(xiāng),都是浙江余姚人。房守仁早年考取過浙江的舉人,又和父親好友的女兒,也就是祝香柳結(jié)了婚。由于房守仁不想進(jìn)入官場,祝香柳也不想留在余姚,他們兩人便一拍即合,決定成為商人。
兩夫妻便一路做生意,從余姚出發(fā),不知怎么的一路漂流到了貴州龍場,然后發(fā)現(xiàn)那里自然生態(tài)太好,野生動物橫行,根本沒生意可做,便摸爬滾打逃離去了江西混了不少年,最后選擇定居在金陵。
兩夫妻用了將近三十年完成了資本原始積累,賺了不少錢,然后盤下了這一片城中村廂房。祝婆婆選擇當(dāng)一個包租婆,而房守仁閑不下來,選擇當(dāng)一個吊兒郎當(dāng)?shù)睦系牵簿褪撬约核f的“游俠”。
然后因為他游得太厲害,加上金婚夫妻相看兩厭,關(guān)系持續(xù)惡劣,找人調(diào)解都沒有用,于是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正好就給自己遇上了。
至于具體是哪個樣子……
陳馥野剛把袖口里的地契拿出來,展開,看見那張紙,祝婆婆的臉上就出現(xiàn)了猙獰的嫌惡神情。
陳馥野又把地契折了起來。
祝婆婆的笑容立刻又回來了。
陳馥野:“?”
出于實驗性質(zhì),她又把地契展開。
祝婆婆的臉再次變得猙獰。
反復(fù)了三次,陳馥野不玩了。
她點點頭,心想,嗯,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猙獰歸猙獰,但是她并沒有把氣撒在自己身上的意思,陳馥野便問了。
“可不是,這個也是我們當(dāng)時剛來金陵的時候,在別人手上盤過來的!弊F牌耪f,“就是你們那個位置,我記得當(dāng)時是個開什么茶葉店的,店主人打算告老還鄉(xiāng),不干了,我們就接了過來。”
說著,她轉(zhuǎn)過身,怒氣沖沖地給了棉被一撣子。“砰!”的一聲巨響。
陳馥野看在眼里:“……”
祝婆婆繼續(xù)道:“當(dāng)時我們也商量著要開個什么店,結(jié)果他玩心大啊,他說那要是開了店,人不就被拴在金陵了?我聽了便一肚子火,我想,都流蕩幾十年了,賺了錢,人也老了,終于可以找個地方歇歇待待,那死老頭竟然還不樂意。窟@給我氣得呀!”
“砰!”又是一撣子。
陳馥野面無表情:“您輕點氣!
“大概就是那會兒分居的吧!”祝婆婆說,“我就偏要在金陵待著,我累了,我可跑不動!所以這不就把小河灣盤了下來,用作出租了嗎。至于那死老頭,我把地契給了他,讓他以后少來煩我,我就當(dāng)他死外邊了!”
聽完這段肺腑之言,陳馥野不動聲色,拿起地契:“那祝婆婆,這張地契的有效期,您注意過嗎?”
結(jié)果祝婆婆毫不猶豫:“沒有啊,地契還有有效期呢?合著我買了房子,到時候還得讓人收回去?”
陳馥野:“嗯……”
感覺問了個寂寞。
“那沒事兒了!标愷ヒ罢f,“您忙您的,我去看看、嗯、看看冬筍!
祝婆婆:“多吃點兒,這天氣越來越冷了,聽婆婆的,至少把你那小腰吃胖兩圈 !”
陳馥野:“謝謝婆婆,我盡量吧我……”
收起地契,陳馥野便轉(zhuǎn)頭走了。
結(jié)果沒走兩步,她又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最近那死老頭沒什么消息了?”祝婆婆問。
陳馥野這才想起來,這第三封信的內(nèi)容,她還沒有跟祝婆婆透露。
只不過……這實在是太難為她了,畢竟房守仁寫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告知近況的信,而是充滿了玄幻色彩的、屬于他一個老登的奇妙冒險,陳馥野真不知道要怎么跟祝婆婆匯報。
前面兩次,她說的也都比較籠統(tǒng),只說了房守仁去云南玩兒了、被小孩搶劫了、被納西族的祭祀差點打了云云,總之過得挺慘。至于其他的,她也沒詳細(xì)說。
“他……呃……他!标愷ヒ芭Υ朕o,結(jié)果只憋出一句,“他最近在跟傣人玩兒!
祝婆婆:“?”
“然后,可能要去潛個水,盜個墓,尋個寶啥的……”陳馥野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總結(jié),“總之,他過得挺好的,您別擔(dān)心!”
祝婆婆:“……”
好像聽起來也不是什么正常的行程。
但是那沒辦法,她又沒說假話。
“我可沒擔(dān)心!”祝婆婆說,“我就是希望他別真死外邊,不然我還得去退棺材!”
陳馥野哇了一聲:“哇,棺材都買好了,這么快?”
“像我們這個年紀(jì),準(zhǔn)備棺材不是很正常的嗎。”祝婆婆毫不在意道,“不過你小姑娘還年輕,別聽這些!
陳馥野只好:“好吧。”
說完,她便走了。
踏出小院,在廚房轉(zhuǎn)了一圈,見飯還沒做好,陳馥野便先回到房間。
周怡果然還是去背書了,江靈留下來玩兒。
“什么也沒問到!标愷ヒ白聛,嘆氣道,“就當(dāng)真是魔幻事件吧。”
“既然如此,那也沒辦法了!苯鹗|心說。
看到她的樣子,陳馥野才抬起頭:“?”
只見她一胳膊攬一根拄杖,左手一疊水瓢,右手還是一疊水瓢,頭上頂著草帽,給人一種非常有職業(yè)精神的感覺。
至于是哪種職業(yè),陳馥野沒忍住,摸出一枚銅板,丟進(jìn)了她的水瓢里面。當(dāng)啷一聲。
江靈在一邊差點兒笑吐了:“我就說你是真有天賦!”
金蕓心:“……”
“喂,我這可是行善積德的成果啊。”金蕓心認(rèn)真道,“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歐,才正好遇到了既使用水瓢,還使用拄杖的乞丐嗎?”
“但是我也跟你說了,這個天氣是真沒有戴草帽的乞丐啊。”江靈接話,“誰大冬天的會戴草帽?你看,根本都沒人要!
“我要行了吧!”金蕓心不服氣道,“我宣布,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會佩戴草帽!”
陳馥野:“我無所謂!
江靈:“我是樂子人,我想看。”
金蕓心:“……”
“不過,這么說來,我們所有的東西都集齊了?”陳馥野問。
“是啊!苯`抱著一堆半成品布料,在地板上挪著坐過來,“九雙草鞋,九個水瓢,九個拄杖,齊了。”
“不過,我們既然都已經(jīng)拿到地皮了,現(xiàn)在還用去拜范丹像嗎……?”金蕓心問。
“集都集齊了,去一下吧!标愷ヒ罢f,“就當(dāng)是還愿了!
江靈捏著針,提問:“可是我們根本都沒有許愿,怎么還愿?”
陳馥野斜睨:“我……”
“管不了那么多了,那我也要去!苯鹗|心摘下草帽,“不然豈不是顯得我現(xiàn)在這樣特別傻?”
陳馥野:“那個,你現(xiàn)在顯得傻不傻跟去不去其實沒有關(guān)系!
“那就去吧!苯`說,“年前去,趁著新的一年到來之前,給咱們自己積一積陰德!”
陳馥野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因為冥冥之中,她總覺得她的陰德應(yīng)該挺虧損的。
第114章 第百十四回 其實愿望也沒有很多。
離除夕越來越近, 街上的年味也越來越重。
再加上應(yīng)天府剛剛勇奪了這屆洪武杯州府爭霸賽的冠軍,知府大人送走了皇上之后,決定再接再厲, 爭取三年后奪魁, 因此在迫近年末時, 對治安種種方面也下了很大的功夫。
這個時代,人們尚且還是按照規(guī)范全面的習(xí)俗來過年的,因此也就早早地準(zhǔn)備起來了。比方祭灶、掃塵之類的, 每天都有每天要干的事, 并且各家各戶都在干。
“說實話!苯鹗|心說,“大家都在干, 年味也很足,但是我過過眼癮就行了,我真讓我干,我完全不想干,我就想躺著。”
江靈抱臂:“你這好不容易穿越了,結(jié)果穿越得這么不沉浸,有什么意思?”
“我沉浸啊, 我哪兒不沉浸了?”金蕓心反駁道, “今天地是我掃的吧?我還擦了窗戶誒,這還不夠算掃塵啊?”
聽著她們嘰嘰喳喳,周怡抬起頭:“你們?nèi)グ,我等到三個小朋友來了之后和他們一起看店,我要背書!
陳馥野只好撐開傘,說:“好吧,那你加油,學(xué)姐。”
還有一周過年。
在歐陽立的推薦下, 現(xiàn)在去拜范丹像是一個很好的時間,于是便趁這個時候去了。
當(dāng)然,得帶上所有集齊的任務(wù)道具。
好在臨近新年,街上有很多大包小包的人,所以看起來也并沒有太扎眼。
這一個多月里,照常做了很多事情。先是攢下了一百多兩銀子,為了新店面設(shè)計了圖樣,并且大家還結(jié)伴一起去攬云聲樓團(tuán)建,主要內(nèi)容是吃東西和打牌,順帶看望龍之介。在龍之介引領(lǐng)新潮流下,現(xiàn)在的攬云聲樓變得稍微有些不可描述。至于具體是哪一種不可描述,那絕對跟違法違規(guī)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對于另一邊在五軍都督府的小分隊來說,也同樣如此。胖子戴軒在堅持每日勤勤懇懇工作、減肥,但是褚淮舟又說,他完全沒有瘦,因為工作太焦慮,加上很多應(yīng)酬,反而還變胖了。
一切都極其正常,有條不紊,非常平和。仿佛穿越的生活,從此都不會再改變了一樣。
唯一有點焦灼的就是,為了迎接新年,應(yīng)該開發(fā)出一些映襯過年氣氛的新品才行。這段時間的秦淮水街上,路人只增不減。為了新店面的裝修,得盡可能多攢錢才是,況且房租的租金也那么貴,多賺錢總沒有錯。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節(jié),有離開金陵的人,就有回到金陵的人。
“對吧,我也覺得,太舒心了!”金蕓心說,“我們什么時候過過這么舒心且正常的日子?你們敢想嗎,一個月誒,整整一個月都沒有發(fā)生異常事件,誰敢相信。”
看著她,陳馥野皺眉:“你別立flag行不行啊!
“你別兇我。”她回答,“你敢兇我就敢害怕。”
“對啊!苯`贊同,“日子哪里有看上去的那么舒心啊,江湖之大,明波暗涌懂不懂。比如你看,寫給房守仁和小花姑父的信,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應(yīng)呢,這多嚇人,萬一出事了呢?”
