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當天19點整的另一邊。

    一只黑色“小炮彈”警惕地貼著墻角往前慢走, 它不時抬頭觀察一下周邊的環境，一旦有人靠近就迅速加快腳步。

    它很快就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避開正在看電視劇的保安, 小貓“唰”地一下沖進了小區，鉆進一個矮灌木叢里進行躲避, 這周圍有很多它不喜歡的味道, 而且夜晚的風很冷, 吹得它瑟瑟發抖。

    小貓急需找個溫暖舒適的環境住下。

    它靜靜地趴了一會兒，直到路過的人差不多都走光，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身子，再飛快地奔向氣味的來源，期間，小貓碰上了一條兇惡的大型犬, 被嚇得又縮回了灌木叢里。

    直到八點以后, 小貓才終于一路躲避危險、翻越高樓, 跳上三樓陽臺，用爪子撓開紗網的一條小縫，鉆了進去。

    然而即便過了紗網, 它依舊沒能成功進到屋內——連通陽臺與房間的玻璃門是鎖著的。

    小貓抬起兩只前爪撓了撓玻璃門，“喵！”

    不一會兒, 黑暗的環境里走過來兩只綠眼睛, 對方停在玻璃門后, “喵。”

    小貓艱難地將一只爪子舉高高，指向玻璃門的鎖, “喵喵喵！”

    聞言，綠眼睛后退幾步，閉上眼睛與黑暗融為一色, 很快地，玻璃門上的鎖慢慢開始轉動，直至完全解開，外面的小貓立刻用它黑乎乎的小爪子將玻璃門扒開一條小縫，擠進了屋內，并走到綠眼睛的身邊親昵地蹭了蹭，“喵~”

    綠眼睛對此十分受用，伸出舌頭剛準備給小貓舔毛，結果原本圍著它轉的小貓已經好奇地去巡視領地，它舔了個空，只能默默地跟在小貓身后，看著對方巡視完畢，一頭鉆進了它的貓窩。

    “喵~”

    聽到這個聲音，綠眼睛遲疑片刻，也鉆了進去。

    好在貓窩足夠大，它們兩只小貓躺下剛剛好。

    22點過后。

    楚行知和顧文簡打開了公寓的門，后者將燈打開。

    小黑并未向先前一樣出來迎接，這讓楚行知的心里稍有不安，他換下拖鞋，進門找了一圈，顧文簡跟在楚行知的身后進門，將后者的書包放到沙發上，陪人一起找貓。

    好在小貓找起來并沒有多廢勁。

    楚行知蹲在貓窩前，愣愣地看著相互依偎的兩只貓。

    “怎么了？”顧文簡走了過來，等到楚行知微微側過身去，他這才看清家里居然多了一只貓，“哪里來的小貍花？”

    話音剛落，小貍花從貓窩里鉆了出來，在兩A的注視下，委屈地喵喵叫了兩聲。

    “好漂亮的小貍花。”楚行知試探性地伸出手，先讓小貓嗅了嗅他的味道，然后才慢慢地撫摸上小貓的腦袋，“它好像餓了，給它倒點貓糧和凍干吧？”

    “好。”顧文簡立刻起身去給小貓準備食物。

    等小貓大快朵頤的時候，小黑這才慢悠悠地從貓窩里出來，它只蹲在小貍花的身邊，哪里也不去。

    在小貍花吃晚餐的時候，楚行知已經抱著電腦坐在了沙發上，他的作業還有最后一點沒有寫完。

    小貍花吃飽喝足之后，任由顧文簡摸了一會兒，等摸爽了之后就翻臉，輕輕踹開Alpha的手，奔向楚行知。

    小貓跳到了楚行知的懷里，然后又趁楚行知不備，抬起兩只小爪子啪啪啪打字。

    楚行知：“……”

    顧文簡：“……”

    起猛了，看見貓打字了。

    而且打字之前還知道換兩行，挑空白的地方打字。

    ——名字菲利克斯

    “你的名字叫菲利克斯？”楚行知問道。

    小貓點點頭，然后又打下一行字。

    ——小黑長命

    兩個Alpha對著這行字研究了一會兒，“你是說……小黑的名字是長命？”

    ——對小黑難聽

    顧文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于是被楚行知一巴掌拍在了后腦勺上，老實了。

    ——我要看動畫片或者玩球球

    由于長命一副對玩具毫無渴求的模樣，楚行知和顧文簡在最初添置了幾樣玩具后便放棄了購買貓玩具，家里并沒有合適菲利克斯玩的小球，只有顧文簡的籃球，這籃球比菲利克斯還高，顯然并不適宜小貓玩耍。

    最后，顧文簡將菲利克斯抱走，方便楚行知將作業寫完，明天一早楚行知還要去聽一個講座，不能熬夜。

    顧文簡打開動畫片，讓菲利克斯挑選，小爪墊戳了戳那部名為《貓貓警長》的動畫，隨后菲利克斯轉了個圈，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趴下認認真真地觀看動畫片。

    Alpha看著身旁的小貓，不由地感嘆——

    小貓成精了。

    *

    郁青桓喝醉以后會斷片。

    等第二天再睜開眼時，他完全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他被司庭整個圈在懷里，只有一只手被凱登小心地抱住。

    最先發現他醒的是凱登，獅子舔了舔他的手臂表示“早安”，于是郁青桓也抬手摸了摸凱登，作為回應。

    隨后，司庭也醒了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把郁青桓摟得更緊，伸手摸了摸，握住小貓的尾巴從頭到尾地摸了一遍，郁青桓一個激靈，看著那條在半空中輕輕晃動的貓尾巴，一時沒能緩過神來。

    “這什么東西？”

    “你的尾巴。”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唔！”郁青桓拍開司庭胡作非為的手，將自己的尾巴緊緊抱在懷里，由于Enigma太過分，他不由地往凱登的方向貼了貼，尋求更可靠的存在。

    獅子把爪子搭在小貓的身上，用腦袋拱了拱小貓的肩。

    “我沒有下藥，我對天發誓。”

    “……”

    郁青桓捏住自己的尾巴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有貓尾巴了，他迅速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既然長了貓尾巴，那顯然他今天沒辦法出門，可憐的司庭只能自己去上班了。

    小貓放了尾巴，摸了摸凱登的腦袋，“那我今天請假不去上班了。”

    說著，他翻身下了床，進到浴室。

    也正是這時，郁青桓才看清自己身上遍布著歡-愛過后的諸多痕跡，浴室也是一片狼藉，似乎發生過什么很激烈的事情。

    司庭不客氣地跟了進來，從背后抱住郁青桓，然后取過牙刷，擠上牙膏，放入郁青桓的嘴里，“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在家陪你。”

    “你確定？你今天有三個很重要的會要開。”郁青桓識趣地沒有去問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否則司庭要是知道他什么時候都不記得了，肯定會纏著他，說要在清醒的時候復刻一遍。

    雖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但并不妨礙郁青桓通過司庭的表情看出來，對方很滿足，連神情和動作都比平時還要更溫柔三分。

    “可我不想離開你。”

    司庭低下頭，將臉埋到Alpha的頸側，溫熱的呼吸如片片羽毛，輕撫過郁青桓的皮膚，后者下意識仰起脖子，被Enigma抱得更緊，“好不容易吃飽一次。”

    “……”

    他以前很虧待司庭嗎？

    他們在浴室里待得久了，凱登不滿地用爪子撓門，催促他們快點出來，或者把它也放進去一起。

    而比凱登更急的，是別墅大門外，抱著自己的行李箱干坐一整夜的洛云溪，他連院子都進不去，只能時不時地拍打鐵門，并發出憤怒的喊聲：“洛司庭！洛司庭！開門！！”

    喊的次數多了，郁青桓自然也就聽到了洛云溪的聲音，他推開Enigma，“洛云溪在外面？”

    “嗯，別管他。”司庭剛要繼續，放在一旁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他并不想接，但郁青桓卻眼疾手快地摁下了接聽鍵，放到司庭耳邊。

    來電人是藍明毓。

    內容無非是關于洛云溪的又一次告狀，司庭正打算讓藍明毓死心，他絕對不會把洛云溪放入別墅里，就見郁青桓朝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告訴藍明毓，他們會照顧好洛云溪的。

    司庭沉默片刻，照郁青桓的要求做了。

    在司庭和藍明毓溝通的時候，郁青桓也沒有閑著，他用積分短時間內遮擋自己的貓尾巴，還有那些無法被衣物所遮住的吻痕也一一做了障眼法，等司庭掛了電話，郁青桓這才開口道：“假如洛云溪要住進來，不要拒絕。他在的期間，不要親我，也不能當著他的面做，給我的客房艾維斯已經在整理了……”

    說到這兒時，郁青桓注意到司庭眸光一沉，似有大開殺戒之意，他于是道：“晚上他睡著后，你可以來找我。”

    貓尾巴只是對其他人隱蔽，司庭還能夠清楚地瞧見，郁青桓控制著這條毛絨絨的大尾巴輕輕地撫過他的手背，繞司庭的手一周，然后尾尖鉆入他的手心，郁青桓滿臉都寫著“答應我，供君隨意把玩，不僅限于尾巴”。

    這一套下來，司庭被吃得死死的，不想答應也得答應。

    在司庭的控制下，別墅的鐵門緩緩向兩側打開，給洛云溪開第二扇門之前，他和郁青桓交換了一個吻，繼而問道：“那其他的事呢？”

    “其他照舊。”郁青桓答道。

    凱登在郁青桓的身后蹭了蹭，大獅子又要外出“上班”，在這之前，它也想和Alpha親熱一會兒。

    郁青桓一套摸頭順背揉爪子，擁抱告別凱登，讓它安心工作，自己在家里等它。

    輕輕的一句話，把凱登釣成了翹嘴，獅子用心點點頭，一想到Alpha在家里等它，就干勁滿滿。

    第二道門打開，洛云溪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難得沒有紅著眼眶，見到郁青桓的那一瞬間，這個Omega先是一喜，而后視線被人遮擋，司庭擋在了郁青桓的面前，“你來干什么？”

    洛云溪抬著行李箱向前一步，“我要住進來。”

    “不方便。”

    洛云溪不多言，只拿出手機，摁下藍明毓的電話，舉到司庭的面前。

    后者默然不語，想起郁青桓的交待，只與洛云溪眼神交鋒片刻，假意敗下陣來，拉著Alpha的手，給洛云溪讓開了一條路。

    洛云溪換了鞋進門，卻并不著急把行李拿上樓。

    考慮到郁青桓還沒有吃早餐，司庭到廚房里快速地準備，時不時探頭側目，看一看洛云溪有沒有什么越界行為。

    郁青桓和洛云溪在沙發上坐下，Omega的視線緊緊地盯著郁青桓，仿佛要從那雙金瞳里找到什么答案。

    “你……和我哥在一起了？”

    “嗯。”郁青桓沒有否認，“抱歉，云溪。”

