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百廿一回 其實也可以叫做浪里白條。……
陳馥野夸他:“說得真好。”
歐陽立看得入神了, 問:“那別的星球上,沒有人嗎?”
“可能有吧。”褚淮舟認(rèn)真回答,“但是我暫時還沒見過。”
“我見過!”樹上, 唐盈盈接話, “我在晚上的時候, 看見天上有圓圓的東西在飛。”
歐陽立:“盈盈,那只是鳥而已,我們之前就說過了。”
“不可能是鳥!鳥怎么可能是圓圓的?不信我畫給你看!”
歐陽立便索性:“好啊, 那你下來!”
“……”
沉默片刻, 唐盈盈小聲哼唧道:“我、其實我……”
“到底怎么了,盈盈?”陳馥野問。
“我不是不想下來, 我都要餓死了。”她說,“可是、可是……我不敢下來……”
不敢下來?
陳馥野朗聲道:“盈盈,壞人不在附近,況且我和哥哥,還有小立都在這里,來多少個壞人我們都可以打跑的。”
“我、我不是怕壞人……”
唐盈盈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是什么?”
“我、只是我……”
她囁嚅道。
“我好像,殺人了……”
“……”
三人對視一眼。
殺人?
“那也沒關(guān)系。”陳馥野堅定道, “只要你下來, 我們什么事情都可以解決。”
半晌后,終于從樹冠上緩慢地爬下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陳馥野松了一口氣。
可算把她勸下來了。
三人連忙跑過去,褚淮舟伸手一托,便把她摟了下來,放在地上。
“盈盈!”歐陽立上去抱住她。
“嗚……”唐盈盈心不在焉,想躲開他,但是沒能做到。
陳馥野蹲下來,看著她。
只見, 淺淡的月光下,小姑娘的臉蛋和袖口,竟然全是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
天氣太冷,都結(jié)冰碴兒了。
“這是怎么回事?”陳馥野用手指抹著她的臉頰,心疼道,“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
被她摟在懷里,唐盈盈委屈巴巴地抓著陳馥野的肩頭,邊說著,眼淚就邊下來了:“我在廟會上,被人用蒙汗藥蒙過去了,再醒來時,就被綁在一輛馬車上。”
“然后呢?”
“然后,我用之前在黃山論劍上跟金羽道長學(xué)到的逃遁術(shù),掙脫了繩索,結(jié)果被車夫和看著我的人發(fā)現(xiàn)了……”
“被發(fā)現(xiàn)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把他們都?xì)⒘恕?br />
三人:“……” ?
“我原本沒想殺他們的!”既然話說開了,唐盈盈干脆毫不掩飾地哇哇大哭起來,“但是他們不讓我走,還要威脅我,說要把我賣到山里換銀子,我太害怕了,不小心擰斷了一個人的脖子,另一個人就要殺我,我也只能被迫把他也一起殺了——”
“嗚哇哇哇哇——”
唐盈盈哭得泣不成聲。
三人依舊:“……”
“那實在殺了、就、就殺了吧。”陳馥野努力忽略,“尸體呢?”
“嗚。”唐盈盈抽噎道,“我怕被人發(fā)現(xiàn),就把尸體都放進馬車?yán)铮黄鹜七M水塘里了。”
這下,三人徹底:“……”
這還是人販子綁架小姑娘嗎?
這不是小姑娘綁架人販子嗎。
原來那水塘前面的可疑車轍,竟然是這樣形成的。
“然后,你就逃到樹林里來了?”陳馥野問。
她點點頭:“我剛開始只是想躲一下,結(jié)果天越來越黑,林子里面還有大狗叫,我就不敢下來了。”
聽到狗叫這個關(guān)鍵詞,陳馥野和歐陽立紛紛看向褚淮舟:“……”
褚淮舟:“……所以說我叫得確實很標(biāo)準(zhǔn)啊。”
“盈盈。”歐陽立說,“你果真很了不起。”
唐盈盈撇著小嘴,抹眼淚道:“真的嗎?”
“嗯。”歐陽立牽起她的手,堅定道,“人販子都是極惡之人,而我們金陵丐幫做的就是懲惡揚善。你殺了人販子,是真正的俠義之舉。”
被他這么一說,小姑娘頓時笑起來:“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歐陽立點頭,“回去告訴小龍,告訴爺爺和丐幫,他們都會為你驕傲的。在我們?nèi)酥g,你先成為了真正的大俠。”
“可是、可是我還是殺人了……”又想了想,唐盈盈還是低下頭,“官府會把我抓起來的。”
“這個都是后話,盈盈。”陳馥野說,“只要你沒事就好。況且,你殺的人也是官府的緝拿罪人,只要好好解釋,他們就不會誤會你的。”
褚淮舟點點頭:“對。哥哥向你保證,只要哥哥在,哪個官府的人都動不了你。”
吸著鼻子,沉默良久,唐盈盈握緊了拳頭。
“好。”她說,“我不害怕了。”
“那就好。”陳馥野笑了笑,擦干凈她臉上的血跡,牽著她站起身,“現(xiàn)在,要和我們從樹林出去嗎?”
“嗯!”唐盈盈響亮應(yīng)道。
于是,四人便循著月光,沿樹林小徑走了出去。
所幸,袁捕頭的馬還在那棵松樹上捆著,只不過站著睡著了,便把它強行叫醒,牽著韁繩帶走。馬兒一臉懵逼,全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站在水塘前,夜間溫度太低,水面結(jié)了一層冰。
看著水面,大家:“……”
“人販子和馬車就在這個下面嗎?”陳馥野問。
“……”唐盈盈絞著手指,輕輕應(yīng)道,“嗯。”
“盈盈,怪不得黃山論劍的時候,靈寶大師說你是天生神力。”歐陽立說。
“殺了人販子倒是無所謂。”褚淮舟抱著刀,盯著水塘低聲道,“只是,人販子身上估計會有老巢的線索。現(xiàn)在沒了尸體,便失去了順藤摸瓜的機會。”
“說起來,你這回是私人行動,還是出派工作?”陳馥野問他。
“一半一半。”他笑起來,回答,“我的工作是在廟會的街上盯梢,但是既然被我盯出了名堂,跑到這里來,也算是工作吧!”
陳馥野:“嗯……”
如果回去找官府的人來撈尸體的話,怎么也得折騰到后半夜了。然而,既然人販子敢在廟
會上這樣作亂,說明被綁架的小姑娘不止盈盈一個。這種事情,還是盡快為妙。
“我們可以把尸體從水里撈出來。”歐陽立指著旁邊的牌子,“哥哥姐姐,快看,這個水塘只有十二尺深,我會游泳,可以下去!”
陳馥野當(dāng)即攔住他:“不行,你不可以。”
褚淮舟把刀放在地上,已然開始束頭發(fā):“我下去吧。”
“你也不行。”陳馥野抬手,“這冬季水塘又深又冷,況且還要帶兩具浸透了水的尸體上來,萬一被水草纏到,可就一命嗚呼了。”
褚淮舟皺眉:“可我是絕對不會讓你下水的。”
聞言,陳馥野卷起袖子,冷笑:“若是在江州,你敢說出這句話,便是侮辱了我包括大漢王在內(nèi)的祖宗十八代。”
褚淮舟:“我……”
陳馥野把外襖和鞋丟到他懷里,直接打斷了他:“看好小孩,等我回來。”
說完,她頭也不回,走到水塘邊,用腳尖點了一下水面,那裝飾性的薄冰果然就自己開了。
這個溫度……
怎么說呢,冷是冷了點,但也就馬馬虎虎吧。
于是,陳馥野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沉進了水里。
岸上褚淮舟和倆小孩急切的話,都只變成耳邊的“咕嚕咕嚕”。
身體一被水包裹,陳馥野頓時感覺來了。
她想起來小的時候,練功第一課就是潛水,作為時年三歲的小朋友,她就能在河里漂來漂去。隨著長大,又開始訓(xùn)練各種游泳與潛水的技巧,其中就包括寒冷溫度下的冬季潛泳。
至于原因……那當(dāng)然是因為陳家是靠捕魚發(fā)家的,所以代代相傳,游泳是她們家族把數(shù)值點得最高的技能。實用性一般,主要用于象征意義。畢竟她現(xiàn)在也不打仗,更不打水仗,所以能施展的機會不多。
換句話說,只要不是比較夸張的漩渦和海嘯,她在水里就是無敵的。陳馥野覺得,但凡這是個綠林好漢橫行的年代,她怎么也得有個比“浪里白條”還牛的江湖名號吧。
一口氣憋下來,身體適應(yīng)了水中的溫度,潛到最底下,借著月光勉強睜開眼睛,果然看見塘底正沉著一輛馬車。
看來,那兩具尸體就在馬車?yán)锩媪恕?br />
鎖定了目標(biāo),陳馥野浮了上來。
一從水面探出頭,只聽:“姐姐!”
“姐姐!!!”
褚淮舟可能誤解了什么,開始脫鞋:“別怕,我來了!”
陳馥野:“你別來!沒見過人換氣啊!”
再次深呼吸,陳馥野輕巧地又沉了下去。
打開馬車的門,里面正是整整齊齊的兩具泡的有些慘不忍睹的尸體。
陳馥野皺了皺鼻子,一陣惡寒,一手抓住一個從馬車?yán)锩嫱铣鰜恚p腿踩著水波,依靠爆發(fā)力,一下子便從水面沖了出來。
“嘩——”
水塘上濺起巨大的水花。
尸體還是會沉,好在岸邊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在她探頭的一瞬間,盈盈和歐陽立便一人一個,便將兩具尸體牢牢拽住,丟到岸上。
身體頓時輕松。
不過衣服吃了水,難免沉重。陳馥野剛準(zhǔn)備趴在岸邊歇會兒,褚淮舟便已經(jīng)俯在了面前。
他側(cè)著身,下身沉進水里,摟住她的腰:“下面太冷了,抱住我。”
“……”
沒辦法,陳馥野只好回抱住他的脖子,順著他的力氣,被他像拔蘿卜似的從水里拽了上來,倒在岸邊。
往下撇了一眼,陳馥野問:“……你鞋呢?”
他:“……其實我剛剛準(zhǔn)備去營救你來著。”
“我要你營救嗎。”陳馥野移開目光。
褚淮舟勇敢回答:“這不是取決于你要不要,而是取決我怕不怕。”
陳馥野:“……”無語了。
第122章 第百廿二回 六六三十六天少一天也不行……
正說著, 遠處傳來好一陣馬蹄聲。抬頭看去,只見似乎是官府的人。
這來得倒確實是時候。
陳馥野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褚淮舟把衣服裹在她身上,又把鞋還給她。大冬天的, 陳馥野感覺身上冷得發(fā)疼, 頭發(fā)絲都要結(jié)冰了。
“這樣不行, 你回去肯定得生病。”褚淮舟低頭扣著她的衣服。
“我知道。”陳馥野摸了一把臉上的水,說,“既然我已經(jīng)決定在這種時候下水, 說明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生病了。”
見狀, 歐陽立說:“姐姐,蹲下來。”
陳馥野:“蹲、蹲下來?”
“對!”褚淮舟也說, “快蹲下來,減少受風(fēng)面積。”
“我抱著姐姐!我絕對不會讓姐姐風(fēng)寒的!”盈盈沖過來。
于是,陳馥野只好蹲了下來。然后歐陽立和唐盈盈一邊一個,將她抱住。褚淮舟站著,低頭和她對視。
就在陳馥野以為他還有什么更好的保暖的辦法時,他也一臉正義地蹲了下來,張開雙臂, 將兩小只和她一起摟了進去。
“……”
陳馥野面無表情。
“這里不行。”褚淮舟說, “得找一個遮擋物。”
“那里有袁捕頭的馬。”盈盈說。
“就是那里。”褚淮舟回答,“現(xiàn)在,大家保持蹲姿,邁開腳,用馬步平移到馬的身邊去!”
然后,由四個人組成的龐然大物就這樣在黑夜的寒風(fēng)中,用著如同奇行種的姿勢,向著正在打瞌睡的馬挪移而去。
陳馥野:“要不還是直接讓我感冒吧你們覺得怎么樣。”
褚淮舟:“不行, 這個時候又沒有感冒藥,生病了多難受。”
那隊人馬打著燈,終于來了。
這一隊人馬里,基本是這片轄區(qū)的捕頭捕快,還有其他職位上的執(zhí)法人員。見狀,唐盈盈和歐陽立連忙舉起小手,說:“人販子在這里!”
當(dāng)然了,指的是那兩個人販子的尸體。
看樣子他們似乎也找到了什么別的線索,十分急切。見狀,打頭的藍衣捕頭大為震驚:“這這這……這人販子怎么死的?”
提前做好了所有思想工作的唐盈盈沉默片刻,小聲開口:“我不小心打死的……”
捕頭:“你打死的!?還不小心?!!”
“……嗯。”
捕頭:“這尸體怎么都泡成這樣了?掉水里了??”
“嗯。”
“那、那怎么又上來了呢?”
“姐姐撈出來的。”
捕頭:“……”
“你一個人把這兩個人從水塘里撈上來的?”