陳馥野:“……”
一路來到了烏衣巷,陳馥野熟練地對了暗號,帶她倆進(jìn)去了。
范丹像位于一座古廟中,據(jù)歐陽立說,這做土廟初建于魏晉時期 ,一直修補翻蓋到當(dāng)朝,是先有的這座古廟,然后才有的烏衣巷。
看得出來,古廟位于的烏衣巷的深處,周邊環(huán)境格外清幽古老,看起來確實是存在許多許多年了。
有人剛剛從古廟里面出來。
這座廟本身并不豪華,甚至十分破舊,并且也不顯眼,有些像行走在農(nóng)村時,會在路邊碰到的那種小土地廟。
但是香火看上去倒是很不錯。一般的古廟難免會顯得有些嚇人,這里卻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就像歐陽立說得那樣,其實供奉范丹的地方理論上并不應(yīng)該被稱作“廟”,只不過是套一個殼子,本質(zhì)上,只是江湖上的丐幫子弟,還有更多希望得到范丹庇護(hù)的普通人尋求希望的地方。
走到廟前,陳馥野停下腳步。
“進(jìn)去嗎?”金蕓心小聲問,又仰臉往里面望了望,“我們就這樣,直接走進(jìn)去啊?”
江靈也小聲:“不然你還想怎么進(jìn)去?倒立著進(jìn)去嗎?”
見這時旁邊沒有太多人,周圍也沒有什么文字提示,陳馥野捏緊了手上的拄杖,說:“別說話了,走吧。”
走進(jìn)小廟,腳下石板斷斷續(xù)續(xù),縫隙里長出了很多青苔。
就像大多數(shù)的廟一樣,眼前是一尊等人高的范丹塑像。塑像的范丹,腳踩草鞋,一手持打狗棒,一手持拄杖,面帶笑容,看起來非常豪爽和善。
右手邊,就是用來堆放譬如草帽草鞋這些東西的地方。歐陽立說,丐幫每周都會有人把這些人們行善積德的證明帶走,焚燒,向范丹的在地之靈上供。
三人把帶來的九雙草鞋、九個水瓢和九根拄杖都放在了右側(cè)的空地上。
“然后呢……?”金蕓心小心翼翼直起身子,“就走了?”
陳馥野也完全不懂。歐陽立只跟她介紹了關(guān)于這座廟的前世今生,并沒有說具體拜范丹像要怎么拜。
但是,既然都做成了廟的樣子,那想必流程應(yīng)該也跟正常流程差不多吧?
“那里有草墊!标愷ヒ爸噶艘幌。
眾所周知,既然有墊子,那肯定就可以拜。
跪在墊子上,陳馥野雙手合十,抬頭看了一眼范丹的塑像。
嗯……
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過以前她跟著家中長輩祭祖的時候,同樣也不知道該對祖宗說什么。
總覺得,無論說什么,都只是活著的人的一廂情愿,別人其實早都投胎去了吧。
“雖然、嗯、雖然還沒來得及把這些給您,地皮就已經(jīng)拿到手了,不過……”陳馥野在心中默念,“不過,行善積德,倒不是奔著什么需求靈驗而來。”
想了想,她又繼續(xù)。
“大家本都是金陵城中的普通人。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想,之所以丐幫一直存在,是因為人們無法生活在理想的烏托邦中。江湖之大,永遠(yuǎn)都有需要幫助的人,所以才會有乞丐;而也正因為江湖之大,才永遠(yuǎn)都有愿意幫助他人的人。我不了解丐幫,但我覺得,也許這也是一種人們互相連結(jié),共同生存的方式。況且,既然丐幫存在了千年,想必總是有其存在的必要的!
一不小心好像說多了些。
陳馥野睜開眼睛,看看兩邊。江靈跪著,只是不斷在打量廟里的其他東西,而金蕓心則認(rèn)真地閉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作為收尾,陳馥野繼續(xù)道:
“嗯,反正……這些都只是舉手之勞,我也就不許什么愿望了,今后如有余力,還是會多多助人。要過年了,祝您新年快樂!
說完,陳馥野放下了手。
只聽見金蕓心那邊傳來一句:“……對,我要求真的不多,也就以上十六個愿望,您盡力就好,做不到也沒關(guān)系!”
陳馥野:“?”
“你當(dāng)范丹是阿拉丁神燈。俊
“我哪有!苯鹗|心說,“阿拉丁神燈只能許三個愿望好吧!
陳馥野:“哦!
“你們看你們看!苯`拉了拉陳馥野的衣袖,“那個姐,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啊?”
聞言,陳馥野回過頭。
遠(yuǎn)處,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她面容憔悴,滿眼紅血絲,在旁邊跪了下來,牙關(guān)緊鎖,一言不發(fā),手里拿著許多銅板,一枚接一枚地往塑像腳邊放。
她是……
計什么來著?
計詩晴?
是戶部那個招標(biāo)小會上的主持人。
見她似乎有事來求,非常認(rèn)真,并且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三人,陳馥野也不好說話,等她做完一系列流程。
然后,小廟內(nèi)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陳馥野原本心想,這時候,應(yīng)該可以打個招呼了吧?
結(jié)果,只聽一聲嚎啕大哭。
計詩晴俯在范丹像的腳下哭起來。
動靜太突然了,陳馥野禁不住瞳孔地震了一下。
什么情況這是?
江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計詩晴被嚇得一愣,抬起頭來。
很顯然,她還記得自己這幫人,便連忙用衣袖抹起眼淚來。
“你們、你們怎么在這里啊?”計詩晴強(qiáng)顏歡笑道。
江靈便回答:“我們聽說這里靈,來隨便許點小愿望。姐你呢?”
計詩晴:“我……我也是。”
是誰都不會信的回答。
“姐,你沒事兒吧?”江靈問,“有事兒就說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難?我們都是正經(jīng)人,不會往出亂說的!
計詩晴咽了口唾沫,咳嗽兩聲,把一枚滾到膝前的銅錢撿了起來,重新放到范丹像腳下。
“我知道!彼f,“只是,說了也沒有用,給你們徒增煩惱。我……”
她的情緒很激動,話語卻是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仿佛再不克制一下,她又要嚎啕大哭出來。
“我也不知道怎么說,況且,突然跟你們說那種事情,也挺奇怪的,大過年了,還是別了,你們就當(dāng)沒看見我!
說完,計詩晴慌慌張張,起身就要走。
陳馥野當(dāng)即就給她拉住了。
“好事還是壞事?”陳馥野問。
答案顯而易見。
“當(dāng)然……當(dāng)然不是好事……”計詩晴移開目光。
“即使沒有別人幫忙,你也可以挺過去嗎?”陳馥野又問。
計詩晴哽咽道:“那怎么可能。”
“那你就說吧!标愷ヒ罢f,“實不相瞞,我們一直在江湖上解決各種疑難問題,經(jīng)驗豐富,你說出來,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幫幫你!
計詩晴:“……”
江靈小聲向金蕓心道:“我說什么來著,生活的平靜都是假象吧!
金蕓心:“哦……”
計詩晴笑了一下,低下頭,用指頭抹干凈臉,看向她們?nèi)恕?br />
“你們知道我有孩子吧。”計詩晴說,“那天在招標(biāo)會上,我因為跟前夫吵架了,心情很不好,所以就說了那些話,原本是不應(yīng)該說的!
“嗯,知道!标愷ヒ盎卮,“兩個,對吧!
計詩晴點點頭:“兩個,一個已經(jīng)十五了,還有一個才七歲,都是女孩。”
不知為何,聽她說到這里,陳馥野的心中便升起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上周我大女兒去學(xué)堂念書,我?guī)е∨畠喝ゲ少I年貨,去了六合縣那邊的集市上……”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又顫抖起來。
“然后,我、我只是跟人家討價還價的功夫,她就不、不見了……”
三人面面相覷:“……”
“所以。”陳馥野走到她面前,言簡意賅道,“她是被拐賣了?”
第115章 第百十五回 這潑天的富貴你要不要?……
回到店鋪, 三小只已經(jīng)到了店里。臨近春節(jié),街上行人很多,但是客流量就是平均水平, 并不算太忙。
此時此刻, 周怡在紙上寫寫畫畫, 估計還是在學(xué)習(xí),三小只則聚成一團(tuán),不知道在討論什么。
跟他們說了這回事, 歐陽立若有所思, 抬起頭來:“拐賣嗎?”
“嗯!标愷ヒ包c頭,“她說, 她已經(jīng)報過官了,自己也向戶部請了長假,正在到處找,可是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結(jié)果!
“歐陽弟歐陽弟!苯`連忙,“難不成,你聽說過這回事?”
歐陽立點頭:“聽說過,一些市井傳言。不過, 也僅僅如此, 旁的我并不清楚!
想起之前褚淮舟說的那檔陳年舊案,陳馥野懷疑,這些案子中間,估計有十分緊密的聯(lián)系。
可是,現(xiàn)在除了知道計詩晴的噩耗,也沒有別的消息。而且官府也在查,陳馥野只能說,如果她實在沒有辦法了, 自己這邊有人脈,可以托付給五軍都督府。
其他的,有點難辦,她暫時不知道要怎么幫她。
金蕓心一手一邊抱住唐盈盈的肩膀,說:“寶寶。∧愠鲩T在外可一定要小心!人販子拐的可全部都是你這么大的女孩子!”
唐盈盈不以為然:“我怎么可能會被人販子拐跑呢?”
萬飛龍把手里的打
狗棒遞給她,說:“盈盈,從今以后,要不你先用我的來防身。”
唐盈盈接過小龍的打狗棒,看了看,撅著嘴:“不是我的,我不要!
“盈盈,你是幫主,怎么會沒有打狗棒?”陳馥野問。
“因為我的打狗棒還沒有傳到我的手上來。”唐盈盈托著小臉說,“我們丐幫,只有當(dāng)你成為正式的丐幫子弟時,才能擁有打狗棒。雖然爺爺說把幫主的名號先給我,但實際上還沒有輪到我,所以我也就拿不到我家的打狗棒了……”
陳馥野點點頭:“這樣啊。”
這打狗棒怎么跟玉璽似的。
“沒關(guān)系,姐姐們不用擔(dān)心。”歐陽立從桌子上跳下來道,“我們會保護(hù)好盈盈的!
唐盈盈皺眉:“我才不用你們保護(hù),說得好像我是最不厲害的一樣。”
“不是啦……”歐陽立無奈,“就是因為你是最厲害的,是幫主,所以才需要人保護(hù)。不然你看,為什么天底下最厲害的皇上,還需要錦衣衛(wèi)呢?”
被他這么一說,唐盈盈想了想,頓時覺得非常有道理,因此也就愉快地接受了。
“學(xué)姐,你在寫啥呀?”江靈湊過去看。
“關(guān)于過年的新品!敝茆痤^,放下筆,“通過回憶我們以前在那些奶茶店搜集到的信息來看,其實所謂過年的奶茶新品,都是騙局。”
陳馥野:“?”
這話題是怎么這么快回到工作的事情上來的?
“啊?”金蕓心驚了,“什么叫騙局?”
周怡用中指推了一下虛空眼鏡,問:“你們回想一下,每次過年的時候,那些大熱奶茶店推出的過年新品,都是什么樣子的?”
