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盡管在明確支持夜斗勇敢反抗后,白川童潯對之后可能會到來的事情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戒,可千防萬防,她還是低估了夜斗的父親。
這個男人的可怕程度遠超她的想象,無論是謀略還是足夠冰冷的心腸,都不是她能夠為之匹敵的。
緋背叛了他們。
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并不真心效忠于夜斗。
周圍的氣溫炙熱爆裂,火焰灼燒著木質房屋,劈里啪啦的細小炸響聲不斷入耳。
對方很了解她的能力,連續使用誘餌讓她將自己本就不多的召喚機會用盡,最后試圖用一場大火結束她的生命。
「為什么,父親?」
當意識即將喪失時,她聽到夜斗壓抑的聲線。
她迷迷糊糊睜看眼,就看到了那一道擋在她前面的身影。
少年第一次如此反抗他的父親,他憤怒地咬牙,那無法抑制情緒的質問終于從他的口中朝著自己向來尊敬的父親逼去。
「為什么要這樣,她是我這么多年來,唯一的朋友!!」
「她的存在會危害到這個世界。」
白川童潯又聽到一道不緊不慢的回復,說話人的聲線是全然漠不關心的,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的冷漠,仿佛她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垃圾。
「外界人本就不該出現在這里,但她的能力足夠強,你也正好缺少一個得力同伴,所以我才會破例讓她待在你身邊。」
但現在,這個外界人已經沒用了。
甚至,她還嚴重影響到了夜斗,變成不可控的因素。
任何不可控因素都該被清除。
「不要任性啊,夜卜。」那個男人輕笑著說:「她已經是最后一個,只要清除了這個人,一切就會回到正軌了。」
「我不要回到正軌!!」
崩潰的怒吼爆發而出,那是木偶終于學會了反抗自己的造物主。
白川童潯感覺到自己被人輕輕抱起來,少年的和服上多處有破損的痕跡。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父親。」夜斗死死咬著牙,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在月光的折射下,變得奇跡冷漠起來。
「如果您口中所說的正軌就是讓我不停失去重要的朋友,我情愿一切都偏離軌道。」
「你救不回她。」
身后男人的聲音依舊平穩,分明是個人類的軀殼,出口的話卻宛如魔鬼的低語:「我的孩子,你總是會被這些人所影響,這一點實在太讓爸爸失望了。」
夜斗的腳步一頓,隨后再也沒有絲毫遲疑地離開了這里。
正如那個男人所說,白川童潯已經徹底救不回來了。
世界的排斥再加上她傷得實在太重,就連維持最基本的意識也很艱難。
毫無辦法的夜斗只能手足無措地將她抱在懷里,那模樣就像是在對待一個脆弱的,新生的嬰兒。
「童潯?」
「我在。」
白川童潯露出了無奈的神情,眼前的世界開始有了重影,她近乎是感慨地說道:「你剛剛太帥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護著我。」
夜斗沒有說話,心中的慌亂讓他完全沒有辦法在這種時候組織好語言,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回到了那座破敗的神廟,那里曾經包容了他們一起的無數個夜晚。
他抱著在角落坐下,聲音無法抑制地顫抖著。
「你還好嗎?」
白川童潯沒有回答。
她的氣息正以一種令人驚慌的速度虛弱,可此刻的夜斗就連大腦的空白的。
他不知道該怎么救她,不知道該怎么樣才能讓她留下來。
代表著離別的熒光包裹住了她,少女輕顫著手,將一枚五元的硬幣輕輕放在他的掌心,隨后嘆息著包上他的手掌。
從前她總是開玩笑地用各種東西來交換夜斗的愿望,比如讓他去街邊的小攤給她買一個面具戴著玩,或是買點小零嘴嘗個鮮。
可現在她手上實在沒有其它的東西了,只能用這樣簡單的小硬幣當做許愿的籌碼。
但其實向夜斗神許愿,她也只需要付出這5元的報酬就已經足夠。
「你知道我的愿望的,夜斗,去追尋自由吧。」
月光溫柔地照拂在他們的頭頂,少女的聲音比耳畔的風還要輕。
「去做只屬于你自己的神明。」
禍津神夜斗睜大眼睛。
他呼吸錯亂著,眼睜睜看著懷中人的氣息越來越弱,對方即將永遠離開的念頭撕扯著理智,是他害死她這種想法帶著悔恨與無助充斥著腦海,在這樣的絕境中,有什么沉淀已久的情感終于爆發了。
他一瞬不瞬地低頭凝視著白川童潯。
是的,他是神。
神可以做到很多,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龐大的力量從他的身體中涌出,仿佛可以震蕩靈魂的波動牢牢圈住了白川童潯的身體。
破碎的熒光有一瞬間的停滯。
「我和你結契。」
夜斗冰藍色的眼眸迸發出驚人的執著,他收緊了攬住少女的手臂,微微晃了晃,像是走投無路的人找到了僅有的希望般,語氣急切地開口:「我跟你的靈魂結契,這樣你就能活下去,以另一種方式!」
白川童潯基本已經放棄希望了,她輕輕應了一聲,緩慢地閉上眼睛。
下一秒,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的真名是夜卜。」
夜斗俯下身,額頭抵著她的,運作神力的同時,聲音很輕地念出了少女的名字:「白川童潯,為我而存在吧。」
「你還有什么其它愿望嗎?」
白川童潯沉默幾秒,忽而微不可聞地呢喃了一句:「我想回家。」
夜斗安靜凝視著她的面龐,隨后闔上眼簾,嘴角勾起一抹極其溫柔的笑意。
「好,我聽到了。」
「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光芒發出的瞬間,白川童潯的召喚書倏然綻放同等的光亮,它似乎是受到了一種格外強大的能量的傾注,破舊的筆記在剎那間變得煥然一新。
無形的線將他與她的靈魂緊密地糾纏在一起,強烈的羈絆在此刻誕生。
與此同時,夜斗和一個神奇的意識鏈接上了。
他張了張口,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謝謝,你的神力是非常好的養料。 】
空無一物的空間中,那本書的意識主動和他對話:【你不想看著她死去? 】
夜斗抬起頭,看見那團光之中有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只隱約可以窺見對方雙眼中明亮的淺青色。
「我不想。」
他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道:「告訴我救她的方法,我知道你能做到。」
召喚書安靜了片刻,隨后非常簡潔地告訴他:
【給我更多力量。 】
源源不斷的能量從少年的身體里散發出,它們如同涓涓流水般在空中匯聚成一個球體,那人影伸出一只手,將屬于夜斗的能量盡數吸收。
除去書頁禍津神夜卜的那張,在這本書的最后一頁,一張被封鎖的神秘人物圖鑒悄然出現,幾條鎖鏈從書頁的四周蔓延交纏,牢牢地纏繞著它,讓原本亮起的書頁逐漸暗淡下去。
下一秒,靈魂的契約締結成功。
夜斗懷中猛然一空,整個人都錯不及防往前撲了一下,怔愣地雙手撐地。
幾秒的恍然過后,他突然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倏然站起了身。
原本空洞黯然的眸逐漸亮起,夜斗像是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喘息著。
白川童潯確實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但她還沒有死亡。
——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他感受得到。
所以,他還有機會再見到她,他們之間的羈絆還沒有落幕-
白川童潯驀然睜開眼睛。
她抬手按揉住太陽穴,習習的涼風穿透窗口的間隙吹入房間,窗外明月高照,云霧繚繞。
夜斗那個世界,應該目前為止她停留時間最長的一個世界了。
那十幾年的記憶一股腦涌進腦海,大多都是平淡又悠閑的時光,夜斗并不總是帶著她一起任務,大多都是一個人就能搞定的事情,只偶爾幾次實在危險的時候會讓她出手相助。
過多的記憶讓大腦有些超負荷,白川童潯在床上難受地翻了個身。
接下來的幾天里,召喚書像是著急了一般,開始高強度地返還著她的記憶。
記憶中的內容從第六次穿越開始產生變化,之前都是毫無目的地,茫然又無措地待在其他的世界,得過且過,不報希望地找尋著回家的辦法。
而從第六個世界開始,召喚書告訴她只要解鎖最后一頁,就有回去的可能。
至此之后,白川童潯為了收集信物而奔波在那些世界中。
第六個世界是一個很和平的世界,然而正是因為和平,世界意識對于外來能量格外敏感,她甚至連圖鑒還沒有收集完,就被那個世界排斥出去。
羈絆圖鑒是一只幫她與別人送信的烏鴉。
第七個世界里,她住進了一個情報販子的家,親眼看見過一個沒有頭的女人騎著摩托車在大街上馳騁,震得她世界觀稀碎。
那個叫折原臨也的情報販子似乎腦子也不是很正常,每天除了搞事就是和一個黃發男人你追我趕,一邊喊著最愛人類了,卻一邊又總做著傷害人類的事情。
他一直堅定地認為白川童潯是與眾不同的,為此也幫助她找到了很多信物,借著觀察的名義將她留在身邊。
可惜就差最后一個信物的時候,世界意識發現了她的存在。
那個世界最終以折原臨也主動提出與她簽訂契約為結局。
第八個世界,第九個世界
一連兩個星期,接連不斷的記憶占據了腦海。
這幾乎讓白川童潯耗盡了心神,就連五條悟想帶她出去訓練的邀約都被拒絕了。
這天,按照往常行程來到橫濱,五條悟將她安全送達到港黑后就因為有事暫時離開,在桔梗凈化那些改造人之后,白川童潯受到了來自太宰治的下午茶邀請。
相約的地點就在武裝偵探社下面的那家咖啡廳里。
當他們坐在玻璃邊上的座位時,正直烈陽當頭的中午。
黑發男人若有所思地觀察了她半晌,忽然開口:「你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樣了?」
白川童潯撐著頭,神色懨懨地打了個哈欠:「可能是沒睡好?」
太宰治搖了搖頭:「不。」
他啜了一口咖啡,隨即萬分嫌棄地砸了咂嘴:「好難喝。」
咖啡廳打工的紅發少女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只拋下一句:「提神的。」
「行吧。」
青年撇著嘴角聳了聳肩,將手中的咖啡放回桌面,又看向白川童潯道:「我只是覺得你的氣質有了些許的變化。」
白川童潯疲憊的笑笑:「最近確實有點勞神。」
可不嘛,任誰突然想起了一堆好幾年前的事情,都會感到累的吧。
更何況以前的世界中她還會因為各種原因做一些關于曾經世界的夢,就像這次利用獄門疆作為媒介,讓她誤以為自己進行了穿越一樣,各種情感和記憶混雜在一起,白川童潯覺得自己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里已經很了不起了。
她此時此刻終于意識到為什么當初召喚書會告訴自己,想起那么多記憶不是什么好事了。
真的太累了。
那些記憶并不都是美好的,反而很多時候是令人傷感的離別和一些無能為力的場景,它們將一層又一層濃重的負擔帶給自己,有時候白川童潯甚至情愿自己不要再回想起來。
她抿起唇,問:「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看來你最近確實發生了不少事啊。」
太宰治嘆了口氣,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開口道:「你回東京的這段時間內,最好不要離開五條悟那家伙。」
白川童潯動作一頓。
太宰治:「那個傷了社長的家伙現在就在東京,我們還在調查這件事,但有一點很肯定,他絕對是沖著你來的。」
白川童潯喝了一口牛奶咖啡,淡淡嗯了一聲:「我知道。」
朝比奈光實在太壓制她了,她目前完全沒有可以對付那家伙的方法,基本上一旦碰面,就只能是束手無策的局面。
「我和他已經有過一次交鋒,在他制造的環境中,我什至沒有任何行動能力。」
聽完白川童潯的話,太宰治盯著桌面的咖啡杯沉思幾秒,突然抬頭注視著她,唇角勾起:「這也是我這次找你來的目的之一。」
「——不知童潯醬愿不愿意,讓我跟著你一段時間呢。」
淺青色的眼眸因為這句話而泛起波動,黑發男人望著少女眼中自己的身影,一字一句道。
「社長的情況很不樂觀,我們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當然,如果你嫌麻煩的話,我也愿意和你簽訂契約,成為你那本書的一部分,讓你能夠在需要的時候召喚我到身邊去。」
「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你,以及你身邊的那位夏油先生確認一些事情。」
第102章
「我其實并不認為你適合和我簽訂契約。」
良久的沉默后,白川童潯忽然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苦笑道。
太宰治眉梢微挑:「此話怎講?」
「你不是一直想著要自殺嘛。」
白川童潯提醒說:「跟我簽下契約后,只要我不死,你也沒辦法死掉的哦?因為你有一部分的靈魂已經被留在召喚書里了。」
黑發男人卻沒有露出想象中的失望表情,反而輕笑一聲:「所以我才有些問題需要確認啊。」
「夏油先生不是已經死去過嗎,你是在他活著的時候就將他變成自己的同伴了嗎?」
白川童潯愣了一下,遲疑道:「不,是死去之后。」
太宰治的眼眸更深,修長的指尖緩慢地摩挲著茶杯。
他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么,忽而被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斷。
「抱歉,我來接她回家了。」
五條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咖啡廳內,他抬手搭上少女的肩膀,以一種絕對強硬的姿態,對著黑發男人說出毫無歉意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有什么事情就下次再說吧,她和你的約會,到此結束了哦。」
白川童潯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中午十二點二十分,確實已經到了之前他們說好回去的那個點。
她一口喝完杯子中剩下的咖啡,接著站起身。
「我有事先走了,你說的那些我會考慮的,到時候我們手機聯系。」
說完,她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就要離開。
五條悟瞥了男人一眼,單手插兜跟在她身后。
門外的太陽依舊耀眼,白川童潯已經來到咖啡店的門口,她抬手,剛要推開那扇門。
忽然,身后傳來太宰治的聲音。
「所以當時在墓地,和你說話的那個我看不見的人,是織田作嗎?」
白川童潯動作一頓。
她回過頭,對上那雙黝黑的眼眸,在對方的凝視下,微微點了一下頭。
「是。」-
黑色的轎車中,司機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的路。
而后座,白川童潯和五條悟一左一右地靠著窗,無聲地注視著道路兩旁的風景。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五條悟。
他收回撐在車窗的胳膊,轉而雙手抱臂,扭頭看向白川童潯:「你最近一到下午一點左右的時候,就會睡覺,而且一睡就要睡很久,怎么都喊不醒。」
他緊蹙眉頭:「你的精神狀態也很差,真的沒有在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嗎?」
召喚書認為有規律的返還記憶會讓她受到的影響和創傷不那么大,并且利于習慣,所以大多將時間定在了下午一點和晚上十點左右,正好的普通人午睡和晚上入眠的時間點。
這段時間她一到點就一頭鉆進房間,有一次五條悟嘗試著喊她起床,卻沒有得到回應,嚇得他當場差點抱著她直接沖進家入硝子的手術室,好在正打算出門時白川童潯恰好睜開了眼睛。
當時她用實在困倦糊弄過去了,但現在看來,恐怕對方根本沒信。
「沒有啦,放心。」
面對白發男人的問題,白川童潯笑了笑:「只是得拿回一些失去的東西而已。」
五條悟抿起唇角,安靜盯了她片刻,忽然抬手揉上了少女的腦袋。
他靠上椅背,語調夸張地唉聲嘆氣道:「哎,算了算了,我總歸會守著你的。」-
第十三次穿越的地方,是個魔物橫行的世界。
白川童潯睜眼就身處于一個幾乎沒有光線的洞穴中,周圍密密麻麻長著各種奇怪的東西。
她在召喚書的指引下找到了很多信物,并且遇到了一只可愛的藍色史萊姆。
那只史萊姆十分親近她,并且胃口出奇地好,幾乎是什么都吃,一大個山洞差點就被它一掃而空。
白川童潯并沒有在那個世界停留多久,因為世界危險度遠超預期的緣故,在跟小史萊姆簽訂契約后召喚書就強行拉著她離開了。
根據它所說,以她當時的實力,在那里的存活率連百分之十恐怕都無法到達。
第十四次穿越,她遇到了一個畫著嚴重小丑妝容的變態,陰魂不散地跟了她一整個世界。
偏偏她需要收集的信物有很多和那家伙掛鉤,還不得不耐著性子跟他相處。
變態名為西索,是個很強的人。
他有個很讓人毛骨悚然的惡趣味,就是尋找那些有潛力的人,美名其曰培養青澀的果實,再等到他們成長時親手捏碎。
這不純純心理陰暗嗎?
