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云隱宗尚德講堂里出現(xiàn)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林懷澹朝門外看了又看,確定不是岑徵把岑世聞押過來后,向岑世聞?chuàng)P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啊呀稀客呀!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她講的內(nèi)容原來這么有魅力,連一向不聽學(xué)的岑世聞都慕名而來。
“你的座位是在……”林懷澹目光掃過一圈,鎖定上一個常年無人坐的位置,“那里!第三排正中間!”
她心里感嘆:多好的位置,可算有人坐了。
岑世聞沒看她指的座位,直接問道:“虞舟坐哪?”
虞舟?林懷澹愣了一下,原來是沖著虞舟來的,不是因為她講的好啊。
她略微有些失望,指著岑世聞面前道:“就這,第一排中間。”也是個好位置。
岑世聞啪地坐了下來。
她面無表情朝那一坐,周身氣勢竟比林懷澹還要攝人,整個講堂鴉雀無聲。
直到虞舟進(jìn)門,死水般寂靜的屋內(nèi)才傳來一陣小聲的騷動。
岑世聞無論在哪都是焦點,虞舟一眼便看見了她。
張揚的,肆意的,那雙眼睛不加掩飾地直勾勾盯著她。
虞舟腳步微頓,正打算去原先岑世聞的位子,卻發(fā)現(xiàn)虞啟玉早就坐在那,正朝她雙手合十。
虞舟:……
她只好坐在岑世聞同席,那本是虞啟玉的座位。
她才坐下,岑世聞周圍氣壓就如同消融的冰山,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再板著個臉,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子。
“昨晚去哪了?”
去住地都沒堵到人。
虞舟不知道她又搞哪出,看在她沒耍脾氣的份上好好回答道:“昨晚輪到我護(hù)理爐鼎!
“哦。”岑世聞點點頭。
虞舟下意識問道:“師姐昨夜在找我?”剛說出口她便后悔了,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避免和岑世聞有太多牽扯,問這句太多余了。
她希望岑世聞?wù)f不是,迅速結(jié)束這個話題,可岑世聞偏不遂她的愿,理所當(dāng)然道:“對啊,等到半夜都沒等到!
講堂眾人一下精神了,個個低頭假裝看書,實則悄悄豎起耳朵聽。
話說到這份上,虞舟不得不順著她的話問下去:“……師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岑世聞?wù)f,一聲驚叫打斷她的話。
“姐姐?!你怎么來了?!”
八卦聽到一半沒了,眾人齊齊怒視進(jìn)門的岑雨眠:什么時候來不行,偏偏是最精彩的時候!
岑雨眠一頭霧水:“你、你們怎么都這么看著我?我身后有誰嗎?”
她回頭左右望望,嘀咕道:“沒有啊……”
虞舟卻不知為何松了口氣,只覺得岑雨眠真是及時雨。
她對岑雨眠笑道:“沒什么,進(jìn)來吧!
林懷澹也遺憾沒有聽到一手八卦,但是時間差不多該授課了,只好招呼道:“大家坐好,我們今日講各種丹藥的用途……”
講堂里發(fā)出一片泄氣的聲音。
過了這個村,什么時候能到下個店哦。
林懷澹在臺上滔滔不絕,岑世聞無心聽講,托著下巴側(cè)過頭看虞舟。
她心里頭納悶了一晚上,為什么上輩子虞舟還喜歡她,這輩子卻連朋友都不想做。
想來想去,唯一的變數(shù)就是念錦。
岑世聞當(dāng)然不可能認(rèn)為念錦在虞舟心里比自己重要,只是念錦為狐族而來,虞舟心系宗門,自然怠慢不得她。
上輩子是岑雨眠接洽狐族,也沒有亂七八糟的結(jié)拜、送玉雕,怎么輪到虞舟就麻煩一堆。
肯定是那只臭狐貍的問題。
這也好辦,余下事宜交給岑雨眠就好,等虞舟不用和狐貍打交道后,自然便愿意和她做朋友了。
岑世聞自覺安排好了一切,越看虞舟越順眼。
她毫無顧忌的目光順著對方俊秀的眉峰滑到挺立的鼻梁,最終落在微抿的嘴唇上。
那一瞬間,岑世聞竟回想起當(dāng)初落在臉頰上的如羽毛拂過的觸感。
反應(yīng)過來后她嚇得立刻轉(zhuǎn)回腦袋。
見鬼了,她怎么會想起那個時候!
快忘掉快忘掉!
身旁迫人的目光消失,虞舟僵硬的背終于松了幾分,才放松下來,就聽得林懷澹道:
“虞舟,你來回答一下我的問題。”
虞舟懵了一瞬,什么問題?
她剛剛被岑世聞盯地如坐針氈,別說聽課了,便是動一下也覺得萬分不自在。
林懷澹有心替她解圍,繼續(xù)道:“我剛剛說的這固元丹,有何作用?”
虞舟很快冷靜下來,微微清了清嗓,慢慢回答道:“固元丹,顧名思義,有固本提元之效。”
“練氣筑基之期,本元為氣,可順氣聚氣通經(jīng)脈。金丹之期,本元為陽,可除穢穩(wěn)陽避心魔。元嬰之上,本元為神,可清心安神塑元身!
