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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第61章想你心疼我寶貝我

    沈鶴只猶豫了兩秒,就點進了這個圖片視頻。

    但視頻里就這么一張圖,別的什么都沒有了。

    沈鶴點進這個名叫【我會一直盯著你】的博主主頁,發現他只發了這么一條抖因。

    更巧合的是,這個博主的IP跟沈鶴同城,而且主頁掛著的學校,跟是沈鶴是同一所。

    沈鶴抿唇,又切到那條視頻。

    這么一會兒,點贊已經有了很多。

    沈鶴打開評論區,就看見博主正在回復別人,他停下來一條條認真看。

    不知名網友1:萬一他覺得我太脆弱了怎么辦

    博主:那你可以分手了

    不知名網友2:萬一讓他覺得,原來我不是那么美好,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怎么辦

    不知名網友2:愛情也是需要濾鏡的

    沈鶴滑動屏幕的手指停住。

    博主回復:適當暴露自己的脆弱,愛你的人只會心疼

    沈鶴目光一頓。

    不知名網友3:所以只能適當暴露脆弱?

    博主:你一上來就告訴別人,你的經歷多慘,原生家庭多慘,內心的苦痛多深重……那不直接把人嚇跑了嗎

    博主:別人是來跟你談戀愛的,又不是來精準扶貧的

    博主:不要妄想有誰能拯救你,拯救一個人是很沉重的,要耗費特別多的精力,甚至容易把自己搭進去,別人愿意拯救你,說明他人好,你遇到了對的人,但別人不愿意跳你這個坑,那也是很正常的,不要用愛情去道德綁架你的對象

    不知名網友2:那應該怎么做??

    博主:任何事都要有一個過程,在你們的感情還不特別深厚的時候,不要把你全部的傷口,都暴露給對方看

    不知名網友3:所以起先可以給他看一點小的傷口?

    博主:起先你可以給他暴露點你的負面情緒,看看他是怎么處理的,如果他連你的負面情緒都接受不了,趕緊跑路

    不知名網友4:那我給他暴露了我的負面情緒,正確的答案,他應該要怎么做

    博主:請看我的視頻標題

    ——心疼是愛的最高境界

    博主:還是那句話,適當暴露自己的脆弱,對方只會心疼,只會心疼,只會心疼(重要的話說三遍)

    博主:心疼的同時,會讓你們的距離變得更近,對方潛意識會產生一種‘我要好好愛他’的想法

    沈鶴就這樣安靜地看著這段話,沉默了很久。

    —

    晚上時,陳清棠特意給陳媽媽熬了冰糖雪梨。

    陳媽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陳清棠端著一碗冰糖雪梨過去,挨著她坐下:“親愛的媽媽,吃不吃?”

    陳媽媽瞥了眼:“放那兒,等會兒吃。”

    陳清棠抱著她胳膊:“別看了,甄嬛傳你都刷了多少遍了,跟你兒子聊聊天。”

    陳媽媽不耐煩地甩開他:“嘖,別煩,有啥好聊的。”

    陳清棠一挑眉,拿出手機點開相冊:“本來我還想給你看看我男朋友的照片……”

    陳媽媽耳朵動了動,立刻湊過來,一把抽走他的手機:“哪兒呢。”

    陳清棠緩緩笑了,滑動幾下屏幕:“這個。”

    屏幕上是沈鶴坐著上課的照片,在他正前方拍的,能看清沈鶴英氣的眉眼。

    陳媽媽欣賞了會兒,滿意地點點頭:“瞧這孩子,長得多周正啊,濃眉大眼的,鼻梁也高挺,一看就是有出息的。”

    陳清棠:“那當然,他當年是省高考狀元。”

    陳媽媽:“喲,這么厲害呢。”

    陳清棠懶洋洋的扯過一個抱枕,撐著腦袋:“這有什么,你兒子我當年就比他差那么一分好嗎。”

    陳媽媽咧著嘴:“是是是,你也厲害。那這孩子家里干啥的?”

    她問得小心翼翼,怕自己問到不該問的,畢竟這算是敏感問題。

    陳清棠靠在他媽的肩頭:“您要問什么,就大大方方的問,我不會生氣,今天隨便你問。”

    陳媽媽:“真的?”

    陳清棠::“嗯吶。”

    陳媽媽眼睛都亮了:“那媽問了啊,他家庭怎么樣?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家教怎么樣?這孩子人品好不好?”

    陳清棠一一回答:“他家是經商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教不錯,人品更是沒的說,還因為見義勇為,上過本市的新聞。”

    陳媽媽頻頻點頭,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滿意:“那確實沒得說。”

    頓了下,又問:“那這孩子長這么好看,在學校肯定特別受歡迎吧?桃花是不是很多,他怎么處理的?”

    這點還是很重要的,可以看出一個人對感情專不專一。

    那萬一是那種花心大蘿卜,以后陳清棠可有的苦吃了。

    花心的不能要。

    陳清棠笑著拍拍她的背:“這點放心。他人很專一的,告白當天就跟我求婚了。”

    陳清棠邊說邊抬起自己的手,把手上戴著的很精致的戒指,露給陳媽媽看:“戒指都給我了。”

    陳媽媽捉住他手腕,認真地端詳了幾下,眼睛緩緩睜大:“這得很貴吧。”

    陳清棠:“嗯……”

    陳媽媽點點頭:“那啥時候你把他領回來,咱這邊也回個禮,不能讓人家吃虧。”

    陳清棠:“行。您還有要問的嗎。”

    陳媽媽想了想:“他的出生年月日,還有具體的出生時間是多少?”

    陳清棠:“???”

    陳媽媽:“回頭我讓你外公算算你倆的八字合不合。”

    陳清棠:“……”

    陳媽媽認真道:“這個也很重要,你外公就是看這方面的,看八字看風水,這里頭可不光是迷信什么,是有正經講究的。”

    陳清棠:“……”

    算了,陳媽媽沒管他同性戀,沒管他找了個男朋友,那他也沒道理去管陳媽媽喜歡什么。

    尊重都是互相的。

    陳清棠:“回頭我問問他。”

    陳媽媽:“那你一定要記得問哈,別忘了,這很重要。”

    陳清棠忽然笑了下:“那要是我跟他八字不合,該怎么辦?分了?”

    陳媽媽:“分倒是不必,你外公合了你倆八字后,看看什么地方不太合,到時候他會解決,你們小輩就別管了。”

    陳清棠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好吧,那我回房了?”

    陳媽媽朝他擺擺手。

    陳清棠看了她一眼,忽然低頭飛快在陳媽媽臉上親了下。

    然后在陳媽媽開口罵他,動手揍他前,陳清棠湊近陳媽媽耳朵邊,說了句:“謝謝媽媽支持我。”

    陳媽媽頓了下,難得神情溫柔:“都是做父母應該的,只要你過得好就行。”

    陳清棠:“那也謝謝媽媽。”

    —

    關上房門后,陳清棠給沈鶴打了個視頻。

    接通后,屏幕上出現了沈鶴那張帥氣的臉,跟平常一樣沒什么表情。

    陳清棠半靠在床上:“我媽讓我問問你的出生時間,想算算我們的八字合不合。”

    沈鶴頓了下:“需要具體時間嗎。”

    陳清棠:“嗯,她說要具體到幾點幾分。”

    沈鶴:“我不知道。”

    陳清棠:“你可以問你的父母啊。”

    沈鶴神情微變。

    陳清棠敏銳地察覺到了,就問他:“怎么了?”

    沈鶴微微垂目:“最近……家里關系有點僵。”

    這還是第一次,陳清棠聽見他主動談起家里的事,他試探性地問到:“是發生了什么嗎?”

    原以為會像以前,得不到沈鶴的答案,陳清棠也沒抱太大希望。

    但沈鶴沉默兩秒,竟然主動說了:“我轉專業的事,沒跟家里商量,他們……有點生氣。”

    沈鶴盡可能美化了他的家庭,沒說沈父本來是想打死他的。

    陳清棠坐正了些,他頭一回在沈鶴臉上,看到類似于‘難過’的神情,心都軟了,嗓音溫柔了許多:

    “那你呢,你還好嗎,被教育了嗎?”

    沈鶴忽然抬頭看他:“你不說我?”

    陳清棠:“說你什么?”

    沈鶴:“說我,為什么轉專業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商量,現在被父母教育也是應該的。”

    陳清棠手指微動:“你不告訴家里,肯定有你的原因,我不了解全貌,就沒有資格去評判你的行為。”

    “就算我了解全貌,我也只想支持你,只關心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鶴的眸色明亮了兩分,卻只有一瞬,就被他極快地掩藏了起來:“我,我心情,有點糟糕。”

    沈鶴已經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負面情緒了,以至于誠實地表達自己時,甚至有點羞于啟齒。

    陳清棠聽到這句磕磕絆絆的話,嘴角卻是一點點勾起了笑。

    他把手機屏幕拿近,湊近自己的臉:“那,你想我怎么做呢沈鶴。”

    沈鶴雙手緩緩攥緊:“我,我想……”

    他的眼神盯著屏幕,不斷地顫動著,卻無法說出口。

    陳清棠眼底的笑意更大了,尾音婉轉勾人:“跟我說——我想你在意我,想你心疼我,想你寶貝我……”

    沈鶴瞳孔放大,耳朵逐漸漫上好看的緋色,嘴巴蠕動幾下,最終還是閉上了。

    陳清棠一只手撐著腦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難道你不這么想?”

    他惋惜地嘆了口氣:“那太可惜了,原本我是想好好安慰你,給你點獎勵,讓你心情好點的……”

    沈鶴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有幾分急切:

    “我,我想你在意我,想你心疼我,想你…寶貝我。”

    第62章第62章寶貝兒,快點

    陳清棠聽著沈鶴的這些話,滿意極了,此刻他有種難以形容的愉悅感。

    終于說出口了。

    陳清棠給予他最直白的回應:“沈鶴,我喜歡你這樣。”

    沈鶴微怔:“喜歡?不會覺得我情緒不穩定,很脆弱嗎。”

    陳清棠困惑:“誰告訴你,正常表達情緒,說出自己的訴求,就是情緒不穩定,就是脆弱的?”

    有些事已經過去好多年了,沈鶴自己也想不太起來,他只是潛意識不喜歡對人表露情緒。

    只是潛意識認為,自己的情緒外泄,會給別人帶來麻煩,招致厭惡。

    為什么呢

    因為沈母是個很討厭麻煩的人,并且不喜歡小孩子。

    沈鶴小時候,沈母就不怎么帶他,直接把他扔給專業的育兒保姆。

    偶爾回來一趟,小沈鶴看見她總是很驚喜,會開心地撲上去。

    這時沈母總是難忍皺眉,露出一副困擾厭煩的表情。

    而且小孩子磕磕碰碰的,疼了就哭就撒嬌,這很正常。

    但每次小沈鶴剛一癟嘴,沈母的臉就會快速冷下來,告訴他,人不能這么脆弱,要學會堅強。

    其實正常的流程應該是,父母先安撫孩子,讓他把情緒消化掉,再引導性地告訴他,要學會堅強,遇事就哭鬧是不對的。

    這樣的話,下次孩子碰到類似的事,他就會記得要堅強,這時候,他就是在跟自己的脆弱做斗爭,斗爭贏了,大人再給予獎勵,正向鼓勵他,他就會自己強化‘要堅強’這個觀念。

    但沈母的處理方式,就是直接把孩子的情緒給他摁回去,訓斥他要堅強

    用表情、語言和動作來告訴孩子——你這樣很招人厭惡。

    長期下來,沈鶴從小就學會了把情緒憋在心里,潛意識認為,表露情緒=脆弱。

    潛意識認為,表露情緒,會讓人厭惡。

    沈鶴甚至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陳清棠正視沈鶴:“我來告訴你,到底什么是情緒不穩定,什么是脆弱。”

    沈鶴定定地看著他:“好。”

    陳清棠忽然皺眉,語氣也高聲了很多:“你什么意思?好什么?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我說的話?我跟你說這么多,光費口水了是吧!”

    沈鶴微怔:“我聽進去了。”

    陳清棠暴躁地抓著頭發:“那你多回應兩個字會死嗎?!你這樣尊重我嗎!啊?”

    沈鶴輕吸一口氣:“抱歉。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陳清棠怒極反笑:“道歉什么意思?!搞得好像我無理取鬧一樣,就你有道理是吧,就是我曲解你了,就我是個惡人對嗎?!你是這個意思嗎?!”

    沈鶴搖搖頭,他不知道陳清棠怎么了,只是第一次看見陳清棠這樣,他的心很刺痛。

    像是有綿密的軟刺,包裹了他的心臟。

    陳清棠一定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承受著他不知道的巨大壓力。

    一個人撐了很久,很累吧,所以才會這樣忽然爆發。

    陳清棠還要說什么,沈鶴忽然溫柔地看著他,說:“如果我抱抱你,你會好點嗎。”

    陳清棠頓住了,眼睛緩緩睜大,就那么看著沈鶴看了好幾秒。

    隨后他一只手撐著額頭,一點點笑了起來,笑得胸膛震顫。

    不是,這個人挺會愛人的呀。

    沈鶴雖然看起來冷漠,但他的底色是溫柔和包容。

    所以看到愛人情緒失控,他下意識反應就是理解,并給予安撫。

    而不是指責,或者冷眼旁觀,或者被情緒感染一起失控。

    陳清棠吐了口氣,重新掀起眼皮看向屏幕,整個人已經完全恢復平靜:

    “我剛才是演的,你看不出來嗎。”

    沈鶴抿唇:“但你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

    陳清棠攤手:“我在給你演示什么叫做情緒不穩定,什么叫脆弱。”

    “因為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就很暴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明明別人沒有那個意思,但你非要過度解讀,然后亂發脾氣,這才是情緒不穩定和脆弱。”

    沈鶴好看的眉頭微蹙,似乎在認真思考這番話。

    陳清棠湊近屏幕,眼神憐愛:“你那個,是正常表達自己的情緒訴求。”

    又問:“你知道我聽到你跟我說,你情緒有點糟糕,我是什么想法和感受嗎?”

    沈鶴:“什么想法和感受?”

    陳清棠摸著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給他描述:“這里暖洋洋的,滿滿的,我聽到的不是你情緒糟糕,而是你在向我撒嬌,你在跟我說——我需要你。”

    “需要你的安撫,需要你的疼惜,需要你的愛意來撫平那些難受,需要你讓我知道,有人跟我站在一起,我不是孤獨的。”

    沈鶴眸子微顫,喉結蠕動了好幾下。

    胸口酸酸脹脹的,好像有什么如海嘯般洶涌的東西,要忍不住沖出來。

    沈鶴只能做了個深呼吸,把它們壓抑下去。

    陳清棠繼續說:“我想的也不是你好脆弱,反而此時我更深刻、鮮明地感受到,我很愛你,我想更愛你一點,讓你不那么難過。”

    “懂了嗎?”

    沈鶴就那么盯著他看,看了足足半分鐘,才慢倍速地點頭。

    眸子透亮,宛若星辰。

    陳清棠勾起一點笑:“所以以后你知道該怎么做了嗎?”

    沈鶴定定地:“知道。”

    陳清棠手指撫上屏幕,指腹刮過他的臉:“乖乖~那,你想要什么獎勵呢,說出來。”

    沈鶴:“什么都可以嗎。”

    陳清棠:“嗯。”

    沈鶴:“想要你多愛我一點。”

    陳清棠目光凝固,隨后緩緩笑起來:“如你所愿。但,你沒有別的想要的了嗎,比如……”

    他抬起胳膊,食指勾著衣領,曖昧地往下拉,一片瑩白在眼前展露。

    沈鶴瞳孔緊縮一瞬,耳朵很快漫起紅。

    如果是以前,沈鶴會飛快地挪開目光,但如今他已經學會了直視這樣故意勾他的陳清棠。

    羞恥心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被弱化了。

    而且,陳清棠的樣子真的很美,很魅惑,沈鶴難以抵擋。

    陳清棠見他眼神直勾勾的,不禁愉悅地勾起嘴角:“這才對,自家男朋友,沒什么不能看的。”

    沈鶴沒說話,只是不斷地掰響手指關節,眼里仿若在醞釀一場侵略性極強的風暴。

    陳清棠半瞇起眼,柔聲蠱惑:“給我也看看你。”

    沈鶴嗓音變得艱澀:“想看哪里。”

    陳清棠眼神緩緩往下掃去:“逗一會兒,然后給我看。”

    瞬間,沈鶴的臉的爆紅,他機械地回答:“……這,這不好。”

    陳清棠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著手機殼:“怎么不好了。可是我想看怎么辦。”

    他歪頭故作思考,眼神卻是瞥向沈鶴:“要不我上外網……”

    沈鶴眼里猛然暴起戾氣:“不行。”

    陳清棠溫柔淺笑:“那你滿足一下你的小男朋友?”

    沈鶴喉結劇烈翻滾一下,最終宛如投降的敗軍:“你想怎么辦。”

    陳清棠壓著笑:“不用脫,拉鏈拉開就好。”

    沈鶴額角的青筋都鼓起,臉紅到了脖頸子。

    他按照陳清棠的指示動作,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穿著整齊,只露那個,好像更羞恥了。

    沈鶴拉拉鏈的手,都克制不住地在抖。

    拉了好幾下才拉開,沈鶴眼睛都紅得浸血一般。

    他閉了閉眼,似乎在做最后的掙扎。

    陳清棠撐著腦袋,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沈鶴克服羞恥心的過程。

    呀,真是百看不厭呢。

    上回還只愿意給看腹肌,調了一段時間后,沈鶴的接受程度也在變高。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陳清棠柔聲催促著:“寶貝,快點兒~”

    沈鶴身子都猛然一震,他抬頭看向屏幕:“你叫我什么。”

    陳清棠雙唇繾綣地翻動:“寶貝兒~喜歡嗎,這也是給你的獎勵。”

    沈鶴深吸一口氣,咬肌都鼓動了下:“喜歡。”

    陳清棠:“電話play,玩嗎。”

    沈鶴不太理解:“那是什么。”

    陳清棠簡單給他解釋了下,又說:“好幾天沒見了……”

    沈鶴呼吸變得粗重:“好。”

    半小時后

    陳清棠有點疲憊地靠在床上,把手機放在臉旁邊:“沈哥,想你。”

    沈鶴臉上也紅潮未退,聽到這句話,眸色都不明顯亮了兩分。

    這是陳清棠第一次難忍思念,對他說想念。

    沈鶴:“我最近走不開,過一陣我去看你。”

    轉專業的事,還沒得到一個解決,感覺沈父并沒有放過他。

    所以這段時間,沈鶴最好還是待在家里,不要讓沈父找不到人,刺激他爆發。

    陳清棠懶洋洋的:“好,我有點困了沈哥,先睡了。”

    沈鶴嗓音溫柔:“那,我把視頻掛了。”

    陳清棠阻止他:“不,就這么連著睡吧,我還從來沒跟喜歡的人連麥睡覺過,而且我不想跟你分開。”

    陳清棠的原則很簡單,那就是,對方做了正確的事,就要順著他想要的,給予對方正向的獎勵。

    這是一種心理強化。

    這次沈鶴愿意跟他表達自己的情緒,就做得很好。

    那陳清棠就給沈鶴一點甜頭,外放一點自己的思念,稍微黏人一點。

    沈鶴眼底的冷色宛如春意破冬,一點點消散,這也是分開幾天,陳清棠第一次黏他。

    沈鶴:“好。那我盡量不發出聲音吵到你。”

    陳清棠閉上了眼睛:“嗯……晚安。”

    沈鶴低頭在屏幕上吻了下:“晚安。”

    夜逐漸深了,但沈鶴仍然沒睡。

    沈鶴就那樣安靜地看著陳清棠的睡顏,看了很久,心里有種充實的平靜。

    忽然想起什么,沈鶴把手機架在床頭放好,拿過一旁的平板登上抖音。

    然后點開了那個ID名叫【我會一直盯著你】的博主。

    沈鶴思考再三,給這個博主發了私信

    沈鶴:你好,我是從你的視頻過來的

    博主秒回:你好,有什么事嗎

    沈鶴:你的釣系方法很有效,能再教我更多的嗎

    第63章第63章誰教你這一套的

    后面幾天,沈鶴都只待在家里,刷點編程的題目,看點書。

    網友推薦他看的有關解讀原生家庭的書,沈鶴也去認真地研究了。

    看了幾本后,沈鶴能夠大概推斷出,陳清棠的問題在哪里了。

    比如難過和受傷時,陳清棠的第一反應是,隱藏自己的情緒和傷口,不喜歡對身邊的人表露脆弱。

    大概是小時候,父母一定程度上,漠視了陳清棠的情感、情緒需求。

    甚至在陳清棠表現出脆弱,和對他們的需要時,用語言和行為,對陳清棠進行了厭惡式打壓。

    從而讓陳清棠每次在產生情感需求時,都會對自我感到厭惡。

    他沒辦法喜歡這樣的自己,所以也很自然地認為,別人也厭惡這樣的他。

    于是他下意識反應把受傷的自己藏起來,把脆弱的自己藏起來,把有情緒的自己藏起來……

    沈鶴寫了整整十張紙的筆記,才理清了陳清棠的問題。

    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字,沈鶴沉默了很久。

    目前他只能看透問題,但要怎么解決問題,沈鶴還沒找出比較好的辦法。

    于是沈鶴又上網查了資料,找了一些專業的書籍來看。

    就這么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天。

    直到沈父忽然給沈鶴發了條消息。

    沈父:下午六點前,到這里來

    沈父:[地址定位]

