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i人說別再玩奇怪的play了
i人說別再玩奇怪的pla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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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異能將人們困在這里的嗎,森雪紀問。
太宰治垂下眼,清水蕩漾下的身體蒼白而傷痕交錯,很難看。他看看森雪紀,對方的身體就像對面那棵庫頁冷杉上的新雪,潔白無瑕但又容易被臟污弄臟,唯一保持潔凈的辦法就是落在高大的樹梢上,直到春天來臨化成露水滴在樹葉。
誰是依托著森雪紀的冷杉,讓她能干干凈凈地出現在人前呢。
雖然下定決心,也答應過她不過問以前的事,就和森雪紀不過問他的事一樣,但太宰治還是感覺不舒服,從踏進這家旅館之后,見到某個人之后,他本能地感覺不舒服。
一種隱秘的,自然的氣場縈繞在兩人之間,旁若無人的將其他人隔絕開說著只有兩個人能聽懂的話,相識很多年又相性不合,偏偏和他最默契,和他和小矮子在一起時的模式一模一樣。
有點不爽。
那個人在故意挑釁他,太宰治清楚地認知到這一點。
雖然勉強做了偽裝,但面對森雪紀時的多話不是真情流露,而是看好戲式的有本事就來揭穿我,是徹徹底底的挑釁。
至于雪紀,她倒不是配合那個人,而是太熟了,在熟人面前容易掉以輕心,雪紀本來就是對信任的人毫無保留的性格。
太宰治曾沾沾自喜過,讓森雪紀毫無保留的人只有他,眼瞅著現在多了一個,討厭得要死。
在餐廳臉色越來越難看不是因為案子,他已經差不多想通了,但這個思路實在大膽難以置信,所以還有幾個問題需要專門驗證,礙于尚且不存在的證據繼續忍著,期盼著東京來的名偵探能把他找到關鍵的一點。
除此之外,兇手背后的勢力也無從知曉。
這些都不重要,太宰治不高興在森雪紀的注意力沒有完完全全懸在他的身上,只要那個人在場,她就會分神。
不會有人發現,只有一直注視著森雪紀的他會發現,哪怕是在殺人現場這么嚴肅的場合,以森雪紀對自己的要求應該表現地很嚴肅正經,但見到來人后還是忍不住雀躍,那一絲雀躍就像氣球被銀針扎了一下漏出的一點點氣流,孩子牽著氣球的線滿廣場亂跑,渾然不知他手上的東西正在一點點縮小。
森雪紀的愛意,會隨著見到那個人后一點點縮小嗎。
水波的浪潮大了一點,水下森雪紀的小腿橫在他的腿上,親密無間的姿勢。
“我問你話呢。”語氣中帶了點嗔怪。
“有可能,說不定我還是附帶的,原本沒想叫我一起來。”
隨便應了一句后以喝威士忌的豪邁干了一杯牛奶,側身用嘴送到森雪紀口中。
“哎呀,你干嘛。”
臉紅了,清水般的眼睛含羞帶怯地望著他,果然死人對她的心情也不會造成影響。死人是死人戀愛是戀愛,除非彼此死了誰都不能破壞他們熱戀中的心情。
如果是那個人死了呢,忍不住冒出怨毒的念頭,兇手怎么沒把那個人殺了,難道是恃強凌弱么。
如果那個人死了,森雪紀會堅持這場互不相識的表演嗎,像小說里那樣強撐著說無不認識然后一步步從現場走開,眼淚都不留一顆?還是流著淚跪在那個人面前,說自己只是嚇到了外加給死者來點臨終光懷所以要握著對方的手念經超度?
太宰治被自己腦補的畫面逗笑。
“喂喂,又走神了。”
森雪紀不滿地踢了他一下。
太宰治手一撈就把她的小腿撈進懷里,隨著岔開的動作森雪紀完全面向他,完全將自己敞開。她做這些前期準備工作時都是極豪放極坦然的,不知羞恥為何物,但是當太宰治盯著她看時,就會抑制不住的臉紅,眼底迷離。
森雪紀如此喜歡著他,每一次注視都在訴說著對方對他的喜歡。
他想干什么森雪紀都不會拒絕。
乖戾的氣息從體內爆發,太宰治奪過森雪紀手中沒喝完的另一杯牛奶,將人抱在腿上。
“喂,喂,你要干什么。”
連反抗都微乎其微,就像野兔在獵人手里悲涼的掙扎,輕易地分開她合攏的雙腿,警覺性很高,奈何對上的人是太宰治,她總是不自覺的聽話。
“你要干什么。”森雪紀握住了那小小的牛奶瓶道,眉毛高高挑起帶著盛氣凌人的姿態,語氣卻軟綿綿的:“少年你有點變態,哪怕是濾鏡深厚的我也無法替你開脫啊。”
太宰治動了動,換了個姿勢讓坐在他身上的森雪紀更舒服些,飄蕩的水花落在溫泉池外迅速凝結成冰。
“可我想試試嘛,這幾天真的好煩案子一個接一個,都打不起精神了,需要點刺激的東西調劑一下,雪紀陪我玩嘛,很舒服的哦一點都不疼。”
“沒精神就睡覺,別折騰我。”
“不要,舍不得和雪紀分開的時間,想一直待在雪紀身邊。”
只需要一句話,她就心軟了。
“早該發現你是個抖s,現在是玩游戲的時候么。”
無奈地躺平,森雪紀雙手掛在他脖子上一副任君施為的模樣,卻不想太宰治因為她的話再次怒火中燒。
現在是什么時候,把對你重要的人卷進案件的時候?趕緊破案終止這場大雪回家的時候?你……你這時還在想著外邊那群破事嗎。
牛奶瓶探入水下咕嘟咕嘟冒著泡,很快森雪紀就只能掛在他身上氣喘吁吁,額頭都留著汗。她無力地想夾緊雙腿卻被不容抵抗的手分開,還加重了牛奶瓶來回摩擦的動作。
漸漸地哭聲從太宰治的胸口傳來,分不清是溫泉還是森雪紀的眼淚將他的發尾都弄濕了。
“還會走神么,雪紀。”
“嗯?”
森雪紀抬起頭,茫然地看他,帶著一絲委屈,“我沒有……”
“你有。”太宰治殘忍地判決,評冤假錯案的氣勢比最高裁判所的大法官還令人生厭,說著低下頭親了親森雪紀,兇狠地力道將她的嘴唇咬破,蹂躪的不成樣子。
“唔唔……”
是殺意,森雪紀睜開迷離的雙眼,兇相畢露。
攀附脖頸的素手變成了催命符,五指弓起以驚人的力道刺穿太宰治脖頸上的皮肉,同時扯下水里的瓶子大腿前傾將太宰治朝水池上的石頭用力一撞,局勢瞬間逆轉。
太宰治也沒閑著,叼著森雪紀嘴唇的牙就沒松開過,他主動仰起脖子讓森雪紀掐,同時一手扣住她的腰力道幾乎要將纖腰勒斷,同時右臂在胸前格擋隔開森雪紀朝他胸口伸出的爪子,原來即使沒有武器沒有異能也能殺人,不知道偷偷學了多久,試探出虛實后太宰治迅速撤退,在森雪紀被他的殺意激發血性后迅速將殺意退去,化成纏綿的情/色。
扣住她的腰逼迫她坐在自己身上。
素白的女體劇烈顫抖,下水前盤好的長發在一番搏斗后簪子掉進水里,長發披散浮在水中,這一刻森雪紀如怪談中的濡女,傳說濡女有一雙漂亮的蛇眼,她們容貌驚人而下身是纏繞的大蛇,她們常常出沒在溫泉池中人們首先看到的是她披散著長發的背影。
盤算著吃掉戀人,用下身緊緊纏繞著他的森雪紀不就是濡女嗎。
森雪紀仰頭長吟,身后滄海橫流。
……
你有病?