陳馥野想了想。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想不起來了。
過年時期的奶茶店都會扎堆推新品,但是你說有什么新花樣吧……好像也沒有。只不過,因為是過年,所以去奶茶店里,是必定會有那么幾款值得“隆重推薦”,并且放在菜單的最上面的,可是點了之后,喝下去,沒印象,感覺之前早就喝過許多種類似的。
“就是這樣。”周怡說,“這就是我說的騙局!
陳馥野:“我明白了!
江靈:“原來如此,我也明白了!”
金蕓心:“啊?明白什么?怎么你們都明白了?”
陳馥野:“之所以那些新產(chǎn)品會給我們帶來新品的錯覺,其實關(guān)于飲品本身,奶茶店并沒有做出什么讓人印象深刻的創(chuàng)新。眾所周知,過年主要過的就是一個氛圍。因此,對于一家奶茶店來說,像這種佳節(jié)時期,想要快速推出一款值得人們排隊的產(chǎn)品,創(chuàng)新的重點并不在于飲品本身,而是包裝紙,對吧!
江靈連忙:“哎對對對,我就是這么想的!”
金蕓心斜睨:“我就知道,其實你剛剛根本就什么都沒有明白。”
“嗯,沒錯。”周怡說,“這就是問題所在。之前在策劃案里,我們也研究過這個問題,那就是奶茶的容器也是奶茶店宣傳自己的重要手段之一。然而,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我們的杯子根本就不是一次性的,使用范圍大大縮小,因此也基本失去了宣傳的效能,所以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我們無法做到所謂的包裝紙騙局。”
說完,她低下頭:“以及,我要開始背書了。”
大家:“……”
來客人了,三小只正好閑的沒事干,趕忙上去招呼。
背過身來,陳馥野:“我有一個想法,F(xiàn)在是冬天對吧?”
“是啊是啊!苯鹗|心點頭,“我今天被風(fēng)吹得連打六個噴嚏,你們說,我不會生病吧?我現(xiàn)在要是發(fā)燒了,又沒有退燒藥吃,連布洛芬都沒有,不得難受死!
陳馥野瞥了她一眼:“哇,你是怎么一下子就發(fā)散出來這么多無關(guān)內(nèi)容的?”
她移開目光,小聲:“……就聊天嗎就!
“我給她嘴堵住了。”江靈用鎖喉的姿勢扼住金蕓心,說,“你繼續(xù)!
“哦,行吧!标愷ヒ昂翢o異議道,“其實很久之前我就在想,一直用回收的這些杯子,限制了顧客的行動不說,每個月我們都要在買新杯子上花多少錢?難道這個時代就真沒有能用作一次性杯子的材料了嗎?”
江靈:“有嗎?”
“我也不太確定!标愷ヒ罢f,“不過,既然現(xiàn)在是冬天,那就是砍竹子的時候了,對吧……”
“你的意思是,用竹子嗎?”江靈恍然大悟,“是啊,冬天是砍竹子的時候,現(xiàn)在估計金陵旁邊,漫山遍野的都是呢!
很快的,腦中出現(xiàn)了一個地方。
陳馥野邊想邊說:“嗯……那里說不定可以誒!
江靈:“?哪里。俊
金蕓心掙脫開她的鐵臂:“我知道!這我真知道!”
……
第二日。
“嗯?”站在渡口等船,江靈說,“今天就我們兩個去嗎?”
“對啊。”陳馥野說,“還要看店,而且她又嫌冷,學(xué)姐要背書,不就我們兩個去了嗎!
江靈:“也對。”
陳馥野:“嗯。”
不知為何,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淡淡的尷尬。
江靈:“小花,我們兩關(guān)系其實是很好的,對吧!
陳馥野:“對啊!
“……”
“……”
“那我們?yōu)槭裁赐蝗痪蜎]有話說了?”江靈問。
“我也不知道。”陳馥野說,“這種情況好像是有理論依據(jù)的,但是你如果問我具體是什么理論,我不知道。”
江靈捧場大笑:“哈哈哈!”
“……”
“……”
然后,船就來了。
二十文錢一個人,單程票,直接通往將軍山腳下。
夏天來這里買冰塊的時候,陳馥野注意過,在地窖上方,有一大片竹林,估計也是黃大娘家的。這種時候,應(yīng)該正是砍竹子的季節(jié)。
下了船,陳馥野其實并不記得去黃大娘家要怎么走了,便問了幾個來往的忙碌村民,好在,這莊上各家各戶之間都認(rèn)識,很輕易便問到了。
同樣的,這里也是一片喜迎新春的氛圍。很多戶人家在釀酒,人人挎著趕集的收獲。
一路走到黃大娘家,站在門口喊了幾嗓子,她家卻沒有人。
“哎,你看那兒啊!苯`抬起手指著,“那片竹子都砍一半了!”
“我不太確定那是不是她家的竹子!标愷ヒ罢f,“要不,我們直接上去看看?”
江靈點頭:“行,走走走!
于是,登上簡易的小石坡,就開始爬山了。
很陡峭,而且這些登山步道修得很敷衍。兩人順手折了粗樹枝,當(dāng)成登山手杖,才好爬一點。
江靈感慨:“得虧沒帶她,這要是跟她一起,等爬到竹林,天都要黑了!
陳馥野:“確實。這里不是適合她來的地方。”
“……”
“……”
江靈:“我們這算在背后說她壞話嗎?”
陳馥野沉默片刻:“不算吧。”
江靈:“那什么才算壞話?”
陳馥野:“這得分情況。比如,剛剛那種話,你會當(dāng)面跟她說嗎?”
“那當(dāng)然了。”江靈毫不猶豫,“如果是當(dāng)她面,我只會說得更壞。”
陳馥野點頭:“那就不算壞話!
想了想,江靈也覺得非常有道理。
終于,來到了竹林里面。本就是冬季,現(xiàn)在海拔略微升高,又是竹林,簡直就是透心涼。
一陣寒風(fēng)刮過,人禁不住都縮了起來。
“篤!”“篤!”“篤!”
只聽,遠(yuǎn)處正傳來砍竹子的聲音。
陳馥野連忙拿著樹棍上千。竹海之中,正是黃大娘。
她背后一個大竹筐,手中正揮舞著刀,穩(wěn)準(zhǔn)狠地砍竹子。這片竹林中,地上已經(jīng)堆積了不少被砍倒的竹子。
她身邊,還有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姑娘。那姑娘陳馥野之前見過,正是黃大娘的孫女,而那老頭,估計就是她的丈夫吧。
“黃大娘!”陳馥野招呼。
聽到聲音,黃大娘抬起頭來,看到她,十分驚喜:“誒呦,姑娘啊,怎么是你啊?”
陳馥野笑笑:“黃大娘還記得我啊!
“那可不,當(dāng)然記得了!秉S大娘笑容滿面道,順便介紹,“這是我家老頭,這是我孫女,你已經(jīng)見過了!
“姑娘你好。”老頭文質(zhì)彬彬的,像莊里的教書先生,打招呼道,“幸會啊!
她家小孫女這會兒抱著老頭的胳膊,也怯生生打招呼:“你、你好……”
陳馥野:“你好呀。”雖然看反應(yīng),這姑娘估計不大記得自己了。
江靈也和他們打了招呼。
說明了來意,黃大娘明白過來:“這么說來,你們是想用竹筒做杯子?”
“有這個想法!标愷ヒ罢f,“只是不知道大娘你家竹子怎么賣的!
“都是老
主顧了,看姑娘要多少吧!包S大娘說,“我們的竹子賣得都便宜,只是,如果姑娘要得多,恐怕我家今年冬天的竹子是不太夠了,上個月已經(jīng)有不少人來預(yù)訂了。不過,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將我家鄰居的竹林介紹給你!”
聽她這么說,陳馥野便放心了。
于是,作為初次的嘗試,跟黃大娘商量了一下,先買一百根大竹子,竹筒的粗細(xì)做杯子正好。按照一根竹子二十文錢來算,便是整二兩銀子,大概可以做一千兩百到五百個竹筒杯。
黃大娘又幫忙介紹了村里的竹木匠來處理這些大竹子,清理,然后削杯子,最后走水路運貨,零零總總加在一起,就按三兩銀子算了。
只不過,唯一有些遺憾的是,那竹木匠一估計,要做完這么多杯子,得要一周,應(yīng)該趕不上年前了。
但是這倒無妨,畢竟在這個時代,春節(jié)是一個非常隆重而漫長的節(jié)日,年前年后加在一起,能放將近二十天的假。即使等上一周,也照樣是新年期間。
買完竹子,一身輕松,兩人便坐上了回去的船。
江靈戀戀不舍,回頭道:“你真別說啊,這村子是真好看。擱我老家這種時候,真看不到這樣的。”
陳馥野笑道:“你老家就算有,也得被雪全部蓋上了吧!
“那可不!苯`說,“早蓋了,估計都蓋三個月了!
說到這里,她又嘆氣道:“我之前是不是還說,要是咱們策劃案成功推上去了,我就請你們?nèi)ケ┐笫澜缤鎯旱陌??br />
陳馥野:“嗯,是啊。結(jié)果誰知道,我們還有穿越這種流程!
“想想挺有意思的!苯`說,“現(xiàn)在這會兒,我老家那邊還全是女真人啊!
“……”陳馥野:“原來你不是女真人嗎?”
江靈:“???”
“我當(dāng)然不是了!”她立刻反駁道,“我穿越之后的身份,肯定是要往南移一點兒,正好移到大明的轄區(qū)以內(nèi)好吧!
陳馥野:“不好意思,我的問題。”
“那你那么遠(yuǎn),是怎么跑到這里來的?”發(fā)現(xiàn)盲點,陳馥野問。
江靈:“我啊,我小時候是被拐賣來的。”
這回輪到陳馥野:“???”
“拐賣?”陳馥野睜大眼睛,“你還有這么凄慘的設(shè)定?”
“其實還好!苯`說,“因為這個記憶其實不是我自己記得的,我是嬰兒時期被那邊的人販子拐跑,然而就被賣到了杭州,也就是我現(xiàn)在的父母手上。我父母中途去東北做了幾年生意,順帶告訴我的,不然我也不知道!
陳馥野:“哦……”
“所以對我來說,這段經(jīng)歷有跟沒有其實沒太大區(qū)別。”江靈又說。
“……”
“所以。”沉默片刻,江靈轉(zhuǎn)過頭,“我不會真的是女真人吧?!”
陳馥野:“?”
“你要是女真人的話,那我真不知道究竟是我對大明威脅更大,還是你對大明威脅更大。”陳馥野說,“要不讓他們改成逮你算了。”
江靈:“別別別,那還是算了,這潑天的富貴還是給你吧。”
說話間,船就到城內(nèi)了。
下船,江靈隨口道:“說起來,小花,這回計詩晴那個事情,你真沒什么想法嗎?”
“當(dāng)然有了!标愷ヒ爸皇亲呗罚爸徊贿^,現(xiàn)在我們有想法也沒有用。就算還像顧青山那個案子一樣,我們強(qiáng)行蹭上去查案,也得有契機(jī)!