    沈鶴點開看,發現定位的地方是一個高級餐廳。

    應該是沈父組的飯局。

    沈鶴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他轉身收拾了下,把睡衣換成了比較休閑的衣服就出門了。

    等到了地點,沈鶴推開包廂的門,一眼看到里面坐著兩個熟悉的男人。

    一個戴著一副沉悶黑色邊框的眼鏡,高鼻薄唇,長相偏向于精明。

    另一個臉圓圓方方的,一雙眼睛笑瞇瞇,看起來比較和藹,氣質也很親人。

    沈鶴認識他們,戴眼鏡的是他們商學院的院長,方圓臉的是計算機學院的院長。

    在看到這兩人的那一刻,沈鶴立馬就明白了這場飯局的用意。

    但來都來了。

    沈父一個眼神掃過來,給了他示意。

    沈鶴不很情愿地慢步走到沈父旁邊,挨著他坐下。

    戴眼鏡的男人先開口了:“沈鶴認識我吧,我是秦院長。”

    沈鶴禮貌性點頭:“秦院長好。”

    方圓臉也插話:“我是張院長,孩子你不用緊張,我們今天坐在這里,就是商量一下你轉專業的事。”

    沈鶴不說話了,面無表情地盯著桌面。

    沈父端坐著,舉起酒杯,姿態不卑不亢:“兩位院長,我剛才就說得很明白了,是家里小孩兒不懂事。”

    “所以,如果轉專業的審批流程還沒過,麻煩兩位院長把他的申請駁回,如果審批已經通過,那麻煩兩位院長,想辦法把他轉回去。”

    沈父說完這些話,余光很淡地瞥了沈鶴一樣,說不清是警告還是壓迫示威。

    沈父:“當然,我們沈家肯定不會讓兩位院長白忙活,有什么需要沈某人的地方,盡管開口。”

    秦院長和張院長兩人對視一眼,坐在這兒快半個小時了,他們已經很清楚,沈父是多強勢的一個人。

    秦院長跟沈父還是舊相識,沈鶴轉專業的事,就是在一次宴會上,他無意中提了一嘴。

    也沒什么惡意,就像是兩個不特別熟、但又要維系朋友關系的人見面,肯定下意識反應就是找共同話題,他們的共同話題就是沈鶴。

    這么一提,沈父才知道沈鶴背著他做了什么好事。

    這次的飯局,沈父把兩個院長都請來,就是為了把沈鶴的專業再轉回去。

    席面間的氣氛,變得壓抑窒息,宛如凝固成了實質的冰塊。

    張院長用胳膊頂了下秦院長。

    最終還是秦院長先開口:“沈老板,你看這種事關系到孩子的一生,做家長的還是聽一下孩子的意見。”

    沈父的臉色不太好看,像是結了一層霜。

    這是沈父少有地,被人當眾駁了面子。

    但做生意這么多年,沈父的忍耐能力也是極強的,如果對方不動搖他的根本利益,沈父的處理方式一貫是——能不翻臉,就不要翻臉。

    所以即便此刻沈父有些僵硬,但臉上仍然維持著一個體面的笑。

    秦院長又看向沈鶴:“孩子,我們把你叫來,就是想問問,是不是像你父親說的那樣,你不想轉專業了?”

    沈父在沈鶴開口前,嗓音微沉,帶著做父親的威嚴擲出一句:“別任性。”

    就好像在說——這是給你將功補過的第二次機會。

    事情發展成這樣,沈鶴反倒有幾分意外。

    他以為這兩個院長,跟其他人一樣,被沈父‘威逼利誘’一番,就會很自覺地跟沈父站在一起,都來勸說他。

    沈鶴認真地看著秦院長:“我想轉專業。我想去學計算機。”

    這話無異于是當場打了沈父的臉,沈父頓時有些繃不住了:“你以后是要接管家里生意的,計算機對你有半點助益嗎?”

    沈鶴只是淡淡地:“我想學。”

    沈父握著筷子的手,用力到指關節都泛白。

    如果是在家里,這種情況沈父早就摔筷子了。

    但在席面上,礙于外人在,沈父還是要點臉的,竭力克制著沒有當眾發脾氣。

    秦院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沈老板您看,孩子他就是想轉專業,我不建議您作為父母,強行無視孩子的意愿,把他的專業轉回去。”

    張院長也說:“對,要不你們父子倆再商量下?”

    沈父眼底是死寂的寒意,語氣卻是平和的:“我是他父親,對他的事情,難道我還不能說了算嗎。”

    秦院長和張院長都有點尷尬,干笑了兩聲:“這……我們學校也總得顧及一下孩子的意愿,如果您能讓他撤回申請,我們也是認可這個結果的。”

    “那今天就先這樣?你們父子倆再商量商量,三天后再告訴我們結果。”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他們身為學校老師,也不好太介入學生的家庭問題,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一場飯局就這么不了了之地散了。

    回去時,沈鶴坐的沈父的車。

    父子倆一路無話,車里的氣氛悶得能憋死一打蚊子。

    到家后,剛好沈母也在,優雅的女人正坐在沙發上看美妝雜志。

    因為保養得當,那張臉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她整個人宛如一朵高貴的牡丹。

    沈父去換鞋,沈鶴就站在客廳中央,他預感即將發生一場風暴。

    比起躲回自己的房間,不如現在就直面。

    這場風暴早點爆發,他也不用再煎熬地等著。

    沈父換了鞋,把外套扔在沙發上,袖口整齊地撩起來,撩到手肘的位置。

    然后反手就給了沈鶴一個巴掌。

    扇得沈鶴腳步踉蹌后退,最后靠在桌子旁才勉強站穩。

    沈鶴只覺得耳朵旁一陣嗡鳴,頭眩暈了一刻,臉上火辣辣的刺疼。

    沈父走上前,似乎抬腳就要踹。

    沈母忽然皺著眉開口:“說多少遍了,既然你那一套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行不通,打也打不乖,就不要再打他,他又不是什么貓狗。”

    沈父收住了即將踹出去的那一腳,轉頭在屋里踱步轉了兩圈,又抬手指著沈鶴:“我再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后你要還是死犟,我不打死你。”

    沈母略微厭惡地看他一眼:“粗魯。”

    等沈父走了,沈母望著沈鶴看了半晌,忽然招呼他:“你過來。”

    沈鶴被打的左半邊臉,疼得皮肉都突突的跳,他垂著眼走到沈母面前。

    沈母拍拍沙發:“坐。”

    沈鶴便聽話地坐下。

    沈母翹起二郎腿,說不清是談心還是盤問:“為什么轉專業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商量。”

    沈鶴淡然的神情,同他母親如出一轍:“說了還能轉成嗎。”

    沈母不知道在想什么,靜默了半晌:“你起碼應該先跟我說,我是不反對你轉專業的。”

    “你要是跟我說了,我可以先幫你把你父親的關竅打通,也不至于鬧到現在這么僵……”

    現在已經不是轉專業的問題了,而是沈鶴的行為,相當于將了沈父一軍。

    沈父又是那種很傳統的父權至上的人,他不允許有任何人挑戰自己的權威。

    發展到如今,唯有沈鶴低頭,向沈父認錯,并保證以后都會乖乖聽話,否則收不了場。

    沈母說著說著,忽然嘆了口氣:“我怎么也是你媽媽,你有什么事應該來依靠我,性子別這么獨,討不到好處的。”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劈得沈鶴心頭震顫。

    此刻沈鶴的腦子浮現出很多東西。

    有的是一些記憶

    比如小時候沈鶴生病,朝沈母伸出的討要懷抱和依靠的小手,最終卻被沈母皺著眉別開,訓斥他應該獨立

    有的是一些文字

    是沈鶴前段時間看過的,那些剖析原生家庭問題的書

    ……

    這一刻,有什么東西在沈鶴心里變得無比清晰。

    沈鶴有些不可置信。

    因為沈鶴第一次發現,他竟然是別人口中,原生家庭不幸的那一類人。

    以前沈鶴以為,‘原生家庭不幸’這個組合詞,離他很遠,像他這樣錦衣玉食的人,是半點都不跟這個組合詞沾邊的。

    起碼要是那種,父母離異,或者在家庭里遭受暴力虐/待,或者是因為性別被家人歧視,過得特別凄慘,或者吃飯上學都成問題,這種才算是原生家庭不幸。

    但看了那么多書后,沈鶴對原生家庭不幸有了新的定義。

    即便是這樣,沈鶴也沒有把這個詞往自己身上套。

    直到剛才沈母那句話,說沈鶴應該去依靠她的那句話,讓沈鶴猛然醒悟。

    ——原來自己已經長成了一個,不管是在情感上,還是在什么上,都無法去依靠別人的人,哪怕對方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導致了他性格一定程度的扭曲,導致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建立和經營健康的親密關系。

    導致了他無法對別人敞開自己

    導致了他深刻地厭惡自己……

    沈鶴低著頭,緩緩攥緊了雙手:“你沒有教過我怎么去依靠父母,我沒有學過如何在親密關系里,去依靠別人。”

    他站起身,嗓音艱澀:“所以我不會,也做不到。”

    沈母怔住了,似乎在回味他說的話,那雙好看的柳葉眉,一點點蹙緊。

    半晌后,沈母抬手捂住自己的臉,用力搓了搓,喉嚨里發出一聲很長的低嘆。

    —

    沈鶴拿了點冰塊回房間,給紅腫的臉稍微敷了下。

    高大清瘦的身影,安靜地坐在半開的窗臺上,脊背靠著墻壁,眼神望著窗外綠葉瘋長的枝丫。

    沈鶴就這么維持著這個姿勢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下。

    沈鶴緩慢回過神,拿過來看。

    是陳清棠打來的視頻電話。

    黑色的屏幕邊框,剛好照出沈鶴紅腫的半邊臉。

    沈鶴微微蹙眉,下意識要掛斷視頻。

    但手指即將按下時,沈鶴忽然想起那個博主給他出的主意:

    博主:第一,心疼是愛的最高境界,你可以不斷地暴露自己的傷口給他看,讓他對你心疼

    博主:心疼的時候,最能喚起一個人的愛意,這樣能不斷地強化他對你的愛

    于是沈鶴最終還是接通了視頻。

    陳清棠整個人出現在屏幕上時,沈鶴飛快地閃躲開,只露出半張臉。

    那半邊被沈父打紅腫的臉,他只稍微心機地露出了一點點,大半都藏在了屏幕外。

    陳清棠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沈鶴的傷,直接問他:“沈鶴,你的臉怎么了。”

    沈鶴垂下眼,搖搖頭:“沒事。”

    博主:第二,不要一下全部暴露給他看,不管你要做什么,半藏半露效果最好,包括你的情緒

    沈鶴:為什么

    博主:人都有探究欲,你露一半藏一半,他就會很想知道為什么,會著急,會更心疼,這樣能更多地勾動他的情緒

    陳清棠瞇起眼,凝視著屏幕里的沈鶴:“真的沒事嗎?”

    沈鶴恰到好處露出點委屈和難過的神情,也不說話。

    陳清棠輕吸一口氣,他就是傻子,也看出來沈鶴肯定有事。

    但就是,說不出哪里怪怪的。

    首先,如果沈鶴不想讓他擔心,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受傷,那按照沈鶴的性格,根本就不會接這個視頻。

    其次,沈鶴是不會在人前,露出這樣顧影自憐的神情的

    就算是上次,沈鶴難得地跟他表露說自己情緒有點糟糕,那時沈鶴的表情也是局促、緊張,甚至羞于啟齒的。

    而不是現在這樣,有點違和地扮演脆弱

    這擺明了就是要勾起他的心疼。

    陳清棠承認,他確實心疼了。

    這種操控別人情緒的手法,是陳清棠經常用的。

    所以當別人用在他身上時,陳清棠稍微琢磨下就識破了。

    沉默半晌,陳清棠目光流轉,又瞥了眼沈鶴,忽然無厘頭地問了句:

    “誰教你這一套的?”

    沈鶴瞳孔猛然緊縮。

    第64章第64章那就自己來拿我的愛……

    陳清棠原本還不能非常確定,只是想詐一詐沈鶴。

    結果看到沈鶴這樣的表情,陳清棠就知道他猜得非常準確。

    這個年紀的沈鶴,哪怕再老成,也不能完全藏住事兒,總會露出一點馬腳……比如剛才下意識顫動的眸子。

    沈鶴心跳都快了幾分:“什么?”

    陳清棠輕笑一聲:“沒什么。”

    他不打算揭穿沈鶴,揭穿了就沒意思了。

    既然沈鶴想玩兒,那他就陪沈鶴玩兒唄。

    陳清棠扯回剛才的話題:“你的臉怎么腫了,我都看見了。”

    沈鶴的心跳稍微平穩了點,他垂著眼抬手撫上自己的臉,終于把全臉都暴露在了鏡頭里:

    “我現在是不是很丑。”

    語氣很生硬,但反而讓他更像一只受傷的大狗,惹人憐惜。

    博主:第三,等給他看傷口的時候,記住,如果他問你發生了什么,你的情緒一定要給足,夸張一點都不怕

    博主:要說自己多疼,多委屈,你平時是那種內斂獨立的性格,所以這一招你用起來有奇效,主打一個反差感

    沈鶴余光瞥了眼屏幕,卻發現陳清棠的眉頭皺得厲害。

    那雙平時總是溫和帶笑的眸子,此刻正望著他,流露著難掩的心疼。

    像是在用目光,一寸寸親吻過他的傷口。

    像是要把他放在心尖上疼愛。

    沈鶴心口一燙,他哪里見過這個,眼睛都轉不動了,一錯不錯地盯著陳清棠看。

    所有的疼痛仿佛都在陳清棠這樣溫柔的眼神下,被一點點瓦解,被柔軟撫平。

    沈鶴不光是愛別人很遲鈍,他對別人的愛也很遲鈍。

    之前雖然陳清棠也說過愛他,沈鶴卻幾乎很少感受到。

    但此刻,陳清棠的愛意,猶如空中的霧氣凝成了實質的雪,飄落了下來。

    于是沈鶴沐浴著這場雪,才明確地感受到了被愛的滋味。

    這種滋味太好了,好到沈鶴愿意把心都掏出來,只為再多換取一點愛。

    陳清棠:“疼嗎?”

    沈鶴仍然盯著他,眸光微亮:“很疼,火辣辣的。”

    帶點委屈的語調。

    陳清棠眼神又軟了幾分:“用冰敷了嗎。”

    沈鶴:“嗯。冰敷后皮膚有點麻了,現在微燙,還是疼……”

    陳清棠看著他表演,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又無奈:“把臉湊過來點。”

    沈鶴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只是聽話地依言照做。

    陳清棠也湊上去,然后輕輕鼓著腮幫子,佯裝沈鶴就在他面前,嘟著嘴呼呼地吹著:“不疼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像哄小孩子一樣。

    沈鶴從小到大,哪里被人這么哄過啊,眸子又亮了幾分。

    陳清棠邊吹還邊說:“誰啊,看把我男朋友打的,他真壞,看著我都心疼死了……”

    又說了幾句甜言蜜語后,快把沈鶴都哄成胚胎了。

    陳清棠余光瞥了眼沈鶴帶點享受的歡喜表情,忽然停下來,猝不及防地問:“所以是誰動的手,發生了什么。”

    沈鶴頓了下,很快從明亮的情緒里抽離出來,靜默兩秒,卻沒回答。

    陳清棠緩緩瞇起眼。

    看來這就是沈鶴的極限了。

    沈鶴已經學會了對他表達自己的情緒,但沈鶴還是沒學會來依靠他。

    陳清棠退回去靠著床頭坐著,一秒切換狀態。

    那雙眼從心疼、滿含愛意,變得淡漠平和,看不出情緒。

    這樣的落差感,讓沈鶴都有點回不過神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陳清棠打了個哈欠,懶懶地:“我看會兒漫畫,你要是想掛視頻就掛。”

    他從旁邊拿過一本漫畫書,就這么側對著鏡頭,旁若無人地看起來。

    沈鶴沒出聲,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屏幕。

    眼神逐漸從平靜,到漾起一絲不甘。

    陳清棠越是表現得不怎么在意他,沈鶴越是握緊雙手,心頭彌漫起不甘。

    落差感甚至讓沈鶴有幾分難以扼制的煩躁,讓他想穿透屏幕,把陳清棠的漫畫書搶走,然后……

    把人狠狠壓在他身下,只能看著他,只能看著他一個人

    再狠狠親他,親得他喘不過氣,連分心都做不到。

    陳清棠翻了幾頁漫畫后,佯裝不經意地抬頭。

    對上沈鶴那雙陰沉沉的眸子,他故作驚訝:

    “怎么了?一臉要吃人的表情?我惹到你了?”

    在挑弄對方情緒這一點上,沒有人能強得過陳清棠,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沈鶴壓著眼底的情緒:“沒。”

    陳清棠:“真的沒?有什么就說,如果真沒什么,那我接著看漫畫了?”

    他裝作要把目光從屏幕上挪開的樣子。

    咔嚓一聲,沈鶴掰響了手指骨節:“有。”

    陳清棠微不可見地勾起一個笑:“那你說說。”

    沈鶴輕吸一口氣:“為什么你不多問問我發生了什么事,臉上的傷怎么來的。”

    陳清棠無奈:“但你不會說啊。”

    沈鶴一噎:“萬一我說了呢。”

    陳清棠:“可你不會說呀。”

    沈鶴不停地掰著手指:“那你就不想知道嗎,你對我沒有探究欲嗎。”

    陳清棠漫不經心地撐著腦袋:“我起先不問了一句嗎,還不夠嗎。”

    “敲不開的門就不要一直敲啊,這種沒有邊界感的事不太禮貌。”

    沈鶴額角的青筋鼓動一下,死死盯著他:“愛情就是入室搶竊,我不要你對我禮貌。”

    陳清棠嘴角漾開一點笑:“沈鶴,你在鬧什么脾氣。”

    沈鶴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情緒的失控。

    他蹙了下眉,把所有焦躁壓下去:“抱歉。”

    陳清棠掀起眼皮:“我也不要你道歉,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在鬧什么脾氣。”

    沈鶴凝視他好幾秒:“你真的不知道嗎。”

    陳清棠一臉無辜:“你想要怎樣呢,得你自己說。沈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我做不到時時刻刻精準地去揣測你的想法,這樣我會很累。”

    “沈鶴,你必須學會自己表達。”

    沈鶴靜默片刻,深吸一口氣:“我想……想要你關心我。”

    陳清棠眉眼綻開一個得逞的笑:“啊……這樣啊。”

    開了一個口子后,后面的話似乎就不那么難以出口了,開閘的情緒也再難止得住。

    沈鶴攥緊雙手,胸膛變得起伏:“我想要你心疼我,愛我,憐惜我,用之前那種溫柔的眼神看我。”

    陳清棠眼底的笑愈發濃烈了。

    呀,這個人真是會撒嬌呢。

    沒想到還是一個天賦型選手。

    陳清棠:“我剛才不是心疼過你嗎,我還哄你了呢。”

    沈鶴眸色沉沉,侵略性逐漸外放:“不夠,我想要你更關心我,更心疼我,更愛我一些。”

    陳清棠面色為難:“但是,我做不到呢……”

    沈鶴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指關節都用力到泛白。

    陳清棠瞥了他一眼,話鋒一轉:“而且你不告訴我,到底為什么受傷,讓我覺得,你好像并不那么想要我的關心和心疼。”

    沈鶴急切:“我沒有。”

    陳清棠自顧自地繼續說:“也讓我覺得,你對我有所保留,我們的距離好遠……我很不開心,所以我沒辦法更多的心疼你,更多的愛你……”

    沈鶴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臉都有點發白了,看著怪可憐的:

    “我不是故意對你有所保留,因為那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事。”

    兩人之間變得安靜,沉默在蔓延

    陳清棠逐漸收起看戲似的表情,片刻后他正色道:“沈鶴,你要學會來依靠我。”

    “我是你的戀人,哪怕是不好的事,也理所應當地該幫你分擔,就算幫不上忙,起碼可以分擔你的壞情緒。”

    “這樣我們才是跟彼此站在一起的,才是親密無間的,我們的感情才能更深刻。”

    沈鶴的臉逐漸緩過血色來,但他還是沉默著沒說話。

    陳清棠一步步引導:“其實你也看到自己的問題了,對嗎。”

    沈鶴抬眼看他,很緩慢地點了點頭:“抱歉,這么多年,我已經習慣了這樣。”

    “所以我暫時做不到……”

    就像常年沒開口說過話的啞巴,有天就算啞巴忽然發現自己能說話了,那他也會羞于在人前發出聲音。

    這是一種深刻的不自信,并不那么容易克服。

    沈鶴也是一樣,他從小受過太多父母的打壓,內心已經對親密關系失望。

    這導致沈鶴無法相信,有人會愿意承接住他破碎的情緒。

    也無法相信,有人會喜歡不完美的他,會喜歡在那個家里,那樣不堪的他。

    陳清棠語氣變得溫和:“沒關系的寶貝兒,這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感到抱歉。”

    沈鶴忽然覺得眼眶發熱,他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

    酸澀難忍,好像吃了一整顆沒熟的檸檬。

    又那樣柔軟暖和,讓人貪戀,舍不得放手。

    好像這二十來年的委屈和痛苦,在這一瞬,被人全部承接住了。

    陳清棠一字一句都很認真:“但你必須要克服,如果沒有邁出那一步的勇氣,那沒有誰能拯救得了你,你永遠都無法跟人建立正常的親密關系。”

    他忽然轉變話頭:“而且……你不想我們之間的聯系更深嗎,不想我們的心,靠得更近嗎。”

    “不想……看我更愛你嗎。”

    沈鶴瞳孔微顫:“想。”

    陳清棠溫柔又蠱惑地笑著:“那就邁過這一步,自己來拿我的愛吧,寶貝兒……”

    第65章第65章你要掉馬?!