陳馥野聽見他似乎是在問自己,所以:“嗯。”
這下,捕頭徹底沒話說了。
也是,這一來二去幾個問句,得到的每一個回答都挺離奇的。
不過這些事情終究是細(xì)枝末節(jié),看樣子捕頭決定先不管這些事情。他立刻指揮人馬道:“快,速速搜查這兩具尸體上可有什么線索。”
褚淮舟:“你們抱著姐姐,等我一下。”
說完,他便松了手,上前跟那個捕頭說了兩句。捕頭的臉色更是大為震驚,恭敬起來,并且讓身后的人拿了兩套臨時衣物過來,又牽了一匹小點兒的馬。
“我跟他說了,我們身上也不知道別的線索,即使在這里留著也沒有意義。”褚淮舟牽著馬走過來,“走吧,先回去。”
雖然被兩小只抱著,但是身上還是要僵硬了。陳馥野嘴唇發(fā)白,也沒辦法,點了點,被他又裹上兩層厚衣服抱上馬。
當(dāng)然了,因為實在是太僵硬了,她更像是被他端上去的。
“盈盈,我們也先回去吧,幫里的人一定等得都很急。”歐陽立說。
唐盈盈回頭看了一眼,轉(zhuǎn)過頭:“他們不抓我嗎。”
“不抓。”褚淮舟說,“放心吧盈盈,我們都不會讓你被抓走的。如果你真的被抓走了,那我和姐姐也跟你去!”
陳馥野靠在他背后笑了笑:“就是啊。”不過聲音太小,盈盈應(yīng)該沒聽見。
聽他這么說,盈盈堅定了信念,爬上了馬。
……
次日。
從床上一睜眼,陳馥野便
打了一個驚天大噴嚏。
“我的天吶。”江靈從旁邊端著滾燙的熱茶來了,說,“小花,你是雷公嗎。”
陳馥野接過茶,悶悶喝著:“我是電母。”
還好昨晚她被全程裹得里三層外三層,加上身體素質(zhì)異常良好,回家洗了熱水澡之后,又被她們?nèi)齻塞進被子里面照顧,所以現(xiàn)在只是有些發(fā)燒,流鼻涕打噴嚏,屬于比較健康的普通風(fēng)寒,應(yīng)該沒什么大問題。
“說實話,我昨晚抱著你睡得怎么樣?”金蕓心星星眼道,“感受到我懷抱的溫度了嗎?”
陳馥野:“其實我不是很愿意回憶,但是謝謝你。”
周怡昨晚也沒回去,一邊看書一邊燒了半宿水,現(xiàn)在還沒醒。
陳馥野回憶了一下,她這一夜好像還被灌了好幾碗藥,正好隔壁幾間房有學(xué)醫(yī)的,江靈便去要了好幾副治風(fēng)寒的藥,然后她們像女巫一樣用鍋子熬藥湯,等陳馥野一洗完澡,就把她摁倒在床上灌藥。
粗暴是粗暴了點,但是她現(xiàn)在沒有生什么大病,也算是做得對了。
“接下來你每天還要喝三碗藥。”江靈說。
陳馥野:“三、三碗啊?”
那玩意賊苦,喝著太痛苦了。
“對,然后你要堅持喝六六三十六天,才可以痊愈,不落下病根。”江靈又說。
陳馥野:“三十六天!?”
她死了得了。
“沒辦法,隔壁醫(yī)學(xué)生說的。”金蕓心趴在旁邊,“她們是學(xué)醫(yī)的,所以好像也只能相信她們了。”
陳馥野眼睛一閉,真想裝死。
她感覺沒有必要吧!自己現(xiàn)在除了發(fā)熱和打噴嚏,流鼻涕外,還挺有力的。陳馥野又試了一下握拳,見勉強還能握起個拳頭,她更放心了。
“現(xiàn)在,我要去給你煎藥了。”江靈不容拒絕道,“你好好躺著。”
陳馥野:“哦。”
金蕓心掀開被子,把剛剛灌好的湯婆子塞到了她的懷里,目光閃爍:“抱著,聽話,涼了就跟我說。”
陳馥野:“……”
然后她又拿了一摞書過來。陳馥野:“你干嘛?”
她:“為了防止你無聊,缺乏娛樂項目,我打算給你念小說。就《南洋孤俠傳》吧。”
陳馥野:“我不無聊。”
金蕓心:“不,你無聊。”
“……”
她翻開書,查找著目錄:“嗯?我昨晚念到哪里了來著?”
陳馥野:“……你昨晚也念了??”
怎么一點都不記得?
只有兩種可能:一,她昨晚暈過去了。二,和現(xiàn)在一樣,她選擇無視金蕓心。
“咚咚咚!”
傳來敲門聲。
金蕓心便只好放下書:“來了!”
陳馥野的目光一下子放空,盯著屏風(fēng)。
然而,傳入耳的聲音讓她再次:“……”
“我能進來嗎?”屏風(fēng)外,褚淮舟問。
陳馥野:“你現(xiàn)在就離我一米遠我就算讓你走你會走嗎。”
褚淮舟:“那就是可以進來的意思咯?”
陳馥野:“哎。”
然后,褚淮舟手上也拎著藥包,走進屏風(fēng)。
“太好了。”看清床上好端端的她,褚淮舟長出一口氣。
“這個是我從五軍都督府的醫(yī)師那里得來的妙方,據(jù)說一天三副,只要堅持煎藥服用六六三十六天,就可以痊愈了,而且完全不會落下病根!”他蹲下在床邊,激動道。
陳馥野心想,她就感個冒,左一個病根右一個病根的,到底能落下什么病根?
金蕓心也蹲下來:“哇,好巧誒,我們也拿到了這個方子。”
褚淮舟:“真的嗎?”
然后他轉(zhuǎn)過頭:“那你可以同時吃兩副了!”
金蕓心:“哈哈哈。”
作為躺在病床上的人,陳馥野完全不覺得這個笑話很好笑。
更不好笑的是,她現(xiàn)在躺在床上,只要稍微把眼睛往右邊瞥一下,就能看見這兩個人蹲著,手攀在床沿上,充滿關(guān)懷地盯著她。
陳馥野:“那個……”
“我知道了,你總算還是無聊了對吧。”金蕓心拿過書,“來,我們有兩個人,可以給你分飾角色。”
陳馥野:“褚淮舟你公務(wù)繁忙還要回五軍都督府對吧。”
他笑盈盈地,搖了搖頭:“我今天請了假,可以在這里待一天呢。”
陳馥野:“……”
她差點就白眼一翻,過去了。
褚淮舟簡單說了一下他聽到的消息,追查人販子老巢的人馬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說明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什么蹊蹺,或者干脆是已經(jīng)殺進老巢了。昨天他們能那樣隨后趕到,正是通過盤問廟會上的可疑眼線,找到了線索,正好自己這幫人又直接拿到了人販子的尸體,大大加快了追兇的進度。現(xiàn)在要做的,只能是等結(jié)果了。
“你明明這么關(guān)心這個案子,難道不想跟過去嗎?”陳馥野問。
褚淮舟:“其實追根究底,結(jié)果才是最重要的,對吧。況且,我們已經(jīng)幫上大忙了,這就夠了。”
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陳馥野:“你就是想去。”
聞言,褚淮舟堅定地拿起《南洋孤俠傳》:“不,我想給你念書!”
金蕓心跟他碰了一下拳頭:“好好好,干得漂亮。”
陳馥野面無表情:“……”
她決定躺平了。愛咋咋地吧。
江靈在煮藥,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藥味。好在比喝起來要好受得多,就是曬干植物的味道。
金蕓心和褚淮舟就開始非常認(rèn)真地分配角色,陳馥野更加認(rèn)定了他們就是單純戲癮上來了而已。
結(jié)果,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又聽門外傳來一陣非常堅毅的敲門聲:“咚咚咚。”
“嗯?”金蕓心聽見了,抬起頭,“我去開門。”
打開門,聽到聲音,陳馥野頓時:“他怎么也來了!?”
褚淮舟:“我路上碰到他了。”
屏風(fēng)外:“神偷小姐,敢問在下可以進來嗎?”
陳馥野已然放棄抵抗:“算了,來吧,也不少你一個。”
得到許可,龍之介一臉堅毅的走進來,將衣服下擺一打,然后端正地跪坐下來:“從淮舟君那里聽聞神偷小姐見義勇為,現(xiàn)今身體抱恙,我便特意前來看望。”
陳馥野:“謝謝你啊。”
然后他又將一個藥包從不知道哪里摸出來,放在床上:“在下從街上一個江湖游醫(yī)那里尋來了這副藥方,可以治療風(fēng)寒,只要每日服用三次,堅持服用六六三十六天,就可以痊愈!”
陳馥野:“……”咋還缺臺詞了呢。
“不會落下病根嗎?”
“病根?”龍之介摸了摸下巴,思考道,“那個游醫(yī)倒確實說了這個詞,但是在下不明白什么意思,因此不敢妄語。”
說完,他突然清了清嗓子,吟誦道:
“朔風(fēng)呼嘯,
我心涼!
病榻守望。”
整個屋子就這樣變得更冷了:“……”
第123章 第百廿三回 公元1581年的第一天。……
因為商量好了一起等追捕的結(jié)果, 所以包括褚淮舟和龍之介在內(nèi),大家便在屋子里面坐下來了。又因為關(guān)切自己臥床孤單,大家便圍在了床邊, 又是喂藥又是念小說, 陳馥野看著床邊這好幾個人, 喝完藥,腦袋往枕頭上一砸,“砰”的一聲, 打算逆來順受了。
中午, 該是吃飯的時候。他們又因為心系自己臥病在床,不能吃好的, 于是便只在家里煮了粥,陪自己一起吃清淡的。
陳馥野感覺她原本應(yīng)該挺感動,但是真正被這樣一群人包圍,腦袋還發(fā)著熱,陳馥野愣是一丁點表情都做不出來。
非要打個比方的話,她覺得她就像一個病危的皇上,床邊里里外外圍一圈愉快的嬪妃, 空氣里充滿了快活的氛圍。
陳馥野:“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們陪……”
“噓噓噓。”金蕓心打斷她, 交叉雙手,圣女祈禱狀道,“又在口嫌體正直了是不是?放心,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一直到你痊愈!”
陳馥野:“我的天吶,你們在這里一天還不夠嗎。”
除了上廁所和喝藥,喝粥,她就一直在聽由金蕓心和褚淮舟說書的《南洋孤俠傳》。龍之介跟買了票的前排觀眾似的, 那反應(yīng)比她大多了,遇到不解的詞句還要及時發(fā)問,互動效果特別好,以至于陳馥野不感覺她是在聽書,而是在觀看一個互動型說書節(jié)目。
不過這樣也好,原本她就是打算去補《南洋孤俠傳》的,后來又得到了房守仁的聯(lián)動許可,這下更要認(rèn)真看了,不看的話,到時候連具體聯(lián)動什么內(nèi)容都不知道。
傍晚時,三小只來了。
陳馥野依舊躺在床上。
見到外面圍的一圈人,唐盈盈倒吸一口涼氣,站在門口:“……”
“姐姐——!!!”
她發(fā)出悲鳴。
歐陽立:“那個,盈盈,我覺得應(yīng)該不是你想的那樣。”
看到氣氛輕松的屋內(nèi),唐盈盈及時收住眼淚:“哦,這樣啊。”
她跑過來,跑到床邊,抱住陳馥野的手臂:“姐姐,你沒事吧?”
陳馥野:“我沒事,就是有點風(fēng)寒而已,放心吧。”
小龍和歐陽立也走過來:“那,怎么其他哥哥姐姐也都在這里?”
陳馥野:“他們在照顧我。”
好像語氣說得不算太輕松。
龍之介沒見過三小只,見狀皺起眉頭,小聲疑惑道:“嗯?怎么有小孩?”
周怡從對桌的書卷中抬起頭:“這可不是普通的小孩。”
他問:“那是什么?”
周怡沒回答,低頭繼續(xù)抄書。龍之介盯著她良久,抱臂來了一句十分認(rèn)真地:“周怡閣下,似乎很有文化的樣子,在下很欣賞。”
周怡笑得涼薄:“哼哼,這就
欣賞了嗎。”
“已經(jīng)有消息了嗎?”褚淮舟問。
歐陽立站直了,說:“小道消息,我們也是聽幫里的人說的。據(jù)說,官府的人已經(jīng)找到了人販子的老巢,可是里面除了被推出來的小嘍啰,并沒有找到頭領(lǐng),也沒有找到被拐賣的小孩,懷疑是已經(jīng)被遣送到各個買家的家里了。”
“……”
“雖然這話是自私了點……”金蕓心抓住唐盈盈的手,“但是還好寶寶你逃出來了!否則會怎么樣我都不敢想。”
唐盈盈:“嗚。”
“這回人販子可算惹到角色了!”小龍說,“竟然敢綁架盈盈,幫里的人全部都怒了,現(xiàn)在整個金陵城都在找壞蛋。哼,要是讓我遇見了,我一定用打狗棒把那些壞蛋打得頭破血流!”
……
這年,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就這樣過去了。
果然身體是不會欺騙自己,陳馥野躺了兩天之后就完全好了。
而官府那邊也傳來消息,人販子的頭領(lǐng)和一溜準(zhǔn)備南逃的人馬都被找到,并且?guī)Щ亓四暇┬滩俊?br />
由于懷疑他們可能還有沒完全交代的交易鏈,因此還需要拷問一段時間,直到全部交代干凈了才行。
中途,唐盈盈還被叫去問了話,不過自然是她的另外兩個小伙伴陪她去的,問了沒一會兒就放出來了。根據(jù)他們的描述,他們仿佛是去刑部參觀游覽的一般,回來以后十分興奮。
趁著年假結(jié)束,新店面的草案也完全設(shè)計好了。等年一過,立刻就開工。
就這樣,來到了新年的第一天。
也是公元1581年的第一天。
依舊是跟之前那個瓦匠鋪的師傅合作。這會兒,他已經(jīng)帶著徒弟們?nèi)バ碌昝媪砍叽缌恕?br />
而小店鋪的新年第一天營業(yè)也開始了。
黃大娘那邊,又分批送來了訂購的一千個竹筒杯,即將被再次貼上店鋪的包裝紙,然后作為新店開業(yè)的儲備保存。
“好啊,非常好啊!”袁捕頭帶著那倆小捕快走到店門口,夸獎道。
陳馥野站在窗口:“怎么好了?”