江靈抱臂走路:“哎,也是啊。原本就是小民,只不過我們這幾個人啊,搞得鋪子跟萬事屋一樣,好像什么活都能干。”
陳馥野瞥了她一眼,沒說話了。
不過,契機(jī)嗎……
像這種事情,究竟得怎么來啊。
第116章 第百十六回 炮竹可完全不是靜悄悄的。……
轉(zhuǎn)眼間, 已是新春佳節(jié)。今日正是除夕。
好消息,黃大娘那邊,竹筒杯的完成工期提前, 不過三天, 一千三百多個竹筒杯便到貨了。
壞消息, 這是一千三百多個竹筒杯。
由于填的是小河灣的地址,因此當(dāng)這一千三百多個竹筒杯送到眼前時,把門口馬廄里的馬都看呆了。
金蕓心:“我產(chǎn)生巨物恐懼癥了, 你們呢!
看著這些竹筒杯投擲下來的陰影, 陳馥野:“……一半放倉庫吧。”
外面下雪了。
遠(yuǎn)遠(yuǎn)近近,大大小小的建筑, 沿著金陵城,全是一片潔白。
從昨夜開始,窗外便開始飄雪,不過下到早上便停了,這會兒又開始下小雪。江南下的基本都是濕雪,砸下來,掉在地上, 被人踩幾腳便成水了。到現(xiàn)在, 屋檐上都是白的,地上卻沒有什么積雪。
金蕓心在地上踩了一腳,只踩了一鞋子水。
“有什么結(jié)論嗎?”陳馥野問。
“有。”她一臉灰暗,“我要回去換鞋子了!
果然,堆雪人的想法從一走出門開始,就破滅了。
“冷死我了!”江靈說,“南方是真冷。∵@沒暖氣誰受得了??”
想了想,陳馥野:“可是, 現(xiàn)在這個時候,北方也沒暖氣吧。”
江靈:“……”
“哦,你說的對,那還是南方好點。”
將運費付給送竹筒杯的人,祝婆婆叫了小河灣的幾個小工,幫忙一起將多出來的杯子運到倉庫里邊去。由于小河灣住了許多商民,大家什么震撼的貨物都見過,因此這么多個竹筒杯,并算不上什么奇怪的東西。
至于剩下的這幾百個杯子,要帶去店里。
除夕當(dāng)然放假,但是等新年一到,廟會就要開始。在林娘子的靈通消息之下,陳馥野跟著她,也在廟會上花二十兩銀子,搶到了一個位置較為偏僻的攤位。一時測試一下用竹筒杯裝的奶茶好不好賣,二則是為年后即將開業(yè)的新店鋪做宣傳。
然而,廟會的攤位位置狹窄,自然是無法像在店里一樣,能將各種道具和材料施展開,因此目前的計劃是,在初三的凌晨之前做好,然后正好趕上初四的攤位,將成品帶過去賣。這樣的話,只要稍微加熱,顧客也就可以在寒冬臘月喝上熱氣騰騰的奶茶了。
守歲夜,隨著新春的到來,家家戶戶都在放炮竹。
“走吧,學(xué)姐!”江靈說,“別學(xué)了!除夕夜怎么可以學(xué)習(xí)!”
見周怡不為所動,江靈向陳馥野拋了一個眼神。
陳馥野立刻領(lǐng)會,走上前,和江靈一邊一個,架著周怡就將她拖到了戶外。
“??!”周怡睜大眼睛,“我怎么在這里!?”
陳馥野:“……所以你剛剛果然還是學(xué)睡著了對吧。”
雪正在靜悄悄地下。
但是炮竹可完全不是靜悄悄的。
“我賣了一千響的!”金蕓心說,“就算年獸真的來了,我這一千響也能把它的血條炸空!”
空地上,不少人都在放炮竹,堆雪人。家家戶戶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
這個時候沒有春晚看,所
以室內(nèi)沒什么意思,人們都在外面玩兒。等到新的一天到來,也就是新的一年了,按照傳統(tǒng)習(xí)俗,要守歲到天明。
將炮竹放在地上,金蕓心走過來,把點火的東西往陳馥野手上一塞。
陳馥野:“?”
“你放吧,求你了。”她說,“我害怕炮竹!
陳馥野:“……”
江靈:“搞了半天年獸原來是你?”
周怡默默捂上耳朵:“我也害怕!
沒辦法,陳馥野只好走到了這個、或者說是這坨炮竹面前。
——點燃!
瞬間,引線綻放出火星,并且以飛快的速度燃燒,不斷沖向紅彤彤的炮竹。
“好,點燃了!”金蕓心喝彩,并且絲滑道,“我跑了!”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直接往屋子里面沖去。
陳馥野往后退了兩步,等著看鞭炮爆炸。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
然而,并沒有爆炸。
引線停在了鞭炮之前。
江靈:“哈?這就沒了?”
陳馥野走過去,蹲下來看了看,用手指捏了一把,得出結(jié)論:“好像受潮了!
……
白期待這半天,結(jié)果根本就是個啞炮。
“受潮了?”金蕓心從門里探出腦袋,沉默片刻,“哦,那意思是我扛這老半天,把這一千響的鞭炮帶回來,結(jié)果根本不能放?”
江靈拍拍她:“總結(jié)得真好啊!”
“……”
“這樣不太好吧!敝茆f。
“怎么說?”陳馥野轉(zhuǎn)過臉。
“除夕夜的鞭炮不能放,是兇兆啊!彼了嫉,“如果按照傳說,年獸襲來,我們連一丁點抵御之力都沒有,任憑它闖進(jìn)家門,來年運勢不妙!
陳馥野:“……我去別家看看有沒有能借的鞭炮!
什么玄學(xué)還能關(guān)乎到來年運勢的,她不得不信一下。
從隔壁的太學(xué)生那里借到了兩掛小鞭炮,意思意思放了一下,然后,大家便回到屋子里圍爐烤火,吃東西,喝茶喝酒,靜候新春到來。
初一到初三,周怡回縣衙,跟她爹走親戚去了,會在初四的時候回來,正好能趕上廟會。江靈則回了一趟她當(dāng)初跳舞的勾欄,自從被逮捕以來,她便再也沒有回去過,雖然聽說她和她勾欄里的那些人關(guān)系并不好,但就那樣不告而別,也挺奇怪的。恰逢勾欄的戲組邀她回去敘舊,她也就去了。
也是,過年總是要回家的。
可是自己肯定是沒有辦法回江州,也不應(yīng)該回去。
回去了可就出不來了。
至于金蕓心,陳馥野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充滿期待,認(rèn)為她哥還會親自過來請她回家過年,結(jié)果她除了等到一張鞭炮店寄過來的賬單,什么也沒有。
“……”金蕓心拿著賬單,面無表情,“如果我說,我連到時候怎么拒絕我哥,并且怎么跟他說我完美的未來事業(yè)規(guī)劃都想好了,你會相信嗎。”
陳馥野毫不猶豫:“我一直都相信你!
初三接到陳秋錦的邀請,帶著空巢兒童金蕓心去聽了一天戲,隨便吃隨便玩兒,過得還挺開心的。
只不過,姑父婁進(jìn)那邊依舊沒有傳來消息。按照估計,這個時候,自家的尋寶團(tuán)隊?wèi)?yīng)該正好抵達(dá)云南,抵達(dá)撫仙湖,等安營扎寨下來,應(yīng)該就會回信。
陳馥野隱隱有些擔(dān)心,而姑母卻一副心大的樣子,勸她:“馥兒啊,你年紀(jì)小,自然是沒有過這些經(jīng)驗。想當(dāng)初我和你姑父都還年輕的時候,他一個人可是能驅(qū)船撞翻一隊南洋海盜的呢。”
陳馥野心想,可是航海跟水下尋寶能一樣嗎,再說了,撫仙湖上也沒有海盜給他撞?
不過,縱使心里是這么想的,陳馥野還是憋住了,只說:“姑母說的對!
轉(zhuǎn)眼間,就到初四廟會了。
為了用小小的攤位盡最大的可能為新店面造勢,在這幾百個竹筒杯上,都貼上了印刷好圖樣與文字的紅紙。圖樣是江靈之前設(shè)計的那個即視感很強(qiáng)的大佛吉祥物,印在包裝紙上,效果意外得不錯,喜氣洋洋的;ㄎ鍍摄y子找木匠師傅定制了刻好吉祥物的雕版,然后就可以批量印刷,速度非?,一個下午就搞定了。
就這樣,自家小鋪便擁有了獨一無二的一次性竹筒杯。
貼包裝紙的時候,江靈回來了。
“我回來晚了沒!?”她問。
“正好!标愷ヒ罢f,“你那邊怎么樣?”
聞言,江靈聳聳肩:“沒什么好說的。他們找到新人了,問我要了一筆違約金,然后就宣布我跟他們徹底沒有關(guān)系了唄!
“哇,有沒有搞錯啊!苯鹗|心說,“大過年的敲詐?”
“我也沒辦法,當(dāng)初確實有合同,我還摁了手印,不交的話,他們就會拿去官府告我!苯`解釋,“沒事,都過去了,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會回頭看了!”
“只不過……”江靈壓低聲音,“我這趟回去,發(fā)現(xiàn)了一點奇怪的事情!
“什么?”聽她這么說,陳馥野微微睜大眼睛。
江靈:“你們知道,勾欄里邊有我這種為了掙錢來跳舞的成年人,但是也還有許多被父母賣進(jìn)來的小女孩吧?”
“嗯……這個倒是知道!标愷ヒ罢f,“在大明律上是合法的那種,對吧!
江靈:“雖然不太愿意承認(rèn),不過確實!
“可是,這次我回去的時候,本來是找老板摁手印,結(jié)果一不小心跑錯了屋子。”江靈說,“結(jié)果在那個屋子里面,我看見七八個小女孩擠在一起,臉上身上都臟兮兮的……不知怎的,我有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你以前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嗎?”陳馥野皺眉。
“遇見過!苯`回答,“我們勾欄的小女孩,都是父母當(dāng)成童工那樣送進(jìn)來練舞,練唱歌,倒也沒有那么人間慘劇……”
她又說:“然后我被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了,就說我是太久沒回來,找錯了地方,就急忙出去了。交完違約金之后,我本想回來,但是因為太多人在,我也就只好離開了!
“好嚇人啊。”金蕓心說,“你們是覺得,她們有可能是從人販子手上買的嗎?”
“這個又沒辦法定論!苯`豎起手指,噓了一聲,“但是廟會這幾日,那些勾欄必定要出來掙錢,屆時如果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情況,我第一個殺回去!”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周怡也回來了。
陳馥野這才放心下來。
將入冬以來賣得好的奶茶各做一百倍,裝進(jìn)竹筒杯里,忙活完的時候,天依舊沒有亮。
但是,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早上七點。街道上,隱隱約約能聽見人們的腳步聲。
這就出發(fā)!