    沈鶴目光灼灼地看著陳清棠,看了很久后,他忽然猛地站起身。

    是的,如今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問題。

    一對不會為人父母的男女,讓他沒有從那個家里得到過溫情和愛,讓他沒有體會過正常的親密關系。

    沈鶴心里對父母是有過怨的

    就在沈母跟他說‘我是你的媽媽,你要來依靠我’的時候,那份潛藏在他心底多年的怨,徹底被牽扯了出來。

    為什么在他長大成人,已經不需要母愛的時候,才來給予他母愛。

    為什么在他已經對親子關系完全失望,已經封閉了自我后,才來告訴他,可以依靠媽媽。

    但又一想,沈父沈母不會愛人,說明他們從小也沒得到過正常的愛。

    沈鶴又釋懷了。

    起碼他現在有了陳清棠,起碼他擁有了一個人的愛。

    看著陳清棠那雙平和又溫柔地望著自己的眸子,沈鶴心口有什么在洶涌的躁動。

    有個聲音在他腦子里回響——是時候了。

    網上有句話,‘擰巴的人,需要一個耐心的愛人’,沈鶴不太喜歡這句話。

    這就跟說,‘愛家暴的人,需要一個打不死的愛人’一樣。

    擰巴的人,既然看到了自己擰巴,那就應該積極地改變。

    而不是毫不作為,繼續擰巴,坐享愛人對他們付出更多的愛和耐心

    愛人有耐心,那是擰巴的人命好,遇上了一個這么好的人。

    但并不是愛人天生就欠你的,該來忍受你口不對心的擰巴,忍受你一次又一次傷人地把人推開。

    就像知道自己病了,那就要努力配合治病,而不是放任自己發病,來折磨醫生和周圍親近的人。

    不要用愛,去綁架任何人,他是愛你,但他不是欠你。

    沈鶴明白,陳清棠已經對他付出了很多耐心,既然現在他看到了自己的問題,就應該積極去解決。

    所以,是時候了,眼下就是很好的時機。

    如果無法邁出這一步,就只能被困在原生家庭造成的陰影里,被困在過去。

    如果邁出這一步,就算不能一下脫胎換骨,也是走在新生的路上。

    他必須學會,如何建立正確的親密關系,如何去愛人。

    他渴望陳清棠更愛他,渴望兩人更親密無間,靈魂更緊密地糾纏、交融,渴望跟陳清棠擁有更深的羈絆……

    他必須親手打破困住自己的繭

    沈鶴深吸一口氣,坐回了原位:“好。”

    陳清棠眼底浮動著柔軟的笑,帶著幾分鼓勵:“慢慢來,你能說多少就說多少,我們今天能開個頭就很不錯了。”

    “這個過程,或許你會覺得,很羞恥很難受,很難堪,甚至自我厭惡,但沒關系的寶貝兒,這都是正常的。”

    沒有人在剖開自己傷疤的時候,能做到完全平靜,無動于衷,但只有把陳年的腐肉給挖出來,傷口才能徹底好。

    陳清棠:“你只要記住,我愛你。”

    沈鶴雙手緩緩攥成拳頭,喉結蠕動:“我的臉是被我父親打的,還是因為轉專業的事。”

    陳清棠點頭回應:“嗯。然后呢。”

    沈鶴:“他組了個飯局,請了我們學校商學院的院長,還有計算機學院的院長,想私下里走關系,讓他們把我的專業轉回去。”

    陳清棠:“那他成功了嗎。”

    沈鶴:“沒有,兩個院長讓我父親把我叫了過去,當面問了我的意思,然后拒絕了我的父親,回家后,我父親很生氣,就甩了我一巴掌。”

    陳清棠:“難堪嗎。”

    沈鶴怔了下。

    陳清棠溫柔道:“你去餐廳后,推開門看見學校的兩個院長在那兒坐著,是不是覺得難堪了。”

    沈鶴臉色一瞬變了,他眼睫微顫,最終艱澀地承認了:“嗯。”

    雖然只是很微小的一點情緒,這些年沈鶴都習慣了,但當時他確實感受到了難堪。

    從小到大,沈父總是這樣,越過他直接跟他的老師聯系,越過他直接跟他的朋友聯系,這種行為沒有任何一個孩子,不會覺得難堪。

    沈鶴:“讓我想起初中時,我交了一個朋友,對方人很好,我這么木的人,他也愿意什么事都跟我一起。”

    “父親知道后,先是調查了他的家庭背景,然后告訴我,這個人家里只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以后對我,對沈家,沒什么助益……”

    陳清棠心情很復雜:“再然后呢。”

    沈鶴:“父親讓我跟他斷交,我不愿意,于是父親越過我,直接找上了對方的家長,去敲打他們。”

    陳清棠:“當時你在場?”

    沈鶴點頭:“嗯。父親是臨時把我叫過去的,然后當著我的面,高高在上地批評我朋友的父母,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兒子,不要想著能從我身上、從沈家身上得到什么。”

    陳清棠:“然后呢?”

    沈鶴張了張嘴,喉嚨卻仿佛被卡住了般,怎么都說不出話。

    陳清棠柔聲鼓勵道:“沒關系的寶貝兒,我愛你。”

    那樣溫柔的語氣,那樣虔誠的三個字,仿佛一朵清甜的云,把沈鶴的心臟細密地包裹了起來。

    幫他抵抗住了那些難堪,那些自我厭惡,那些惡心翻涌的情緒。

    沈鶴眸子閃動了下,仿佛又被注入了新的動力。

    胸口的窒息讓沈鶴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我到現在都忘不了,我朋友的父母,當時尷尬,受傷,又難堪至極的表情,以及我朋友憤怒地看向我的眼神……”

    “他厭惡了我。我也厭惡了自己。”

    陳清棠心疼得不知道說什么才好:“這不是你的錯,你厭惡的也不是自己,你厭惡的是你父親的作為,是面對你父親時,無能為力的你。”

    “你父親的專制強權讓你覺得,你很弱小,很不堪、很無力,所以你討厭自己,同時也認為,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你。”

    沈鶴眼眶通紅,忍著心頭翻涌的羞恥感和厭惡感,咬著牙承認了:“是。”

    陳清棠看著他,眸光平和:“可是我愛你。”

    這一瞬,沈鶴耳邊叮的一聲長音后,變得安靜。

    宛如從萬米高空墜落,最后卻跌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

    沈鶴的眸子劇烈顫動,唇瓣蠕動著,最終卻沒發出聲。

    陳清棠:“你并不弱小,你也不是反抗不了你的父親,你只是心里的道德感太高,把自己束縛住了,而且……”

    “你還在愛你的父親,因為愛,所以無法做出讓他很傷心的事。”

    偷偷轉專業,已經是沈鶴的極限了

    換了陳清棠,他保管回家先大鬧一場,氣死父母

    再明目張膽地轉專業,如果沈父讓他的專業轉不成,他就破罐破摔,鬧得全家都不安寧

    如果學校院長被收買,不給他轉專業,他就上報教育局,揭發院長貪污受賄,誰也別想好過。

    而沈鶴看似在叛逆,實際上卻仍然選了一條不那么傷父母心的路。

    沈鶴的道德感,就像是把他捆住的繩索,讓他半點都掙脫不了。

    雖然沈父的所作所為不值得被敬愛,但沈鶴的內心,還是潛意識遵從著為人子女的本能,在愛著他的父親。

    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愛孩子的。

    父母生下孩子,只是因為他們需要孩子,而不是他們愛孩子,或者孩子需要他們。

    只有孩子,才是天生就愛父母的。

    很多有道德感的孩子,就是因為這份天生的愛,被父母、被道德捆綁住,痛苦半生。

    沈鶴顯然是個典型例子。

    陳清棠看著沈鶴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再往下說,而是轉頭安撫:

    “好了不說了,沈哥你只要記住,我愛你。”

    陳清棠希望沈鶴,能因為被愛,緩解一點自我厭惡,緩解一點痛苦。

    沈鶴雙手捂住臉,蓋住自己丑陋的表情:“即便我很不堪……”

    陳清棠:“嗯,即便你很不堪,我也愛你。”

    沈鶴維持著這個僵硬的姿勢,很久都沒動。

    但陳清棠隔著屏幕能感受到,他整個人在逐漸變得平和。

    陳清棠轉移話題:“今天做得很好,想要什么獎勵?”

    沈鶴沒說話。

    陳清棠耐心地緩和著氣氛:“這次的獎勵比較特別,要不留到下次見面再給?”

    沈鶴忽然抬頭看他:“不要別的,可以給我講講你的事嗎,我想更了解你。”

    沈鶴想起了他從心理學的書上看來的那些理論,想起陳清棠因為原生家庭造成的創傷

    只有先好好了解,陳清棠生活在怎樣的一個家庭里,才能夠對癥下藥,治愈陳清棠的傷疤。

    陳清棠:“比如?”

    沈鶴的情緒處理能力很強大,轉眼間,他已經完全平靜了:“比如你的家庭,你過去的那段戀情。”

    陳清棠掀起眼皮:“啊,那可能還不行。”

    要現在就滿足了沈鶴,那沈鶴還有什么前進的動力呢?

    沈鶴:“為什么。”

    陳清棠手指在屏幕上,沈鶴唇邊的位置點了點:“我說過,要以心換心,你還沒做到。”

    沈鶴:“我的心全都給你了。”

    陳清棠搖頭輕笑:“還不夠。”

    沈鶴執著地追著問:“那要怎樣才算夠。”

    陳清棠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等你能完全把你家里的事,都跟我講為止。”

    陳清棠并不是對沈鶴的家庭有多感興趣,只是陳清棠清楚,家庭是沈鶴的傷疤、瘡口所在

    他真正想要的是,沈鶴能對他袒露傷口和脆弱。

    沈鶴脊背一僵,咔嚓一聲掰響了手指骨節:“我,還沒做好準備。”

    那個家庭,沈鶴光是想起都覺得窒息,他還沒有勇氣把那些都攤開給陳清棠看。

    越是愛一個人,越是難以有這樣的勇氣。

    愛讓人勇敢,也讓人怯懦。

    陳清棠:“那就抱歉了,我這個人比較自私,我希望對方向我走來九十九步,直到看到他的坦誠和真摯,我才會主動邁出一步。”

    沈鶴語氣認真:“我會努力的。”

    陳清棠又笑起來:“乖乖……要加油啊,等你能做到那天,我就答應你的求婚。”

    沈鶴眸子一瞬亮了,像是看到獵物的狼。

    陳清棠找了個很合理的借口:“畢竟,我們訂婚的話,就不可避免地要跟你的父母,你的家庭接觸,所以我必須先了解情況。”

    沈鶴眼里的興奮都藏不住:“你想跟我訂婚?”

    陳清棠很自然地說:“如果我答應了你的求婚,但我們都沒到法定結婚年齡的,就只能先訂婚。”

    沈鶴呼吸都變得微促,耳朵開始發紅:“好。”

    陳清棠:“那,今天就先這樣,掛了?”

    沈鶴眼神里的留戀和不舍很深重。

    陳清棠:“好晚了,該睡覺了。”

    沈鶴只能溫柔地說:“好。”

    在最后掛斷前,沈鶴做了一件他自己都覺得羞恥的事。

    他趁著陳清棠把手機拿近的瞬間,湊過去飛快在屏幕上吻了下,還說了句:“我愛你,寶貝。”

    那聲寶貝,是沈鶴學著陳清棠叫他的樣子喊出口的。

    第一次叫這個稱呼,語調都是僵硬的。

    沈鶴只是從今天的事里,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如果愛,就要大方的表達出口,對方能從這份愛中,汲取到美好的能量。

    剛才那一席談話中,陳清棠每次大方地說‘我愛你’,沈鶴就感覺,陳清棠整個人都好像在發著光。

    陳清棠好美好,比人間的四月天還要美好。

    這樣美好的陳清棠,對他說著‘我愛你’,沈鶴竟然也開始覺得,他并不那么糟糕。

    通話掛斷,屏幕變黑一瞬,又很快亮起。

    沈鶴失神地望著兩人的聊天對話框,臉紅了個通透。

    如果不是三天后,跟沈父還有一場拉鋸戰,沈鶴恨不得現在就開車去找陳清棠。

    見面的瞬間,他就要把陳清棠緊緊抱在懷里,不停地親吻他,從眉眼親吻到嘴唇,再到耳朵

    告訴他自己有多想他……

    又想起陳清棠說訂婚的事

    沈鶴的心跳到現在都無法平靜。

    訂婚……

    訂了婚,陳清棠就徹底是他的了

    他們會組成一個新的家庭,往后攜手共度一生

    陳清棠的這輩子,都是他的了。

    以后每天晚上,都能摟著陳清棠睡覺,而不是摟著一些從陳清棠那里拿來的,冷冰冰的物品

    以后每天早上,一睜眼就能看到陳清棠恬靜的睡臉

    還能伸手觸摸到陳清棠白皙的肌膚,順便在他臉上落下一個早安吻

    ……

    沈鶴猛地站起身,難忍激動地在屋里快步走了兩圈。

    只要他能把家里的事,對陳清棠完全說出口

    只要……

    沈鶴熱烈的一顆心,幾乎在這幾秒間,就被冷水澆透

    真的有人能接受,他這樣窒息的家庭嗎

    很久后,沈鶴重新坐回床邊,他把臉埋在手心,背駝成了一座山。

    但是,今天已經成功跨出第一步了

    不能前功盡棄

    沈鶴忽然拿起手機,在微信的聯系人里翻了好久

    最后點開了除了陳清棠外,第二個跟他最親近的人——魏彥

    魏彥雖然缺根筋,性格大大咧咧的,但實際上他很好,他不會嘲笑和歧視任何人的傷口。

    如果是魏彥,沈鶴不會太過難以啟齒。

    沈鶴:在嗎

    魏彥:說多少遍了,不出意外,未來幾十年我都是在的

    魏彥:沈哥你有事兒就直說唄

    沈鶴趁著這股未消退的勁兒,飛快打字:我家庭很慘,爸媽并不愛我,他們把我當成一個工具

    沈鶴:我只是看起來很風光,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沈鶴:從小我媽就沒抱過我,我爸經常對我拳打腳踢

    沈鶴:有時候氣急了,直接抬腳就踹,根本不把我當人

    沈鶴:我不被允許有自己的意愿,一切都要聽從父親的安排,我就像一個傀儡

    魏彥:……

    打這段字的時候,沈鶴的手都在抖,他難以緩解那種自我厭惡感

    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

    消息發出去后,沈鶴深呼吸,從被窩里拖出一件外套

    那是陳清棠的衣服

    沈鶴一只手捧著衣服,猛地湊近鼻尖,深深地嗅著上面陳清棠的氣息,胸膛不住地起伏。

    魏彥小心翼翼:沈哥你咋了?

    沈鶴:沒

    沈鶴只是試著,對魏彥先練習下,看能不能說出口。

    想著,先對別人說,打破心里的那道枷鎖,或許對陳清棠就容易出口了。

    結果話出口后,沈鶴才發現,這不是他要對陳清棠坦白,他的家庭是怎樣的問題。

    而是,他要對陳清棠,剖開自己的傷疤,袒露自己所有的脆弱和不堪的問題。

    這太難了。

    如果陳清棠看到,他在家里隨時隨地,會被沈父像對待一條狗一樣,忽然暴起毆打……

    陳清棠會喜歡被一腳踹飛的他嗎。

    那樣沒有一點光環的他

    沈鶴相信陳清棠愛他

    但沈鶴不清楚,陳清棠對他的愛,有沒有深到,在摒棄他所有的光環,看到暗淡不堪的他后,還能保持

    不清楚這份愛,有沒有深到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魏彥:不是沈哥,你這么困難啊,對不起啊,我以后再也不在吃穿上占你便宜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魏彥:我再也不厚著臉皮刷你的校園卡了,再也不白白順走你的名牌衣服了嗚嗚嗚

    原來這些優渥的物質條件,是沈鶴承受了那么多才換來的。

    魏彥:你也不跟哥們兒說嗚嗚嗚嗚嗚

    魏彥:是不是家里出事兒了??要不你來我家里住兩天兒?我爸媽都不在,家里就我一個人,很自由的

    很久后,沈鶴才重新拿過手機:沒有

    頓了下又說:謝謝

    魏彥:真的沒事兒?有事兒一定跟哥們兒說啊,千萬別見外

    沈鶴最后回了個嗯字,魏彥又絮絮叨叨打了很長一串字,但沈鶴沒有心情再回了。

    要怎樣,要怎樣才能讓陳清棠更愛他

    如果陳清棠能更愛他一點,或許他就能……

    —

    第二天楚希來陳清棠家里玩兒,看他在收拾行李。

    楚希就問了他:“棠你要出遠門啊?”

    陳清棠一邊把干凈的襯衫疊好,放進小型行李箱,一邊說:“去見男朋友啊,跟沈鶴好多天都沒見面了。”

    楚希:“誒他咋不來找你?”

    陳清棠想都不用想:“家里有事絆住了吧。”

    昨天聽沈鶴講了一些關于沈父的事,陳清棠幾乎就清楚了,沈父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所以父子倆應該現在,還在因為轉專業的事僵持著,沈鶴走不開。

    感情都是互相的,既然沈鶴來不了他這邊,那陳清棠就去沈鶴那邊唄。

    楚希忽然想了下,興奮到:“誒我跟你一起去吧!”

    陳清棠:“??去當電燈泡?”

    楚希嘖了聲:“不是,你上回不跟我出了個主意,說讓我組個局,讓周辰看到我眾星捧月的樣子,刺激他跟我告白,確認名分咩?”

    陳清棠:“你組好局了?”

    楚希小雞啄米:“好早前就叫好人了,這不周辰那邊忙著跟老師一起做項目,他抽不出空咩,這兩天他剛好完事兒。”

    “剛好他也在城北,沈鶴也在城北,那咱就都去城北組局唄,城北那邊比咱城南還要繁華些。”

    陳清棠手下動作沒停:“可以。那你回去收拾東西,我們明天走。”

    楚希擺手:“哎呀晚上再回去收拾,不急。”

    陳清棠:“隨你。”

    楚希趴在他的床上,趁著腦袋看他前后忙碌,隨口問了句:“你跟沈鶴咋樣了?”

    陳清棠頓了下,表情變得溫柔:“這次過去后,應該不久我們就會訂婚。”

    楚希驚得一個鯉魚打挺:“臥槽,這么快?!他已經達到你的要求了?”

    他記得陳清棠對愛情的標準還挺高的。

    一般人談戀愛就是一起約會,玩兒的開心,性格合得來,適合過日子,這樣就好。

    但陳清棠追求靈魂相融,精神相愛,挺高級那種的愛,很少有人能達到。

    現實里十對情侶中,能找出一兩對就很不錯了。

    陳清棠:“還沒有,但快了,還差最后一步。”

    楚希忍不住問:“所以你這次過去,就是去完成這最后一步的?”

    陳清棠把手里的東西放一旁,坐下來歇息:“嗯。可以這么說。”

    楚希伸了個腦袋過去:“最后一步是什么?”