事畢躺在床上的森雪紀和太宰治說句話都欠奉,白了一眼。
“抱歉啦,以后不會玩這么大了,這不就知道雪紀喜歡和討厭的play了嗎,下次就有分寸了。”
太宰治討好地親親她的眼睛,只需要這一句話就夠了,雪紀會原諒他,就這么被肆無忌憚地寵壞。
哼。
森雪紀翻個身沉沉睡去,再不看他。
第102章 i人悄悄觀察世界
i人悄悄觀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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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男人還是工作時最帥,看著太宰治一個個問詢時我想。
他穿上了慣常的裝束,白襯衫黑馬甲西裝褲,勁瘦有力的腰腹靈活地穿梭在眾人之間,柔軟蓬松的卷發和秀麗的面容無往不利,用藝術家的身份撬開每個人的嘴,得知他們從各個渠道看到了旅館的廣告,選擇來這里度假,僅僅一個早餐的時間。
他甚至有空分出一個眼神朝我拋個媚眼。
和他一起對調查充滿熱情的是柯南,幾分鐘后太宰治失落地發現比起英俊到詭異的男人大家還是對小孩更沒有防范一點,于是他轉頭去酒吧臺找老板聊了聊,其他人交給小偵探。
老板娘的痕跡被悄無聲息地抹去了,為了避免連續的死亡引起恐慌。老板告訴大家她受了風寒正在休息。這時的老板出乎意料地鎮定自若,南造信秀滄桑老邁的臉上寫滿堅毅。
我和井上警官以及毛利一家坐在一個大餐桌上吃飯,理由是昨天因為他對警官的無禮我們大吵一架目前冷戰中,馬爾庫斯和賀瀨尾高坐在我們相鄰的位置,現在他們仨處于被密切監視的狀態,不過除了我們以外也沒人愿意和他們坐在相鄰的位置了,周圍一圈都是真空地帶。毛利先生堅信兇手就在他們三個之間,矛頭直指馬爾庫斯又被對方不咸不淡地懟了回來。
真有意思,觀察人類社會真有意思。
仿佛又回到了我剛回到人類社會,幾年的孤兒院生活險些把我退化成只會嘿嘿笑的傻子和大家格格不入——在接受一次次實驗后哪怕有成年人的底子,回歸正常的人類世界還有很多不適應。好在我給自己捏的身份給力,孤僻遠離人群的我沒有被福利機構的老師忽視,而是更溫柔地領我認識世界。
但我拒絕了她的好意,和現在這樣看老師們在孩子中間穿梭,哄完這個哭那個。
就這么坐在活動室的角落足足一年,直到有一天一個傳教的老頭扛著音響敲開了機構的大門,他拿出幾張破紙說自己是什么拿了唱片獎的大佬,要教小孩音樂。院長可能是看他可憐放他進去,然后他擰開了音響,開始播放《大悲咒》……然后老頭就被趕出來了,伴隨著小孩幸災樂禍的笑聲。
唯獨我在聽到《大悲咒》的一剎那,靈臺清明,再世為人。
突然想到琴酒,我們結伴到札幌后就分開了,他一個人繼續南下,他是怎么度過這么多年的,他只有一個人。
突然覺得對不起我的小伙伴。
視線收回,耳邊的吵鬧已經連對面溫柔的小蘭都聽不下去了,嚴重影響我的心情。
井上石英真的好吵,太宰治的懷疑不無道理,這個有點癲狂神經質的女人一點都看不出來是警察,現在又和馬爾庫斯嗆上了。
“我在問你話,你在無視警官嗎。”
被人三句話無視三句,是個人都會惱羞成怒。
馬爾庫斯慢條斯理地吃完一塊沾草莓醬的白面包,以睥睨眾生的氣勢斜了坐著我和井上石英的長桌一眼。
“蠢貨。”
“你!好吧雪紀小姐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井上石英忿忿地坐下。
好煩,太宰治你快回來。
但是直到早餐結束太宰治和柯南都沒有停下來喝一杯水,兩人滿地亂跑一眨眼就不見了,老板將其他客人驅趕回房間后又等了足足半小時他倆才趕回來,頭發上還沾著雪花,但兩個人看起來都神采奕奕。
“怎么樣,查到有用的線索了嗎。”
太宰治不慌不忙地和我蹭一把椅子坐下,無視井上石英的白眼就著我的筷子吃了口咸菜又喝口清酒,“好累啊雪紀,還不肯和我說話嗎,我這么認真工作可是為了你呀。”
說著就像貓一樣蹭上來。
他很擅長開不合時宜的玩笑,聽得人頭大,但在這家小小的旅館里,孤獨的觀察了那么久之后,聽到太宰治的聲音感受到他的體溫,心滿滿的被填滿了。
摸摸太宰治跑亂的頭發,可惜這里沒有偵探社的其他人被他壓榨只能自己來回跑,真是委屈他了。
我內心無限憐愛。
另一邊柯南猛灌了一大杯水,迫不及待地開口:
“叔叔,我們被騙了。”
毛利小五郎一愣,十分鐘前他把尾高喜作的祖宗十八代都過問一遍了,害得尾高喜作冷汗流一腦門,目前毛利小五郎正絞盡腦汁地聯想他的生平履歷和兩起案件有什么關聯,乍聞被騙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威信再次崩塌,瞠目結舌道:“什么意思,我們被誰騙了?”
我把椅子讓給太宰治站在一旁,他又吃了幾口我留下的早點后草草放下筷子,撐著頭看向毛利先生,溫和的側臉細看帶了點興味盎然的殘忍。
“是這樣的,我們采訪了剩下的四名客人和老板,他們無一例外是在網上或者街頭的宣傳單看到旅館后一時心動預訂住宿的,只要你,毛利先生,你們是抽到一等獎才從千里迢迢從東京趕來北海道。”
“所以呢,這說明什么。”
毛利小五郎還沒搞明白情況,小蘭的臉色卻已經變了,緊張地環住父親的胳膊。
太宰治輕柔的嗓音不急不緩,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這位久負盛名的名偵探,似乎在判斷他此刻的茫然是真是假。
片刻后,他的視線下移到了柯南身上,柯南緊張地盯著光禿禿的盤子。
“到底怎么回事,快說啊。”毛利先生急躁地追問。
回答他的人是柯南。
“叔叔,我和治也哥哥有一個假設。”柯南咽了口吐沫,表情凝重:“只有我們一家是被[邀請]到旅館來的,連老板本人都不知情。”
“那個人邀請我們,就是為了讓你看到這里的客人接二連三的死去。”
那個人邀請[名偵探]的到來,為了揭開被封存的真相。
第103章 i人在保護他
i人在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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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圣誕,還要在這座小旅館里磋磨時光,真浪費啊。
太宰治和森雪紀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恐怕也只有我們會這么想。
森雪紀又和那個人坐在臨近的位置,真討厭。
懷里的小男孩拽了拽他的頭發,太宰治回神問道:
“沒有發現線索嗎。”
“沒有。”
柯南只失落片刻就打起精神,“我們再去問問老板吧,他知道的信息應該多些。”
真有干勁。
依著柯南的性子去找老板,南造信秀或許是悲傷過度,說三句哭兩句,也只有富有同情心的小孩會一遍遍耐心地寬慰繼續提問。
太宰治無聊地坐在吧臺,注視著森雪紀的方向,還有那個人的動態。
