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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第百卌一回 參加黃山論劍就得先搖人。……

    周怡皺著眉頭, 從江靈身邊走出來。

    “加盟店?”

    “嗯。是那個賣冰塊的黃大娘黃葉英。”

    周怡推了一下虛空眼鏡:“那么,她會承認你作為盟主擁有的特許權,并且這份特許權可以帶給她產品, 服務, 營業技術, 商號,標示,以及其他可帶來經營利益的特別力量嗎?”

    陳馥野:“她好像沒聽懂, 但是她應該會。”

    “ho?”周怡:“那么, 她會完全按照盟主總部的一系列規定經營,而且不擁有經營自主權嗎?”

    陳馥野:“她會。”

    周怡:“那開店之前, 她能接受我們花費半個月時間教給你完整的經營系統,同時授予加盟店使用店名,商號,商標,服務標記等一定的區域的壟斷使用權,并在合同期內,不斷進行經營指導嗎?”

    陳馥野:“她求之不得。”

    周怡:“最后, 她會向盟主交付一定的有償費用, 通常包括一次性加盟費,銷售額或毛利提成等嗎?”

    陳馥野:“她會。”

    “嗯……”

    思考片刻,周怡點點頭,確信道:“我們要有加盟店了。”

    回去之后,黃大娘還等在那里。陳馥野便跟她說了這件事情,然后就其中的許多條款和細節達成了統一意見。

    趁著剛過正午,陳馥野和周怡便跟黃大娘去了她想收購的那塊碼頭旁的小鋪地皮,經過考察, 感覺這個地方各種條件確實都還不錯。兩人去旁邊的一些吃食餐飲鋪子調查了一下經營的情況,然后又隨即詢問了一下碼頭上的過路人對于茶飲的意見和需求,確定了大概的情況后,又馬不停蹄地回來,開始接下來的流程。

    “既然已經說到這里了,那我們就擬一個具有法律效應的合同吧。”金蕓心說。

    她將那本策劃案拿在手上,已經是翻到了最后幾頁,小聲道:“哇,我都忘記了,我們策劃案收尾的內容竟然還考慮到了加盟店的運營方式啊,當時我們有這么自信嗎?”

    江靈靠在桌臺上:“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兒。當時我們合伙要參加這個比賽的時候,別的沒啥,主打的就是一個自信,除了自信我們一無所有。”

    單獨的加盟費……因為時空轉換得實在是太劇烈了,所以實在不太知道明朝這個時期類似這種商業活動應該定價為多少。悄悄去問了一下林娘子,得知她在老家蘇州也有一家親戚在經營的蓮花酥小鋪,她當時是給了那戶人家三十兩吧,不過只是個親戚之間的情分錢,后續各種買器具,買食材等等,又花了不少,零零碎碎加在一起,也有五六十兩了。

    “主要呀,我那是堂姐家的,親戚之間錢不好不算,我是想著要多給點,人家不要。”林娘子說,“最后大頭的錢還是花在了這地皮上,我這一小塊地,每個月租金都要二十兩銀子呢。”

    聞言,陳馥野點了點頭:“謝謝姐姐,我大概明白了。”

    跟黃大娘商量了一下,因為她是打算全款拿下那塊店鋪的地皮的,價格四舍五入是一百兩,而開店后續準備各種東西又要短時間內花很多錢,對于她來說,確實是一筆非常大的投資,所以陳馥野打算在她的店正式開起來之前,就不收加盟費了。

    畢竟,經營教學就要花費半個月,加盟費等到她正式開業,并且有了收入之后,再收取五十兩銀子作為報酬。然后后續的提成,等到看看她的營收情況再定奪吧。

    但是合同肯定是要先擬的,所以在合同上,就寫了最基礎的標準,然后解釋權歸盟主所有,就行了。

    黃大娘很是放心,完全沒有異議,愉快地商量完了所有的事情。

    然后,她去錢莊取了錢,然后拿合同去官府做了公證,摁了手印,加盟店的合同就正式生效了。

    “這真是我和姑娘之間難得的緣分啊。”黃大娘感動道,“這我話也不嫌多說了,我先趕著趟回去,將那地皮談妥了盤下來,然后就按照姑娘說的,先叫人妥善把鋪子裝好,后日我便來盟主這里學習!”

    “好。”陳馥野點頭,“回去路上小心。”

    說完,黃大娘便夾著鸕鶿走了。

    “哇……”

    柜臺外面伸出三個小腦袋。

    “盟主誒,姐姐剛剛和那個奶奶說什么盟主什么的。”小龍咋呼道,“姐姐要當盟主了,那我們之前見到的那個盟主又是誰?”

    陳馥野一看,發現是三小只,便打招呼:“這是放學了?”

    “是啊,姐姐,我們剛放學呢!”唐盈盈說,“因為姐姐不是找了好多幫手嗎,最近我們都沒怎么來打工,我說我很想姐姐,而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姐姐,但是他不讓我來……”

    歐陽立無奈道:“因為還沒有定論,所以不能打擾姐姐,而且姐姐最近也很忙,你看,這么多人呢。”

    “誒呀,是寶寶們!”金蕓心說,“等一下,我去給你們拿喝的。”

    三小只連忙道謝。

    “什么事情?”陳馥野問。

    結果由于小孩子的注意力非常的薛定諤,這會兒,他們正站在糯糯青山的介紹牌前,看住了。

    “嗯……”唐盈盈的小臉皺成一團,“黑……蛇……什么的,然后茶……”

    歐陽立看了她一眼,只好給她指字:“盈盈,這個是今天剛學的字,你不記得了?”

    唐盈盈:“我當然記得了!”

    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小龍,你呢?”歐陽立又問。

    小龍的表情和盈盈如出一轍:“……”

    于是歐陽立也:“……”

    “姐姐,你之前跟我談的條件,我怕是做不到了。”他說。

    陳馥野:“

    什么條件?”

    “就是那個我們談試用期的時候,姐姐說,要讓我們每兩周的測驗排名保持在學堂前半段,才讓我們轉正的條件。”歐陽立說,“……總之,我盡力了。”

    陳馥野目移:“……”

    “其實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不過,因為在姐姐這里打了這段時間的工,我們已經攢了二十兩銀子了。”歐陽立說,“雖然買地皮應該是不夠……不過,如果是租地皮的話,在烏衣巷附近,其實是夠的!”

    “那你們找好心儀的地方了嗎?”陳馥野問,“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借給你們錢。”

    “不用姐姐借錢。”歐陽立說,“其實,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馬上還可以有機會賺一筆錢。”

    此時,唐盈盈和小龍還在外面研究那張牌子的內容。陳馥野不禁懷疑,是牌子上的字不夠印刷體,所以太難認了嗎?否則,以這倆小孩的水平,又要怎么成為《南洋孤俠傳》的狂熱粉絲?整天靠歐陽立給他們說書嗎?

    忽略了他們,陳馥野皺眉:“機會?賺一筆?”

    聽起來好像不像是什么正經事。

    “嗯。”歐陽立點頭,“就是盈盈來的時候跟姐姐說的事情。馬上就是四月廿五了,姐姐猜猜,是什么大日子要到來了?”

    陳馥野一想,農歷四月二十五號,轉換一下,好像是公歷五月末六月初左右……

    要說這段時間有什么大日子嘛……

    陳馥野:“兒童節。”

    歐陽立:“?”

    歐陽立:“什么兒童節?”

    陳馥野:“兒童節就是為了兒童……算了你還是當我沒說吧。”

    “好吧,姐姐。”歐陽立說,“四月廿五,是一年一度黃山論劍的日子。”

    “黃山論劍?”陳馥野反應過來,“就是你們去年參加的那個?”

    “嗯。”歐陽立點頭,“今年即將又要開始了。”

    陳馥野:“一年一度啊,這么頻繁。”

    她還以為是什么武林高手聚集的頂峰大會之類的互動,至少也得三年五年一次吧,結果一年一次,跟兒童節也沒什么區別。

    “如果像去年一樣,我們還可以在很多項目拿到名次的話,那就可以獲得很多獎品。”歐陽立解釋道,“而如果獎品之中,還有青銅案那樣的寶物的話……就可以換很多錢了。”

    想到青銅案的事情,歐陽立稍微停頓了一下:“當然,我只是舉個例子,就是類似于青銅案,但沒有青銅案那么好,不會引出很多麻煩,可以普通地賣掉的程度。”

    陳馥野:“我明白了。所以,你們是想靠這次黃山論劍,給古董鋪子最后積攢一波資產?”

    “沒錯。”歐陽立說,“可是,今年的賽制有改動,對我們很不利。”

    陳馥野問:“怎么說?”

    “今年,各個武林門派代表在參賽時,被允許邀請江湖好友一同參賽。”歐陽立解釋道,“可是我們丐幫的好友,往往都沒有什么武藝傍身。加上盈盈的爺爺最近一直意圖讓丐幫退出江湖,不愿意參賽,所以今年的結果……很難說。”

    “不過,我們三個自己還是想去。”歐陽立說,“哪怕其他師哥師姐們不去,哪怕很有可能顆粒無收,我們也還是想去。因為我們有世俗的目標,并且正在為此而奮斗。”

    陳馥野:“……”

    看著歐陽立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他果然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歐陽立:“所以,姐姐……”

    “啊,我明白了!”唐盈盈說,“小龍,這個說的是山上有黑蛇精的故事!”

    小龍:“黑蛇精?!那我們正在喝的這個就是黑蛇精喝的嗎!?哇,太喜歡了!”

    陳馥野和歐陽立不禁齊齊回頭:“……”

    “所以,你想邀請我去,對吧?”陳馥野問。

    歐陽立捏緊小拳頭,點點頭:“嗯。”

    “在我們認識的江湖人士中,姐姐是我見過的最強者。雖然不明姐姐的門派,但是武功是不會騙人的。”

    “可是,黃山論劍,一共要論幾天?”陳馥野問。

    “去年我們一共去了五天,但實際上比賽就只有三天,如果贏得多的話,說不定一天就可以。”歐陽立說,“因為今年我們的目的明確,不是去玩兒的,只要贏到獎品就回來,絕對不浪費姐姐的時間。”

    見他這么用力地解釋,陳馥野想了想……

    現在店里其實人手都是夠的,所以她一個人離開個三兩天,倒是完全不礙事。

    于是陳馥野去找金蕓心商量了一下。

    她:“什么?黃山論劍!?我也想去!!!”

    歐陽立:“蕓心姐姐,黃山論劍是武林中人依靠武藝來拼搏的頂級戰場,你確定你也要去嗎?”

    金蕓心:“那、那我也得上場打架嗎?”

    “這倒不是必要的。”歐陽立說,“況且我們只參加小比賽,不參加論劍的主賽。只要有姐姐在的話,蕓心姐姐可以不用上場。”

    聞言,金蕓心更心動了,眼睛撲閃撲閃的:“求求了,帶我一個吧……”

    不過,出行三兩天也是出行,回去找江靈和周怡商量了一下。學姐自然是完全不想去的,江靈:“黃山論劍?”

    陳馥野:“對,黃山論劍。”

    “競技體育唄就是?”

    “差不多。”

    “那、那我還是不去了。”江靈說,“我挺怕那玩意的。你帶心心去吧,盡量讓她活著回來哈。”

    金蕓心:“我怎么就不能活著回來了,說不定我還能贏呢!”

    周怡把臉從書里抬起來:“就理論上而言,這不可能。”

    金蕓心:“嚶,我討厭你們。”

    第二天,三小只又來了。

    歐陽立問:“姐姐,商量的怎么樣?”

    陳馥野點頭:“同意了,我就跟你們去吧。”

    聞言,三小只瞬間蹦起來擊掌:“耶!!!我們贏定了!”

    陳馥野伸手:“而且——小金姐姐也會一起去哦!”

    三小只肉眼可見的冷靜下來:“哦哦,那也好啊。”

    金蕓心:“?”

    “不過。”唐盈盈說,“按照規則,每個正式的論劍選手都可以帶一個江湖好友,現在有了兩位姐姐,那我們還差一個呢。”

    “確實如此。”歐陽立點頭,“黃山論劍高手如云,在姐姐不知道對手水平的情況下,要做好萬全準備,最好是再帶一個高手才行。畢竟,我們最大的機會今年就只剩這一次了。”

    小龍抱著打狗棒:“可是,我們還認識哪個江湖高手呢……”

    ……

    一時辰后。

    站在五軍都督府門前,唐盈盈:“姐姐嗚嗚嗚這里好嚇人啊……”

    摸了摸拽著衣袖躲在身后的小姑娘,陳馥野:“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

    歐陽立視死如歸:“對不起了,姐姐,這個忙只有你能幫。再不找哥哥就來不及了,否則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出現呢。”

    可是,像五軍都督府這種地方,好像不是什么辦公大廳,隨便想找誰就能進去找的吧?

    門口各種穿著官服的人來人往,大門氣勢恢宏,石獅子怒目圓睜。看起來是一個非常兇惡的地方。

    說來也奇怪,認識這么久,他上班的地方愣是一次都沒有來過。

    不過,五軍都督府應該也不是什么串門的好地方吧……

    走到小門口,衛兵:“來者何人?”

    三小只縮在后面,陳馥野:“……我來找一個人。”

    看著身后的三個小孩,衛兵遲疑問道:“找人?找什么人?”

    “找一個在這里任職的人。”陳馥野盡量讓自己顯得有底氣一些,神情堅毅道,“錦衣衛總旗,褚淮舟。”

    然后拿出了之前他寫過的信,以證明自己認識他:“這是他給我寫過的信,里面有他的印。”

    衛兵:“……”

    眼神反復在陳馥野和三小只身上打量,尤其看了一眼可憐巴巴臉蛋臟臟的盈盈:“哦,哦……”

    “等等,后面這

    三個……不會是你的孩子吧……?”

    陳馥野:“?”

    盈盈:“求求你了衛兵哥哥,帶我們進去找他吧,我們都很想他,我們好久都沒有見過他了。”

    小龍不知道為什么哭了,可能是被大門嚇得:“嗚哇哇哇,他真的在這種地方嗎,他會不會不想見我們啊……”

    歐陽立面無表情看著他倆:“?”

    “難道褚大人他……”衛兵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嘴。

    “我的天哪,怎么會這樣!他、他看起來明明不是那樣的人啊!?”

    陳馥野:“??”

    什么這樣那樣的?什么東西?

    “砰!”門被衛兵打開,“快帶她去找褚大人!”

    里面的衛兵:“什么情況?”

    然后兩個衛兵連忙交頭接耳:“%#@*&……”

    另一個衛兵也加入進來:“%#@&*……”

    最后三個衛兵一起:“#%@&*#@……”

    陳馥野:“???”