    這不是洛云溪想聽的話，他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角，只覺得好像有什么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他人搶走，郁青桓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再專注，總有那么一兩個時刻，Alpha的目光會下意識地看向廚房的那個身影。

    明明從前不是這樣的。

    十年的喜歡難道說變就能變嗎？

    在郁青桓又一次看向廚房的時候，洛云溪實在忍不住了，“你就這么愛他嗎？只是離開片刻，都要數次張望？”

    只是餓壞了的郁青桓：“？”

    郁青桓思忖著該怎么回答的時候，洛云溪就先一步給這人的行為蓋了戳，認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喉間涌起難言的酸澀感，洛云溪一時忍不住脫口而出，“假如我說，我也喜歡上你了呢？”

    從郁青桓的眼睛里，洛云溪看見的，不是對他這一真誠告白的驚喜，Alpha顯然很不知所措，就好像他的這句話，是個不該出現的意外。

    洛云溪更加用力地攥緊了衣角，把衣服扯得皺巴巴的一團，明知道郁青桓的反應不盡人意，他也不想要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反而更堅定地重復道：“郁青桓，我喜歡你！”

    “云溪……”郁青桓嘆息道，“你喜歡的可能只是我對你無微不至的關心，其實并不是真正喜歡我這個……”

    洛云溪打斷道：“我喜歡的就是面前的你，不是微信上你對我的那些大段的關心。”

    “關心的話誰都能給我發，甜言蜜語我也聽過很多，但只有當你本人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才有心動的感覺。因為是你，那些關心的話才會有意義。因為是你發的，所以我才會喜歡。”

    【真相了，不是我的鍋~】

    郁青桓：“……”

    郁青桓啞口無言。

    Omega大膽發言道：“你會和我哥分手嗎？”

    始終能聽見他們對話的司庭朝沙發的方向投來了死亡視線，這個握緊了手里的刀，看起來很想捅死洛云溪。

    郁青桓無奈一笑，“抱歉，雖然你這么說了，我也不能和司庭分手。”

    “為什么？你喜歡上他了？”

    “他是個好人，我不能辜負他。”

    洛云溪忽地松開了攥著衣角的手，整個O自嘲地笑了一聲，他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的水晶吊燈，眼神憂郁，“那我們的前十年算什么呢？你曾經對我的喜歡和關心又算什么呢？明明上個星期，你還對我噓寒問暖，眼下你卻成為了我的嫂子，你搬進了我哥的家里，與他甜甜蜜蜜地度過了一整夜，徒留我一人在鐵門外，吹著寒風，淚流孤坐到天亮……”

    “青桓哥，我們究竟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呢？明明洛司庭才出現兩個月的時間，明明他只是外貌與我有幾分相似，何至于能夠成為我的替身？”

    “難道……難道說，其實他并不是我的替身？而反過來，我才是他的替身？！在他出國的十多年間，你一直把我當成他的替代品，給我發的每一句關心，其實都在想著洛司庭？”

    “如今你的白月光回了國，你就拋棄了我，對嗎？！”

    洛云溪低頭質問郁青桓，卻發現原本坐著Alpha的位置早已空無一人，他無措地向四周張望，然后在廚房的位置，看見了正雙手捏著一塊三明治往嘴里塞的Alpha。

    見他看了過來，郁青桓咬三明治的動作明顯一頓，眼睛下意識睜圓，透著幾分無辜。

    最后，Alpha選擇默默背過身去偷偷吃。

    洛云溪：“…………”

    愛與不愛，真的很明顯！！

    鬧歸鬧，早餐還是要吃的，三人在餐桌旁坐了下來，司庭并沒有準備洛云溪的份，只敷衍地給了這位Omega一塊干面包和冷牛奶，還把洛云溪安排在了離郁青桓最遠的那個角落坐下。

    最后還是郁青桓好心地把自己的水煮蛋分給了洛云溪一個。

    Omega傷心地吃著早餐，腦海里閃過他與郁青桓過往的點點滴滴。

    這時，郁青桓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上面顯示楚行知發來了一條消息。

    Alpha空出一只手點開。

    【楚行知】：nudscjfvj……

    司庭也湊過來看了一眼，看著滿屏亂七八糟的英文字母，“他用臉滾鍵盤了？”

    “不是。”郁青桓咽下嘴里的食物，壓低了聲音說道，“菲利克斯說它已經打進敵人內部，獲悉了敵人的秘密，并且通過賣萌換取了大袋凍干和超多玩具，敵人已成為一名合格的鏟屎官，讓我先不要去打擾它執行任務，它說它要統治楚家……呃，還要讓楚行知和顧文簡都成為它最忠實的仆人。”

    司庭一言難盡地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Alpha喝了一口溫度適中的熱牛奶，眨巴著眼睛，“有字就行。”

    說完，郁青桓當面給司庭演示了一下，隨手打了幾個字母發了過去，意思是自己知道了，讓小貓好好干，早日統治地球。

    很快對面就回復道——

    【楚行知】：ok

    第72章 72

    由于洛云溪的強勢入住, 原本就不想上班的司庭這會兒更是堅定地不肯出門，所有的會議都被他安排成了線上會議，假如不能安排成線上會議的, 司庭只送唐秘書四個大字——“不開拉倒”。

    洛氏家產那么多，夠他花完剩下的幾個月就行, 后面管它是倒閉還是破產, 和他都沒關系。

    洛云溪畢竟在門外睡了一夜, 只堅持和司庭斗了一會兒的嘴，就困得睜不開眼睛，圓潤地拉著行李箱上樓睡覺了。

    在郁青桓的對面，司庭挑了一個攝像頭照不到他但自己又能一抬眸就看見他的位置坐下，一邊開會一邊偷瞄他。

    郁青桓很煩惱尾巴收不回去的事情，也不想總是用積分來掩蓋, 而且一旦他不去控制這條尾巴, 后者就會到處亂動, 這里拍拍，那里拍拍，等到郁青桓忘卻尾巴的存在, 它就會戳戳Alpha的大腿肉，尋找存在感, 被逮住后才老實下來。

    他和這條尾巴實在不熟。

    為了使尾巴安靜下來, Alpha只好夾著尾巴坐在沙發上, 然后用一只手壓住尾巴尖，一只手打字和虞揚、程映雪聊天。

    他們建了個小群, 里面通常會分享一下日常生活，夫妻倆前段時間看上一個小鋪子，這兩天談到了合適的租金, 便租了下來，準備開一個水果店。

    鋪子地段好，租金低，裝修也弄得很好，夫妻倆對此非常開心，即便很忙碌，分享給郁青桓的話里話外都透著抑制不住的高興。

    這其中有司庭的手筆，郁青桓最是清楚，這人向來喜歡偷偷觀察，確認喜好，再精準討對方歡心。

    大多數時候，司庭做這些也不會說出來。

    郁青桓寫了一份遺囑，他名下的資產不多，留給凌舟的是那套大平層，以及大部分存款，他很想給自己父母更多，但他不能做得太過，惹人懷疑，所以只留了兩套房子給他們。

    把房子變賣后，也是一大筆錢，假如他們不想這樣，也可以住一套，租出去一套。

    十年前，夫妻倆以車禍的方式失去了他們的孩子，再過不久，他又將以車禍的方式離開這個小世界，郁青桓不知道這會不會給夫妻二人造成嚴重打擊。

    他需要有人為他善后，告訴夫妻倆一些事實，告訴他們，他沒有死，他只是回家了。

    郁青桓悄悄抬眼，看向司庭的位置，后者無心開會，單手支著下巴一直在看他，視線對上的那一秒，郁青桓心虛地挪開。

    見狀，司庭微微瞇起眼睛，直覺告訴他，小貓又有什么壞主意了。

    等到開完會，司庭迫不及待地來到了郁青桓的面前，將小貓壓至身下的同時很順手地擼了兩下小貓毛絨絨的大尾巴，“說吧，想干什么壞事？”

    “在你眼里我就是這樣的人嗎？”小貓用小爪子抵住Enigma的肩膀，尾巴從后者的掌心里滑走，“別用這個姿勢說話，不然一會兒……”

    郁青桓的話還沒能說完，余光就已經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顯然洛云溪也注意到了他們這個不太雅觀的姿勢。

    Omega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

    更準確來說，是看著強行壓在郁青桓身上，被Alpha推拒著仍不肯起身的，他那位不要臉的親哥。

    Alpha自幼體弱多病，不是Enigma的對手，被壓疼了也只能把眼淚咽回肚子里。

    好可憐啊青桓哥！

    洛司庭簡直不要太過分！

    Omega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把司庭從郁青桓的身上扒拉開，“你干什么，別壓壞青桓哥了！”

    司庭一掌推開洛云溪，“神經病，我們小情侶恩恩愛愛有你什么事？”

    “恩恩愛愛？哪里恩愛了？我看到的都是你對青桓哥滿滿的壓迫！”洛云溪試圖搜索郁青桓身上的任何一個傷口，以證明Enigma的壓迫，但他找了半天，什么也沒找到，只能無中生有，強行冠以罪名，嚷嚷道，“我敢打賭，青桓哥的腰肯定被壓紅了！壓腫了！”

    司庭雙手抱臂，冷笑一聲，“怎么？你有透視眼，隔著睡衣還能看到他的腰被壓紅了？那你看到吻痕了嗎？看到咬痕了？我告訴你，不止腰上，他腿上也全是我留下的痕跡！”

    “洛司庭你臭不要臉！”洛云溪為了增長自身氣焰，迅速站到沙發空位上，居高臨下地瞪著司庭，“你思想真齷齪！配不上青桓哥！你遲早和青桓哥會分手！”

    “我和郁青桓永遠都不會分手！”司庭氣極，把洛云溪從沙發上拽了下來，“從前喜歡你是他瞎了眼，如今他眼疾治好了，不僅會和我談戀愛，將來我們還會結婚，會白頭偕老，死了還會葬在同一個墓穴里，生生世世都不會分開！”

    洛云溪吵紅了臉，“你做夢！你不過就是我的一個小小替身！待我稍加施展魅力，青桓哥會重新喜歡上我的！”

    “喜歡你什么？你有什么可喜歡的？”司庭嗤笑，“你這個瘦竹竿拿什么和我比？拿你的中二病嗎？！”

    “洛司庭！！！”

    “哦，還有你的大嗓門。”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恨你！”

    “求之不得，那麻煩你快點滾出我家。”

    “我就不！就不走！我要永遠纏著你們！像鬼一樣永遠纏著你們！”

    “洛云溪，你是不是有病？”

    “我就是有病，你能把我怎么樣？！”

    “……”

    趁著EO吵架的功夫，郁青桓把虞揚他們發來的消息又看了一遍，最終還是決定用積分藏起貓尾巴，下午去夫妻倆那兒看一眼。

    除了虞揚那邊，張姨和楊叔也匯報了一下凌舟的情況，Omega對于他搬出去住的事沒有明顯的不悅或是失落，按時吃完飯，就回房間寫作業。

    郁青桓和凌舟不怎么在微信上聊天，他曾表明不希望凌舟玩太多手機而荒廢學業，所以他們的聊天界面大多是一些日常，比如他去接凌舟上學放學時，會告知對方位置，并附上一張位置圖片，Omega一下了課就立刻回復“好的，馬上就來”。