柯南在確認每個人入住旅館的時間,得知只有他們一家是抽獎來到旅館,根本沒有抽獎后他慌亂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就飛速地鎮定下來,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讓老板不在追究。
真厲害啊,現在的小孩。
入住時間大多集中在圣誕節的一個星期前,今天是22號,溫泉旅館常見的住宿方式是一泊二食,也就是住一晚享受頭天的晚餐和第二天的午餐,一般中午十二點前退房,太宰治和柯南他們也是這樣的計劃,只是被殺人案耽誤了而已。
唯有四個人,他們的住宿日期是漫長的從20號到25號,整整五天的時間。
“哪怕是為了滑雪,住兩三天也差不多了吧,這個地方又沒什么好玩的。”
太宰治點點名單上的幾個人,恰好是被列為嫌疑人的三人和格拉斯。
老板南造信秀停止了抽噎,認真地解釋:“可能是為了溫泉療養,我雖然第一次干但之前泡溫泉時聽說過有這樣的客人,是徹底的溫泉迷哦。”
這回輪到柯南反駁:“溫泉療養起碼該一個月起步,五天能有什么作用。”
總而言之五天是一個很尷尬的數字,這下起碼可以確定他們沒抓錯人,兇手就在這三個人里。
柯南松了口氣,真讓井上警官歪打正著了。
他熟練地拽拽島津治也的袖子,想說服對方和他一起去檢查三人的房間,如果對方不答應的話那起碼也該去后山看看。格拉斯夜里在遠音別岳的山腳下尋找的東西很可能就是他的死因,如此那三個人肯定也在尋找,他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好奇怪啊。”
懶洋洋的聲線打斷了柯南的思路。
“好奇怪啊,尾高先生沒吃多少東西,但他面前擺著滿滿一大盤的食物。”太宰治拉長了調子,朝尾高喜作的位置揚揚下巴,“啊,停下了。他吃完了,還有至少一人份的食物沒動呢。”
柯南循聲望去,果然尾高喜作面前還有很多食物沒吃完。而且他剩下的都是傳統和食的點心煎魚之類,他自己吃的則是三明治。
不喜歡為什么還要拿呢。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青年突然抱住柯南背過身子,低沉的語調聽起來好像在商量什么大事,柯南連忙豎起耳朵傾聽,生怕漏掉關鍵信息。
“一會兒我們假裝往樓上跑,然后再跑下來,告訴大家我們有了一個大發現,看三個人的反應就知道誰在心虛了。”
柯南:……高估他了。
“現在是行為藝術的時候嗎,這么簡單的把戲他們會信嗎。”
連殺兩個人的兇手可是窮兇極惡的歹徒,別的不說心理素質肯定超強,未必會被騙過。
太宰治把柯南抱下來,變成他蹲在地上和小朋友說話,手指在三人的背后一點一點,不出意外三人中有人慢慢僵直了身體,又回歸放松,動作輕微地肉眼幾乎無法辨認。
他看看柯南,柯南不明所以。
差得只有年齡和閱歷上的差距,難怪森雪紀格外中意這個孩子。
但如果只是個過分聰明的小男孩還不值得得到雪紀的關注,柯南身上應該也隱藏著秘密。
讓我來幫幫他吧,太宰治想,優秀的偵探和要有懷疑世界和信任世界的本領。
“柯南君你為什么會信任我呢。”
“誒。”沒想到對方的思維如此跳躍,現在是探討人際關系的時候嗎,柯南懵了。
“柯南君一開始在防備我吧,為什么沒把我列為嫌疑人,而是相信我和我一起破案呢,天真的相信陌生人的小鬼容易被怪叔叔抓走哦。”
太宰治慢悠悠道,不放過男孩每一塊肌肉紋理的走動,沒有人能在他面前撒謊。
出乎意料的,江戶川柯南的表情先是難以形容的無語,他似乎奇怪太宰治為什么會這么問,好像在說“你不會想給我這個小孩喂狗糧吧”,隨后他看出太宰治真的在疑惑著,從腹腔吐出一口濁氣后柯南的氣息變得平和,不再像剛才急于找到兇手那么急切了。
好像馬上要被一個小孩子安慰了,太宰治眨眨眼,保持不動。
如他所想,在一個孩子的臉上太宰治看到了和他年齡不相符的,和森雪紀同樣沉靜淡然的神色,森雪紀是因為再世為人,那這個小孩呢,再聰慧的孩子也不會流露出只有大人,只有飽經風霜的大人才會有的眼神吧。
但是他又那么生機勃勃,像十七八歲的少年那樣容易輕信自大,在說出自己的結論時傲氣的揚起下巴,但不讓人生厭。
“因為眼神。”
“你看雪紀姐姐的眼神,是對愛人的珍視的目光。雖然有時讓我想報警……不過那也是基于[愛]的。不管是格拉斯還是南造老板娘,他們的死法是無情的,就像一個專業殺手一樣收割生命。”
提到殺手,柯南小小的身軀抖了一下。
太宰治早就發現了,柯南有時會小獸警惕的目光環視四周,但往往他身邊只有他們這幾個人而已。于是太宰治把柯南的警惕歸為他超乎尋常的直覺,聞到了前mafia的氣息。
“繼續說,兩者并不沖突,我對雪紀有情對別人無情,人還有可能是我殺的。”
“不,不是那個意思。如果喜歡一個人的話,是不舍得讓她成為擺脫嫌疑的擋箭牌的吧,那太低級了,真愛一個人是不舍得這么做的,至少我不會那么做。”
他們站在酒吧臺和墻壁間的死角,老板沉默地擦著酒杯,沒人打擾一大一小進行“男人的對話”。
天真的小孩說:“雪紀姐姐也是,那么珍愛的眼神比你愛她還要深,她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把你倆排除掉了。”
是這樣嗎,原來是這樣嗎,那他的疑惑也解開了。
太宰治一直暗自奇怪,森雪紀在這間旅館的表現很不正常。
她向來不吝惜自己的善良,一個結伴同行的男人,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死掉了雪紀一定會傷心的,可她表現地那么平靜到了漠視的地步,太宰治只能猜測這一切都是她做的,至少也是幫兇,總之她清楚這幾個人會死。
從在小林多喜二的房子里拿到宣傳單的那一刻,就都是她計劃好的。
但柯南說,愛一個人是不舍得讓他當擋箭牌的。
所以,所以,森雪紀對溫泉旅館之行那么抗拒是真的,她不想讓自己來,不想讓自己見證接二連三的死亡,但他已經接過了宣傳單,開著車來到了殺戮的舞臺,所以怎么辦呢,只有和他一天天消磨在房間的床上,和他連體嬰似的在一起防止單獨行動,讓那個人不能把屠刀懸在他的頭上。
本來可以當擋箭牌的,本來可以把礙事的人殺掉的,被暴風雪包圍的旅館哪怕是他也無法逃出生天,可森雪紀還是不想傷害他。
不是利用,而是保護。
是保護啊。
“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小偵探。”
島津治也站了起來,柯南茫然地跟著抬頭,卻聽見一聲驚天動地地喊叫:“原來如此,我們快去樓上看看吧。”
然后他就被人夾包袱跑路似的夾在腰間帶著飛奔離開了餐廳。
誒,誒,剛才的憂郁美男子去哪了???柯南瞳孔地震。
島津治也的速度出奇地快,他飛奔上樓,把腳步聲踩得震天響,柯南覺得餐廳里的人肯定都聽到了,這座木質的房子一點都不隔音。他上樓后卻沒有一個個房間打開,而是在走廊再次鬧出了巨大聲響后悄無聲息地下樓。
“一會兒我們就回到餐廳把其他人趕走,看看有沒有異常,嗯?”
身體懸在半空快吐了的柯南:“你先把我放下來。”
重回地面后柯南先擦了擦眼鏡,思考片刻后說:“那個人可能會偷聽,我們就說發現我和大叔小蘭的入住方式不同吧,也是個線索。”
“小蘭?”