    然后,里面的衛兵就開始領著她走了。

    陳馥野疑惑地回頭,那兩個衛兵向她拋來鼓勵的眼神。

    陳馥野:“……”

    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什么事了?這個南京五軍都督府是怎么了?

    第142章 第百卌二回 是的,我們有一些孩子。……

    陳馥野回頭做了個手勢, 三小只連忙收斂起來,乖乖跟在后頭,一言不發。

    看著身前腳步匆匆的衛兵, 陳馥野問:“請問, 您現在是正在帶我去找他嗎……?”

    衛兵立馬站定了, 也不敢回頭,緊張道:“我、我……小姐您看其實我也很年輕,考入五軍都督府之后就一直在門內站崗, 原生家庭非常幸福, 也沒經歷過什么大風大浪,平常府上大人們的事情我都只是聽聽傳聞, 從來不敢主動打探啊!”

    陳馥野:“誰問你了?”

    他抱緊紅纓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回頭立正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陳馥野:“……”

    陳馥野:“算了,反正你好像也不會聽我說話,那你說吧。”

    “我請求,我帶小姐去見褚大人后,能不能把我留在門外偷聽啊?”他說, “我什么也不會做, 也不會亂傳播謠言,就只偷聽,行嗎?”

    陳馥野:“?”

    “那你都跟我說了,到時候你還算偷聽嗎?”

    衛兵思考片刻:“哦,也是哦。”

    順著曲折的竹間長亭,進入側邊的建筑內部。

    “說起來,你到底想偷聽什么呢?”陳馥野問。

    “小姐,您知道的, 我們這種衛兵對八卦都非常感興趣。”他說。

    陳馥野:“我不知道。”

    “很多時候,我們都會出現在一些重要場合的背景板里,仿佛雕塑一樣站著,眼珠子也不能亂轉,讓大人物在我們的前方交談,并且人們也習慣了我們的存在,默認我們什么都不會聽,什么都不會想。”衛兵說。

    “但其實,這怎么可能呢?據我在指揮使大人門口站崗的衛兵兄弟說,他在府里聽到的八卦是最多的,而我們五軍都督府中的八卦也大多都是從他那里傳出來的,可以說是我們八卦網的中心節點。”

    陳馥野:“所以……”

    “現在,終于輪到我了!”他喜悅地捂住臉道,“誰能想到這份工作看起來枯燥乏味,實際上這么精彩紛呈呢!我愛南京五軍都督府!”

    陳馥野:“行吧。”

    陳馥野:“但是我們之間沒有什么八卦,而且也不準備說什么八卦呀,你有什么好聽的。”

    衛兵:“有啊有啊,怎么沒有?讓我推測一下,這三個孩子看起來也是上學堂的年紀了吧?那就是五六年前……褚大人那么年輕,那個時候還沒來五軍都督府呢,所以你們的孩子一定是在……”

    好像聽到了什么關鍵詞,陳馥野:“你等等。”

    衛兵:“怎么了?”

    陳馥野:“誰們的孩子?”

    衛兵:“你們的孩子。”

    陳馥野:“我們的孩子?!”

    衛兵閃爍著八卦的眼睛:“嗯嗯,那三個小朋友不是小姐你和褚大人的孩子嗎?”

    陳馥野:“。”

    停住腳步,她微妙地向后退了兩步。

    “啊……”

    這么一下,仿佛突然間就頓悟了,從門口開始到現在,為什么她總是感覺好像哪里怪怪的。

    “所以,你覺得我是一個帶孩子來找負心爹的堅強單身母親,才帶我進來的嗎?”陳馥野問。

    衛兵:“對啊對啊,不是嗎?”

    陳馥野:“如果我說不是呢?”

    衛兵:“那我們肯定不會放你進來。五軍都督府乃大明南都軍事重地,豈是閑雜人等想進就能進的?您將會立刻被趕出去,并且永久不得踏入五軍都督府半步。”

    陳馥野:“你的意思是,帶孩子來找爹不算閑雜人等?”

    衛兵:“當然不算了,這可是大事。而且我們都很好奇。”

    然后他又補充:“沒有后半句。”

    ……該說這算人性化嗎。

    “所以,小姐您為什么要這么問我?”衛兵皺眉,似乎發現了什么端倪,“難道……”

    歐陽立在身后一把攥住自己的手晃了晃。

    陳馥野面無表情:

    “是的,我們有一些孩子。”

    衛兵:“我就知道!”

    他快步走在前面:“請請請,再走過兩個轉彎,我們就要到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衛兵繼續道,“原來我只是看到了膚淺的表象,什么年輕有為一表人才都是假的,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究竟要用何種方式,才能肅清那些冗積在陰暗腐水中的罪孽啊!”

    陳馥野:“?”怎么一八卦起來,文化水平還上升了呢。

    “你這樣罵他不太好吧。”陳馥野說,“如果我只是普通地來找他呢?”

    衛兵:“沒有沒有,其實我挺喜歡褚大人的,只是因為在您面前所以暫時當一下墻頭草而已。八卦的本質是探尋事實,我們從不造謠。”

    陳馥野:“……”立場還挺鮮明。

    “到了。”終于,衛兵停下了腳步,“褚大人就在前面那個屋子里。”

    “那、那我就直接進去嗎?”陳馥野問。

    “我們先在外面等一下吧。”衛兵說,“如果褚大人在里面有要事,我們貿然打擾不太好。”

    “好的。”

    “當然了,如果您想追求完美的戲劇化效果,也可以直接推門進去對他破口大罵。”

    陳馥野:“你哪來這么豐富的經驗?”

    衛兵小聲道:“您不知道,在我考上五軍都督府之前,據說就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惜我沒親眼見到。”

    “真的?”陳馥野忍不住問,“也是帶著孩子來找爹的嗎?”

    “嘖,不是不是。”衛兵說,“哪有你這么大的三個孩子啊,那個女人還懷著孕呢!”

    唐盈盈也加入進來:“什么?那就把人家丟掉了?!”

    衛兵:“對啊!而且那個經歷官,前兩天才剛娶了個監丞的女兒啊!誒呀,還以為都只是話本里的故事,原來是真有。然后那個女人來了,將那個經歷的各種惡劣品行一頓曝光,都鬧到指揮使大人面前了!”

    陳馥野:“然后呢然后呢?”

    衛兵:“然后,然后當然是給他隨便發配了個九品小差踢回老家,不得再入兩京為官了。監丞的女兒跟他離了婚,那個女人也……”

    歐陽立:“咳咳。”

    從八卦的海洋中抬起頭,陳馥野稍微感受到了一些這個五軍都督府的魅力。

    陳馥野:“是挺有意思哈。”

    衛兵很得意:“那當然了。”

    說完,他便領著自己,繼續悄聲往褚淮舟的辦公室走。三小只很配合,背靠墻蹭著走,動作很專業,就是有些意味不明。

    到窗邊了。

    “我們先看看,如果沒有別人,我就領您進去。”衛兵說。

    站在鏤空的窗邊,陳馥野和他便一起向里面張望。

    三小只太矮了看不到,唐盈盈用食指戳著下巴:“不知道哥哥現在在做什么。”

    歐陽立連忙捂住她的嘴:“盈盈,在這里先不要叫他哥哥!”

    唐盈盈立馬反應過來:“哦,對哦!那我是不是應該叫他……”

    陳馥野:“那個最好也別叫。”

    瞥了他們一眼,又見衛兵沒做什么明確的指示,陳馥野仰起臉,尋找著屋內的人影。

    “嘩啦——”

    擠水聲。

    “嘎嘎嘎吱——嘎吱——”

    拖動桌椅聲。

    “唰!唰!”

    掃地聲。

    終于看見他了。

    只見,被挪開的桌椅間,他正雙腿蹬地,用抹布擦地板。

    陳馥野:“?”

    一個人大掃除?

    陳馥野:“像他現在這樣我們能進去嗎?”

    “不行!”衛兵說,“褚大人正有要事在身,我們不能這種時候進去打擾他!”

    陳馥野:“哦。他平常也這樣嗎?”

    衛兵:“基本上每天都會這樣,但沒有今天激烈。”

    陳馥野:“行吧。”

    你說是要事就要事吧。

    于是陳馥野就站在窗外,看著他擦地板。

    然后,突然間,他變換了一種姿勢,開始用花滑的單手扶地伸腿動作,擦地板的邊邊角角。

    陳馥野:“這又是什么?”

    衛兵:“看來快了。”

    終于,擦完地板,褚淮舟站起身,將抹布丟進水盆里,叉腰站在屋子的中間,得意地拍了拍手。

    陳馥野:“現在我們應該可以……”

    話音未落,只見,他緩緩走到了屋子的最左邊。

    然后,突然往地上一躺!

    陳馥野:“?”

    他躺得筆直,將手高高得伸出頭頂,整個人呈現一個非常標準的1。

    隨后,他開始像念經一樣低語。

    仔細一聽,大概是:

    “手臂減掉肩膀的長度大概是74厘米,我的頭頂正好到我的小臂最上方,也就是37厘米,37厘米加186厘米等于223厘米……很好,現在,記住這個數字。記住了嗎?記住了。”

    陳馥野:“……”

    目光追隨著他,他保持著腳的位置不動,坐起身,站起來,然后將指尖放在腳的位置,再次躺下。

    陳馥野:“不是……”

    隔著窗,陳馥野就這樣默默地看著他以一種奇怪的反復動作,從屋子的最左邊,一直蠕動到了最右邊。

    終于,他的鞋底正好碰到了最右墻的墻壁上。

    “太好了……”

    只見他躺在地上,起伏著胸口笑起來,站起了身,鼻尖也正好貼墻,“太好了!”

    從自己的視角來看,只能看到他一個人面著壁,發出了無比愉悅清澈的笑聲,怪嚇人的。

    “我的辦公室正好是892厘米,也就是四個我的長度!!”

    說完這句話,莫名沉默了兩秒鐘。

    “哎……”

    他發出了一聲嘆息。

    陳馥野:“?”

    再回過頭時,只見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悵然若失般地拍了拍衣服,并且熟練地開始把這些桌椅挪回原位,導致整個辦公室再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陳馥野:“……”

    沒有了???

    這就結束了??

    所以原來只是在用自己當尺子量辦公室的長度嗎???

    選擇先忽略,陳馥野問:“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吧。”

    “看來,褚大人今天心情不太好啊。”衛兵伸手,“但是,既然他的要事已經完成,還請您進去吧。”

    第143章 第百卌三回 缺乏什么也不能缺乏松弛感……

    說完, 他站在門外喊了一聲:“褚大人,有人求見!”

    里面拖桌椅的聲音立刻消失了。

    三小只剛要跟進去,衛兵攔住了他們:“你們不可以進去。”

    唐盈盈:“為什么啊?”

    衛兵咳嗽兩聲, 抱臂昂起頭來:“按照規定, 如若是任職人員的親屬來府上尋人, 十五歲以下孩童不得入內,防止屋內發生暴力事件,污染孩童單純的雙眼。”

    行吧, 考慮得還挺全面,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要考慮得這么全面。

    陳馥野回過頭,對三小只說:“那你們就先待在外面吧。”

    歐陽立點點頭:“放心吧姐姐。”

    聞言, 衛兵皺眉:“姐姐?”

    歐陽立:“……”

    唐盈盈和小龍也立刻都面色嚴肅地看著他。盈盈向衛兵解釋:“哥哥你別誤會,這是我們老家的方言,在我們那里只要喊姐姐,意思其實就是喊……”

    同時被三個人壓力,歐陽立面色鐵青,顫顫巍巍喊了一句:“……娘。”

    陳馥野:“……”

    絕了,怎么穿個越還能撿到孩子。

    幾秒鐘后, 門被打開。

    褚淮舟雙眼一亮:“怎么是……”

    看了一眼已經準備好聽墻角的衛兵, 不管三七二十一,陳馥野伸手按著胸口,把他往門里一推。

    “砰!”關上了門。

    “你是怎么進來的!?”他驚喜道,“等等,不會是……”

    意識到了什么,他頓時壓低聲音,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陳馥野:“倒也沒有出事……就是……”

    她回過頭:“說起來,你們這兒的衛兵這么八卦嗎?”

    褚淮舟了然地“哈”了一聲, 說:“你等等。”

    然后打開門,沖外面:“鄭越聽啊,別聽了。”

    衛兵鄭越聽連忙道:“遵命!”

    “孩子們,跟我來。”他說。

    三小只不情不愿地跟著他,只好一起退到外面了。

    看著他們走到外面,陳馥野:“其實他還會聽的對吧?”

    褚淮舟:“對。”

    陳馥野:“那如果他知道了我只是一個路人,會把我趕出去嗎?”

    聞言,褚淮舟笑起來:“不會的,有我在這兒,怎么會呢。”

    “不過……”他問,“他們好像正常情況下不會放人進來,你是怎么做到的?”

    陳馥野:“……這個說來話長,要不我還是先跟你說正事吧。”

    “好。”他懇切地點點頭,雙眼閃動,“什么事?外出探險?查兇追案?還是你又發現了什么江湖奇遇?”

    看著眼前躁動的一團,陳馥野:“……”

    他:“不管是什么活動,我都參加!”

    陳馥野:“?”

    這個精神狀態還是第一次見,很難歸類,所以陳馥野盯著他,屢次張嘴,然后決定先略過。

    “就是,你知道的,馬上到四月廿五了……”

    褚淮舟當即:“黃山論劍?我們可以去參加!?”

    陳馥野:“你怎么還真知道啊?”

    “這個季節,黃山恐怕晝夜溫差很大,夜晚寒冷潮濕多露水,被單容易發霉,白晝又有太陽直射。”他轉過身,“得把東西帶好才行……”

    已經開始準備收拾行李了嗎???!!

    “等等,你先等等。”走到他身邊,陳馥野把他掰過來,認真問道:

    “你還好嗎?”

    他眨眨眼睛,面目清朗,嘴角的笑容十分健康,點頭道:“嗯,我很好啊。”

    陳馥野:“沒感覺有哪里不對勁嗎?”

    “不對勁?”褚淮舟搖頭:“沒有啊,你指哪里不對勁?”

    “就是……”陳馥野猶豫道,“你不覺得你情緒不太穩定,變化很快,而且你現在有點亢奮嗎?”

    “啊……”聞言,褚淮舟移開目光,反思了一下,“你這么一說,可能是有一點兒吧……”

    “嗯。所以這是怎么了呢?”

    看著她,褚淮舟微微垂下眼睛:“我……”

    “說起來,我進來之前,你在做什么?”見他似乎不太愿意說,陳馥野便問道。

    被按著肩膀摁靠在桌案上,他:“因為我在……嗯,就是,有時候你不會突然好奇你的房間究竟有多長嗎?”