白川童潯表示自己實在不太樂意回憶那個世界的經歷,殺手橫行危機四伏,血腥以及少兒不宜的場景稍微有點多,要不是她心態好,不然早就被整抑郁了。
最后西索表示對她能夠召喚的技能十分感興趣,白川童潯原本還很猶豫,但召喚書也隨之給她打了一針定心劑,告訴她召喚主對圖鑒人物有著絕對的控制能力,她這才放下心來。
畢竟再怎么說,西索也是她在那個世界第一個認識的人,并且在危機時刻出手救過她幾次性命。
自從取回了那個世界的記憶后,白川童潯不知為何看五條悟和太宰治這倆行為說話離譜的人就變得越發賞心悅目了起來,至少他們不會在臉上涂一些奇奇怪怪的妝容,也沒有什么變態的興趣愛好。
不過一提起西索,她猛然想起一件非常關鍵的事情。
西索的信物就是青澀的果實,而在記憶中,她所找到的青澀果實是十年前的沢田綱吉。
但照理來講,自己當時與沢田綱吉見面時的狀態應該并不是穿越,而是在做夢才對。也就是說夢中找到的信物也可以嗎?
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白川童潯沉思片刻,突然拿出了召喚書。
自從那天和朝比奈光對抗之后,召喚書就顯得沉默許多,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創傷,連反應都慢了好幾拍。
比如現在,在白川童潯第四次呼喚之后,它才緩緩亮了一下,勉強算作自己聽到了的回應。
白川童潯不免有些擔心:「你還好嗎?」
兩行字慢慢浮現在書頁上。
【我沒什么事。 】
【怎么了嗎? 】
白川童潯略微遲疑道:「就是圖鑒人物的解鎖一定需要信物嗎,像是之前我用沢田綱吉作為青澀的果實解鎖了西索,但事實上那只是在我的夢境才對? 」
召喚書沉默許久,就在白川童潯以為它不會回答了的時候,書頁上慢慢地浮現出一行字。
【信物只是讓外界人與這個世界鏈接的紐帶,嚴格來講它們并不一定是存在于現實中,而只是一個相對的羈絆概念,只要是由召喚師在這個世界發現,并且相關內容正確,都能達到解鎖條件。 】
「還能這樣?」
白川童潯放下召喚書,姑且算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也就是說,只要是她發現的,即使是在夢中也沒有關系嗎。
召喚書在這時忽然亮了一下。
白川童潯低頭看去,就見那一行泛著淡金的字體,浮現于書頁之上。
【馬上就要結束了。 】
結束?
她擰起眉頭,心中莫名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就好像自從遇到朝比奈光,召喚書忽然加快返還記憶的速度之后,那種徘徊不定的浮躁感就從來沒有消下去過。
總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太急,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身后驅趕著她往前,走向一個充滿了未知的結局。
她失去的記憶遠不止于此,明明該是觸手可及的真相,卻偏偏因為過往的殘缺而顯得遙遠縹緲。
白川童潯一個后仰躺倒在床上。
但現在探究這些也沒有意義,召喚書明顯不想多說,就算是處于如此被動的情況,她仍然信任它永遠不會做出什么傷害她的事情。
房門被敲響,五條悟明顯是聽到了房間內她醒來的動靜,放好剛到的外賣后在門口問了一句:
「餓了嗎?來吃點東西?」
白川童潯收起召喚書。
她來到客廳,桌上的餐具已經被擺放好,是簡單的咖喱飯,還有那雷打不變的甜點。
白發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餐桌的一邊,嘴里還叼著一塊泡芙,見到她后,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少女眼底浮現的疲色掃了一下,隨即幾口咽下嘴里的東西,輕皺起眉:
「我說你最近沒有再使用獄門疆吧?」
白川童潯愣了一下,神色奇怪地坐在餐桌另一邊,不緊不慢地拿起筷子。
「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
自從解決完夏油杰的事情后,她就再也沒碰過那東西了。
五條悟勾起眼罩,漂亮的冷色雙眸認認真真地凝視她半晌,忽地嘖了一聲。
「你心臟那團的問題比之前嚴重了很多啊。」他說:「你最近是不是情緒不太好,要不要我帶你去什么地方放松放松,發泄一下壓力?」
「啊?不用啊。」
回應他的是少女不以為然的聲音。
「我就是最近有點累而已,不需要浪費那個時間啦。」
五條悟瞇起眼睛,微抿的嘴角顯得他嚴肅了許多。
「聽著,任何和你健康有關的事情,都不能算是浪費時間。」
他將手邊未開封的果汁瓶蓋擰開,遞到白川童潯的手邊,慢悠悠地說道:
「我把你從學校里帶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你把自己的狀態弄成這么糟糕的樣子。」
「如果你自己調整不過來」他看著對方咽下一塊咖喱雞,輕笑一聲:
「我可就要采取強制手段了。」
第103章
那語氣過于毛骨悚然,以至于讓白川童潯錯不及防噎了一下。
她咳了兩聲,拿起手邊的果汁灌下幾大口后,抬頭看向五條悟的表情。
白發男人的眼罩又被放了下來,見她往來便歪著腦袋挑了一下眉毛,嘴角充滿深意地微微勾起,笑得像個運籌帷幄的反派大boss。
那強制手段到底是什么,她也不太
白川童潯妥協地放下飲料,「好吧,我會注意休息的。」
五條悟也沒說信不信,只是雙手抱臂揚起下巴,問:「待會吃完了跟我出去走走?」
「噢。」-
都說飯后散步有助于消化,只是東京這幾天的霧氣實在濃郁,并且事故發生的頻率也不斷在增加,雖說普通人民并不能看見那些古怪的霧氣,但頻頻而出的事故還是讓一些人不敢出門,好在東京的人口聚集量大,倒也不至于顯得太過冷清。
白川童潯將夏油杰也召喚出來,反正沒有時間限制,閑暇時光一起走走也挺好的。
正走在美食街,她突然聽到一道正抱怨著的少年音。
「所以說我到底又是哪里惹你生氣了啊??」
這聲音
白川童潯頓住步伐,疑惑地扭頭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穿著高中生校服的少年,頭發卷曲蓬松,面目上洋溢著清朗的少年氣。
他手里還拿著兩杯剛買好的奶茶,表情無奈地和面前的女生說著話,敏銳地察覺到了陌生的視線后,不動聲色地往他們這里掃來一眼。
僅此一眼,少年的身體倏然僵硬。
「快斗!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一旁少女的不滿聲傳入耳畔,他的目光快速在夏油杰和白川童潯身上轉了一圈,隨即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打著哈哈朝著自家青梅竹馬討饒道:
「我知道錯了啦,青子。你不是想給叔叔買個禮物嗎,這里都是吃的,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中森青子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原本還有些不確定,現在一注意到那少年的微表情,白川童潯頓時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眨了眨眼睛,開口:「你不是那天的怪」
話還沒說完,黑羽快斗頓時一個激靈上前,以一種熱情到詭異的語氣打斷了她。
「哎呀好巧啊,沒想到能在這里看到你們,是來這里逛街的嗎?」
白川童潯語氣一頓,悟了。
她在黑發少年瘋狂暗示的眼神中勾起唇角,忽視了對方緊張到略微僵硬的指尖,笑瞇瞇地說:「是啊,上次見你還是在」
眼看著他咽了咽口水,她話鋒一轉:「你這是在和喜歡的小姑娘約會嗎?」
中森青子看看黑羽快斗,又看了看白川童潯和她身邊兩個身形高挑的成年男人,疑惑道:「快斗,你的朋友?」
白川童潯主動接過話茬:「你好,我叫白川童潯,之前遇到麻煩時你身邊這位先生有幫過我。」
在她的身后,五條悟也沒漏掉少年的主要觀察對象,湊近了夏油杰小聲詢問道:「認識?」
夏油杰將注視著三人聊天的目光撤回,大概講那天發生的事情和他講了一下。
后面兩人悄咪咪交流信息,前面的白川童潯也已經編完了一套,關于好心少年指引迷路的外鄉人如何找到目的地的故事。
中森青子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黑羽快斗倒是看起來十分提心吊膽,隨便扯了個理由就試圖支開自家青梅竹馬,仿佛白川童潯一行人在他眼中就跟洪水猛獸似的。
好吧,或許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對于這位怪盜先生來說確實不是什么美妙的回憶。
但也不至于這么害怕吧?