    Omega的期末成績已經出來，班級第一，年級第三，確實是很好的成績。郁青桓答應對方的畫還剩兩張，第一張早就畫好，只是還沒有發給凌舟。

    郁青桓看了一眼時間，干脆把那張畫發了過去。

    他剛做完這件事，司庭和洛云溪的爭吵就已經結束。Enigma走過來單手環住他的腰，將他從沙發上撈起來，就這么夾著上樓回了房間。

    真是驚人的臂力。

    關上房門后，司庭深呼吸一口氣，認真問道：“我真的不能殺了他嗎？”

    郁青桓整個A趴在床上，尾巴尖卷起，像個小鉤子，“不能。”

    Enigma逮住機會，又是好一頓擼貓尾巴，偏偏洛云溪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就趴在門口嘰嘰喳喳，郁青桓不敢發出奇怪的聲音，便一口咬住司庭胳膊，留下一個整齊的牙印。

    后來鬧夠了，郁青桓打開Enigma的房門，不太熟練地回到自己的那個房間，小睡片刻。

    午餐照常是三個人一起吃，郁青桓的那份由司庭烹飪，洛云溪自己點外賣。

    吃完后，郁青桓先出門，由司庭來拖住吵著鬧著要跟上的洛云溪。

    郁青桓將車開出小區外等候，大約十分鐘，司庭上了車。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夫妻倆的小鋪，店里雖沒什么地方要裝修的，但打掃加購置所需家具等等就夠忙活好一陣。

    兩人迅速挽起袖子，一起幫忙。

    快收尾之際，司庭被迫去車上開了個視頻小會，再回來時，只見郁青桓和夫妻倆拿了幾個小的塑料凳圍坐著聊天，Alpha很少有這么純粹的開心時刻，眉梢都染著淡淡的笑意，那雙金瞳亮晶晶的，好像裝滿了星星。

    更為明顯的是，那條只有司庭能看見的貓尾巴正高高豎起，小弧度地來回擺動。

    見到他回來，郁青桓立刻投來了視線，彎了眉眼，“司庭！”

    不用點明，司庭也能明白小貓的未盡之言。

    ——我好開心。

    司庭拎著自己剛買的下午茶走了過去，分給虞揚和程映雪，然后給了郁青桓一個擁抱。夫妻倆看到他們這樣明顯表達愛意的行為，很是不好意思，等緩過神之后才笑著調侃一句，說他們感情真好，眼神里滿是欣慰。

    兩人原本想留司庭和郁青桓在家里吃晚飯，但被留在家中的洛云溪鬧得厲害，凱登差不多也快回家了，郁青桓更是藏了私心，想要留著這頓晚飯作為下一次的聯系，便說等到周六的時候再聚，上了車和司庭一道回家。

    回家的路上，司庭忽然明白郁青桓上午的欲言又止，在綠燈變為紅燈，車子停在十字路口的那一刻，Enigma轉過頭去問身側的郁青桓：“你在這個世界的任務結束之后，希望我幫你做些什么？”

    Enigma會猜到這一點，并不令郁青桓感到意外，但這事不著急，郁青桓不想過早地談論死亡的事，讓Enigma心里不安。

    這個紅燈格外漫長，也正好有足夠的時間讓郁青桓把“那件事”做完，他朝著司庭的方向攤開了手掌，藍光流轉之際，兩枚銀戒指出現他的掌心里。

    郁青桓解釋道：“這是我在某個世界做任務時獲得的道具，名為紅線戒指，相愛的兩人戴上它，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感應到對方的位置。”

    “我從前覺得這是最沒用的獎勵，向來都是別人來找我，沒有我去找別人的份。更何況它的觸發條件，必須是相愛的兩個人。我還以為它永遠都不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就一直放著壓箱底。”

    “沒想到，它好像真的等到了合適的人。”

    郁青桓拿起其中一枚，戴到了司庭的左手中指位置，然后又動一動手指，示意Enigma把另一枚戴到自己的手上，司庭照做了。

    戴好戒指之后，郁青桓動了一下手指，另一端的戒指像是受到了某種特殊感應，竟也跟著動了一下。

    司庭微微睜圓了眼。

    紅燈倒計時只剩最后三秒。

    郁青桓捏著司庭的臉，轉向路的前方，示意后者好好看路，專心開車。

    與此同時，他說道：“司庭，我們回家吧~”

    第73章 73

    中二病少年的毅力比郁青桓想象中的還要持久, 洛云溪甚至慢慢適應了這種每天一睜開眼就要和司庭吵架有時還會單方面挨揍、看司庭和郁青桓秀恩愛、自己想和郁青桓貼貼而不得的日子。

    在這場幼稚的交鋒里，最先倒下的，反而是預料之外的郁青桓。

    起初的三天, 剛搬到司庭家里的郁青桓并未有任何的不適，但到了第四天, 他身體開始有些乏力, Alpha沒有將這點乏力放在心上, 最多只以為是前一天夜晚和司庭胡鬧得太過。

    到了第六天，乏力的癥狀開始加重，沒走幾步路，郁青桓就雙膝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幸好司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他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

    司庭不聽郁青桓狡辯說些什么“我沒事”之類的話, 當即一個電話叫來私人醫生為Alpha做檢查, Alpha這突如其來的癥狀，讓司庭和洛云溪暫時休戰，EO配合著一起照顧他。

    等私人醫生上門的功夫, 郁青桓靠倒在司庭的懷里，和艾維斯做了一番簡短的交流-

    怎么回事？眼下不是還沒到脫離世界的時間嗎？

    【宿主, 這好像是你那個什么信息素缺陷癥的問題？】

    郁青桓略一思索, 突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和凌舟住在一起的時候，Omega經常會釋放信息素安撫他, 那味道很淡，久而久之他便習慣了白茶味的存在，并開始忽視。

    然而他的身體卻形成了條件反射, 一旦得不到安撫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小毛病”，進行抗議，要他回到凌舟的身邊去。

    難怪Omega什么也沒說，不吵也不鬧。

    私人醫生很快趕到，根據郁青桓的癥狀以及他的病歷，不難判斷Alpha的身體究竟出了什么毛病，這“毛病”甚至無需用藥，唯凌舟的信息素可解。

    待到私人醫生離開之后，三人坐在客廳里各懷心事，洛云溪的視線在郁青桓和洛司庭的身上來回地轉，說實在的，他現在覺得洛司庭有點可憐了——心愛之人與自己的信息素匹配度不高，為了愛人的健康著想，只能忍痛割愛，將愛人拱手相讓，送回別人的身邊去。

    Omega抹了抹眼角虛假的淚，實則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嗚嗚嗚哥，你好可憐哇！我都心疼你了！”

    司庭：“……”

    司庭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可郁青桓還在他懷里，他不能舍下Alpha去痛揍Omega，于是抄起一旁的果盤，以一個極刁鉆的角度，擲向洛云溪，最后精準命中Omega的額頭，發出砰的一聲響。

    Omega被砸得兩眼冒金星，離去見閻王爺只差一步路。

    等洛云溪緩過來想要破口大罵時，司庭已經抱著郁青桓去往車庫，他要把Alpha送回凌舟那。

    郁青桓原本還想說些什么，可一被抱起，整個人就如同置身于海上浮舟，沉沉浮浮，意識漸漸模糊，他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就睡了過去。

    在起先的夢境里，郁青桓過得并不是那么安寧，夢里有不少惱人的劇情纏了過來，逼著他不斷地回憶，直到不知多久以后，一縷淡淡的白茶味飄入郁青桓的鼻尖，很好地安撫了他的躁動和不安，夢境開始慢慢向好的方向發展，他夢到了虞揚、程映雪還有郁江雅。

    他們一家人久違地圍坐在餐桌前談笑風生，那大概是除夕夜，又或者是中秋節，總之是一頓溫馨的團圓飯。再后來，司庭也加入了他們，這人就坐在他的身側，面上鎮定自若地與他的父母聊著天，實則置于桌底的那只手，偷偷與他十指緊扣。

    然而醒來時，身邊既沒有家人，也沒有司庭。

    只有凌舟目光幽幽地望著他，語調里透著一絲難以言明的詭異，“青桓，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

    “那就好。”

    氣氛忽然變得很安靜，屋內光線昏暗，窗簾緊緊地拉起，不留有一絲縫隙，唯有床頭的那盞暖黃色的臺燈開著，勉強照亮郁青桓的周圍。

    凌舟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周圍彌漫著一種令郁青桓倍感熟悉的男鬼味。

    也許反派多多少少都帶著點這種氣質，郁青桓安慰自己道。

    空氣里的白茶味很濃重，沉沉如山壓向郁青桓，令他不想動彈。

    不難發現，凌舟一直試圖在用自己的信息素壓制他，很少有Omega的信息素會帶著這么強而明顯的攻擊性。

    良久，Omega動了動手指，指腹輕輕地劃過郁青桓的臉頰，最后停至他的下頜，凌舟喃喃自語道：“青桓，如果你能一直都這么聽話就好了。”

    郁青桓假裝沒聽清，問道：“什么？”

    而凌舟只是搖搖頭，道上一句“沒什么”，然后就起身離開房間，去給郁青桓準備食物。

    這人前腳剛走，后腳窗簾大開，刺眼的光線落了進來，郁青桓不適地眨了眨眼，光線轉瞬即逝，司庭進來之后又重新拉上了窗簾。

    Enigma快步走到郁青桓身邊，嗅到郁青桓身上濃重的Omega信息素時不悅地皺了一下眉頭，但開口也僅是擔憂地問了一句，“青桓，你怎么樣了？”

    郁青桓搖了搖頭，從被子底下探出一只手來，握住了Enigma的手，并與其十指相扣，“為什么……不留下？”

    司庭沉默著沒有回答。

    直過了許久，Enigma才輕聲答上一句，“他不在時，我就上來找你。”

    司庭不說，郁青桓也有的是方法知曉。從艾維斯的口中，Alpha知道了來龍去脈，無非是凌舟的一句軟威脅，說有外人在場，他信息素的釋放不穩定，對Alpha的療效也就不穩定，逼著司庭離開。

    凌舟這話倒沒有說謊，有外人在場，Omega總是比較容易“應激”。

    正是因為這樣，司庭才不得不退讓。

    門外傳來凌舟的腳步聲，兩人不得已碰了碰唇就立刻分開。

    隨后，Omega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他坐到郁青桓的身邊，不允許Alpha自己動手吃飯，必須要他來喂。鑒于凌舟的黑化值正處在一個較高的數值范圍內，郁青桓選擇妥協，反正被人喂也不是一次兩次，他很習慣被這樣照顧。

    他和凌舟之間好像無話可說，整個房間因此而顯得很空寂，短短的兩個多月時間，凌舟好像變了很多。

    “在學校過得怎么樣？”郁青桓忽然道。

    凌舟明顯手一頓，回答：“挺好的。”