    陳清棠想起之前跟沈鶴談話時,沈鶴的反應和表情:“他現在就是對這份愛不確信,對我也不確信。”

    其實核心是,沈鶴對自己不確信,他不認為自己值得被陳清棠深刻地愛著。

    陳清棠:“我能做的最后一步,就是讓他看到、感受到,我很愛他,比他想象中更愛他。”

    以此來推動沈鶴,邁出最后的一步。

    或許這一步進行完后,沈鶴還是無法對陳清棠坦白,自己滿是瘡痍的過去。

    但沈鶴的心,會徹底打開。

    從此后,他們兩個人的心是連在一起的。

    絕不會再像上輩子那樣,雖然相愛,但心意不通,導致了最后的悲慘結局。

    楚希來了興趣:“那你要怎么做?”

    如果只是口頭說‘我愛你’,那也太淺薄了,對方大概感受不到比想象中更重的愛。

    陳清棠勾起一個笑:“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有個馬甲?”

    楚希反應了會兒,猛一拍床:“啊!就抖因上那個【海棠花】的馬甲,你用來釣沈鶴的那個賬號?”

    陳清棠:“嗯。”

    楚希后知后覺:“所以你要掉馬?!”

    “把你對他的處心積慮,蓄謀已久,步步引誘,都攤開給他看?!”

    陳清棠笑而不語。

    第66章第66章我們做得熱烈一些好嗎……

    時隔好幾天,沈鶴再次私信了那個ID名為【我會一直盯著你】的博主。

    沈鶴:您好,上次的方法很有用

    沈鶴:請問還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對方更愛我

    博主:你走火入魔了?感情這種事很需要循序漸進,感覺你太著急了

    博主: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

    沈鶴靜默幾秒:我知道,但我不想等

    博主:好吧,再教你一個,你可以色。誘啊

    沈鶴一頓:我色。誘過了,每次去見他,跟他視頻,我都會打扮

    前二十年,沈鶴從來沒在意過,自己的發型好不好看,衣服搭配帥不帥氣。

    從談戀愛以來,不開花的鐵樹沈鶴,也學會了在意自己的形象。

    博主:NO,**是投其所好,XP知道嗎

    沈鶴:不太懂

    博主給他大概解釋了下

    然后才繼續說:你要先摸清他的XP,比如他在性。愛里,是喜歡占主導權,還是喜歡讓你占主導權

    博主:如果他喜歡占主導,你就把自己脫光,然后綁了送給他玩兒,他會高興的

    沈鶴看著這行字瞳孔緊縮,渾身都變得僵硬,臉一點點漫上血紅。

    他的手指落下又抬起,起起落落反復好多次,才一個鍵一個鍵機械地敲出一句話。

    沈鶴:這,這不對

    博主:[攤手]哪里不對

    沈鶴的臉越來越燙,他閉了閉眼,卻沒說出話來。

    博主:小情侶的情趣而已,不要覺得丟臉或者羞恥

    博主:能讓對方開心,還能讓對方更愛你,為什么不去做呢?

    沈鶴一把將手機反扣在床上,臉上的熱度久久不退。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忽然響起一聲暴呵:“沈鶴!出來!”

    是沈父在叫他。

    嗓音里的憤怒穿透力十足。

    又是一場可以預見的劇烈暴風雨。

    沈鶴沒什么表情地站起身,淡然地出了臥室。

    拉開臥室的門,一眼就能看見沈父人高馬大地立在客廳正中。

    精貴的西裝外套已經脫了,深藍色的襯衫包裹著沈父那身鍛煉良好的肌肉,兩只手的袖口都已經撩到了手肘處,領口扣子崩開兩顆,領帶也被扯得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

    這種情況,一般就是沈父要下狠手了,他渾身上下都寫著‘心情不佳’四個字。

    沈鶴在離沈父半米遠的位置站住腳,安靜地等著。

    沈父拿掉高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捏了捏眼角:“跪下。”

    沈鶴像個收到指令的機器人一般,依言跪下。

    這時沈母從臥室里出來,看見這情形禁不住皺眉:“又怎么了。”

    沈父冷厲道:“你該問問他怎么了,真是翅膀硬了長本事了。”

    沈母在沙發上坐下:“如果是轉專業的事,你就由著他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父胸膛起伏:“不是什么大事?他都能瞞著父母,自己偷偷去轉專業了,這還不是大事?”

    “他把他老子和媽放在眼里了嗎?主意大得都能上天了。回頭他把沈家賣了,我還蒙在鼓里不知道呢!”

    沈母情緒始終平和,不咸不淡地:“要是你實在接受不了,那就讓他修雙學位,我們家又不缺這點錢。”

    沈父一抹他的背頭:“我說的是這個問題嗎?算了跟你說不到一塊兒。”

    這夫妻倆面和心不和,已經是很多年的事了,當年本來就是家族聯姻,沒什么感情的。

    要不是家里催得緊,他們連跟對方生個孩子,都覺得惡心。

    后來孩子造出來了,夫妻倆都當是給家里交差了,完成了自己在這段婚姻里的使命。

    然后不約而同地開始追求自由,享受人生,完全不管這個孩子。

    由于兩人對彼此都沒有愛,甚至有點厭惡,自然對這個孩子也沒什么愛。

    他們不把對對方的厭惡,轉移到孩子身上,就已經很不錯了。

    兩個互相都不了解的人,遇到問題時,總是看到一處去。

    所以沈母此刻理解不了,沈父為什么這么生氣:“有什么事好好說,先讓他起來。”

    沈母:“他都這么大了,你罰跪傷孩子自尊,小心你老了他拔你氧氣管。”

    沈父:“他敢!”

    沈母聳聳肩,拿過茶幾上的一個橘子開始剝皮:“敢不敢你老了就知道了。”

    沈父本來就很氣,沈母在這中間一攪合,更是給他氣得天靈蓋兒都要掀起來了:“我懶得跟你說。”

    他轉身面對著沈鶴,山一樣立在跪著的沈鶴跟前:“你知道錯了嗎。”

    沈鶴不吭聲。

    他從來都無法說違心的話,也無法撒謊。

    所以沈鶴的沉默,本就是一個回答。

    沈父點點頭,轉身在屋里繞了一圈,再回到沈鶴面前時,他手里多了一個鐵的衣架:“衣服脫了。”

    沈鶴抬起手解扣子。

    沈母吃著清甜的橘子,嘖了聲:“都讓你別打他了。”

    沈父拿衣架指著沈母:“好好,你還看戲,你知道這個畜生背后干了什么事兒嗎?”

    沈母:“轉個專業,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想轉你就讓他轉嘛。”

    沈父氣得用衣架狠狠在桌上敲了幾下:“要只是轉專業的事,我還用不著這么打他,累著我自己。”

    沈父對沈鶴說:“你自己交代,你到底還隱瞞了什么,不然我今天打死你。”

    沈鶴已經把衣服脫了,露出光潔白皙的皮膚,挺直腰桿跪在那里。

    聽到這話,沈鶴垂眼想了幾秒,卻沒想明白。

    沈母:“所以他還隱瞞了什么?他不一向很聽話嗎,也就轉專業的事犟了一回。”

    沈父都快發笑了:“他聽話?你知道他干了什么?”

    “他在外面當同性戀,還談了個男朋友!這是要讓我們沈家絕種啊!”

    沈母驚詫地睜大了眼睛,手里的橘子沒拿穩,滾落到了沙發底下。

    沈鶴也脊背一僵,呼吸都停滯了。

    好一會兒,他才用力抬起頭:“你,你怎么知道。”

    沈父哼哼了兩聲:“你這就是承認了?”

    沈鶴說不出話,心口像壓著一座山。

    沈父:“那這頓打,你就不會覺得自己是白挨的。給我跪好。”

    下一刻,沈鶴感覺到后背一痛,他身子無意識顫動了下。

    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了般,痛到仿若有股難以忍受的灼熱感。

    白皙的皮膚上,很快便浮現出一抹猙獰的紅痕。

    沈母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著,表情復雜又一言難盡。

    出柜是個大事,她也覺得沈鶴很不應該。

    沈父打了一會兒后,停下來喘氣,額頭滲出細密的汗:“圈子里玩兒男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兒,我就當你是叛逆期,沒玩兒過男人所以想嘗個鮮……”

    剛才被打得皮開肉綻,痛到嘴唇發白,沈鶴都沒吭一聲,也沒有一點反抗。

    現在聽見沈父言語里對陳清棠的貶低,沈鶴卻忽然抬起頭直視沈父:“我沒想玩兒,我要跟他結婚。”

    頓時,沈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再說一遍。”

    “你現在去跟那個人斷了,回到沈家,以后婚姻聽從我跟你媽的安排,我還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之前的事也不追究。”

    沈鶴只是平靜,又如山一般堅定道:“我會跟他結婚。”

    沈父深吸一口氣,什么都不再說,掄起鐵的衣架把他往死里打。

    沈鶴的背上條紋斑駁,皮肉模糊,都出血了,看著就嚇人。

    沈母皺起眉,試圖阻止:“好了,你就是把他打死,也解決不了問題。”

    她抱住沈父的胳膊,卻被沈父一把掀開,差點撞在桌子上。

    沈父:“別勸我!從小到大,你什么時候管過他??什么時候教育過他?現在他長大了,你知道來當個便宜媽了?”

    “既然一開始你就把他甩手給我管,那現在就別來插手!”

    沈母臉色很難看,但無法反駁。

    沈父繼續下死手:“就這么個玩意兒,打死算了!我就當沒生!”

    全程沈鶴都只是死咬著牙撐著。

    沈父打一會兒就會問他,去不去跟陳清棠斷了。

    沈鶴每次都擲地有聲地回答:“不斷!”

    然后招來更惡毒的打。

    眼看這場鬧劇就要收不了場的時候,客廳的門開了。

    一個滿頭白發,拄著拐杖,看起來蒼老,但身型硬朗矯健的老人走了進來,高聲喝止:“好了!別打了!”

    沈父停頓了一瞬,皺起眉:“爸,你怎么來了。”

    沈爺爺走過來,把他的衣架奪走,一把扔在地上:“我再不來,你就要把人打死了。”

    沈父:“爸,你別管這個事,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面玩兒男人,說出去我都惡心丟人。”

    沈爺爺看了沈鶴一眼,在沙發上坐下:“什么年代了,國家婚姻法都允許同性結婚了,你比我一個老頭兒還封建啊?”

    沈父咬牙:“不行,我堅決不允許。”

    沈鶴忽然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沒關系,要是你沒辦法接受,以后我就不回這個家了。”

    這就是沈鶴孤注一擲的勇氣。

    在跟陳清棠確認戀人關系的前一晚,沈鶴就想到了會有今日,他一貫做事謹慎,會考慮后果。

    只是那時,沈鶴不知道自己能有這么愛陳清棠,當時沈鶴只以為會跟家里鬧僵,但只要他妥協了其他事,或許是能得到沈父的同意的。

    但如今,沈鶴已經不想再妥協任何事。

    而且陳清棠對他來說很重要,重要到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就要陳清棠。

    沈爺爺拐杖在地上跺了兩下:“哪兒到得了那個地步。你也少說兩句。”

    沈父手都在抖:“看看,看看這個畜生,好好,你要走就走,滾出去,以后別說是我兒子,別說是沈家的人!”

    沈鶴忽然給沈父跪下,對著沈父,還有沈母,各自磕了兩個頭:“謝謝你們把我養這么大。”

    “這些年你們對我怎么樣,你們自己心里清楚,我對你們來說算什么東西,你們自己也明白。”

    說到這里,沈鶴哽咽了下:“我并不想跟家里決裂,也不是為了他跟家里決裂,我是為了我自己,在這個家里,我快活不下去了……”

    沈鶴又磕了幾個頭:“我走了,如果以后你們哪里用得著我,叫我一聲,我會回來承擔我作為子女的責任,但前提是,你們必須接受他,我會跟他結婚。”

    說完這番話,沈鶴沒有絲毫猶豫,站起身轉身就走了。

    門被拉開又關上。

    客廳里安靜得落針可聞,氣氛凝固成了冰塊,讓人窒息

    沈父剛才還氣得暴跳如雷,忽然之間就平和了。

    沈爺爺瞪著他:“滿意了?我就說你一直這樣逼他不行,你非得把孩子逼死?”

    “他是你們養的什么貓狗嗎,隨手就能打?抬腳就能踹?”

    沈父猛地抬頭看他,眼睛通紅:“爸,你又在這里說什么呢?我從小,難道你不是這么對我的嗎?”

    “既然您知道這是錯的,為什么還要那么對我?!現在我這么對你的孫子,你就心疼了?那你心疼過我嗎!”

    沈爺爺一噎,半晌都沒說出話。

    屋里又是一片死寂。

    直到很久后,沈爺爺撐著拐杖站起身,脊背佝僂,宛如背著座大山般沉重。

    沈父低著頭,聽到了父親蒼老又疲憊的聲音:

    “都是我的錯……我那時年齡也小,不知道該怎么當父親,只能像我小的時候,我的父親教育我那樣,去教育你,結果你現在又這樣教育你的孩子……”

    沈爺爺長嘆一聲:“其實我知道,你是心里有氣,你可以把這個氣撒在我身上,但你不能把這個氣,撒在你的孩子身上。”

    有的人自己淋過雨,就會想給別人撐傘,也知道該怎樣給別人撐傘。

    但有一類人,自己淋過雨,就見不得別人有傘。

    很多人會忽視一個事,那就是——父母對孩子也是有嫉妒心理存在的。

    有些父母小時候不被爸媽疼愛,長大了他自己當了父母,就會對自己的孩子百倍好,不希望孩子體會他小時候不被疼愛的那種感受。

    而有的父母,會因為小時候沒被爸媽疼愛,長大后自己有了孩子,就見不得孩子過得太好。

    總覺得不公平,尤其會因為親子血脈關系,更加覺得,孩子應該像他一樣痛苦,應該跟他感同身受。

    沈爺爺愧疚地垂下頭:“你已經扭曲了,這是不對的,這么多年了,你該放過你自己,也放過你的孩子。”

    “這些年我很想插手你對小鶴的教育,但我又怕這樣,會讓你更恨他,我只能放任你這樣對待他……如今也該到頭了。”

    沈爺爺抖著手,摸著沈父的胳膊:“我對不起你,很抱歉今天才跟你說一句對不起。但你也欠你兒子一個對不起。”

    沈父嘴唇微顫著,雙手死死握成拳頭:“太晚了,你現在才說對不起,太晚了……”

    —

    從沈家出來后,沈鶴起先是慢慢地走。

    八月傍晚的街道上,有絲絲涼風吹過,霞光錯落地映照在人間,景色很美,但他無心看。

    沈鶴走了一會兒后,忽然加快腳步。

    越來越快

    最后沈鶴開始疾跑起來。

    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刮得他的臉都發疼

    胸口仿若壓著一座山,讓沈鶴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快要力竭時,沈鶴終于在一個幾乎無人的小巷口停了下來。

    他第一時間就是拿出手機,給陳清棠打了視頻。

    想見陳清棠。

    好想好想

    此刻思念達到了極致。

    視頻接通,看見陳清棠的那一瞬,沈鶴的情緒,忽然就從山崩地裂,變得如溫水般平和。

    平和到柔軟。

    渾身的刺都在這一瞬被撫平。

    神奇得不可思議。

    陳清棠見他怔怔地看著自己,不禁失笑:“傻了?”

    沈鶴慢倍速地搖頭:“不知道為什么,看見你,我覺得心里好平靜。”

    陳清棠似乎在外面,邊走路邊說:“是嗎,那你知道為什么嗎。”

    沈鶴思考了幾秒:“不知道。”

    陳清棠眼底笑意細碎:“這樣啊。”

    兩人間沉默了會兒

    陳清棠此刻剛下車,他跟楚希一起來了城北,想給沈鶴一個驚喜。

    他正要問沈鶴現在的具體位置,忽然就聽見沈鶴說:“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陳清棠敏銳地察覺到了點什么:“怎么了?”

    沈鶴垂下眼,讓人辯不明他眼底的情緒:“跟家里吵了一架,跑出來了,我現在心情很壞。”

    沈鶴不知道該怎么忘記,沈父帶給他的糟糕的感覺,不知道該怎么從那種窒息里抽出身來。

    沈鶴只是本能地想要陳清棠的愛,想要更多的愛,能讓自己喘口氣。

    沈鶴抬起眼:“我想跟你做。我們做得久一些,熱烈一些好嗎。”

    第67章第67章就這樣還想玩兒強制愛?……

    兩人約在附近的賓館見面

    陳清棠提前洗了澡,給自己做了擴張,還細心地用磨砂膏護了一次膚。

    從頭發絲到腳趾,都整理到完美無缺。

    做了手膜,甚至還做了腳膜。

    渾身上下都又香又嫩。

    門被敲響時,陳清棠偏頭用側臉,廝磨了下自己的肩頭,潤滑細嫩的皮膚讓他很滿意,這才過去開門。

    門被拉開的一瞬,陳清棠就被緊裹在了一個寬厚溫熱的胸膛里。

    沈鶴一只手掐住他的腰,將他摁在自己懷里。

    另一只手在帶上門后,順著陳清棠的脊背,一寸一寸地爬到了他的后頸。

    滾燙的大掌,掌心貼著細膩的肌膚,拇指抵著陳清棠的耳后,讓他半分也動彈不得。

    沈鶴就這樣強勢,又急不可耐地吻了下來。

    那兩瓣比陳清棠微厚的唇,先是含著他的下唇吸吮了幾秒

    隨后一個濕軟的東西,輕巧地撬開了他的貝齒,侵略性極強地鉆進他的嘴里。

    陳清棠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舌頭就帶著宛如游龍般翻滾、打圈。

    嘴里的內壁,上顎,牙齦,甚至是舌根,都被全面地照顧到了。

    酥麻的感覺,從口腔蔓延開,直達大腦皮層。

    鼻息間盡是沈鶴的氣息,陳清棠眼神都迷離了,腿軟得快要站不住。

    好不容易等到沈鶴換氣的時候,陳清棠才見縫插針地說了句話:“沈鶴,慢一點,太、太急了……”

    沈鶴單手掐著他的下巴,對上那張覆滿了潮紅的臉,他微瞇起了眼,宛如惡狼緊盯著自己的口糧:

    “急?但你是喜歡的對嗎?你貼得我好緊,手都抓著我胸口的衣服不肯松開。”

    沈鶴手指往上一抬,陳清棠的頭便隨著他的動作上揚,然后沈鶴放開了他:

    “而且你看,我不控制著你,你也一直在自己仰著頭,來主動承受。”

    陳清棠稍微恢復幾分清明,眼波流轉間宛如春水蕩漾,撩撥得人心頭酥麻:

    “嗯……那你就不能溫柔點嘛,你溫柔一點,我會更喜歡。”

    他嗓音軟慢,猶如一擺游慢的魚尾,在沈鶴的心尖上掃了一下。

    沈鶴頓時眸色一暗,又追著他吻了下去。

    這次的親吻,比剛才更激烈。

    沈鶴雙唇步步緊逼著進攻。

    陳清棠宛如有種要被吃掉的錯覺,那種恐懼伴隨著酥麻感,讓他無意識不停地后退。

    于是沈鶴又更加猛烈地追逐過來,強勢地向他索取。

    力道大得陳清棠的腰都是往后彎的。

    為了緩解腰部的不適,陳清棠只能后退,再后退。

    于是屋內的畫面就變成,一個高大的男人,覆著另一個男人,唇舌糾纏著,人也糾纏著,兩人邁著凌亂無措的碎步,不斷地往床邊挪動過去。

    整個人被壓在床上時,陳清棠本以為這下能松口氣了。

    結果沈鶴根本不愿意放過他,搶劫般吸吮他不斷產生的口液,掠奪著他鼻息間呼出的氣息。

    心臟跳得好猛烈,胸腔已經有了窒息的感覺。

    有一瞬,陳清棠以為自己要死了,要被沈鶴殺掉了。

    他開始掙扎,雙手推著沈鶴,很大力的推。

    但沒什么效果。

    陳清棠只能趁著兩人換氣時,急切地說:“沈鶴,沈鶴你有點兇,別這樣……”

    沈鶴咬他的唇瓣,咬完了又伸著舌頭去舔,舔得陳清棠渾身一顫。

    沈鶴嗓音啞得厲害:“抱歉,我控制不住……我太想你了,抱歉……”

    “我愛你,好愛你,你疼疼我好不好……”