“固元丹品質(zhì)有優(yōu)劣,境界越高所需的品質(zhì)越好,一般低境界的修士經(jīng)脈承不住藥性,所以無法用高階固元丹!
“唯有一種情況例外。在修士死亡后,若以高階固元丹配以勾神草同服,即便是元嬰之下元神尚不能離體之人,也能護(hù)住元神不散,身死道不消!
她的聲音清潤悅耳,語速不疾不徐,娓娓道來,明明是枯燥無比的書籍知識,岑世聞卻也不覺得那么無趣了。
她從前不曾留意過,原來虞舟的聲音還蠻好聽的。
虞舟說完,林懷澹滿面春風(fēng)地點頭:“不錯,說的很全面,我再補(bǔ)充幾句!
她繼續(xù)道:“這勾神草十分罕見,更是能提高突破化神期概率的仙草,實際上很少有人愿意給元嬰期以下的人用它,大家了解一下就夠了!
見虞舟心思回來了,林懷澹也放下心,繼續(xù)授課。
后半學(xué)程虞舟收了心不去注意岑世聞,相安無事到學(xué)程結(jié)束。
林懷澹一離開,岑雨眠便溜到前面,問岑世聞:“怎么想起來來聽學(xué)了?母親給了你什么好處?”
這話岑世聞不愛聽,她岑世聞是那種見利眼開的人么?
“我樂意,想來便來,跟母親有什么關(guān)系?”
“行吧。”岑雨眠沒再追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姐姐,下午的妖獸實戰(zhàn)你能不能跟我一組?原本和我一組的出任務(wù)去了,幸好你來了,不然我都找不著人組隊!”
其她人都有各自的隊友,只有岑世聞落單一個。
岑世聞可不覺得自己落單,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行,你就知道拖我后腿。”
她瞧了眼虞舟,道:“我和虞舟一組。”
虞舟有些頭疼,岑世聞怎么又擅自做決定。
沒等她有所反應(yīng),虞啟玉從后方?jīng)_過來,大驚小怪叫道:“?!那我跟誰啊!”
這不簡單?岑世聞朝岑雨眠抬抬下巴:“你跟她唄。”
岑雨眠跟虞啟玉四目相對,均看出對方的無言。
虞啟玉首先道:“那個……聲明一下,我不是在嫌棄眠眠,但眠眠修為只有練氣,我、我這個實力,也不算拔尖,萬一磕了碰了我、我也不好交代……是吧?”
她朝岑雨眠使眼色,岑雨眠接收到,立刻道:“對啊對啊,聲明一下我也沒有嫌棄啟玉的意思,只是啟玉是符修只善遠(yuǎn)戰(zhàn),我為劍修更善近戰(zhàn),有道是獸爪無眼,我實力低,若啟玉來不及救援,那我不就……”
她可憐巴巴道:“姐姐你也不想看我受傷吧?”
兩人一唱一和,竟真難為住了岑世聞。但她只想和虞舟一隊,余光瞧見一人頓時靈光一現(xiàn),朝后方道:“不還有她么!
岑雨眠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恍然大悟:“對哦,還有邱白呢!北憷輪⒂耧w奔過去。
岑世聞趁機(jī)拽走虞舟,離開講堂。
兩人說明來意后邱白卻搖頭拒絕:“抱歉眠眠,我已經(jīng)和阿瑛組了隊!
岑雨眠道:“你跟我,虞瑛師姐跟啟玉,這不正好么!”
邱白看了眼與她同席的虞瑛,再一次搖頭:“我得和阿瑛一組,眠眠、啟玉,你們再找找別人吧!
虞啟玉稀奇了:邱白怎么也跟岑世聞學(xué)這套?
她笑嘻嘻看向虞瑛:“虞瑛師姐,邱白姐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你手里了?非要跟你一組。要不咱倆一組,你跟我說說唄?”
邱白哭笑不得:“啟玉你別……”
咣當(dāng)。
一直不出聲的虞瑛突然站了起來。
“我一人一組!彼竭^邱白看向兩人,“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吧。”說完轉(zhuǎn)身便走。
邱白愣了下,連忙喚道:“阿瑛!”
虞瑛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個干脆的背影以及冷淡的一句——
“邱白,適可而止!
隨著虞瑛離開,講堂陷入短暫的寂靜。
岑雨眠和虞啟玉面面相覷,都在揣摩虞瑛說的那句話。
適可而止?邱白……做了什么?
岑雨眠了解邱白,邱白為人隨和,不會強(qiáng)迫別人做不愿意做的事,若真如虞瑛所說,只怕是虞瑛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邱白不得不這樣做。
會是什么事呢?
想起前段時間虞瑛消失了好幾天,岑雨眠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虞啟玉沒有岑雨眠這般的玲玲心思,直接問道:“邱白姐,你和虞瑛師姐是吵架了嗎?”
邱白嘆氣:“沒有……”
若真只是吵架倒還好……
她也不好再多說,便對岑雨眠道:“既然如此,眠眠你和我組一隊吧,啟玉你再去找找別人!
虞啟玉撓頭:“行吧……”
只不過,她還能找誰呢?
“虞少俠。”發(fā)愁間,一道聲音從身后傳來,虞啟玉下意識回頭,就見念錦站在不遠(yuǎn)處對她微微一笑,“在下尚且獨自一人,若不嫌棄,不如與在下組一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