后方夏油杰走上前來,那仿佛自帶在身上的壓迫感讓他不自覺又往后退了一步。
白川童潯有些無奈:「你怕什么,我們又不會吃了你。」
黑羽快斗嗬嗬一笑,「你們讓我在報紙頭條上掛了整整兩個星期。」
白川童潯:「……」
黑羽快斗額角暴起青筋,笑得越發咬牙切齒:「我那青梅竹馬的警察父親,為了抓我什至加強了警衛防守,還差點懷疑到了我的頭上。」
白川童潯:「……」也是牛的,現在才懷疑到你頭上。
她默了默,頗為心虛地開口道:「其實還有洗白你的機會,那顆寶石我已經沒用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現在可以把它還給你。」
「這么重要的東西你竟然隨身帶著?」
黑羽快斗抽了抽嘴角,重重嘆了口氣:「雖然晚了這么久,但能還給人家還是還一下吧。」
再怎么說也是顆曾經上過電視,價值連城的紅寶石,一直留在身邊總歸還是有被警察盯上的風險的。
終于有機會擺脫一個燙手山芋,可以將那顆寶石還回去,白川童潯莫名有一種如負釋重的感覺。
然而世事無常,就在進行秘密的寶石交易時,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詢問:「白川小姐?」
正準備將寶石接過去的黑羽快斗手錯不及防滑了一下,那顆璀璨的紅寶石霎時間掉落在了地上,順著地面小小的坡度滾到發聲人的腳邊。
一只帶著白色手套的手將它緩緩撿起。
白川童潯愣了愣,看著黑皮男人端詳著那顆寶石的眸色微微深了一瞬,他站直身體,眨了一下眼睛,視線慢慢移動到了他們幾人身上。
一旁的黑羽快斗額角的冷汗都快流下來了。
索性男人似乎沒有察覺到那顆寶石與眾不同,只是溫和地笑了笑,將寶石遞到他們眼前。
「這是你們的東西嗎?」
白川童潯面不改色地接過,若無其事地放在黑羽快斗手中,隨后熟練地轉移話題:
「安室先生,好巧。」
「確實,這個世界真小呢。」安室透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黑發少年,對著白川童潯道:「你這是和朋友們出來玩嗎?」
「啊,嗯,出來走走。」
五條悟百無聊賴地打了哈欠,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安室透,調侃地搭上了少女的肩膀:「朋友?」
可不是嗎?
今天是個什么日子,全都出來溜達了。
「機會難得。」
安室透露出了狐貍一般地笑容,熱情邀請:「要不要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咖啡?我請客。」
黑羽快斗直覺想要快點離開,余光中看見先前被支開的中森青子拿著兩份章魚燒過來了,便立即出聲:「我就不用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他狀似鎮定自若地朝安室透笑了一下以表歉意,隨后就轉身匆匆離開。
白川童潯也不是很想跟這位一看就城府深沉的男人待在一塊,也跟著開口:「我們也準備回去了,改天吧安室先生,有空我和中也再一起赴約。」
安室透聞言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路上小心。」
白川童潯點了點頭,伸手拽了一下五條悟的袖口,隨后學著黑羽快斗那樣朝黑皮男人禮貌地笑了笑,就錯開他繼續往前走了。
身穿寬大婆娑裝的夏油杰緩步跟上,在擦家而過的一瞬間,他眼角一斜,正巧對上安室透探究的目光。
對方很快回過神來,毫無破綻地歪頭朝他笑笑。
夏油杰雙手揣袖,漠然地收回視線,離開了這條街道-
回到公寓之后,天色漸晚。
白川童潯照例躺上了床,準備接受來自召喚書返還的記憶。
這一次的回憶很長。
與以往每次穿越一樣,在一晃眼就莫名來到一片樹林時,起初的白川童潯只以為這是游戲的彩蛋。
直到被一只長相奇丑無比的妖怪堵住了道,慌不擇路要逃跑時,她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穿了,且穿越到了有著各種吃人妖怪的危險世界。
前面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森林,身后窮追不舍的是甩著口水的嘴臭妖怪,白川童潯只覺得吾命休矣,正感到人生就要到頭之時,視野里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色身影。
此時此刻,那就是希望之光!那就是救命之火啊! !
她一個激靈,腳下方向一轉,頓時莽足了勁朝那奔跑過去。
那人身影挺拔,面容清冷矜貴,月要間還別著一把刀,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強者的氣息,就差把「我很牛逼」這四個字明晃晃貼在臉上了。
白川童潯腳下生風,邊喊邊將妖怪往那兒引。
「帥哥!帥哥!幫幫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白發男人眉宇冷淡,腳下步子頓了頓,微側過身循著聲音望來,目光在觸及到她身后妖怪口水橫飛的模樣后嫌惡地皺起了眉。
下一秒,還沒等她靠近,白川童潯只覺得耳邊一道颶風堪堪擦臉刮過,削去一縷發絲,緊接著就是一道極其凄厲的尖叫聲響起。
她踉蹌了一下,受到驚嚇得回過頭去,只來得及看見幾屢還未消散的灰煙。
終于死里逃生,白川童潯一下子放松下來,腿一軟就跌倒在地,劇烈運動后的氣息久久不能平靜。
殺生丸低頭打量著眼前的少女。
藍發青眸,裝束怪異,不像是人類該有的樣貌,但確實有著與人類相似的氣息。
妖類強者為尊,蠻橫強大的力量讓他足以輕易看穿大部分偽裝,這還是他頭一次被混淆了判斷。
假扮成人類的妖?亦或者是成為了異類的人?
「人類?」
白川童潯抬頭,對上他居高臨下目光,琥珀色的瞳仁沒有絲毫情緒表露而出,其中卻隱藏著近乎漠視一切的高傲。
——這也是只妖,并且非常反感人類。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似乎并不能立即確認她的身份。
白川童潯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不動聲色地蜷起手指,直視著那雙眼睛的同時,暗暗思考著逃脫的可能性。
然而還沒等她思考出個所以然來,高大的身影又逼近一步,她瞬間揪緊了神經,心臟砰砰直跳。
眼前的大妖怪觀察了她半晌,眼神一凝,也不知是注意到了什么,眉頭緊蹙,沉思幾秒后,莫名其妙地就下了定論。
「你不是人類。」
突然就被脫離了人籍的白川童潯:「……」? ? ?
第104章
如果在以前,有人對白川童潯說出類似「你不是個人類」這種話,她一定會狠狠回對方一個「你是不是有病」的白眼。
然而此刻在敵我實力懸殊的情況下,白川童潯還是壓制住了這種不雅的沖動,甚至厚著臉皮,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
開玩笑,沒看到這只妖怪對人類很不屑很反感嗎? !這時候唱反調她還想不想活命了? !
「您說的對。」
她扯出一個僵硬無比的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這都被您看出來了。」
或許是少女臉上的表情實在是有些猙獰,白發大妖瞬間收回視線,不感興趣地轉身就要走。
被拋在身后的白川童潯踟躕了一會兒,想到剛剛那只追殺她的妖怪,抬步就想跟著,卻倏地被那滿含冰霜的琥珀眸色定在了原地。
對方只是輕飄飄地瞥來一眼,她卻驀然四肢僵硬,被一股直沖面門的壓迫感逼得險些喘不過氣來。
那是侵入骨髓的冷,無形又銳利,攜著若有似無的殺氣和警告,仿佛只要白川童潯再靠近半步,就會立馬身首分離一般。
這妖怪氣性還挺大。
白川童潯心中嘟囔了一句,不敢再輕易動彈,只得眼睜睜地目送對方走遠。
找的大腿不見了,她只能自力更生。
盡管比較辛苦,但好在憑借著游戲里積攢的各種野外求生經驗,她竟還是有模有樣地在這深山老林里生存了下來。
很快,她吃驚地發現游戲的小破筆記本竟然能打字和自己交談。
又是一段時間下來,白川童潯就已經將召喚書琢磨透了,同時也收集了不少的信物。
隨著人物一個個解鎖,起碼也是有了點自保能力。
而現在她正為了尋找一只血統純正的犬妖而愁眉不展,那召喚書上明明白地寫了,讓她去拔人家犬妖尾巴上的毛。
白川童潯深深覺得這本破書簡直就是她生存路上的絆腳石,次次把她往作死的不歸路上拽。
采懸崖峭壁上的花,扯農民田園里的菜,這些不提也罷。
可拔一只純血大妖的尾巴毛,這和當眾羞辱挑釁人家有什么差別?不會被當場一巴掌拍死嗎?
更何況找了整整一個星期,一只犬妖的影子都沒見著不說,倒是在路過普通村子的時候,被看門狗追著咬了好幾次。
這里的人好像確實沒有她這樣顯眼的發色和雙眸,都是傳統的黑,只有妖類的頭發才會有其它的色彩。
而且他們都很怕她。
樣貌差異如此大,怪不得當初那只白色長發的大妖沒把她當人看。
心中想著事情,等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森林深處,再繼續前進可能會有危險。
白川童潯微微嘆了口氣,正打算換條路線,視線卻徒然留意到了一片紅白。
朦朧月光下,剛剛還想著的身影此刻正氣息虛弱地靠在一棵大樹旁。
他緊緊閉著雙眸,柔順的長發有些臟亂,月要腹部的位置似乎是利刃劃了一道很長的口子,鮮血染紅了潔凈的衣袍,讓這位初見時強大冷漠的妖怪顯得有點狼狽。
好像傷得很嚴重。
白川童潯想了想,拿出利姆露留給她的恢復藥水,抬步朝著那個方向靠近。
根據上一次的經驗,這只妖應該是不太喜歡旁人近身的,她握緊了召喚書,不太確定對方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會不會突然無差別攻擊任何靠近的生物。
結果顯而易見,當白川童潯堪堪跨過安全警戒線的一瞬間,凌厲的妖氣倏然橫空劈來。
她下意識后退一步,下一秒,一雙潔白的羽翼穩穩擋住氣勢凌然的攻擊,散開的氣流吹動樹杈,最后又復于平靜。
「月。」
雙翼展開,露出其中毫發無損的少女,月沒有說話,只是移動目光仔細打量了她一番,確認沒有受傷后,這才垂下眼簾,不緊不慢地收了翅膀。
白川童潯舒了一口氣,好在她反應快,情急之下進行了召喚,不然現在少說也得缺個胳膊少條腿。
對自家初始圖鑒人物表達了感謝之情后,她再一次將視線放在了傷者身上。
殺生丸掙扎著撐開眼睛,艱難維持著意識的清醒。
他能感覺到自己現在虛弱的處境。
腹部的傷口被妖氣所侵襲,翻涌著血肉和經脈,蝕心刮骨得疼。
剛剛那道攻擊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感覺到仍有人在刻意的接近,他咬著牙,硬撐著撩起眼皮去看。
視線模糊間,殺生丸看見幾片羽毛迎著正午晃眼的日光,從頭頂的藍天飄落,少女緩步來到他的身邊,附身時柔軟的發絲從肩上垂下弧度。
那雙澄澈的眼眸柔軟而無害,讓人再生不起一絲攻擊之意。
「別怕,我不傷害你。」
她輕輕撥開被血液粘在傷口處的衣帶,哄孩子般地安撫道:「安心睡吧,我守著你。」
緊隨而來的是一種沁心的暖意,身上的傷口開始迅速愈合,他開始感到困倦,疲憊,有什么拉扯著本就昏沉的意識,讓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眠-
白川童潯只覺得自己真是個善良又知恩圖報的人。
這只大妖順手救了她一命,她直接把圖鑒人物送她救命用的神奇藥水全澆在了他傷口上不說,還這么勤勤懇懇地守了他一個晚上,無怨無悔地照顧著。
此時她剛幫這位恩人引開了圖謀不軌的妖怪,手中還捧著偷偷從村子里撿來的小木碗,碗中盛著盈盈清水,是她打算幫對方擦拭頭發的污垢用的。
那些人類一見她的模樣就恨不得躲得三尺遠,要么眼神驚懼,要么面色兇惡到恨不得將她就地解決,搞得她都不敢靠近居民村落了。
想到自己竟然淪落到如此人人喊打的境地,白川童潯心中不免有些酸楚,自小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她哪里受過這種委屈。
還是要趕緊集齊圖鑒回去,總不能一直頂著妖怪的身份在這個世界生活吧。
幽怨地嘆了口氣,白川童潯一邊念叨著還不知在哪的犬妖,一邊垂頭喪氣地往回走著,忽然感覺到一道有如實質的審視目光。
她警覺地抬起頭來,瞬間對上一雙金色妖眸,對方似乎愣了一下,隨后微瞇起眼睛,別過了腦袋。
「你醒啦。」
松了口氣的白川童潯快步走過去,在對方的安全警戒線外停下,將手里的木碗遞到了他面前:「要不要洗漱一下,或者喝口水,水是干凈的。」
身體已經完全沒有不適的地方,甚至連妖力都恢復到了巔峰時期,殺生丸沉默幾秒,忽然從鼻尖發出一聲極輕的哼音。
他站起身來,伸手接過,卻沒有立即喝下,只是再次表情冷淡地從頭到尾將她掃視了一個遍,忽然開口道:
「你要什么?」
「啊?」
見眼前人好像冷不丁被問懵住,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意思,那雙淺色的眼眸充滿了茫然地望著他,還呆呆地歪了一下腦袋,白發大妖見狀,神色不禁更冷了幾分。
他微皺起眉,耐著性子重復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白川童潯終于恍然反應過來,詭異地連接上對方的腦回路之后,不禁覺得好笑起來。
這該不會是要表達感謝的意思?