    陳馥野:“我還真不好奇……”

    他:“那、那我就是有點兒好奇,但是我一時間找不到卷尺,所以就用自己來量一下,還、還挺有意思的……”

    陳馥野:“……”

    怎么還給他越說越委屈起來了。

    陳馥野:

    “真的有意思嗎?”

    他:“嗯,真的。”

    “真的嗎?”

    他沉默片刻,緩緩道:“當時當刻是有意思的。”

    “但是,結束之后,一切又回到了現實,所以落差感變大了。”

    陳馥野面無表情:“…………”

    等等,他們確實是在討論為什么要拿自己當尺子量房間地板長度的問題,而不是深夜情感咨詢室對吧。

    “那,那你為什么會產生這樣的感覺呢?”陳馥野小心地問道,“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一般人不會因為給地板量長度的時間結束了就難過的吧?”

    這也太可怕了。

    “是啊。”他說,“是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說著,褚淮舟抬起眼睛,環視著他的辦公室。

    “是什么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呢,是這個地方嗎。”

    陳馥野:“?”

    “之前我以為,我的臥底任務結束之后,工作生涯最難熬的階段就已經過去了。”他站起身,緩緩踱步道。

    “原來,只是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真正的地獄,還在前方。”

    陳馥野:“你介意我先坐下來然后吃一口你這個盒子里的栗子餅嗎。”

    褚淮舟:“我回到五軍都督府之后,因為臥底任務懸而未決,可是外派隊伍又遲遲沒能找到更多的線索,所以這個尋找反賊的任務,就擱置在這里了。”

    “嗯嗯。”坐在他的椅子上,陳馥野一手托著臉,一手塞了一口栗子餅,順便觀察著他的辦公室。

    “與此同時的是,我也被擱置在這里了。”褚淮舟轉過身,說道,“可是……我怎么能被擱置在這里呢?”

    陳馥野:“你之前不是說你只想摸魚嗎?”

    他:“你知道,回來之后我每天的工作都是在做什么嗎?”

    “我不知道。”

    “我一直在看文件,寫文件,然后拿著文件開會,而且開會的內容還是關于文件。”褚淮舟疑惑地皺眉,“嗯?原來我是文員嗎?”

    陳馥野:“還真是。”

    “而且,因為南京五軍都督府實在是一個比較清閑的地方,我作為其中的冗官之一,除了這些事情,竟然再沒有任何一件允許我插上手的工作。”

    聽他非常響亮地說出了“冗官”的自稱,陳馥野差點沒把栗子餅咽下去。

    “可是,之前過年的時候,你不才剛剛幫忙解決了拐賣案嗎?”陳馥野問,“而且,這甚至還是你找出來的陳年舊案呢。”

    褚淮舟:“這不是我主動湊上去的嗎……”

    “而且,那次之后,指揮使大人就不允許我再自己去檔案室翻陳年舊案了。”

    “啊。”陳馥野有些明白了,“所以,如果你不主動找任務的話,那你就得每天都在辦公室里干文員的工作了?”

    他點點頭:“嗯,是啊。”

    “如果一開始就是這樣的話,我應該也能忍下去吧……”他繼續說,“可是,現在不太行。”

    沉默片刻。

    褚淮舟轉過身,蹲在椅子邊,小聲:“我是不是不該跟你說這些。畢竟聽起來好像有點兒像……在吐苦水對吧。”

    “不會啊。”陳馥野低頭看他,“朋友之間就是要當樹洞的,只有朋友的樹洞才有溫度。”

    褚淮舟:“嗯……”

    “不過。”陳馥野翹起腿來,“我現在好像明白你為什么這樣了。”

    他心虛地笑了一下:“為什么?”

    “沒辦法啊,畢竟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陳馥野扯起嘴角笑道,“而作為一個被關在高塔里的……不知道是公主還是什么東西的,一旦見過外面的世界,就再也不想進去了吧?好慘啊。”

    褚淮舟憋了一會兒:“我跟你說個秘密。”

    陳馥野:“什么?”

    “上次,從茶山回來之后。”他抓著桌沿,移開目光,“我們不是在驛站分別的嗎?”

    “嗯,怎么了?”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我看見你……你們轉身離開之后,我不小心……”

    “你不小心怎么了?”

    “不小心哭了。”

    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陳馥野:“…………”

    “你別誤會,不是那種史努比哭法。”他解釋,“就是平靜地流眼淚而已,希望你不要因此拿有色眼鏡看我。”

    重新想象了一下,陳馥野:“……”

    “說實話感覺差別不是很大。”

    他臉頰發燙:“反正大概就是這樣吧,你別想象了。”

    “沒關系,你的這番話本小姐聽懂了。”陳馥野拍拍他的頭,“以后我會多多關注你的心理健康狀況,多關愛你的。”

    褚淮舟愣了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馥野:“哦,是嗎,那你還去不去黃山論劍了?盈盈他們邀請我們去參戰來著。”

    聞言,他忍不住笑意,站起身來:“我這就去寫請假文件!”

    說完,褚淮舟翻出紙筆,站在桌邊立刻提腕寫起來。陳馥野看著他寫字,問:“說起來,你每次請假都用什么理由?”

    “因公外出。”褚淮舟說。

    “……沒別的了?”

    “沒別的了,畢竟我是錦衣衛,錦衣衛的工作別人是不可以知道的。”

    “可是哪有錦衣衛天天自己說自己因公外出的?”

    他側過臉,彎眸笑了一下:“錦衣衛自然是要聽指揮行動的,但因為我是任職于南京的錦衣衛,所以這里的松弛感又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

    陳馥野托著臉:“哼,哦。”

    跟他詳細地說了一下三小只的奪寶計劃,沉默了一下,陳馥野突然反應過來:“說起來,我們說這些話的時候,那個鄭什么聽的難道還在偷聽嗎?”

    衛兵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在聽!請兩位放心!”

    陳馥野:“……”

    完全沒在意,褚淮舟拿起請假條:“寫完了!現在拿去給胖子。”

    陳馥野:“等等,原來是他來批你的請假條嗎!?”

    “至少現在還是他。”褚淮舟說。

    陳馥野不解:“什么叫現在還是他?”

    “因為他下下個月估計要升職了。”

    “他又要升職了???”

    “嗯,是這樣的。”褚淮舟點頭,并且似乎完全不為此感到驚訝,“不過估計現在府上也找不到他吧,放他辦公室得了。”

    內心收到了極大的震撼,那一瞬間,陳馥野懷疑其實戴軒才是他們穿越之后的主角,這什么龍傲天劇情,再升他不怕哪天真當指揮使去了?

    “這位小姐!”鄭越聽的聲音又從外面傳來,“南京五軍都督府規定,如若來訪者不是為了向任職人員尋愁覓恨,而只是為了給他傳口信的話,說完就必須立刻離開!”

    陳馥野:“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偷聽了就不能安靜待著嗎。”

    “那,反正我們就說好了對吧。”看著他,陳馥野站在門口。

    “嗯,說好了。”他點頭,眼睛亮亮,“為了寶寶們的夢想,我們去奪寶吧。”

    第144章 第百卌四回 武林和江湖本就需要夸張。……

    ……

    五日后。

    圍坐在山頂木屋的桌子前, 金蕓心:

    “先生們,女士們,現在, 我們只剩下最后的關卡了。”

    陳馥野:…………

    “等等, 怎么直接就來到最后的關卡了?你跳得是不是太快了?黃山論劍不是還沒開始嗎????”

    “嗯, 是這樣的。這是一種非常常見的敘事手法。”金蕓心說,“如果從我們出發那天開始說起的話,想要一樁樁一件件將整個事情描述完整, 哪怕是用《南洋孤俠傳》那樣一章近萬字的章回體, 也要講上個六七章才可以,所以我們商量之后, 決定使用閃回、插敘以及倒敘的手法,將這精彩紛呈的三天以碎片化的形式重現。”

    陳馥野:“什么你們商量?啊?你和誰商量的?”

    眼前放著的,是黃山論劍的活動地圖。

    這是三天前一到黃山腳下時領到的,每個來參加論劍的江湖人士都有份。上面標柱了各個論劍

    的賽點在黃山上的位置。當然了,還有可以提供住宿的旅店、驛站,餐廳,還有黃山上各個道觀的地點。

    論劍的承辦方正是浮丘觀, 因此如果用武林門派來劃分的話, 東道主是一幫道士。

    “我覺得小金姐姐這個想法很好。”歐陽立正襟危坐道,“畢竟明天就是最后的天都論劍了,我們時間緊迫。”

    唐盈盈正站在小板凳上,向小木屋的外面眺望:“哥哥和小龍怎么還沒有回來?”

    歐陽立:“他們倆去附近找泉水了,應該快回來了,盈盈你先下來。”

    陳馥野:“好吧……”

    “所以你想怎樣倒敘?”

    金蕓心:“我想先從從我們倆踏出小河灣的那個清晨說起。”

    陳馥野:“那不是你一出門就被門檻絆倒崴了腳的地方嗎?”

    “沒錯。”她點頭,“真的超級痛誒,我哀嚎了一路。”

    陳馥野:“是啊, 真的挺吵的,而且我都給你正骨了,你怎么還嚎個不停?”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剛開始確實是因為痛才嚎。”金蕓心說,“但是你幫我正了骨之后,我聽見我的腳踝傳來‘噶’的聲音,以為沒救了,所以我就開始因為害怕錯失黃山論劍而痛哭起來。真的很傷心。”

    陳馥野:“行。”

    “不過,小金姐姐確實也有厲害的地方。”歐陽立說,“誰能想到,雖然你拖著傷病的身體,精神卻是那樣的強大。在珍饈饕餮賽場上,竟然用一炷香的時間吞下了八碗梅菜扣肉味黃山燒餅。”

    金蕓心害羞地撓撓頭:“嘿嘿,過獎了歐陽小弟。不過我還是沒能奪魁嘛。”

    “沒關系的小金姐姐!”唐盈盈說,“你只是惜敗給了那個武當山的胖子和尚而已,拿到次席已經很好了。而且正因為你拿到了次席,獎品才發了司馬光用過的白玉勺子,我覺得比第一名的金腰帶好看!”

    金蕓心:“嗚嗚,寶寶你真是一塊令人暖心的小蛋糕。”

    陳馥野:……

    “雖然從時間軸上來看我是跟你們一起度過了這幾天,但是因為這個是插敘,所以我還是得裝作第一次聽見的樣子吐槽對吧。”

    金蕓心:“對,你得吐槽,不然會顯得好像這一切都很正常一樣。”

    “所以……”陳馥野說,“所以誰能告訴我黃山論劍為什么會有大胃王比賽?”

    歐陽立解釋道:“黃山論劍名喚論劍,但實則,這是三國時期一黃山道士創辦的高山流水宴席,起初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比武,而是為了廣交天下豪杰。隨著時間推演,朝代更迭,五湖四海中各個武林門派興起,而黃山浮丘道作為其中的一脈,便沿襲了這個傳統,以武林大會的名義在每天春夏之交舉辦黃山論劍。所論之劍非劍,而是江湖豪情,義氣相會。吃是江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黃山論劍有大胃王比賽也很正常。”

    “其實我差一點兒就能把最后那塊吞下去了。”金蕓心嘆氣道,“但是規則不允許喝超過三碗以上的水,太干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陳馥野拍拍她:“老師你悠著點兒吧,身體重要。”

    “不過,誰能想到跟什么武林啊江湖啊完全沒有關系的我,竟然也能在黃山論劍上拿到名次呢!”金蕓心說,“要是回去告訴我哥,他肯定打死也不相信我有出息了!”

    陳馥野:“按照我對你哥的了解,他大概也……算了。”

    金蕓心:“說起來,我回去準備當吃播,你支持我嗎?”

    陳馥野:“肯定的,我精神上百分百支持你。”

    “行動上呢?”

    “想讓我給你當水軍沒門兒。”

    “其次,哥哥真的很遺憾。”歐陽立說,“我們一直到報名的時候才被告知,朝廷官員不可以參加黃山論劍的任何項目,所以他就這樣給我們當了三天的保姆。”

    “當時我們差一點兒就混進去了!”唐盈盈說,“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能過搜身的那一關。哥哥的牌子還在身上,那也沒辦法了……”

    陳馥野:“說起來,這里會有別的朝廷官員來嗎?”

    本來以為多多少少會有一點的。

    “會有。”歐陽立點頭,“不過,基本上是承辦方邀請的友人,來觀看論劍的,哥哥這樣的朝廷中人,即使來了也無法參加,所以就算有,我們也無從得知了。”

    “不過,哥哥做的飯很好吃!”唐盈盈說,“所以也不算有太大的損失吧!”

    “是啊是啊,而且,我也特別感謝我在吃燒餅的時候你們在臺下給我的應援。”金蕓心說,“就是設計得太夸張了一點,當時當刻說實話我是感覺有點丟臉的,但是同時我又很感動,所以忍不住熱淚盈眶了。”

    陳馥野:“原來你當時不是因為吃撐哭的啊。”

    金蕓心:“當然不是了!”

    “說起來,你不覺得他這次的心情好像特別好嗎?”金蕓心又說,“雖然我們褚公子一直都是一個陽光開朗大男孩,但是這次真的有點太陽光了。人一旦太陽光了反而會顯得陰沉。”

    陳馥野:“我覺得他還好吧……”

    金蕓心:“你是不是偷偷獎勵他了?”

    陳馥野:“?你在說什么讓人誤會的話??”

    金蕓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之前不是去五軍都督府找他的嗎,是不是給他畫了大餅,比如來參加黃山論劍就怎么樣怎么樣之類的。”

    陳馥野:“這跟你剛剛說的話有區別嗎??”

    唐盈盈舉手:“可是在《南洋孤俠傳》里,伏海公主就曾經……”

    歐陽立當即咳嗽道:“盈盈。”

    “然后,我,盈盈和小龍也分別參加了擅長的比賽。”歐陽立轉移話題道,“和去年一樣,我們依舊打敗了其他門派的大多數孩童,果然這一年的練功沒有白費。”

    唐盈盈:“嗯!我摔跤一路擊敗了二十三個小孩,奪了魁呢!”

    陳馥野和她擊掌:“真棒!”

    “當時你在臺上可不知道,哥哥姐姐那叫一個心驚膽戰啊!”金蕓心說。

    唐盈盈:“嗯?為什么要心驚膽戰啊?”