“哦哦小蘭姐姐,小蘭姐姐哈哈。”
難道他成熟的表現是因為喜歡上大姐姐,太宰治搖搖頭。
一切按計劃進行,在他倆走進餐廳宣布清場后被迫留在餐廳的客人們霎時走得干干凈凈。
賀瀨嘉惠慌慌張張地跑了,馬爾庫斯點了支煙緊隨其后,尾高喜作端著盛滿食物的餐盤悄然離去。
就是ta。
兩人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只是還不知道動機,更沒有證據。
第104章 因為吃醋于是和i人吵架了
和i人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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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奮筆疾書。
今天是蝸居在旅館的第三天,算上第一天下午到的話是第四天,明天是平安夜,按照我原本的北海道出行計劃此刻我應該已經回到了橫濱的房子里,窩在暖桌里舒舒服服地睡一覺,醒來打開放在桌子上的筆記本碼字,等太宰治下班回來將落水時摘的水草帶給我。
現實是,我在旅館內因為大雪被切斷了網絡,被迫重新開始手寫,太宰治的偵探游戲玩得不亦樂乎,和柯南跑了一個早餐的時間還不算,大有一查到底的架勢。
算了,與我無關。
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連載,《巨塔將傾》的第二卷定在明年三月交稿,我大可不必這么心急的寫下去,磨洋工是我的常態,同時碼字機也是我的常態,一個月的時間寫完綽綽有余,但現在我找不到什么事做,只好寫下去。
可能還是有點心焦吧。
[藤原正雄手持報告單,那張薄薄的紙在藤原正雄的手指上上下舞動。現在怎么辦,要告訴家屬嗎,不行,現在正是評選教授的關鍵時期,被人抓住把柄就完了。手術繼續進行,那……]
“誰啊。”
寫得興起時聽到了敲門聲,打開門發現是井上石英警官。
“森小姐,我沒打擾你吧。”
嘴上說著客套話表現卻不是這樣,探頭探腦的樣子讓我產生了不好的聯想,井上警官對我的關*注度可以和我的第一任編輯近藤小姐相比了。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沒有,請進。”
就這么自來熟的進來了。
正如她的警察身份那樣,職業習慣讓井上石英進來后首先打量了一遍屋內的布局,看到我和太宰治今天早上沒有鋪好的亂糟糟的床鋪后皺了下眉頭,在房間內自帶的小桌子前盤腿坐下,也就是我剛剛寫作時靠窗的位置。
“你的房間風景真好,這么大棵的水杉樹我的房間和格拉斯的房間可看不到。”
她整個人幾乎趴在了窗戶上看那棵水杉,但事實上房間的窗戶不是正對著水杉的,私湯的位置才是,再說一棵樹而已有必要那么驚奇嗎。
于是我開始尬聊,對啊,話說今天難得是個晴天,如果連續兩天都放晴的話,公路應該很快就能清掃出來。
井上石英望著窗外,聽到我的話神色淡淡的,對有同事幫她解決大案子不置可否,還有點不服氣。
藍色的圍巾哪怕在溫暖的室內也沒有取下,陽光下晃得我眼睛疼。我盤算著怎么把她送走,井上石英突然從墊子下面抽出一個筆記本。
“誒,這是什么。”
她拿起稿紙快速掃過后正要朗讀被我一把奪過,同樣的社死絕對不能經歷第二次,“只是我無聊時的練筆產物而已,井上警官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努力扳起面孔冷言冷語,井上石英卻笑了,帶著上位者逗弄的肆意妄為。
她肯定看到稿紙上的內容了,確定我只是個寫小說的普通人后從剛才進門起微末的敵意消失的無影無蹤,對我又親切起來。
“沒有事就不能找你嗎。”
井上石英嘟著嘴說,撩了下頭發風情萬種,但她是不是忘了我是女的她也是女的……
尤其唇彩顏色粉嫩多汁,和她本人堅毅的面孔非常不匹配,甚至辣眼睛。
我真的冷下臉。
“井上警官,您總不會認為我是兇手吧,犯不著這么試探我,有問題可以把所有人召集起來當面對質的。”
“沒有沒有,我怎么會懷疑小可愛呢,我可是和你見第一面就喜歡上你了。”
果然弱小的動物哈氣都像賣萌,我的憤怒是井上石英的興奮劑,被她一手扣住肩膀時我意識到這回真招惹了個變態。
那種類似好姐妹的親密舉動已經滿足不了她了,她的胃口越來越大。今天太宰治不在,她就光明正大地溜進了房間。
偏偏我還要維持柔弱單薄的人設。
“我真的很喜歡你,你的眼神非常勾人,對就是這樣,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是這么看我的,孤寂空濛的眼神,讓人想好好地疼惜你。”
井上石英眼神迷離,直勾勾地視線掃過我的身體,她的身高在男性中都算高個子,掌控一個常年習作沒有肌肉的女性綽綽有余。
我垂下頭,露出白皙纖細的脖子。
“我已經有男友了,我不喜歡女人。”
“沒關系,都不是問題,很快就不是了。”
她呼吸變得沉重,被圍巾裹住的脖子上下起伏,抓在肩膀上的手力道大得嚇人,我咬咬牙,眼淚說來就來。
“井上警官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治也……你斗不過他的。而且你聽毛利先生說的了吧,我想要的金錢地位只有他能給我,像你這樣的小警察是滿足不了我的。”
聽我說完井上石英就如我預料的一樣愚蠢,有時候不怪我自夸,多數人在我這和提線木偶沒什么區別。
這就凸顯出太宰治的難能可貴了,不會憑第一眼印象擅自判斷,不會自大地認為掌控一切,完美的獵手。
井上石英撫掌大笑,對我的[拒絕]滿意極了,“我還怕你不喜歡錢呢,虧我之前還苦惱該拿你怎么辦,知道你是為了錢和男人在一起的庸俗女人我就放心了。”
蠢得心驚。
也不怪她,人分表里內里,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展現的是善良無辜的天真少女形象,再讓她從旁人口中得知我是虛榮貪財的,兩者的反差足夠讓她深信不疑了,也符合她的想象,斷不會再有第三層人格。
那么問題來了,一個小鎮的警察哪來那么多錢。
“小警察?呵呵,你放心吧,不管是黃金還是珠寶只要你想都會擁有的,只要你乖乖聽我的,嗯。”
說著她離我更近了一點,幾乎是貼著我的耳垂說話。
“我不信,再說你是女的……”
“我說了這很快就不是問題了,只要你乖乖再等幾天。”
井上石英不耐煩道,異常飽滿的胸脯顫了顫。或許是我的視力變差了,怎么感覺和昨天比形狀不一樣了,腰圍也有變化。
被我打斷后井上石英也沒了調情的興致,她煩躁地撫了撫眼鏡背過我去看窗外的雪山,突然說:
“我們說說案子吧,你住在這間房時外面有沒有奇怪的動靜,有沒有看到奇怪的人。”
我搖搖頭,“沒有。”
“那山上呢,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比如停雪后看到山上露出個大洞之類。”
這都什么跟什么,跟案件沾邊嗎,我茫然地繼續搖頭。
“嘖。”井上石英轉過頭一臉嫌棄,“你真是個草包啊,我真是信了別人……我是說毛利蘭夸你的話。”
有病吧忽冷忽熱的,我張張嘴“委屈”地要替自己辯解,門突然開了。
“我回來啦,咦井上警官是來找我女朋友談心嗎。”
太宰治姍姍來遲,靠在玄關的墻壁上似笑非笑。不知道為什么,感覺他剛回來時心情很好,哪怕看到井上石英都壓不下他的好心情,所以對眼下尷尬的局面格外寬容。
“切。”井上石英本能地瑟縮一下,然后色厲內荏地狠狠撞開他走掉了。
走出房間時又倒退回來,朝我舔了舔嘴唇,勾引的意圖纖毫畢現。
“等我哦。”
“等我哦。雪紀,她要你等什么呀。”
門一關,被撲倒后兩人翻滾進今早還沒收拾的床鋪上,我覺得再這樣下去每天都叫老板換一床新被的生活太Y亂了,有必要掙扎一下,推開太宰治坐起來,把手護在胸前,“這個問題,你要聽我的理智分析還是讓我提供情緒價值。”
“都不聽,我只相信自己看見的,我看見你要出軌。”
太宰治理不直氣也壯,再次把我按進棉被里。
我真是……
仿佛小狗舔人似的被按住親了許久,太宰治才停下來,眼睛亮晶晶的,多余的情感要從他震顫的嘴里和溫柔的眼睛里淌出來,很少見他情緒外放到這種地步。
被這樣的人捧在懷里,用全身心愛慕的姿態相擁,美妙的感受比任何糾纏都讓我心醉,一時間什么都不想考慮了,面對井上石英時、在旅館連續多日一刻不停轉動的大腦就這么突兀地停止,發出剎車時尖銳的吱呀聲。
再多這樣抱抱我吧,讓我為你做什么都愿意。
我喜歡這樣的時刻,歲月靜好獨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時刻。
過了許久太宰治也沒從我懷里起來,要不是手還牢牢禁錮在我的腰上幾乎要以為他睡著了,我推推他。
“你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出什么事了。”
“嗯,原以為找到兇手了,結果不是,白忙活一場。”
毛茸茸的腦袋從被子里鉆出來,太宰治的神色清明一片,開始給我講述他和柯南的發現。
——
太宰治和柯南跟著尾高喜作上樓。
他原本住在樓上,自從被列為嫌疑人后就被迫搬到了樓下,現在端著一盤食物要去樓上找誰?十分可疑。
尾高喜作行路匆匆,看來是太宰治和柯南假裝上樓給了他刺激,但他的腳步像貓一樣輕盈聽不出聲音,站在樓梯不時張望一下,確定無人后才繼續上樓。冷肅的氣質和這幾天一臉憋屈的小老板判若兩人。
反偵察意識也很強,建筑商老板沒這兩下子。