她低頭想了想,沉吟著開口說:「我沒什么想要的,替你療傷也算是為了報答你之前的救命之恩,不過」
少女頓了頓,口中話鋒一轉,隨即有些忐忑地抬眸瞄他:「你可不可以讓我跟著你一段時間?我不會麻煩你的!」
這個地方估計是沒有希望碰到什么勞什子的犬妖了,而且不知道是森林地形太繞還是怎么的,她轉了幾天愣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晚上還得小心提防各類妖怪的襲擊,日子好不艱辛。
好不容易來了個大腿再嘗試抱一下先?
殺生丸無言盯了她半晌,嘴角輕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是高貴冷艷地輕哼一聲,轉過身自顧自地邁步朝前。
這是默許了的意思。
白川童潯秒懂,頓時喜笑顏開著跟了上去。
「謝謝!你真是一只好妖!」
沒得到回應,她也并不氣餒,繼續道:「話說,我的名字是白川童潯,你!!」
尾音的聲調猛地拔高,短促又驚惶,而后徹底消失。
殺生丸心底一跳,衣袖因為突然劇烈的動作發出摩擦聲,他倏然轉過身,單手按著武器的刀柄,印入眼中的景色讓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弱者才會結伴而行,殺生丸也向來不屑于與其它妖類為伍,這次念及恩情,本已經做好了暫時庇護一個拖油瓶的打算,可
額間的月輪妖紋在樹林的遮掩中投下斑駁的陰影,清冷的金眸逐漸覆上一層晦澀的寒霜。
他扣緊了刀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被冒犯的惱怒之意。
清列的微風拂過,卷起落葉,眼前空無一人。
——她不見了,且無跡可循-
什么情況?
白川童潯剛從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中緩過神來,就看見周圍乒呤哐啷倒了一地人,個個面色痛苦地雙手捧腹,滿地打滾。
那片森林呢?她剛抱上的大腿呢?
轉眼間就換了個場景,她為什么會站在這條小巷子里,現在究竟什么個情況,難道這是又穿了? ?
腳邊的人非常統一地穿著黑西裝黑褲子,從散落一地的墨鏡碎片和他們鼻青眼腫的臉上能看出,這些人之前到底遭受了多么慘絕人寡的毒打。
白川童潯覺得有些不妙,只想要馬上立刻這個是非之地。
哢嚓,咚。
「你也,違反風紀?」
尚且稚嫩的聲音傳入耳中,緊隨而后的是又一道倒地的悶響,她驀然回頭,看見巷中的陰影里搖搖晃晃地走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的身后倒下無數哀嚎著的人,有一只大手想去抓他的腳踝,卻被毫不留情地踩在鞋底。
做完這一切,黑發男孩抬頭看向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聚集地的少女。
對上他的視線,白川童潯腦中立刻拉響了警鈴。
他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年紀,眼中卻泛著可怕的冷冽。
那是一種和之前白發妖怪截然不同的冷。
如果說前者所散發出的涼意滲透著漠視一切的傲氣,那么眼前這個男孩眼中的冰冷則是帶著野獸捕食獵物時的烈性。
白川童潯背后發涼,下意識后退一步,而就是這本能般的舉動又恰巧被狩獵者認證成心虛的表現。
于是他抬起握著浮萍拐的的手臂,像是食不知味的狼崽從暗處伸出利爪,一字一句:
「咬殺你。」
第105章
這小朋友不好惹啊。
眼看著那黑發小男孩提起武器就要往她這里沖過來,白川童潯當機立斷轉身就跑,雖然說她現在也不是毫無戰力,但也不至于會特地召喚一個圖鑒人物,就為了對一個小孩子出手。
誰知那小男孩不知是吃什么長大的,跑起步來她竟然還甩不掉他,每每回頭,都能看見他窮追不舍的身影。
不至于吧,話說怎么感覺自從穿越之后她一直在逃跑? ?
而且他究竟是為什么要追她? ?
等等,說到底她是為什么要逃跑?
一連三個疑問蹦出在腦海,白川童潯猛地意識到了不對。
是啊,自己又沒做什么錯事,究竟在這里心虛個什么勁。
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她頓時停住了步伐,倏然轉身,對著趕來的小男孩伸出一只手,大喊一聲:「停!誤會!!」
大概是她的聲音了充滿了不畏死的正氣,黑發男孩腳步頓了頓,依言停下,只是手里仍然緊緊攥著那對武器,聲音稚嫩又深沉:「什么?」
白川童潯突然就不怕他了。
雖然眼神兇狠,但卻意外地能夠溝通呢。
「首先,我跟那群人不是一伙的。 」她輕咳一聲,試圖跟他講點道理:「你之前并沒有在人群里看到我對不對,我是突然出現在那里的。」
男孩語氣淡淡:「為什么出現在那里?」
好問題,這她也不知道啊! !
黑發男孩直挺挺站在原地,安靜等待著她的回答,那雙銳利的眼眸仍然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你先別急,讓我問問。」
「問問?」
眼見對方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煩,白川童潯只得悄悄從身后拿出了召喚書,指望著能從它這里了解到事態發展。
只是在打開書頁的一瞬間,她余光敏銳地察覺到男孩的后面跟來了個黑衣人。
他臉上頂著顯眼的淤青,步伐也是一瘸一拐,右手從背后伸出,正以一個刁鉆的角度掏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
「等等!小心身后!」
白川童潯瞳孔驟縮,驀然往前踏了一步。
她抬手拽住身前人的胳膊,想要拉開那個孩子,然而下一秒,就在紙張翻動的瞬間,劇烈的光從書內爆發而出,熟悉的失重感席卷了她的身體。
腳下措不及防一個踏空,再一晃眼,身前就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而她的腳已然踩在了危險的邊緣線上。
白川童潯:「…」
又來? !
來不及收勢,她雙腿一軟,眼看著就要向前跌去,卻倏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了后領,穩穩的將她放坐在崖邊的石頭旁。
「喂,你這家伙是誰?!」
還沒緩口氣,月匈前就抵上了一根人頭權杖。
白川童潯順著看去,只見一只身形矮小的綠色妖怪正趾高氣揚地瞪著她,他站著,大概和她坐著一樣高,一開口就是尖細又嘶啞的嗓音。
「快說!突然攔住殺生丸大人面前,有什么目的?」
那權杖的人面上還粘著頭發,看起來又惡心又慎人,白川童潯拼命往后仰,盡力不讓它碰到自己。
話說殺生丸大人?誰啊?她不會是又一不小心撞上了什么厲害人物吧?
而且說她攔了路,是哪位大人閑的沒事干往懸崖這里跑?
白川童潯默默為自己捏了把冷汗,心驚膽戰的抬起頭,然后冷不丁對上一雙冷淡的金眸。
聽說被她攔住了去路的那位大妖怪也正低頭俯視著她,那雙透亮的眼里仿佛劃過一道流光,轉瞬而逝。
是她前不久才抱上的大腿,但是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白川童潯又將探究的目光轉回了眼前的妖怪上。
如果沒記錯的話,距離她才離開幾分鐘,大腿身邊怎么就多出了這么只綠綠的妖怪?
那只小妖怪冷不丁又對上她的視線,似乎有些發恘地后退幾步,隨后又極有氣勢地瞪了回來:「看什么看?!」
默了默,白川童潯反應極快地扯開嘴角,露出一個無辜憨厚的訕笑。
「好巧啊殺生丸大人。」她屈起食指撓了撓臉頰,又回頭瞅了一眼身后的萬丈深淵,說著說著語氣就有了點遲疑:「您這是要趕著去呃、跳崖?」
殺生丸眼角一跳。
他什么話都沒說,身邊那只小妖怪卻是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你認識殺生丸大人?」
「當然當然。」
白川童潯站起身,笑瞇瞇地指了指白發大妖,回聲道:「殺生丸大人暫時也是我的大人哦。」
既然答應了她能跟著他,混個小弟當當也不為過吧?
小妖怪像是沒聽懂,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倒是正被談論的主人公沒什么表情的掃了她一眼,卻是沒有開口反駁。
他顯然不愿意在這里繼續浪費時間下去,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要走,就連聲音也冷淡極了:「走了,邪見。」
「是!殺生丸大人!!」
被稱為邪見的矮小妖怪立馬精氣神十足地應聲跟了上去。
再一次被留在原地的白川童潯看了看周圍全然陌生的環境,遲疑一番,還是壯著膽子跟了上去。
發現沒有像初見時那樣被阻攔下來后,她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見殺生丸默許了她的舉動,邪見便也不再出言懟她,反而主動與她攀談起來,當然主題說來說去還是圍繞著前面那只妖。
「你也是追隨殺生丸大人的妖怪嗎?」
「是呀是呀,殺生丸大人很厲害,還救過我的命呢。」
「你是什么時候遇到殺生丸大人的,我這幾年一直跟在他身邊,倒是沒有看見過你。」
「要說第一次見面的話也就是一個月前吧,應該是趁你不在的時候?」
談話戛然而止。
因為領頭的人驟然停下了步伐。
他動作緩慢地轉過身,那雙金色的妖眸緊緊盯著她,其中裹挾著莫名而濃郁的情緒,像是要將她盯穿那樣,直教白川童潯打了個寒顫。
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緩慢而危險。
「一、個、月、前?」
白川童潯的表情呆了呆,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對這幾個字起這么大的反應。
不過很快邪見的否認就給出了這個答案。
「不可能!我這兩個月都是寸步不離地守在殺生丸大人身邊的,我根本不知道你!!」?
不會吧。
心里徒然升起一股荒謬的想法,白川童潯看了看殺生丸,又低頭注視著小妖怪,遲疑好久才不確定地開口:「這兩個月間,你家大人有受過什么很嚴重的傷嗎?」
「沒有。」
簡潔冷淡的話語。
這次回答她的是殺生丸,他斂著眸望她,聲調中依舊聽不出什么情緒,卻無端讓人頭皮一緊:「白川童潯,我們已經八年未見了。」
白川童潯呼吸微滯。
開玩笑吧。
八分鐘最多了,哪里來的八年?
但殺生丸顯示不會是那種喜歡開她玩笑的妖,所以真正出問題的人只可能是她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白川童潯驀然低頭,再也顧不上殺生丸和邪見異樣的眼光,當即掏出了召喚書,想要將這事問個清楚。
「什么情況?」她盯著翻開的頁面,暗暗磨牙:「一晃眼怎么就過去了八年,還有剛剛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突然換個地方?」
召喚書閃了閃,看起來似乎是在猶豫。
直到白川童潯示威似地捏了捏書頁的邊角,它才在中心處緩緩浮現了兩行字:
【因為有檢測到您的生命受到威脅,我剛剛緊急情況下把你傳到了別的世界。 】
【等威脅過去后,自然就將您傳回來了。可能是跨越世界的時候不小心在時間線上出了點差錯,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
威脅?什么威脅?
白川童潯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周圍除了殺生丸,就只有大樹和小草,難道生命威脅來自于這只白發大妖?
這么想著,她抬頭看向殺生丸的眼神也不自覺帶了點探究和警惕,看得對方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他。 】
察覺出白川童潯的想法,召喚書難得主動解釋了一句:【是另外一股力量,您發現不了很正常。 】?
見了鬼了,她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到底是誰閑的沒事要殺自己?
但現在顯然不是什么追根究底的好時機,一旁的兩只妖怪還在目光不明地盯著她。
白川童潯收起召喚書,心中思索兩秒,還是揚起一張笑臉,避重就輕地道:「哎呀,之前一不小心被傳送走了,對時間的概念也變得有些薄弱,原來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嗎?」
殺生丸依舊沉默不語地看著她,難得較真的神色看得少女心中忐忑萬分,她咽下一口唾沫,突然急中生智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我還不太了解呢,殺生丸大人是哪種妖呀?」
這種事情當然不會是由殺生丸本人親口說出來,最盡心盡職的跟班邪見,在此時非常有職業操守地替他回答道:
「我們殺生丸大人可是血統純正的高貴犬妖!」
犬、犬妖! !