他便說:“其一是我看陳姑娘在寒冬臘月里生撈了人販子,現(xiàn)在又毫發(fā)無損,其二是剛剛路過你的新店面,果真是開門紅啊,哈哈!”
陳馥野抱臂,質(zhì)疑道:“袁捕頭,你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嗎?”
“誒呀,既然陳姑娘你問了,那我也就不得不說了。”袁捕頭抱抱拳,喜滋滋道,“多虧那日在廟會被陳姑娘提醒,我便立刻帶領(lǐng)一縱人馬,及時封鎖了來往廟會的道路,來了個甕中捉鱉,果然逮到兩個眼線,一經(jīng)審問后,他們就交代了那些販子的去處,所以后來才能那么快趕上啊!”
原來如此。陳馥野點點頭:“果然聽我的沒錯吧。”
“那是那是,還得是陳姑娘啊。”袁捕頭說,“為此,主簿大人大加贊賞了我,這兩個月說不定還打算提拔我呢。屆時若是真升了官,我必定送陳姑娘及同伴們厚禮,再宴請諸位!”
“客氣了。”陳馥野笑起來。
下午,計詩晴來到了店鋪門口。
看見她,陳馥野連忙迎過去,問:“怎么樣?”
她笑容滿面,說著就要流下淚來:“找到了,找到了,今天早上剛送回來。原本刑部叫我過去時,我都做好死心了,結(jié)果……哎!不說了!”
“來,姐,喝一杯!”江靈遞過去一杯熱騰騰的珍珠奶茶,“別哭了姐,回來了就好!”
“嗯!”計詩晴接過來,捧在手中,嘴角要流出蜜,“我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該怎么謝謝你們,謝謝那些捕頭。我身上沒有錢財,也只是戶部一個無名小吏,保證不了什么。但是,姑娘們,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煩,來戶部找我?guī)兔Γ乙欢ㄈσ愿啊!?br />
陳馥野在旁邊聽著,由衷地替她感到高興。
“先不說了……我……我……”計詩晴抹了抹眼淚,“謝過了你們,我該帶著孩子去范丹像前還愿了!”
說完,她告了別,急匆匆地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陳馥野:“挺有意思的。”
江靈轉(zhuǎn)過臉:“什么?”
“這么看來,她拜范丹像,果然還是拜對了。”陳馥野說,“如果沒有盈盈,指向人販子老巢的線索,會那么快就被查出來嗎?”
江靈哈哈大笑:“那照這么說來,她是不是還得找個陳友諒的像拜一拜?否則沒有你,誰替人販子撈尸啊?”
陳馥野皺眉:“跟陳友諒有什么關(guān)系,你聲音小點兒……”
“對啊,沒有什么關(guān)系。”江靈拍了拍她的肩頭,“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chuàng)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金蕓心在一旁:“我的天哪,你是什么時候這么會升華的。”
七日過去,新店面的雛形已經(jīng)裝好了。
現(xiàn)在正在打造種種器具,預(yù)計再過五日,新店鋪就可以正式開業(yè)。
而在看完店面最新進度回來的路上,眼前被兩個人影擋住。
陳馥野抬起眼:“你們……”
“是我們。”女人淡淡笑道,“姑娘,謝謝你啊。”
正是那對尋女夫婦。
陳馥野擺手:“其實跟我沒有太多……”
“不必多言,姑娘。”她男人說,“你大概不知道吧,在金陵城,我們這些找自家孩子的夫妻,有一個固定的集會。現(xiàn)在這兒,我們剛剛從刑部回來。關(guān)于這事情,該了解的,我們已經(jīng)全部都了解過了。”
聞言,陳馥野小心問道:“那你們的女兒,回來了嗎?”
夫妻兩對視一眼,搖搖頭:“沒有。”
心一下子沉下去。
明明已經(jīng)搗毀了人販子的老巢,那更久之前被拐賣的孩子,真的就找不回來了嗎……
“但是。”女人握住她的手,說,“有了消息,她還活著,找到她了。”
“真的!?”陳馥野睜大眼睛,“那為什么……”
女人抹了抹眼角,笑起來:“沒辦法,被拐走的時候?qū)嵲谑翘缌恕K划?dāng)涂一戶人家買下,放在那里養(yǎng)了兩年。現(xiàn)在我們正是要出發(fā)去當(dāng)涂,接她回來的。”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得趕路,得先走了。”她男人說,“姑娘,等回來之后,我們再來謝你和那位小友。”
告別完,他們便走了。
站在街口,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陳馥野覺得,這事情大概是結(jié)束了。
新的一年也已然開始了。
第124章 第百廿四回 第二家店。
終于, 新店的裝潢完成,各類器具、設(shè)備也都準(zhǔn)備齊全。
最重要的是,陳馥野為了新店挑選了五個人手, 并且趕在開業(yè)之前進行了嚴(yán)格的培訓(xùn), 確保塞進流水線就可以立刻開工。
這些新員工都是攬云聲樓里原來的小工, 姑母陳秋錦推薦了一溜子人,然后陳馥野又篩選了一遍。由于此前這些人陳秋錦已經(jīng)調(diào)教過了,所以都是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 干活效率很高的優(yōu)質(zhì)員工。一經(jīng)訓(xùn)練, 已然
可以勝任新店面的日常運轉(zhuǎn)。
開業(yè),自然是要有排面, 有排場。
鮮花炮竹什么的是少不了的。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人場。
老鄰居林娘子,三小只,張小二和翠芝,春娘,計詩晴,常進貨的一些茶商水果商,還有一堆來湊熱鬧的老顧客, 甚至連飛云商會都派了一個人過來看場子, 雖然陳馥野懷疑這并不是來祝自己開業(yè)大吉的。
除了這些在外結(jié)實的人,當(dāng)然還有自家前來撐場的姑母陳秋錦,以及花臂大漢若干。場面非常熱鬧,袁捕頭帶著小捕快過來,參加剪彩活動之余,還要維持秩序。
看著新鋪子前烏泱泱的人,陳馥野嗯了一聲:“我們有認(rèn)識這么多人嗎?”
金蕓心:“……如果你問我的話,其實我不怎么在外界出沒……”
“你看, 我都跟你說了,好不容易穿越了,別天天窩在室內(nèi)看小說。”江靈說。
“那個是飛云商會的人吧?”陳馥野抬眼,向金蕓心使了一個眼神。
“是啊。”金蕓心瞇起眼睛,“嗯?他今天怎么是一個人來的?”
只見,正是那個暗衛(wèi)一號。
按照過往的規(guī)律,他和二號每次都是一起出現(xiàn)的。就像一個雙人設(shè)定的游戲角色一樣,這個角色形象由兩個人組成,不可能拆開來出現(xiàn),于是就顯得他現(xiàn)在一個人形單影只的,非常奇怪。
眼神接觸,他便走過來了。
“喲,現(xiàn)在你們?nèi)缭改玫搅诉@個店面,難道還要再嘲笑我們不成?”暗衛(wèi)一號說。
完全不懂他為什么要用這句話來開場,陳馥野:“我倒也沒打算嘲笑你們……”
“你的那個兄弟怎么沒來?”陳馥野又問。
“我們兩個可不是輕易說出場就出場的,知道嗎?”暗衛(wèi)一號說,“假若我們倆一起出場,那說明都是老爺給別人面子!今天反正就我一個,你想怎么滴吧。”
“你怎么說話的啊你?”金蕓心走到他面前,“真是沒有禮貌!”
“哼!”暗衛(wèi)一號回答。
陳馥野忍不住心想,什么什么面子,難道他們兩個以往一起出場的場合,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場合嗎?
“我奉老爺之命前來,看看你們這新店面分外俗氣而貧窮的開業(yè)儀式,順便再把這個代表了嘲諷與輕蔑的禮物給你們。”暗衛(wèi)一號拿出一個小包,放在金蕓心手上,然后壓下眉頭,擠眉弄眼,視覺效果來看非常像臉抽筋,“怎么樣?夠輕蔑嗎?”
陳馥野:“……”
“禮物!?”金蕓心將這個小包一把抱在懷里,“我哥給我的禮物?我哥竟然給我送開業(yè)禮物了!”
“呵呵,看起來是禮物,但其實這是對前大小姐你的嘲弄,記住我的眼神。”暗衛(wèi)一號說。
完全沒管他,金蕓心抱著禮物,高興得差點兒跳起來。
“替我多謝金大老爺。”陳馥野說,“順便,你小心臉抽筋。”
暗衛(wèi)二號丟下輕蔑的目光,哼了一聲就走了。
這時,褚淮舟也來了。
“嗯?”周怡皺眉,“他怎么還帶了個陌生的胖子?”
陳馥野斜睨:“……”
“學(xué)姐,你臉盲啊。”江靈說,“那是咱戴部長啊!”
周怡沉默片刻,點點頭:“哦,他啊,差點兒忘了。”
這么一想,上次見到他,竟然還是在大家第一次湊齊團建的時候。
他看起來又胖了,但是因為升官了,制服升級了,所以看起來也變強了。
“諸位姐妹們,好久不見好久不見!”走進前來,戴軒喜氣洋洋地拱手道,“誒呀,真是沒想到,轉(zhuǎn)眼間咱們都有第二家店鋪了,這誰能想到?”
江靈:“戴部長,你這么忙,這還能抽空來啊。”
“原本是來不了的。”戴軒說,“但是我一想,我作為大家的一員,這種場合那是必須到場啊。如果我連這種場子都來不了,那也太不像話了是不是,那我們還算什么團隊?”
沒想到今天戴軒竟然也來了。本以為他升官之后公務(wù)纏身,應(yīng)該來不了,結(jié)果褚淮舟還是把他弄了過來。
而戴軒作為錦衣衛(wèi)千戶,前來參加剪彩,在公眾效應(yīng)上也算是賺足了面子。畢竟他作為穿越小隊的一員,目前可是仕途最為光明的一個。
他一到來,立刻被袁捕頭和小捕快們纏上寒暄。
褚淮舟嘴角含笑,收起目光,轉(zhuǎn)過臉來:“開業(yè)大吉啊。”
陳馥野聽了,感覺怪怪的:“你別這么客氣,好奇怪啊,你又不是外人。”
他想了想,回答:“也是哦。”
收到了來自各方的許多禮物,其中最沒想到的是,春娘竟然還帶來了一張來自于馬湘蘭的親手題字:【奶茶如來】。因為她聽說了新店要開業(yè),于是借畫樓里面的關(guān)系,托人向馬湘蘭要來了這份題字。
并且據(jù)春娘說,《三生傳》的概念畫報,預(yù)計下星期就能出版,明日她就能接到畫像有沒有被采用的消息了。
見到馬湘蘭的題字,江靈一陣狂喜,險些昏倒。
陳馥野:“別暈,待會兒就靠你把這個搬去刻成牌匾了。”
人都到齊了,袁捕頭作為轄區(qū)捕頭代表,跟大家講話。
陣陣掌聲中,來到了剪彩環(huán)節(jié)。
陳馥野拿起剪刀,“咔嚓”一聲,新店面宣布正式開業(yè)。
第125章 第百廿五回 這下是奶茶真來了。
這回, 炮竹倒是炸得很痛快。人們紛紛鼓掌喝彩,慶祝新店開業(yè)。
作為新店面的開業(yè)新品,也因為實在是有些懷念, 前天夜里, 陳馥野硬是研究出了低配蛋糕醬的做法, 然后加之以奶油和桃酥碎,做成了“非常像蛋糕奶茶的蛋糕奶茶”。
所謂蛋糕醬,則是由牛奶、糖漿、淀粉、鹽配比做成的, 目前質(zhì)量還不太穩(wěn)定, 但是經(jīng)過品嘗,口感倒是意外地非常接近, 所以這回就趁著開業(yè),趕鴨子上架推出了這款新品。首日定價為20文一杯。
蛋糕醬做的不多,因此限量100杯,結(jié)果前腳剛剛剪完彩,打開了大門,員工們就緒,后腳就被涌來的顧客們搶光了。
此外, 新店開業(yè)也少不了全場折扣, 還有經(jīng)典的買一送一活動。有著從現(xiàn)代而來的經(jīng)驗,算是把這些折扣活動全部來了一遍。
光是此時此刻隊列的可觀長度,就說明效果達到了。
“很好,很好,前途一片光明啊!”看著眼前的一幕,金蕓心說,“誒,那我們今天還用奮斗嗎?”
想了想, 陳馥野覺得……
其實休息一天也行吧。
她家訓(xùn)練有素的大漢們,經(jīng)過培訓(xùn)之后,實在是太專業(yè)了。配奶茶的效率高不說,笑容還特別到位,雖然疑似嚇哭了幾個小朋友,不過無傷大雅。
這種當(dāng)甩手掌柜的感覺還挺好的。
“泥嚎!”遠處傳來一聲招呼。
陳馥野抬頭看去,只見,竟然是那支意大利商隊。
“恭喜發(fā)財,親愛的小姐,我向你們致以誠摯的祝賀!”
帶頭的隊長從馬上下來,陳馥野認(rèn)了出來,他正是當(dāng)時向自己推銷車輪奶酪的人,而他的身后也并非是陌生人,正是那個不會說漢話的年輕人,和那個扮演半牛人吉祥物的。
“多謝……”
看到他們,陳馥野在心中吶喊的其實是:
她的奶酪怎么回來了!?