    陳清棠望著天花板,眼神都被情。欲打得渙散。

    他深吸一口氣后,抬手摟住沈鶴的脖頸,放棄了掙扎。

    這一舉動,讓沈鶴受到了鼓勵,他不停地親吻陳清棠,逐漸地,不再滿足于那兩瓣唇……

    一開始陳清棠還由著他,以前不是沒這樣過。

    但慢慢地,陳清棠開始覺得不對勁兒。

    沈鶴的唇吻上那里時,陳清棠只是略微有些吃驚,想著沈鶴竟然能為他克服潔癖,做到這個地步。

    還稍微有點歡喜。

    陳清棠閉上眼,準備好好享受下。

    但沈鶴顯然并不知道什么是blowjob,他只會一味地親吻,舔舐。

    即便如此,心理上的快感,還是讓陳清棠愉悅非常,臉上的潮紅又上了一個層次

    到這里都還算正常。

    直到忽然地,陳清棠的雙腿被整個抬起,分開擱在那寬闊的肩膀上,睡袍凌亂地散在身下。

    某個腌臜的地方,也被沈鶴癡迷地親吻了下。

    陳清棠腦子一懵,小腿開始細細發著抖,喉間也不自覺發出羞恥的聲音。

    陳清棠咬著牙,克制著這快要吞噬他的奇怪感覺:“沈鶴……唔,沈鶴你放開我,太臟了,放開我……”

    這話沒能阻止沈鶴,反而讓沈鶴發泄般,更重地舔了幾下。

    陳清棠難耐地單手捂住嘴,修長的脖頸往后仰著,拉成了一個性感蠱惑的弧度。

    沈鶴終于松開了他,將他的兩條腿都擱在自己的左肩,就這么居高臨下地欣賞著陳清棠被情潮撲打的模樣:

    “其實你是喜歡的,對嗎。”

    陳清棠抽出幾分清明,同他對視,不知道該說什么。

    占據主導方,強勢向他索取的沈鶴,確實讓他很爽。

    但人本能會對比自己強大的東西,感到畏懼和害怕。

    沈鶴不光是身軀,力量感也遠大于陳清棠,這樣一個人把他強行控制住,宛如強盜般暴烈地向他索求,偏生他的反抗沒有一點效……

    這讓陳清棠潛藏在基因里的本能恐懼被激活了。

    沈鶴就像一股在海上突然打來的浪,陳清棠不知道自己這艘小船,會被這股浪卷到何方。

    在享受著這種非一般的刺激感的同時,恐懼是理所應當的。

    但陳清棠不能否認,自己是喜歡的,連同那份恐懼一起。

    沈鶴看他不說話,又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低頭吻上了陳清棠的腿,從繃緊微顫的小腿,到踝骨凸起的腳踝,再到青筋布滿的腳背

    陳清棠呼吸急促,幾乎是失控地命令到:“不許再往下。”

    好奇怪,人類對腳的羞澀,甚至大于私密處。

    戀人親吻私密處,還可以理解是對方的有意取悅。

    可親吻腳,陳清棠卻并不會覺得是在被取悅,只有難言的羞恥,他希望沈鶴能就此打住。

    沈鶴的臉也是通紅的,偏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種冷漠的性感也十分的勾人。

    然后在陳清棠逐漸睜大的眼睛里,沈鶴強制握住陳清棠的腳,一點點吻上了粉白的腳趾。

    他不允許陳清棠身上,還有哪里沒被他造訪過。

    陳清棠整個人都在抖,被這種羞恥感逼到出了淚花,最后只能別開臉不去看。

    沈鶴輕咬了下陳清棠的小腳趾,立刻換來陳清棠克制不住的一抖。

    然后沈鶴又慢慢地沿著他的腳背,往上親吻。

    直到湊近陳清棠的唇,想跟他接吻時,陳清棠很強勢地扭開頭,拒絕了他:“臟,別親我。”

    沈鶴有幾分受傷,轉而去親吻陳清棠的耳朵。

    與此同時,小清棠被沈鶴握住了。

    陳清棠半瞇起眼享受,忍不住嗔怪道:“你今天好反常,為什么。”

    沈鶴的頭埋在他頸窩,粗重的呼吸一浪一浪的打在他皮膚上:“愛我……想要你愛我,更愛我。”

    陳清棠無奈:“我很愛你。”

    話音剛落,隨即脖頸就一疼。

    沈鶴咬了他一口:“騙子。騙子。”

    “告訴我,為什么每次做。愛,只有我一個人難耐,失控,只有我發了瘋的渴望,不能有半分清明……”

    “為什么你每次,都能游刃有余地欣賞著我,你不喜歡嗎,我沒有讓你非常舒服嗎。”

    陳清棠一時間卡殼了。

    他能怎么說呢。

    情事上輩子他已經經歷得夠多了,性。愛對他來說并不新鮮,所以他的樂趣就是看沈鶴失控,看沈鶴渴望他。

    但沈鶴剛剛開葷,食髓知味,而且前二十年都對那方面特別克制,欲。望的反撲,讓沈鶴對情事遠比陳清棠瘋狂。

    陳清棠很明白,但他無法說出口,他總不能跟沈鶴說,他已經做過很多次了,所以沒有新鮮感了吧。

    那沈鶴不更得發瘋?

    陳清棠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沈鶴,變著法兒地折磨他。

    陳清棠快要招架不住,大腦都快要蒸發掉,只能張著嘴喘氣。

    沈鶴繼續說,語氣里帶著委屈的怨氣,更多的,是想要將陳清棠拆穿入腹的欲望:

    “我們之間從一開始,你就永遠游刃有余,像個局外人一樣。”

    “只有我,一直在渴望,一步步地失控、深陷,完全像瘋了一樣,對你不可自拔……”

    “你為什么總能那么冷靜,你有像我想你一樣,那么想念過我嗎。”

    陳清棠喉嚨干得要起火了,抖著手撫上沈鶴的臉:“我、我也想你的。”

    沈鶴幾乎是恨恨地看著他,恨不得把他吃掉:“那你有像我一樣,因為思念被折磨到發瘋嗎,每天晚上,我都抱著你的衣服,著迷地聞著你的內褲,才能入睡……”

    他曾經是個端方到,跟陳清棠牽手都會臉紅心跳的人。

    沈鶴:“我已經變態到了,我自己都理解不了的地步。我怎么會……”

    沈鶴咬著牙,對自己忍無可忍:“怎么會對別人內褲那么上癮……瘋子。”

    陳清棠也駭人地睜大了眼,有些一言難盡:“你……”

    沈鶴親吻他的耳朵,舌尖鉆進耳廓里攪動。

    這簡直是酷刑,陳清棠受不了地輕哼出聲。

    沈鶴趁著他失神這片刻,飛快地用旁邊的衣服,將陳清棠的兩只手,捆在了床頭。

    然后他捧著陳清棠往下,把自己的臉埋在了陳清棠的那里。

    沈鶴隔著那層薄薄的布料深嗅著,一邊虎視眈眈地盯著陳清棠,潮紅著一張臉問他:

    “你不是喜歡看我這樣嗎,現在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喜歡聞男人這里的變態,那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陳清棠在發顫,柔軟溫圓又帶點精瘦肌肉的肚皮,克制不住地一抖一抖的。

    他的嗓音啞得不成樣子:“沈鶴,沈鶴你松開我,別犯渾……”

    “我愿意的,我愿意跟你做的,你放開我好不好。”

    沈鶴搖搖頭,幾乎有幾分痛苦:“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要什么。”

    陳清棠閉了閉眼,想給他一腳:“我懂,你放開我。”

    沈鶴低頭親吻他:“求求你,再給我多一些愛,再愛我,更愛我一點好不好,不要讓我一個人沉淪……”

    “你知道嗎,我快發瘋了。我甚至想,要不把你關起來算了。如果你每天只能看著我一個人,時間長了,你自然就會越來越愛我。”

    “我不喜歡跟你說我以前的事,那讓我覺得,好難堪,讓我覺得我很丑陋,讓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他不停地說著,像是要把心里藏著的所有東西,全都倒出來:

    “我也不喜歡跟講你我的家庭是怎樣的,那樣的一個家,到底有什么值得我說的,值得你聽的,每次你問,我都好難受。”

    陳清棠的心微沉,溫柔地安撫他:“但是不破不立,我不是一直陪著你嗎。”

    到現在,陳清棠才發現,沈鶴心里埋藏的不安,還有痛苦。

    或許沈鶴承受的痛苦,遠比他想象中的沉重,要剖開傷口給他看,對沈鶴來說是一件殘忍的事。

    陳清棠低估了沈鶴所承受的。

    沈鶴完全聽不進他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

    “你要我到底怎么去克服那些自卑,自我厭棄,怎么克服那種惡心感,我不想讓你看到那樣的我,但我不把那樣的我呈現給你看,你就不愛我,你好狠的心……”

    說著,沈鶴懲罰式的,對著小清棠咬了一口。

    陳清棠天靈感都酥麻了,腳背緊繃悶哼一聲:“嗬……沈鶴,有什么話你放開我,我們好好說,別這樣。”

    “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的。不管你怎樣,我都不會討厭你的。”

    沈鶴嗓音略微哽咽,帶著偏執:“求求你愛我,多愛我一點好不好,不然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了,我受不了了。”

    陳清棠望著天花板,僅剩的理智在想著——完蛋了,玩兒脫了。

    這是要進入強制愛的環節了嗎。

    到底發生了什么。

    之前他釣沈鶴也釣得很狠,沈鶴雖然也隱約透露出一點偏執的味道,能看得出他承受著壓力

    但沈鶴的自控力一直都很強大,陳清棠從不擔心他被釣到失控。

    明明昨天沈鶴還好好的,今天突然就這樣發瘋。

    肯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沈鶴受到了嚴重刺激,導致他不想再克制那些壓力,還有偏執,于是失控了。

    陳清棠閉了閉眼,今天怕是要**死。

    算了,自己做的孽,自己受著。

    強制性。愛應該……應該也挺爽的吧。

    結果事情根本沒按照陳清棠預想的去發展。

    陳清棠原以為他會被爆炒一頓。

    但沈鶴只是抓著小清棠折磨,而且還隔著布料。

    陳清棠的小褲子都被穿得好好的。

    陳清棠實在摸不準沈鶴要做什么,只微瞇起眼享受。

    直到他快要抵達到站時,嘶啞著聲指揮沈鶴:“松松手,把那個幫我脫了。”

    沈鶴卻只是紅著臉平靜地看著他,但那雙眼里暗潮涌動,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

    “就這么吧。上回電話里,你讓我就這么出的。我也想看看你的樣子。”

    陳清棠腦子一懵,后知后覺的羞恥感讓他眼睛發紅,憤怒地瞪著沈鶴:“你混蛋!”

    這跟失禁拉在褲子上有什么區別。

    他可以主動給沈鶴看,但沈鶴不能把他綁起來,讓他感覺自己像個觀賞物一樣。

    沈鶴親他的臉頰:“寶貝你好漂亮,迷死我了,我愛你,我好愛你……”

    幾聲告白后,沈鶴徹底解脫了陳清棠。

    陳清棠眼睛翻白一瞬,瞳孔不停地顫啊顫,眼神失焦,久久都不能平靜。

    等他緩過神來時,才發現沈鶴也那個了,弄得他肚皮上都是。

    陳清棠淡淡地看著他:“你滿意了?”

    沈鶴低著頭沒說話。

    陳清棠心里有點氣,但眼下不是發脾氣的時候,首要的是解決問題。

    如果問題得到解決,那么這次就是一次情趣。

    如果問題得不到解決……就要發展成強制愛了。

    陳清棠:“還不松開我。混蛋。”

    他罵人也那么清脆好聽,嗓音里含著未退的情潮。

    沈鶴心尖都發著軟,忙給他解開手。

    看見陳清棠的手腕都有點被勒紅了,沈鶴心疼地放在唇邊親吻:“對不起,是我混蛋。”

    陳清棠強行把手收了回來:“這就心疼了?你這樣還想玩兒強制愛?算了吧。”

    沈鶴沒說話,只是低頭親吻他。

    陳清棠把人撇開,拿起手機背著沈鶴操作了幾下,然后站起身:“我去洗漱,你好好反省。”

    衛生間的門被關上了,沈鶴坐在床頭,單手撐著額頭。

    余光卻忽然瞥見了陳清棠的手機界面。

    就是普通的解了鎖的主頁狀態。

    但剛好這時,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被沈鶴看到了。

    楚希:你掉馬了嗎,沈鶴知道你頂著[海棠花]這個馬甲,在抖因上釣他了嗎

    第68章第68章怎么有人對他這樣挖空心……

    沈鶴目光一頓,死死盯著那行字,就這么僵硬地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都沒動。

    一些猜想和可能,如車窗外的殘影般,在腦子里飛馳而過。

    半晌后,沈鶴忽然飛快地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抖因,從評論回復里,去翻到了那個ID名叫【海棠花】的網友。

    沈鶴點進了海棠花的主頁。

    海棠花沒有發表任何作品,連個簽都沒有。

    但性別是男,IP地址也對得上。

    除此外,再沒別的線索了。

    沈鶴的心臟跳得很快,如夏季驟然的太陽雨一般,叮咚一片。

    目光不自覺看向了桌上放著的,陳清棠的手機。

    沈鶴的性格從來非常謹慎,如果沒有看到最直接的證據,就無法百分百地確認什么。

    手機沒鎖屏。

    只要把它拿起,點開抖因,就能徹底清楚,兩個海棠花是不是同一個人。

    浴室里嘩啦的水聲還在繼續,能通過磨砂玻璃看到,陳清棠彎腰清洗身。體的影子。

    沈鶴呼吸都停滯了,他緩慢地朝桌上的手機伸出了手

    越來越近

    摸到了

    拿起了

    沈鶴眼尾緊繃,跟冰冷的屏幕對峙著。

    接下來只要用手指在屏幕上的某處輕輕一點……

    屋里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

    陳清棠裹著浴袍從浴室出來時,沈鶴正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邊。

    雙腿古板地岔開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頭發略微凌亂,額間竟然有細密的汗。

    陳清棠用毛巾擦著脖頸上的水珠,不咸不淡地問他:“反省好了嗎。”

    沈鶴點頭:“嗯。我錯了。”

    陳清棠挨著他坐下:“錯哪兒了?”

    沈鶴:“錯在不該不顧你的意愿,把你綁起來那個。”

    陳清棠瞇起眼,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不,你錯在不夠徹底。”

    沈鶴眼底露出兩分不理解。

    陳清棠勾著他的下巴過來,跟他接了兩秒的吻。

    然后在沈鶴追著想要索取更多時,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就這么將沈鶴被挑起的欲望,又輕飄飄地摁了回去。

    見沈鶴看向他的目光變得躁動,陳清棠愉悅地勾起笑,這才繼續說:

    “如果我是你,心里有這么多的情緒,我就不只是把人綁起來,我會把他,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全都玩兒個遍……”

    沈鶴瞳孔顫動兩秒,眸子瞬間被暗色侵蝕,已經褪色的耳朵猛然通紅。

    陳清棠目光飄忽地掃向他的唇,帶著挑逗意味兒。

    沈鶴立刻就像是嗅到腥氣的狼,要湊上來吻他。

    陳清棠卻搖搖頭,一副‘你不乖’的神色往后退開,輕聲細語道:

    “然后我會把他*……狠狠地…到只稍微碰一下,他都會下意識反應說愛我,只會抱著我,求著我,反過來向我索求憐惜,讓我疼疼他……懂了嗎?”

    沈鶴眼里的侵略性已經壓不住,像是席卷開來的暴風眼

    在陳清棠問他懂了嗎的一瞬,他就把陳清棠撲倒在了。

    陳清棠的腰猛然被迫后仰,險些沒承受住這個突然的沖擊,差點給他閃了,不禁蹙眉責怪道:“發什么瘋。”

    沈鶴掐住他的下巴,將他的頭抬起,眼里近乎有幾分兇狠了:

    “你知道你在教我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嗎。”

    陳清棠眉眼漾開一點笑,還不知死活地伸手摟住沈鶴脖頸:“不敢?”

    沈鶴眸色一瞬暗沉,理智差點就被這句‘不敢’崩斷了。

    但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著,壓得眼尾都發紅,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憐: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如果我那樣,跟一頭野獸有什么區別。”

    陳清棠輕輕呀了句,笑起來:“所以你其實是想的,但又不愿意傷害我,所以最大程度也只是把我那樣?”

    “甚至你都不敢真的進來,怕自己徹底失控,對我造成傷害……對嗎?”

    沈鶴咬著牙,盯著他慢倍速地點點頭,一股又羞恥,又頭皮發麻的爽感,從胸口溫熱的蔓延開。

    不得不承認,不管什么時候,陳清棠都那樣懂他。

    懂他的隱忍,懂他的欲望。

    懂他的道德感,也懂他齷齪的心思。

    就好像把每一個碎片的沈鶴,一點點撿了起來,捧在手心里珍惜著。

    這讓他怎么能不愛這個人。

    陳清棠偏頭親吻他的手心:“其實今天我挺高興的。”

    沈鶴:“為什么。”

    即便是被那樣對待了嗎。

    陳清棠同他對視:“你學會了對我發泄你不好的情緒,學會了向我開口要東西,向我索求,學會了對我生氣。”

    “這讓我覺得,我離你特別的近。”

    陳清棠手指撫上沈鶴的耳朵,替他撥開耳畔的碎發:“雖然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么,忽然就失控了……”

    “但在我眼里,你就像只受了委屈后,向我撒嬌求愛,卻因為我沒給足你愛,而炸毛的大貓。”

    沈鶴眼底因欲。望而起的戾氣,一點點融化在了這樣溫柔的嗓音里:“你不怕我失去理智傷害你嗎。”

    陳清棠搖搖頭,認知清晰:“你不會,首先你是個很好的人,你的道德感會讓你哪怕發瘋,也保留著一絲理智。”

    “其次你愛我。你知道嗎沈鶴,愛就是心甘情愿為對方收起利爪。你已經失控了,但你還是忍住了底線。”

    說明沈鶴徹底學會了愛。

    沈鶴的眸子閃動了兩下,腦子里不自覺喃喃那句‘愛就是心甘情愿為對方收起利爪’,然后目光不可遏制地變得溫柔。

    他輕輕抱住了陳清棠:“抱歉。”

    陳清棠繼續說:“如果你今天強行把我*了,那你就是在強。奸,雖然我不會反感,但這是因為我也愛你,所以我可以把它當成一場情趣。”

    “但這卻改變不了你就是在強。奸的事實,改變不了性質。”

    沈鶴:“對不起。”

    陳清棠撫摸他的頭:“但你沒有。哪怕在極端的情緒下,你也沒有那樣。”

    雖然他挺希望沈鶴那樣來一次的。

    “我允許你那樣,前提是在我也愿意的情況下。”

    沈鶴嗓音發悶:“下次不會了。我保證。”

    陳清棠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不,如果下次心里還不安,堵著情緒,我希望你能像今天這樣,對我發泄出來,這樣我才知道,我的愛人到底是什么狀態。”

    “安撫你的情緒,化解你的不安,是我作為伴侶應該盡的責任,所以你不必因此而覺得自己不好,不必一個人憋在心里,也不要覺得我會討厭這樣的你,會麻煩我,你應該理所當然地對我索取,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對你的付出。”

    這番話說完后,屋里沉默了半晌。

    沈鶴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陳清棠看,一言不發。

    陳清棠:“怎么了?”

    沈鶴喉結蠕動:“想跟你做。愛。現在特別想。”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人。

    這么好的人怎么就讓他沈鶴攤上了。

    上輩子一定是積了大德。

    一時間,沈鶴洶涌的情緒找不到出口,全都化成了對陳清棠的欲望。

    陳清棠掀起眼皮:“今天不行。”

    沈鶴已經急不可耐了,呼吸也變得沉重:“為什么。”

    陳清棠垂目:“下去。這是對你的懲罰,誰準你剛才那樣對我的。”

    雖然上次電話里,他也那么調過沈鶴,這就是一種羞恥play

    但輪到自己,陳清棠才發現他好像有點接受不了。

    沈鶴動作頓住,強行忍回欲望讓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最后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

    沈鶴:“那明天可以嗎。我們很久沒見面了。”

    陳清棠并不回答,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沈鶴張嘴還要說什么,電話鈴聲忽然響了。

    陳清棠下巴一抬,示意他接。

    沈鶴接起。

    電話里傳來一個蒼老的嗓音:“小鶴,你跑去哪兒了,身上帶錢沒有。”

    沈鶴看了一眼陳清棠,都跟家里攤牌了,他也不再遮掩:“在男朋友這里。”

    沈爺爺沉默了一瞬,這才說:“你現在有空嗎,有空我們見一面。”

    手機開的免提,陳清棠也能聽到,他用嘴型比劃‘說有空’。

    沈鶴很乖地照做:“有空。”

    沈爺爺:“好,那我把地址發你,等會兒見。”

    電話掛斷,沈鶴看著陳清棠:“你不想我留下來嗎。”

    陳清棠不回答,只是問:“是不是你家里出事了?”