太宰治把柯南抗在肩上,靈巧地三兩步越過樓梯,拉開二樓走廊的第一間房鉆了進去。
他已經足夠快了,尾高喜作竟然還本能地覺得不對勁,兩人藏在衣柜里的下一秒門就被拉開,過了一分鐘男人才離去。
柯南仗著個子小是大人的天然視野盲區,立馬探出身子跳上窗臺,借由墻體掩蔽。
他剛跑出來,尾高喜作的眼睛就和雷達一樣掃過剛才藏身的房間,凝視了足足五六秒才轉過頭繼續前進,走到他之前的房間。
大約十五分鐘后,他端著空餐盤離開了。
“要進去看看嗎。”太宰治夸張地和柯南比口型。
當然要看,不然辛辛苦苦一早上干嘛來了,柯南點點頭,轉動門把手。
每個房間的格局都一模一樣,除了衛生間只有衣柜能藏人,太宰治一伸手就把拼命往衣柜里鉆的男人逮到了。
禿頭金魚眼的男人看到太宰治張大了嘴正要喊,就被太宰治殺氣騰騰地話鎮住了。
“趕出聲就殺了你。”
他高舉雙手討好地笑道:“別殺我別殺我,你問你問,我什么都會說的。”
盤問了一番的結果是,砂人案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不是他做的,他本人是被劫持到這家旅館的。
“尾高喜作為什么要劫持你。”柯南問。
名叫九條異三郎的禿頭男驚懼地搖搖頭,咬緊了牙不肯說,被太宰治一腳踢在膝蓋上吃痛地跪倒在地,又被太宰治粗暴地提起來,沒有真的跪。
“想故意弄出聲響讓尾高上來是不可能的。”冷酷的語調連柯南都打個哆嗦,太宰治卻恍若未覺,看著九條異三郎若有所思。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你是不是和那個組織一伙的。”
“組織,什么組織。”
比九條異三郎更興奮的是柯南,他蹦起來抓住太宰治的手問:“你剛才說組織,是那群黑衣人的組織嗎。”
太宰治不答,一腳踹向九條的另一個膝蓋,“問你呢,是不是。”
“是,是。”
這次太宰治沒有拉他,九條異三郎輕輕地跪在地上痛哭起來:“我后悔了,我不該和他們合作……”
理化學副所長九條異三郎,組織的“合作者”,負責為組織在各地的實驗室大開方便之門,引誘不明真相的研究人員到組織的實驗室應聘,為組織的實驗背書過明路。
一個多月前,他還在報紙上冠冕堂皇地指責緒方嚴一過時的思想阻礙了醫學的發展,將必要的實驗視為洪水猛獸,現在他自己龜縮在深山里的小旅館的衣柜內,靠別人每天的投喂為生。
“所以你和尾高喜作都是組織的人了,你們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快說。”
柯南急得聲音都變了,連太宰治深思的目光都顧不上,任何和組織有關的人和事無一例外牽扯他的神經,柯南腦子亂亂地,他首先想到小蘭和毛利大叔,如果組織的人就潛伏在旅館的話首先要保證他倆的安全,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大雪封路。
“沒,沒什么,和你們這些客人無關。”九條異三郎結結巴巴地說,視線觸及到太宰治時慌張的差點蹦起來,立馬改口:
“是,是旅館有問題,旅館的內部埋藏著寶藏。”
“寶藏?”太宰治和柯南異口同聲。
“寶藏,什么寶藏?”我被太宰治繪聲繪色的講述吸引,坐直了身體靠向他。
“你不知道?”太宰治問我,眼中的愛意漸漸褪去。
“我不知道,我情愿不知道。”我真誠地說。
語言是門藝術,表演時生動隨劇情發展的語氣更不好駕馭,如果只一句“哇卡里馬叁”太宰治會不高興,但加上“情愿”這個詞就顯得人有不得了的苦衷,一對相愛的戀人,一個愛著縱容著對方的男人不會計較這點小事。
太宰治收回視線,開始梳理我的長發,發絲落在他的胸膛上,癢癢的害他起伏的頻率亂了。
為我心亂你無需自卑。
我正自鳴得意,為了扳回一城似的,太宰治冷不丁問:“井上石英找你有什么事。”
啊哦,慘了,他絕對會吃醋。
但我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哦,她想誘惑我出軌,被我拒絕。”
“是嗎,雪紀可真會招蜂引蝶啊。”
如預料那樣的,再次跌進蓬松的被子里,太宰治撐在我身上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我,但不是我準備好的瘋狂愛慕,他的目光類似即將進食的蟒蛇凝視被纏繞勒斷肋骨的牲口,簡直毛骨悚然。
“你在誘導我吃醋然后這樣那樣嗎,雪紀,看不出來啊,我要說感謝款待嗎。”
“……什么。”
好像有什么東西擺脫控制了,身體不自覺地扭動想要掙脫出來卻被太宰治牢牢按住。
“我心領啦,雪紀這么為我著想身體和精神層面都照顧到了愛我愛到任何都能忍受的地步我真的受寵若驚……但是雪紀,我還是有點嫉妒。”
唱歌似的說完一大串句子,鳶紫的眸子里染上一抹血紅,真不知道他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的,我輕聲問:“你嫉妒什么。”
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你,你還要索取什么呢。
“……記憶,我們還沒有分享彼此的記憶。”
心跳戛然而止,渾身冰涼。
太宰治多敏感的一個人,剎那間覺察了我的冷淡,急切地把我擁在懷里坐起來。我們又滾到了窗下,窗外高大的水杉樹干上一道道的劃痕刻在我們兩個人的心上。
扣住腦袋的手發狠又顫抖著,如太宰治本人一樣乖戾而又渴求道:
“你有一段記憶,是和另一個人共享的,那個人不是我。”
“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你也告訴我好嗎,所有你藏起來的故事……還有人,都告訴我好嗎。”
“雪紀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他半是哀求半是威脅地說,而我在檢索大腦,到底是哪里做錯了露出了馬腳?
“雪紀,告訴我,沒關系的,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只是……難以啟齒而已。
“漂亮光鮮的我不好嗎,現在的森雪紀不可愛嗎。”
我問,在我嚴厲的目光下太宰治別過頭。
“為什么要在意過去的事情,森雪紀從頭到尾都愛著你,只愛著你,不要讓她把難堪的記憶撕開給你看,保留一點自尊吧。”
我求他,低聲下氣的語氣讓他又轉過彎,看上去得意洋洋。
不想回憶,不想訴說,我自己已經調理地差不多了,要讓我在另一個人面前,特指沒和我一起經歷過那段孤兒院歲月的人回憶往事,我會忍不住想吐。
太宰治不聽,繼續纏著我講,糾纏中我才明白他在嫉妒什么,他嫉妒另一個人,他不認識的人和我共享了這段回憶,尤其還是個男人。
神經病,哪怕是足夠包容的我也受不了他時不時地陰暗,最重要的是他這份嫉妒就和標記圈地似的,一點都不考慮我這個活物的感受。
“你太自私了,不想說就是不想說,不要逼我。”
“逼你?”
肉眼可見的氣急敗壞,比我們之前來到旅館時他氣呼呼地把我按在房門上接吻時還要憤怒十倍,畢竟那只能算是情趣,這才是觸及到我倆根本的問題。
吵架時很難不升起強烈的破壞欲,我身上的羊毛毛衣很難弄壞,紗裙就不一樣了,撕拉一聲裂開的輕而易舉。
他還保持了理智,或者說還燃著一絲希望,繼續哀求道:
“不是這樣的雪紀,我只是一個提議,等以后你哪天心情好我們聊一聊……”
“哪天我都不想說。”
我打斷他,手伸進他的襯衫,我看這件常備的馬甲襯衫裝束不爽很久了。
太宰治閉上嘴,沉默時的氣壓足夠讓除我倆之外的跪地求饒,我猜他之前就是用這招嚇唬九條異三郎的。
這回他的動作一點都不溫柔,粗暴地讓習慣忍痛的我都忍不住抽氣,而他還默不作聲地變本加厲。
我忍不住掰正他的臉讓他看我。
哪怕一張柔順美麗的臉在他面前抽泣,冰冷的神色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繾綣的汗水順著肌肉紋理從淚溝流到下頜,鼻尖都紅了,一張嘴就是一連串的悶哼,即便這樣太宰治的面孔都仿佛在窗外的雪地里凍了一天一夜。
實在匪夷所思,他到底在吃醋什么,哪怕吵架和未來可見的冷戰他還要固執的生氣,難以理解。
直到最后,太宰治才脫下冷酷的面具俯在我的懷里哭了起來,嗚嗚咽咽,喵喵叫著說:
“明天是平安夜……”
“我原本想問你要什么圣誕禮物的……”
倒成我的錯了。
這次他不先低頭,我絕不和好。
第105章 真的要陪生悶氣的i人玩雪嗎
真的要陪生悶氣的i人玩雪嗎
*
必須要在組織的人之前找到寶藏,柯南咬著自己的指甲想。
如果是尾高喜作為了得到“寶藏”逼問老板娘殺了她,那老板肯定也受了他的脅迫,九條異三郎說他被脅迫裝進行李箱里帶來旅館后再沒出去過,那就說明他們還沒有找到寶藏的位置。
一定不能讓組織的計謀得逞。
柯南想著想著終于等到了太宰治從房間出來,蹲守在走廊吸了一肚子煤油燈氣味的柯南連忙拽住他的衣角說:
“治也哥哥,下雪了我們去外面打雪仗吧。”
我們也去找寶藏的下落吧。
誰知太宰治病懨懨地看了他一眼,幽靈般的飄過,“不去,你自己玩吧。”
啊?你昨天不是說好了和我一起查個水落石出的嗎。
緊隨其后出來的人是森雪紀,她又換了件衣服,搞不清這個女人有多少件衣服行李箱有多大,有時上午下午就會換一件,這還是她這幾天第一次穿重復的衣服,是第一天來旅館時的米色棉布裙和厚實的孔雀藍大衣,小臉萎靡地縮在衣領里。
不用說,肯定是吵架了。
柯南福至心靈,故技重施,甜膩膩道:“雪紀姐姐,治也哥哥說好了今天陪我打雪仗又不去了,你幫我說說他好不好。”
“打雪仗?”