第117章 第百十七回 “這可是捕頭的馬!”……
前去廟會布置攤位的時候, 已經(jīng)來了不少商家。吃喝玩樂,小玩意小戲臺,什么都有。
等天一亮, 就會有許多人涌來。
自己的小攤子在廟會靠里走, 第二排。帶來了做好的所有奶茶, 支起大鍋燒火,加熱奶茶。在外面放上菜單,還有新店宣傳的牌子, 上面寫上了新店地址和預(yù)計開店時間。只要有人在意, 這個攤位就不算白租。
很快,廟會上的人群熙熙攘攘。
攤位的位置雖然偏僻了些, 但是頓時就被很多老客戶鎖定了。紅紅火火的竹筒杯奶茶,買了就可以拿走,一杯接著一杯,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出去了三百多杯。
這會兒,三小只也來了。
“哇!”唐盈盈說,“快看快看, 是大鍋誒, 好久沒見到了!”
陳馥野一想,也是,上一次這樣把大鍋大大咧咧支在外面的時候,還是擺地攤的時期,確實好久不見了。
給了三小只一人一杯喝的,他們過來嘻嘻哈哈玩了一陣,說
了說丐幫這兩天過年的趣事,便又興奮地跑去別處玩兒了。
今天沒有他們打工的份。今天的工作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輕松, 陳馥野就一直坐在大鍋后面,按照客人的需求加熱奶茶。
被冷漠的飛云商會刺激到,金蕓心正在跟每一個稍微對新店面表露出興趣的顧客,激情介紹新店的情況,并且誠邀他們開店了一定要來。
“一定要來!”金蕓心笑容滿面招手。
江靈在一邊,認(rèn)真地思考如果此時此刻能有一個套全身的大吉祥物,效果該有多好。
周怡蹲在后面烤火背書。
總之,廟會雖然熱鬧,但是還挺悠閑的。
有人來咨詢奶茶,問:“敢問姑娘,這奶茶究竟是怎么做的。俊
金蕓心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回答:“怎么?”
“不怎么。”那人嘿嘿一笑,說,“就是好奇,我也是這秦淮水街上的商戶,見姑娘們這店鋪開了并不久,但是生意竟然在短時間內(nèi)這么好,我便好奇,這奶茶究竟是怎么做到呢?又是怎么想到這么做的呢?”
金蕓心:“嗯?你是不是想套我的話啊?”
那人:“絕無可能,我就是好奇啊姑娘,你說說唄。”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敢當(dāng)著我的面套商業(yè)機(jī)密?”金蕓心義正言辭道,“我告訴你,只要我站在這里,我就是蟹老板,誰都別想偷走我的美味蟹堡秘方!”
聽到這動靜,陳馥野抬臉看了一眼,見到這皇城對決,認(rèn)定了她應(yīng)該并不感興趣。
聽到她這一串話,那人應(yīng)該是沒怎么聽懂,只聽懂了她的語氣,便啐了一口,說:“講的什么鬼話,不說拉倒!”
“哼。”吵贏了架,金蕓心拍拍手,坐下來。
“我知道了!”江靈說,“我們的吉祥物亮相的最佳時機(jī),就是新店開業(yè)!新店開業(yè)之際,便是大佛登場之日!”
“……”金蕓心:“我還以為我剛剛已經(jīng)夠胡言亂語了,你這又是在說什么!
陳馥野正在盯著廟會的來往人群。
那些數(shù)百數(shù)千張面孔,不斷從眼前閃過。
“你覺得你會在這里看到嗎?”周怡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廟會人多,事情也多!
明白她是在說人販子,陳馥野沒回頭,只是說:“不知道!
“哦。”周怡又低下了頭。
三秒鐘之后,她又說:“你覺得我還有機(jī)會考上進(jìn)士嗎?”
陳馥野:“……學(xué)姐你好突然。”
想了想,陳馥野回答:“和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能考上公比,你選哪個?”
周怡:“選考公!
“為什么?”陳馥野問。
“因為我還是想回去!敝茆f,“我爸跟周柏意其實很像,我從小都是跟我爸過的,這回過年回縣衙看到他,我就想家了?墒菓{我的德性,我要是在這里考上進(jìn)士,我又會舍不得穿回去!
陳馥野:“多少有點太現(xiàn)實了姐!
正說著,小龍跑了過來,問:“姐姐們,盈盈有過來嗎?”
一看是小龍,金蕓心放松了警惕,說:“沒有啊,怎么了小胖?”
聞言,小龍支支吾吾,攥著打狗棒:“我……我也不知道……”
陳馥野皺眉,站起身來:“小龍,出什么事了?”
小龍咽了口唾沫,說:“剛剛那邊有人在套圈,可以套許多漂亮石頭,我們就想套著玩兒。因為之前盈盈套圈的戰(zhàn)績都很差,所以歐陽立就先去套了,我在旁邊看他套,他套得可準(zhǔn)了,我就非常高興,擠開人群喊盈盈看,結(jié)果一回頭,盈盈不、不見了……”
心中頓時一涼,陳馥野問:“那歐陽立呢?”
小龍:“他在別處找。”
四人面面相覷。
“操。”江靈罵了一聲,便直接沖出去了。
“學(xué)姐,你留下來看店。”陳馥野果斷道,“萬一盈盈只是跑到別的地方玩兒了,她到時候應(yīng)該還會回來找我們,也就能看見你!
“好!敝茆c頭,“我在這里。”
“小龍,帶姐姐走!标愷ヒ罢f。
很快,便跟小龍來到了套圈的地方,然而,這里只是人擠人,在看套圈,里面甚至還有大鵝可以套。
“誰看見一個小姑娘了?”江靈厲聲,“我問你們話呢。窟@么高的一個小姑娘,誰看見了??”
她的嗓門一處,人們面面相覷,只是說:“出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啊這是?”
“沒看見啊,這么大點兒小孩兒,誰看得見?”
“別這樣。”陳馥野說,“廟會人這么多,如果是人販子拐的,小心打草驚蛇!
由于江靈太兇了,直接給小胖墩嚇哭了。小龍抹著眼淚,哭道:“都怪我,我要是一直牽著盈盈就好了!”
陳馥野蹲下來,給他擦擦眼淚,說:“小龍,這不是你的錯。盈盈是你的朋友,萬一她真的遇到危險了,她還需要你,不要哭,我們一起找,好不好。”
“嗯……好!”小龍咬咬牙,握緊了打狗棒。
“哎!歐陽弟!”遠(yuǎn)遠(yuǎn)的,金蕓心看見歐陽立往這邊走來,連忙招手。
“怎么樣?”江靈問,“你看到什么了沒?”
歐陽立握緊小拳頭,背后挎著木劍,一臉嚴(yán)肅:“沒有!
既然現(xiàn)在人又聚齊,陳馥野便說:“別慌,我們分頭找。如果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就在鋪子前集合!
她牽起小龍的手:“走。”
“好!”
然后江靈、金蕓心和歐陽立便一人一路,往廟會的各個方向去了。
“小龍,盈盈的功夫怎么樣?”撥開層層人群,目光快速地掃描著各個角落,陳馥野問。
“盈盈的功夫,是我們?nèi)齻之間最好的,尤其是在赤手搏斗方面。”小龍說,“之前黃山論劍的時候,盈盈打敗過華山派的少掌門,磕掉了他好幾顆門牙,結(jié)果那個少掌門正好換牙,所以盈盈也沒有被判作違反武林規(guī)則。”
陳馥野:“……”
走過長街,人群摩肩接踵,并沒有看見盈盈的身影。陳馥野想,如果是被人販子帶走的,那么這個人販子即使再神通廣大,領(lǐng)著個小女孩,也很難一下子從廟會出去。
然而,將廟會的北邊街道翻了個底朝天,也并沒有找到。
無奈,陳馥野只好先帶著小龍回到了鋪子。不過一會兒,大家就集合了。
都沒找到。而距離小龍發(fā)現(xiàn)盈盈失蹤,也已經(jīng)過去二十分鐘了。
歐陽立抱劍,向小龍道:“小龍,快回去通知爺爺——江湖警惕,幫主失蹤。”
小龍抹干凈眼淚:“嗯!我這就去!”
說完,他忙不迭跑了。
“現(xiàn)在怎么辦!敝茆f。
“廟會沒看到人影,說明可能作案的不止一個人,很有可能是一個團(tuán)伙,才有可能將小孩這么快地帶出廟會!标愷ヒ罢f,“可能只是還沒找到線索而已。”
“姐姐,我們倆走!睔W陽立突然說。
想了想,陳馥野點頭:“好!
“我……”金蕓心說,“我去報官!”
“你別去報官了,我去。”江靈急切道,“今天我看見外邊不少往來的商隊都是你們家的人,你能想想辦法,找你哥幫忙嗎?”
“找我哥啊……”金蕓心咬咬牙,“行,那我回去一趟!”
周怡:“那,我們天晚時,還在這里集合吧。我看著廟會的動靜。”
說完,大家便再次分頭行動了。
跟歐陽立匆匆上路,陳馥野問:“你有什么想法嗎哥?”
歐陽立搖頭:“姐姐,你不了解盈盈,雖然她平常看上去傻乎乎的,經(jīng)常說很多不著邊際的話,但是盈盈其實很聰明,我相信如果她真是被人販子拐跑了,她會留下痕跡的!
“痕跡嗎……”陳馥野想。
什么樣的痕跡呢?
很快,兩人出了廟會。
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前方人仰馬翻,似乎是一輛驢車撞翻了一輛馬車,貨物倒了一地,兩方車主正在互相叫罵,誰也不讓著誰。
街道也就因此被堵上了。
“你知道我這
一車貨物值多少錢?你賠得起嗎你!?”
“明明是你先撞的我,你倒還有理了?我這胳膊都流血了,只要我去報官,那就是你全責(zé)!”
“誰叫你趕驢不長眼睛?”
袁捕頭剛好趕到現(xiàn)場,見狀,陳馥野立刻上前,拉住他:“袁捕頭。”
“哎,小陳姑娘,你這是……誒呦疼疼疼!”
被她強(qiáng)行扯過來,袁捕頭還沒太搞懂剛剛那鐵臂般的力量是怎么來的,陳馥野便低聲道:“廟會上,可能有人販子!
袁捕頭:“人販子。俊
“嗯!标愷ヒ邦h首,“最好叫上你所有的捕頭,看好今天這四條街,不要讓任何可疑的人員往來!
“以及,勞煩袁捕頭,借我匹馬,給我開個道!
沒等他同意,陳馥野便一個飛身,跳上了他的馬,然后又將歐陽立撈了上來,放在身前。
“駕!”一扯韁繩,馬飛奔起來。
陳馥野朗聲:“都讓開!這可是捕頭的馬!被撞了也沒人負(fù)責(zé)!”
袁捕頭:“???”
瞬間,街道打開,陳馥野便全力向前奔去。
“果真厲害!睉牙铮瑲W陽立感嘆道,“不過姐姐,你怎么知道要往這個方向走?”
陳馥野飛速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后。
“因為,剛剛那兩人吵架的時候,街邊有個馬車車隊的人,看了你一眼!标愷ヒ罢f,“一方驢車,一方馬車,馬車先撞了驢車,前者看起來也是一介平民,卻胡攪蠻纏,見捕頭來了還不松口,明顯是有意而為之!