    事實上，凌舟在學校里過得并不好，流言蜚語四起，到處是惡意中傷，他的父親曾到學校里鬧過事，痛罵他是個白眼狼，雖然被學校攔了下來，也有郁家的人及時發現并處理了此事，但依舊有不少消息傳遍校園——他們說他父親是賭徒，是人販子，而他被豪門所包-養。

    每日接送他的豪車就是最好的證明，就連他的老師們，都以怪異的目光看著他，仿佛他年紀輕輕就踏上了歧途。

    凌舟并不在意這個，所以覺得一切“挺好的”。

    他倒真希望那些流言成真，自己被豪門包-養，成為郁青桓豢養的金絲雀。

    可惜Alpha的心思全然不在他的身上。

    僅因洛云溪的一句“我不希望你和別的Omega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就選擇搬出去。

    洛云溪如果死掉就好了。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那么為什么死掉的人，不能是洛云溪？

    這時，一只溫暖的手搭上了凌舟的腦袋，他怔神片刻，抬眸就對上了郁青桓那雙極盡溫柔的眼，后者柔聲問他：“在想什么？”

    腦袋上的那只手只輕揉一下就松開，留下的觸感卻讓凌舟久久不曾回過神來。

    黑發Alpha眼神里滿是愧疚，“抱歉，沒和你商量一聲就搬了出去，到頭來還要麻煩你給我治病。”

    Omega小聲道：“……不麻煩。”

    他更希望能永遠這樣，更希望郁青桓能永遠這樣待在他身邊。

    “剛用完餐也不好再睡一覺，不如我現在給你畫一張？”郁青桓提議道，而后從一旁取過平板，他先前離開時并未帶走這個。

    凌舟點了點頭，“那我……”

    少年忽地有些局促不安，聲音也弱了幾分，“擺些什么姿勢好一點？”

    郁青桓摁下窗簾的開關，夕陽暮色一道落了進來，他又將一本書放到凌舟的手里，讓Omega看，自己畫。

    隨著時間的流逝，落日被山際吞沒，畫作漸漸成型，凌舟的黑化值也在一點一點地降低。

    郁青桓不由感嘆——

    反派的幼年期真是好哄。

    *

    和司庭同居的日子雖然出了一些意外，使郁青桓不得不搬回原來的住處，但同時也有一個好消息，吸飽了信息素的郁青桓能夠自如地控制他的那條貓尾巴了。

    白天郁青桓會和凌舟待在一起，大部分是宅家打游戲、畫畫，或者和Omega挑一兩部電影、電視劇來看，偶爾宅得太過火，他們也會下樓去超市或是商場逛一逛。凌舟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生活，黑化值一降再降，到了60，顯示為偏低。

    等到了夜晚，凌舟就會回自己房間休息，不出一分鐘時間，司庭就會從六樓爬上來，鉆進郁青桓的被子里，不斷地揉著Alpha的臀，直到激出那條貓尾巴來。

    身體再好一些的時候，郁青桓又去了一趟水果店，凌舟沒什么朋友，也不想要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家里，就很小心翼翼地提出能不能和郁青桓一起去，郁青桓答應了。

    春節臨近，司庭每天忙得像只陀螺，也沒辦法和他一起過去。

    只是在過去之前，郁青桓先和程映雪打了聲招呼，希望他們不要在凌舟的面前提及司庭的事情，他還添油加醋地將凌舟身世描繪得很可憐，導致這夫妻倆一見了凌舟，就心疼地塞給凌舟不少好吃的，他們對凌舟越好，凌舟就越發坐得像個乖寶寶，幫起忙來也十分賣力。

    回去的路上，凌舟抱著那一大袋零食和水果，時不時瞥一眼身旁的郁青桓，等郁青桓忍不住開口問，Omega這才聲如蚊蠅地說道：“他們不討厭我……對嗎？”

    “當然。”郁青桓笑了笑，語氣比笑意更堅定，“他們很喜歡你。”

    這句話，讓凌舟開心了一整個夜晚。

    除了去看望虞揚、程映雪，郁青桓也抽空去了一趟顧文簡的咖啡館，依舊帶上了凌舟，但他和楚行知在周圍散步、單獨說話，留凌舟在咖啡館里學習，和顧文簡聊天。

    顧文簡的咖啡館完全是為了楚行知開的，這人做咖啡的手藝一般，定價還不低，除了來買個安靜環境的冤大頭之外，鮮少有人進門。

    郁青桓和楚行知另外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聊。

    作為覺醒的主角，楚行知不單是擁有自我意識，他還預見了未來的所有發展，雖然不認識洛司庭這個意外之中的角色，但“凌舟”他還是認識的。

    郁青桓喝了一口手里的拿鐵，他這一杯是楚行知親手做的，和顧文簡做的比起來，只能說是半斤對八兩，都很不好喝。

    他勉強又喝了一口，然后問楚行知，“你覺得凌舟這人如何？”

    “他比我想象中的要乖很多。”楚行知頓了頓，“你于他而言，應該很重要。”

    從他們出現，再到郁青桓和自己離開，凌舟的注意力就沒從郁青桓的身上挪開過，明顯看得出來Omega很依賴Alpha。

    楚行知忍不住又道：“既然已經覺醒，那你是不是能……”

    這人說到這里就停住。

    “你是想說改變我死亡的結局嗎？”郁青桓無所謂地笑了笑，語氣里不免地帶上了一絲悵然，“我和洛云溪自幼一起長大，盡管有些設定牽著我走，但洛云溪對我來說，畢竟不是個陌生人。他雖然吵鬧聒噪了些，但人不壞，我把他當成我的弟弟來看待，不可能見死不救。”

    楚行知無奈嘆息一聲，“那洛司庭呢？你愿意為了洛云溪犧牲，有沒有想過你死之后，洛司庭該怎么辦？”

    “唔……”郁青桓咬了咬吸管，喝了兩大口咖啡，“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有更好的、更適合他的人出現，他總會忘了我的。”

    “郁青桓。”楚行知深吸一口氣，“你是什么慈悲為懷的救世主嗎？”

    Alpha正色道：“不，我是戀愛腦。”

    楚行知：“……”

    像是被郁青桓這番話嗆得說不出話來，楚行知沉默許久，一臉泄氣地喝了一大口手里的薄荷拿鐵，并評價道：“真難喝，遲早倒閉。”

    “噗。”郁青桓沒忍住，笑出了聲，“你的信息素是薄荷？”

    “是。”楚行知沒否認，他低頭嗅了嗅，擔心外溢的信息素會讓郁青桓感到不舒服，“我的信息素溢出來了嗎？”

    郁青桓搖了搖頭，一指楚行知手里的薄荷拿鐵，“薄荷拿鐵，薄荷美式，薄荷輕乳茶，薄荷蛋糕，能看得出來，顧文簡很喜歡薄荷。”

    楚行知嘴角細微地抽動了一下，似乎很想否認，但又明白否認不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顧文簡幾乎把“喜歡”兩個字表現得很清楚明白，就連咖啡館的名字，都命為“行簡”。

    Alpha敗下陣來，低下頭來又抿了一口手里的薄荷拿鐵，許是心理作用，喝起來沒那么像薄荷牙膏水了。

    在楚行知的對面，郁青桓還在和那杯熱拿鐵作斗爭，喝一口，皺一下眉頭，不死心地又喝一口，然后又皺一下眉頭，就這樣循環往復，竟也喝了一大半。

    或許連郁青桓本人也沒意識到，他偶爾的小動作看起來特別可愛，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逗他玩。

    楚行知從口袋里拿出小盒子裝好的方糖，貼心地問郁青桓：“要不要加點？”

    聞言，郁青桓咬著吸管抬眸，難以置信地看著楚行知手里的方糖，然后又搖了搖自己手里的拿鐵，確認喝得只剩下個底之后氣鼓鼓地說：“……你絕對是故意的。”

    楚行知輕笑出聲，最后送上一串糖葫蘆，作為賠禮哄小貓開心。

    他看著郁青桓一手抓著糖葫蘆的簽子，微微側過腦袋，伸出粉嫩的舌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舔著外層裹著的糖，然后咬下一小口山楂。

    莫名其妙地，楚行知覺得這場面有些熟悉。

    他費勁思索了好一陣子，在大量的題海里終于扒拉出一小段記憶，于是道：“我前段時間，撿了一只小貍花貓。”

    聽到這話，郁青桓咬糖葫蘆的動作一頓，抬眸望著楚行知，靜待Alpha的后半句。

    楚行知左右瞧了瞧，愈發確定自己的聯想，“你和它有點相像，尤其是某些小動作。它偷吃貓條被我當場抓獲的時候，也會露出像你現在這樣的目光……”

    Alpha微微瞇起眼睛，一只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問：“你也在心虛嗎？”

    “胡說什么。”郁青桓松嘴，不甘示弱地瞪楚行知一眼，“我才不是什么小貍花！”

    楚行知又補充了一句，“做錯事被抓住后生悶氣的模樣，也……像極了。”

    郁青桓：“…………”

    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楚行知特意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找出一段視頻，播放給郁青桓看。

    畫面里，菲利克斯的模樣確實有了變化，最為明顯的就是身上的斑點變成了條紋，體型依舊很小，看起來就像是幼年時期的貍花貓。

    視頻里的小貓正喵喵地叫著，落在楚行知他們的耳朵里只是普通的小貓叫聲，但到了郁青桓的耳朵里，則自動轉化成了文字——

    我才沒有偷吃貓條！

    我光明正大地吃，是光明正大的！

    你這個可惡的人，我要坐在你的鍵盤上，讓你寫不了作業，沒有十根貓條你是哄不好我的！

    郁青桓低眉一笑，聽到楚行知問他：“可愛吧？”

    “挺可愛的。”郁青桓點頭。

    很快，他又聽這位主角攻補充了一句，“和你真的很像。”

    “所以你是在間接地夸我也很可愛嗎？”郁青桓帶著調侃之意問道。

    卻不曾想，主角攻一臉正氣地點了頭，“是的。”

    郁青桓一怔，耳尖悄悄變紅。

    他不知所措地拿過那杯還剩幾口的拿鐵，這會兒的功夫，熱拿鐵已經變成了冷拿鐵，但他還是往里面加了一小塊方糖，喝完了這最后幾口，方糖還沒化完。

    郁青桓嘟囔道：“你做的拿鐵也很好喝。”

    “那以后你再來，我都做給你喝。”

    “……”

    “不愿意？”

    “……非常愿意。”

    楚行知不小心笑出了聲。

    在回咖啡館的路上，郁青桓咬掉最后一口山楂，然后把簽子扔進了垃圾桶里，楚行知和他聊起了自己的另一只貓。

    一只黑貓，名為長命。

    楚行知問郁青桓喜不喜歡小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就表示有機會要帶貓給郁青桓看一看，好讓他和小貓培養培養感情，將來他如果和顧文簡去度蜜月，可以把小貓交由郁青桓照顧。