    金蕓心:“當然了,生怕寶寶你把別的小孩給撕咯。當時在擂臺上,全是小孩在亂飛啊。”

    “赤手摔角是我們丐幫的傳統強項。”歐陽立說,“盈盈作為我們的當代幫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別的門派自然不是對手。”

    唐盈盈:““嘿嘿,所以這一路擂臺賽打下來,我也抽到了一袋古董,就是不知道值不值錢了……”

    好像各個門派的孩童可以參加的比賽,獎品會比較草率。比如去年他們贏下的那一袋,似乎除了那半尊青銅案,其余的都是一些仿制或是不值錢的玩意。

    “這個無妨。”歐陽立笑道:“畢竟,在我們的計劃中,只需一張王牌就夠了。”

    陳馥野沉默了一會兒,抬眼:“哦,原來到我了,謝謝啊。”

    “姐姐,明日就是江湖人士一派的決賽,只要你勝出,你就將迎戰從十一個武林門派當中脫穎而出的勝者。”歐陽立說,“此事非同小可,姐姐定要處處小心,做好準備。”

    “姐姐……”唐盈盈蹭過來,挽著陳馥野的胳膊道,“其實我們的獎品已經拿夠了,哪怕沒有最終的大獎也沒關系,你千萬別受傷了。”

    陳馥野捏捏她的臉頰:“別擔心,我自有分寸。”

    “說實話,還是主競賽單元恐怖啊。”金蕓心說,“我記得那場你和那個斷臂華山劍士對戰,真是唰唰唰唰唰,我脖子差點擰斷了都沒看清你們是怎么打的。”

    陳馥野:“其實也還好吧,主要是那個人斷了一只手,就喜歡用腿,加起來比兩只手反而還多……”

    “你到底什么時候背著我成為武林高手的。”金蕓心哼唧道,“當年我們不還是一起連體測都要互相鼓勵一晚上的好閨閨嗎。”

    陳馥野:“這個沒辦法,畢竟設定是這樣。而且那時候明明一直都是我在鼓勵你好吧。”

    金蕓心:“

    嘻嘻。”

    “現在,黃山上的不少武林中人都注意到了姐姐你。”歐陽立說,“只要明日你拿下江湖一派的魁首,即使我們想要拼盡全力掩藏鋒芒,也是無能為力了。”

    陳馥野:“太引人耳目的話還是算了吧,我們贏完就走,絕不多留一刻,知道嗎?”

    “好。”歐陽立和唐盈盈連連點頭,“聽姐姐的。”

    “歐陽弟,有小道消息,武林門派那邊最有可能的勝者是誰嗎?”金蕓心問。

    “目前來看,一共有四個人進入了武林門派的決戰。”歐陽立回答,“分別是武當派大弟子‘和平武僧’游天磊,青城山派‘降魔霹靂火’蒙薇歌,昆侖派‘龍潭絕兇之惡虎’曾遠,還有最后一位,南海劍派‘佚名’郜憶丹。”

    天吶。聽到這些名字,陳馥野心想,好夸張的武林,好夸張的江湖。

    “‘佚名’郜憶丹?”陳馥野問,“意思是這個人的名號叫‘佚名’,但是其實有名字?”

    歐陽立:“對。”

    陳馥野:“……”

    “南海劍派?”唐盈盈托著臉,“為什么好像從來都沒有聽爺爺講過這個門派?”

    歐陽立:“我也是來了之后才第一次聽聞,似乎是福建沿海的一個門派,之前在江湖上鮮有傳聞,沒想到這回竟然派了人來參加黃山論劍。”

    福建,沿海的門派嗎……

    “不是吧,怎么聽起來一個比一個嚇人?”金蕓心連忙道,“為了你的安全,要不拿完江湖派的第一名,我們直接走人吧!”

    想了想,陳馥野點頭:“好。”

    倒不是怕被這些武林高手怎么的,就是覺得要是真上去跟這些人論劍的話,也太有曝光度了……

    問題是,自己并不是一個適合很有曝光度的人。在金陵市井玩玩就算了,這種什么關乎武林江湖的大事,還是能免則免吧。

    褚淮舟和小龍還沒回來。

    此時正臨近中午,一會兒也該吃飯了。外面天色清朗,不如出去走走,順便找找他們。

    第145章 第百卌五回 兇惡和尚的懇切請求。

    這一片的山上有不少小木屋, 都是浮丘觀的道士修建的。黃山的山峰都高聳奇絕,大片裸露的山石,云海奇松環繞。這些小屋基本上分布在山腳和山腰, 還有一些稍微低矮的平頂山上。

    不過, 即使是借住的這個山腰小屋, 上山也是爬了有小半天。

    外面是一片松林,臨近中午,十分安靜。往山腳下看, 可以看到進出的人們, 那里有一些更方便的旅店和餐館,不少人選擇去那里吃飯。浮丘觀也有飯可以吃, 不過那里估計擠不上。

    站在松林里,仔細聽,便隱隱約約能聽到溪流的聲音。

    褚淮舟和小龍正是往這邊去的。

    順著溪流,陳馥野一路往山下走。好在這時候的黃山也是不少信道人的朝圣地,山體的開發度還算可以,有修建的小路,雖然破爛些, 但總比爬野山好太多了。

    拿著手杖走路, 四周逐漸都是云海。陽光下碎金一閃,只見林間果然有一條溪水,順著北邊的山石流淌下來。

    溪水十分清冽,下面的石頭和小魚小蝦清晰可見。順著溪水走,估計就能看見山泉了。

    爬山時,也遇見了零星幾個過路人,不過看起來都非常陰沉。陳馥野匆匆瞥了一眼,只見都帶著斗笠, 腰間別劍,只怕也是哪個前來論劍的江湖門派。

    溪流一路往下。

    沿著溪水繼續在林間散步,逐漸來到狹窄的山腳。

    這片凹下去的地方與其說是山腳,不如說是山谷,只不過面積比較小,像在兩座山之間連接了一處微型湖泊,大概跟個魚塘差不多大。

    前方隱隱約約傳來了褚淮舟和小龍的聲音。

    只見,溪水匯入了幾塊堆積的大塊巖石之后,他們兩人正提著木桶,站在入口這里,背影顯得非常沉默。

    陳馥野走過去,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們。

    “……”

    “……”

    “……”

    其實不僅是他們兩人,圍著這一處泉水,還有另外幾個人,也都一臉疑惑抑或是驚恐地盯著泉水。

    雖然不是很理解,但是加入了進去。

    陳馥野:“所以我們現在就這樣盯著水一動不動嗎?”

    褚淮舟:“不不不,這個水看起來有些奇怪。”

    “嗯。”小龍連連點頭,“姐姐,這個水真的好奇怪!”

    陳馥野:“奇怪嗎?”

    “你看,這個泉水是乳白色的,水面上還有迷霧一樣的氣。”褚淮舟說,“并且,我能感覺到,這片圍繞著泉水的石頭很不一般。”

    陳馥野:“……”

    陳馥野:“怎么不一般?”

    褚淮舟大喘氣了一下,伸出手指:“——磁場。”

    陳馥野:“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就像巨石陣一樣,這里的石頭排布似乎很有蹊蹺。我懷疑,這里是一處水祭臺,用天然山石包圍起來,是那些道士用來修仙的場所。”他說。

    陳馥野:“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但其實完全沒有道理。”

    只見,泉水里面的水呈一種透著微藍的奇異乳白色,跟乳酸菌飲料似的。四周的巖石不知道是人為的還是自然形成的,在泉水旁邊包裹了一圈。

    看起來,喝應該是不能喝的吧。

    “我去摸摸。”陳馥野說。

    說完她就要上前,褚淮舟趕忙:“先別!”

    陳馥野回頭:“怎么了?”

    “這里可是聚集著各種江湖傳說的地方,萬一泉水有毒呢?”他說。

    陳馥野:“聚集著江湖傳說跟泉水有毒有什么關系?”

    “我來。”褚淮舟說。

    他走上前,單膝蹲下,向泉水中伸手。

    圍在旁邊的其他路人:

    “哎!這位小哥不可!!!”

    “我聽傳聞說,軒轅黃帝曾經在此煉丹修仙,因此從古時候起,黃山就仙氣濃郁,這泉水怕不是……”

    “萬一出事了可怎么辦啊!”

    小龍:“哥哥不用怕,我們昨天認識了幾個瑤人小孩,他們說他們會趕尸!”

    褚淮舟:“?”

    陳馥野:“?”

    “啊,不是趕尸……是什么來著?”小龍急得抓耳撓腮,“就是他們會把許多毒蟲子放在一個罐子里面,讓毒蟲子在一起打架,然后就可以找出最毒的毒蟲子!”

    “……”

    “……”

    “就是、就是、反正哥哥你如果中毒了,我就去找瑤人小孩給你解毒。”小龍真摯道。

    聽起來好像也不像是能給人解毒的技能。

    “沒事的。”褚淮舟說,“我命由我不由天,哥哥死不了!”

    陳馥野抱臂冷漠旁觀中。

    他張開手掌,平平地往水面上輕按了一下。

    “……”

    “感覺怎么樣?”陳馥野問。

    “感覺……好奇怪。”褚淮舟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手,“熱的。”

    陳馥野皺眉:“熱的?”

    所以水面上

    冒的這些白氣,就是熱氣嗎?

    于是她也伸手摸了一下。

    哦,熱的,還挺舒服呢。

    真神奇啊,這山里的泉水,怎么會是熱的呢?

    想到了什么,陳馥野一把將整只手懟了進去。

    下面不斷有熱流翻涌。

    頓時反應過來了什么,陳馥野:“……”

    她面無表情道:“這不就是……這不就是溫泉嗎???”

    所以之前說的那些有的沒的都是在干什么,這不就是溫泉嗎!?

    對啊,黃山上有溫泉啊!

    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山里面找到野生溫泉,感覺挺奇妙的。

    “……”褚淮舟:“哦,是溫泉啊。”

    小龍:“溫泉是什么?”

    陳馥野:“溫泉就是……熱熱的,可以泡澡的山泉。”

    小龍:“不能喝嗎?”

    陳馥野:“不能吧……”

    三人:“……”

    不能喝那就是沒用。

    聽說是溫泉,那幾個人也才反應過來,嘖嘖稱奇,還有打算就地進去泡的。

    “算了,放棄掙扎了。”無奈,褚淮舟把桶往肩上一扛,“我們還是直接去餐館吧。”

    回去順路叫上了金蕓心和另外兩個小朋友,大家一起去山腰尋了處餐館。

    雖然說是黃山上的餐館,但其實跟街市上的沒有太大區別。正值飯點,里面除了來參加黃山論劍的武林人士,也有很多來湊熱鬧的路人。

    這個時候,黃山上下算是非常熱鬧的。

    陳馥野一落座,便頓時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

    “花花,那幾個彪形光頭和尚正在看著你。”金蕓心小聲提醒道,“哇,那個眼神,超級兇惡誒,怎么每一個人長得都像魯智深啊。”

    陳馥野:“……我知道。”

    褚淮舟站起身,警告道:“收回你們的眼睛。”

    然而,仿佛沒聽見他說的話,那桌上的四個和尚依舊在看。越看越怒目圓睜,拳頭緊握,青筋暴起。他們咬牙切齒,似乎下一秒就打算撲上來決斗一樣。

    由于此情此景過于抽象,已經超出什么禮貌不禮貌的范疇了,所以陳馥野干脆:“?”

    “請問你們有什么事嗎?”

    其中一個和尚:“敢問,你就是昨日那個打敗了斷臂華山劍士的人嗎?”

    陳馥野:“我是。”

    “你知道,他稱作華山劍士,只是因為他從華山而來,并不是因為他是華山劍派的弟子吧?”和尚的聲音低沉且兇狠,緩緩問道。

    陳馥野:“我不知道……我上哪兒知道去我就跟他打了一架而已……”

    和尚:“那你知道,灑家四人都是從嵩山來的嗎?”

    陳馥野:“這個倒是看得出來……”

    和尚:“那你還知道,在門派論劍的四分之一決賽上,我們嵩山輸給了武當山嗎?”

    陳馥野:“隱隱約約有聽說過……”

    和尚:“那你知道,最后的門派論劍,即將在武當派‘和平武僧’游天磊,青城山派‘降魔霹靂火’蒙薇歌,昆侖派‘龍潭絕兇之惡虎’曾遠,以及南海劍派‘佚名’郜憶丹四人中決出魁首嗎?”

    陳馥野:“這個我知道是知道……”

    和尚:“那你知道……”

    金蕓心:“停停停,無意冒犯,但是這位長老你究竟想問什么啊?當我們的選手是百度百科嗎?”

    和尚雙手合十,來了一個非常兇惡的:“阿彌陀佛。”

    “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里,那么,灑家無再需多言!”

    陳馥野:“……”

    陳馥野:“不是你話說到哪里了怎么就無需多言了??”

    說話間,菜已經上了。

    三小只肚子餓了,立馬拿起筷子,跟看熱鬧似的一邊圍觀一邊大快朵頤。

    和尚用死亡威脅的語氣道:“灑家有一個請求。”

    陳馥野:“你確定你這樣是在請求嗎。”

    和尚:“確定。這個請求,是為了我們四人,為了你,為了你們,也是為了嵩山,更是為了大明的武林!”

    陳馥野:“哦。”

    “灑家在此,以灑家的二百斤禪杖作謝禮,請求您務必要在最后的江湖與門派對決中,擊敗游天磊!”和尚說。

    聞言,陳馥野的下巴險些掉下來:“魯智深的禪杖才六十二斤,你的禪杖兩百斤??”

    和尚:“對,所以灑家拿不動它。送出去了灑家回師門也輕松些,哈哈哈。”

    大家:“……”

    陳馥野問:“可是,你怎么確定武當山的那個游天磊會在門派對決中勝出呢?”

    和尚捏緊了拳頭,憤怒地一捶桌子,整個小餐館都為之震了一震。

    “既然游天磊能擊敗我,那么,想必他飯武學造詣已來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青城派的蒙薇歌一心只有名利,卻并未發現她的暗器石彈已經全部用完;昆侖派的曾遠在黃山上水土不服,現在正在屋中嘔吐,已成了病老虎;而那個什么南海劍派,灑家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想必只是靠了些陰暗手段,大戰定要出丑。因此,這樣看來,游天磊是不勝也得勝啊。”

    陳馥野:“哦。”

    陳馥野:“話說,你的禪杖值錢嗎?”

    和尚說:“呵呵,灑家的禪杖可是由金剛木和玄鐵打造的力量神器,嵩山文羅大師親自開光,世間僅此一把,你說值錢不值錢?”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又一定能在江湖對決中勝出呢?”陳馥野問,“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怎么不去找要跟我對決的那個人?”

    和尚:“這位施主還請不要妄自菲薄。那日你與那斷臂華山劍士在臺上比武,著實令我大開眼界——我雖然無法分辨清你師從何門,但我可以看出來的,你的武藝簡直是出神入化,水到渠成。游弋有如驚龍之姿,收放如入無人之境。施主你僅僅使用一條長棍,就能輕松破解那華山劍士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招。我在臺下看時,不免暗自贊嘆,像施主這樣的高手,想要拿下江湖對決的魁首,實在是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啊。那些江湖人士縱使名聲吹得再響亮,也終究不是施主你的對手。”

    被他吹捧了一番,陳馥野點頭:“好吧,那我明天盡量贏哈。”

    “我們向武當山復仇的希望,就都寄托在施主您身上了。”和尚說,“看看我們懇切的眼神。”

    陳馥野掃了他們一眼,只見四個壯碩的光頭和尚都非常兇惡地看著她,眼睛里仿佛要噴出火來。

    “……”

    “總之,我們無法奪魁,那武當山也不可以奪魁!”