小妖怪臉上那自豪的神情與藍發少女錯愕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殺生丸一刻也沒有錯開過目光,自然也將白川童潯眼中的情緒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
他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空氣的溫度有那么一刻的上升,皺眉迎上了對方宛如撿了寶藏般逐漸熱烈的眼神,意識到了什么后,微微瞇起了眼睛。
低沉冷淡的聲音直接明了地指出白川童潯的目的,眉宇間的氣壓也徑直沉了下來。
「你在尋找犬妖?」
他單手按上武器,目光凜冽地釋放出冷氣,可不知怎么的,那還未脫口的一句「你有什么目的」,卻在少女逐漸亮起的目光中莫名被壓了回去。
那種目光
殺生丸緊了緊眉頭。
那種目光,就好像找到了奇石珍寶——太亮了,甚至漣漪的波紋里都泛著充滿了希冀的光。
她很興奮,因為他的身份。
「是啊,我一直在尋找犬妖。」
白川童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現在的殺生丸在他眼中簡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還是直接被遞到嘴邊的那種。
她不自覺得超前一步,甚至由于過于激動的心情,大膽地口出狂言道:
「我可以看看你的尾巴嗎?就看一眼!!」
殺生丸:「……」
第106章
殺生丸覺得很不對勁。
邪見正趴在岸邊伸手去舀小溪里的水,殺生丸站在他邊上,感覺粘在背后的目光熾熱又帶著點莫名的蠢蠢欲動。
她又在看他。
殺生丸抿了抿唇,沒有回頭。
自從白川童潯知道了他犬妖的身份,已經過了三天,期間這家伙就總是喜歡用這種眼神盯著他。
這讓他覺得別扭,尤其是當她的視線不斷游離在他的身上,仿佛在尋找著什么的時候,犬類敏銳的直覺讓他莫名在心里升起一種毛毛的感覺。
就比如現在,察覺到那道有如實質的目光在他后月要處停留了幾秒,旋即漸漸轉移到月要間以下的位置后,殺生丸自記事以來便許久未曾出現過的羞惱情緒,在此刻得以復活。
他額頭青筋微微暴起,終于忍不住轉身,冷聲質問:「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川童潯迅速收回視線,轉而滿臉無辜地看著他的眼睛:「我要什么您就能給我嗎?」
顯然是一副有事相求的誠懇態度,只要一有什么需求的時候,這家伙就會對他使用敬語。
殺生丸擰起眉,又舒緩開來:「你要什么。」
他的態度不置可否,沒說一定會給,但僅僅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問就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
也正是知道這一點,白川童潯才徹底放松下來,直接開口道:「我想要殺生丸大人尾巴上的一根毛一根就可以!」
殺生丸:「?」
殺生丸有那么一瞬間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大概是從沒聽過這樣離譜的請求,白發大妖罕見地呆滯了兩秒,他遲疑地低頭看她,認認真真對上那雙閃亮亮的淺色眼眸,確認對方真的沒在開玩笑之后,才沉默地從肩上披著的毛絨長條上取下一縷毛發。
他將那縷毛發遞了過去。
白川童潯看了看他手上的白毛,又抬頭望了望她一直以為是披肩裝飾的毛絨長條,詫異地張了張口:
「尾巴?」
殺生丸別開了眼睛。
事實證明那真的就是尾巴,因為當白川童潯接過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感覺到了召喚書的能量波動。
再翻過書頁,果不其然看見了上面的信物顯示已經收集。
召喚書的圖鑒人物并沒有太多,有些信物也比較容易收集,眼下只差兩個信物就能解鎖最后一頁的人物。
但是剩下的兩個——四魂之玉和巫女的契約,看起來似乎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收集到的信物。
四魂之玉她倒是有聽聞過,據說是一個了不起的大巫女所創造的東西,一直在被各路妖魔鬼怪爭奪覬覦,目前流落在某個大妖怪手中。
至于巫女的契約這是要干什么?
什么契約暫且不提,光是巫女的這個稱呼就實在有點過于籠統了,具體是要某個巫女,還是只要是個巫女都可以?
難不成還要隨便找位巫女來套個近乎?
想想還是別了憑她現在的模樣和實力,怕不是還沒搭上話就被滅了個干凈吧。
見白川童潯拿到自己的毛之后,就一直低頭盯著一本什么字都沒有的書,光抿著唇也不說話,殺生丸不禁多看了她兩眼,半晌后屈尊開口:
「怎么了嗎?」
白川童潯回過神來,還沒說話,就見手中攤開的頁面閃爍一下,一行字浮現在眼前。
【你不如一直跟著他。 】
召喚書道:【這只犬妖的戰斗力在這個世界里應該屬于比較靠前的那種,你跟著他也可以慢慢尋找機會來收集召喚物。 】
有道理啊。
反正四魂之玉現在正在一個大妖怪手上,恰好殺生丸也是個大妖怪,萬一等以后為了收集信物真出了什么事情,好歹還有個人來幫她收尸。
白川童潯輕撫下巴,認同了這個觀點。
「沒什么。」
她雙手合上書,抬眸對上眼前人的金色妖瞳,笑語晏晏:「接下來一段時間也要拜托您啦,殺生丸大人。」
殺生丸眨了一下眼睛,忽然從鼻尖發出一聲氣音,算是勉強應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片刻的休閑時光,邪見百無聊賴地與魚群嘻戲,白川童潯專心琢磨手中的召喚書,而殺生丸就靠在她邊上閉目養神。
一段時間后,感受到體力恢復到了最佳狀態,他率先睜開雙眸,起身邁步,順便喊了一聲遠處玩累了趴在草坪上休息的小妖怪。
「邪見,走了。」
聽到命令的邪見立即從溪邊直起身,一蹦三尺高:「是!殺生丸大人!」
他拿著人面權杖屁顛屁顛地來到白發犬妖的身后,途中有些疑惑地看向仍然一動不動站在樹下的白川童潯。
她懷里還抱著那本奇怪的破書,指尖輕輕撫過封面,低垂的眼簾看不清其中情緒。
邪見歪了歪頭,揮了下手杖,放聲喊道: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要走了哦?」
天空有鳥雀飛過,秋風卷起一根下落的羽毛。
殺生丸的步子頓了頓,微微側首望向少女單薄的身影,又不著痕跡地回頭,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
他再次邁步,出口時依舊是冷淡傲然的語氣:「快點跟上,我不會等你。」
白川童潯聞言回神,趕緊應了一聲,接著心念一動,召喚書便化作熒點消散。
她雙手拍了拍裙擺,踢開腳邊的石子,步履輕盈地跟了上去。
「是~殺生丸大人~」
「別用這種奇怪的語氣。」
「喂!對殺生丸大人說話時,態度要放尊重點啊你!!」
「哎,怎么會?我最崇拜的妖怪就是殺生丸大人了。」
「……」
飛累了的藍鳥落于枝頭歇息,它悠悠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瞇起眼睛愜意地鳴叫一聲。
松軟的泥土被印上淺淺的腳印,折月要的青草重新挺直了背。
此時的白川童潯對未來尚有迷茫,可她深知現在并不是可以停下腳步的時候。
所幸旅途并沒有想象中來得的孤獨,至少她現在獲得了臨時的同伴,有了暫時可以跟隨的對象。
而他們將要一同走過的道路就在前方-
一晃時光過了二十多年,或許是因為來自異世界的原因,白川童潯的容貌毫無變化,依舊是初來乍到時的模樣。
多省事,都不用擔心人類的身份會暴露了。
畢竟哪個人類三四十歲了臉上還一點變化也沒有啊!在這個沒什么護膚品的年代,保養得也太過了吧!
不過這也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好事了。
這么多年過去,四魂之玉全然沒有蹤影,就連巫女也沒見過幾個。
白川童潯不禁有些頹然,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坦率地跟隨行的兩位同伴講了自己在尋找四魂之玉這件事。畢竟她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有限,既然已經為自己找了個大腿,那為何不物以致用呢?
比起邪見無以復加的震驚,殺生丸雖然當時看起來興致缺缺,也并沒有做出什么表示,但總會在路途中特意留意一些關于四魂之玉的消息。
可即便如此,收集此信物的進度卻依舊是0。
實在是因為關于四魂之玉的傳聞真的太多了! !
而且還不知真假。
今天落到了這個妖怪手里,明天又變成了那個妖怪的依仗,大后天那個妖怪突然死了,四魂之玉的下落又變得無處可尋。
更重要的是,不知為何,白川童潯最近總覺得非常心神不寧。
她表現的實在明顯,就連單純的邪見都看出了一點端倪。
然而還沒等它找到機會詢問一番,變故徒然橫生。
原本寧靜的山林中,妖怪們忽然尖叫著,像是收到驚擾般爭先恐后的從某個方向涌了過來,密密麻麻的數量令人心驚。
「發生什么事了?」
邪見眼疾手快地用手杖攔了一只小妖怪,尖尖的嘴巴一開一合:「那里有什么嗎,為什么都在逃跑?」
那小妖戰戰兢兢地瞄了一眼極有震懾力的殺生丸,哆嗦地連話都說不清楚:「有、有怪物、有怪物出現了!」
什么怪物,你自己不就是妖怪嗎。
白川童潯跟在一旁,聞言習慣性地默默吐槽了一句,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卻因為這番話而詭異地不斷擴大。
小妖怪被放開后就立即竄逃得沒了蹤影,直覺也催促著她想要趕緊離開,她剛準備開口攔住明顯打算一探究竟的殺生丸,一股能量波動措不及防地席卷而來。
「我、」
才出口的音節被立即打斷,藍發少女的身影當著他們的面倏然消失。
邪見驚愕地瞠圓了雙目。
「這、這股能量波動是!」
隊伍里驟然少了一個人,他整個身軀都抖了一下,隨后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急著抬頭去觀察身旁那位大人的表情。
「殺」
他忽地頓了一下,再開口時的語調沾上了點困惑:「殺生丸大人?」
然而白發犬妖面色冷峻,冷靜地像是提前預知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一般,他似乎對這場突來的變故毫不意外,僅僅只是沉眸看向妖怪們逃來時的方向。
這讓邪見莫名想起了二十年前白川童潯所說過的話——她在他離開的一段時間里遇到了殺生丸大人。
二十年前,一個斷崖邊莫名傳來一股龐大的能量波動,而當時才追隨犬妖不過半年的邪見也驚訝地發現,一向不動聲色的殺生丸大人,居然也會露出那樣明顯的詫異表情。
像是在追尋什么困擾了自己多年的真相,他腳步驀然一轉,果斷拋下了原本的行進路線,只是朝著那一個目標奔去。
他們一路循著那股能量波動來到了懸崖,然后遇見了突然出現的白川童潯。
而現在那股奇怪的能量又出現了,白川童潯也隨之消失。
邪見隱隱覺得自己好像稍微觸碰到了某種真相。
「走。」
身旁的殺生丸依舊死死盯著那個方向,語氣中的怒意顯而易見。
他周身的妖氣幾乎要實質化,壓迫感如洶涌的浪潮摧毀了堤岸,壓抑的情緒自眼底凝聚,在月色下折射出慎人的冷光。
邪見自然知曉那意味著什么。
——那是野獸被外來者侵犯了領域后,極速暴漲的殺意-
再睜眼時,少女已經滿臉懵逼地站在了一條街道中央。
等等、這情況有點熟悉
白川童潯四下掃了一圈,周遭疊起的樓房與綠茵盎然的樹林根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色。
尚未等她適應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一個全身赤裸,只穿著一條小熊內褲,頭上頂著奇怪火焰,表情兇惡十足且直奔她而來的變態少年猝然闖入了她的視線。?
那是什么?
對方奔跑的速度極快,如同旋風一般橫沖直撞地在身后揚起不小的塵土。
幾乎是眨眼間,少年已經來到距離她大概只有五十米遠的地方,可此時的白川童潯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她目瞪口呆地睜大了眼睛,簡直要懷疑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
而當少年距離她十米遠的時候。
少女的神色茫然了一瞬,接著像是猛地意識到了什么,面上表情逐漸驚恐,心中倏然升騰而起的不妙預感愈發強烈。
等等、他的目標不會是自己吧?
當少年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
白川童潯大驚失色。
白川童潯瞳孔地震。
白川童潯后退一步,驚慌失措地轉身就要逃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
千鈞一發之際,她靈活地腳尖一轉想要秀一波極限走位,誰知那少年卻像是完全預判到了她的動作,比之更快的手已經先一步伸到了她即將到達的地方。
白川童潯: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 !
驀然被一股蠻橫的力道打橫抱起,腦袋冷不丁撞上沒什么肉的月匈膛,突然改變的姿勢以及被裸奔狂人抱了的沖擊讓她的大腦在這個瞬間一片空白。
她仰了仰頭,只能看見對方眼中瘋狂燃燒著的熱血小火苗,緊接著耳邊就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少年音:
「拼死也要從邪惡綁架犯的手中救出受害的少女!」
白川童潯的眼神死了。
在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在殺生丸身邊那近二十年的歷練,簡直形同虛設
第107章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白川童潯表示真的不太愿意回憶。
在經歷離奇的歹徒追殺以及反抗失敗后,此刻她就站在一間偏僻的倉庫里,腳邊倒著個莫名其妙從天而降的炮筒,平坦的地面上落下了星星點點的血跡,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面前這個眉目溫和的男人——
他一改方才果斷開槍的冷肅模樣,現在正深情款款地問自己還記不記得他。
「你說我們之前見過?」
對方彎了彎嘴角:「嗯。」
白川童潯充滿懷疑地看著他,搖了搖頭:「沒見過的吧。」
見過是不可能見過的,對方說的什么小林子相遇更是無稽之談!