    郁青桓笑著說好。

    心里卻暗暗感嘆，主角攻還是太善良了。

    對比起來，在某個視頻里一直教唆長命“越獄”的菲利克斯真壞。

    小貓壞，主角攻好。

    從楚行知這兒離開后，郁青桓想著既然都出門了，不如去虞揚那看一眼，夫妻倆的水果店年后就要開業，這兩天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

    驅車前往水果店的路上，凌舟顯得很期待，途中兩人下車買了點禮品帶過去，快要抵達目的地時，凌舟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想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虞揚、程映雪的面前。

    可是很快，兩人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水果店前停了一輛警車，圍觀的群眾三三兩兩地將水果店的外圍擋住了些，郁青桓無從得知里面發生了什么事，他趕忙停車下去，穿過人群進入事發地。

    只見原本裝修得差不多的水果店此刻一地狼藉，預先要裝好的店面招牌，這會兒摔在地上，裂成了兩瓣，虞揚不在，警察們圍著程映雪在記錄、詢問著什么。

    一見郁青桓來了，程映雪先是一怔，隨后控制不住地眼眶一紅。她低下頭去，委屈地掉下眼淚來，然后又立馬抬手，用袖口擦去眼淚，勉強地朝郁青桓投來一個笑。

    郁青桓走過去，先是好生安慰了她幾句，接著又從警察的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有人來水果店鬧事，還打傷了虞揚。

    鬧事者已經被帶往警局，他們的同事也將虞揚送往最近的醫院。

    郁青桓攥緊了拳頭。

    就在這時，郁青桓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是唐秘書，Alpha心里忽地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接通了電話。

    唐秘書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從聽筒處傳了出來，“郁助，小洛總他……他剛才開車過跨江大橋的時候，車輛忽然失控，撞斷了護欄……然后，然后連人帶車掉入江中。”

    這聲音不小，離得近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郁青桓來不及多說什么，他沖出人群，鉆入駕駛位，啟動車子駛離原地。

    【宿主，你冷靜一些，司庭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好感度這一欄依舊亮著，就說明他還好好地活著，沒有死。】

    【再說了，他那么厲害……】

    任憑艾維斯說破了皮，郁青桓都沒有半點回應，Alpha超速行駛在道路上，很快就駛到了跨江大橋附近，遠遠地就看見那兒果不其然地圍了一大圈的人。

    可這里并非是郁青桓的目的地，Alpha只瞥了一眼，就繼續向前行駛。

    【宿主，你這是要去哪？】

    【這個方向……】

    不等郁青桓回答，艾維斯就計算出了他們此行的終點——洛家。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艾維斯心上蔓延開來，可它并未繼續開口勸誡，艾維斯清楚，接下來它要是敢再多說一個字，就會被送進小黑屋。

    一路沉默。

    窗外的風景在飛速地倒退著。

    郁青桓抵達了洛家，進門的一路上，都不曾有人阻攔，他們鑒于郁青桓與洛云溪的關系，甚至貼心地、主動地為郁青桓指引了洛云溪所在的位置。

    不費吹灰之力，郁青桓就來到了洛云溪的面前。

    主角受正在琴房里練琴，一見郁青桓來了，便停下手里的動作，站起身來，眼神里滿是驚喜，他試圖向前一步，像以往那樣撞進郁青桓的懷里。

    可是Alpha的目光冷冽凌厲，金瞳深處更是涌動著幾分怒意，令人望而卻步。

    被落在車里的手機響個不停。

    長久的震動后，又自動掐斷，如此反復循環。

    郁青桓緩緩抬起手，一柄通體純銀，其間有藍光流轉的短-槍一寸寸浮現，他握緊了槍，熟練地給子彈上膛，然后將槍口對準洛云溪。

    “砰”的一聲響。

    子彈劃破長空，精準地沒入洛云溪的眉心。

    在倒下去之前，洛云溪的神情顯得那樣地難以置信，他甚至沒有開口的機會。

    世界分崩離析，斷裂成無數的碎片，這些碎片游離在黑暗中，融化在黑暗里，最后成為黑暗的一體。

    漫長的一分鐘結束，絲絲縷縷藍光將那些碎片從黑暗里“拽”了出來。

    時光倒流，世界重塑，子彈逆著回到了郁青桓手上的那把槍里。

    于是Alpha再一次舉起槍。

    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第74章 74

    當著上百名群眾和消防員、警員的面, 司庭游到了岸邊，他淡定地上岸，甩一甩頭發上的水珠, 又淡定地看了一眼圍觀群眾，絲毫沒有當事人的覺悟。

    事實上, 他一早就破窗逃生, 游到了江的對岸, 可手機落在了車里，他身上也沒有現金，于是只好又游回了岸的這邊。

    唐秘書慌里慌張，沒了平日鎮定自若的風采，就差沒對著司庭“阿彌陀佛”吟唱佛經，看來這位秘書還不想丟掉這份薪高事少離家近的工作。

    上岸后的第一件事情, 司庭問唐秘書：“我還要去和客戶吃飯嗎？”

    頭一次, 唐秘書覺得自己老板那么愛工作, 當然如果對方沒用那種“你敢說要，我就殺了你”的眼神看著他的話，就更好了。

    唐秘書搖了搖頭, 順便匯報了一下自己在老板落水期間都做了什么，首先是給郁青桓打了個電話, 但他剛說完對面就掛了, 而后至今杳無音訊, 后來他又向客戶說明了情況，并將此事報告給洛董, 后者正在趕來的路上。

    在他們喋喋不休交接工作之際，消防員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插一句, 問司庭需不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司庭禮貌回絕，并表示只是在水里游了個泳而已，不到送醫的地步。

    剩下的工作就由唐秘書來善后，司庭拿著對方的工作機和車鑰匙離開了現場，期間他給郁青桓打了很多個電話，都未曾接通。

    令司庭不安的是，他感應不到寶石的位置，坐上了車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半干的衣服緊緊貼著皮膚，讓Enigma本就煩躁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最后，司庭的目光落到了左手的戒指上。

    他學著那一天郁青桓的動作，動了動手指，然后等待片刻。

    另一枚戒指很快給予了回應，司庭頓時松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一條紅線自戒指而出，另一端蔓延至城市的另一個角落，洛家。

    司庭啟動車子，朝洛家駛去。

    紅線的另一端——

    郁青桓的第二發子彈未能如愿穿透主角受的眉骨，在即將命中之前，一道藍光迅速包裏住那枚子彈。

    下一秒，郁青桓消失在了原地，來到一個臨時開辟的小空間。

    這是一個歐式復古的小會客廳。

    在郁青桓的面前，主系統一頭銀發散落肩頭，那雙眸子如澄澈的藍天，穿著一身白西服，手里還拿著一個盛著紅酒的高腳杯。

    人模狗樣。

    主系統抬眸看了一眼擋在郁青桓身前的藍發少年，又越過少年看向黑發金瞳的郁青桓，他頷首示意郁青桓坐下聊，但很顯然并沒有人理他。

    他單手支著下巴，抿了一口紅酒，故作傷心地說道：“何必這么見外？再者，以我們二人的交情，你想要見我，讓艾維斯傳達一句就是，洛云溪畢竟是無辜的。”

    “誰說我要見你？”郁青桓迅速又一次舉起手里的槍扣動扳機，子彈在離主系統三厘米的位置堪堪停住。

    他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修復小世界，耗費了你不少的能量吧？”

    “那又如何？”主系統輕晃杯中紅酒，反問道，“你該不會覺得自己手里那把從商城里兌換的槍，能夠傷到我吧？”

    聞言，郁青桓轉動著手里的槍，視線緊盯身前的銀發男人，眼神警惕又滿是探究，隨后他將這把槍隨手扔至一旁，抬手示意艾維斯讓開。

    小系統的維護令郁青桓有些意外，但說到底艾維斯本源的力量來自于主系統，對方不會是主系統的對手。

    “假如那把槍傷不到你……”郁青桓緩緩抬起手，望著自己掌心的紋路失神片刻，而后慢慢地，縷縷黑氣纏繞上他的指尖，就像曾經他所見到的司庭能夠做到的那樣。

    本質上，他比司庭當了更久的鬼。

    他的怨念不輸司庭，那么司庭能做到的，他也一樣能。

    黑氣倏然爆發開來，郁青桓的雙瞳化為純粹的血紅色，隨著他指尖一動，怨念化作巨大的游蛇，虛虛纏繞在他身側，而后朝著主系統的方向張開血盆大口，猛地沖撞過去。

    離他最近的桌椅化作灰燼，主系統一驚，手中酒杯擲向蛇頭，與此同時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移動到了三米之外，只是怨氣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藍色光屏于主系統的身前展開，黑氣與光屏相觸的地方發出滋拉的響聲。

    艾維斯看了看游刃有余控制著怨氣發動攻擊的郁青桓，又看了看被逼到墻角的主系統，心覺應該沒有自己什么事，便干脆化作一顆藍色小光球，靜靜地飄到郁青桓肩上停住。

    主系統的能量分散在各個小世界，從主角、穿越者身上汲取能量的同時，也以能量維系世界的正常運轉。

    眼前不過是他的分-身之一。

    他的真身被困在時空管理局里，一旦真身離開，小世界會陷入混亂，沒了“監控”，一些難以掌控的穿越者們會趁機造反，原著角色會隨機覺醒，甚至可能會發生時空交錯等等。

    分-身的死亡會導致真身受傷。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主系統步步后退，周圍這個由他的能量幻化而成的空間在一點點化為飛灰，外圍成了無盡的黑暗，“殺了我，你會害死很多人。”

    能量光屏上很快出現了裂痕。

    黑蛇從郁青桓的身上汲取了源源不斷的能量，因而身形又增大了幾分，那雙巨大的紅瞳居高臨下地看著主系統，它奮力一擊，震碎了主系統身前的屏障。

    郁青桓冷聲道：“那又怎樣？”

    藍光化作長鞭，揮向黑蛇，主系統一邊反擊，一邊分出余光注視著滿臉漠然的郁青桓。

    終歸是反派部門欽點的宿主，角色扮演最重要的就是合適。

    他思索片刻，又道：“你不在乎他們的死活，哪怕他們曾是你的朋友、你的至親？”

    黑蛇一尾尖抽在他的胸口，郁青桓用實際行動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主系統捂著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來，“你不在乎你的父母再死上第二次，不在乎自己還能不能回到現實世界、回到郁江雅身邊，也不在乎等了你十年的司庭？”

    那雙紅瞳里滿是憤怒。

    卻終是停下了攻擊。

    主系統抹去唇角血跡，繼續說下去，“司庭所在的那個世界曾經坍塌過一次，在那一次的結局里，無人是他的對手，他徹底失控后，殺了很多人，最后一個是柏寧翌。”

    “只因為十年前，你沒有選擇他。”

    “十年前，我問你要去反派部門，還是白月光部門，你堅定不移地選了前者。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我沒告訴你的是……”

    “你是司庭唯一契合的向導。”