    陳馥野:“知道了。”

    說完,那四個和尚開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臨走的時候,他們還給自己買了單。

    人還怪好嘞。

    傍晚時,褚淮舟從后窗翻了進來。

    “我已經打探到消息了。”他說。

    陳馥野:“你從那兒翻進來干什么!?”

    他:“抱歉,職業習慣。”

    “武林門派對決,兩場論劍的勝者分別是武當派的游天磊,和……”

    見他話說了一半不說,陳馥野伸長了脖子:“……?”

    “想不到吧。”褚淮舟說,“是南海劍派的‘佚名’!”

    陳馥野:“其實我對他們也不熟所以也沒什么想到想不到的……”

    “也就是說,等到明日,我們就能知道你要對決誰了。”褚淮舟問,“怎么樣?緊張嗎?”

    陳馥野:“還好吧,倒不是緊張……”

    褚淮舟輕聲問:“那是什么?”

    陳馥野:“我覺得有點奇怪。如果南海劍派有這樣的高手,那為什么這些來參加黃山論劍的武林中人,都說沒有聽說過呢?”

    “嗯……”褚淮舟點點頭,“這確實奇怪。不過無妨,到時候無論對手是誰,你打不過就跑。”

    陳馥野撲哧笑了:“搞了半天你就這個建議啊?”

    褚淮舟皺眉:“我是說真的。”

    “哦……”

    “畢竟我們只是來打娛樂局的,又不是為了奪魁,肯定安全第一啊,你不受傷比什么都重要。”

    “行了,我知道了。”聽隔壁屋子傳來聲音,陳馥野說:“你趕快回去陪小龍和小立吧。”

    “嗯!”他笑著點頭,“你早點休息。”

    說完,他從窗子又翻了出去。

    第146章 第百卌六回 大明第一高手!

    又次日。

    非常輕松地擊敗了一個名號為“日月貫虹刑天巨魔俠”的江湖人士后, 陳馥野拿到了江湖對決的魁首。

    說實話,這邊江湖對決的水平是真的水啊。絕大部分都是三腳貓功夫,跟真正的門派論劍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所以這屆黃山論劍能想到把江湖的魁首和門派的魁首安排到一起比一場, 還真是娛樂性質拉滿。

    她一直呆在江州老家, 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專門拜入武林門派, 天天高強度習武的高手?

    這怎么可能贏嘛。

    褚淮舟從窗子翻進來,開口第一句:“震驚!”

    金蕓心“嗚哇”一聲,被他嚇得差點鉆桌子底下。

    褚淮舟從窗沿跳下來, 小心地側身路過桌子:“不好意思。”

    陳馥野

    連忙:“怎么樣?打探到消息了嗎?勝者是誰?”

    “南海劍派 。”他蹲下來, 說道,“‘佚名’, 郜憶丹。”

    陳馥野:“……”

    天啊,怎么還真給這個什么南海劍派贏了啊。

    這么說來,武當山輸了,那那群嵩山和尚的復仇計劃不就提前失敗了嗎?

    而且,她真的要去對決這個‘佚名’郜憶丹了?

    金蕓心爬出來,問:“我不明白誒,為什么那個南海劍派的人上場時, 不允許別人觀賽啊。”

    “我問了。”褚淮舟回答, “這是黃山論劍允許的規則,為了防止論劍場被擾亂,也為了迎合一些門派高手保密武學的需求,所以在選手要求的情況下,便可以只留兩方對決者以及浮丘觀主場的道士,其余一律清場。”

    “啊……”陳馥野點點頭。

    這么看來,就是那個南海劍派的人要求的。

    “那關于這個‘佚名’,一丁點透露都沒有嗎?”陳馥野問, “除了跟她對決的人和那些黃山道士,一個了解情況的人都沒有?”

    褚淮舟:“所以我剛剛去捕風捉影了一下。”

    “哦?”

    “說真的,在一個個房頂上面偷偷跑來跑去的感覺真的特別美妙。”他說,“就像重新尋找到了人生的意義一樣。”

    陳馥野:“……”

    金蕓心把蜜薯干咬得咔咔作響:“你、你說正事兒我求你,我緊張著呢!”

    “好吧,聽著。”褚淮舟壓低聲音:“據說,這個‘佚名’郜憶丹是一個身形瘦長的女人,賽場上總是用紗巾蒙面,戴笠帽,年齡不詳。這些和她一路對決的人,沒有一個看清了她的相貌。”

    聽著他的講述,陳馥野從金蕓心的袋子里也摸了一根紅薯干,也忍不住咔咔啃起來,緊緊盯著他。

    “并且,雖然名喚南海劍派,但實則,這郜憶丹使用的是一把唐橫刀。”褚淮舟繼續道,“準確的說,是金銀鈿裝唐大刀,長度在八十厘米左右。此人使刀,刀法并不華麗繁復,而是簡單粗野,步步逼人要害,非常之可怖。”

    “咔咔咔咔咔……”聽得越緊張,薯干啃得越響。

    陳馥野:“你要來一個嗎。”

    褚淮舟張嘴:“啊。”

    她塞了一根進去,然后貼心把他下巴合上。

    “據說,昨日被她擊敗的游天磊是被刀背中傷了后頸,直接倒在臺上,咔咔咔,然后,咔咔咔……”

    陳馥野:“我后悔了。”

    “對不起,那我先不吃。”褚淮舟鼓起一側腮幫子,“然后那游天磊……”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當然這個我也挺后悔的。”陳馥野說,“我是說……我不想和她比了。”

    金蕓心捏住她的手:“是啊,我也覺得,既然這個女人這么恐怖,咱別去湊熱鬧了。”

    原本就是來陪三小只玩小游戲贏獎品的,這下好了,論劍一路高走,拿了江湖的魁首就差不多得了,現在真的還有必要去和這樣的武林高手決一高下嗎?

    萬一她也給自己后脖子一刀怎么辦?

    “那游天磊沒事吧?”陳馥野問。

    “沒事是沒事,那個郜憶丹下手非常有分寸,并沒有傷害他的意思。”褚淮舟說,“就是據說他回去之后哭了,哭得可慘了。”

    陳馥野:“……”

    陳馥野:“你這些消息是在哪兒打聽到的?”

    “我這不是沿著山腰在屋頂跑嗎,好巧不巧,正好就跑到了那四個嵩山和尚的屋子。”褚淮舟說,“又好巧不巧,我被他們發現了。”

    陳馥野睜大眼睛:“他們沒把你怎么樣吧?”

    “沒,他們對我還挺熱情的。”褚淮舟輕描淡寫道,“除了被四個大漢摁著坐在椅子上喂吃喂喝的感覺不怎么好之外,其他還行。”

    幻想了一下那個場景,陳馥野:“嗯……”

    他繼續道:“我詢問了這些關于南海劍派的事情之后,那天那個和尚讓我轉告你,如若你打敗了‘佚名’郜憶丹,他照樣還送你禪杖。”

    陳馥野:“?”

    “我到底要他那禪杖干什么??”

    說實話,他單純就是懶得搬禪杖回師門,找借口把禪杖送出去而已吧?!

    “哈?為什么啊?”金蕓心問,“咔咔咔,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咔咔咔,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想是有的。”褚淮舟說,“因為在他們說道游天磊被郜憶丹擊敗之后,竟然流露出了一絲傷感,我想,這就是惺惺相惜吧。”

    陳馥野點點頭:“有道理。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嗎。”

    金蕓心:“嗯?可是嵩山和尚的敵人是武當山和尚,武當山和尚的敵人是南海劍派,那南海劍派不應該是嵩山和尚的朋友嗎?”

    陳馥野:“可是當南海劍派擊敗了武當山的時候,南海劍派就變成了嵩山的朋友,而嵩山的敵人原本應該是……”

    褚淮舟:“總之……!”

    “總之,雖然說嵩山和武當山之間為敵,可實則兩者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和感情,因此當武當山被南海劍派擊敗,嵩山和尚便坐不住了。”他說,“寧愿武當山被江湖人士擊敗,也不愿意武當山被一個不入流的門派擊敗。因此,他們現在只能寄希望于讓你戰勝郜憶丹。”

    陳馥野:“我……”

    她真的就是來玩一趟的,怎么瞬間沾上了三個武林門派的因果,這是在干什么?

    按照規則,主動棄賽好像又不行,明天她怎么也得去一趟。

    “這樣吧,明天你就別打了。”金蕓心說,“就是那個女人一抬手,然后你就‘啊!’,直接倒地,這樣她就直接贏了,你覺得怎么樣?”

    陳馥野:“我竟然難得的覺得你提出了一個非常可行的辦法。”

    “好。”褚淮舟點頭,“這樣確實是最穩妥的。來,我們預先練習一下,以免到時候出紕漏。”

    ……

    終于,來到了決賽日。

    回想從小河灣出門的那天,她還拉著崴了腳的金蕓心站在街頭等著早餐鋪老板攤煎餅。而現在,竟然就這樣站在了大明的武林之巔,準備跟武林門派高手中的佼佼者決戰。

    太有戲劇性了。

    論劍的決賽場,定在了黃山的玉屏峰上。

    說玉屏峰可能不知道,但如果說是迎客松所在的那座山,那就很熟悉了。

    以玉屏峰為中心,蓮花峰、天都峰各自雄踞東西。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贊稱:“左天都,右蓮花,背倚玉屏風。兩秀峰色,俱可手攬。回顧奇峰錯列,眾壑縱橫,真是黃山絕勝處。”

    所以,在迎客松旁邊論劍……

    還真挺稀奇。

    “哦……”看著危崖上的迎客松,金蕓心點點頭,“這么看站得還挺直的呢。我記得我之前跟爸媽爬黃山的時候,它看起來好像比現在歪。”

    陳馥野:“我也覺得……”

    “迎客松什么的先放到一邊。”褚淮舟說,“那么,你準備好了嗎?”

    陳馥野握緊拳頭,點頭:“準

    備好了!”

    三小只超級興奮:“姐姐今日一定會成為武林第一!大明第一高手!”

    陳馥野想,在黃山論劍的決賽場上被秒打敗,怎么不算一種武林第一呢……!

    金蕓心一手一邊掰住肩頭,正色問道:“我們昨天的訓練內容,還記得嗎?”

    陳馥野:“你指的是他cosplay南海劍派郜憶丹你cosplay浮丘觀道長然后我們硬生生表演了兩個小時‘這不顯得你槍法準嗎’的內容嗎。”

    金蕓心:“沒錯!”

    “嗯。”陳馥野咬牙點頭,“我記著呢。”

    “好,非常好。”金蕓心像教練一樣揉著自己的肩膀,“保持這個狀態,不要緊張,不要害怕,我們以確保自己的生命安全為前提,就當賣浮丘觀一個面子,走完他們的流程就溜!”

    陳馥野:“你越說我越緊張……”

    褚淮舟:“餓嗎?渴嗎?我這里全部都有。”

    陳馥野:“我就上去假摔一下,餓渴已經不重要了。”

    “很好,很有精神。”金蕓心看了一眼玉屏峰頂。此時四周全是云山霧海,天氣不是很好,微微陰灰地壓下來,似乎是要下雨。

    浮丘觀的道士們已經將論劍場準備好了。根據南海劍派“佚名”郜憶丹的要求,這場論劍,依舊不允許外人觀看。

    “那么,去吧!”金蕓心說。

    陳馥野深吸一口氣,定定神:“我去了。”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向玉屏峰頂走去。

    ……

    浮丘觀的道士正站在這里等待她。

    “少俠請。”

    陳馥野環視這片論劍場。

    玉屏峰上的平地,大小不過半個籃球場,懸崖邊是若有若無的木樁護欄,奇絕怪石上生長著虬根曲繞的松樹。

    云海簇擁,像仙境一樣。

    天陰陰的壓下來,雖然是初夏時節,山頂的風卻十分寒涼。

    論劍場就在這里。

    浮丘觀的道士念了一段詞。具體是什么,陳馥野沒太聽懂。大意上應該是關于一些道教的仙啊神啊助黃山繁榮昌盛,再講述一些很華麗的四字詞藻,最后引到黃山論劍上來。

    陳馥野抬起眼。

    迎面,走來了一個戴著笠帽的高瘦女人。

    果然,就像小道消息中的一樣,她戴著一方黑色紗巾掩住半張臉,帽沿下的眼睛隱藏在陰影之中。

    女人的身姿格外挺拔,一柄粗糙的唐橫刀別在腰間。

    這就是南海劍派,“佚名”,郜憶丹嗎?

    她向自己款款行禮。

    浮丘觀道長終于開口:“請……”

    話音未落,刀光立刻襲來!

    果然,昨晚練習假摔時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當時陳馥野就想,演習是一回事,真打又是另一回事。習武之人往往具有極強的本能戰斗反應,只要對方真的亮出刀劍,她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就地一摔。即使大腦想這樣做,肌肉記憶也會堅決地拖拽著她,直接開始戰斗!

    條件反射,陳馥野抬臂,以長棍格擋。

    天啊,她甚至連武器也就選了根棍子,跟猴似的。甚至還不是齊天大圣那種猴,就是原始的嗎嘍!

    郜憶丹的眼角微微抽動,笠帽之后,飛出幾縷銀白色的發絲。

    隨后,又是幾招幾式刀法。陳馥野捏緊了棍子,心臟砰砰狂跳,勉強迎了幾回合。

    郜憶丹的動作又野又狠。只見她又一刀下來,陳馥野被迫雙膝跪下,側身躲開,然后以棍尖抵住她的上臂,才又招架了一回。

    已經準備好了再進行一次緊迫的接招,然而,郜憶丹并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

    陳馥野喘著氣,視野里是她的膝蓋。

    “站起來。”

    突然,聲音從頭頂飄來。

    郜憶丹的聲音滄桑而嚴肅,仿佛在命令她。

    陳馥野:“……”

    聽到這個聲音,她猛地抬起臉。

    “業精于勤,荒于嬉。”郜憶丹說,“馥野,你的武藝有些荒廢了。”

    陳馥野顫抖著目光,不敢相信。

    “師娘……?”

    第147章 第百卌七回 多謝師娘指點!