之前商隊走的時候,在制作奶酪的村莊還留下了不少器具,村民們也學(xué)到了制作手法,后來車輪奶酪用完的時候,陳馥野正是去那個村子又進了貨。結(jié)果……果然,質(zhì)量還是要比最初買的那一批差了一點,導(dǎo)致她一直在金陵城中物色其他的意大利商隊,卻并沒有什么收獲,那些商隊,要不就是不做奶酪生意,要不就是不做批發(fā)生意,麻煩得很。
陳馥野有些意外:“嗯?不過,你們不是回國了嗎?”
隊長拽著韁繩:“是的,我們回國了,不過,現(xiàn)在我們又回來了!”
說著,他回頭沖兄弟伙們握了個拳,大家看起來都尤為振奮。
周怡皺眉:“你們光是坐船回國就要兩個多月,結(jié)果這么快又回來,所以你們這下半年,全在海上漂著?”
那意大利隊長毫不掩飾:“吼吼吼,親愛的小姐,你說得沒錯。我們一回國,向人們分享著這一路神奇的所見所聞,結(jié)果傳入了主教的耳朵中,就立刻接受到了新一輪的商行!”
“并且……”
說到這里,他突然神秘兮兮道:“我們這趟回來,除了做生意,其實還有著另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陳馥野:“那你們還賣奶酪吧?”
他:“吼吼,那是自然。”
陳馥野:“嗯,那就行。”
他:“……”
“親愛的小姐,你不打算問這個秘密是什么嗎?”隊長說。
陳馥野完全不懂:“你都說不可告人了,我還問干什么。再說了,其實我只在意奶酪的事情,所以你們什么時候開售?”
“你非要問,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
他全然不顧,說,“嗨,沒什么,這不過是個平常的事情,就像熱氣騰騰的香噴噴披薩一樣,只要端在手里,那么所有路過的人都將會知道——看吶!那就是披薩!”
“我剛弄好衣服來,什么披薩,哪兒有披薩?”江靈湊過來問,結(jié)果看到隊長的臉,“嗯?怎么是個老外?”
陳馥野:“我也不知道什么披薩。”
然而她又看向隊長:“其實我也沒問你。話說回來,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隊長彈著舌:“我叫亞歷山大吉瑪諾里卡爾多斯卡馬喬。親愛的小姐,你真的不打算聽聽那個秘密嗎?”
陳馥野:“……”
他們明明在對話,但是怎么一副自說自話的感覺。
“好吧,如果聽了你就能好好做奶酪,那你說吧。”陳馥野回答。
亞歷山大很滿意,伸手做了一個祈禱的手勢,說:“其實,我們只是一支率先踏上大明土地的先遣隊啊。我們的到來,正是為了那個男人鋪路!”
陳馥野:“那個男人?”
亞歷山大:“對,那個男人。”
陳馥野好像有點知道他說的是哪個男人。因為萬歷年間,公元1581年這個時間節(jié)點很特殊。對方意大利人的身份也很特殊。結(jié)合起來看,亞歷山大說的只可能是那個男人。
金蕓心:“啊?哪個男人?”
亞歷山大笑道:“這位小姐,由于這是一個秘密,所以我也只能說到這里,至于今后會發(fā)生的事情,就讓我們用一顆樂觀且包容的心態(tài)看待吧。”
金蕓心很顯然是沒聽懂,但是作為應(yīng)對,她卷了一下袖子,手掌朝上,然后將全部手指捏在一起,擺了一下。
亞歷山大:“??!”
然后亞歷山大也捏起了手指,激動地?fù)]舞著。陳馥野在一旁,看在眼里,知道他想表達的大概是:“我的天哪,你竟然會說意大利語!”
又聊了幾句他們此次前來的商情,亞歷山大便帶著商隊們走了,并且送了一份開業(yè)禮物,是一個精致的鐘表擺件,可以放在桌子上。
金蕓心看著自己的手:“我之前還以為這個是意大利語的一部分的說法是假的,現(xiàn)在看來,完全就是真的嘛。”
將眾多禮物在店鋪內(nèi)擺好,陳馥野走出去,只見外面人頭攢動,除了在排隊,更有一些人,似乎是沖著什么東西去的。
江靈的聲音沖破嘈雜人群,傳入腦中:
“這是吉祥物!可以互動,不可以扒衣服!!!”
陳馥野:“……”
聽到“吉祥物”三個字,她承認(rèn),她有點慌了。
因為昨晚,江靈好像是說要讓吉祥物在開業(yè)第一天閃亮登場來著。當(dāng)時她將那一坨做好的布套疊進包里,陳馥野不是很愿意面對,因為看起來實在是太抽象了。
而現(xiàn)在,她好像不得不面對。
于是陳馥野走進人群,抬起頭,就這樣看到了一尊非常花哨的大佛腦袋。
“奶茶如來”嗎……
這下不是奶茶如來,是奶茶真來了。
就像之前江靈的設(shè)計稿一樣,這是一尊雜糅了非常多可疑元素的吉祥物:大佛頭頂金色西式王冠,長著一雙藍色的熊貓耳朵,身披紅色巾袍,眼下長美人痣,捏著蘭花指拿奶茶杯做wink狀。
完美還原啊這是。
還原到陳馥野不忍卒看。
可能正是因為花里胡哨,所以很受小孩歡迎,以至于抓著大佛的紅袍不放,差點扯了下來。江靈急了,一聲怒吼,沖上前去一手一個把小孩拎起來,直接丟了出去。
陳馥野走到大佛面前,盯著那個嫵媚的wink,陷入了沉默:“……”
大佛一直在對她wink。然后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一會兒舉刀,一會兒狂喝奶茶,一會兒金雞獨立。
……什么玩意。
太抽象了,抽象到她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是真的。
不過,大佛里面是誰呢?
“這里面誰啊?”陳馥野問。
江靈剛丟完鬧騰小孩,一身輕松,拍著手回來:“里面啊?龍之介。”
陳馥野:“……”
嗯,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你就這么答應(yīng)她干了?”隔著大佛頭套,陳馥野問。
“南無阿彌陀佛。”大佛回答。
“你現(xiàn)在跟他說話沒有用。”江靈說,“學(xué)姐訓(xùn)練了他,標(biāo)準(zhǔn)全部按照迪士尼樂園來的,所以現(xiàn)在他只能當(dāng)大佛,不會說別的,就會說南無阿彌陀佛。”
結(jié)果龍之介……不是,是奶茶如來,他又清了清嗓子:
“唵阿彌爹瓦阿依斯德吽舍。”
陳馥野:“……”
江靈:“我的天哪,你竟然還會別的,驚了。”
奶茶如來解釋:“此乃阿彌陀佛大樂心咒。三十萬遍得悉地,佛現(xiàn)攝于無緣中,其后回向發(fā)心愿,消除現(xiàn)世非時亡,來世極樂深捷徑,是故具緣當(dāng)修持。”
陳馥野:“我們這是奶茶如來,不是真如來,你要不還是就簡單阿彌陀佛一下算了。”
聞言,奶茶如來松了一口氣:“善哉,善哉,如此甚好。在下原本也只會這兩個。”
眼看龍之介這樣怡然自得扮演吉祥物,陳馥野感覺這里也沒什么好玩兒的,索性給他行了個禮就走了。
人太多,不知道褚淮舟和胖子去哪兒了,也不知道周怡去哪兒了。一踏上攬云聲樓的臺階,想著找個高點兒的地方看看街景,結(jié)果就看見周怡和戴軒正聚集在一輛馬車前。
陳馥野便走了過去,只見,恰好被遮住的人,竟然是周柏意。
“周大人?”陳馥野微微抬眉。沒想到他竟然也來了。
“陳姑娘,陳姑娘!”看見自己,周柏意連忙抱拳,笑容滿面,“我聽聞這頭的喜訊,便清早從縣衙趕來。一是為了祝賀陳姑娘開業(yè)大吉,生意興隆,二也是……”
他看著周怡,點點頭:“為了看看我家小女這四周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啊!”
周怡臉上的表情很勉強:“爹,我不是說了您沒必要來嗎,禮物到了就行哈。”
“學(xué)習(xí)環(huán)境?那學(xué)習(xí)環(huán)境必須好啊!”戴軒接茬道,“您看看,這街道,這城里,這、這……呃,這噪音,聽了就發(fā)怒,發(fā)怒了就想學(xué)習(xí)!”
周柏意被他逗得哈哈只樂:“戴大人真是說笑了。不過真是沒想到,我家小女在外竟然有如此多的朋友,怡兒啊,你是怎么認(rèn)識錦衣衛(wèi)大人的?”
周怡看了一眼陳馥野:“……我們在店里認(rèn)識的。”
陳馥野:“……對。”
周柏意:“哦,難道戴大人也喜好這奶茶嗎?”
結(jié)果戴軒大概是最近被減肥搞得有些ptsd,一揮手:“我不喝奶茶,從來都不!”
陳馥野:“……”
周怡:“……”
“那是什么店?”周柏意似乎是想起來了什么,“對了,我之前聽聞,陳姑娘手下其實并不止這家奶茶店,其實這棟樓……”
說著,他向攬云聲樓抬起了頭:“我聽小女說,這棟樓也是陳姑娘的?”
陳馥野悄悄瞪大眼睛:“你跟他說這個干什么?!”
周怡雙目無神:“我不跟他吹牛
說你在外有大靠山,他不放心我出門。”
于是,陳馥野只好:“……對,是我家的。”
周柏意立馬道:“真是沒想到,陳姑娘竟然已經(jīng)有如此大的家業(yè),卻還要自己創(chuàng)業(yè),實在是令周某我敬佩——來來來,今日機會難得,周某我一定要在這里宴請陳姑娘和小女的諸位好友,都不許跟周某我客氣!”
乍一聽,陳馥野感覺好像沒什么毛病。
再仔細(xì)一聽,好像不太對勁。
嗯?她家這樓是干什么的來著??
周怡更加無神;“對,我說你家是開酒樓的來著。”
陳馥野:“……”
她回頭看了一眼這豪華的樓閣,心想,這下好了,要是周柏意知道這樓實際上是從事什么行業(yè)的,估計周怡這輩子都回不來了。
周柏意作為“朋友的爸爸”這一身份,今日非常豪爽,說什么都要請客,并且開始向攬云聲樓走去。
陳馥野連忙攔在他面前。
“周大人。”她說,“我家菜不好吃,實在要請客的話,我們?nèi)e處再看看?”
“非也非也。”周柏意說,“今日這宴請有特殊的意義,既然是陳姑娘家的酒樓,周某我必須要捧場,況且,周某我久居江寧縣,也想看看金陵城中這第一豪華樓閣之中,是何等風(fēng)采啊!”
陳馥野:“嘿嘿,沒什么風(fēng)采,您別看。”
周柏意:“哈哈,陳姑娘太謙虛了,這個周某必須看。”
陳馥野:“……”絕了。
他興致很高,二話不說就向攬云聲樓走去。
周怡連忙:“爹,吃飯的地方多得很呢,要不我們還是……”
陳馥野心一橫,想著這下沒辦法了。她只能先進去,吩咐人別在大廳搞一些不健康的東西,然后開間廂房,在里面吃就沒問題。
然而,周柏意一腳剛踏上攬云聲樓的臺階,一聲響亮的迎賓號傳來!
嗯!?
這里以前是這個樣子嗎??
以前站在這里的不是刀疤臉壯漢保安嗎??
“歡迎來到攬云聲樓,我美麗的大……”
本來的臺詞好像應(yīng)該是“大小姐”,但是因為看到了周柏意,小倌便臨時改了詞,并且說得擲地有聲:
“歡迎來到攬云聲樓,我美麗的大、大……大爺!”
周柏意:“?”
陳馥野站在后面,和周怡對視:“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是把你爹打暈過去,你覺得呢?”
第126章 第百廿六回 不能爬樹當(dāng)皇上就沒意思。……
周怡:“……其實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
周柏意站在小倌面前,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樓閣的大門,思考道:“哦, 竟然這么迎賓, 這就是秦淮水街嗎, 果真是不一般啊。”
然后,他就走了進去。
陳馥野也只好跟著進去了。
這一進去,她發(fā)現(xiàn)大事不好——
因為自從龍之介來了攬云聲樓之后, 這段時間, 由于他獨特的天賦,樓里跟隨著他的風(fēng)格進行了大大的改造。
剛剛不知道哪個富婆點了酒塔, 所以現(xiàn)在大廳內(nèi)正在進行激情的香檳call。
應(yīng)該也不是香檳吧,反正,就是這么個東西。
陳馥野面無表情,摸了一下額頭。
周柏意豎起大拇指:“雅!竟然一進來就能見識到如此別致的對酒當(dāng)歌!”
“……”
你就說這雅不雅吧。
既然周柏意有著如此離奇的理解能力,估計一時半會兒還漏不了餡。周怡連忙拉著她爹去了樓上廂房,為了打圓場,戴軒也跟著去了。
陳馥野去找她的家仆。倒是正好看見了之前看大門的刀疤臉保安。
至于他正在干什么……他正在開酒缸, 倒酒。
目的自然是為了此時此刻正在進行的香檳call。
陳馥野問:“你不當(dāng)保安了嗎?”