歐陽立悄無聲息地睜大了眼睛:“……”
“姐姐,你是想說,這條街是刻意被堵上的嗎?”
“嗯!标愷ヒ包c頭,“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用了!
認(rèn)定了這個方向,駕馬全速奔去。
第118章 第百十八回 只使用了三成功力!……
出了廟會這條街道, 街上總算沒有那么擁擠了。再回頭看時,那一片混亂已經(jīng)被遠(yuǎn)遠(yuǎn)拋之于腦后。
“姐姐。”歐陽立說,“你覺得我們這樣找得到盈盈嗎?”
“找得到!标愷ヒ盎卮, “我們這么多人都出馬了, 哪里有找不到的道理?”
聞言, 歐陽立點點頭,似乎是覺得非常有道理。
這是一條筆直的道路,跑出去之后, 路就分叉了。
停馬在路邊, 陳馥野張望著,一時間不知道應(yīng)該往哪里走。
“再往前, 就要出石城門了!睔W陽立說,“看,前面是莫愁湖。”
“如果盈盈是被人帶走的,路上應(yīng)該會有……”正說著,陳馥野突然停下,看向街邊。
那里,竟然是之前遇見過的尋女夫婦。
他們正在街邊的小首飾攤旁, 似乎是剛走親戚回來, 隨便逛逛的。即使如此,他們卻依舊帶著關(guān)于他們女兒的畫像種種,和上次陳馥野見到他們時一樣。并且,他們竟然還是和另外幾對夫妻一起,像個小集會似的。
連忙下馬,陳馥野將廟會上的事情解釋了一通。
一聽到“拐賣”這個詞,頓時,這些男男女女通通激動起來。
“我們……”女人看了一眼她男人, 說,“姑娘,這分秒必爭的事情,我也不敢亂說,萬一錯過了時間,那可就……”
“無妨!标愷ヒ罢f,“只管告訴我就好,我自己來判斷!
于是,女人便說剛剛在街邊,確實看到有馬車匆匆駛過。這大過年的,拉著馬車往城外跑,實為非常罕見,確實是朝著石城之外去了。
二話不說,陳馥野上馬。
畢竟,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現(xiàn)在這么多人都在找,即使這條路是不對的,那她也得排除掉這個錯誤選擇。而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幾率,也得去嘗試一下。
“他們?yōu)槭裁茨敲炊嗳嗽谝黄?”歐陽立問。
“我也不知道!标愷ヒ罢f。
“為什么人販子要拐走盈盈?”沉默片刻,歐陽立又問。
“……”陳馥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駛出石城門,便是一片連著一片的莫愁湖,遠(yuǎn)處的雪霧中,隱隱約約露出低矮山丘的輪廓。
四周都是村莊。
“哦?看來,小龍已經(jīng)把訊息送到了!睔W陽立冷不丁道。
陳馥野問:“怎么說?”
“剛剛在路邊,我看見有丐幫的人!彼f,“幫主失蹤,丐幫岌岌可危,大街小巷上通過狗吠來傳訊,附近的所有丐幫子弟都會留意到這回事,并且付諸行動!
“哥!标愷ヒ叭滩蛔,“其實我一直都不太了解,丐幫子弟,究竟是怎么變成丐幫子弟的呢?”
歐陽立便解釋:“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丐幫原本只是乞丐們?yōu)榱松嫠Y(jié)成的聯(lián)盟。而隨著朝代更迭,各個江湖門派層出不窮,民間的勢力也越來越復(fù)雜,行走江湖,就就必須要有武功傍身,因此才成為了如今的武林!
武林啊……
聽到這個詞,陳馥野想,難道這是真的存在的嗎?
“而作為大門派丐幫,也自然要與時俱進(jìn),于是,一般意義上的丐幫子弟,便是有武功的乞丐了。”他又說。
想了想,陳馥野問:“那不一般意義上的呢?”
“其實姐姐,你接觸到的我們金陵丐幫,就是不一般意義上的!睔W陽立說,“自從明太祖開國之后,丐幫的地位略有提升,散布于大明各處,有的丐幫頭領(lǐng)甚至得以封官加爵。可唯有我金陵丐幫,依然堅持懲惡揚善,劫富濟(jì)貧,攜打狗棒行走于市井街巷之間,與乞丐們同吃同住,不懼江湖風(fēng)雨,為的只是……”
“只是什么?”陳馥野低頭。
“為的是,讓普天之下不再有乞丐!睔W陽立回答,“不過,我覺得這太理想化了,沒有人可以做到!
陳馥野笑笑:“人類文明的根基在于有為。有的事情即使看起來沒有希望,也還是要做啊!
沉默片刻,他說:“這句話聽起來不像姐姐的語氣!
陳馥野:“……”
歐陽立的小手握著韁繩,又說:“總之,我明白。就像這條路不一定能找到盈盈,但我們還是要去。”
正巧行至官道的盡頭,跨過湖上石橋,眼前一片樹林。
“姐姐,你覺得我們要鉆進(jìn)去嗎?”歐陽立抬起臉問。
“我先看看!标愷ヒ皬鸟R上跳下來。
環(huán)視了一下周邊的環(huán)境。只見這里的道路逐漸通往城外,都漸漸變得狹窄,如果是馬車的話,會很難行走,更別提前面的狹窄小樹林。
大大小小的水塘上結(jié)了薄薄的冰,湖畔邊濕泥很多,下的雪都成了雪泥。
莫愁湖是一片石城門外的大湖,而這湖泊又被填湖造田成許多塊小湖,正是眼前的這片大村莊。
如果是馬車轍的話,途徑這里,應(yīng)該會有痕跡吧……
很快,陳馥野便鎖定到了其中一道新鮮的車轍。
這車轍壓得很深,并且彎彎扭扭,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險情需要停馬,但是又沒能停下來,加上雪地濕滑,直接往前
滑了過去。
車轍正是從石橋下來,往前、再往前,一直通向……
湖里???
循著這印記,陳馥野看向眼前的一方深水塘。
水塘上面靜悄悄的,并沒有什么異常。一些不怕冷的水鳥正在湖旁的蘆葦叢里,發(fā)出聲聲鳴叫。
而其中一處蘆葦叢,很顯然被什么東西沖撞過,折了一大片。陳馥野翻找了一下蘆葦從,結(jié)果那些水鳥便驚恐地飛了出來。
“對不起。”陳馥野只好說。
難道說,正好就有一輛馬車,掉進(jìn)水塘里去了?
那盈盈豈不是……
陳馥野緊皺眉頭,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因為這個車轍,這個方向,有些太刻意了。
與其說是遇到意外,不慎滑進(jìn)去,倒不如說是……像為了銷毀證據(jù),而把馬車推進(jìn)去的一樣。
眾所周知,馬車是靠馬拉的,而這些車轍前面,根本就沒有馬蹄的蹤跡。
沒錯!
這根本就是障眼法。
回到馬上,陳馥野說:“我們?nèi)ャ@樹林。”
騎馬跑到樹林邊上,里面的溫度要比外界低不少,多是一些雪松、梧桐和桂花樹等等,不知道是野樹林,還是這邊的農(nóng)戶種的樹林。
里面的泥土上稍微有些積雪,樹頂則全是白的。驚鳥一飛,朔朔落雪。
樹林太茂密,馬也不好走了。陳馥野索性將馬拴在了樹林旁邊的一棵松樹上,安撫道:“放心,我一定把你好好還給袁捕頭,畢竟我也不想賠錢。”
這么一想,如果是人販子帶著盈盈走的話,想要最快速度,應(yīng)該也要放棄馬才是。
歐陽立抽出木劍,已然走在了前面。
“我們需要保持很小聲,盡量放輕腳步,對吧姐姐!彼剡^頭。
“嗯!标愷ヒ罢f,“但是,對方很可能已經(jīng)領(lǐng)先了我們許多,我們還需要保持速度。”
歐陽立問:“那姐姐,你的輕功如何!
想了想,陳馥野回答道:“如果你非要問的話,我沒有任何短板。”
歐陽立的眼睛一亮:“那正好,我想和姐姐比試一下!
說罷,他便竄了出去。
樹林里的薄薄雪地非常雜亂,有些并不是人留下來的,而是一些類似于松鼠野兔之類的動物,因此很容易搞錯。但是確實有一串腳印,在林間小徑中不斷延伸向前。
雙腳踩過石頭,順著被砍伐過的樹樁跳過去,在枯枝落葉上輕盈地飛速向前,不過一會兒,陳馥野就追上了歐陽立。
歐陽立還在全速跑酷,見狀微微側(cè)過臉,小臉震驚道:“姐姐,你只使用了三成功力。”
“嗯!标愷ヒ包c頭,“畢竟我比你大,如果全力的話,不太公平!
歐陽立一臉嚴(yán)肅,問:“敢問,姐姐的師父是誰?”
“你是想問,類似于武林門派的那種師父嗎?”陳馥野不太理解。
他點點頭:“嗯!
回憶了一下,陳馥野只記得她小的時候習(xí)武,領(lǐng)她入門的是家族從南洋那邊請過來的武林高手,一個銀發(fā)女人,福建人,名字她忘記了。請進(jìn)陳府來當(dāng)教練的高手,為了不被當(dāng)朝注意到,基本都隱姓埋名,不在外聲張,陳府也會盡最大可能保證為自己效力的人的安全,所以就連陳馥野,也不知道她的老師具體姓甚名誰。
畢竟當(dāng)年跟隨陳友諒的大部分人,當(dāng)初為了躲避朝廷的追殺,都遷徙去了福建。
所以,如果非要說她的武功是屬于某個江湖門派的話,那應(yīng)該屬于媽祖派吧!
“我不知道!标愷ヒ爸缓没卮鹚皯(yīng)該不是什么你知道的江湖門派。”
聞言,歐陽立的眉頭更緊了:“這樣啊……”
“那。”他又問,“姐姐可以收我為徒嗎?”
陳馥野:“你好突然啊哥!
“這樣吧,等找到了盈盈,我就同意。”于是陳馥野說。
“好!”小孩兒興奮道。
然而,跑酷了不到五分鐘,腳印斷了。
兩人停在了這里,抬起頭,環(huán)視周邊。
還是樹林,并沒有什么區(qū)別。松柏樹大根深,遮住冬日本就不多的陽光,寒氣逼人。
林間偶爾傳來幾聲鳥叫。
“如果腳印在這里斷掉的話……”陳馥野反應(yīng)過來,“那應(yīng)該,就只有上樹這一條路了吧?”
“這是一個好消息!”歐陽立說,“如果能上樹的話,很可能說明盈盈已經(jīng)逃出來了!”
陳馥野抿抿嘴:“是啊,很有可能。”
而且,如果能爬上樹的話,視野應(yīng)該也會更加開闊吧。
第119章 第百十九回 暗號要選叫聲簡單的動物才……
“那, 我上這棵樹。”陳馥野說。
“我上這棵!”歐陽立握著木劍,已經(jīng)開始攀爬。
陳馥野及時叫住他:“我們得定個暗號!
歐陽立:“暗號?”