    眼前的人……

    那熟悉的身段, 嗓音,動作,笠帽下的眼神……

    “師娘, 怎么會是您啊?!”陳馥野說, “我以為……我以為您回福建之后, 就徹底隱退了……”

    郜憶丹扯下面紗,笑了兩聲:“馥野,你長大了。”

    陳馥野頓時熱淚盈眶, 以一種非常標準的姿勢撲上去, 抱住了她。

    郜憶丹將她攬在懷里:“怎么?小時候練功再怎么敲打也不哭,現在反倒哭起來了?”

    陳馥野抬起臉, 只是點頭,心想,那小時候她哪里敢哭啊,敢哭那豈不是被打得更狠。

    ……

    很好,想到這一層面,現在倒是沒有那么感動了。

    “想您了,師娘。”陳馥野說, “真沒想到今日能在這種地方見到您。”

    她的臉上很顯然有了歲月的痕跡。陳馥野想, 她年幼時,三歲被父母領著拜師,十二歲時郜憶丹離開江州,那時的印象里,她就已經年近五十了,那現在豈不已是花甲之年?

    可是,她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充滿了絕對強者的明朗與力量, 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廣義上的年輕。

    “確實是如此。”郜憶丹走到近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蛋,“不過,近兩年來沿海海患不斷,似乎是預兆著危險將近風雨欲來,這座大廈既然搖搖欲墜,我便想著不如趁此機會重出江湖,回中原一探究竟。”

    陳馥野:“可是師娘,黃山好像不算中原吧。”

    郜憶丹:“……”

    郜憶丹:“嗯?黃山竟然不算中原?這里不是徽州嗎?”

    陳馥野小聲提醒:“師娘……徽州哪里算中原啊,這是江南,比南京還南呢,中原在北邊往上……”

    郜憶丹冷笑一聲,移開目光:“看來,我自以為已經由福建向北疾行許久,但終抵不過大明國土廣勃,竟然誤把此地當作中原,呵呵。”

    陳馥野:“……”

    陳馥野:“所以說您是不小心進了徽州,然后又不小心進了黃山,最后還不小心報了這個黃山論劍的名,是這樣嗎?”

    郜憶丹:“是的。”

    然后她瞥向一邊:“在山上遇見那個道士,是他讓我報的名。當時我還以為是什么當地的民俗活動,就參加了。”

    旁邊的浮丘觀道士:“……”

    道士:“敢問兩位還繼續打嗎?論劍中途即使是放狠話的時間也不得超過半柱香,如果兩位都因違反規則被淘汰,魁首就要給武當山的游天磊了。”

    陳馥野:“你別急,這不還有半柱香嗎。”

    郜憶丹抬手:“夠了。”

    “馥野,今日難得重逢,且讓我看看你現今的武藝究竟如何。”她說。  ???

    陳馥野:“啊不是師娘這就沒有必……”

    然而,話音未落,郜憶丹已經揮刀再次襲來。

    陳馥野只好再次閉眼硬接了。

    郜憶丹說得沒錯,她這兩年都沒有正經練武。其實不僅僅是這個大明平行世界的陳馥野被女大學生陳馥野穿越了的關系,實際上在穿越之前,這個陳馥野就已經窩在江州盤算了快一年她要如何離開江州,然后換個地方重啟事業的事情。所以她的武藝,跟十七八歲那時比起來,肯定是沒有進步的。

    但是,武功的大部分,由肌肉記憶組成。

    所以還能接招!

    郜憶丹將刀塞進了刀鞘,開始對她使出各種招式來。而陳馥野也就拿著那一根長棍,一招一式格擋解圍。

    太流暢了,太熟練了。

    感覺想輸還要再等一會兒。

    穿越過來,正兒八經比武還是頭一回。陳馥野一邊打一邊被自己震驚:

    嗯??剛剛我那一下是怎么做出來的?!

    嗯?!剛剛我那個格擋是怎么那么完美的??

    天啊,這等武藝如果穿回去就沒了,也太可惜了吧。

    經過了好一番刀光劍影,郜憶丹見她有力接招,便越來越放開了限制。一炷香過去,陳馥野逐漸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了,咬著牙擋開她的刀鞘,從她胳膊下面勉強閃過去,然后回身——

    郜憶丹的刀鞘尖,正停在自己的鼻梁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她露出笑容:“好了。”

    陳馥野后退兩步,也笑起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氣喘吁吁拱手行禮道:“多謝師娘指點。”

    至此,今年的黃山論劍魁首誕生了。

    幾個浮丘觀道長立馬將提前準備好的橫幅拿了過來,然后給郜憶丹走了一遍黃山論劍奪魁的流程。在玉屏峰下方等待結果的江湖人士們也涌了上來,也不管勝者是誰了,通通慶賀。

    其實是很大的場面。

    “不行,人太多了,我害怕。”郜憶丹嚴肅道,“馥野,快帶師娘走。”

    陳馥野:“正合我意啊師娘。”

    于是,陳馥野拉著郜憶丹,郜憶丹脖子上掛著道士給的金鎖,手里揣著道士贈送的玉屏劍,連忙鉆進人群跑了。

    由于郜憶丹所代表的“南海劍派”沒什么人知道,而且其實這個劍派也就她一個人,所以沒有同門撐場,又加上大家更關心之后的浮丘觀宴席,所以跑了也無人

    在意。

    遠遠的看見他們還在原地按照計劃等自己,金蕓心連忙問:“結果怎么樣……?”

    陳馥野:“我輸了!”

    褚淮舟欣喜道:“然后呢?”

    陳馥野:“完全沒有受傷!”

    “好耶!”

    三小只往身上一蹦,大家都愉快地慶賀起來。

    “我們不用帶兩百斤的禪杖回去了!!!”

    至此,屬于自己的黃山論劍算是完美落幕了。

    陳馥野拉著郜憶丹:“介紹一下,這是我師娘,郜憶丹,從福建來的。”

    金蕓心:“天吶,姐姐,你的衣服好帥啊。”

    “多謝。”郜憶丹非常嚴肅道,“嗯?這里怎么有三個小孩?”

    三小只瑟瑟發抖,唐盈盈小聲說:“哇,你們覺不覺得這個奶奶好像《南洋孤俠傳》里的那個……那個玄霜南天羅剎女嗎?”

    怕郜憶丹不喜歡小孩兒,陳馥野連忙道歉:“師娘,他們是……”

    郜憶丹:“哦!這個丫頭不錯,很有眼光啊,我的弟子也說我像。”

    陳馥野:“……”

    老天,這個大明是不是真的只有她還沒看那本書啊!?

    “看樣子,你們難道是丐幫弟子嗎?”郜憶丹問。

    “當然了!”小龍指向盈盈,虛勢地高聲道,“我、我們、我們幫、幫主在此!”

    郜憶丹哈哈笑了兩聲,向唐盈盈抱拳行了個禮:“早有聽聞當今丐幫幫主是個小孩兒,只是沒想到竟然在此遇見,幸會。”

    于是唐盈盈揚起粉嘟嘟的小臉蛋,也向她回了一個禮。

    金蕓心拉著自己的衣袖小聲:“哦哦哦哦哦好可愛啊啊啊啊啊啊天吶寶寶……”

    再然后,郜憶丹又看向褚淮舟,并且問:“這是什么?”

    想了想,褚淮舟謹慎回答:“……我是一個人。”

    陳馥野:“?”

    “呵呵。”郜憶丹頓時發出一聲冷笑,瞇眼看向他,“你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我嗎?我且問你,你腰上掛的是什么?”

    褚淮舟:“工作證。”

    郜憶丹:“什么工作證?”

    褚淮舟回過頭,用腦電波傳輸信息:“救命!”

    陳馥野使勁眨眼:“她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么。”

    于是褚淮舟只好回答:“南京五軍都督府的工作證。”

    郜憶丹皺著眉頭,思考片刻:“嗯,南京五軍都督府,南京……”

    陳馥野提醒:“師娘,南京就是應天府。”

    郜憶丹:“我知道南京就是應天府。”

    郜憶丹:“……”

    陳馥野:“就是在廬州的右邊,濟南的下邊,松江的左邊,黃山的上邊。”

    郜憶丹:“……”

    陳馥野:“就是開國時當都城的地方。”

    郜憶丹恍然大悟:“哦哈哈,南京嘛!我知道的。”

    大家:“……”

    郜憶丹問:“這么說來,你在南京很有手段咯?”

    褚淮舟:“嗯……雖然不知道您說的是哪種手段,但是如果您在南京有事要辦的話,我倒的確可以幫忙找到合適的人。”

    郜憶丹:“好。那你和我們馥野是什么關系?”

    褚淮舟:“朋友。”

    郜憶丹:“很好。那這么說來,我便可以借馥野之蔭,托你幫忙嗎?”

    褚淮舟笑笑:“那當然,只是不知您要來南京做什么。”

    她非常自由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既然如此,我們便一并啟程,回南京吧!”

    陳馥野:“等等等等,師娘,我們的屋子是租到明天早上的,現在回去太虧了。”

    ……

    晚上,應該也是在黃山逗留的最后一夜了。

    三小只正在清點著他們在黃山論劍上贏得的所有獎品,估摸著換算成銀兩,看看能不能夠得上他們古董店大業的租金。陳馥野本來想邀請郜憶丹干脆一起住好了,正好明日早上可以一同乘馬車回南京,但是她婉拒了。

    陳馥野:“可是師娘,您還有屋子住嗎?”

    “我來這里本就沒有住房子。”郜憶丹回答。

    陳馥野:“那您晚上……”

    郜憶丹:“扎帳篷。”

    陳馥野:“……”

    “好吧,師娘。”陳馥野只好說,“那,我請您吃一頓飯吧。”

    想了想,郜憶丹便說:“也好,帳篷附近沒有挖到蘑菇,也沒有捉到兔子和松鼠,我從前天晚上開始就沒有吃東西了。”

    陳馥野:“?”

    陳馥野:“師娘,您是來黃山體驗野人生活的嗎?”

    郜憶丹:“機會難得,黃山仙緣充沛,我如若在這里還過著人間生活,豈不是太過浪費了。”

    與此同時,她的肚子發出咕嚕嚕一聲。

    陳馥野:“師娘,我們還是走吧。”

    第148章 第百卌八回 喂,沒見過被送兩百斤禪杖……

    論劍大會結束, 黃山上下分外熱鬧。沿著山麓,到處都能看到登山的行人,此時此刻的玉屏峰上, 更是一場武林盛會。

    但是——

    跟自己并沒有什么關系。

    陳馥野帶著郜憶丹, 去了上次吃飯的那家山腰餐館。

    一踏進餐館, 郜憶丹環視著四周,微微皺起眉頭:“這里的人都拿著碗。”

    陳馥野:“嗯……所以?”

    “他們都坐在這里吃飯。”

    陳馥野:“師娘我還是沒聽懂。”

    “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同時聚集在一起吃飯?”

    陳馥野:“……”

    陳馥野:“因為這里是餐館,就是讓許多人聚集在一起吃飯的地方。”

    郜憶丹恍然大悟:“嗯, 哦, 原來如此。”

    陳馥野:“?”

    所以是根本不知道餐館這種東西嗎!?!!

    陳馥野:“師娘,福建難道沒有餐館嗎?這怎么可能呢?”

    郜憶丹看了她一眼, 摘下笠帽:“福建有沒有餐館我不知道,但是太姥山中定是沒有這種地方的。”

    以前郜憶丹年輕的時候,由于自己年紀太小,所以對她本身是何種人倒并沒有很深的印象。

    現在看來,她自從離開陳府返回福建之后,是走了十年的不尋常路啊。

    “那師娘,正好你也想和我們去南京一趟, 我就好好地給你補充一下市井中的常識吧。”

    郜憶丹點點頭:“也好。你帶著為師, 為師放心,這些地方到處都是人,怪嚇人的。”

    陳馥野隨便找了個空桌坐下。順帶示意:“師娘,這是椅子,能坐的。”

    郜憶丹:“馥野啊,這倒也不必。”

    一坐下來,敏銳的感知頓時亮起了紅燈。

    嗯?

    怎么又感覺哪里不對勁?

    “……”

    陳馥野緩緩轉過頭。

    只見,鄰座的四個光頭大壯和尚, 正對自己怒目而視。

    陳馥野:“?”

    陳馥野:“我又怎么你們了?我輸都輸了,實力斗不過有什么辦法。”

    那嵩山的大和尚怒目圓睜地笑了兩聲,說:“施主固然是輸了,但是,灑家及同門師兄弟昨夜思索再三,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陳馥野現在懷疑,他們其實并不是真的有多憤怒,而是他們的臉確實就長這樣而已。

    也不知道嵩山的師門入門條件是不是一定要包括“超級憤怒大光頭”。

    郜憶丹摘下了面紗,也沒有再戴帽子,這些人都并沒有認出她就是南海劍派的那個神秘高手。這會兒,店小二過來點餐,郜憶丹緊張地問道:“馥野,這個不認識的人正在同為師說話。”

    陳馥野:“師娘,因為他是店小二,來給你點餐的,你想吃什么,告訴他就行了。”

    郜憶丹:“哦。”

    店小二遞給了她一張菜單。郜憶丹接在手中,這是好一頓仔細研讀。店小二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奈何也沒辦法。

    “你們意識到了什么問題?”陳馥野接著問那大和尚道。

    “阿彌陀佛。”大和尚說,“箴言有云,‘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若明鏡,何懼塵埃?保持初心,方得始終。”

    陳馥野:“……”

    怎么今天碰上的人一開口

    講話,她都聽不懂究竟是什么意圖?

    “所以呢?”

    大和尚:“在施主這里,灑家意識到,那日灑家與你做的交易實在是太過丑陋。論劍本是一場拼搏實力的比武,是比賽,是較量,亦是心與心的交流。而我們嵩山落敗于武當山,灑家非但沒有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苦心孤詣提升武學,卻是去將擊敗游天磊的希望寄托在施主的身上,著實是被嫉妒蒙蔽了心境,實乃大惡,大愚啊。”

    這話一聽,陳馥野倒是聽明白了:“這話倒是有道理。不過,既然你現在能意識到也好。”

    大和尚又說:“并且,灑家還認識到了,正所謂‘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不生不滅,于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無滯,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實。’”

    陳馥野:“哦哦。”

    “灑家在那場失敗中,窺見的并不是強我一成的對手,灑家真正窺見的,卻是妒火攻心的自己。說到底,失敗的本質是什么?是累加的因果,是前塵的羈絆,還是如露水中波紋一般的命途呢?”

    陳馥野:“你知道我現在只是假裝在聽你說話對吧。”

    大和尚:“如來常說,諸法所生,唯心所現,一切因果,世界微塵,因心成體。這位施主,灑家今日定要感謝你的失敗,是你的落敗,讓灑家及時止損,并且由此破格,觸碰到了世間真理。”

    陳馥野:“哈?”