“不當(dāng)了。”他繃著臉, 人高馬大的,“樓主說了,我看起來太過于嚇人,不適合站在門口。這樓閣的門口是我們的門面,為了招呼各位美麗的大小姐,我這樣的形象不合適。如果非要揍鬧事的人的話,我在樓里面打就行了。”
陳馥野:“……”
“知道了。”她說,“不過今天, 你先讓人不要在大廳搞那些有的沒的,我朋友的父親要在這里吃飯,看到了不好。”
刀疤臉:“遵命。”
這下吩咐完,陳馥野暫時放心了。
看著他熟練的動作,陳馥野:“……哈,你也這樣了,是吧。”
刀疤臉:“回稟少主,自從那個古怪小伙來了之后,樓主對他很是滿意,并且讓全樓都效仿他,他現(xiàn)在可以說是紅極一時啊,也正是奇了怪了,自從這樣營業(yè)之后,樓里的營收足足翻了一番,就連我的月錢都漲了。”
陳馥野皺眉,“差距竟然這么大嗎?”
“不可一概而論啊,少主。”刀疤臉回答,“您想,原來我們樓里的小倌,無論品相如何,終究也就是會些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沒有絕對的吸引力,您明白嗎?來我們樓里花錢享樂的太太小姐們,多的是有錢沒處花的主,什么琴棋書畫的,太雅,太平乏,早就看膩了!”
陳馥野:“……”合著現(xiàn)在香檳call就是絕對吸引力了嗎。
新鮮倒是真的。
“這不夠了!快上酒!”那邊一嗓子喊著,刀疤臉便連忙行禮告退,熟練地上酒去了。
不過沒過一會兒,他又回來了。
“我倒不是有意揶揄少主您,少主您是我們的頂頭上司,但是既然您問了,我就多說一句,嘿。”刀疤臉繼續(xù)倒著酒,陪笑道。陳馥野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個表情,所以感覺非常離奇。
“其實我們樓閣從什么時候進入瓶頸期的呢?就是從您帶走的那個褚公子剛來的時候開始的!”
“為什么?”陳馥野問,“他不是最能賺的嗎?”
“他能賺歸他能賺啊。”刀疤臉說,“您知道他怎么個能賺嗎?他下棋,下誰都沒見過的怪棋,他唱歌,唱誰也沒聽過的怪歌,寫字像螃蟹爬,畫畫只會畫王八,可是就因為品相好,所以小姐太太們都愿意買他的單。這旁人看了,可不得嫉妒壞了?所以那段時間啊,樓里的其他小倌牙都咬碎了。”
陳馥野:“這倒是……”
“而且您說,他得了這么個便宜還賣乖!”刀疤臉繼續(xù)道,“少主明鑒,我可不是在罵他啊。只不過,他在樓里的時候就極為不安分,經(jīng)常性失蹤,動不動就想跑,讓他給太太倒杯酒都能消沉一整天。作為職業(yè),這實在是不太好吧,我們又不是把他當(dāng)少爺養(yǎng)著。”
陳馥野抱臂:“嗯……”
刀疤臉再次賠罪,并且反轉(zhuǎn)得非常徹底:“少主,還是那句話,我可不是對他有意見。現(xiàn)在您挑走了,他就是您的人,那他就是最棒的,嘿嘿。”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繼續(xù)去上酒了。
什么最棒的,怎么就最棒的了,這之間真的有邏輯關(guān)系嗎。
“誰是最棒的?”褚淮舟問。
看到他從身邊突然出現(xiàn),陳馥野斜睨:“你剛剛?cè)ツ膬毫耍俊?br />
“在看外面的大佛。”他用大拇指比劃了一下,“龍之介那扮演的,太精彩了,哪怕穿越之前,我都沒見過那么抽象的東西。”
陳馥野看了他一眼,沒管他,走向樓閣的門口。
現(xiàn)在,攬云聲樓外連著她的新店面,陳馥野站在臺階上,看著熱鬧的街道,就像她打下來的江山一樣。
“你說,朱翊鈞當(dāng)皇上爽嗎?”陳馥野問。
褚淮舟從身后走過來,聞言笑道:“肯定不爽呀,他又不能和朋友一起穿越,也不能和朋友一起開奶茶店,但是你都可以。”
“……”就是有道理。
她確實不知道朱翊鈞當(dāng)皇上究竟有多爽,反正她現(xiàn)在自己是挺爽的。
“是啊。”聽他這么說,陳馥野也扯起嘴角,笑了笑,“而且我敢肯定,朱翊鈞絕對沒有爬過房梁,也沒有在野林子里爬過樹。 ”
褚淮舟摸著下巴,大嗯特嗯,搖搖頭咂舌:“太慘了,少了這種人生經(jīng)歷,當(dāng)皇上還有什么意義?”
那尊奶茶如來太扎眼了,目光便會不由自主貼上去。覬覦大佛的熊孩子太多了,為了保證作品不被毀滅,江靈正在瘋狂抓小孩兒,扔小孩兒。然而自家的三小只非常勤奮,參加完開業(yè)式后,這個點已經(jīng)上學(xué)去了。
中午和周柏意吃了飯,他興致非常高,下午又要在秦淮水街四處逛逛,還要去夫子廟,于是便也就這么陪著玩兒了一天。
也就這么休息一天吧。
店還是要開的。
次日,像往常一樣,陳馥野打開了自家小鋪的小門。
——跟新店面相比,確實是小門了。
這是給面子的說法。事實上,無論和什么門比,小鋪的門也都只能算“小門”。
由于已經(jīng)培養(yǎng)了嶄新的班底,所以新店面完全可以交給新員工。當(dāng)然了,其中每周需要抽出時間來互通最新的奶茶配方和營業(yè)指導(dǎo)方針,以達到連鎖店的效應(yīng)。
新店面雖好,但那是開枝散葉的結(jié)果。
一站在小鋪的窗口前,陳馥野安穩(wěn)地深吸一口氣。
果然還是這里好。
而她……
還是繼續(xù)留在這里吧。
秦淮兩岸,那邊太過奢華繁鬧,而這邊這樣廉價尋常一些的街市,就聒噪得剛剛好。
“誒呦呵!!!”
念頭剛閃完,隔壁就傳來一聲極其尖銳的,絕對超過了“聒噪”范疇的驚叫。
上一次聽到,還是林娘子發(fā)現(xiàn)她的臭豆腐蛋打翻的時候。
陳馥野打開側(cè)窗,問:“姐,你沒事吧你。”
只見林娘子抱著一本花花綠綠的雜志,正是《金陵女子圖鑒》。她激動道:“小馥啊,快看看,快看看,這不是你嗎!?!!”
她?
陳馥野接過來,映入眼簾的,竟然正是那日大費周章被畫下來的《三生傳》人物肖像。
看到由工筆畫描繪成的自己,著實是感到非常新奇。旁邊標(biāo)注了畫師和妝娘,還有簡短的人物介紹,甚至還有一段馬湘蘭寫的推薦評語:
【喻芷溪鷺鳥形少女
鷺鳥清影,有如無端白夢;眉目純美,空余纖脆愁疏。淤泥與白羽相襯,妝點素凈,能感悟到妝師對劇本揣摩之深切,畫作落筆飄逸而不失細(xì)膩,鷺鳥形若即若離,雖平鋪紙上,卻宛若即將散逸而去,得以令我窺見芷溪悲美一幕,故作此推薦,供稿《金陵女子圖鑒》。】
看完,陳馥野的心臟砰砰直跳:“這是……馬湘蘭這是在夸我嗎?”
不知道為什么,臉上熱熱的,心里喜滋滋的。
然而江靈已經(jīng)在一邊抹著眼淚哭起來了:“姐姐就連寫推薦語都這么真誠,什么叫優(yōu)質(zhì)偶像啊,我哭死……”
雜志上還有其他的角色,況且包括女主角一個人就有那么多形態(tài),所以這期《金陵女子圖鑒》基本上就是馬湘蘭的《三生傳》宣傳專場。
外面來了個郵差,停在店門口,抬頭對了下店名和街號,問:“陳小花是哪位?”
陳馥野把雜志給江靈:“……我。”
“哦,這是你的包裹。”
放在臺子上,簽完字,他就走了。
拆開包裹,只見里面是一本這期《金陵女子圖鑒》的樣刊,此外,還有一張銀票,可以兌換五十兩銀子。
隨附的單子上寫到,上雜志的酬勞是三十兩銀子,還有給畫樓當(dāng)模特的尾款是二十兩銀子。她這張畫像,算是同時賣給了畫樓、雜志和馬湘蘭三方。
沒想到這樣一結(jié)算,竟然能賺這么多。
陳馥野頓時覺得,那天的辛苦根本沒什么。
她甚至可以畫更多!
第127章 第百廿七回 就算穿越了該死還是照樣死……
這期雜志里除了這些概念宣傳圖, 文字內(nèi)容基本上都是馬湘蘭關(guān)于《三生傳》的采訪。陳馥野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這個預(yù)熱預(yù)得也太早了吧。今年夏天才開演,結(jié)果剛這還不到三月份, 就開始宣傳了嗎?”
“那可不。”江靈哭歸哭, 哭完立馬接話道, “設(shè)想一下,假如你是一個山西人,想看馬湘蘭在金陵的首演場《三生傳》, 從你接收到消息, 再到準(zhǔn)備行李,最后到趕路來金陵, 一共要花費多長時間?”
陳馥野一想,哦,好像是很麻煩。這年頭追個星也是不容易。
次日,金陵城內(nèi),該看《金陵女子圖鑒》的讀者,基本上都看過了。
所以陳馥野正站在窗前,和探頭探腦的幾個女太學(xué)生相對無言。
她們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每天的客流量很多, 加上有些臉盲, 所以除了非常有標(biāo)志性的老顧客,陳馥野不大記得普通顧客的臉,有時候遇到套近乎的,她也很煩惱。
但是像眼前這樣,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太學(xué)生的,大概率都會經(jīng)常光顧小鋪。可能也不是第一次見。
“……”
“……”
終于,陳馥野先表態(tài),她選擇用表情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其中一個小心翼翼道:“你竟然上了《金陵女子圖鑒》啊……”
估計是被這樣認(rèn)出來了, 陳馥野只好:“是啊。”
她捂住嘴,轉(zhuǎn)過臉,和身邊的同學(xué)不動聲色地倒吸一口氣。
然后,女學(xué)生又轉(zhuǎn)過頭,依舊小心翼翼:“那你見過湘蘭姐姐真人嗎……”
陳馥野:“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還真沒有。”
“哦,沒有啊。”她看起來稍微有些失望,“那、那是湘蘭姐姐選的你當(dāng)模特的嗎……”
陳馥野:“不是。我是被在街頭隨便撿的。”
她:“啊,隨便撿的啊,那、那……”
她想了想:“那湘蘭姐姐和你之間有聯(lián)系嗎,或者說,你有湘蘭姐姐的聯(lián)系方式嗎……?”
陳馥野直截了當(dāng):“無。”
本來以為她這下該徹底失望了,結(jié)果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湘蘭姐姐竟然在完全不認(rèn)識你,跟你沒有任何接觸的情況下,在雜志上這樣盛贊你!?”
陳馥野:“我……”
“你這樣講也太招黑了吧!”她身邊的同學(xué)連忙道,“湘蘭姐姐是藝術(shù)家,藝術(shù)無國界,好就是好,漂亮就是漂亮,該夸就是夸,你是不是酸了?”
“我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女學(xué)生低聲,“畢竟咱們每天都從這里過,她在這里開店誒,怎么當(dāng)上模特的啊?我真好奇啊,怎么沒人來撿我?”
她同學(xué)非常專業(yè)地點評道:“首先一點,你需要提高面中平整度。”
她:“……”
陳馥野沒在意,問:“所以你們要點什么。”
她們便點了幾杯奶茶,嘰里呱啦地到旁邊坐著去了。
今天好像是江靈的那個關(guān)于馬湘蘭的應(yīng)援會聯(lián)誼的日子,所以臨近傍晚,一下子多處近百單。河岸邊的座椅上熱熱鬧鬧的。
“天吶~”金蕓心從算盤上抬起頭,雙手合起來放在臉邊:“這就是當(dāng)明星的感覺嗎?這就是被人嫉妒的感覺嗎?”
陳馥野無語:“我有粉絲嗎我就明星了?”
江靈在后院洗水果,聲音傳來:“肯定有啊,你信我,我給你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咱們換個路線,不開奶茶鋪了,《穿越之我在大明當(dāng)頂流》也很好看。”
“呵呵,明星啊。”
一個聲音煞有介事地傳來。
陳馥野抬起眼睛,只見,窗前正站著于小桃。
自從上次在夜市,她和江靈因為應(yīng)援會的事情吵了一架之后,于小桃就很少來鋪子了。但是陳馥野知道,她并沒有因此少買奶茶,只不過她會差別人來買罷了。
此時此刻,于小桃正用一種標(biāo)準(zhǔn)的反派站姿,擺著標(biāo)準(zhǔn)的反派表情,發(fā)出反派冷笑,就連嘴角勾起的弧度,也是反派才會擁有的弧度。
“我聽說,店家你成為了馬湘蘭的模特,還上了這期的《金陵女子圖鑒》啊~”于小桃晃著扇子。
陳馥野:“哦,是啊。所以你今天又要點黑糖珍珠奶茶?”
她立刻:“什、什么奶茶??我明明這兩個月都沒來過了!”
陳馥野心想,行吧,她說沒來過就沒來過吧。
完全沒管她,陳馥野給她看了新出的蛋糕奶茶樣品,并且推薦她來一杯。
于小桃咽咽口水,百般掙扎,最終還是從善如流地來了一杯。
拿到奶茶之后,她去后院找江靈去了。
估計是要去找她掰頭。至于具體掰頭什么,陳馥野也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于小桃走了。
江靈走出來,在后面大聲:
“不是,你真脫粉了啊!?”
“我不是都說在我的應(yīng)援會給你留一席之地了嗎?你這還不滿意啊?你到底想咋的??”