    “假如你又一次沒有選擇他，那么世界照舊會崩塌，我將不再浪費能量去進行修復，屆時，那個世界里的所有靈魂，都將灰飛煙滅。”

    主系統慢慢站起身來，胸口的劇痛使他皺緊了眉頭，他直視郁青桓的眼睛，看著后者瞳色里的紅色一點點褪去，直至重新恢復為金色，“他好不容易等到你的出現，難道你就能狠心讓這一切到此結束嗎？”

    他話音剛落，一套新的桌椅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郁青桓施施然坐下，舉起桌上的酒杯，輕輕晃了晃杯中的可樂，笑著對主系統說道：“坐下聊，不必如此見外。”

    主系統：“……”

    主系統一鍵修補西裝上的缺口，淡定地坐了下來，他拿起屬于自己的那杯可樂，抿了一小口后，靜待郁青桓先開口。

    “不許再找我父母和司庭的麻煩。”郁青桓直截了當道。

    主系統放下酒杯，“這是對穿越者最后的考驗，恕我不能答應，你也知道穿越者要想回家，執念是必不可……”

    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經濃縮成一條小黑蛇的怨氣就纏上了他的脖子，冰冰涼涼的觸感令人頭皮發麻，“……我不會再去找你父母的麻煩，行了吧？”

    “還有司庭。”

    “他不行。”主系統感覺到黑蛇越纏越緊，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松口，“司庭不屬于這個世界，且一直在干擾主線，因而觸發了小世界的警報裝置，被排斥是理所當然的事。”

    郁青桓若有所思地看向對面坐著的人，勾著唇角笑了一下，“我死后，他自會跟著，你難道還擔心他賴在這個小世界里不肯走？”

    “誰知道呢？畢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萬一有比你更好的人出現，說不定他就會忘了你。”

    “等我十年？我是他唯一契合的向導？”

    “……你覺得有這樣和人談判的嗎？”

    “別以為司庭忘了，我就不知道你利用凱登都在做一些什么。”郁青桓抬起一只手，黑蛇臨走前猛地咬一口主系統的肩膀，后者疼得嘶了一聲，然后親眼看著小蛇游向郁青桓的手腕，纏穩之后扭頭邪惡地朝他吐蛇信子，“很香吧？”

    主系統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視線緊盯著那條小蛇，“什么？”

    下一秒，小蛇消失，只剩郁青桓潔白如玉的手還停在半空。主系統的目光從郁青桓的手指，游走到對方精致的面容上，他用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回過神來后說道：“你的執念，確實很好吃。每每想到你快要回家了，我就很舍不得。”

    郁青桓無辜地眨了眨眼，“你既然從我這拿了不少好處，那我小小地要求你解除警報裝置，很過分嗎？”

    緊跟著，他故作傷心，抬手抹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淚，“愛人受傷，我很心痛。”

    “受傷？”主系統一言難盡地反問，“你是指他在江里游了一個來回的事嗎？”

    郁青桓微微睜圓了眼，“大冬天的，江水多涼吶——”

    “……比起這個。”主系統嘴角狠狠一抽，“你的司庭只是在冬天里游了個泳，洛云溪可是連命都沒有了。”

    郁青桓變出一根吸管，插進酒杯里，吸了一口可樂，“哦，我戀愛腦。洛云溪確實很無辜，但我沒有良心，也沒有道德，我還一身怨氣，失控時經常干一些虐殺主角的事情，有時也會直接殺回時空管理局，畢竟我是反派，不是主角，我主張毀滅一切。”

    “做不到真善美、偉光正，真是抱歉。”

    “……”

    主系統無奈退讓，“只能降低，不能解除。但作為交換，你必須……”

    “菲利克斯也借給你。”郁青桓打斷主系統的話，甩出自己的籌碼，“讓它和凱登一起去打工。”

    主系統一哽，“你真是它的好主人。”

    Alpha微微一笑，“謝謝夸獎~”

    *

    從獨立空間脫離時，郁青桓沒有再出現在洛云溪的身邊，顯然主系統擔心他出爾反爾又給主角受一槍。

    他的車子停在洛家別墅外一百米處，Alpha趴在方向盤上，心累地閉了閉眼睛。

    不一會兒，車窗被人從外面輕輕敲了一下。

    郁青桓搖下車窗，與窗外的人對視一眼后就再沒有挪開，他忽地鼻尖一酸，金瞳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這讓他看起來很是楚楚可憐。車門被打開，Enigma心疼地抱住了他。

    他將臉埋到Enigma的頸窩里，委屈巴巴地說道：“司庭，有人欺負我……”

    “還把菲利克斯搶走了嗚嗚。”

    第75章 75

    聽說時空管理局又被砸了。

    對于這一消息, 郁青桓表示很“驚訝”，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與時空管理局有這么大的仇這么大的怨，居然又砸了一次。

    至于菲利克斯, 在得知自己要多打一份工的時候，利用楚行知的微信, 發來上千字的謾罵, 被郁青桓一鍵刪除之后, 小貓氣得錘了顧文簡一頓。

    小貓不情不愿地在楚行知、顧文簡出門后被主系統帶走，然后發現自己的搭檔是許久未見的凱登，并且只是換個世界繼續吃吃喝喝以及偶爾打個架之后，就坦然地接受了現實。

    在那場鬧事中，所幸虞揚受的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及筋骨, 簡單地上藥包扎之后, 就繼續工作。

    郁青桓不太放心他們, 來水果店的頻率也就高了些，最先他只是帶著凌舟一起來，后來司庭公司放假, 也強行加入了他們。三人行終歸不是什么好事情，司庭和凌舟天天陰陽怪氣對方, 虞揚和程映雪一開始還勸勸, 后來習慣成自然, 熟練忽視，各干各的。

    許是臨近春節的緣故, 郁青桓有了懈怠之心，并沒有怎么去管主角、反派的好感度、黑化值，凌舟因他的陪伴, 黑化值始終處于較低的范圍之內，洛云溪對他的好感度也絲毫未降，天天給他發深情小作文，試圖喚醒他對自己的愛。

    除夕的前一天，郁青桓只帶了司庭去虞家赴那個“到家里吃一頓飯”的約定，夫妻倆很高興，忙忙碌碌地準備了一大桌子飯菜，司庭也不負眾望，拉了一車的禮物上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帶的是聘禮。

    他們走的時候，虞揚和程映雪一直試圖把一些貴重的東西塞回他們手里，這導致郁青桓和司庭不得不一出門就撒開腳丫子逃跑，連電梯都敢沒坐，兩人一路逃竄下樓，虞揚就拎著大包小包在后面瘋狂追，直到他們上了車，駛離小區，虞揚才停下。

    從后視鏡里，郁青桓看見了虞揚無奈地遠遠目送他們離開。

    忽地，郁青桓笑出了聲。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司庭，輕聲說道：“司庭，我覺得好幸福。”

    Enigma堅定地回了他一句“我也是”。

    街道上的車輛和行人少了很多，路的兩旁高高地掛起紅色燈籠，一些大屏閃爍著“新年快樂”四個字，郁青桓打開車窗，感受著傍晚的風，望著眼前的高樓大廈，望著遠在天際的夕陽，看著天空都被染成了漂亮的赤橙色。

    車子駛向司庭的別墅，他們一進門就滾到了一起，先是在沙發上胡鬧了一陣，隨后又轉移陣地，到了司庭臥室的浴缸里。

    他們就這樣鬧到了半夜，最后郁青桓不管不顧地睡了過去，纏繞在手腕與身上的紅色絲帶襯得他的皮膚雪白，那條蓬松的貓尾巴自一進門就被放了出來，即便主人睡去也沒有被收回去，它虛虛地搭在Alpha的腿上，顯得很乖巧。

    糾纏的無數次里，郁青桓都看得出來，司庭本能地很想要標記他，空氣里的雪松味不停地纏繞、覆蓋，明明信息素聞起來那么香那么甜，匹配度卻是0，盡管司庭一再說服自己，但總是在無法進行標記的時候感到深深的沮喪。

    想讓全世界都知道，郁青桓是他的Alpha。

    很可惜不行。

    除夕當天一早，楊叔就來接郁青桓回家，他們半道也接了凌舟一起。Omega對Alpha消失一夜的事情避而不談，只是黑化值稍稍上升了一些。

    這個除夕夜郁青桓沒法和司庭一起度過，他被“困”在了郁家，而司庭也同樣不能離開洛家。

    豐盛的團圓飯吃完，他的Omega母親拉著凌舟和他大嫂在一旁聊家常，郁青柏陪他們父親下棋，只有郁青桓一左一右拖著兩個小孩，被要求帶他們到院子里放煙花。

    郁青桓被迫舉著兩根仙女棒，充當倆小孩的背景板，陪著他們一起拍照。

    他完全不能理解這倆小孩為什么那么喜歡拍照，還用的兒童手表。

    直到煙花燃盡，他們進到屋內，郁青柏向他投來了復雜的視線，然后手指劃開屏幕，將手機上那上百張他的“大頭貼”展示給他看。

    兩小只當場臉頰爆紅，用小拳頭痛毆他們的父親。

    郁青桓欣賞了一下，而后從那里面挑了一兩張還不錯的，發給了司庭。后者的回復很簡單——漂亮，想親。

    在這期間，郁子慕大膽發言，說著“長大以后，我要嫁給青桓叔叔！”

    然后收獲了郁青柏充滿父愛的一個暴扣。

    沒人把小孩子的話當真，屋內歡聲笑語一片，而在郁青桓的身邊，郁子善安安靜靜地坐著，小拳頭攥得很緊，最后她鼓足了勇氣開口說：“我……我也要嫁！”

    郁青桓舉起手，示意郁青柏看過來，然后一指郁子善，“這個也要教訓一下。”

    于是郁青柏開始追著郁子慕、郁子善滿屋子跑，給這位“老父親”累得夠嗆。

    零點一到，煙花四起，絢爛的色彩鋪滿了夜空。

    司庭撥了電話過來，只簡單地說了兩句話——“新年快樂，郁青桓。”

    “我好想你。”

    于是大年初一的夜里2點鐘，郁青桓翻窗離開了自己的房間，熟練地避開所有人，離開郁家的別墅，坐上了司庭開到這附近的車。

    他們在車里擁吻，訴說思念。

    等天將亮時才不舍分開，接著一連七天都是如此。

    就這樣，郁青桓在郁家過了一周吃了睡睡了吃、半夜去約會的日子，年初七的時候他帶著凌舟回了自己家，也開始琢磨起了任務的事情。

    這七天的時間里，凌舟的黑化值又低了不少，已經是標紅的“較低”。所以郁青桓決定冷落Omega幾天，先去上個班再說，反正凌舟是進不了司庭公司大門的。

    果不其然這招十分有效，郁青桓連續加了三天班之后，凌舟的黑化值直接飆到了70，Omega并不相信他是真的因為工作而加班，堅信是洛司庭假公濟私。

    事實也確實如此。

    司庭最近對辦公室play頗為癡迷，對于郁青桓擔心被人發現而強忍著不敢出聲一事，更是產生了一種近乎變態的滿足欲。

    除了凌舟的黑化值需要注意之外，洛云溪的好感度也令郁青桓很頭疼，尤其是他因為殺過主角受一次而心里略感愧疚，于是在司庭家請洛云溪吃一頓保姆做的飯的時候，主角受感動得痛哭流涕，緊緊抱著郁青桓的腰說道：“青桓哥，我就知道，我只要稍微散發一下魅力，你就會重新愛上我的嗚嗚嗚！”