先不說召喚書里面根本沒有這人,就算有,也還沒有解鎖,更別提他還說自己召喚過他。
男人聞言,臉上立即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白川童潯仿佛看見了他腦袋上耷拉下來的耳朵,這讓她莫名感到良心不安。
她頓了頓,終歸是不忍心地開口:「這位來自十年后的沢田,呃、沢田綱」
褐發男人無奈地笑了:「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先生。」
白川童潯輕咳一聲,低頭翻了翻召喚書:「那個,你剛剛說自己是我召喚書里的圖鑒人物之一,但我現在確實沒有印象。」
「召喚書里目前還剩下4號和5號沒有解鎖,你看你是哪一個,等我回去后好盡快找到你的信物。」
雖然找了那么多年,那兩個信物至今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就是了
她在心里嘀咕著。
然而等待了許久都沒得到回應,白川童潯不解地抬頭,霎時間撞見了一片包容溫柔的暖色天空。
心跳不由得慢了一拍。
青年的眼眸里如同存在著渲染世界的春日詩篇,漾起的情感暈開熾誠又不燙人的溫度。
沢田綱吉低頭,嘴角依舊保持著柔軟的弧度,就這樣認認真真地聽完了她說的所有話語。
他沉默地注視著她,將少女此刻的面容與神態一點一點刻在心底,半晌后,暖色的瞳孔緩緩放大,他逐漸露出了恍然的神情:「是這樣啊」
他醍醐灌頂,呢喃著,神色也跟著溫柔了許多:「原來是這樣,你還沒走到那里啊。」
什么?
白川童潯沒太聽清他的話。
十年后的沢田綱吉比剛剛那個咋咋呼呼的少年看起來要成熟很多,他抬手扌莫了扌莫藍發少女的腦袋,眼中的光幾乎和身后暖色的夕陽融為一體。
「現在的你可能還不認識我,但未來我們還會再見的。」
語畢,褐發男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單手撫上下巴,思索兩秒后道:「對了,雖然你也許會忘記,但如果之后的你看見我跟一些人在和一個鳳梨頭少年對戰的話」
他扌莫了扌莫后腦勺,笑得討饒,竟意外顯出幾分少年意氣來:「可以稍微讓你的刀下手輕一點嗎?」
這奇怪的人又在說奇怪的話了。
白川童潯果不其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聞言汗顏:「我哪來的刀?」
就算有她也不會使啊。
而且她手無寸鐵的,要是有一把刀的話,早在進入異世界的時候就拿出來防身了好吧!
順帶一提,當遭受到歹徒的攻擊時,她都是拿召喚書來抵擋的,畢竟在普通人類面前還是少使用召喚技能為妙,雖然那人類自動著火的技能也有點離譜。
面對著白川童潯莫名其妙的表情,沢田綱吉并沒有開口解釋。
他低頭凝視著眼前人,少女的眼里沒有他早已熟悉的親昵和信賴,她看著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奇怪的陌生人,懷疑無措,甚至還帶著點點不易察覺的警惕。
他早已習慣面對這樣的神情,可果然不管見到多少次,心中還是會感到失落。
她就像是突然被送到陌生環境的小獸,對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完全信任,每時每刻都緊繃著神經。
也可能是十年前的自己嚇到了她。
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以及自己以前的那些黑歷史,沢田綱吉久違地感到羞躁,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初見時的他很像個沒臉沒皮的廢柴變態。
兩人一時都沒在開口,倉庫里又陷入了寂靜。
封閉的倉庫,窗口傾泄的暖陽,如果忽略女主角臉上懷疑人生的表情的話,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氛圍極好的二人世界了。
澤田綱吉有意想趁著這不可多得的十分鐘跟白川童潯多說說話,然而對方透露出的「我需要靜靜」以及「莫挨老子」的情緒過于強烈,他嘆了口氣,只得安靜陪伴著她。
少女懷中抱著的是本從不離身的小筆記本,它陪伴著她度過每個世界,不斷推動她前進,護著她一路成長,是她最為信任和依賴的伙伴。
他們之間有著最深刻的羈絆,這是任何圖鑒人物都無法企及、不可替代的。
澤田綱吉清楚那本書意味著什么。
——那是白川童潯對于回家這一執念的希冀。
身為和召喚書締結了最終契約的圖鑒人物,澤田綱吉知道的內幕自然比其他人會多那么一點。
也正是這么一點,讓他發自內心感謝與敬佩著這本書的存在。
澤田綱吉的目光落在少女無意識撫扌莫書脊的指尖上,隨后收回了目光。
他還記得白川童潯曾經說過,之后的世界她都會通過做夢的方式來回憶以前世界發生過的事情。
十分鐘有些過于短暫,在最后的一分鐘里,沢田綱吉再次開口喊了一聲身旁少女的名字。
「童潯。」
「什么?」
白川童潯側首望去,就見褐發青年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距離她咫尺的地方。
沢田綱吉定定地注視著她,抬手將她鬢邊的碎發往后撩了一下。
白川童潯怔住了,詫異地看著他,僵著身體沒有動作。
「再做一次自我介紹。」
即使是在外人看來有些突兀冒犯的舉動,眼前這個男人做起來卻顯得紳士而又寵溺。
「我叫沢田綱吉,編號27 ,私心作祟,不管你今后去到什么樣的地方,請一定記得把我召喚到你的身邊。」
「我的信物應該不會太難找,請快一點吧。」他說:「再快一點,別讓我再等這么久。」
就算是夢境里的他,也一定會這么說。
他此時此刻,在這里和白川童潯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意義的,即使她之后不會再記得,她所做過的夢也將會將他的想法回饋給她。
十年火箭筒的功效到時間了。
粉色的煙霧散開在倉庫里,青年的身影消失不見,取代而之的是渾身狼狽的消瘦少年。
白川童潯看著他,只覺得耳尖還殘留著剛剛被成年版沢田綱吉的指尖不小心觸碰的感覺。
直到最后一秒,她還在想著腦子里冒出來的疑問。
27號圖鑒
哪里來的27號?她的召喚書里不是才十幾個圖鑒人物嗎?-
「殺、殺生丸大人!」
邪見長大雙臂,顫抖著跪趴在白發大妖的身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不斷淌下眼淚。
「殺生丸大人!您可不能有事啊!」
周圍草木的生機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速度衰敗,空氣中彌漫著的不詳氣息仿佛開辟起了某種死亡的通道。
殺生丸喘息著,鮮血洶涌地從肩膀處的傷口流出,失力的感覺侵襲四肢,連大腦都開始變得不甚清明。
他咬了咬舌尖,試圖用疼痛來刺激大腦,血腥味彌漫在嘴里,讓他變得晦澀的瞳孔更具攻擊性。
一步一步走來的身影仍在逼近,殺生丸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妖力不動聲色地在凝聚。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發現她氣息,到頭來卻只看見了你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
那人說話時的語速緩慢而又充斥著不耐,表現出的殺意隨著靠近越發濃郁。
哢嚓一聲。
枯萎的樹枝被一腳踏碎,磅礴的黑氣瘋狂吞噬這一片綠林。
「是你把她藏起來了嗎?」
他一腳踢開身形較小的綠色小妖怪,在殺生丸身前駐足,陰冷的眸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連半分眼神都懶得施舍給重新爬起來對著他又咬又撕的邪見。
「告訴我,她在哪里?」
回答他的是一擊強力的爪攻-
白川童潯開始墜落。
破風聲在用力敲擊耳膜,稀薄的云層被身軀沖散,她的身體此時正因為強大的氣流而不受控制。
懷里抱著的召喚書亮了一瞬,書頁被吹股的風翻到了第一頁。
鳥雀展翅從身旁飛過,頭頂的陽光過于強烈,白川童潯更加抱緊了召喚書,在刺目的光線中閉上了眼睛。
月。
下一秒,一道極光自空中爆發。
白色的羽翼頃刻間張開,陽光被盡數遮擋,白川童潯停止墜落,感覺到自己被人穩穩地抱在了臂彎里。
她睜開眼,對上一雙淺淡的眸子。
「月!」
白川童潯差點熱淚盈眶,不愧是靠譜的初始圖鑒人物。
因為殺生丸過于強大的實力,他們這一路上幾乎遇不到過什么坎坷和挫折,所以白川童潯也就索性沒怎么召喚書里解鎖的人物。
現在時隔許久忽然再次看見了月這么一張性冷淡的臉,她倒是無端生出幾分想念來。
不過
白川童潯探出頭,壯著膽子往下瞅了一眼,立即就被死寂沉沉的景象嚇得縮回了腦袋。
被枯木殘枝覆蓋的道路,布滿黑色淤泥的死水,以及陰氣橫生的空氣。
她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似乎隱約看見了一片飄渺的霧氣。
心跳如擂,白川童潯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月月匈前的衣襟,內心的不安越放越大。
那是什么?
第108章
「童潯!!」
白川童潯猛地回過神,好像聽見有什么嘶啞尖銳的嗓音在叫她。
「白川童潯!在下面!!」
不是錯覺!
確實有人在呼喊她。
白川童潯再次從月的懷中探出腦袋,循著聲音往下四處搜索著,最終在一處隱晦的山洞前看見了努力朝她揮手的邪見。
「月!那邊!」
在這種詭異的場景中見到值得信賴的熟人,她頓時大喜,抬手拍了拍月的胳膊,指向那個方向:「我們過去。」
銀發男人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很不情愿,他緊緊皺著眉,陸地上那股不詳的氣息令他感到十分不適,可少女的話還是讓他的身體乖乖按照指示飛了過去。
越是下落,那股霧氣就越是濃郁。
心中的危機感隨著他們徹底進入這一片領域的范圍而直線上升,白川童潯不自覺地繃緊了神經。
當她雙腳接觸實地的下一刻,邪見就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那般,嚎啕大哭著撲了上來。他哇哇大叫著,拽著她的衣擺一把鼻涕一把淚得往上蹭,連話都說不清楚。
「童、快救救救救殺生丸大人,出大事了!」
白川童潯心臟一凝。
「他在哪里?」
小妖怪抬起胳膊拭去眼淚,哽咽地指了指洞穴里。
那洞穴看起來不大,但朝里看一眼卻望不到盡頭,光線被遮擋的深處漆黑一片,讓人感覺潛伏著什么危險。
仔細看的話,洞口處還有一道顯眼的血跡,混著零零碎碎的小石子,似乎是有什么被一路拖拽著擦了進去。
白川童潯與月對視一眼,忽然開口:
「邪見,你還記得我問你家大人要過什么東西嗎?」
邪見愣了一下,還保持著擦拭眼淚的姿勢,下意識地抬眼看她:「殺生丸大人捕獵到的獵物?」
「還有呢?」
小妖怪開始掰著指頭細數起來:
「別的妖怪獻給殺生丸大人的佳肴,殺生丸大人發現的寶物,殺生丸大人隨手挖出的寶石,殺生丸大人烤的肉,殺生丸大人無聊時做的手鏈,殺生丸大人啊!還有殺生丸大人尾巴上的毛!」
「等、等等,好了,可以了。 」
夠了夠了!月看向她的眼神已經越來越奇怪了啊喂! !
不過這確實是邪見沒錯。
白川童潯羞恥地扶了扶額,接著便放心地邁開了步伐,朝里走去。
里面的血腥味很重,但人站在外面卻聞不出什么味道,應該是邪見有小心注意進行特殊處理。
但是這么嚴重的血腥味,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啊。
漆黑的洞內被月用能力凝結出來的晶棱所照亮,白川童潯避開絆腳的碎石,心也被緊緊提起。
他們一路來到最里面,腳下拖拽的血跡終于到了盡頭,取代而之的是一只禁閉雙眸的白發大妖。
他的身下已經聚成了一小灘的血泊,無力地倚靠著巖壁,渾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處完整的好肉,面色蒼白,氣息薄弱,像是下一秒就會立即死去。
白川童潯的腳步猛地僵在原地,仿佛有什么壁石崩塌,只覺得一種強烈的情緒直沖頭頂,令她心緒不穩,就連緊握的拳頭都在劇烈顫抖。
最讓她感到憤怒的是,對方的食指全部筋骨斷裂,以一種怪異的方式扭曲著。
他引以為傲的利爪被人像是羞辱般的削去了指尖,修成一個個圓潤的弧形,如同愛美之人精心修理的指甲一般。
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 !