“否則,萬一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直接說話容易被對方發(fā)現(xiàn)!标愷ヒ敖忉。
歐陽立回過頭:“比如……類似于那種布谷鳥叫兩聲, 百舌鳥叫三聲的暗號嗎?”
“對, 是那種。”陳馥野說,“但是說實話,我不會叫。”
歐陽立:“我也不會。以前盈盈說我們?nèi)齻之間應(yīng)該用這個暗號, 但其實根本就沒有用過, 因為沒有人會學(xué)鳥叫!
“……”
“……”
“簡單一點吧。”陳馥野只好,“我學(xué)狗叫, 你學(xué)貓叫!
歐陽立沉思片刻:“好,這個確實要簡單些!
說完,小男孩兒便繼續(xù)爬了。
見狀,陳馥野二話不說,抬頭觀察了一下這棵松樹的枝椏,腦中很快便得出了攀爬的路線。
然后飛身上樹,腳踩樹椏, 一步接著一步, 穩(wěn)步便爬到了樹的中段。
“吱吱吱!”
一窩松鼠驚叫著跳開了。
陳馥野心想,她今天究竟要驚嚇到多少種動物。
松樹的松針冠太過茂密,爬到中段之后,就很難再爬上去了。陳馥野伸手折斷了一些,但是沒什么作用。
見這里視野也不怎么樣,陳馥野索性像猴子那樣,伸手握住一根有韌性的樹枝,然后借著慣性, 直接將身體蕩到了下一棵樹上,結(jié)果又被茂密的樹冠糊了一臉?biāo)舍槨?br />
“真煩!标愷ヒ叭滩蛔∽匝宰哉Z,“我出門怎么不帶把刀啊。”
“我?guī)Я恕!?br />
一把增光瓦亮的刀從上面遞過來。
陳馥野接過,說:“哦,謝謝。”
“不客氣。”
說完,陳馥野:“……”
她抬起頭,看見一張臉。倒過來的。
只見,上邊的一根樹杈間,褚淮舟正在倒掛金鉤。
“這回是真沒辦法了,我不倒過來,刀給不了你!彼忉尅
……
陳馥野欲言又止。
在經(jīng)過了七八個“欲言又止”的階段之后,她終于用表情勉強(qiáng)扣出一個符號:“?”
褚淮舟不解:“怎么了?”
看著他清澈的眼神,陳馥野決定先不管為什么會在這里遇見他,他又為什么會在這里穿著平民衣服,倒掛金鉤的事情了。
“你在這里干什么?”陳馥野直入主題。
“我觀察到異常情況。”他說,“結(jié)合之前的案例,我猜測廟會期間,人販子必定會再次作亂,于是便想守株待兔一下,沒想到竟然真的有發(fā)現(xiàn)!
“是盈盈!标愷ヒ罢f,“她不見了。”
“……盈盈?”聞言,褚淮舟睜大了眼睛,“不會吧!
他一下子直起身子,然后輕巧跳下來,問:“在廟會上不見的?”
“嗯。”陳馥野點頭,“你是多久之前來的?”
“大概比你早五分鐘。”褚淮舟回答。
“所以你也什么都沒看到?”
“什么都沒看到!
絕了。
搞了半天,其實他只是跟自己和歐陽立走了趟一模一樣的路。只不過早到五分鐘而已。
陳馥野給他指了一下歐陽立爬的那棵樹,說:“歐陽弟在那里。”
這種感覺挺奇怪的,明明是火燒眉毛的緊急事件,但是因為線索中斷,所以被迫停在了這里。
停在這里就算了,他們?nèi)齻人,就這樣當(dāng)起了樹林里的馬嘍。
“嗯,也就是說,現(xiàn)在我們?nèi)齻被迫停在斷掉了的線索前,被迫上樹,等著看接下來可能會發(fā)生些什么嗎?”褚淮舟問。
陳馥野:“……你什么時候這么會總結(jié)了。”
可是,地上沒了腳印,人又不會飛,除了上樹,還能往哪里走?
“我想,既然我們都已經(jīng)選擇在樹上行走了,不如繼續(xù)往前吧!瘪一粗壅f,“通知一下歐陽小弟!
通知啊……
陳馥野說:“我們是有暗號,可是該怎么讓他知道往前走?”
說人話肯定是不能說人話的,萬一人販子還在樹林間,聽到了就完了。
“我?guī)Ъ?br />
筆了!榜一粗鄄恢缽哪睦锾统鰜怼
陳馥野:“你為什么會帶紙筆?”
“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們?nèi)⒓訉W(xué)姐的升學(xué)宴,我在窗外突然出現(xiàn)的那次?”他得意道。
陳馥野:“記得!焙孟褚膊皇鞘裁春芎玫幕貞。
“嗯!”褚淮舟神采奕奕,“就是從那次開始,我決定以后的每一次出行,都帶紙筆。這是西洋筆,我特意買了一支,比毛筆方便多了。”
陳馥野:“行吧!
他在上面寫下了幾個字,捅上一根樹枝增加重量,卷起來,問:“你們的暗號是什么?”
陳馥野:“學(xué)狗叫。”
褚淮舟很難得的:“……”
“一般不都是學(xué)鳥叫嗎?”他問。
“反正我們定的就是學(xué)狗叫,你叫不叫吧!标愷ヒ巴耆桓v理。
褚淮舟只好:“哪種狗?”
“就是狗啊……這還分品種嗎?”陳馥野不理解。
“狗叫也不一樣的,比如說是大狗還是小狗?”他追問道。
“那就小狗吧!标愷ヒ盎卮。
褚淮舟:“不行,小狗是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種林子里面的,這里會合理出現(xiàn)的,只能是大狗!
陳馥野:“那你心里有數(shù)還問我干什么。俊
于是,褚淮舟便撥開樹冠,嘗試著沖外面:“汪汪汪!”
對面暫時還沒有回應(yīng)。
陳馥野質(zhì)疑:“這是大狗嗎這是?”
“我自我感覺還行!瘪一粗蹎,“不像嗎?”
“像,但感覺不是那種打獵的大狗。”陳馥野說。
“那像什么?”
“像拉雪橇的,白的那種!
聞言,褚淮舟便嚴(yán)肅起來,更加粗著嗓子:“汪汪汪!”
那邊總算傳來一聲模仿很拙劣的:“喵!”
聽著這一來一回,陳馥野心想,這但凡人販子在附近,其實都能聽出來是人叫的吧。
根據(jù)聲音鎖定了方位,褚淮舟便“嗖”的一聲,將傳訊丟了過去。
片刻后,聽見對面樹冠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看來歐陽立已經(jīng)接收倒了訊息。
這會兒,便可以開始繼續(xù)向前了。
爬了大概五六棵樹,然而,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天都要黑了。陳馥野就眼睜睜看著,樹冠的縫隙間,橙紅色的夕陽一點點落下。
“根據(jù)我對過往案例的研究,一般來說,人販子不會一天只做一樁案子!睍簳r在一棵雪松上歇腳,褚淮舟說,“如果這片樹林是他們的必經(jīng)之路的話,不可能到現(xiàn)在都沒有其他動靜!
聽他這么說,陳馥野心中禁不住升起了一個非常遺憾的可能。
可能……他們根本就完全找錯地方了吧。
也許這一路,從頭開始就是錯的。拐走盈盈的人沒有往這邊跑,馬車不是人販子的,就連在廟會上堵路的車隊,也根本就不是作案團(tuán)伙。
完全是連鎖錯誤。
那盈盈究竟去哪里了……
陳馥野不太愿意這樣回去。她想,現(xiàn)在回去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最好的,盈盈已經(jīng)回去了,二是最恐怖的,也是最有可能的,盈盈依舊失蹤,而他們已經(jīng)錯過最佳時機(jī)了。
“都這么長時間了,也不用在樹上呆著了吧!标愷ヒ按寡鄣。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褚淮舟連忙拉住她,“況且,如果現(xiàn)在走的話,可就前功盡棄了!”
“不是。”陳馥野看向他,“我只是在想,如果人販子會從這片樹林走的話,這么長時間過去卻還沒有動靜,那說明可能并不在這一片區(qū)域。”
這片樹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湖邊的樹林,估計有兩個莊子那么大。
“我想,我們不如將計就計,扮成樹林里面的過路人,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蹊蹺。”
褚淮舟想了想,隨即點點頭:“好!
原本上樹這個計劃,就是因為看見了中斷的腳印,而認(rèn)為盈盈有可能半路逃脫,躲到樹上了?墒,現(xiàn)在蹲守了這么久,也沒什么發(fā)現(xiàn),再蹲下去,估計也無濟(jì)于事,只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去別處看看。
他看了一眼即將落山的太陽,說:“那我們下去吧!
陳馥野:“得告訴歐陽弟一聲!
褚淮舟沉默片刻:“可是,我要怎么用狗叫告訴他‘我們下去吧’這回事?”
“你的聲音有高低遠(yuǎn)近,他聽得出來。”陳馥野說,“你只要一邊下樹,一邊叫就行了!
褚淮舟:“哇,好主意誒!”
于是他咳嗽了兩聲:“汪!”
然后便開始下樹,下兩米就汪一聲,一直到地面。
“汪汪!”作為收尾,他叫道。
見狀,陳馥野也跳了下來。
歐陽立正巧從對面的樹上下來。他一臉驚恐,問:“姐姐,你怎么下個樹還要狗叫一路?”
“歐陽弟,好久不見啊!瘪一粗鄞蛘泻,“是我叫的哦,不是姐姐。”
“啊,哥哥。”歐陽立說,“哦,這樣啊……”
雖然他的表情并沒有因為是褚淮舟而變得更理解。
“我在想,我們干脆在這片林子待一夜!标愷ヒ罢f,“如果這是人販子的必經(jīng)之路的話,一個晚上,總會有風(fēng)吹草動吧!
歐陽立點點頭:“嗯。反正城里已經(jīng)交給其他姐姐和丐幫了,我們守著這條路就好!
見天色已晚,看這片樹林中偶有小徑,平時應(yīng)該還是會有人從這里趕路的,所以裝作過路人,也沒什么問題。
再說了,現(xiàn)在可是古代,古代人從樹林子中間趕個路再平常不過了。
于是,三人便借著林間月光,大膽走起路來。
“嗷嗚——”
遠(yuǎn)處群山傳來不知是狗吠還是狼嗥。
“平心而論,這算狗叫嗎?”褚淮舟問。
陳馥野皺眉,抱臂道:“那你覺得,在這種小樹林里,是那樣叫更令人信服,還是你這樣叫更令人信服?”
“哥哥!睔W陽立冷不丁插一句,“你叫的真的挺像的,像那種看門的大狗,我剛聽到的時候還以為是姐姐,嚇了我一跳!
聽到這個評價,褚淮舟很滿意,特意向陳馥野道:“你看,誰說像拉雪橇的?”
陳馥野:“……倒也沒覺得兩者之間有什么好比較的。”
就這樣在樹林間徒步行走了將近一個時辰。陳馥野自己倒是還好,可是歐陽立畢竟是小孩子,一天折騰下來,已經(jīng)吃不消了。
“沒事兒,那我們就歇會兒吧!