于小桃頭也不回:“不必了!我身有傲骨!不吃別人的嗟來之食!”
陳馥野:“……”
“怎么了這是?
“她問。
江靈用手指尖轉(zhuǎn)著抹布:“她發(fā)神經(jīng),說脫粉了,不要她的那個應(yīng)援會了,全部轉(zhuǎn)讓給我。嘿,我就不懂了,我要這么大的應(yīng)援會干什么?我又不是那種集粉絲的資買海景房跑路的粉頭,這么多人我還嫌麻煩呢。”
金蕓心窩在椅子上,聞言抬臉:“集資買海景房跑路啊……”
陳馥野斜睨:“你是不是已經(jīng)在幻想了。”
江靈嘖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其實啊,就是因為你。”
陳馥野皺眉:“因為我?”
“對啊,現(xiàn)在你給馬湘蘭當(dāng)了女主模特的消息都傳開了,金陵城內(nèi),還有哪家馬湘蘭的應(yīng)援會能比得過我們的?”江靈說,“而且這期雜志,一天直接售空。據(jù)說,浙江府、松江府還有徽州府那邊,許多粉絲都在代購這期雜志,搞得金陵造紙廠現(xiàn)在還在加印呢。而且關(guān)于你的評價,嘖嘖嘖,這可是紅的前兆啊!”
“嗯?”陳馥野更不理解了,“你怎么知道這么多消息的?你不是一直在后院嗎?”
江靈把抹布搭在肩上,自信地笑,并且伸手指向戶外的喝茶桌:“小花兒呀,這就是古代的信息流通方式,看起來不高效,但實際上,高效得令人害怕!”
哦……陳馥野懂了。
人傳人唄就是。
“所以啊,像于小桃這種不當(dāng)大粉就追不下去愛豆的人,估計嫉妒壞了。”江靈說,“只能說是,時局之下,被迫脫粉了吧。我估計她早晚會找到別人追。”
陳馥野撇撇嘴,沒什么太大感觸:“好吧。”
哎,看來有些愛還是廉價啊。
今天,周怡在攬云聲樓那邊的店里當(dāng)賬房,不在這里。二店空間大,有她獨立的書桌,偷閑時學(xué)習(xí)很舒服。
這一個星期,一是確實因為這本最新的雜志,二是加上二店的連鎖效應(yīng),每天的銷量都在暴增。沒兩天,就需要招聘新的小工。
大量的茶葉,大量的牛奶,大量的水果,大量的奶酪,大量的用來制作茶杯的竹子……
從挑選貨物、進貨,再到處理原材料,然后來到門店,制作、包裝、出售,正是一道漫長的工序。
這漫長的工序,當(dāng)一天需要售出超過一千杯奶茶時,原本的四五六個人,根本無法招架。所以在門店之前那些顧客看不見的工序上,便也開始需要專門的員工來處理,而并非像之前一樣草率。江寧的集市上,可以找到源源不斷的優(yōu)質(zhì)貨源,周柏意替自己留了個心眼,鼓勵這類貨商在江寧縣駐扎,也算幫了不小的忙。
不知不覺中,在繁華喧鬧的秦淮水街上,一條圍繞著“奶茶”的產(chǎn)業(yè)鏈,便悄然形成了。
而生活在秦淮水街周圍,“奶茶”這個新奇的飲品,也逐漸在人們心中留下一個具象的概念。甚至,還在悄悄傳出金陵的城墻。
這種感覺……超級幸福!
當(dāng)然了,當(dāng)這個月結(jié)算收入直接達到三百兩白銀時,也非常幸福。
作為慶祝,肯定是少不了吃吃吃,買買買。
陳馥野看著金蕓心和江靈興高采烈地挑選發(fā)飾和化妝品,她從貨架上拿下一枚蚌珠釵。
珍珠散發(fā)著月白色的光芒,有點像她之前當(dāng)出去的那枚。
不過……應(yīng)該不是原來的那枚了吧。
賣給崔婉之后,她肯定轉(zhuǎn)手了出去,現(xiàn)在不知道流落在誰人的手上。
手上這枚,售價整十兩銀子,陳馥野按照自己的專業(yè)眼光評斷了一下,感覺沒問題,買了!
周怡面無表情,手里提著一個驚天大袋,站在門口等三人,也剛剛shopping歸來。陳馥野問:“學(xué)姐,你買了什么?”
“呵呵,總算給我蹲到了。”她陰暗勾唇道,“上好的徽墨和湖筆,我直接屯一袋,我倒要看看這回是誰搶不到。”
陳馥野心里盤算著,這個月真的賺了不少錢,也該給親朋好友買禮物吧。
不過,她在這里的親朋好友嘛……
很多!
陳馥野挑得眼花繚亂,生怕漏了誰。她從陳秋錦想到了遠在江州的奶奶和爹娘,又從三小只想到了還在撫仙湖探險的房守仁。加起來,兩只手根本數(shù)不完。
她上哪兒認(rèn)識這么多人的?
于是,她也拎了一個驚天大袋子回去,打算第二天就開始發(fā)!
次日,陳馥野站在窗口。
剛剛獲贈了她的最新款豪華胭脂盒套裝的林娘子喜滋滋的,正在隔壁窗口里欣賞自己的眉毛。
“我簡直不敢想我們接下來還能干出什么事。”金蕓心說。
陳馥野:“不知道為什么,感覺你這句話聽起來并沒有很褒義。”
她回答:“沒有沒有,我就是在普通地問——話說,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啊?”
陳馥野:“……”
這是什么不亞于“人生的意義是什么”的問題?
目前,店鋪的進展很順利,銀子也開始嘩嘩賺。
原來剛剛開始賺錢的時候,陳馥野不太好意思用“嘩嘩賺”這個詞,不過現(xiàn)在應(yīng)該差不多了。
但凡她選擇去種田渡此余生,就現(xiàn)在的存款而言,她能在農(nóng)村躺平一輩子。
不過那樣的話,就沒意思了吧……
陳馥野:“你等會兒。”
說完,她拖過一張小板凳,踩了上去,將柜頂?shù)牟邉澃改昧讼聛怼?br />
金蕓心秒懂:“笑死,真用這個啊。”
“對啊。”陳馥野說,“我們最開始不就是按這個來的嗎。”
說著,她翻開了厚厚的策劃案。
打印機專用a4紙,整齊而潔白,在這樣的年代,顯得很扎眼。
然而……
里面一片空白。
翻了又翻,陳馥野皺眉:“一個字都沒有了?”
金蕓心:“哈!?”
“我去,又發(fā)生靈異事件了……!”她剛剛拿過策劃案,趕忙又塞回陳馥野懷里,“不會吧,這是怎么沒的?有沒有《走近科學(xué)》節(jié)目組來探秘一下?”
“奇怪是奇怪,你這么害怕有必要嗎……”陳馥野不理解。
里面的空白頁很平滑,就像新紙,從來沒打印過字在上頭一樣。
陳馥野抬頭看了看木柜頂上的位置,只見,那瓶茉莉清茶的包裝紙,顏色也明顯變淡了。這個倒是很正常,這種制品在長期的光照下,字樣就是會變淡。難道,策劃案也是因為這個嗎?
應(yīng)該不會吧,里頁的字又照不到太陽。
陳馥野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發(fā)生的第幾起“可疑,但也沒多可怕”的事件了。
合起策劃案,她重新踩著小板凳,放回了原位。
“不過,我有在一個不算好的事情。”陳馥野說。
金蕓心小聲,悄悄睜大眼睛:“還有更不好的?”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們穿越隨身帶來的這些現(xiàn)代產(chǎn)物全部都消失了,按照我們的時空理論,那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們徹底回不去了?”陳馥野問。
聞言,金蕓心跌坐在凳子上。
當(dāng)然了,看
起來其實有些夸張。
“回、回不去了……”她說,“那我們就是要永遠留在這里了嗎……”
陳馥野:“也不是永遠吧,留在這里,你該死不是還得照樣死嗎。”
金蕓心:“……”
其實這個想法應(yīng)該有些杞人憂天。別的不說,她茉莉清茶的塑料瓶,其實還好端端地站在柜子上面呢。
所以即使這是真的,應(yīng)該也都只是后話。
現(xiàn)在策劃案是沒了。可能因為時間隔得太久,陳馥野試圖回憶了一下,也想不起來具體的內(nèi)容了。
眼前,只有一條正在進行時的路。
次日,郵差停在窗前。
信封一遞來,陳馥野一看到上面的字,便難耐狂喜起來。
跟追番似的。那一瞬間,她是真狂喜了。
真不容易,終于等來續(xù)集了。
因為——和她姑父婁進一起銷聲匿跡許久的房守仁,她親愛的老登,終于來信了!
第128章 第百廿八回 《老登的奇幻漂流4》……
【應(yīng)天府秦淮水街小河灣廿七號
吾之市井好友陳馥野、金蕓心、林妙華
親啟】
還是這樣的信封。
陳馥野熟練地一捏信封, 發(fā)現(xiàn)大事不妙。
其實她也不知道妙不妙,但是這回的信紙賊厚。厚厚一沓,摸起來大概有十幾二十頁。
又一想, 房守仁這回這么久沒來信, 難道是合并了好幾次在一起寄的嗎?
先拆再說。
【噫吁嚱!】
【死生自然理, 消散何繽紛!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吾之好友們,當(dāng)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 老夫我才剛剛被一位英雄好漢從撫仙湖打撈上來。抖抖抖!】
開頭第一句話就給陳馥野整無語了。
沒別的, 單純覺得這文字很吵。
看來,姑父婁進果然是找到他了。
沒死就行, 沒死就行。
【前情提要。在那個月黑風(fēng)高之夜,老夫我同傣人村長們一同前往撫仙湖探秘,所為的正是找尋古滇國蜃樓宮殿,諸位可還曾記得?】
陳馥野拿在手上看,淡淡地撇了撇嘴角。
說實話,也不知道誰問他了他就在那里前情提要。
【老夫我雖然將自己吹噓得神通廣大,但實則, 當(dāng)老夫真正來到撫仙湖岸邊時, 卻禁不住渾身發(fā)抖。
我們到達時,恰逢夜幕降臨,無邊黑暗從湖面上滾滾而來。那夜并未下雨,也少月光,只見遠處群山重巒疊嶂,宛如令人作嘔的巨獸,盤踞著它們的腫脹軀體。撫仙湖水在地面深處緩慢蠕動,水聲不斷發(fā)出混沌而褻瀆的陰險囈語。在被黝黑未知所侵襲的古老河岸上, 不可名狀的恐懼包裹著老夫的身軀!】
陳馥野:……這段描寫風(fēng)格是不是稍微現(xiàn)代了一點。
【然后,一陣?yán)伺膩恚畬嵲谑翘珱隽耍戏蛭夷_一哆嗦,就滑了下去。】
陳馥野:?
合著就是站在岸邊,水一撩,就下去了???
【這實在是太驚險了!然而,就在老夫我差點兒淹死在水里時(不得不承認(rèn),后來再看,岸邊的水似乎只到老夫的膝蓋),岸邊突然亮起另一隊燈火!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水里有東西!”,隨后,一雙健壯有力的手臂伸向老夫!
真是一陣意想不到的狂喜啊,老夫我連忙攀住這救命稻草,雙腿用力掙扎,這才被打撈了上去。
還請諸位好友放心,老夫我并無大礙,畢竟這等小挫折,可遠遠難不倒老夫我,哈哈!】
原本還以為是什么驚險刺激的撫仙湖打撈老登的救援活動,搞了半天就是在沒膝蓋深的水里熱心攙扶摔跤老頭是吧。
看到這里,似乎跟之前的敘述進度沒什么區(qū)別。陳馥野不理解,后面他到底是寫了啥,竟然這么厚,便先把后面的翻出來看。
結(jié)果,這一翻不要緊。
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張張器物描圖和基本信息簡述。
【……以下附件,為老夫我和婁舵頭等人在撫仙湖第二階段湖床的淤泥中發(fā)現(xiàn)的器物,極有可能是古滇國的遺物,因此在這里以手稿做記錄寄回金陵,望小陳姑娘替我在行家面前掌掌眼。如有寶貝,可在行當(dāng)預(yù)先拍賣訂購,屆時老夫我將戰(zhàn)利品全數(shù)帶回金陵!】
陳馥野:“……”
這如意算盤打的,她在應(yīng)天府都聽到了。
而第一頁沒說完的話,其實也就是他被撈上來之后,兩隊匯合,整裝待發(fā)下湖考古。
看信里的內(nèi)容,撫仙湖的斷崖果然非常大,因此他們只下到了第二級階梯。姑父婁進帶去的人手個個是資深專家,裝備又齊全高級,哪怕有那么恐怖的傳說,也根本不帶虛的,直接就地尋寶了一晚上,直到天亮,然后便挖掘出來了零零碎碎,多達一百多件器物。
然后那傣人村長推測,以前撫仙湖的水位并沒有現(xiàn)在這樣高,因此第二季階梯在以前很可能是古滇國王宮的外圍,甚至可能是一處墓葬區(qū),因此才有了這些東西。
看著手中這厚厚的手稿,陳馥野心想,果然現(xiàn)實還是沒有那么玄幻的。等到專家一去,就沒有靈異事件了,不僅沒有,還挖出來了這么多東西。看風(fēng)格,跟青銅案倒是有些像,很可能是一個年代的。不過她也不敢定論,按照房守仁說的,得拿去烏衣巷給崔婉看一看才行。
然后,房守仁甚至沒有忘記聯(lián)動的事情。他是在結(jié)尾說的:
【注:話不多說,老夫我要去繼續(xù)尋寶了,果然跟著專業(yè)人士就是安心啊!】
【又注:小陳姑娘,不知聯(lián)動的事宜現(xiàn)在準(zhǔn)備的如何了?老夫我對真方面沒有經(jīng)驗,如果有需要老夫我提供的證明文件,可在回信中告知。】
【又又注:噫!好!我們應(yīng)天府終于奪魁了,老夫我很是欣慰!】
奪魁啊……
陳馥野一想,發(fā)現(xiàn)這都是去年的事情了,都幾個月前了,結(jié)果現(xiàn)在才看到他的感嘆。果然這通信不方便,消息流傳得也太慢了。
將房守仁的信又傳遞給林娘子看,林娘子頓時雙眼變成了亮晶晶的金元寶,連忙催促自己去拿這些手稿給懂行的鑒定。
“姐姐。”陳馥野提醒,“說實話,這些寶貝就算再寶貝,理論上跟我們也沒什么關(guān)系啊。”
林娘子:“小馥啊,你不懂,我活了這近四十年年,領(lǐng)教到的最深的人生哲理就是:人一定要在生命中找尋到可以為之振奮的熱愛,否則,則不足以稱之為人生。”
陳馥野:“所以姐你說的是錢對吧。”
她:“呵呵,那當(dāng)然了,不然還能是什么?”