    并沒有感受到主角受魅力的郁青桓：“……”

    “踹了我哥，我們私奔吧！”洛云溪擲地有聲地對郁青桓說道。

    然后洛云溪就被司庭暴揍一頓，Enigma罵罵咧咧道：“踹了我？還和你私奔？你還真敢想，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我錯了我錯了——”

    “青桓哥救我——”

    “啊啊啊鯊O啦！！”

    郁青桓淡定地吸一口杯子里司庭為他特制的奶茶，轉身離開案發現場。

    但司庭的“暴力執法”顯然并不能讓洛云溪死心，就連郁青桓的“見死不救”都經由洛云溪的一番美化，變成了“顧全大局”。

    無奈之下，郁青桓只好在某個午后，用系統監測洛云溪的行動路線，在對方即將抵達司庭辦公室的時候，一把將Enigma推倒在沙發上，然后吻了過去。

    Enigma受寵若驚，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和肩，不讓他臨陣脫逃。

    洛云溪一推開門，就看見了沙發上正在法式熱吻的AE。

    主角受道心破碎，哭了一天一夜。

    然后他在凌晨四點給郁青桓發來消息——

    【洛云溪】：凌晨四點的太陽很美，可惜你成了我的嫂子。

    【洛云溪】：青桓哥，我退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洛云溪】：嗚嗚嗚！！我哭得好大聲！

    看完，郁青桓差點想把這人拉黑。

    他于中午十一點二十八分回復——

    【郁青桓】：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可以來當花童嗎？

    主角受的好感度“唰”一下掉到70，聽司庭埋在家中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洛云溪在收到回復后，于房間里狼嚎了很久，差點被送去精神病院。

    而被郁青桓冷落了七天時間的凌舟，黑化值也已突破85。

    然后在某個清晨，郁青桓意外沉沉的一覺睡醒后，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放在了衣帽間的一角，嘴還被布條綁住。

    哦，不出意外的話，他好像又被綁架了。

    【您的生命值剩余天數：30。】

    第76章 76

    郁青桓的聽力要比尋常人的更靈敏一些他, 依稀能夠聽見凌舟和張姨在外面談話，但離得太遠了，他沒辦法聽清他們具體在說些什么。

    綁他的人應該是凌舟, 繩子和布條上都帶有淡淡的白茶味，Omega顯然沒有綁人的經驗, 連清除痕跡這種事都沒做好, 而且這個繩結, 郁青桓很輕松就能解開。

    但他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先謹慎地問了艾維斯一句：這也是劇情點嗎？

    【不……原著里并沒有這一段。】

    郁青桓認真地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也沒做什么特別偏移劇情，他兢兢業業地提升凌舟對他的好感度，時不時冷落一下Omega，提升黑化值, 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

    你們是不是又給錯劇本了？-

    就像前兩次, 劇情里可沒說司庭會追上來, 也沒說海因里希覺醒了自我意識。

    【那都……是意外。】艾維斯心虛地回道-

    楚行知覺醒是意外，帶動蝴蝶效應，和顧文簡在一起是意外, 那只名叫長命的貓，出現也是一場意外？它擁有特殊能力, 還和百歲是cp名, 我就不信它們之間沒點什么關系。

    【主角攻那個確實是意外, 但長命……它和百歲其實都稱得上是主神的精神體，更準確來說它們也算是主神的一張‘嘴’？可能這個世界有好吃的東西, 就把長命吸引來了。】-

    百歲能預言，那長命能干什么？

    【它能……屏蔽我的探測信號？】

    郁青桓：“……”

    不愿再聊。

    恰逢這時，一陣腳步聲自門外而起, 而漸漸靠近，來人在衣帽間的推拉門前停住，隔了大約五六秒的時間，凌舟才緩緩推開了門。

    門打開的瞬間，Omega對上了Alpha的那雙金瞳，后者醒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早，這也意味著他沒有回頭路了。

    凌舟慢步走了過去，他的手里還端著一碗海鮮粥，一切按照Alpha最喜愛的口味來烹飪。

    Alpha的雙手被反綁至身后，雙腿也被牢牢地綁了起來，許是有過一陣子的掙扎，郁青桓的睡衣亂了一些，從領口往下望去，白皙的肌膚一覽無余。

    對方的黑發稍顯凌亂，腦袋正倚著衣柜的內壁，睫羽輕顫，金瞳泛著水霧，那是凌舟見過的最漂亮的一雙桃花眼。許是布條綁得太緊，Alpha的臉頰兩側留有紅痕，津液打濕了布條，依稀可見粉嫩的舌尖。

    見狀，凌舟呼吸一重，抬手輕輕撫上郁青桓的臉頰，整個過程里后者沒有說一個字，也沒有任何掙扎跡象，Omega用指腹觸碰著那點紅痕，心疼道：“都勒紅了。”

    “唔唔！”

    凌舟解開了綁在郁青桓臉上的布條，Alpha得了些許自由，咽了咽分泌過多的津液，緩過勁之后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凌舟，你這是干什么？放開我。”

    “不要。”Omega的拒絕也十分干脆。

    他重新將一旁的海鮮粥端了起來，舀起一小口，吹涼后遞到郁青桓的唇邊，“啊~”

    “……”

    雙方對視著，誰都沒有下一步動作，凌舟就一直舉著勺子，仿佛郁青桓不吃，這人就要舉到天荒地老。郁青桓沉默半晌，張嘴含住那口粥，他沒必要和自己的胃過不去。

    他吃東西習慣細嚼慢咽，因此速度并不快，凌舟似乎摸清了這一點，遞來下一口粥的時機總是剛剛好。

    等到一碗粥吃完，凌舟將碗放到一旁，這人蹲在郁青桓的身前，靜靜地看著他，問他還餓不餓。

    郁青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凌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囚禁你。”凌舟不假思索地回答，“把你強行留在我身邊。”

    “……”

    Omega直白得讓郁青桓接不上話來。

    過了一會兒，郁青桓才開口道：“這個姿勢不太舒服，能不能給我換一個？”

    Omega默然不語，只緊緊地盯著郁青桓的眼睛，試圖從那其中找出Alpha想要反抗、逃脫的證據。

    但郁青桓沒有，對方很坦然地接受了凌舟的打量，也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被綁架的事實。最終，凌舟現場百度了其他綁法，給郁青桓轉移陣地，把人綁到了床上。

    整個過程，人質都顯得非常配合，該抬手的時候就抬手，一點也不含糊。

    事了，凌舟茫然地看著乖乖坐在床上的郁青桓。

    ——這對勁嗎？

    但Omega并未就此被麻痹，沒有輕易地就解開郁青桓身上捆著的繩子，他的目的還沒達成，不能讓郁青桓跑了。

    郁青桓好奇地問凌舟：“接下來呢？你需要我陪你做些什么？”

    “標記我。”

    “換一個。”

    “就要這個！”

    大量的Omega信息素釋放出來，沉沉地包裏住床上的Alpha。

    郁青桓不喜歡這樣，微微蹙眉，旋即神情凌厲地看著Omega。

    通常來說，Alpha的信息素霸道、不講理，充滿攻擊性，會本能地排斥另一位Alpha的信息素，強奪屬于自己的地盤。而AO之間的信息素存在互補性，會互相吸引、交融，Omega信息素會向Alpha信息素“示弱”、求好，所以很少有Alpha會用信息素去攻擊Omega。

    郁青桓沒攻擊過凌舟，并不代表他不會。

    柑橘味倏然發散開來，強勢地占領空間，并拒絕白茶味的勾引，它沖撞著，直到把周身的白茶味全都清除干凈。

    被強烈排斥著的感覺并不好受，凌舟腺體一痛，整個人踉蹌著后退，勉勉強強站穩，Omega訝異地看著攻擊他的Alpha。

    片刻后，房間里的柑橘味慢慢淡去。

    郁青桓重新面帶笑容，溫柔地看著凌舟，好似剛才小發脾氣的人并不是他，“現在可以換一個了嗎？”

    “……”

    凌舟捂著依舊刺痛的腺體，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有辦法回應郁青桓的話。

    直到Alpha再一次開口，他才僵硬地點了一下頭。

    “那你還傻站著干什么？”

    “……嗯？”

    “不是說拿寒假作業來我房間里寫？”

    “哦……好。”

    凌舟回過神來，飛快地跑回自己房間去拿寒假作業，生怕自己離開太久，郁青桓就跑了。他拿上作業后，又一路飛奔回郁青桓的身邊，Omega直接坐在地上，守著那張床，開始動筆寫寒假作業。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寫寒假作業。

    可一拿起筆，解題思路就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了腦海里。

    寫完兩頁后，凌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他現在應該強制愛，用信息素與Alpha的信息素打上一架，而不是傻愣愣地站著不動，任由Alpha用信息素“扇”了他一巴掌之后，轉身就在旁邊寫起了該死的寒假作業……

    凌舟捏著筆，鼓足了氣勢，準備與郁青桓對抗，拼個魚死網破，然后他一抬眸就看見Alpha呼呼大睡，對方的半邊臉陷入柔軟的枕頭里。

    “……”

    這合理嗎？

    為什么有人被綁架了還能睡得那么香？！

    凌舟伸出魔爪，企圖把Alpha搖醒，然后拼個魚死網破，結果手伸到一半又忽地頓住，Alpha乖巧的睡顏讓人根本不忍心吵醒他，于是凌舟只好喪氣地坐了回去，繼續寫他的寒假作業。

    一個小時之后，睡飽了的Alpha艱難地翻了個身，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凌舟寫作業的進度，然后夸道：“好棒，寫了這么多。”

    聽到這話，凌舟很開心，又莫名生氣，他一邊控制不住地唇角上揚，一邊用力捏緊手里的中性筆，力道大得幾乎要把筆給捏斷。

    他不能這樣！

    他要拿出綁架犯的威嚴來！

    凌舟“騰”地站起身來，剛要開口，就見郁青桓趴在床上，委屈巴巴地抬眼看他，弱弱道：“我的手麻了……”

    “可以再換一個姿勢嗎？”

    Alpha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求你了~”

    凌舟又一次氣勢全無，他順從地給郁青桓換了姿勢，原本綁著全身，后來改為綁著上半身，現如今就只敷衍地綁著Alpha的雙手。

    做完這一切之后，Omega氣餒地坐回地上，他拿出手機，開始在網絡上搜索以下問題：

    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綁架犯

    人質太漂亮了，完全兇不起來，該怎么解決？

    繩子捆法大全

    綁人應注意哪些事項？

    人質喂養指南

    Alpha喜歡什么顏色的麻袋？

    ……

    而此時的樓下，由于窗簾和燈都未打開，客廳里昏暗一片，Enigma臉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拖動監控進度條反復觀看Alpha可憐兮兮又帶著撒嬌意味的那句“求你了~”。