褚淮舟一把給他撈了起來,放在一塊大石頭上。
“……哥哥其實你倒也不用這樣!睔W陽立抗議道。
“不行,哥哥我心疼你。”褚淮舟斬釘截鐵道,“來,下一個!
陳馥野面無表情,拍開他的手:“死開!
也正是這一拍,林間突然傳來動靜。
可能是風(fēng)動,頭頂樹冠的積雪頓時落下,像下雪似的,三人淋了一頭。
歐陽立崇拜道:“天吶,姐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武林絕技,隔山打牛……?!”
陳馥野:“其實我真不會那么多。”
話音剛落,頭頂突然傳來鳥叫。
說是鳥叫吧……
但一聽就是人叫的 。
聽起來,正是:
“布谷,布谷……然后是什么來著……算了,不管了!嘰嘰嘰嘰嘰嘰!”
歐陽立頓時從石頭上跳了起來。
他抬臉,看向那黑漆漆一片的樹冠:“盈盈!”
第120章 第百廿回 小樹林宇宙講堂。
陳馥野抬頭看去, 然而,黑洞洞一片,只有幾縷月光。
誰都沒帶燈, 原本還計劃說要不要試著鉆木取火的, 但是這林子里全是濕雪, 鉆到明年冬天估計都打不著火,也只能就此作罷。
歐陽立又喊了一聲:“盈盈!是你對吧?為什么不說話?”
樹上:“……”
剛剛那個聲音,任誰聽都知道, 只能是盈盈了。
無論如何, 懸著心終于放了下來。
但凡現(xiàn)在有手機(jī),陳馥野都要一個群視頻打回去報喜了。
“盈盈, 是我們!标愷ヒ耙渤瞧瑯涔谏虾暗溃澳阆认聛砗貌缓?”
樹上依舊:“……”
見狀,褚淮舟把刀遞到陳馥野手上,已然準(zhǔn)備爬樹:“盈盈,那要不哥哥上來接你?”
結(jié)果,樹上傳來驚慌的聲音:“……不要!”
不要?
陳馥野皺眉。這是怎么了?
歐陽立還在下面,非常急切:“那盈盈, 你還好吧, 你沒受傷吧?”
“沒有!”樹上說。
“那,你真的是被人販子拐跑了嗎?”
“是啊!”樹上繼續(xù)回答。
“那你真的是甩開人販子,逃到樹上去了嗎?”
“嗯!”盈盈說。
這么一聽,看來之前根據(jù)蛛絲馬跡做出來的推斷,竟然都沒有錯。
“我們見你失蹤了,都急壞了。我,哥哥姐姐,所有人都急壞了。”歐陽立扶著樹干, 拼命仰臉道,“大家都在找你,小龍去幫里下紅色警告了!金陵城中都知道幫主失蹤了!”
“嗚……”樹上發(fā)出一聲委屈的嗚咽,“你們真好!
“那盈盈,你快下來吧,天黑了,我們該回家了!睔W陽立說。
“我不要!
回答依舊是一樣的。
……為什么不下來呢?
“盈盈!标愷ヒ罢f,“你逃出來之后,就一直這樣在樹上蹲著嗎?”
“嗯,我就蹲著!”小姑娘回答。
陳馥野:“為什么呢?”
“因為……嗚,我不想下來!庇卮稹
“……”
陳馥野完全糊涂了。
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能下來的理由嗎?
沉默片刻,褚淮舟對樹上說:“可是盈盈,我們?nèi)祟愡M(jìn)化了三百萬年,好不容易從猴子變成現(xiàn)在這樣,就是為了從樹上下來!”
聞言,陳馥野:“……”
歐陽立:“……”
樹上的唐盈盈:“……”
見大家都沉默了,褚淮舟移開目光:“我就是想緩和一下氣氛來著。”
陳馥野:“算了,為了避免傷你的心,我還是不評了!
“所以,盈盈,你暫時是不打算下來了嗎?”陳馥野問。
半晌,樹上傳來堅定的回答:“嗯!
“沒有理由嗎?或者有也不打算告訴我們嗎?”
“……沒、沒有!
“那好吧!标愷ヒ八餍灾匦伦诖笫^上,“那我們?nèi)齻就在樹下呆著,你什么時候準(zhǔn)備好了,再下來吧。”
樹上不說話了。
看起來是默認(rèn)了。
歐陽立從樹下走開,愣愣地回頭看向她:“姐、姐姐,那我們就這樣在樹下等著盈盈嗎?”
“嗯。”陳馥野點頭,“你不想等嗎?”
“不是不想等,我當(dāng)然想等了!睔W陽立連忙道,“只是……只是盈盈這樣,好奇怪啊!
“是啊。”陳馥野說,“可是,現(xiàn)在盈盈不愿意開口,我們也沒有辦法,對不對。”
“嗯……”小男孩點點頭,在她身邊坐下來,“我只是有點擔(dān)心她,會不會出了什么事。”
陳馥野摸摸他的頭:“我們都很擔(dān)心。只是,既然現(xiàn)在盈盈安然無恙,那就什么都好說。如果她有什么自己的秘密,那還是等她想好了,自己下來吧!
聞言,歐陽立頷首,默不作聲地靠在陳馥野身上,也不說話了。
褚淮舟在附近溜了一圈,也回來了。
他坐在歐陽立身邊,說:“附近除了林子還是林子,只要這里沒有野獸,我們就是安全的。”
陳馥野沉思片刻:“但是這個時代,說不準(zhǔn)林子里面有老虎吧!
意識到這個問題,褚淮舟也陷入了沉思:“……”
“金陵……有老虎嗎?”他問。
“我不知道啊!标愷ヒ罢f。
“武松打虎是在哪里打的來著?”褚淮舟又問。
“景陽岡那是在山上,我們這就是個湖邊的樹林,怎么可能一樣。”陳馥野回答。
褚淮舟認(rèn)同了:“有道理。那估計就是沒有”
“沒有老虎。”歐陽立接話,“但是可能有野豬,我和盈盈小龍以前就在紫金山下邊被野豬拱過。幸好野豬第一個拱的是小龍,他只受了些皮肉傷,我和盈盈得以反應(yīng)過來,從野豬的牙下逃之夭夭。”
“哇,小龍也太慘了吧!标愷ヒ罢f。
其實三人在下面說話聲音挺大的,樹上絕對能聽到。陳馥野留意了一手,只聽上樹上有改變姿勢發(fā)出的樹葉沙沙聲,其余并沒有反應(yīng)。
遠(yuǎn)處的村莊偶爾傳來些狗叫,禽鳥叫。
看月亮的位置,現(xiàn)在估計得是晚上九、十點了。
“哥哥!睔W陽立突然開口,問,“你剛剛說的人類進(jìn)化了三百萬年,還有猴子什么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褚淮舟正盤著一條腿,在石頭上磨刀,聞言抬起頭來。
“什么意思?”他笑起來,問。
“嗯。”歐陽立點頭,“其實我沒聽懂那句話,人和猴子有什么關(guān)系?進(jìn)化是什么意思?”
陳馥野和褚淮舟對視一眼:“……”
是了,進(jìn)化論是十九世紀(jì)橫空出世的,然而現(xiàn)在才十六世紀(jì),距離人們得知自己的祖宗有可能是猴子這回事,還有幾百年。
于是,褚淮舟放下刀,認(rèn)真道:“有的時候,你不覺得猴子和我們很像嗎?”
想了想,歐陽立點頭:“有點兒像!
“對。這是一種生物學(xué)的假說,在意大利國,有一個學(xué)者認(rèn)為,我們?nèi)祟惡芸赡苁侨偃f年前的一支猴族演變來的。這就叫進(jìn)化論!瘪一粗壅f。
“哇……”歐陽立忍不住感嘆。
“哇……”樹上也傳來一聲輕微的感嘆。
“那既然猴子可以變成人,那為什么現(xiàn)在的猴子,還是猴子呢?”歐陽立又問。
褚淮舟抱臂,自信解釋道:“因為只有我們的祖宗猴子,選擇了用雙腿直立行走,從樹上下來,用木頭取火,開始吃熟肉。該變成人的猴子,終究是會變成人的!”
“哇……”
“哇……”
看著一上一下的反應(yīng),估計是開啟知識的新世界了。
“所以我們的祖宗,其實是猴子嗎?”過了一會兒,樹上的聲音弱弱問道。
“這是一種受到廣泛支持的理論,可以這么理解吧。”褚淮舟說,“但其實對于我個人而言,我更支持人類是地球外來物種的看法。”
歐陽立:“……”
“地球外來物種是什么意思?”他又問。
陳馥野看了褚淮舟一眼:“你真能拓展啊你。”
褚淮舟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小聲:“沒辦法,我總是忘記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他只好說:“那你們知道,大地其實不是平的,而是圓的吧……?”
歐陽立:“什么?”
樹上的唐盈盈:“什么!?”
“怎么可能呢?”歐陽立拽著他的胳膊,“那如果大地是圓的話,我們豈不是都會掉下去。?”
“……”
借著月光,褚淮舟在雪地上用木棍簡單地畫了一個太陽系示意圖。
“看來,這就要從宇宙大爆炸開始講起了!
陳馥野:“你真的要這樣嗎!
“當(dāng)然了!瘪一粗叟踔鴼W陽立的臉蛋,只見一雙眼睛因為求知而閃閃發(fā)光,說,“你看看孩子求知若渴的眼神,又怎么忍心讓愚昧與無知蒙蔽了他們對世界探索的熱忱?”
“對啊,姐姐。”歐陽立說,“我真的很好奇!”
陳馥野:“……”
“在世界上,有一種學(xué)科,叫做物理!瘪一粗壅f,“這個詞語起源于古希臘,原意指的是自然科學(xué)……”
說著,他微微抬頭,望向夜空。
陳馥野托腮,盤腿坐在一邊,面無表情。
“而也就在那遙遠(yuǎn)的古希臘,我們?nèi)祟愊蛴钪嫣剿鞯穆贸蹋憷_了千年的序幕!彼畛恋。
“哇……”
“哇……”
陳馥野在一邊:“哦!
“那是在大約公元前600年的一個仲夏夜,
當(dāng)你從集市收攤歸來,抬頭仰望夜空,突然發(fā)現(xiàn),星星在游弋,于是你將它們命名為‘行星’,或——‘漫游者’!
“哇!”
“哇!”
陳馥野:“打斷一下,大聰明老師,你這要講到哪一年啊?”
褚淮了想了想:“也是哦,那還是直接進(jìn)入主題吧!”
于是,被迫配合他,陳馥野和他像幼教一樣,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講解了關(guān)于地球引力,宇宙空間,大氣層等種種對于二十一世紀(jì)的小學(xué)生來說非常簡單的知識。
“這是以太陽為中心組建的星系,我們所生活的星球叫做地球,就在這里!瘪一粗塾钟媚竟髦钢疽鈭D中的一顆小圓,說。
“這么一看,我們在宇宙之中,只是非常渺小的存在!睔W陽立有感而發(fā)道,“就像蘇子在《赤壁賦》中說的一樣,果然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啊!
樹上傳來輕微的聲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