    “當然。”大和尚領著其他三個師兄弟站起身道,“因此,我們決定,為了報此因果,也為了感謝施主讓灑家開悟,灑家仍舊要將之前的諾言兌現。”

    陳馥野:“不是你等等……”

    他們齊聲:“請施主收下!”

    “轟——!!!”

    一聲震撼整個小餐館的巨響。

    大和尚將那柄兩百斤的禪杖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陳馥野:“這么大的東西你是從哪里突然掏出來的啊!?”

    只見,那禪杖長約兩米二,烏色金剛木柄粗到一手難以握起,頂端的大塊彎月形玄鐵,更是閃爍著凜冽的寒光。

    上面還有著被大和尚說的那個什么文羅大師開光的印記,反正看起來是非常唬人。

    “佛曰:佛告阿難。汝常聞我毗奈耶中,宣說修行三決定義。所謂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是則名為三無漏學。”大和尚張開雙臂,粗獷道,“今日,灑家已明悟了,哈哈哈!”

    說完,那四個和尚將飯錢拋進店小二的懷里,非常瀟灑地走出了餐館。

    只聽大和尚還在唱念道:

    “一切處所,一切時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師弟們,我們回山,來年再戰!”

    陳馥野面無表情立在原地:“?”  ?????

    你們是回山了,這禪杖兩百斤啊她要怎么帶回南京啊喂?!!??

    餐館里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朝向這邊看熱鬧。

    陳馥野嘴角抽動了一下:“喂,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沒見過被送兩百斤禪杖的人嗎。”

    大家便都匆匆低下頭了。

    一轉臉,郜憶丹還在注意力非常集中地點餐中。店小二也依舊急得抓耳撓腮。

    “師娘,實在不行,就點兩碗面算了吧。”陳馥野說。

    于是郜憶丹便聽話地:“兩碗面。”

    店小二長出一口氣,摸了摸額前的汗,拿著菜單趕忙走了。

    郜憶丹問:“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

    陳馥野:“等著他把我們要的面端上來就可以了。”

    郜憶丹深沉地微微點頭:“嗯。”

    過了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面條上來了。

    比武的時候被郜憶丹消耗得身心都十分疲累,陳馥野這是只感覺肚子餓得慌,便接過碗直接吃了。好在郜憶丹也終于沒問“面要怎么吃”的問題,就這樣同步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壓不住好奇,陳馥野便問:“這么說來,師娘,您回福建之后,是成立了一個新的門派嗎?”

    郜憶丹:其實倒也并非算新的門派,只不過是回到了我當初的師門而已。”

    陳馥野:“原來師娘的師門就是南海劍派嗎?那豈不是我也算這個門派的?”

    “可以這么說。”郜憶丹思索道,“不過,其實當為師出山時,師門已然零落不堪,近乎滅門了。我也是靠著你父親給予的幫助和銀兩,回去之后才勉強穩住了門派。所以,馥野你自由選擇吧,為師并不介意,畢竟連為師自己的武藝都是早年摸爬滾打自己習得的,跟原本的南海劍派全然不同,因此你的武藝跟南海劍派,倒也并無太大關系。”

    這么看來,這個南海劍派跟自己的先祖陳友諒也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而大明開國之后,南海劍派便也跟隨者大部分逃亡的陳姓人氏回到了福建,并且銷聲匿跡至今。

    “那我還是就隨師娘一個人好了。”陳馥野笑笑,“那師娘,為什么在我十二歲時就回去了?”

    “畢竟,我被你的父親邀請前來教授你武藝,是看在師祖和大漢王陳友諒交好的面子上才被迫出山。而后來,既然使命已經完成,我便沒有再留滯山外的理由。”

    陳馥野:“師娘這回出山,果然就是因為海患不斷,來內陸查看情況嗎?”

    “沒錯。”郜憶丹喝了一口面湯,點頭。

    “那……查看情況之后呢?”

    郜憶丹擲地有聲:“當然是造反了。”

    陳馥野:“噗——”

    差點噴她臉上去。

    還好餐館人聲鼎沸,熱鬧得很,并沒有人在意。

    “師、師娘,不是,你、你真的是這么想的?”

    郜憶丹皺眉,似乎不太理解她的話:“馥野,要說這種事情,你應當比我熟悉才對吧。”

    陳馥野:“話是這么說……”

    “這么說來,馥野啊,你已經不在江州了嗎?”郜憶丹問。

    陳馥野:“確實不在……”

    “那你難道也和那個小子一樣,在南京嗎?”

    察覺到她口中審判的語氣,陳馥野心虛道:“是啊……”

    “那你在南京,做些什么呢?”郜憶丹連連問道,“可有將你陳家的家業好好擴大,震懾南京呢?沒有讓大漢王的在天之靈失望吧?”

    陳馥野已讀亂回:“嗯嗯。”

    “哦?”郜憶丹問道,“具體都做些什么呢?”

    陳馥野:“……”

    聞言,她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一陣得意的笑。

    呵呵,誰能想到!

    這個話題,她早已做出了最完美的答案!

    果然人在江湖行走,還是要未雨綢繆啊!

    于是陳馥野也擲地有聲:“開、奶、茶、店。”

    果然,郜憶丹不解道:“奶茶店是什么店?”

    陳馥野清了清嗓子,非常熟練道:

    “師娘有所不知,所謂奶茶,正是以茶葉和牛奶為基礎制成的飲品。奶茶里面,有奶,也有茶。而茶葉里面,含有一種叫做茶多酚的物質,會讓人晚上睡不著覺。”

    郜憶丹:“?!”

    “一杯濃茶讓一人睡不著覺,五杯濃茶讓五人睡不著覺,那么一萬杯茶就能讓一萬個明人睡不著覺。屆時,明人普遍睡眠不足,精力抵抗力全面下降,大腦衰退,產業停工,朝綱混亂,軍隊不堪一擊,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啊師娘。”

    郜憶丹:“嗯,這聽起來實在是非常可怕。”

    “師娘還有所不知,除了茶,奶茶里面的另一樣需要大量添加的材料便是蔗糖。蔗糖是食糖的一種,化學式為C12H22O11,損害牙齒,刺激肥胖,攝入過多甚至還會導致肝臟功能受損,骨質疏松,甚至會上癮,讓人永遠離不開它!”

    郜憶丹:“……”

    非常仔細地揣摩了話里的內容,她小心翼翼地湊過來,擔心地低聲問道:“那馥野,你在南京那種地方,做這么亡命之徒的事情,可有安全的庇護所呢?”

    陳馥野:“有。不僅安全,我還在南京布下了非常深厚廣闊的眼線和人脈,誰也無法撼動我的奶茶店。  ”

    郜憶丹點點頭,徹底信了。

    陳馥野在心中呼出一口氣。

    嗯,很好很好,真是寶刀未老啊。

    跟郜憶丹大概說了些這些有的沒的近況,她便要回她的帳篷里去了,據師娘說是在一棵松樹的上面,陳馥野懷疑她根本就沒有什么帳篷,她就是單純住樹上了。

    于是,在黃山住了最后一夜。

    次日早,郜憶丹來了。

    陳馥野:“師娘請。”

    郜憶丹將禪杖單手一舉,就這樣舉過了頭頂,然后跟沒事人一樣,回頭說道:“我們走吧。”

    大家:“……”

    第149章 第百卌九回 這半個時辰的體驗很難形容……

    次日。

    郜憶丹站在了自家的奶茶小鋪前, 抱臂,陷入了長長的沉思。

    陳馥野:“……”

    陳馥野:“師娘?”

    郜憶丹:“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家,無惡不作、惡貫滿盈、罪惡滔天的, 奶茶店嗎?”

    陳馥野篤定地點了點頭:“沒錯。”

    只見, 鋪子前的大家正火熱地排著隊伍, 人人臉上都洋溢著非常健康的笑容。

    這是鋪子一號,甚至不是攬云聲樓下面那家大點的地方。在被郜憶丹用了連續三個帶“惡”的形容詞描述一番后,這間小小的鋪子, 便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觀感。

    “嗯……”郜憶丹略有起伏地“嗯”了一聲, 似乎有所察覺,“果不其然, 為師還是能看得出來其中的玄機。”

    陳馥野:“師娘您竟然真的能看出來啊。”

    “當然了。”郜憶丹說,“這間鋪子看似平平無奇,但是站在前面的人們,似乎都在分外渴求著里面的什么東西,以至于他們紛紛不自覺排成了這樣如同蛇形的隊列……這種迷惑人心的程度,簡直與魔教沒有區別。”

    “?”陳馥野問,“大明真的有魔教這種東西嗎?”

    郜憶丹:“沒有。是《南洋孤俠傳》里的。”

    陳馥野:“……”

    “那, 師娘。”陳馥野試探道, “您要不要也嘗嘗我們的奶茶?很好喝的哦。”

    郜憶丹義正言辭道:“不要。”

    ……也是。

    在自己跟她那么長篇大論了一番奶茶有多邪惡之后,她應該怎么也不會喝的吧。

    “那么,既然禪杖送到了,為師就先去別處游走一番,看看當今大明的金陵城中已是何種模樣。”郜憶丹說,“馥野啊,晚上再見。”

    說完,她便背著刀, 帶上笠帽,果斷地轉身走了。

    “我的媽呀小花。”江靈捏著抹布在窗口,“你師娘好帥啊!”

    “是啊。”

    “那她有應援會不?”

    陳馥野瞥了她一眼:“見到一個追一個是吧?”

    郜憶丹是走了。

    陳馥野總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禪杖送到了?

    沒錯,那柄禪杖確實是擺在了她們鋪子旁邊靠著。

    但是……

    這柄禪杖放在這里有什么用啊?

    是這樣的,今天剛回來,自然是要處理在黃山論劍上的戰利品。三小只自不必說,他們已經把自己的小獎品排列得整整齊齊了,而金蕓心和自己在各項零零碎碎的項目里獲得的獎品,自然也都給了他們。

    現在唯一多出來的,就是這柄禪杖。

    陳馥野死死盯著這柄禪杖,心想,這種連魯智深都揮不起來的玩意,賣了算了。

    江靈看了看她。

    “小花,黃大娘來了,我又要去給她傾情教學了,你自個兒繼續盯著哈,我走了。”江靈拍了拍她的肩,走了。

    陳馥野稍微移開目光,心想,呵呵,現在奶茶店有了人手就是好,無論是點單還是做奶茶,都用不著她親手來了,以至于她能有空站在這里,思考要怎么把這柄禪杖運去烏衣巷的事情。

    叫幫手嗎?店里這會兒客人正多,江靈還要教黃大娘做奶茶,肯定脫不開身。金蕓心就不考慮了,讓她一起扛真不如自己一個人來,否則她到時候又要扛禪杖,還得扛她。

    其他的后廚小工也都忙得很,流水線一絲不茍嚴絲合縫,拉走誰都不行。

    再說了,這是去烏衣巷那種地方,具有相當的隱蔽性和不完全合法性,叫不熟的人也不好。

    并且崔婉開店每周就那么四天,今天不去的話,后面三天都見不到她人影。而現在不去,晚了估計也見不到她人影。

    最后,陳馥野是真的、真的、真的、完全不想把這柄禪杖留在身邊。多一秒鐘都不想。

    這個禪杖到底為什么看著這么煩人啊!?

    那伙嵩山和尚是不是故意的轉手的?

    于是,陳馥野就這樣在禪杖前硬生生站了五分鐘。

    最終,她決定,自己扛。

    兩百斤而已,哈哈,也就是一百千克,等于同時扛兩個人,努努力她還是可以的。

    一咬牙,陳馥野將那柄禪杖扛了起來,邁步就走。

    街上的人都在看她,并且驚恐地避讓。

    “……”陳馥野沒理睬,沒回應,悶頭硬走。

    看什么看,沒見過扛兩百斤禪杖的人嗎。

    大約半個時辰后,陳馥野敲響了崔婉家典當行的門。

    這半個時辰的體驗很難形容。非要形容的話,她感覺她像是女媧補天之前的那只大海龜,四條腿都用來撐天撐地,最后還斷了的。她也像希臘神話里的那個被宙斯罰去撐天的巨人阿特拉斯,但是并沒有屬于她的赫拉克勒斯來接,哪怕只是為了誆騙她一次。

    所以這個禪杖究竟是給誰用的?她師娘那樣的人嗎?

    崔婉一開門,見到自己,欣喜非常:“誒呀,這不是……”

    “快讓開!”

    “砰!”

    陳馥野將禪杖砸在了地上。

    崔婉連忙彈開,被嚇了一大跳:“?!”

    “誒呀,誒呀呀。”崔婉說,“這是個什么呀?”

    陳馥野叉著腰氣喘吁吁,直接道:“禪杖,嵩山的和尚送給我的。你要嗎?你要我直接出給你。你不要我也就放在這兒了,給你用來頂墻柱子,你看怎么樣?”

    “哼。”崔婉若有所思地哼了一聲,“嵩山的禪杖嗎?讓姐姐我來好好看看。”

    于是,她勉強將那禪杖扶了起來,挪到了典當行的中間,趴了下去仔細研究。

    陳馥野渾身發軟,嗓子干得根本說不出話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小桌上的茶就狂喝。

    “文羅大師……”崔婉看著上面開光的印記道,“嵩山歷代長老之中,文羅大師要屬名聲最廣的,那么被他開過光的武器,又是同樣出自嵩山的禪杖,想必定會有人對此感興趣。在那些高官之中,不乏佛教的信徒,他們應該能出個好價錢。”

    陳馥野:“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就把這個東西放在你這里了。”

    崔婉非常輕松道:“好說,那你按個手印,等有人報價了我告訴你。”

    然后,她又拿來了一大包銀子,掂量起來有近一百兩,放到自己手中:“這是八十兩銀子,你先安心放我這兒,到時候賣出去了再加。”

    沒想到,這回的流程竟然走得那么快,陳馥野便直接同意了。

    太好了!一身輕松!

    崔婉似乎也對這個禪杖很滿意,將禪杖搬進了里屋。

    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正要掉頭走,崔婉叫住她:“你怕是忘了那回事兒了吧?”

    陳馥野回頭:“什么?”

    崔婉從柜臺后面拿出了厚厚一沓手稿,神秘地笑道:“這可是之前姑娘托我看的,現在,我已經全部解讀完了。”

    啊,是了。是房守仁從云南寄過來的那沓關于他在撫仙湖中挖到的寶貝的記錄手稿。

    ……說實話,其實陳馥野不僅差點把這沓手稿忘了,也差點把房守仁給忘了。

    “那么,現在我來給妹妹好好地解讀一下這些東西。”崔婉說,“睜大你的雙眼,不要被嚇到哦。”

    ……

    半個時辰后。

    陳馥野:“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些手稿的每一件東西,都是驚世大發現?”

    “沒錯。”崔婉說,“你知道我判斷的依據嗎  ?”