    沈鶴嗯了聲便不再說話。

    陳清棠從身后摟住他的腰,攀上他的脖頸,在沈鶴的耳后吻了下:“那你就去解決吧,等你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再跟我說是怎么回事。”

    現在陳清棠也不再逼沈鶴了。

    前面就是他逼得太緊了,沈鶴心里承受著太大的壓力,才會有這次的失控。

    之前曖昧期陳清棠釣那么狠,沈鶴都能忍住自己的欲。望,陳清棠以為沈鶴的自控力很高。

    事實確實如此。

    但陳清棠忽略了,性。欲跟痛苦和壓力不是一回事。

    能忍住性。欲,只能說明沈鶴是個真君子,但君子也扛不住心里壓力和痛苦。

    欲速則不達,或許他應該放慢速度,等一等沈鶴。

    沈鶴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謝謝。”

    離開賓館后,沈鶴打了個車去跟沈爺爺會面。

    車上,沈鶴忍不住點開抖因,不停地翻看海棠花的主頁面。

    在賓館時,最終沈鶴還是沒有點開陳清棠的手機,去親眼確認。

    那是不對的。

    首先這侵犯了別人的隱私,就算陳清棠是他的愛人,也改變不了這是偷窺舉動的事實。

    其次……如果陳清棠有什么事瞞著他,也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是的

    等到了合適的機會,陳清棠會自己跟他說的。

    但是……

    咔嚓,沈鶴掰響了手指骨節。

    他還是不能說服自己。

    陳清棠為什么要頂著網友的馬甲,跟他在網上一來一回的聊呢。

    又想起楚希發來的消息,說陳清棠在用馬甲釣他?

    沈鶴正準備翻一翻過去跟海棠花的聊天記錄,試圖找到一些證據時,車子平穩地停在了馬路邊。

    沈鶴只能先收起手機下車。

    進了約定好的咖啡廳,爺孫倆面對面地坐著。

    沈爺爺端著杯子,很久才說出一句話:“你男朋友也是本市的人?”

    沈鶴:“嗯。”

    沈爺爺:“跟你一個學校的?”

    沈鶴:“嗯。”

    更多的沈鶴就不愿意說了。

    目前還不清楚沈爺爺的態度,如果他像沈父一樣,知道了陳清棠的存在,越過他私下里去找陳清棠的麻煩怎么辦。

    沈鶴不愿意讓自己的家庭,給陳清棠帶去半點負擔。

    沈爺爺看出了他的顧慮,面色慈祥:“你放心,爺爺是支持的。你父母那邊,我也會給他們做思想工作。”

    沈爺爺雖然是讀過書的人,但骨子里仍然有些封建,原本他也并不支持同性戀,直到前幾年國家頒布了同性婚姻法,允許同性戀結婚。

    國家肯定是不會錯的,既然國家都允許了,那他們老百姓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更何況沈爺爺年輕時當過兵,骨子里對國家有根深蒂固的忠誠感,他認為,跟著國家走一準沒錯,所以也就接受同性戀了。

    沈爺爺:“但你不能跟家里斷絕關系,沈家就你一個兒子,你父親這幾年身體不行了,等你大學畢業,你就要接手家里的生意。”

    沈鶴垂目盯著桌面:“我知道。我會的。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同意我跟我愛人結婚。”

    沈爺爺手指摩挲著咖啡杯:“你母親挺開明,沒多大問題,主要還是你父親那邊……”

    一陣沉默,兩人都沒再說話

    期間服務員過來給他們續了次杯。

    很久后,沈爺爺忽然說:“你這學期變化這么大,是受你男朋友的影響吧。”

    沈鶴沒否認:“嗯。他是個很好的人,包容,溫柔,耐心……也不嫌我太木,太無趣。”

    越說,沈鶴的眉眼越柔和,眸色越堅定:“如果錯過他,這輩子我寧愿一個人過。我離不開他。”

    沈爺爺:“忽然就下定決心去學計算機,也是他鼓勵你的?”

    沈鶴頓了下:“他鼓勵過我,但這件事很久前我就在準備了。”

    只是,在認識陳清棠之前,沈鶴還有些猶豫,不能百分百確定要轉專業,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轉專業有沒有意義,只知道這是他的欲望。

    而這個欲望,跟沈父的意愿相違背,跟沈家的家教也相違背。

    所以沈鶴只是把這個欲望壓著。

    沈爺爺輕易就看透了他:“這個人讓你嘗到了,釋放欲望的滿足感,他讓你明白,欲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并不罪惡?”

    沈鶴微微握緊拳頭:“嗯。”

    沈家的家教就是,人是高級動物,欲望是罪惡的,要克制欲望,做正確的事。

    一直以來,這個教條都宛如大山般死死壓著沈鶴。

    但陳清棠卻說,欲望的產生,是因為人內心有這個需求,有需求就要滿足。

    滿足后人的幸福感會提高,人就是這么逐漸變得有底氣、變得自信的。

    過去一學期,陳清棠不斷地釣沈鶴,引誘沈鶴,讓沈鶴對他產生欲望,再一點點滿足沈鶴……

    這個過程,雖然有些煎熬,但沈鶴更多的是享受。

    在這之前,沈鶴被壓抑得太久了,他已經不會再對什么產生渴望。

    而陳清棠讓他嘗到了,暴烈地渴望著什么的感受,飛蛾撲火般地愛著什么的感受。

    又讓他嘗到了,欲望被一點點滿足的美妙感受。

    沈鶴從陳清棠身上,嘗到了百轉千回的滋味。

    酸澀的,甜蜜的,興奮的,緊張的,暴烈的,刺激到大腦都一片空白的

    掙扎的,羞恥的,極致歡愉的,甚至略微痛苦的……

    沈鶴才發現,原來人會有這么多情緒,而不是像個麻木的機器。

    才覺得自己是在活著,而不是一個被沈父操縱的傀儡木偶。

    這才逐漸感受到,生命的熱烈、厚度,人生的色彩。

    陳清棠作為一個變量,最終成為了沈鶴的推動力。

    讓沈鶴決定去沖破那個一直以來,都束縛著他的繭,決定開始為自己而活。

    沈爺爺看著面前這個生機勃勃的沈鶴,嘆息一聲:“挺好的,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總比以前死氣沉沉,少言寡語,連笑都不會笑像個機器好。

    沈爺爺:“我只要知道,你不是被什么人蠱惑了,腦子發熱就好。”

    沈鶴:“不會,我是個正常的成年人,我有自己的判斷。”

    沈爺爺點點頭:“我把市中心的小別墅讓人收拾出來了,就你高中時走讀經常住的那一套。不想回家的話,就去那兒住吧。”

    “你父親那邊交給我,我會想辦法讓他同意你和……在一起的。”

    就當是這么多年,他放任沈父那樣惡劣對待沈鶴的懲罰。

    是時候該到頭了。

    談話結束,沈鶴走出咖啡廳時,望著黑漆漆的天,心頭無比的輕松、恣意。

    活了二十年,今天是他最痛快的一天。

    家里的事情解決了,那么接下來,就剩下最后一件事。

    —

    楚希趴在陳清棠的床上,懷里抱著一個枕頭,一邊跟周辰聊天,一邊同陳清棠說:

    “誒,萬一明天的聚會不起效果怎么辦?聚完了,周辰還是不跟我表白怎么辦?”

    陳清棠正在護膚,往自己的手上和腳上都涂抹東西:“涼拌。”

    他感覺,沈鶴好像對他的腳情有獨鐘

    不知道是有什么癖好,還是喜歡看他被弄得羞恥無措的樣子

    但既然沈鶴喜歡擺弄他的腳,陳清棠只能把腳也當臉一樣保養。

    誰不想自己在愛人面前,連頭發絲、乃至眼睫毛都是精致的呢。

    楚希:“哎呀我愁死了。”

    陳清棠:“好了別愁,信我,你看我什么時候失手過。”

    楚希心里安定幾分了:“這倒是哈,誒算了不想了,明天就知道結果了。”

    “說說你唄,你掉馬了沒?”

    陳清棠拍著腳背的手一頓:“應該掉了吧。”

    本來今晚沈鶴猝不及防地失控,讓陳清棠也混亂了一下,但楚希的消息來得很及時。

    陳清棠回想著他從浴室里出來時,沈鶴竭力忍耐什么的表情,幾乎能斷定,沈鶴差不多知道他就是網上那個海棠花了。

    楚希翻了個身:“萬一他被嚇退了怎么辦?覺得你太心機,太居心剖測怎么辦?”

    陳清棠勾起一個笑:“不會。我了解他,你信不信,他只會更愛我。”

    沈鶴骨子里,其實也是有些扭曲、變態的,所以稍微極端、偏執的愛,反而會讓沈鶴興奮、愉悅。

    反而會讓沈鶴感受到,自己在被堅定地選擇,感受到被愛。

    他們也算是“臭味相投”了。

    楚希嘖了聲:“喲喲喲,你是真了解他啊。”

    陳清棠:“不然呢。”

    他又沒有什么萬人迷系統,不是隨便拋個媚眼,使個美人計,就會讓沈鶴對他死心塌地。

    陳清棠釣沈鶴,從來都是對人下藥,對癥下藥,因為了解沈鶴,所以每個鉤子都下得恰到好處,從無失手。

    楚希:“那他就沒有質問你?也沒對你說什么?”

    陳清棠琢磨著,沈鶴的品格高潔得過分,簡直是道德小標兵,應該沒有打開他的手機,去檢查確認他的馬甲。

    這種偷窺的事,沈鶴做不來。

    所以很大可能,就在今天或者明天,沈鶴會旁敲側擊地試探他一次。

    陳清棠:“應該會質問我,只是還沒到時候。”

    大概就是明天吧。

    也許明天他見沈鶴,應該在兜里放幾個套。

    放三個吧。

    之前做的時候,沈鶴最多來兩次,怕他身體受不住,兩次后就會及時收手。

    ‘克制’兩個字對沈鶴來說,幾乎已經深入骨髓。

    楚希若有所思:“那明天我組局,沈鶴來嗎?”

    陳清棠想了想:“我給他發消息,喊他一下。”

    陳清棠:明天楚希組了個局,人多熱鬧些,你一起來吧

    沈鶴秒回:好

    陳清棠:到時候我發你地址

    沈鶴:好,我這邊事情解決了,我們

    打到一半,沈鶴停住了,又因為手快,直接把這半截消息發了出去

    陳清棠:?

    沈鶴:沒事,明天見

    陳清棠:行

    主要是,沈鶴現在背上都還帶著被沈父,用鐵衣架抽出的血淋淋的傷口。

    他需要處理一下。

    夏天溫度高,萬一化膿了怎么辦,會有味兒。

    陳清棠一貫對氣味敏感,會不喜歡的。

    而且沈鶴暫時還不想,讓陳清棠看見他這樣狼狽的一面。

    回沈爺爺準備的小別墅前,沈鶴中途去了一趟醫院,把傷口處理了下,還拿了點藥。

    等回到家,沈鶴坐在沙發上,這才拿出手機。

    沈鶴點開抖因,開始翻看海棠花這個網友,給他留的所有評論,還有兩人的聊天記錄。

    越看,沈鶴的心口越是有什么在盈盈躁動,宛如正在蓄力將要掀起一場大浪的深海。

    這種感覺很奇怪,跟興奮類似,但又摻雜著不知名的恐慌。

    這種恐慌,大概是難以置信——怎么會有人對他這樣挖空心思?

    看完一遍,已經是半個小時后了。

    但沈鶴卻又著魔般,不停地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沈鶴捏著手機的指關節都泛白,背后盈出一片虛汗

    很怪異的是,他的嘴角又是壓著笑的,甚至有股很淺淡的瘋狂的味道

    眼睛就那樣死死盯著屏幕

    一邊貪婪地捕捉著每個字,一邊腦子里不斷地把跟陳清棠在一起時,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反復回味

    像是在品嘗什么珍饈

    ……

    夜已經快要燃到盡頭,現在是凌晨四點

    夏季一貫天亮得早,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大概沒多久就會完全亮起

    陳清棠都睡醒一覺了,起來上了個廁所,再躺回去發現睡不著了。

    他拿起手機,想刷會兒抖因打發時間,等天亮了出去吃點早餐。

    結果剛點開那個軟件,就看到評論回復那里多了幾條信息。

    沈鶴: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沈鶴:我忽然發現,男朋友一直在釣我,一步步引導我掉進他的陷阱,甚至在我已經愛上他的情況下,他依然在不斷地釣我

    沈鶴:能幫我分析下,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嗎,他的目的是什么,以及,他對我的愛有幾分真

    第69章第69章這場愛情是巨大的陰謀……

    陳清棠看著這幾句話,指尖漫不經心地輕叩著手機殼,片刻后回復道

    海棠花:你覺得呢

    海棠花: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海棠花:你覺得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海棠花:你覺得,他對你的愛,有幾分真呢

    這個點兒了,沈鶴竟然秒回,估計是枯坐了一夜

    沈鶴:我不能確定

    沈鶴打字的手指動得飛快,鍵盤敲擊的輕噠聲,跟他的心跳混成一片

    沈鶴:也許,他很愛我

    沈鶴:也許,他很早就在愛我,比我愛他更早

    這兩條消息發出去后,沈鶴猛地站起身,胸膛不規律地起伏著。

    那張平日里如月色般冷感的臉,紅得不成樣子,眸子也不停地顫動著。

    沈鶴:抱歉,我有點自作多情

    海棠花:為什么會覺得是你自作多情呢

    海棠花:也許就是你想的那樣呢

    如果只是網友說這個話,沈鶴會覺得對方是在認真給他做分析。

    但如今,沈鶴差不多知道這個馬甲下是誰了,這些話就變了味兒。

    若有若無地帶著一股暗示的味兒。

    沈鶴呼吸都凝滯了:真的嗎

    海棠花:你為什么不去當面問他呢

    沈鶴:可以去當面問嗎

    這話問的不是海棠花這個網友,很明顯問的是陳清棠。

    海棠花:當然可以

    沈鶴:那,會不會有不好的后果

    沈鶴:會不會影響我跟他的感情

    比如,萬一陳清棠圖的不是他這個人,圖的是別的什么,一當面揭穿,陳清棠就想干脆跟他斷了怎么辦。

    沈鶴怕的不是陳清棠圖謀他別的,而是怕陳清棠圖謀的東西,他拿不出來。

    沒想到有一天,沈鶴會在意沈家少爺這個身份,慶幸自己擁有許多,大多數人想要的東西,包括錢權,他都能給的出來。

    如果是為了陳清棠,沈鶴愿意回家低頭認錯。

    陳清棠一眼看出沈鶴心里在想什么。

    沈鶴向來謹慎,做事喜歡思前顧后,這種性格本來是好的,但放在感情上,就顯得稍微怯懦了。

    愛得越深,越膽小。

    陳清棠輕嘆一聲,給沈鶴吃了一劑強力定心丸。

    海棠花:不會

    海棠花:我反而覺得,這是你們徹底心意相通的機會

    陳清棠像他之前無數次那樣,耐心的引導中,放一點甜頭,去步步引誘沈鶴

    海棠花:你不想知道他到底為什么要釣你嗎

    海棠花:不想知道,除這件事外,他還有沒有別的事在瞞著你嗎

    海棠花:不想知道,他有幾分愛你嗎

    海棠花:不想徹底跟他心意相通嗎,那種滋味有多美妙……你不想體會嗎

    沈鶴盯著這幾行字看了許久,漆黑的眸色一點點染上渴望。

    沈鶴:想,很想

    沈鶴:不管他圖謀我什么,只要他目前對我的愛,有百分之五十是真的,我就很滿足

    百分之五十,就可以讓沈鶴覺得很幸福。

    沈鶴其實知道,這并不能滿足他,就是因為已經嘗到了陳清棠的愛有多美好,所以他總想要更多更多……

    恨不得把陳清棠從里到外都吃干抹凈。

    但沈鶴又不想讓陳清棠覺得他要的太多,心里產生壓力。

    所以這個話,半真半假,主要是試探一下。

    陳清棠忽然心口漫開細密的酸澀,像是吃了一個沒熟的橘子。

    這個傻子。

    陳清棠看透了沈鶴的試探,這次卻不想像以前那樣去吊著沈鶴。

    他想給足沈鶴安全感。

    海棠花:也許他對你的愛,有百分之兩百呢,甚至百分之一千呢

    哐當一聲

    是沈鶴猛然站起身,結果手機碰在茶幾上,從手中滑落在地的聲音。

    沈鶴胳膊微顫著,從地上去把手機撈起來。

    沈鶴:真的?會有嗎

    海棠花:你自己去看啊,去問他啊

    海棠花:你要親自去撬開他的嘴,剖開他的心去看

    海棠花:怎么,不敢?

    沈鶴:之前不敢,但現在敢了

    陳清棠的話,讓沈鶴有了直面一切的底氣。

    海棠花:那就好

    海棠花:不跟你說了,天亮了,我要起床吃早飯了

    沈鶴想了下,手指在鍵盤上緩慢敲出一句話:你是陳清棠嗎

    但在發出去的前一刻,他又輕吸一口氣,飛快地刪掉了

    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

    陳清棠知道自己掉馬了嗎?

    沈鶴能從剛才的交談中看出,陳清棠似乎不在乎釣魚的事被他知曉。

    那馬甲的事呢?

    —

    兩人再次見面,是在楚希組的聚會上。

    聚會的地點,就在陳清棠住的那家酒店。

    楚希開了間帶娛樂設施的套房,里面可以打臺球,打麻將,還能K歌。

    其余吃的東西,基本都是點的外賣。

    主要是考慮到陳清棠不適應外面人多的娛樂場所,味道太混雜了,陳清棠的鼻子會不舒服。

    而且就在酒店,大家喝多了,或者曖昧上頭,剛好可以就近解決,也方便楚希自己。

    沈鶴來的時候,推開門就看見陳清棠一個人坐在窗口的位置,單手撐著腦袋望著窗外。

    晚風撩起他的碎發,流暢的側臉好看得讓人失神。

    屋里已經來了不少人,大家都圍著楚希在嬉鬧,嘈雜聲一片。

    沈鶴快步走過去,挨著陳清棠坐下:“不去玩嗎。”

    陳清棠這才偏過頭,樣子懶懶地:“坐會兒。”

    陳清棠實際的心理年齡有三十了,他跟這些小年輕玩兒不到一起去,反而覺得有點吵鬧。

    今天來,主要是給楚希撐場子。

    沈鶴:“好,我陪你。”

    兩人間沉默下來

    片刻后,陳清棠余光瞥了他一眼,心說這人真沉得住氣:“你沒有什么話想跟我聊嗎?”

    不是要來問他,跟他對峙嗎?

    沈鶴擱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握成拳頭:“你想聊天?你想聊什么,我陪你。”

    陳清棠:“……不了。”

    這人分明是有話說。

    他倒要看看,沈鶴能憋多久。

    又過了幾分鐘。

    這期間,陳清棠堅決不跟沈鶴說話。

    沈鶴看了他好多眼,但就是不開口。

    陳清棠拿起手機,背對著沈鶴,正要召喚楚希過來,忽然身前投下一片陰影。

    一個清爽的男聲在他面前響起:“你好。”

    陳清棠抬頭,視線里撞進一個帥哥。

    濃眉大眼的,帥得屬實有點驚艷他,頓了下,才禮貌性地回:“你好。有事嗎?”

    沈鶴把他的反應看在眼里,臉色霎時就沉了。

    男生大大方方的:“方便給個聯系方式嗎?想加你的微信,**也可以,或者電話號碼?”

    搭訕都這么說。

    對方什么心思,他們三個人都心知肚明。

    因為今天來的都是楚希的朋友,陳清棠不能得罪人,那會讓楚希難做,所以他只是勉強地笑笑:“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沈鶴的臉色緩和了點,但眼里的戒備一點沒少。

    男生也沒想到他這么直接,反而更有興趣了:“沒關系,我們可以先了解一下,要一起坐會兒嗎?”