白川童潯掏出身上僅剩的兩小瓶藥水,勉強壓下了即將沖垮理智的怒火,又看了看殺生丸慘不忍睹的傷勢,緊緊抿起了嘴角。
她的藥水不夠用。
將手中的兩個小瓶子遞給同樣受了傷的邪見,她毫不猶豫將翻到了十三頁,召喚了那些奇藥的創始人。
伴隨著強光轉瞬而逝,q彈可愛的藍色史萊姆落到了她的懷里。
「喲,白川,好久不見了。」
邪見:「說、說話了?!」
他之前倒也有見過這只史萊姆,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小東西開口說話。
自從利姆露從一星進化成三星后,就知道對方能夠交流的白川童潯沒有多解釋什么,只是輕輕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利姆露。」
她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史萊姆放到了地上,開口請求道:「能救救我的朋友嗎,他傷得好嚴重。」
利姆露此時也看清了白發大妖的情況,縱然是他,見此情形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什么仇什么怨?比起普普通通的戰損,這家伙的傷勢簡直可以說是被人給惡劣地戲弄了。
「好,交給我沒問題。」
他蠕動著靠近了些許,又繞著傷者跳了一圈,觀察完畢后再次回到了白川童潯的身前。
各項數據被分析了個透徹,也確認了治療沒有問題,這只看起來無害軟萌的史萊姆在眾目睽睽中稍微扭了扭彈嘟嘟的身體,又朝著殺生丸跳了一步。
——然后倏然張開血盆大嘴,嗷嗚一口將犬妖整只完完整整地吞了下去。
這一幕嚇得邪見驚叫一聲,差點把手中的藥瓶摔成碎片。
「殺生丸大人被吃掉了!」
白川童潯憂心忡忡地盯著史萊姆,同時安撫著小妖怪的情緒:「放心,雖然方式有點奇怪,但他只是要進行治療。」
邪見聞言身體放松了些許,只是那雙大眼睛死死盯著史萊姆的動作,警惕得就好像生怕自家大人被消化了一般。
利姆露閉著眼睛,安靜地蠕動半晌后,突然嘴巴一張,吐出了某只白發犬妖的身影。
白川童潯連忙迎了上去,仔仔細細的再一次檢查一番,果不其然,對方呼吸已經平穩,傷口也基本全部愈合。
齊齊松了口氣的聲音響起。
無聲的等待中,殺生丸睜開眼睛,借著暗淡的光亮,金色瞳孔中倒映出藍發少女的身影,他恍惚一瞬,仿佛時光倒流回到幾十年前兩人的第二次見面。
洞外的霧靄愈發迷蒙,悄無聲息地籠罩伸探進來。
一絲飄渺的霧氣蜿蜒著靠近,隱晦地想要觸碰少女的肩膀。
無意間瞥到這一幕的殺生丸陡然站起,眼神霎時清明,一道凌厲的妖氣隨著他的動作從體內沖出,揮散了那一絲絲霧氣。
白川童潯睜大了眼睛,那攻擊幾乎擦著她的臉往身后掃去,她愣怔地轉過身,卻什么也沒發現。
「怎么了嗎?」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殺生丸微喘著氣,冰冷的妖瞳在黑暗中奇亮無比。
他偏過頭鎖定了白川童潯的身影,淡然的聲音回蕩在幽深的洞穴:「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為什么會追著你?」
什么?
白川童潯懵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發問,突然一聲輕笑打破了洞內的平靜。
「如果她真的能夠回答你這個問題的話,就不會一直被動地落荒而逃到現在了,這位無知的侍衛先生。」
話音未落,洶涌的霧氣從外面涌入洞穴,手中的召喚書頃刻間發出刺目的光亮,然而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更快地按住了它。
白川童潯的身前毫無征兆地出現一個少年,褐色的松軟發絲因為強大的能量波動而飛揚在空中。
白川童潯與他對上視線,淺色的眼眸在看清對方樣貌的一瞬間開始驚異地震動。
她張了張口,喉嚨干澀地發疼:
「朝比奈光。」
他們世界的行刑者,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名為朝比奈光的少年看起來似乎心情極佳,頗有閑心地應了一句,語氣溫和:「嗯,是我。」
他是沖她來的。
白川童潯立馬確定了這一點,她回過頭看了看被霧氣隔開的殺生丸,心中清楚對方受到如此嚴重的攻擊一定也是因為她。
得引開這個人。
「月!」
打定主意后,她彎月要一把撈起擋在她身前的史萊姆,焦急大喊道:「帶我離開這里!!」
月要間被一雙手攬住,包裹住她的霧氣被綻放的潔白羽翼拍散,月動作利索地將少女打橫抱起,破開云霧極速超洞外沖去。
懷里的召喚書一直在試圖發光,但被霧氣侵染的封面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枷鎖給禁錮了,閃爍無力。
月的移動速度很快,被護在懷里的白川童潯被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眼,可即便如此,身后那一縷霧氣卻一直如同狗皮膏藥般窮追不舍。
頭頂太陽照得正烈,她卻只覺得渾身發寒,一種所有事情逐漸脫軌的恐懼感盤旋在心頭,令人不安。
月倏然抱著她俯沖而下,企圖利用陡峭的山形去甩開后面的獵手,然而這效果微乎其微。
來抓她的那只手越來越近,霧氣如同漲潮的海水般撲涌而上,將白川童潯的身體緊緊包裹。
呼吸突然有些不順。
眼前開闊的視野陷入一片迷蒙,月的速度正在逐漸變慢,翅膀的根部也沾染上了些許黑氣。
白川童潯仿若跌進避無可避的沼澤,她眼睜睜地看著周圍的植物**枯萎,就好像自己的生命也正在被攝取衰竭。
越來越近的距離,行刑者愉悅的輕笑。
須臾間,召喚書驟然迸發出亮光。
男人的手被猛地彈開,強光灼燒了他的指尖,他措不及防被擊退一米,等再次抬眼望去時,眼前早已空無一人。
可朝比奈光并沒有露出失望或是懊惱的神色,反而勾起唇角,呢喃低語:
「我馬上就能抓住你了。」
「跑什么呀,跟我一起回去啊。」
第109章
眼前再次換了個地方,白川童潯早已習以為常。
察覺到自己重心不穩,她反應極快地屈膝勾住身下的樹枝,順著重力接上了一個順暢的后翻,隨后勉強穩定地坐在了樹枝上。
響亮的打鈴聲在耳畔響起,她被嚇得一個激靈,側頭望去,眼前的樓房沒一會兒便熙熙攘攘從里面走出了一群穿著同樣制服的少年少女。
這里應該是個學校。
所幸身下的這棵樹長得又高又壯,白川童潯把自己往樹干處藏了藏,借由茂密的枝葉遮擋住自己的身影。
原本是打算等上課時再悄悄溜走的,然而事與愿違,就在她小心觀察的時候,一個學生緩步轉過拐角,突然頓住了身形。
他就站在走廊的過道處,透過禁閉的窗戶,格格不入地停在順流的人群中,極其敏銳地轉頭朝她的方向投來了視線。
白川童潯愣了一下。
那是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零碎的黑發襯著一雙銳利冷厲的鳳眼,他內里搭著白色襯衫,黑色的制服外套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
總感覺有些熟悉。
那少年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白川童潯瞬間門緊張地繃直了身體,誰知下一秒,對方卻突然被人喊住。
「云雀學長。」
那人身旁門頂掛著高二標識的教室里走出一個褐發少年,側身對著窗外,眉眼溫和,唇角帶笑,制服規矩服帖地穿在身上,一副乖乖好學生的做派。
「你…嗯?」
他才開口,忽而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短促地發出一聲疑惑的音節,停下步伐朝窗外看去。
霎那間門,所有的聲音都仿佛安靜了下來。
春風吹拂,零碎的櫻花瓣從眼前卷過,白川童潯坐在樹上,單手扶著樹干,愣愣地和窗內兩個少年對上視線。
這次她終于看清了少年的正臉,那熟悉無比的樣貌讓她瞬間門就想起了前不久才見到的面孔。
「沢田綱吉?」
她應該沒有認錯人,只是對方比起年少時更像是成年后的沢田綱吉,他的身形拔高了許多,五官長開,也不再那么消瘦。
少年在見到她后微妙地怔了一下,眼中神色瞬間門亮起,如同萬里春風般慢慢綻開了笑容,抬手朝她的方向揮了揮。
而他身側被稱為云雀學長的少年更是行動派,直接上前一步,單手推開被擦得透亮的窗戶,全然無視周圍同學驚訝的表情和竊竊私語,整個人都跳到了窗沿上。
這是要干什么?
白川童潯也驚了,要知道這可是整整三樓的高度,而對方明顯只是個普通人類,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
見此情況,她不由得往前探了探身體,面色緊張:「你小心一點。」
話音剛落,那黑發少年便輕輕一躍,松松搭在肩上的外衣在空中揚起一個極其利索的弧度,被風吹響起布料碰撞的聲音。
白川童潯只覺得自己坐著的樹杈猛地往下壓了一瞬,眼前就多了一個人。
他非常平穩地站在她身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然后一開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白川童潯。」
「嗯?」
藍發少女面色茫然,相比起直面這個陌生的少年,她的視線下意識地穿過來者,望向了他身后較為熟悉的人影。
卻見沢田綱吉面上露出了有些無奈的表情,轉頭非常嫻熟地疏散了已經造成擁堵現象的人群后,靠在窗邊語氣溫和地和他們對話。
「云雀學長,可以拜托你把童潯帶到下面的小亭子里嗎?我想在那邊跟你們匯合。」
云雀恭彌沒有理他,只是直直盯著眼前的少女,沢田綱吉倒也不介意,他彎起嘴角對著白川童潯笑笑,又指著下面暗示了一下,隨后便轉身離開了。
這種令人扌莫不著頭腦的奇怪發展,讓白川童潯覺得有些尷尬。
她會低著頭,莫名有點不敢對上少年的目光,教學樓里還有一群學生用著充滿八卦的視線朝他們掃來,這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動物園里被觀賞的猴子。
也就在這時,身側的黑發少年忽然皺起眉頭,神色凌厲地回頭輕輕瞥了一眼,神奇的一幕便出現了。
那群學生瞬間門如同進弓之鳥般四散開來,白川童潯發誓她絕對看到了其中有一個男生甚至腿軟地跌了一跤。
礙事的人全部離開后,云雀恭彌又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少女身上。
他沉眸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你知道我是誰嗎?」
白川童潯誠實搖頭。
少年面無表情地頷首,驀地俯下身子,動作熟練地像是已經做過一萬遍般,一言不發地將她從樹枝上抱了起來。
他伸手極好,巧妙地借著這棵樹的其它樹杈作為腳下的著力點,平穩又利索地落了地。
「去那里。」
云雀恭彌將懷中的少女輕輕放下,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前面的方向。
白川童潯順著望去,只看見草坪中有一個不大的石亭,而很快沢田綱吉也正巧從教學樓里走了出來,在一旁駐足等待他們。
她只好認命地邁開了步伐,云雀恭彌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沢田綱吉目視著他們走近,那雙暖色的眸子專注異常,開口時連聲線都是輕輕柔柔的。
「還記得我嗎,童潯?」
這親昵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白川童潯心中奇怪,有些慢吞吞地回答道:「沢田君,我當然還記得啊。」
她現在確信了,或許又是召喚書在穿越時出現了時間門線的誤差,才導致了眼前的沢田綱吉有了這么大的變化。
但是不管怎么說,對方表現出的態度還是讓她有些扌莫不著頭腦。
就在這時,一直在邊上沉默的云雀恭彌忽然開了口。
「她不認識我。」
褐發少年愣了愣,彎起的唇角微妙地往下壓了幾個弧度,半晌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他領著白川童潯來到石亭的凳子上坐下,又道:「你之前見過我對嗎?」
少女表情莫名,理所當然地道:「我有見過少年時期的你,還有幾年后的你?」
沢田綱吉苦笑一下,似乎對此并不高興。
白川童潯只覺得自己仿佛跟他們都不是一個次元的,她的對面坐了一個人,后面還站著一個人,這一幕活像警局里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的審問現場。
「既然如此,沒辦法了。」
白臉先生看向黑臉先生,語氣溫和:「云雀學長,你先去忙吧,我之后再來找你。」
云雀恭彌面色更冷一分,最后瞥了一眼少女坐在的位置,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白川童潯覺得氣氛有點怪,她注視著黑發少年的背影,又小心觀察了一下沢田綱吉的神色,斟酌幾番,開口道:「那個他?」
「他叫云雀恭彌,是我的伙伴。」
沢田綱吉勾了勾唇角,身體微微前傾,肘部撐在桌上單手托腮,望向她時的柔和眸子蕩著笑意。
「你打算這次待多久?」
什么?
這個人知道她不會久留?