想了想,陳馥野點點頭,沒接話。
“說起來啊,我總覺得最近咱們這條街上,怪怪的。”林娘子說。
陳馥野皺眉:“怪怪的?怎么個怪法?”
“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咱們這里鬧可疑人士的時候?”她問。
“那、那當(dāng)然是記得……”她能不記得嗎她。
“就是那種怪法!”林娘子篤定,“每天這一開店門兒,四面八方的,光天化日的,卻總覺得哪里有眼睛在盯著咱們。你可不要覺得姐是在胡說八道啊,這可是……”
“哎哎哎哎!!”袁捕頭正巧走過來,“林妙華,瓜子皮又往哪兒扔呢?”
林娘子翻了個白眼:“這咱們早都奪魁了,皇上早都回去了,距離下一屆洪武杯還有三年呢,丟個瓜子皮罷了,你急什么?”
“嘖嘖嘖。”袁捕頭咂舌,回頭沖兩個小捕快道,“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們即將面對的低素質(zhì)人群,目無王法,非常之難辦啊。”
“我覺得我們這里應(yīng)該多安兩個垃圾桶。”陳馥野接話。
她倒不是想勸架,她就是單純有這個訴求。原本店鋪的位置就是在轉(zhuǎn)角,旁邊是通往對岸的石橋,人流越多,垃圾自然就會變多。
“說的對,說的對。”林娘子連忙,“袁捕頭啊,您要是在這里安個垃圾桶,我不就不亂扔了嗎?”
“聽見了嗎?”袁捕頭又問,“垃圾桶,記錄下來。”
小捕快:“聽見了,聽見了。”
見狀,陳馥野問:“袁捕頭,難道你這是已經(jīng)……”
想起上次拐賣兒童案結(jié)案之后,他對自己說的話,陳馥野懷疑,他是不是已經(jīng)升遷了,準(zhǔn)備跑路了。
“不能聲張,不能聲張啊!”袁捕頭笑嘻嘻地,“暫時還沒有定論。反正我現(xiàn)在就是要帶一帶這兩個小呆頭。”
陳馥野只好:“知道了。”
“最近,街上可能會時不時出現(xiàn)一些外國人。”袁捕頭通知道,“你們多看著,如果有形跡可疑的,記得告訴我,但是也別太苛刻,他們大多都是跟各個州府簽了通商合約的,可別嚇著人家。”
“好說好說。”林娘子笑道,“那高鼻子藍眼睛的老外出手可闊綽了,昨日我店里就來了一個,一買就是一整車啊,我嘴都笑歪了。”
袁捕頭:“所以你說的事情跟我的提醒有什么關(guān)系?”
林娘子:“沒有關(guān)系,我就是分享一下。”
陳馥野在旁邊聽著,沒作聲。
“不過,除了這種外國人,你
們還要小心倭寇。“袁捕頭說。
聽到這個詞,陳馥野微微睜大眼睛,不動聲色地往窗外挪了幾步。
“最近有傳言,有些倭寇在海上吃了虧,沒法回國,悄悄從松江府登陸,往內(nèi)陸逃了,我們應(yīng)天府就來了一些個!”他說。
林娘子不以為然:“那您之前不是生擒過倭寇嗎?況且,又是敗逃的倭寇,蝦兵蟹將,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袁捕頭又回頭沖小捕快道:“聽聽,聽聽,這就是鼠目寸光的小市民,絲毫沒有高瞻遠矚的品質(zhì),感受到了嗎?”
小捕快:“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林娘子:“……”
“總之啊,多小心,都多小心。我們秦淮水街人多眼雜,知道吧?”袁捕頭說完,一揮手,帶著小捕快繼續(xù)巡街去了。
“嘶……”林娘子說,“這么看來,我的感覺應(yīng)該沒有錯,指不定就是這些人呢。”
陳馥野問:“你是說,倭寇之類的外國人嗎……?”
“是啊,肯定是。”林娘子一臉了悟了的神情,“你看,果然!千萬不要忽略咱們女人的第六感,這可是非常準(zhǔn)的。”
“哦,好吧。”陳馥野回答。
第129章 第百廿九回 我和春天有個約會。
她心想, 如果袁捕頭得到的這個消息,是從攬云聲樓傳出來的,那龍之介恐怕會很危險。
畢竟, 說龍之介是倭寇實在有些冤枉人。他是日本人沒錯, 可他單純就是在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時候出了海難漂過來的, 跟沿海的海盜們也不是一回事。奈何,大明這段時期正是最患倭寇的時候,龍之介但凡被逮到了都得砍頭, 沒有辯解的余地。
但是又一想, 攬云聲樓是姑母陳秋錦的地盤,她若是想保住龍之介, 那龍之介根本沒有出事的可能性。
……還是再說吧。
營業(yè),關(guān)門,回家。
自從在幕后產(chǎn)業(yè)鏈上擴招了很多小工之后,肉眼可見地輕松了許多。
至于來信上的事,一個是鑒定寶貝。陳馥野便趁三小只來店里打工的時候,將那些出土文物的手稿給了他們,讓他們帶給崔婉。
另一個, 是聯(lián)動。
陳馥野是沒想到, 房守仁都在問了,但她們還沒動工。
——倒不是不想動。
而是因為,一旦意識到了《南洋孤俠傳》在當(dāng)今的大明是一個多么火熱的IP之后,反而不敢動了。
這自然是一個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的契機,憑借小說的名氣,可以讓店鋪的知名度一飛沖天。
但是,現(xiàn)在以店鋪的規(guī)模來看,肯定接不住。
絕對接不住吧!
一共只有兩家店, 還都在秦淮水街兩岸,如果真的用《南洋孤俠傳》中的各種飲品改造成各種奶茶,店鋪擠爆了都不夠用。
以現(xiàn)在的店鋪規(guī)模去舉辦這樣體量的聯(lián)動,辦不了不說,也實在是太浪費了。
所以,經(jīng)過一致商量,大家決定先憋著。憋個大的。
厚積薄發(fā)才是真理。
至于具體要憋到什么時候,那不知道了。陳馥野暗下決心,按現(xiàn)在的大好勢頭,明年怎么也可以了吧。
次日早上,張小二駕著牛車來了。
他往下一跳,然后往地一跪,行大禮。
陳馥野:“?”
“大小姐!”張小二抱拳,熱淚盈眶,“您要求的事情,小二……小二做到了!!”
江靈端著水盆走過來,見狀連忙大喊:“誒呦我去這里怎么有個人啊!”然后從他頭頂跳了過去。
陳馥野面無表情:“你知道我只是讓你幫我問一下你們村里的茶山外不外售對吧。”
張小二:“小二知道,我就是覺得這樣比較像上朝的大臣。”
“……”大早上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回稟大小姐。”張小二繼續(xù)道,“我回村經(jīng)過多方詢問,最終得到了結(jié)果。”
陳馥野:“說。”
“現(xiàn)在這個時候,正是春茶采茶季,茶山非常搶手啊。”張小二說,“我家沒有茶山,嘿,這個沒辦法,因為我娘以前覺得……”
陳馥野再次:“?”
看他的架勢還以為他會說出什么準(zhǔn)確的回答,結(jié)果硬是被他嘮起嗑來了。
由于陳馥野完全不想聽,所以直接打斷:“你能直接說結(jié)果嗎。”
張小二:“哦哦。”
“結(jié)果就是,我為您找了一片上好的茶山!”他說,“就在我們澤山村!質(zhì)量上,小二已經(jīng)幫您考察好了,只要您點頭,什么時候去摘都可以!”
聽到這樣的回答,陳馥野滿意了,點點頭:“很好,小二,你做得很好。”
“多謝大小姐!”張小二也很滿意,“所以您什么時候去呢?我都談妥了,我擔(dān)保,說您這周肯定能去,正好能趕上芽最鮮嫩的時候,并且您是個大商家,肯定整座山都要。茶山老板已經(jīng)都為您準(zhǔn)備好了,他發(fā)誓誰也不賣,就等您去了!”
……等等等等。
什么時候他就談妥了???
“啊?”陳馥野震怒,“我什么時候跟你說我整座山都要了?!”
張小二:“回稟大小姐,是小二自己做的主,并且小二覺得這個判斷非常正確!”
陳馥野:“……”
絕了,這話說的,她發(fā)火都不知道要怎么發(fā)。
前兩天之所以讓張小二回村問這個事情,是因為感覺江寧集市上進貨的茶葉,最近因為歐洲商販的到來,有些溢價了。搶的多,所以價格也一路走高。這些茶葉大多從徽州運來,原來還挺劃算的,現(xiàn)在逐漸變得完全不劃算。特別是她們對茶葉的需求量這么大,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陳馥野一想,反正金陵周邊也有很多茶山,那不如直接買本地的算了。加上又有張小二(主要是他娘)這層人脈,估計會便宜很多,并且路途短,還方便。
況且,春天來了,該用茶葉的噱頭上新品了。
于是就讓張小二問了。
本意是試探一下,結(jié)果他直接從頭到尾自作主張,給她整了個茶山出來。
陳馥野只好問:“那你找的這個茶山,價格如何?”
“回稟大小姐,是我娘去替您談的,質(zhì)量上乘,非常優(yōu)惠呢,您放心就好。”張小二說。
聽到是他娘去辦的事,陳馥野倒是放心了。那應(yīng)該沒毛病。
“但是,大小姐。”張小二又說,“這春茶的新芽,長出來也就這么三五來天,要想摘到最好的茶葉,那可得趕早啊。”
陳馥野:“行吧,我知道了,那你回去就跟茶山老板說,我要了。”
張小二:“遵命。”
然后:“還有一個事。”
陳馥野:“?”
“就是這個茶山,它的茶葉之所以好,是因為在嘉靖年間,山上因為有妖怪的傳聞而被荒廢,泥土得以在這期間滋養(yǎng)。一直到現(xiàn)在,這山被原來老板的孫子繼承了過來,長出的茶葉就特別鮮嫩,特別清香啊!”
陳馥野聽在耳里:“所以……?”
“所以,大小姐,這茶山只是那老
板順帶接手過來的,山上沒別的工人,這兩年采茶,都是要茶的人自己上去采的。”
越來越感覺大事不妙,陳馥野:“小二啊,你究竟是想帶給我什么好消息。”
“天吶,大小姐怎知是好消息?”張小二自信伸出大拇指,“這好消息就是——新茶時間緊迫,整座山的鮮嫩好茶都等待采擷!大小姐不僅能收獲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纳虾貌枞~,還能體驗原生態(tài)的茶農(nóng)生活哦!”
陳馥野:“所以意思就是現(xiàn)在我不去摘不行了嗎。”
張小二:“主聰慧。”
陳馥野:“。”
“張小二。”陳馥野說,“……”
沉默良久,而后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哎,算了。”
張小二問:“大小姐想說什么?如果是獎賞,小二斷不可收取!”
“罷了,你回去吧,你回去吧。”像虛弱的帝王一樣,陳馥野擺擺手。
張小二騎著牛車走了。
確實,這樣來看,她也是實在沒必要造反的。
因為如果她的大臣,她的首輔,她的將軍都是張小二這樣的,那她造反也沒有用。
不過五分鐘,她就有了一座茶山等著她去摘,世界真奇妙。
過了一會兒,陳馥野說了這個事情。
“啊!??!!”金蕓心說。
江靈:“你這是高興還是傷心,我咋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高興啊,那肯定是高興啊。”金蕓心捧臉道,“你們想,春季采茶誒。我們可以穿著美美的衣服,畫著美美的妝,走上青翠的小山,早晨的露珠還沾在剛冒出來的小芽上。我們垮著籃子,摘下鮮嫩的茶葉,嗅著滿山清香,云海中,朝陽向我們?nèi)鱿鲁纬旱陌唏g光影……啊,好美。”
陳馥野:“六合縣的山還沒有攬云聲樓高,哪來的云海?”
江靈:“我的天,好小資的幻想,采茶可是農(nóng)活,你清醒一點。”
金蕓心哼了一聲:“我不管,反正我沒采過茶,我要去。”
“你去不去都得去。”江靈說,“一座山呢,我們要是這兩天不摘,就沒得摘了!然后我們又得當(dāng)冤大頭,去江寧縣買那些死貴死貴的茶葉,簡直坑死,學(xué)姐她爹怎么不管管?”