    陳清棠還沒開口,沈鶴說話了,嗓音略微沉悶:“他沒興趣。”

    男生挑眉,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在跟他說話。”

    隨后又微笑著望著陳清棠:“可以嗎。”

    陳清棠能感受到沈鶴的氣壓在直墜,但這次他卻沒有安撫。

    反而是佯裝猶豫地望著那個男生,似乎在考慮。

    男生的眼神明顯亮了,閃爍著期待。

    這更加刺激到了沈鶴。

    沈鶴像一匹捍衛領土的狼,忽然當著男生的面,攬住了陳清棠的腰,把他猛地往自己懷里一帶。

    這個過程,沈鶴的眼神始終很有侵略性地盯著男生。

    什么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男生緩緩睜大了眼睛:“你、你們……”

    陳清棠柔若無骨地靠在沈鶴懷里,無奈的嗔怪:“你弄疼我了。”

    語調溫軟,更像是在獎勵沈鶴,對他撒嬌。

    就要這樣。

    陳清棠已經不喜歡有人來搭訕他時,他自己開口把對方趕走了。

    既然有男朋友了,這種事就該男朋友做嘛。

    陳清棠想要,在每一次有人來搭訕時,沈鶴都理直氣壯,占有欲強盛地告訴對方——這是我的人。

    從里到外都已經完全屬于他沈鶴的人。

    沈鶴沒出聲,仍然用驅趕的眼神看著男生。

    最后男生什么都說不出來了,紅著臉低頭走開。

    沈鶴這才緩緩松開陳清棠。

    陳清棠坐正后理了理自己歪扭的領口,本以為沈鶴會說什么,沈鶴卻始終保持沉默。

    臉色比剛才難看了一些。

    陳清棠還在想,這個人可真沉得住氣。

    手機忽然震動下,這是有消息進來了。

    陳清棠稍微把手機背對沈鶴,點開看,竟然是抖因消息。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發的。

    陳清棠彎著唇角點開了抖因

    沈鶴:昨晚聊的事,我應該什么時候問他

    海棠花:這是你自己的事,你為什么要問我呢

    沈鶴:怕不是時機

    陳清棠忽然有點討厭沈鶴這種瞻前顧后的性格了。

    這也不是時機,那也不是時機。

    他都給沈鶴創造了這么好的時機了,還在挑什么?

    海棠花:哦

    沈鶴看到這個不咸不淡的回復,積壓的情緒猛然上頭。

    他飛快地打字:剛才那個男生很帥嗎

    陳清棠看到這句話時,臉色微變。

    沈鶴這是急了,故意要揭穿他的馬甲啊。

    如果他回了,那就是承認了。

    要回嗎?

    陳清棠思考了不到兩秒

    海棠花:還行

    當然要回,反正心被攪得更亂的人又不是他。

    結果這兩個字剛發出去,就聽見身旁砰咚一聲。

    是沈鶴的手機掉了。

    沈鶴若無其事地飛快撿起來,卻不再看手機,而是目光灼灼地看著陳清棠。

    陳清棠好整以暇地問:“怎么了?”

    明知故問。

    沈鶴卻不說話,只是凝視著他,眸色里有什么東西在瘋狂翻涌。

    如果說昨晚,沈鶴只是猜測海棠花就是陳清棠,哪怕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但剩下的百分之十,仍然讓沈鶴不敢確定……

    那現在,那百分之十就徹底被抹殺了。

    沈鶴能百分之一百肯定,海棠花就是陳清棠。

    所有的一切在腦中飛快閃過。

    從海棠花第一次出現,引導他去發現,陳清棠在他心里是特別的

    到后面,引導他去確定,陳清棠對他來說很重要

    再到后面,蠱惑著他把一顆心都給了陳清棠

    不斷地催化他對陳清棠的愛意……

    沈鶴愛上陳清棠的過程,從發現自己的喜歡,到確認自己的愛,每一步都有海棠花在從中推動的影子。

    每一步,海棠花都在其中扮演著關鍵的角色。

    現在沈終于鶴能完全確定,這份愛情,是場巨大的陰謀。

    是專門針對他的一張細密的網,一步一步引誘著他墜落。

    如果是正常人,此刻該覺得很生氣,覺得自己被耍弄了,真心錯付。

    沈鶴卻覺得興奮。

    興奮得能清晰地感知到,大腦的神經都在歡快地躍動。

    胸口好像有一頭小鹿在砰咚亂撞。

    有好多話想問陳清棠。

    更猛烈的,是一股從昨晚就一直壓抑著、心口躥出的沖動。

    讓他想立刻把陳清棠摁在身下,狠狠地親吻,瘋狂索取的沖動。

    想要驗證,陳清棠是否有百分之兩百,甚至百分之一千愛他。

    是不是跟他一樣,愛得不可自拔,心甘情愿地沉淪,乃至迷失自己。

    哪怕此刻沈鶴已經知曉答案,但他還是想聽陳清棠親口說。

    說愛他,很愛他,愛他愛到無可救藥。

    一邊說一邊纏緊他,渾身都渴求他,想要被他的愛意澆灌。

    那樣的陳清棠,美味得光是想想,沈鶴就快要發瘋。

    陳清棠不知道沈鶴在想什么。

    但他看到沈鶴的眸色里,逐漸彌漫起戾氣,眼尾都發紅,那是難忍欲望的信號。

    好像恨不得現在就撲倒他,撕爛他的衣服,把他干死。

    陳清棠微一挑眉。

    又發。情了。

    掉個馬而已,不至于吧。

    但既然都到這個份兒上了……

    陳清棠眼波曖昧流轉,緩緩湊近沈鶴,在他耳邊呢喃著蠱惑:

    “我房間里備了桃……現在,要過去嗎。”

    第70章第70章都補給你

    聽到這話,沈鶴瞬間倒抽一口冷氣,周身的氣壓低沉了好幾個度。

    那雙沉黑的眸子,猶如一座冰峰,將大部分情緒內斂地藏于峰底。

    少許不小心瀉露出來的侵略性,火花般迸發濺開,燙得陳清棠眼皮一熱,瞳孔都微顫了下。

    但他很快調整好情緒,繼續向沈鶴發出邀請:“要去嗎,我房間……就在走廊盡頭。”

    輕描淡寫的嗓音

    但每個字都如鋒利的刀尖,一下一下剮著沈鶴的神經。

    沈鶴不斷地掰響手指,安靜地凝視他許久,才說:“再等會兒。”

    陳清棠懶懶地歪頭看他:“還等什么呢。”

    沈鶴卻不說話了,眸色黑沉一片。

    沈鶴能清楚感受到,有什么駭人的東西在胸膛里翻滾,這樣可怖的欲望,好像能撕碎一切,幾乎要掙脫他的控制。

    如果現在跟陳清棠獨處……會出事。

    沈鶴不能再保證,吊著他的那根名為理智的可憐琴弦,不會被崩斷。

    陳清棠是那樣了解沈鶴,笑著湊過去,湊到他耳邊,軟語溫聲:“怕你自控力不夠,收不住,會干死我……”

    沈鶴瞳孔緊縮,額角的青筋貼著太陽穴狂跳。

    對陳清棠偶爾冒出來的那些糙話,沈鶴總是無法招架,耳朵瞬間通紅。

    更糟糕的是,腦子真的會順著陳清棠的話,去幻想一些脫離控制的東西。

    陳清棠抬起手,饒有趣味地撥弄了下他的耳朵:“安心,我很耐受的。”

    沈鶴終于忍無可忍地閉了閉眼,滿臉通紅地捂住他的嘴:“別說話。”

    陳清棠微一挑眉,把他的手從嘴上拿下來:“這可是你說的,等會兒你要聽我說你想聽的話,那可就得看我心情了。”

    沈鶴沉默著。

    陳清棠忽然有點怒其不爭:“我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你的自控力,比如現在。”

    沈鶴:“為什么。”

    兩人談話到一半,忽然面前多了道人影。

    這次是個染著一頭白毛的小帥哥,看起來酷拽酷拽的,站在兩人面前,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加個微信唄。”

    陳清棠警惕地微瞇起眼:“你問誰?”

    白毛嘴一努:“你們倆。都長得好帥啊,以前沒見過啊,交個朋友認識下唄。”

    出來聚會總會經常碰上這種情況,一場局上,老是有人來要聯系方式,所以陳清棠才不喜歡參加聚會。

    陳清棠淡淡地:“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白毛態度禮貌客氣:“這樣啊,那他呢?”

    陳清棠剛要說什么,屋里驟然陷入黑暗。

    隨即爆發出一陣起哄聲。

    “咋了?誰把房卡拔了嗎?”

    “是不是停電了啊,但外面的路燈也還亮著啊。”

    楚希的聲音格外清晰:“估計是酒店這層的電出問題了吧,先等會兒,如果過會兒電沒來,我就去找服務員。”

    陳清棠感覺一只溫熱的手,覆蓋在了他的手上,拇指帶著安撫意味摩挲著他的手背。

    沈鶴低聲說:“別怕。”

    陳清棠偏頭只能借著窗外很微弱的月光,看清沈鶴的一點輪廓。

    一個惡劣的主意忽然浮上心頭。

    陳清棠湊近沈鶴,掐住沈鶴的下巴,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沈鶴,取悅我,失控給我看。”

    黑暗里,沈鶴的影子微動。

    陳清棠輕咬了下他的耳垂:“我最討厭你明明想,卻強行壓著欲望。”

    “這讓我有點挫敗,讓我感覺,我好像對你沒那么大的吸引力。”

    沈鶴嗓音微啞:“不是。”

    陳清棠挑起他的下巴:“那就失控給我看。”

    沈鶴:“我不會。”

    陳清棠哼笑一聲:“你會。告訴我,有人來搭訕我,你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

    沈鶴呼吸發沉:“不好的事。”

    陳清棠語調繾綣:“那……讓我看看有多不好——”

    話音還沒落下,陳清棠就發不出聲了。

    他的嘴唇,被一個同樣柔軟溫熱的東西堵上了。

    屋內仍然一片黑暗,嘈雜的人聲還在繼續,有人歡笑,有人煩躁,有人唱歌,有人叫罵

    不參與這份熱鬧的人,就安靜地待在自己原位玩兒會手機,能看見屋里好幾處屏幕亮起微弱的光

    沈鶴親吻了他兩秒,準確地說是咬住他的下唇兩秒,又克制地分開:“有這么不好。”

    說話間的氣息都已經亂了。

    陳清棠微訝一瞬,很快嘴角一點點勾起笑。

    他雙手盤上沈鶴的脖頸,小聲說:“看見了嗎,那個白毛還沒走,就坐在我們面前。”

    白毛的手機泛著一點亮光,把他的臉微微照亮。

    沈鶴:“嗯。”

    陳清棠用鼻尖頂著沈鶴的鼻尖廝磨:“等會兒燈光亮起來,你就像剛才那樣親我……就這樣告訴他——我是你的。”

    宛如野狼圈地一樣,在大庭廣眾下標記他,向潛在的侵犯者,宣布陳清棠這個人的所有權。

    沈鶴喉結蠕動:“這樣,不好。”

    心臟卻很誠實地跳得歡快,仿佛在應聲贊同。

    陳清棠輕笑一聲:“但怎么辦,我就愛看你為了我沒有理智。”

    飄忽的蠱惑的嗓音,如一尾有毒的蛇,拖著尾巴從沈鶴心臟上纏繞、爬過。

    一時間血液沖頭,無法再忍耐,沈鶴掐著他的脖子,低頭就吻了下去。

    剛巧這時燈光亮起。

    白毛剛才看手機入神,這會收起手機想繼續搭訕。

    結果抬頭就看見,他的兩個目標人物,正相擁著,吻得難舍難分。

    陳清棠的目光變得迷離,他沉淪在沈鶴的霸道里。

    而沈鶴的眼神,則是在白毛看向他們第一時間,就冰冷了下去,眼里的戒備和驅趕意味毫不掩飾。

    白毛嘶了聲,尷尬地轉身走了。

    沈鶴又親了一會兒,終于舍得放開陳清棠。

    陳清棠就半窩在他懷里,呼吸都還不穩,幾分懶怠地問他:“爽嗎?”

    沈鶴眸色里的情潮未退,不得不承認:“很暢快。”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無所顧忌,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不用考慮任何道德問題,怎么會不暢快?

    陳清棠單手撫上他的臉:“以后有人來搭訕,該怎么做記住了嗎?”

    沈鶴定定地看著他:“你喜歡我強勢?”

    陳清棠笑著搖搖頭:“我喜歡你釋放欲望,做最真實的自己。那樣的你很性感~”

    “而且,讓我覺得你很在意我,我會高興。”

    沈鶴咬肌鼓動一瞬:“記住了。”

    于是下一刻,沈鶴現學現賣:“我們去你房間嗎。”

    陳清棠戲謔地看著他:“剛才我邀請你兩次,你都不去,現在想去了?”

    沈鶴毫不猶豫地點頭。

    從剛才陳清棠掉馬開始,他就一直在忍耐著渴望。

    天知道沈鶴忍得多辛苦。

    偏偏陳清棠還不斷地在撩撥他。

    那些陰暗的、沉重的、齷齪的欲望,不斷地被沈鶴壓下。

    又被陳清棠惡劣地挑起,這個反反復復的過程,格外的折磨人。

    陳清棠卻對著他搖搖頭,漫不經心道:“現在我不想去了。”

    沈鶴眉心往下壓了兩寸:“為什么。”

    陳清棠:“就是不想去了。除非……”

    他余光瞥向沈鶴,發現沈鶴宛如看到骨頭的大狗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禁眼里浮動起細碎的笑:

    “除非你能讓我心情更好一些,否則今晚,你大概不能如愿以償。”

    陳清棠故意把‘如愿以償’四個字咬得輕慢,又略微發重,暗示意味兒很明顯。

    隨后補了句:“大概也從我嘴里,聽不到你想聽的話。”

    沈鶴是知道陳清棠有多惡劣的,曾經他無數次體會過,繞是心里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此刻還是有幾分恨恨:

    “陳清棠,你真招人恨。”

    陳清棠很輕松地笑笑:“謝謝,我還招人愛呢。”

    “眼前這不就有一個,愛我愛得欲。火焚身,我不跟他去房間,他還急了呢。”

    沈鶴目光瞄了周圍一圈,發現沒人注意到他們,忽然飛快地低頭,在陳清棠的唇上,懲罰式的咬了一口。

    陳清棠:“唔……狗東西。”

    后半場楚希招呼大家一起玩兒點游戲。

    陳清棠本來沒興趣,但他看沈鶴宛如頭饑餓的狼一樣盯著他,就有意拖延,少有地坐到了人群中,跟他們一起玩兒牌。

    沈鶴也加入了,就坐在陳清棠身旁。

    他們玩兒了一個多小時。

    玩什么的時候,如果注意力集中,其他想法都會被壓下去,是個很好緩解心火的辦法。

    但桌底下卻有一只腳,時不時若有若無地蹭一下沈鶴的小腿。

    甚至偶爾會大膽地在他的大腿根踩一下。

    就這么將沈鶴的一顆心,來回拉扯地拋上拋下,殘酷得宛如刑法。

    沈鶴定力好,一直坐著沒動,但耳朵越來越紅,臉越來越燙。

    只能不住地深呼吸,不停地喝水。

    喝完一抬頭,看見罪魁禍首正懶洋洋地撐著腦袋,另一只手拿著牌,漫不經心地在算牌。

    沈鶴咬著牙,給陳清棠發消息:我們什么時候走

    陳清棠的手機就放在桌上,屏幕亮起來時,他掃了一眼,當沒看見。

    坐在陳清棠另一旁的楚希也看見了,故意說:“哎呀今天玩兒得真開心,都盡興啊,起碼玩兒到十二點再回去,我給大家在酒店開好房了,都不用擔心。”

    眾人齊聲應和說好。

    就這樣又玩兒了一會兒,然后換了游戲,大概是喝酒之類的。

    等這場聚會結束時,也到了晚上十一點多。

    眾人終于要散了。

    大家收拾房間準備離開時,沈鶴站起身,把防曬外套拿在手里,巧妙地遮住了某個地方。

    陳清棠看見他欲蓋彌彰的動作,嘴角壓著笑,小聲說:“等不及了?”

    沈鶴沒應聲,漆黑的眸子凝視著他。

    眾人一齊往外走,忽然有個聲音叫住了陳清棠。

    陳清棠回頭一看,周辰正半抱半扶地摟著楚希,微紅著臉略微尷尬地看著他:“那個,希希喝醉了,你能不能幫他換衣服和洗漱下?”

    沈鶴微蹙起眉。

    雖然陳清棠跟楚希是發小,但換衣服這種事還是有點太親密。

    陳清棠看出他的不舒服,卻仍然答應了。

    跟周辰走之前,他湊近沈鶴耳邊:“安心,我有分寸,我過去教教那個傻子,洗好澡等我回來……”

    沈鶴摸著口袋里被塞進的房卡,手指觸及微冷的塑料面,一顆心又劇烈地砰咚起來。

    —

    陳清棠跟著周辰回了楚希的房間。

    周辰一只手托著楚希的脖頸,另一只手托著楚希的腰,把楚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那謹慎又憐惜的樣子,仿若在對待什么珍寶般。

    然后周辰轉身局促地看著陳清棠:“那個,后面就麻煩你了。”

    陳清棠雙手抱臂靠在墻邊,打了個哈欠:“麻煩我什么。”

    周辰微愣:“不是說好,你幫他換衣服,稍微洗漱下嗎。”

    陳清棠:“那你呢?你為什么不自己來?”

    周辰眼神閃爍著,耳朵微紅:“我,我不太方便。”

    陳清棠:“你確定要我來?要別人來碰他?”

    周辰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只木木地點了點頭。

    陳清棠也點了點頭,什么都不再說,走到床邊坐下。

    他從床頭拿出濕巾紙,先是擦了擦楚希的臉,然后把楚希的襯衫扣子解開。

    只解開了兩顆,怕解開多了,露的多了,周辰就會害羞地跑了。

    陳清棠一只手拿著濕巾紙,沿著楚希的側頸,曖昧又緩慢地往下摩挲,一路滑至肩頭。

    余光輕瞥周辰一眼,故意說:“希希的皮膚保養得好真好,手感又滑又細……”

    配合上他的動作,忽然就有一股輕浮感。

    周辰有些煩躁地皺起眉,克制地出聲:“你、你別那么弄他。”

    陳清棠指腹摩挲著楚希的鎖骨,那是一種很色氣的摸法:“我是他發小,我摸他兩下怎么了。”

    “等會兒我還要給他換衣服呢,正好看看他發育到什么程度了,跟小時候有什么不一樣。”

    周辰一面口干舌燥,一面又有些急,但他又不清楚自己在急什么。

    繁亂復雜的情緒,像無頭蒼蠅般找不到出口,只能在屋里轉了兩圈。

    本來是要走的,但一顆心著不到底似的懸著,最終他還是站回了床邊。

    眼看著陳清棠的手,越來越過界,又解開楚希幾顆扣子后,就要往胸膛的敏感部位伸去……

    周辰終于忍不住制止:“別!別碰他那里……”

    陳清棠嘴角勾起一點笑,行吧,這個傻子還知道吃醋就好。

    他轉過頭,佯裝無辜:“哪里?你說哪里?”

    周辰焦躁地撓了撓頭,臉色微紅:“胸……”

    陳清棠不禁發笑:“他還有胸?男人有什么胸,他在我眼里就是沒胸的。”

    周辰也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之就是他看見陳清棠的手,那樣在楚希身上游走,心口悶得很難受。

    好像一頭被火燒著屁股的獅子,渾身都不對勁兒,甚至起了一點攻擊欲。

    但明明陳清棠是楚希的發小,比起他來跟楚希更親密親近,這種事陳清棠來做最適合的,總比他要適合……

    但,為什么他還會那樣不舒服。

    陳清棠眼見這把火燒得差不多了,適可而止地停下,再次詢問周辰:“你確定還要我繼續嗎?”

    “我要脫他衣服和褲子了。”

    周辰下意識反應:“別!別……先別……”

    陳清棠就看著他低著頭,糾結到眉毛都快打結了,這才收起戲弄的心思,直白地點破:“你不想我碰他。”

    他收回自己的手,隨手撩起床上的被子搭楚希身上。

    然后轉頭看向周辰:“應該說,你不想別人碰他。我說的對嗎?”

    周辰臉憋得通紅,避開眼神不敢看他。

    陳清棠瞇起眼,審視著這個老實人:“如果喜歡就大大方方,連喜歡都不敢承認的話,那也太沒種了。”

    “如果楚希跟這么沒種的一個人在一起,我以后會每天嘲笑他。”

    周辰臉色一變,頓時抬起那張英氣的臉,目光變得堅定如山:“是,我就是喜歡他。我不想別人碰他。”

    話說到一半,他的聲氣又軟了:“但我也沒資格碰他……他那么好……”

    陳清棠懶得聽周辰糾結,他這邊還有事沒處理完呢,沈鶴還在房間等他。

    直接就站起身:“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要么就讓希希這么睡一晚,他明天起來聞到自己一身酒氣,臭得熏天,睡得也不舒服,肯定怪你。”

    “要么你就叫別的什么人來,幫他洗漱,換衣服。我又不是他媽,也不是他男朋友,我沒義務這么管他,拜拜。”

    陳清棠表現得非常地冷情,丟下這番話就走了。

    門關上前,陳清棠回頭看了眼床邊,嘴角勾起一個笑。

    他只能幫到這里了。

    穿過走廊,在走廊的盡頭,就是陳清棠的房間。

    陳清棠試著擰了下門把手,果然沒鎖。

    推門進去

    門打開,陳清棠一眼看見沈鶴正坐在床邊。

    而且是……

    兩只手被綁在一起,很規矩地放在腿上。

    見陳清棠回來,沈鶴立刻站起身,頂著一張泛紅的臉直勾勾地盯著他。

    陳清棠關上門,眼里止不住浮上笑意。

    他一步步地走向沈鶴,目光從沈鶴英俊的五官,掃落到瑩白的身。體上,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

    等走到沈鶴面前,陳清棠掐住沈鶴下巴,讓他低頭,另一只手搭上沈鶴的胸口,繾綣撩撥地畫著圈:

    “這就是你想出來討好我,讓我心情愉快的辦法?”