    在看了二十多遍后，Enigma一用力，直接掰斷了手里的ipad，他將慘遭炒魷魚的ipad扔到了一邊，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忍不了了，他現在就要殺了凌舟！

    大不了從今往后，他替凌舟來當這個世界的反派。

    只是司庭剛起身，一旁的手機就震了一下，郁青桓通過艾維斯發來一條消息。

    【郁青桓】：不許上來。

    【司庭】：……

    【郁青桓】：乖哦［親親］

    【司庭】：郁青桓！！！

    一秒鐘之后，一張“床照”發了過來，照片上的Alpha雙手被反綁在身后，發絲凌亂，明明該露的地方都沒有露，卻因泛紅的耳垂、濕漉漉的雙眼，以及飽滿水潤的唇瓣，而莫名地透著一股澀色。

    一條1秒的語音發了過來。

    司庭心臟突然砰砰跳個不停，他點開那條簡短的語音，只聽見Alpha壓低了聲音，輕輕喚他一聲——

    “老公~”

    第77章 77

    安撫完躁動的司庭之后, 郁青桓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凌舟身上，除了標記之外，Omega提出的要求, 他都沒有拒絕。

    就這樣從天亮到天黑，郁青桓陪著凌舟寫作業、看電影、玩游戲、吃飯。后來凌舟又為他調整了姿勢, 改而將他的雙手綁至身前, 郁青桓沒有異議, 甚至主動配合，繩子的另一端就這樣始終攥緊在Omega的手里。

    客廳墻上的數字時鐘從21:59跳轉到22:00，凌舟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覺得心里空蕩蕩一片，絲毫沒有因這次“囚禁”而感到滿足。

    明明郁青桓就待在他的身邊，哪都沒有去, 對方的一整天都給了他, 可他還是覺得少了些什么。

    就在這時, 郁青桓輕輕拍了拍自己身側的空位，示意凌舟坐過來。Omega沒有多想，走過去坐了下來。

    客廳只開了一盞吊燈, 光線昏黃而溫馨，屏幕上的電影播放到中途, 男女主的感情產生巨大的矛盾, 大吵一架后, 分道揚鑣。

    凌舟側過臉去看著郁青桓，“青桓……”

    隨后是長久的沉默, Omega低下頭，將臉埋進膝蓋里，回憶著今天的一切。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囚禁郁青桓并不能讓他滿足，本質上Alpha還是不愛他，而他的能力也不足以讓他一直困著郁青桓。

    說起來，也真是可笑的一天。

    他動手解開了郁青桓手腕上的繩子，“對不起。”

    得了自由，Alpha沒有就此離開，沒有報警，沒有趕他走，又或是做些別的事情，這人只是靜靜地坐在他的身側，抬手揉一揉他的頭發，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好像凌舟也是Alpha所珍重的人之一，“我不怪你，只是……你看起來還是很不開心。”

    “為什么？”

    “凌舟，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Omega搖了搖頭，那截繩子仍被他攥在手里，盡管另一端已經沒有再綁著郁青桓。

    他低聲道：“你不愛我，綁著你也沒有用，分明我們的信息素契合度高達90%，分明你的身體很喜歡我的信息素，但你的理智卻不喜歡。”

    “你的理智要勝過你的本能。”

    “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洛司庭，而不是洛云溪。你看向洛司庭的眼神是不一樣的，你無意識的一些小動作也無一不表明著你從心底里就很依賴那個Enigma。”

    “我嫉妒洛司庭，可同時我也明白，他比我優秀太多，我是個很糟糕的Omega。”

    凌舟松開了自己手里的那截繩子，任由它從膝上滑落，掉在沙發上，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面滿是繭子，長年干活的繭子，握筆寫字的繭子，這是一雙很難看的手，右手的中指還微微變形，實在難看極了。

    他比不上洛司庭，永遠也比不上，他甚至再努力十年，也比不上現在的洛司庭，更何況他在往前努力的時候，洛司庭也同樣在往前走。

    他自卑、不好看，上不了臺面。

    而郁青桓溫柔、漂亮，光彩奪目。

    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那90%的契合度。但就連高契合度，也不能讓郁青桓多看他一眼，Alpha的目光總在洛司庭的身上。

    這時，艾維斯忍不住開口道：【宿主，劇情偏移度顯示太高了。】-

    我為誰而死，他就會恨誰-

    雖然過程不太對，但結局是一樣的就行。

    艾維斯想了想，發現確實如此，高自由度的世界并不強求過程一模一樣，只要最后的結果正確就行。

    可假如他們把一切都賭在那場車禍上，就更要做到萬無一失，絕不允許有任何意外因素進行干擾。

    “凌舟。”郁青桓出聲道，“看著我。”

    等到Omega乖乖照做，郁青桓這才接著說下去，“很抱歉不能回應你的喜歡，但我并不覺得你是個糟糕的人，也從來沒有拿你和司庭作為比較，他確實是個很優秀的人，可你也有做得很好的地方不是嗎？”

    “你的那些獎狀和證書，我都有看見。”郁青桓握住凌舟的右手，撫過那些繭子，他的眼睛里盛著細碎的光芒，溫聲說道，“這些都是你努力的證明，而那些獎狀就是你所努力的結果。”

    “凌舟，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人。你現階段該在乎的是你的學業，而不是情情愛愛，難道你不想借此機會，永遠、永遠地擺脫過去的生活嗎？”

    凌舟下意識地握緊了郁青桓的手，可很快他又松開了手。

    Omega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反派好感度+5。】

    懊惱的情緒幾乎將凌舟整個人吞噬殆盡，他又一次開口道：“對不起，我今天做了很不好的事。”

    “我沒有受傷，不是嗎？”郁青桓輕輕拍了拍Omega的腦袋，“就當陪你玩了一次過家家，怎么樣，我這個人質當得還不錯吧？”

    凌舟如實道：“說實話，當得有點糟糕。”

    “……”

    郁青桓用力地掐了一下Omega的臉頰，后者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慌忙改口：“當得很好，非常有人質的風采。”

    Alpha追問道：“人質有什么風采？”

    “呃……柔弱善良且美麗？”

    郁青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松開Omega的臉頰，電影仍在播放，還剩十分鐘就結局，Alpha趁此機會指使Omega去給自己做了一杯草莓奶昔。

    草莓奶昔很好喝，凌舟的廚藝向來很好。

    為了“懲罰”干壞事的Omega，郁青桓監督他又寫了兩頁寒假作業，然后才各自回各自的房間里洗漱、休息。

    等Alpha從浴室里出來，就見司庭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爬上了八樓，Enigma坐在他的床上，神色幽暗，像一匹餓狼。

    僅靠一張照片和一條語音度過了一整天的司庭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將Alpha逼至墻角，他伸手捏住郁青桓的下巴，幽幽道：“郁青桓，我要聽現場版。”

    識時務的郁青桓應了他的要求。

    結果這人反而得寸進尺地要求更多，逼迫郁青桓叫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深夜才肯停。

    ……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距離郁青桓死亡的時間越來越近，然而眼下的每一天都和先前一樣平凡普通，沒有任何征兆。

    郁青桓去做了遺囑公證，與此同時，他還留了一封信給司庭。這封信并沒有直接交給律師保管，他存放在一個保險柜里，密碼是司庭生日。

    在楚行知多次明里暗里的邀請之下，郁青桓終于答應去他家看看貓。

    郁青桓進門之前，菲利克斯就守在門后，小貓伏低身子，做出一副隨時要撲殺人類的動作，待到門一打開，小貓如炮彈一般飛了出去，然后被早有準備的郁青桓一掌抓住了腦袋，掌管命運的脖頸就這樣被郁青桓拎在手里，小貓氣憤地拳打腳踢空氣。

    Alpha改而拎住菲利克斯的后頸皮，淡定地問一旁的楚行知，“貓呢？”

    “……”

    楚行知被這一幕弄得一頭霧水，只呆呆地看了看郁青桓，又看了看郁青桓手里提著的菲利克斯，他莫名覺得郁青桓和菲利克斯好像過于地熟悉對方。

    幸好也無需楚行知介紹，長命就從貓窩里走了出來，在走到郁青桓附近時，長命先是放緩腳步，繞著郁青桓轉了一圈，鼻尖微動，而后靠近郁青桓的腿，用腦袋親昵地蹭了蹭Alpha的褲腿。

    下一秒，郁青桓用一只空著的手拎起長命的后頸皮，提著兩只貓轉身往門外走，“貓看完啦，那我就先回家了。”

    楚行知：“？”

    顧文簡：“？”

    在郁青桓快要踏出門外時，楚行知眼疾手快地拎住郁青桓的后領，勒得Alpha發出“yue”的一聲，老實倒退。

    門外的司庭趁機想要接過兩只小貓，于是顧文簡“砰”地一下，把門給關上了。

    司庭：“……”

    五分鐘之后——

    雙方達成了和平協議，圍坐在茶幾旁，落地后得了自由的菲利克斯先是和郁青桓來了一場勢力非常懸殊的互毆，小貓被扇爽后，開始撒嬌似的窩在郁青桓的懷里，致力于把自己扭成一條貓麻花。

    而長命則顯得很含蓄，它沒有對郁青桓做更多的親密舉行，它只是跳到郁青桓的左肩上，靜靜地趴著不走。

    “……你噴了貓薄荷香水？”

    “沒有哦。”郁青桓把長命從自己的肩膀上扒拉下來，結果這只黑貓又從另一邊跳到郁青桓的右肩，繼續趴著，“不瞞你說，我其實是貓貓神教的教主，全世界的貓都歸我統管，每只貓見了我都要三拜九叩，高呼一聲‘教主萬歲萬歲萬萬歲’，不騙你們。”

    楚行知&顧文簡：“…………”

    兩A過于震驚，暫時丟失了語言系統，他們看著被貓包圍著的郁青桓，嘴角忍不住一抽。

    等到郁青桓用高超的擼貓手法把菲利克斯哄好之后，長命看準時機，從Alpha肩膀上跳下來，踩著菲利克斯的腦袋，沖著郁青桓“喵喵”叫了兩聲，表示它也要摸摸。

    不出意外的，菲利克斯和長命在客廳里打了起來。

    又五分鐘后，楚行知三觀重塑完畢，接受了貓貓神教的事實，并起身打包好貓用品，讓郁青桓連貓帶物一起抱走。

    不過郁青桓并沒有帶走長命，他湊近楚行知的身邊，后者下意識地彎腰，方便郁青桓伏在自己耳邊把那句悄悄話說完。

    最后，郁青桓抱著菲利克斯離開，在電梯里笑著朝楚行知揮了揮手說再見，一直到電梯門慢慢合上。

    【您的生命值剩余天數：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