鈷藍色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他,這種冷冰冰的眼神……錯不了,就是那次他在格拉斯的房間感受到的視線。
柯南干笑了幾聲:“對,對啊,還有捉迷藏。”
手心都冒著冷汗,不成想森雪紀的氣息轉瞬間變得柔和,快得仿佛剛才是他的錯覺,又笑瞇瞇地蹲下捏他的小臉蛋了。
“哼,和他有什么好玩的,我陪你玩,咱們現在就去外面的雪窩子打雪仗去。”
果然吵架了,大人真麻煩。
柯南呵呵笑了兩聲,勉為其難地準備陪森雪紀真去打雪仗,走到大門口竟被井上警官攔下。
“雪紀,你要帶這個小孩到哪去。”
雪紀,柯南的腦袋在兩人間轉來轉去,井上警官雖然一直表現地很喜歡雪紀姐姐的樣子,但還是第一次直接叫名字。而且,怎么語氣聽起來那么奇怪。
反正園子叫小蘭時不會這么千回百轉。
森雪紀在井上石英面前站定,她敏捷地躲開井上石英作勢挽住她胳膊的手,把柯南橫在兩人面前。
“柯南說想玩打雪仗,我陪他去后山轉轉。”
臭小鬼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玩,你的毛利大叔和小蘭姐姐呢,沒事別纏著雪紀。”
一張濃妝艷抹的臉突兀地貼近直面自己,柯南嚇了一跳。
“那個,叔叔昨晚喝多睡著了,小蘭姐姐在照顧他,呵呵。”
其實是柯南把小蘭包里的安眠藥磨成粉放在兩人的酒和飲料里了。尾高喜作的住宿時間一直截止到25號,說明組織只給了他五天的時間,今天是24號,這兩天他一定不會像之前那么沉得住氣了,這種緊急關頭一定不能讓大叔和小蘭出事。
不能讓小蘭和大叔涉險,這是工藤新一的底線。
其實他今天就想趁著“打雪仗”的機會嚴肅地問一問島津治也到底是何方神圣,昨天就想問被島津治也跑太快溜了。即使確定了是正義的一方,如果島津治也和組織無冤無仇的話也不能把他牽扯進來。
他早就有了要自己獨自查出真相,對付組織這個龐然大物的覺悟。
“那你怎么不幫小蘭姐姐照顧酒鬼大叔,還想著玩啊。”
井上石英不依不饒。
“行了吧,柯南還是個孩子呢。”森雪紀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在多次和公安FBI的大人合作里配合默契的柯南立刻熊孩子屬性發作,指著井上石英的臉大聲說:
“井上姐姐你的眼影和睫毛好奇怪啊哈哈。”
“什么,你這個臭小子竟然說我的妝難看。”
臉更貼近了,連對方的從根部開始彎曲的頭發絲都看得清清楚楚,柯南嗷一嗓子躲在了森雪紀的身后。
皺起秀氣的眉,森雪紀制止道:“井上警官,請你不要嚇唬小孩了,柯南我們走。”
“好吧好吧,你們玩去吧。”井上石英舉手投降,目光還在森雪紀的身上流連,她情不自禁道:
“雪紀,換了這么多套衣服你還是穿這件最好看,真是太完美了。”
森雪紀冷著臉帶柯南離開了。
[最]好看,日光中柯南的眼鏡白光一片,低下頭順從地跟著森雪紀走了。
——
“好了,我們開始玩吧。”
開闊的后山外,森雪紀雙手插兜。
柯南:……一點都不溫柔,前幾天都是裝出來的吧。
玩是不可能玩的,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調查的借口沒了只好等晚上夜深人靜時獨自尋找,眼下糊弄過去再說。
柯南推脫道:“兩個人沒意思,我們再多叫幾個人玩吧。”
森雪紀和他對著干似的,點點頭:“好啊。”
說完她隨手撿起兩三塊小石子,撥開一樓客房的私湯與后山間用來隔斷的低矮的灌木叢,也不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手里的三顆石子刷刷刷飛鏢投擲似的同時精準地打在窗戶上。
“嫌疑人們,出來陪小偵探玩打雪仗,說不定能爭取寬大處理呢。”
瘋了吧,柯南不可思議地看向森雪紀。
她和島津治也一樣病懨懨的語氣透著無聊。
馬爾庫斯最先打開窗戶,望向窗外的森雪紀陰惻惻地冷笑,“你有病是不是。”
森雪紀自來熟地朝他吹了聲口哨。
“來嘛,反正在屋里悶著也沒意思,我早就厭倦待在只有十六帖的房間里和同一個人朝夕相對的日子了。”
說到最后咬牙切齒。
柯南咽了口吐沫。
他看見了,島津治也和森雪紀的房間的窗簾掀開一個角,島津治也那張鬼氣森森的臉都快貼在窗戶上了。
和才出現在窗前尾高喜作和賀瀨嘉惠的迷茫不同,最先吐槽的馬爾庫斯竟然真的從窗戶跳出來了,敏捷的身手讓柯南絕望:原來你是口嫌體正直的類型嗎,原來你這么多天一直忍著強裝大人模樣不好意思打雪仗嗎,終于有人說出你的心里話了。
五分鐘后。
看到裝備整齊的三人外加一個笑瞇瞇的太宰治,柯南真的陷入絕望。
這個雪仗難道我非打不可嗎。
第106章 i人不是很好哄
i人不是很好哄
*
見那三個人都出來玩了,太宰治按耐不住沒事人一樣的湊到森雪紀身邊。
江戶川柯南識趣地跑開,黏在尾高喜作身上,太宰治贊許地暗自點頭。
賀瀨嘉惠遠遠地站在另一頭,怯怯地想上前和森雪紀說話但礙于太宰治盯著只能看自己的腳發呆,森雪紀于心不忍,剛要說什么就被太宰治拉走了。
“雪紀,你已經好幾個小時沒和我說過話了。”
最無往不利的楚楚可憐的姿態,在寒冷的零下連擠眼淚都不用,幾個呼吸就讓睫毛上了一層霜,太宰治特意穿得很少,北風中瑟瑟發抖,眉毛都凍成了白色。
就這樣可憐可愛的用冰涼的指尖觸碰她,孩子氣地在頭上比劃三角形讓雪花不落在森雪紀的頭上,太宰治做起來駕輕就熟。
他太知道怎么讓森雪紀心軟了。
果然,森雪紀握住他的手放進手心里,一片動容之色。
啪。
啪啪。
兩個雪球分別落在兩人的臉上。
馬爾庫斯看不出兩人間升起的粉紅泡泡似的,德國人連玩游戲都板著臉,彎腰攢了個更大的球照著森雪紀的臉來了一下。
“不是打雪仗嗎,玩啊。”
森雪紀默默擦干凈臉,太宰治驚恐地看到她身上化成黑煙的濃濃斗志,在她整個人飛出去前雙手摟住胳膊往自己懷里拖,“雪紀,你不該和我一起玩嗎。”
“讓開,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推開礙事的青年,森雪紀四處搜尋,轉身抄起凍成一大塊雪塊的雪朝馬爾庫斯砸去。
“玩,我們好好玩。”
假模假樣的憤慨中更多的是松了口氣的喜悅。
太宰治:……
難道“打雪仗”的意義不是讓柯南和尾高喜作套近乎,讓柯南排查地形,讓柯南制造我和雪紀單獨相處的機會,讓我和雪紀和好嗎。
高大的樹木遮掩一個成年人的身形綽綽有余,太宰治躲在樹后,等著森雪紀什么時候能發現他不在身邊。
她追著馬爾庫斯打,那股狠勁不像打雪仗倒像是打仗了,馬爾庫斯冷著臉躲她,好像剛才那兩下子只是為了幫不愿和他在一起的森雪紀解圍,他本人對無聊的兒童娛樂并不熱衷。躲著躲著森雪紀手里的雪球就飛到了賀瀨嘉惠的臉上,森雪紀連連道歉,然后被對方回擊……
已經開開心心地玩在一起了啊。
一點都沒有注意到他。
當森雪紀被眾人簇擁時,她是看不見自己的。
太宰治只能在十六帖的房間里擁有她。
已經不是嫉妒了,絞痛的酸楚從凝視著森雪紀的眼睛開始疼痛向全身蔓延。
“喂,你不和他們一起玩嗎。”柯南問。
不等太宰治回應,柯南自己先抱怨道:“尾高喜作的警惕性非常高,他之前演得可真好,我怕再問幾句會引起他的懷疑,就拉著他加入雪紀姐姐的隊伍里玩了,不然他肯定想辦法甩掉我去找入口。”
太宰治還是沒說話,身高限制柯南看不到他的臉,繼續喋喋不休:“治也哥哥你能猜到入口在哪嗎。你……你你到底是誰,唔唔唔!”