陳馥野:“等等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同意要去采茶了嗎。”
“去啊。”江靈說,“不怕累的話,應(yīng)該還是挺好玩兒的吧,就當(dāng)春游了,不然我們天天呆在這里,有什么意思。”
陳馥野倒不是不想去,只不過她是從張小二那里接收到消息的人,所以覺得這個轉(zhuǎn)折也太離奇了。
所以……現(xiàn)在就這么決定了吧。
沒有那么愉快,但是決定了。
“不過,我們這幾個肯定不夠吧。”江靈說,“那山再小,就算我們?nèi)齻加上學(xué)姐,也摘不了啊。”
“我知道。”陳馥野扶額,“這不得趕緊叫幫手嗎。”
至于,幫手的條件嘛……首先得夠熟,這樣就可以隨便使喚。然后是得年輕力壯,這樣采茶的效率才夠高。最后是這兩天得有空,因為保守估計,怎么也得在山上待一整天,可能都不止。
于是,兩日后。
陳馥野站在前往澤山村的碼頭邊,深吸一口氣。
嗯,春天來了。
遠處連綿的山色青綠,一片生機盎然。
江水上泛著淡淡的霧氣,掠過幾葉扁舟。藍天白云,晴空萬里,春色無限。
好和諧。
金蕓心拿出小鏡子:“摸黑化了妝搭了衣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們穿越了,壓根沒有手機可以拍照,我還在想茶山要怎么出片呢,好煩哦。”
陳馥野:“你明明已經(jīng)穿越了一年了這種事情你究竟是怎么忘記的?!”
周怡抱著行囊站在一邊:“…………”
“?!”陳馥野:“學(xué)姐,醒醒,你不是說只有馬才會站著睡覺嗎。”
“嗯,很好,在下已經(jīng)能感覺到山野的呼喚了。”龍之介抽刀出鞘,“十七夜月龍之介,參上!”
陳馥野:“把你的刀給我收起來。”
“真別說啊,咱們這姐幾個哥幾個就是有緣分!龍之介兄,你是不知道咱們多有緣分啊。”戴軒吃著包子喜氣洋洋道。
陳馥野:“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而且你現(xiàn)在不是五品官嗎到底哪來的空閑。”
“好浪漫。”褚淮舟望向江面,張開雙臂,閉目微笑,“啊,就像和春天的約會一樣。”
陳馥野:“你原來是這個風(fēng)格嗎!?”
江靈:“好了小花,雖然你的吐槽功力見長,但是采茶挺累的,還是先保留體力吧。”
挨個罵了一遍,陳馥野現(xiàn)在倒是感覺挺平和的,并且心情還不錯:“行吧。”
說話間,船來了。
船夫自然是張小二,他行禮道:“大小姐,有失遠迎!家母和翠芝已經(jīng)在村口等著咱們了!”
然而,雙腳踏上船的一瞬間,天上飄落幾點細(xì)雨。
陳馥野點了一下鼻尖。
咦,下雨了。
再抬頭,只見天邊烏云襲來。
陳馥野:“?”
這又是什么“只要坐張小二的船就必定會出事”的詛咒。
不過,這回倒沒有在江州那次那么夸張。只是下雨。
坐在船篷里,陳馥野盯著不斷砸下雨點的河水,只聽張小二一聲:“呼!終于到了!看來我的船技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便走了出來。
“……”
遠處,山腳下的村莊,籠罩在一股暗色的潮濕陰云中。
第130章 第百卅回 茶山怪談1
看著眼前莫名壓抑的村莊, 陳馥野站住腳,回過頭。
好友們也陸續(xù)下船。張小二在前面愉快地帶路。
山邊都開始下雨了。
綿綿如針的雨點打在河水上,將原本還明媚的春光, 擊碎得七零八落。
烏云遮住太陽, 全然變成了陰天。
“……下雨了無妨!各位上賓, 山村旁邊就是容易下雨,一會兒就好了!我們可以先歇一歇,等天晴了再上山!”張小二這么說著。
“怎么了?”褚淮舟問。
陳馥野收回目光:“沒什么, 就是感覺不浪漫了。這什么鬼天氣?”
他笑起來:“應(yīng)該只是一時的吧。”
跟著張小二, 一路向村子里走去。
這雨雖小而綿密,但是下個不停, 道路上逐漸變得泥濘,旁邊的各家各戶卻還沒來得及收衣服。
大概是見到生人,看門狗不斷警惕地吠叫著:“汪!汪!汪!”
只是一瞥,陳馥野看見幾家黑洞洞的窗戶紙后,一些人的影子在靜悄悄地注視著他們。
突然來這么多外來人,應(yīng)該比較矚目。
金蕓心用衣服披在腦袋上,走過來:“這里……這里之前是這個樣子的嗎?”
陳馥野:“什么?”
“我們找牛奶那次, 不是來過這里嘛?”她小聲道, “那次還感覺人挺多的,而且村子里面又干凈又漂亮,現(xiàn)在怎么有點……怪怪的……”
“各位上賓,還有我尊敬的大小姐,我們現(xiàn)在走的這條路,是通往山腳最近的路。”張小二在前面繼續(xù)道,“我為諸位準(zhǔn)備的計劃是,先回我娘的家歇腳, 吃飯,等待天晴,然后就可以上山啦!”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身周最陽光的人或事物,應(yīng)該只有張小二了。
幾個路過的村民,佝僂著脊背,面色陰沉,看上去卻還挺年輕的。他們拿著農(nóng)具從旁邊匆匆走過,其中一個在瞬間于陳馥野對上了眼神,就又連忙挪走了。
胳膊被摟緊,陳馥野看了金蕓心一眼:“這應(yīng)該只是小路,難免比大路破舊,別多想。”
“喔……”她點點頭,“作為最強戰(zhàn)力,反正我要貼緊你。”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便來到了張小二他娘的家。
這里倒還是和記憶里的所差無幾。
“娘!翠芝!我們回來了!”張小二喊道。
張母和翠芝熱情地招待,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擔(dān)心大家衣服濕了會不會著涼。陳馥野說著沒關(guān)系,還是被張母從頭到腳擦了一遍。
“無妨。”龍之介正坐如鐘,并且冷笑道,“在外行路便是如此,誰也無法預(yù)料下一秒的天氣,畢竟每天都有地區(qū)——會下雨。”
陳馥野:“完全不知道你想表達什么。”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門。
張小二連忙去開門。陳馥野隨便看了一眼,只見似乎是一個同村人,穿著像商人,站在門口對他說了些什么,然后張小二連連點頭。
“這休假就是好啊!”戴軒說,“哎,真別說,感覺有半輩子沒有這么輕松過了!”
江靈:“不是,戴部長,你一共才穿越多久你就半輩子了。”
察覺到敏感詞,龍之介:“穿越?”
江靈和戴軒面面相覷,然后非常默契地決定用一個完全不正確的解釋來糊弄他。龍之介聽了,一臉“學(xué)到了”的表情。
來找張小二的人走了。
正是中午,張母做了一桌子菜,盛情款待大家吃飯。
陳馥野
夾了一筷子竹筍炒肉片,吃到嘴里,結(jié)果泛著苦。
苦到舌根了,只好吐出來。
察覺到的張母連忙惶恐詢問:“大小姐,這、這是怎么了……?”
陳馥野悶頭喝水,咳嗽兩聲:“沒什么,就是這筍子有點兒苦。”
“誒呦。”張母自責(zé)道,甚至站了起來準(zhǔn)備行禮,“大小姐,這些筍子都是新鮮從山上摘下來的,估計是混進去了苦筍,這實在是……實在是……”
陳馥野連忙抬手:“沒事,沒事,您坐著。筍子而已,不至于。”
張母估計心里還是過不去,轉(zhuǎn)頭將這個菜撤掉了,說什么也要去廚房再炒一盤。實在拗不過她,也只好讓她去了。
翠芝問:“大小姐,您到時候親自去采茶,我也跟您去呀?怕你們?nèi)耸植粔颍叶几《塘亢昧恕!?br />
陳馥野倒是不介意多一個幫手,而且翠芝是土著,肯定對上山采茶這種事情非常熟悉,便同意了:“好,多謝你了。”
吃完飯時,外面的雨幾乎停了。
張小二大喜:“太好了!我還生怕雨天上山會腳滑,到時候在大小姐面前丟人現(xiàn)眼了,這么快就停了!”
翠芝正在給大家準(zhǔn)備茶筐和斗笠,以及其他零碎采茶小道具。
整裝待發(fā)后,就這樣上路了。
路上,張小二依舊愉快地在前面帶路。翠芝走在后面,幫襯著大家調(diào)整斗笠。
走到山腳才發(fā)現(xiàn),這雨雖然是停了,但是越往山的中心靠近,這天色越不對勁。
天空中烏云密布,一副隨時隨地還會再下一場的模樣。灰色的云泛著深藍,仿佛被狂風(fēng)卷成詭異的形狀。天光無法穿透,只照明了少部分的薄云,像是破開了一個巨大的漏斗,張著大嘴,朝山頂撕咬下來。
“我們……就要去那座山嗎?”金蕓心問。
“不是那座山。”翠芝說,“就是眼前這座呢,矮些的。您看,現(xiàn)在也能看到上面大片大片的茶樹吧?”
“哦,哦,那就好……”金蕓心長出一口氣,連忙放心下來,“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我們要挑戰(zhàn)那個峰呢,在這么嚇人的云底下,我真不敢去啊。”
江靈大步走在旁邊,哈哈笑道:“怕什么啊你?”
“明明就真的很可怕……你不怕不代表我不怕……”金蕓心說,“這云簡直就跟山上有人正在渡劫一樣。”
陳馥野:“渡劫一般要打雷吧,這個沒打雷。”
金蕓心沉默片刻:“……也不知道算不算被安慰到。”
“這是弧狀積雨云內(nèi)部的糙面云。”
周怡冷不丁來了一句。
“這是一種罕見的云層,是指距離地平線較低的楔形云體。它依附在母云之上,通常是雷雨的征兆。在弧狀云的外層,可以觀看到云上升的動作,而它的下側(cè)則是湍急的氣流。弧狀云又可分為卷軸云和灘云。灘云有時會造成龍卷風(fēng)。”周怡又補充道,“摘自《大氣科學(xué)名詞》第三版。”
金蕓心再次沉默:“嗯,現(xiàn)在好像被安慰到了。”
江靈:“哈?龍卷風(fēng)!?”
周怡:“……我前面還說了別的。”
“學(xué)姐啊,那糙面云又是什么?”戴軒在前面氣喘吁吁問。
“糙面云就是層積云在鋒面或其它強氣流天氣的作用下,堆積到極限發(fā)生褶皺,外貌變得極為恐怖的一種現(xiàn)象。”周怡說,“一般來說,糙面云的出現(xiàn)代表了惡劣天氣即將結(jié)束。”
聽到最后一句,聽懂的人都放心了。
“周怡閣下真是風(fēng)雅。”龍之介仰臉道,“此情此景,令在下想起了那場在設(shè)樂原的雨天混戰(zhàn),在下詩興大發(fā)。”
這種可能就是沒聽懂的人。
注意到前面的情況,陳馥野抬頭:“還是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而且你能不能先走路別擋道。”
戴軒更是哀嚎:“是啊龍之介兄!十七夜月桑啊!我一半鞋子都進泥里了,你別突然停我前面我真要滾下去了啊啊啊啊——”
來不及了,作為風(fēng)雅武士,龍之介已經(jīng)開始吟:
“山間烏云,
泥濘難行多哀嚎,
人世惶惶。”
戴軒:“?”
陳馥野在后面:“恭喜你,你成素材了。這下還能上不能上了?”
好在龍之介吟完詩之后,就矯健地繼續(xù)走了。所以上山的隊伍保持了原樣,沒有任何一個人突然滾下去。
茶山不算高,但是像張小二說的那樣,這是荒廢了才復(fù)建沒多久的茶山,路修的不好,整體看起來依舊非常山野。
路邊,有時候會從雜草叢里鉆出來小小的土地廟。黑洞洞的,天本就陰著,并不能看清里面供奉的神像模樣。
“到了!”張小二說。
其實不用他說。現(xiàn)在的兩手邊,已經(jīng)滿是綠油油的茶樹了。天氣陰暗,更像墨綠色,被一片陰霾所籠罩。
抬起頭,前面豎起了木頭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澤山茶園】
“胖子,伸手。”褚淮舟在最上面說。
戴軒便連忙伸出手,被他一把整個搬到平面上來。
“兄弟,我愛你!”戴軒感動道。
大家就這樣挨個上來。
站在茶園的最上面,再回頭俯瞰來時的山路,發(fā)現(xiàn)這茶園的位置說高不高,說低也不算低。這會兒,已經(jīng)能看到小半個村莊了。
現(xiàn)在加上張小二和翠芝兩人,那就是一共有九個人,這樣摘上一天,先看看能摘多少。
陳馥野打算,要是體驗一天之后,發(fā)現(xiàn)采茶不好玩還累人,她第二天就下山招人上來摘。簡單粗暴。
今天主要是來玩的。
雖然看起來,今天似乎不是個所謂“體驗原生態(tài)茶農(nóng)生活”的好天氣,一點也不農(nóng)家樂。
“那么,現(xiàn)在可以直接開始了嗎?”陳馥野問。
張小二:“回稟大小姐,采茶之前,要先跟茶園主人交談。”
陳馥野:“茶園主人?”
張小二:“對啊,他就在那兒呢。”
順著手指的方向,陳馥野這才看到,一行茶樹后面正站著個男人。穿著是商人模樣,頭上戴著帽子,中年,正在朝山下看。
陳馥野:“?”
那里什么時候有個人的??
這么惡劣的天氣就一直站在那里,還保持著這個動作?npc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