    說話間,食指輕輕撥動了下粉豆,沈鶴立刻微顫了下,咬著牙別開臉:“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個法子,還是之前抖音上那個釣系博主教他的。

    今晚對沈鶴來說很重要。

    他必須要問到他想知道的事,否則將煎熬備至,靈魂都難以安定。

    陳清棠貼上他,鼻尖湊近沈鶴的唇旁輕嗅:“喝酒了?”

    沈鶴喉結微動:“嗯。”

    如果不喝酒,平時的沈鶴,是絕對做不出這種大膽、又極端羞恥的事的。

    但沈鶴又想要讓陳清棠開心,他深知自己古板的性格,所以在陳清棠回來前,沈鶴給自己灌了很多酒。

    喝得直到大腦變得興奮,能毫無負擔地脫了衣服為止。

    到今天,沈鶴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好,他根本喝不醉,酒只能作為他情緒的催化劑,卻不能將他灌醉。

    陳清棠湊上去,若有似無地貼了下沈鶴的唇:“我承認,你確實取悅到我了。但有一點不對。”

    沈鶴呼吸雜亂,想要回吻,卻被推開拒絕了:“哪里不對。”

    陳清棠笑著退后一步,食指抵著沈鶴的胸膛輕輕一推,把他推倒在了床上,再扯開沈鶴手上的線頭,然后把沈鶴的衣服扔到他身上:

    “穿好,等我洗完澡出來再說。”

    陳清棠拿上睡袍,脫掉鞋子,光著腳一步一步走進浴室。

    在浴室的門關上前,陳清棠忽然回眸一笑:“組織下語言,想想等會兒到底要問什么,不要說讓我不高興的話,唯獨今晚我不想被掃興。”

    沈鶴怔了好一會兒,才接受了陳清棠不喜歡他那樣的事實。

    他的身。體,對陳清棠沒有吸引力嗎。

    浴室響起水聲,沒多久就又停了。

    沈鶴顧不得那么多了,把衣服穿好。

    之前脫的時候都沒那么羞恥,現在穿上,反而羞恥心上來了。

    穿個衣服把臉也穿紅了,耳朵也穿燙了。

    又過了半晌

    浴室的門開了,陳清棠穿著絲綢睡袍從里面出來,一只手拿著帕子擦著濕漉漉的頭發,水色沿著他的臉,滑落到鎖骨上,最后沒入看不見的旖旎地方

    剛洗完澡的陳清棠,簡直像一朵出水芙蓉,清麗、娟秀,又不失艷色

    好看得沈鶴移不開眼。

    陳清棠汲著拖鞋懶慢地走到床邊,很隨意地挨著沈鶴坐下:“準備好了?”

    沈鶴慢倍速點頭:“嗯。”

    早已經在心里準備了千萬次。

    但在陳清棠開口前,沈鶴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我剛才那樣你不喜歡嗎。”

    陳清棠看著他這樣可愛的反應,忍不住伸手摸上他耳朵:“不。我只是覺得,有些純愛時刻,還是離性遠一點比較好,腦子清醒一點談比較好。”

    他話到一半,語氣變得輕飄,暗示意味兒很明顯:“等談得差不多了……你想怎樣我都可以。”

    陳清棠:“好了開始吧,趁著我心情不錯,想知道什么趕緊問。”

    沈鶴目光緩而沉地望著他:“什么時候開始釣我的。是五一假期后嗎。”

    海棠花這個ID,就是那段時間開始出現在他眼前的。

    陳清棠懶散地靠在床頭,很誠實地坦白,沒有掉鏈子:“從上學期開學第一天,你撿到我學生證那一刻。”

    現在已經到了彼此把所有東西,都攤開說明的時候了。

    如果再隱瞞,只會為以后的感情埋下地雷。

    沈鶴的手頓時攥緊,好幾秒后他才點點頭:“比我想象中要早很多。”

    他低著頭,那兩瓣性感的薄唇微微緊抿,似乎想從腦子里混亂的記憶中,扯出一條清晰的邏輯線出來。

    陳清棠不急,安靜地等著他。

    直到沈鶴再次開口問:“后來我們的之間的相處,接觸,有多少是你有意設計的。”

    陳清棠直視他,緩緩道:“全部。”

    語調溫柔的兩個字,卻如同一座大山朝沈鶴壓來。

    陳清棠不緊不慢道:“我們第一次聯手打的那場辯論賽還記得嗎,是我讓楚希去故意安排的,我很清楚地知道,你需要的是靈魂的共鳴,所以我選擇了在那樣一個場合,引起你的注意。”

    “后來我說我鼻子敏感,只對你的氣味不抗拒,也是一個接近你的借口,我故意做出讓你誤會的事,挑起你的情緒,然后再解開誤會,利用你的愧疚心理,接機跟你關系更近……”

    “還有五一假期露營,我們玩兒的那個游戲,是我提前跟楚希打好了招呼,注定我們會拿到同一對牌,然后一起玩游戲,游戲內容也是我跟楚希定好的……”

    陳清棠不停地說著,像是對著法官細數自己的罪狀。

    但他的面色始終沉靜,不像是在懺悔,反而有幾分理直氣壯的囂張。

    說了半晌,忽然意識到沈鶴已經很久沒出聲了。

    陳清棠頓了下,抬頭就望進了沈鶴一雙黑沉的眸子,沉不見底。

    沉得好像能托住他所有的罪惡,湮滅包容他所有的罪行。

    陳清棠有一瞬啞然,說不明地微微別開了頭:“后面的事,你通過我的馬甲,應該也全部推斷出來了。是不是覺得很窒息,很沉重。”

    沈鶴:“嗯。”

    讓沈鶴覺得沉重的,不是陳清棠的那些算計和心機,而是這份超出他認知的愛。

    這是沈鶴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陳清棠愛他,愛得要比他想象中重很多。

    而構成這如山般沉重的東西,是始終貫穿著這份愛的偏執,強求。

    要廢多大的心力,才能布下這么一張天衣無縫的網?

    要有多深的偏執,才能忍受著沈鶴本性里自帶的冷漠,鍥而不舍地給他這塊木頭澆水,守著他直到開花?

    除此外,這份沉重還來自于沈鶴覺得——他不配。

    他怎么配得上陳清棠這樣傾心相待。

    沈鶴提出了他的第二個問題:“你的目的是什么。圖我什么。”

    他的嗓音很輕,帶著點期待和鼓勵。

    陳清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沒來由地煩躁:“圖你啊,還能圖什么。你覺得我圖什么?”

    下一刻,陳清棠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剛冒出來的刺被沈鶴的溫柔盡數溶解。

    陳清棠垂下眼不說話了。

    這個擁抱,明明是用來安撫陳清棠的,但沈鶴卻從中汲取到了勇氣和力量。

    沈鶴像是不太滿意他的答案:“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找來。你要什么我都給。我愿意。”

    陳清棠張了張嘴,最終又閉上。

    沈鶴終于下定決心,把他的心剖開給陳清棠看一看:“我其實不好。除開沈家賦予的光環外,我就是個普通人。”

    “而且是個性格有很大缺陷的普通人,我不會愛人,性格寡淡無趣,甚至偏執、陰暗……那些光明磊落,坦然守德,都只是我的表皮。”

    “我的家庭也不好,從小到大,我連家里窗臺上的一盆花都不如,它們尚且能得到母親的偶爾關心,我像個倉庫里的垃圾一樣,我的父母是看我一眼都嫌晦氣。”

    陳清棠眼神逐漸變得柔軟,憐惜,他沒說話,只是抬起手抱住沈鶴,輕輕拍著他的背。

    沈鶴繼續說:“我也想跟你無話不談,談彼此的家庭,談互相的傷口和脆弱……但它們讓我覺得羞恥,難堪。”

    “我怕你喜歡的是,那個在學校里被捧上神壇的天之驕子沈鶴,喜歡那個渾身都是光環的沈鶴,怕你不喜歡那個會被父親一腳踹飛的沈鶴,不喜歡那個會被父親隨意貶低、打罵的沈鶴。”

    陳清棠親吻他的耳朵:“不。不會。”

    沈鶴把他抱得更緊,揉進骨血般:“我只有這個沈家唯一繼承人的漂亮外皮,除此外,我什么都沒有……我希望你只圖我這個人,但我又覺得我沒什么好讓你圖的,我為你感到不值。”

    “所以又希望你圖點別的,比如我未來的身份,手里的錢權,哪怕我現在沒有,但我將來會有,這樣你才不會吃虧,但我又莫名不甘心……”

    好矛盾,搞不懂。

    陳清棠無奈又堅定地再次告訴他:“我圖的就是你這個人。跟其他的一切都沒有關系。”

    沈鶴嗓音發悶:“那你很吃虧。”

    陳清棠沉默片刻,決定再爆一件事:“你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我那段失敗的感情嗎。”

    沈鶴:“嗯。”

    陳清棠推開沈鶴,同他目光相接:“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沈鶴微怔,沒回答,眼里卻后知后覺地,緩慢地,升起復雜的東西,像是猜到什么,又像是不可置信,還像是疑惑和探究。

    陳清棠平和道:“如果我說,我是重生的,那段感情其實就是我和你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事,你信嗎。”

    沈鶴眼睫微不可見地顫動了下,更長久地沉默了,甚至呼吸變得輕慢。

    最后他垂目,不知是苦澀還是慶幸般笑了下:“不管我信不信,這樣確實更說得通了。”

    為什么陳清棠第一次見面,就開始對他撒網。

    為什么他們之間起初都沒什么交集,陳清棠卻能鍥而不舍地對他付出心血,耐心地、一步步地來釣他,教會他怎么去愛。

    還有為什么沈鶴偶爾能感覺到,每次他不開竅時,陳清棠釣他,若即若離的飄忽態度里,有幾分發泄般怨氣。

    陳清棠看不透此刻沈鶴在想什么,繼續坦白道:“上輩子我們是相親認識的,沒有感情基礎,但我其實早就暗戀你,而你對我是一見鐘情但不自知,相親后剛好覺得彼此條件合適,就我們結婚了。”

    沈鶴:“再然后呢。”

    陳清棠:“婚后其實過得不錯,但我執著于想要你的愛,所以心里很苦,那時我不知道你是一片貧瘠的土地,開不出我想要的花,我只以為你就是不愛我,我是個很高傲的人,我的高傲不允許我在感情里受挫……”

    “所以后來我也把我的感情藏了起來,我們明明一起生活,每晚甚至相擁而眠,但心意不通,最后在結婚第四年,我車禍去世了,我以為我是帶著遺憾走的,直到我腦子里多了很多信息,才發現原來你是愛我的,你只是不會愛。”

    沈鶴掰著手指骨節,目光緩而沉地看著陳清棠:“然后你……發現一切還來得及,想跟我重來,擁有一個比較好的結局?”

    陳清棠在他的目光里點了頭:“嗯。”

    他知道沈鶴很聰明,就算他不說,遲早沈鶴心里也會懷疑他的動機,懷疑他的愛。

    而懷疑會導致不安,不安就會猜忌,猜來猜去兩人的心就遠了。

    所以這件事,也必須在今晚說開。

    陳清棠頭一次有點不確定地去牽沈鶴的手:“你,你會介意嗎?”

    陳清棠:“不管我對你做什么,都只是單純地出于愛,沒別的想法。”

    沈鶴捉住他的手,放在唇邊珍惜地吻,并不回答,而是說:“你知道一只小貓的故事嗎。”

    “有天主人的小貓走丟了,主人找了它很久,找得心力交瘁,每天吃不下睡不著。”

    “在主人已經傷心欲絕時,有天他路過一家寵物店,忽然心頭一動,抱著最后的希望踏入了寵物店,結果卻在店里發現了自己的小貓,而小貓看到主人的那一刻也非常高興。”

    陳清棠逐漸明白了他要說什么。

    沈鶴:“最后主人失而復得,把小貓買了回去。小貓沒有問主人,為什么那天要踏進那家寵物店。他們仍然過得很幸福。”

    陳清棠:“他們都很幸運。”

    沈鶴淺淡地笑起來:“嗯,所以我們也很幸運。我知道你很愛我,你的愛全都給了我,這就夠了。”

    他們的愛,難道還容不下這么一點灰暗的東西嗎?

    那這樣的愛也太脆弱了,不會經得起任何考驗。

    關于時空,關于重生,那已經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東西了,沈鶴只想抓住這意外的幸運。

    對他來說,這輩子他得到的陳清棠的愛,是上帝格外的恩賜。

    所以他百倍珍惜。

    陳清棠也笑了,他湊近沈鶴的耳邊,輕聲細語:“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在大一剛開學,軍訓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也就是說,在他重生回來之前,陳清棠就已經喜歡沈鶴了。

    陳清棠對沈鶴的喜歡,不是開始于那段婚姻里的沈鶴,而是開始于大一時的沈鶴。

    沈鶴眸色很明顯地亮了兩分:“軍訓時我不記得見過你。”

    陳清棠長得這么出眾,如果見過應該會有印象的。

    陳清棠摟住他的脖子,眉眼彎彎:“我見過你就好,當時你留著一個寸頭,還是旗手,每天走在方陣的前面,帥氣,威風,冷著一張臉性感死了……”

    “你都不知道,那時好多人對你犯花癡。”

    沈鶴掐住他的腰:“你呢。”

    陳清棠眼波流轉,低頭在他唇上啄了下:“我當然也犯過……我當時就想,嘖,這男生長得真勁兒,手長腿長的,氣質也好。”

    “要是壓著我……肯定特別帶勁兒。”

    沈鶴眸色一瞬暗沉,他猛地翻身將陳清棠壓倒在床上,一只手握住陳清棠的兩只手腕,把他的雙手拉到頭頂:“是這樣嗎。”

    陳清棠嘴角勾起笑,眼神引誘中帶著鼓勵:“啊,是這樣,表情再兇一點就更性感了。”

    于是沈鶴就很兇地低頭來吻他,兇得將他的呼吸和口液都掠奪殆盡。

    吻得陳清棠喘不過氣,臉上逐漸開始泛起潮紅。

    ………

    今晚沈鶴兇得不行,完全不像平時那樣克制,他把陳清棠不斷地拋起,又接住,再拋起……

    陳清棠感覺自己像在大海里浮沉,一顆心怎么都著不到地,只能更緊地抓住罪魁禍首,企圖從他身上得到一點安全感的慰藉。

    本來帶了三個小孩嗝屁袋,結果很快就被一個又一個,毫不憐惜地扔到了地上。

    完全超出陳清棠的預料了。

    陳清棠神經繃緊到極致,紅著眼求饒:“別來了,你疼疼我好不好……”

    沈鶴漆黑的眸子含著不見底的貪婪,手指替他撥開額前汗涔涔的碎發:“你明明很喜歡。”

    陳清棠不自覺打著顫,目光渙散,他只能揚起修長的脖頸,企圖緩解靈魂出竅的恐懼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偶一抬眼,發現沈鶴正認真又不可自拔地看著他,眼里滿是愛意。

    陳清棠心頭一動,伸著軟綿綿的胳膊去抱他:“所以你懂了嗎。”

    沈鶴嗓音啞得像被火燎過一般:“什么。”

    陳清棠:“我也只是個普通人,沒什么光環,我的傷疤就是上輩子愛而不得,我也會有求不到的東西……”

    話音剛落,陳清棠整個人被驟然拋起,他喉嚨里發出奇怪的咕嚕聲,瞳孔都翻白一瞬。

    沈鶴咬他耳朵,嗓音低又沉,宛如要將他拆吃入腹一般:“我給你,都補給你,夠嗎?”

    陳清棠鼻尖都紅了:“不夠。”

    沈鶴便更兇猛地折磨他、疼惜他、憐愛他:“夠嗎?”

    陳清棠眼角已經被逼出了淚,但他仍然自虐般,伸出手摟住沈鶴,向沈鶴索求:“不夠……不夠……沈鶴,我要更多……”

    沈鶴不再說話,只是不斷地給他,填滿他。

    這一刻沈鶴才發現,原來陳清棠也沒有安全感。

    原來陳清棠的那些游刃有余,不過是他給自己壯膽的偽裝。

    這個人是個高傲的膽小鬼,明明也害怕付出了會得不到回報,明明也恐懼對方無法給他同等重量的愛……

    越是害怕,越是恐懼,表面越是泰然、輕松,越是一副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的模樣。

    企圖騙過別人,也騙過自己。

    直到今晚,他們才算是徹底跟彼此交融,在這份愛里,穩穩當當地托住了彼此。

    從此不會再有秘密,不會再有隱瞞,也不會再有不安。

    他們相愛又相知,是彼此的后盾,是彼此的港灣。

    朦朧中,陳清棠聽見沈鶴問他:“如果我最終沒有上鉤,你的一切算計都白費了,你要怎么辦。”

    陳清棠努力把視線聚攏焦,目光落在沈鶴臉上。

    就那樣沉靜地看了他幾秒,然后緩緩笑起來,手指撫上沈鶴的嘴角:

    “那我就……毀了你,或者囚。禁,或者殺了你然后殉情。”

    “得不到,就毀掉。沈鶴,我不比你正常多少,所以你不必覺得自己陰暗、變態。我的腦子也是壞的。”

    明明是很恐怖的發言,但沈鶴的心臟卻被填得好滿,他低頭滿是愛意地吻上陳清棠:

    “好。別放過我。”

    他們天生一對。

    陳清棠宛如毒蛇般纏緊他:“幸好你很乖,乖乖地按照我給你的劇本,走到了我面前來……”

    又問:“你呢,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心機?”

    沈鶴又低頭吻他,和風細雨地填滿他,取悅他:“我沒看到心機,我只看到一個很執著,說聰明卻又有點笨笨的小貓,千方百計地來向我求愛。”

    “他說,他跟我興趣相投,所以愛他吧,他說,他懂我理解我,所以愛他吧,他說他有一副不輸給別人好皮囊,所以愛他吧,他說,我想要的他都有,所以愛他吧……”

    “他捧著自己的真心,巴巴地來到我面前,不管我是冷漠對待,還是推開他,他都堅定地選擇我,希望我回頭看他,愛他。”

    “其實他心里也很怕吧。”

    沈鶴的語氣很溫柔,輕輕的,陳清棠的眼淚卻從眼角滑落。

    沈鶴笑著替他吻掉淚珠:“怎么了?”

    陳清棠不愿承認,閉了閉眼:“太爽了,爽的。”

    就感覺,兩輩子的委屈都被沈鶴看見了,沈鶴還小心翼翼地把每一片都憐愛地撿起來,珍藏著。

    陳清棠覺得自己值了。

    所有人,包括跟陳清棠最親近的楚希,都只看到了在這段感情里,陳清棠的高高在上和游刃有余。

    只有沈鶴,看到了陳清棠的卑微、疲憊,還有隱藏起來的膽小和恐懼。

    以及孤注一擲的狠決。

    他們之間是一場釣魚游戲,但陳清棠一開始就是以身入局,拿自己打的窩。

    一開始,陳清棠就比沈鶴更加沒有退路,所以他才釣沈鶴釣得那么狠,不允許沈鶴也有退路。

    沈鶴不斷地親吻他:“我愛你陳清棠,你特別美好,我愛你……被你迷死了……難以自拔,心甘情愿,我愛你……”

    陳清棠一邊難耐地承受著,一邊抽出兩分清明回他:“沈哥,你是不是喜歡sweettalk。”

    這個男人,明明平時話那么少,簡直惜字如金。

    但一做。愛,或者一親密,話就會變多。

    會不停地告白,不停地夸陳清棠,不停地表達自己的愛意,什么好聽的話都會說。

    沈鶴停下來看他,微瞇起眼:“嗯?那是什么。”

    低磁的嗓音透著濃重的情。潮,性感到陳清棠耳朵都要炸了。

    陳清棠拿鼻尖頂著他的鼻尖廝磨:“沒什么,我喜歡……再多說幾句。”

    這一晚,兩人都極盡瘋狂,累到精疲力盡。

    結束時,陳清棠是昏過去的。

    沈鶴抱著他去洗漱,將他完全清理干凈,然后再用毛毯將人裹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抱著他睡覺。

    第二天沈鶴醒來時,發現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沈鶴下意識反應去摸手機,想看看時間,順便點個外賣,等會兒陳清棠醒了就能吃

    結果一抬手,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沈鶴心跳猛然一滯,第一反應就是

    ——這是陳清棠對他求婚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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