“噓,不要張嘴。”太宰治捂住柯南的嘴蹲下來背對他道:“有人在看我們,在二樓。”
“誰,是九條異三郎嗎。”太宰治一松開手柯南便問。
“應該不會,他的膽子很小,已經被我嚇住了。”
非常從容自信的語氣,還有點涼薄。柯南心里一沉,打的腹稿還沒問出口,太宰治站了起來莫名其妙地突然朝柯南扮了個鬼臉,“不好意思哦~要犧牲一下你~”
柯南:?
下一秒,被他們站在樹下的那棵樹的樹枝劇烈搖晃,眼前白茫茫一片,過多而集中的雪片沖進柯南的鼻子里,重物一刻不停砸在柯南的頭頂肩上順著衣領的縫隙掉進后背,柯南打了個激靈狼狽地左右伸手從衣服里掏雪,卻忘了保護眼鏡,噗地一聲,一塊雪把眼鏡砸在地上。
柯南著急地大叫:“停,停停停。”
“哈哈哈,好玩吧柯南,是你跟我說搖搖樹體驗小女生拍照打卡時的氛圍哦~”
搖得更激烈了。
我什么時候說過!就算是為了迷惑敵人也不能這樣!
……
心累無比的柯南和玩得高興的太宰治坐在樹下。
感覺不亞于一場小雪崩,差點就窒息了。
不過這個辦法很管用,不管是二樓還是尾高喜作,那股若有若無的窺探都消失了。
擦干眼鏡戴上后柯南又恢復了理智,這回他決定不迂回了,直截了當。
“治也哥哥,島津治也是你的假名吧,你真的是東京人是藝術家嗎。那個九條異三郎的反應好像在哪見過你,再結合他的理化學研究所所長的身份和一些實驗,我知道有一部分特定人群很特殊。”
有夠直率坦誠的,怪不得森雪紀會看好他。
陰郁的心情再次翻涌,幸好他和柯南背靠樹,不然嚇到小孩子了。
喜歡坦誠的孩子,既如此,為什么雪紀不能對我再坦誠一些呢,都是相互的嘛,我也可以說說我自己啊。
森雪紀一直生存在他眼中,現在她正在那棵大水杉樹下,比量自己的身高。
她之后是賀瀨和尾高,兩個人都饒有興致的站在森雪紀剛剛踩過的地上,背靠水杉樹量身。馬爾庫斯站在一旁一臉無趣,或許是為了合群沒有離開。森雪紀多體貼的人,生怕他不自在和他說話。
看得太宰治眼睛疼。
“嘶,怎么會。”
太宰治回神,發現柯南同樣盯著森雪紀和馬爾庫斯的方向看,他驚懼又興奮地瞪大了眼,被太宰治發覺后瑟縮回去。
“治也哥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甜甜的聲調一聽就是在轉移話題。
太宰治沒理他,站起來向著森雪紀的方向走去。
“等你找到那個入口就知道了,要快點哦,我估計他們今晚就會行動了。”
——
我才和馬爾庫斯說了幾句話,太宰治就跟過來了。
雙臂死死纏住我的脖子,一個大男人蹦到我背上,太宰治說話的聲音甜滋滋的。
“雪紀~我才陪小孩玩一會兒你就吃醋地不理我了嗎,不是說好不和男人說話嗎。”
我和馬爾庫斯同時露出牙痛的表情。
馬爾庫斯冷著臉走了,我猜他心里在想,一對狗男女。
“我可沒答應過你。”
一個晚上過去了還沒有認識到我在生氣什么嗎,至少說一句“過去的過去吧,我更在意的是我們的未來”,這不是張嘴就來嗎,太宰治到現在還在耍無賴地試圖蒙混過關,就是抱著以后還要問我的心思。
這次絕對不能退步了,絕對。
聽到我的話太宰治僵硬了一瞬,又沒事人似的賴在我身上。
“你們是在玩量身高的游戲嗎,我也想加入。”
他說著推著我往水杉樹那邊走,上一個人尾高喜作猶猶豫豫不肯讓出位置。
“在樹上刻印不好吧,我看這樹上有好多劃痕了呢,還有人在樹上刻字呢。”
“什么字啊。”太宰治好奇地低頭看去被我攔住。*
“可能是之前的客人劃的吧,在我們之前應該還有客人來,說不定就帶著小孩。”
“我想也是,所以就不要破壞這棵存在起碼十年以上的樹了。”尾高喜作憨厚地笑道。
打雪仗活動結束,打著哈欠回去時發現老板正在給房間里的煤油燈換新。
自從老板娘死后他就木木的,不像我們第一天吃晚餐時那么健談,和客人推銷自己海釣的魚蝦了。他總是坐在吧臺,平靜麻木地注視著客人。
見我們回來,他換燈的手抖了抖,笨拙地向我和太宰治鞠躬,“客人們,燈已經換好了,被褥也換成新的了,請慢用。”
說著他就要逃走,被太宰治堵在門口攔住。
“老板,你是急著回去照料老板娘的尸首嗎,存放在地下室里沒問題吧。”
“沒,沒問題。”
“那就好,我已經差不多推理出兇手是誰了,只等雪停公路恢復就揭開真相,您也很期待那一天吧。”
“對,對。”老板顫抖著說,聽到太宰治說知道兇手是誰后抖得更厲害了。
太宰治一放開他,老板如蒙大赦地離開了。
我看了眼新換的煤油燈,因為一直擔心二氧化碳中毒所以這幾天都不怎么開燈,過著原始的日落而息的生活,至于日落以后怎么歇息的就不說了。但今晚是平安夜,或許可以開著燈一晚上?
圣誕節是很重要的節日,今年又是我和太宰治度過的第一個圣誕節。
我又忍不住心軟。
因為平安夜和圣誕節對我真的很重要呀,我想和他在一起。
足夠親密的兩人在一個屋子里,不用說話也能憑空氣中釋放的信號交流。
果然,太宰治貼了上來。
我沒有拒絕。
交纏的呼吸,輕微的刺痛,濡濕的劉海,我和太宰治雙手氣喘吁吁。
“雪紀,你想要什么圣誕禮物。”
“不,不知道。”
我摟進他的脖子。
“但我想好我的圣誕禮物了哦。”
不詳的預感。
“帶我看看那間孤兒院吧,就當是故地重游。”
啪。
本該斷掉的理智的弦又繃緊了。
我一把推開太宰治。
“有本事你找到它自己去看。”
煩死了。
第107章 他只好欣賞女友演出
他只好欣賞女友演出
*
我推開太宰治,氣呼呼地把被子全卷到自己身上滾到一邊睡了。
背后很久都沒有動靜,當我以為太宰治要坐到天亮時,他動了。
從柜子里拿出新的一床備品,太宰治安靜地雙手合十躺在里面,泰然自若地睡著了。
他,他,他一點都不再爭取一下,就這么睡覺了?!
難道他要向那群情商低谷的男友一樣吵完架就睡了等第二天跟沒事人似的湊到女朋友面前說我以為你不生氣了嗎,那不能夠,絕對不會原諒他。
得寸進尺的我,想讓太宰治一次次退讓心軟,底線一降再降。
既然每次都可以退讓默許我胡作非為,為什么這次不可以呢。
因為他想了解全部的我。
又心軟了。
明天,明天挑個時機帶他去看看吧,我想。
不知不覺睡熟了。
等我醒來時,太宰治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這兩天一直和柯南待在一塊,難道去找柯南了?