    陳馥野搖頭:“不知道。”

    “因為這些東西……”崔婉勾起嘴角,把手稿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我一個都沒有見過!”

    陳馥野:“?”

    這半個時辰內,崔婉將跟之前的青銅案一樣的世界觀出發,從歷史傳說的角度,將這些器物捏合進了一個龐大的,關于古滇國王國秘史的故事里,然后通過合理推測,將這些器物與同時代春秋戰國的器物對比,進行了好一番關于它們的用途、隸屬、意義與價值的猜測。

    陳馥野聽得云里霧里,感覺在聽百家講壇。

    崔婉剛要解釋,她抬手:“你別說,這回我好像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哦?”崔婉終于停了下來,結束了手舞足蹈,轉過身喝了口茶,“那妹妹說來聽聽?”

    “因為這些出土文物,都是從那撫仙湖下古滇國的王宮遺址里面沖上來的。而當今大明,對于古滇國文物的挖掘程度又能有幾成?所以手稿上的每一樣東西的出土,對于研究古滇國的學界來說,都是開天辟地式的發現,可以填補大量關于這方面研究的空白。”陳馥野說。

    崔婉:“嗯……說得好極了,我正是這個意思。雖然我本來想說得要更功利一些,但是你這樣也沒錯。”

    “所以……”她搖了搖扇子,“現在房老爺子那邊如何了?可有什么新消息?”

    陳馥野搖搖頭:“沒有。不過他不隔一兩個月也不會來信,按照之前的規律,估計下一次來信也快了,等有消息我告訴你。”

    崔婉喜不自勝,連聲道:“好好好。畢竟這也是房老爺子讓我替他掌掌眼的,想必等到這些寶貝凱旋……啊不是,等到那老爺子凱旋,定是會全部都送到我這里來。屆時啊,我可一定得給他找到好賣家,呵呵,定是能發一大筆財呢,姐姐我想都不敢想!”

    有了上次的烏龍事件,陳馥野說:“那你這回可小心,別再被那樣的買家看上了。你知道我因為那個青銅案經歷了什么嗎?”

    “知道知道,你不就是把大太監打了嗎。”崔婉說,“放心吧妹妹,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姐姐我必定要調整我在市場里的人脈。那些太過尊貴的客人啊,咱們惹不起……”

    她打的是大太監嗎?陳馥野想了想,感覺好像不是,不過也無所謂了。

    既然在這里的事情都談妥了,拿著崔婉給的銀子,摁完典當的手印,陳馥野轉身就要走。

    第150章 第百圩回 奶茶如來的厚積薄發。

    “姐姐!”門口, 三小只正往這邊跑來。

    只見他們懷里抱著鼓鼓囊囊的東西,背上還背著小書包,顯然是剛下學歸來。

    崔婉看到門簾后的聲音, 誒呦了一聲:“小孩兒又來了。”

    “好巧啊, 姐姐怎么也在這里?”走近典當行, 歐陽立問。

    陳馥野便把這些事情簡單跟他們知會了一聲,問道:“你們這是用黃山論劍的獎品來換東西了?”

    “其實……不是。”歐陽立說,“昨日回來時, 我們就已經把這些獎品給崔婉姐姐過目了, 這其中確實有不少可以換不少銀子的東西,加起來能有近五十兩呢, 但是,我們改變了主意。”

    陳馥野:“改變主意?你們不想開古董店了?”

    “非也。”歐陽立擺擺小手,“正是因為我們要開古董店,所以——這些東西不能賣!”

    “不、不能賣?”

    “嗯。”唐盈盈連連點頭道,“姐姐你想啊,如果把這些東西賣掉,那等我們開古董店的時候, 又要把什么東西擺在貨架上呢?”

    小龍也:“對啊姐姐, 那到時候我們的古董店就沒有東西可以賣了!”

    陳馥野:“……”

    天啊,好縝密的邏輯,好無限的循環。

    “那你們抱在手上干什么?”陳馥野問。

    唐盈盈:“姐姐,這是我們的寶貝,我們都抱一天了。”

    崔婉在后面咯咯笑道:“我可是勸過這幾個小祖宗了哈,沒有用。”

    “出來,我跟你們說幾句話。”陳馥野說。

    “哦哦。”三小只乖乖點頭,跟了出來。

    “那, 不賣這些東西的話,你們現在攢的錢,夠開店嗎?哪怕是租金,夠嗎?”陳馥野問。

    “現在我們了解的出租鋪子里,最便宜的就在烏衣巷左邊的小巷口,每個月三十兩銀子,現在我們手上攢了二十兩。”歐陽立回答,“想必再攢一攢,就可以租下一個月了。”

    陳馥野:“那即使能租一個月,人家房東也不會就租你一個月吧,少說也要押半年的錢呢。一百八十兩銀子,你們要攢到什么時候?”

    三小只沉默了:“……”

    “而且,即使等你們攢到一百八十兩銀子,那鋪子要是不在了,不又得重新找?”

    三小只更加:“…………”

    唐盈盈愁眉苦臉道:“姐姐,為什么開一家店這么難啊。”

    沒想到,這烏衣巷的鋪子租金竟然也不便宜,一個月三十兩,而且還不是這條主要的巷道。不過,這烏衣巷雖然不在秦淮水街,但這里屬于自己有自己的受眾,成日也沒見這里行人稀少,做的又是灰色產業鏈,比如崔婉,難說她一個月靠中介費就能掙多少。

    陳馥野把崔婉剛剛給的八十兩押金拿了出來:“這個先給你們。”

    歐陽立捧在手上,震驚:“這么多銀子!?”

    “嗯。”陳馥野點頭,“這個只是……我賣東西的押金而已。”

    “什么東西?”歐陽立問,“竟然連押金就有這么多?”

    陳馥野沒說是用禪杖換的,她擔心三小只難為情不愿意收,畢竟昨日回來的時候,他們對于這柄禪杖非常驚奇,而且覺得自己絕對是喜歡壞了,仿佛這是一柄自己獲得的神器,神圣不可侵犯。

    “就是在黃山論劍上贏的一個東西,隨便什么東西。”陳馥野說,“畢竟我是很有手段的人,那么多項目,我背著你們多參加了一個,現在獎品換成銀子,給你們了。”

    “真的!?”三小只超級興奮。

    “可是……姐姐,這么多銀子,你不能一下子給我們這么多銀子的。”歐陽立說。

    “沒關系。”陳馥野說,“按照你最開始邀請我去參加黃山論劍的約定,我贏的獎品都是你們的,所以這個理所當然也是你們的,安心拿著就好。”

    三小只的眼睛頓時統統看著她,亮閃閃的,像有聚光燈。

    唐盈盈:“真的可以嗎……”

    小龍:“真的可以嗎……”

    “真的可以嗎姐姐?”歐陽立說,“畢竟,對我們小孩子來說,八十兩是一個天文數字,就這樣直接給我們,什么代價都不用付出,對我們的成長或許沒有好處。”

    陳馥野:“……”

    “這樣啊,其實我沒有想那么多。”陳馥野說,“那

    你們想要付出什么代價?”

    問題一出,可給小孩兒們難壞了,一時間想得抓耳撓腮。

    “姐姐的鋪子里現在人手這么齊全,就算是想要打工,好像也輪不上我們了,反而還會添亂。”歐陽立說。

    “嗯嗯。”唐盈盈和小龍附和地點頭道。

    “姐姐又不是丐幫中人,想送給姐姐一根打狗棒,好像也不太對勁。再說了,打狗棒若是值了銀子,那就不配稱之為打狗棒了。”

    “嗯嗯。”

    “那怎么辦呢……”

    “那怎么辦呢……”

    陳馥野站在一邊:“……”

    “說起來,你們說的那個鋪子在哪里?”她問。

    “姐姐想看看嗎?”唐盈盈的小手牽上來,“我們帶姐姐去!”

    沒過一會兒,便被他們帶著晃蕩到了烏衣巷外邊的一條道上去。

    這里同樣是一條小巷,是從烏衣巷分支出來的,探頭看見,只見里面也有不少行人,倒是比烏衣巷的本體顯得敞亮多了,瓜果、胭脂、玩具商交織。一般人大多會只走到這里,而再往里,就需要對暗號了。

    “就是這一家!”三小只指道。

    陳馥野一看,這鋪子果然是在巷口,此時,正有商販和行人來往。雖然跟秦淮水街肯定沒有可比性,但是在金陵城中心之外,能有這么一處安靜而不乏來往民商的巷子,也屬實難得。

    “嗯……”

    該說不說,她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你們開了古董店,會有別人幫襯嗎?”陳馥野問,“還是說,就你們三個?”

    “幫襯的話,如果我們需要,回去叫師哥師姐們就可以了。”歐陽立說,“而且盈盈的爺爺說不定也會來。畢竟他老人家因為門派與朝廷的事情生悶氣在家里,挺閑的,我覺得他會幫忙。”

    “嗯嗯,爺爺會的!”唐盈盈說,“爺爺說了,只要我們能靠自己的本事把店開起來,他就會來幫忙!”

    陳馥野:“只能開古董店嗎?”

    “那爺爺倒是沒有說……”唐盈盈思考道,“畢竟,原本他們也不支持我們開古董店的,他們最開始希望我們開的是草鞋店。”

    陳馥野:“?”

    陳馥野:“在這種地方開草鞋店,有受眾嗎?”

    “沒有啊。”歐陽立說,“非要說受眾的話,那就只有會為情懷買單的丐幫子弟了吧?畢竟,就算是穿草鞋的乞丐,他們的草鞋也是自己做的,哪個乞丐會專門到草鞋店買草鞋?”

    好有道理。

    陳馥野:“那你們……”

    “啊!”小龍突然睜大眼睛。

    “怎么了?”另外兩個小伙伴問他。

    “我有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小龍說。

    “什么啊什么啊?”唐盈盈連忙問。

    “嗯,小龍,快說說看。”歐陽立問。

    “但是,我不敢說,因為太大膽了!”小龍又說。

    陳馥野:“……”

    唐盈盈:“……”

    歐陽立:“……”

    陳馥野蹲下來:“來,那你悄悄地跟我們說。”

    “就是、就是、我覺得……”小龍有些羞赧地絞著手指,臉蛋紅撲撲開口道,“我們要開的是古董店,但其實、我們從來都沒有開過古董店,即使靠姐姐的資助先把店開起來了,萬一把本都虧完了怎么辦?”

    唐盈盈皺眉:“啊,是啊,這個可能性很大誒!”

    歐陽立:“小龍,盈盈,我們……”

    “那樣子的話,我們把自己的寶貝虧完了,還要把姐姐給我們的錢虧完了。而且這次的寶貝還是多虧有了哥哥姐姐們,我們才能有這么多商品可以出售,到時候萬一什么都沒了可怎么辦?”

    “啊……”唐盈盈和歐陽立被他說的,越聽越擔心。

    “所以,你們不覺得我們不應該先把目標定得這么高嗎?你們看,烏衣巷中,哪怕是像崔婉姐姐那樣賺大錢的鋪子,都是要靠這么多年的沉淀。而我們一上來就要開古董店,會不會太眼高手低了?”

    “是啊……”

    “而且,最可怕的是—— ”小龍握緊拳頭,“就算我們生意很好,那我們把手上的這些寶貝賣完了,接下去又要賣什么?每年只能靠黃山論劍來進一批貨嗎?!”

    另外兩個小伙伴恍然大悟。

    “咦?那崔婉姐姐最開始是怎么開起典當行的?”唐盈盈不解,“最開始的時候,是誰會相信只要把東西給她,她就會給別人錢的?”

    “崔婉姐姐最開始也不是開典當行的。”歐陽立說,“她最開始其實是專門給別人的古董估價的,然后等到賺了錢,又積攢了人脈之后,才做起來的典當行。”

    “嗯!”憋了半天,小龍的臉漲得越來越紅,看了一眼陳馥野,“所以我覺得,我們也不應該一上來就開古董店……”

    “那應該怎么樣?”

    “應該、應該先做我們擅長的事情,我們熟悉的事情……”

    說到這里,小龍轉向陳馥野,鄭重其辭道:“姐姐,你覺得如果我們先開一家和姐姐一樣的店,然后順便賣古董,會怎么樣?”

    聞言,唐盈盈捂住了嘴:“我們?開奶茶店嗎?!”

    歐陽立:“……小龍,你的意思是,我們先靠開奶茶店來賺錢,然后慢慢的積攢,直到我們可以輕松地開一家古董店嗎?”

    “嗯。”小龍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在姐姐的鋪子打工的那段時間,我逐漸感覺到,一股并不屬于我的力量,正在掌間熊熊燃燒。”

    陳馥野:“?”

    不過,小龍倒是說到點子上了。

    因為就她來看,這個巷口的位置,真的、真的、很適合開奶茶店啊!

    況且,既然加盟店這條路已經開始了,這不正是順水推舟,水到渠成嗎?

    而且三小只又有經驗,他們丐幫的人還會幫忙,也不會耽誤學業和練功。只要繼續按照黃大娘那樣的條件給丐幫,開家奶茶小鋪不是很簡單嗎?

    這樣的話,哪怕三小只還想繼續開古董店,那么在這樣的地方通過開奶茶店的方式去攢錢,那就簡單多了。

    “小龍,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這么靈光的大胖小子。”陳馥野夸他,“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

    “真的嗎?”小龍說,“那姐姐的意思是,我們真的可以把在姐姐這里學來的東西,放在我們的店里嗎?”

    “嗯。畢竟我們奶茶如來,原本就是一體的。”

    “只是……”陳馥野想了想,“你們丐幫的人會同意嗎?奶茶店誒。”

    “這個無妨。”歐陽立說,“其實,我有一個主意。”

    大家連忙問:“什么?”

    “如果只是開奶茶店,盈盈的爺爺恐怕不會同意。但是,如果我們將這個店鋪包裝一下,變成‘看起來是賣古董的奶茶店’,那不就好了?”

    陳馥野:“你的意思是,外表看起來是和烏衣巷風格很相近的古董店,但其實走進去,里面是賣奶茶的嗎?”

    “嗯,沒錯。”歐陽立點頭,“就是這樣。姐姐,你覺得這個想法有可行性嗎?”

    陳馥野忍不住笑了:“真沒想到,今天我們竟然能一下子擁有這么多金點子。”

    總之……

    她肯定沒有問題!

    將自家的奶茶店開到烏衣巷來,夠拉風。況且還有丐幫撐腰,在烏衣巷這種地方,那就屬于是頂級安全保障,什么也不用怕,簡直是橫著走路。

    于是,陳馥野和三小只約好了:“那你們回去,和你們的師哥師姐們商量一下?”

    “好!”他們雀躍至極,說了姐姐再見之后,跟小蝴蝶似的連忙扭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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