還沒等她想好怎么回話,沢田綱吉再次開口,倒是自己率先轉移了話題:「童潯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帶你四處逛逛怎么樣?」
白川童潯抿起唇,遲疑了一會兒,回答說:「可以啊。」
按照猜測,她應該之后還會再來到這個世界,然后遇到這個時間門線之前的沢田綱吉,并和他熟悉起來。
但對她來說都是未來的事情了,現在她還有些拿捏不住和這個人相處的距離,索性全程乖乖跟在他的后面,禮貌回應每一句對方的話語。
沢田綱吉一路領著她參觀了這個學校,周圍偶爾會有疑惑地視線傳來。
「綱吉君——」
忽然一道清脆女聲呼喚了身前人的名字,白川童潯抬頭看去,發現前方迎面走來了一個半短發的女孩子。
沢田綱吉:「京子?」
「真是的,你去哪里了?」她雙手叉月要,語氣嬌嗔又無奈:「大家都等你很久了哦,不是說要拉云雀學長一起參加晚上的聚餐嗎,你現在在做什么呢?」
面對少女的問話,沢田綱吉或許是自知理虧,耷拉下腦袋,一手尷尬地撓了撓后腦勺,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抱歉啦京子,我在陪我朋友參觀校園,她好不容易來一次,我想」
因為白川童潯一直站在沢田綱吉的身后,再加上刻意壓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京子一直沒能發現,聽到這話,才將視線轉移到了藍發少女的身上。
見到那張有些眼熟的面容后,她似乎是有些疑惑地思索了一會兒,隨后緩緩瞪大了眼睛。
「你是——」
橙發少女詫異捂住了唇,表現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態度。
她看看白川童潯,又調侃般地掃了一眼沢田綱吉,接著便忽然揮手轉身道:「那我先回去啦,你快點噢。」
這過程不過一分鐘左右,白川童潯全程在狀況外,看著這個少女來了又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望向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對視回來,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仿佛剛才的少年氣不過是錯覺。
他們站在樹下,頭頂有櫻色花瓣停落,他隨意抬手拂去,又指了指旁邊的販賣機。
「要不要喝點什么?」
白川童潯瞬間門將剛才的小插曲拋之腦后,整個人眼前一亮,「都可以都可以,有沒有牛奶?」
要知道這么多年來,她待在那個世界,都已經好久沒接觸過什么零食飲料和游戲,別提多難受了。
沒想到再穿越一次,還能有這種機會。
沢田綱吉笑了,轉身幾步走到機器前,投下兩枚硬幣。
「冷飲還是熱飲?」
「冷的吧。」
飲料罐落下的動靜哐啷一聲,沢田綱吉彎月要取出,指尖觸到罐身后驀地縮了一下:「這個好像特別冰,你能喝嗎?」
輕柔的詢問散在風里,后面久久沒有回應,他起身的動作滯了一瞬,額前微長的劉海遮住了眼中神情。
沉默逐漸擴散開來,難以言喻的心情蔓延了心中的每一個角落。
沢田綱吉的口中緩緩吐出一股濁氣,他終于挺直了月要背,微扭過頭,余光中的位置早已空無一人。
「啊又是這樣。」
第110章
白川童潯再次睜眼的時候,正巧對上一雙清冷明凈的眸子。
黑色長發的女人注視著她,神情中透露出點點警惕與錯愕,她一條手臂拉成直線,另一只手肘微曲,手中弓箭修長,銳利的弓弦已經為發射箭矢做好了準備。
「等一下等一下!」
現在沒心情去懊惱那還未嘗到的牛奶了。
白川童潯的目光快速在她得體的巫女服上掃了一眼,主動舉起雙手示弱道:「我沒有惡意!」
年輕的巫女聲音平靜:「你為什么而來?」
「我」
「桔梗——交出四魂之玉!」
話未出口,伴隨著一聲氣勢洶洶的吆喝在頭頂炸開,白川童潯下意識抬頭,看見一個白發人影五指成爪,敏捷地撲了過來。
那金色瞳孔映出亮眼的色彩,有那么一瞬間,她還以為看見了殺生丸。
而且,四魂之玉?
白川童潯抿了抿唇,看著巫女調轉弓箭方向,干脆利落地一箭將來者釘在樹上,也有些蠢蠢欲動地向前一步。
桔梗冷眼回望。
「你也想要四魂之玉?」
「是不對,也、也不是!」
眼看著對方又是一箭靈光聚在弦上,白川童潯連忙改口,「我真的不是要搶你的,借用,就只是想借用一下。」
「你慫什么,倒是上啊!」
動彈不得的白發妖怪暴躁地掙扎起來,看起來似乎對于少女過于容易退縮的態度十分不滿。
對此,正被箭尖懟著腦袋的白川童潯立刻扭頭回懟了一句。
「你一個剛來就被釘在墻上的家伙沒資格指揮我吧!」
「什——該死的,桔梗,你放我下來,我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家伙!」
沒有理會還在叫囂的紅衣妖怪,黑發巫女微瞇起眼觀察起白川童潯,那目光看得她渾身不自在,蹉跎著后退了一步。
「人類?」
此話一出,周圍陷入一片凝滯的安靜,那被釘在樹上的妖怪收斂起張牙舞爪的表情,難得認真地朝少女望了過去。
片刻后,他輕輕「嘁」了一聲,面對將他固定在樹上的罪魁禍首,開口時的語氣卻意外熟絡。
「哈?你什么眼神啊桔梗,那家伙明明是妖怪吧。」
白川童潯默默別開了眼睛,含糊出聲:「嗯。」
面對著那道干凈的審視目光,她略微感到心虛,但與其被當成人類中的異類,還不如老老實實貫徹之前和殺生丸的相處方式,認命地混入妖類之中。
但人妖殊途且對立,她還沒忘了自己的目的,要想用這樣的身份去接近一位巫女,估計會很困難。
桔梗微瞇起眼,冷聲道:「你要四魂之玉干什么?」
「我就是想回家。」
白川童潯語氣落寞,眼尾也隨之耷拉下來,露出了一副委屈難過的表情:「我因為意外來到這個地方,可是這里離家實在太遠了,我自己回不去,需要你手里那個東西的幫助。」
桔梗眉頭微緩,抬起的弓箭也稍稍放下,她確實沒有從眼前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什么敵意。
只是武器方才收起,藍發少女便笑意吟吟地湊了上來:「你是女巫?」
巫女小姐顯然并不打算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白癡問題,只是淡淡道:「我不能將四魂之玉交給你。」
語畢,她扭頭掃了一眼還在努力拔出箭矢的犬妖,利落地轉身打算離開。
白川童潯也瞄了一眼樹上的妖怪,緊接著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等等呀桔梗,你缺不缺一起守護四魂之玉的伙伴,或者保鏢?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有個秘密武器能敵好幾個人的戰力哦?」
「別跟上來。」-
最后東西自然是沒有到手的,白川童潯在這附近一連待了好幾天,除了日常刷臉去煩桔梗外,還會試著去找過殺生丸他們的蹤跡。
這天,她如同往常一樣守在桔梗回村的必經之路上,上方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抬頭,就見犬夜叉蹲坐在樹枝上,一身火紅的衣服好似天邊燃燒的烈陽。
「我說你啊,究竟是從什么地方跑過來的?」
他隨意地摘下幾片葉子撕開,無聊似地一點一點往白川童潯的頭頂撒下,語氣慵懶:「連守護四魂之玉的桔梗都不知道,她可是很出名的哦。」
「所以說是從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來的啊。」
藍發少女將頭頂零碎的葉子拂去,無奈地道:「在我的數據庫中,四魂之玉應該還在某個大妖怪手中呢。」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犬夜叉往下瞥了一眼,隨后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頭頂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也跟著抖了抖。
「話說你這樣每天死皮賴臉的纏著桔梗,最后要是真能拿到四魂之玉才有鬼了吧?」
白川童潯不屑挑眉:「你哪里有資格說我?」
在妖怪的爭斗中,對方是否動了真格,有無殺意。跟著殺生丸那么多年,見證了各種弱肉強食的場面,至少這種分辨力她還是有的。
「每次出手都跟小孩子玩鬧似的,和那些喜歡一個人就老招惹對方的小男生一樣。」
她頓了頓,忽然開玩笑道:「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桔梗吧,人妖殊途啊少年。」
頭頂驀然嘩啦一聲。
枝頭的樹葉因為劇烈又突然的一下抖動而飄落,白川童潯仰首,錯愕地看到犬夜叉像是炸毛一般地豎起了耳朵和尾巴。
原本只是一句輕巧的調侃,卻不曾想對方的反應極大。
她眨了一下眼睛,呢喃出聲:「不會吧,你真的」
犬夜叉甚至齜起了牙:「誰說的?!我的目的只有四魂之玉!」
嘶——完全一副被說中了的樣子啊。
白川童潯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她不覺得在這樣一個妖與人界限分明的世界里,一個擁有妖類血統的家伙喜歡上人類巫女會是一件什么好事。
但這事總的來說跟她又沒什么關系,也不是她該管的事情,她現在還要為了研究召喚書那個和巫女契約的信物到底該怎么做而抓耳撓腮,也沒有那個閑心去插手別人的感情糾葛。
又過了一些時日,果不其然傳來犬夜叉和桔梗在一起的消息。
也就是這時候,白川童潯茅塞頓開。
所謂的契約,會不會是像圖鑒人物那樣,讓桔梗也成為其中的一個呢?
白川童潯抱著利姆露坐在陡峭的巖壁上,遙望著遠處相伴著散步的兩人,憂心忡忡。
盡管已經對她放下防備,但桔梗至今仍和她在交際來往中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白川童潯羨慕地盯著犬夜叉的背影,思索起自己是否也該像他一樣救個人類小孩以表誠意。
「總覺得看到你就有種很親切的感覺。」
懷里的史萊姆開始跟她對話,軟糯的聲線聽起來甚至有些雌雄莫辨:「有一個問題,我從第一次被你召喚出來的時候就在想了。」
「什么?」
「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面?」
白川童潯愣了一下,低頭看向利姆露圓滾滾的身體,遲疑道:「應該沒有?」
她以前可從沒見過史萊姆這樣的生物,所謂親近感應該也是因為召喚書的影響吧。
「這樣嘛。」
利姆露輕輕嘀咕了一聲,好似是接受了這個回答。
當夕陽開始落下時,三個小時的時限也悄然流逝,微風拂過,白川童潯松開已經空無一物的懷抱,放松了身體往后傾倒。
她在暖色橘陽的照耀下閉目假寐,享受著難得寧靜的休閑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陰影冷不丁覆蓋上來。
白川童潯睜開眼,直直對上一雙干凈漂亮的金色妖眸,她恍惚一瞬,旋即立刻認出了來者。
犬夜叉咋了咋舌,「你警戒心也太差了,在這么危險的時間段里,你竟然也敢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躺在這里?」
他在她的身邊盤腿坐了下來,雙手抱臂著側頭睨向她:「如果來的不是我,而是其他妖怪,你現在都已經沒命了。」
「你說的也是。」
白川童潯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在他身邊掃了一圈,問:「桔梗呢?」
「她有事先走了,畢竟身為一名強大的巫女,她的職責總是能讓她忙碌起來。」
雖然是帶著些許抱怨的語氣,但犬夜叉的神色卻充滿了驕傲與自豪,無論何時,似乎只要一提到桔梗這兩個字,那雙金眸就會盈滿了溫柔的色彩。
「她前幾天救了一個人,最近一直在頭疼該怎么醫治那家伙。」
白發的半妖斜著身子,懶懶散散地單手托腮,說話時遙遙望向天邊的彩云,偶爾還不自覺得晃動著身后的尾巴。
「雖然有時候會覺得有點嫉妒,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白川童潯默默地注視著他,突然面無表情地吐槽道:「干嘛做出一副這么懂事的樣子,說得好像剛剛因為桔梗老和病人獨處,而一臉不滿大叫出聲的壞脾氣妖怪不是你一樣。」
大狗狗再次炸毛:「什么?!你聽到了啊?!!」
「你吼那么大聲,想不聽到都難吧。」
白川童潯嘆了口氣,遙遙望著這片山水,心中思緒萬千。
她在這個地方待了實在太久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她還要繼續這樣多久呢,她究竟什么時候可以回去?
她都快習慣這里的日子了。
「好懷念以前那樣和平的生活啊。」
聽到這一句呢喃,犬夜叉斜斜瞥了她一眼,輕哼一聲:
「一味的追求安逸,只會讓自己喪命于更強者的人手下。」
「你不能只依靠你那些奇怪的同伴,得自己變強才行。」
見白川童潯神色蔫蔫,他站了起來,身上的火鼠裘在暖陽的照耀下就如烈焰在燃燒,「我不清楚之前你過得是怎樣的生活,但外界的妖怪可是血統和實力階層分明的,強者生,弱者死,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
「如果不想被別人欺負,那就改變自己,讓自身強大起來。」
這番話包含了太多的情緒。
白川童潯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從那片金色中看到了不甘被世道所撲滅的火苗:「像你這樣的妖怪,也會被欺負嗎?」
犬夜叉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