——
柯南沒有點燈,蜷腿坐在客房的椅子上雙手合十,復盤早上的見聞。
這是他模仿福爾摩斯思考時的姿勢,久而久之成了習慣,變成了工藤新一的招牌動作,如果小蘭現在醒著心里一定會起疑,好在她和毛利大叔中間醒過一次被柯南哄著喂了藥又睡了。
說起來才不過八點,一般這時樓上樓下的客人還喧鬧著,今天卻出奇地安靜,好像連日籠罩在旅館頭上的陰影都在今晚消散了,大家沉沉睡去享受難得的好眠。
不對。
柯南心中一凜,穿好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出門,迎面撞上了對面同樣走出來的森雪紀。
柯南心中大定,拉著森雪紀說:“雪紀姐姐,治也哥哥呢,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
“我還在找他的,治君不在屋里。”
森雪紀輕飄飄地說,那種說話的語氣是什么呢,就好像只是找了個理由推脫而已,“我一會兒還有事就不喝了”就是這種語氣,一點沒有急切在意的成分。
柯南沒聽出來,他連忙說:“那我們快去找吧,萬一治也哥哥被壞人挾持了呢。”
說著他就去敲尾高喜作的房間,走廊里昏暗的煤油燈根本照不清路,柯南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森雪紀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后。
盤算了幾個進屋查看的理由之后柯南踮起腳用力拍了拍門。
門竟然開著。
尾高喜作死了,一槍命中眉心,死不瞑目。
大開的窗戶呼呼往房間內刮進雪花,冷冽的空氣頓時讓柯南清醒了不少。他打了個激靈,剛才在走廊里差點暈過去不是巧合,是有人利用煤油燈放毒,所以今晚才格外安靜,因為客房里今天全都新換了煤油燈。
是老板南造信秀。
因為老板娘死去時他表現的那么悲傷,又像個本分的小老板,所有人都下意識把他略過了,這一切竟然都是他做的!
“雪紀姐姐,我們快去廚房的地下室,老板娘的尸體就放在那里,說不定治也哥哥也被他抓住了。”
森雪紀也想通了這點,抄起柯南抱在懷里就往餐廳廚房的位置跑,前臺接待的左側是餐廳右側是客房,只需要兩分鐘就到了。再快一點,一點能趕得上救人。
森雪紀步履輕盈而迅捷地在走廊上奔跑,很快就來到了前臺,正當她要繼續往前走時,腳步生生一轉,帶柯南一起蹲在前臺的桌子底下。
窸窸窣窣的聲音,凌亂的步伐從連接著餐廳廚房的方位傳來,還有男人的叫罵聲。
“……再說一遍尼格羅尼是不是你殺的,敢說假話就殺了你。”
“真的,真的不是我。”
“你最好說的是實話,我已經將旅館的定位發給了組織,今晚他們就會趕過來,到時旅館里所有客人都要因為你一句話給你和南造寶枝子陪葬。”
“就是,你早點招了我還用得著躲衣柜里那么久嗎。”
“真的不是我,我,我可以帶你去找那個地方,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找到實驗室而來的,我帶你去,求求你不要毀了我的旅館害死其他人,不要毀壞我妻子的尸體,我只是想贖罪而已。”
九條異三郎小人得志的尖叫刺得耳朵疼,而老板聲音哽咽,已經崩潰了。
實驗室,是指灰原制造aptx4869的那種實驗室嗎,如果能找到制造變小藥的實驗數據……柯南呼吸急促下來。
另一個男聲聽起來陌生又有點熟悉,不像是旅館的客人,難道組織還有其他人潛伏在旅館里嗎,柯南悄悄探出頭看去,被森雪紀蒙住臉,“小心,別被發現。”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男人帶著老板跌跌撞撞往外走,他走到前臺前,突然不動了,一步步往前。
柯南的心提到嗓子眼。
“賓加!快走吧,雪下的這么大一會兒就找不到記號了。”
九條異三郎催促。
總算挨到兩人離開,柯南立馬站起來道:“雪紀姐姐,你快回去把大家搖醒,他們全都是因老板安置在煤油燈里的毒素才昏迷的,我去找治也哥哥。”
森雪紀搖搖頭,“會有人照看其他客人,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
“沒有可是,柯南,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這里。”
說著她竟然推開柯南,自顧自地去追賓加。
來不及思考她的話是什么意思,柯南只好跟在森雪紀后面冒著風雪追出去了。
……
不是平安夜嗎,今天是雪怎么這么大,根本辨別不出方向。
出來的急只隨便套了件外套,一出門柯南就被呼嘯的風吹得栽了個跟頭,嚇得他貓在原地不敢動彈,生怕摔跤的聲音引來組織的賓加。
是他多慮了,倒在厚厚的雪里就跟掉進坑里似的,連一絲聲都透不出來。
柯南狼狽地探出頭,隱隱綽綽的燈越來越遠了,他咬牙追去。
就這么跟在三人的后面繞了一大圈,繞到了客房的后山外,遠音別岳的山腳,人影一閃就不見了。
正好就是格拉斯和島津治也兩個房間的附近,也就是他們今天白天玩“打雪仗”的位置。
柯南轉了兩圈,找到了那棵高大的水杉樹。
他白天仗著小孩個子小沒人注意他,把尾高喜作和森雪紀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這棵樹下刻著字。
雪下得很大積雪又多,樹的三分之一軀干都被埋藏在雪下。柯南摘掉眼鏡拼命往下挖,終于看到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字。
[雪]、[陣]
是小孩用石頭刻的,小小的扭曲的字跡。
除此以外有上到下只有幾道劃痕,柯南數了數,一共有八道,剛好是兩個人一年劃一道,用來量身高,最上面的劃痕已經露出積雪外了。
對找到實驗室一點用處都沒有,柯南卻覺得心冷,感覺雪花灌進脖子里連他的心臟都凍壞了。
結合前面賓加說的實驗室,在一個疑似實驗室前身的旅館后山看到小孩玩耍的痕跡,那意味著什么。
柯南來不及多想,繼續沒頭蒼蠅似的圍著水杉樹尋找入口。一點都不科學,他親眼見那三個人站在樹下一瞬間就不見了!
“讓我來吧。”
不知從何處何時來的島津治也說,推開在雪地里亂挖的柯南。
“治,治也哥哥,雪紀姐姐剛才在找你。”
“我知道,我們現在就去見她。”
島津治也說著,手放在水杉樹上。
空氣不安地流動,積雪漸漸消融,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發生元素亂流,柯南目瞪口呆,在他剛剛親手挖開的樹下竟然憑空出現一道“門”。
“南造信秀的異能應該是[鑰匙],只有他能看見、打開樹下的門。”
島津治也解釋說,那座青銅鑄成的大門明明鎖孔被鐵水焊死,被他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我們走吧,柯南君。按理說不該讓你知道,但我相信她選中你肯定有她的道理。”
島津治也優雅地向柯南彎腰致禮。
被推著向前走的異樣越發強烈了,這個青年和他的女友,賓加和老板找尋的實驗室,這道推向不可名狀世界的大門,一切正在徐徐向工藤新一展開。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正是讓柯南所欣喜的,他迫切想要了解的,和黑衣組織有關的情報,他通通接受。
柯南深吸一口氣,邁進這道門。
島津治也跟在他的后面也要進去,被柯南攔住。
沒有了眼鏡,那雙被掩藏起來的,獨屬于不可一世的少年偵探的銳利眼神直直刺在島津治也的身上,工藤新一問:
“被邀請參觀這場演出的人其實只有我,對嗎,叔叔和小蘭因為我被無辜牽扯進來。一切都是你和雪紀姐姐商量好的,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準確來說,我是自行闖入劇院的人,懵懵懂懂坐在觀眾席上,發現演出的主角是我的女友后想上前擁抱她,又在提醒自己不能壞了她精心準備的演出,僅此而已。”
島津治也垂下眼,過長的睫毛接住飄散的雪花。他穿著單薄,只有一件風衣和襯衫馬甲而已,領結上的藍寶石煜煜生輝。
他握住那顆藍寶石,就像握住心上人的手。
“去吧,柯南君,去把你的推理告訴他們,讓他們看到你的決心和實力,選擇由你來終結腐朽的一切。”
趁柯南沒有防備,島津治也直接將他推進門里。
“等等,你不和我一起去找她嗎。”
在門關上之前,柯南急切地伸出手拽住島津治也的胳膊喊。
“我要和雪紀的同伴說幾句話,一會兒就來。”
島津治也說。
提到[同伴],那溫和親切的面具裂開一道縫,太宰治居高臨下,表情冷淡疏離。
時間剛剛好,剛好就快到零點的圣誕了。
這個時間,對雪紀和那個同伴都很重要吧。
“我現在不能接觸雪紀,一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湊上去和她貼貼,一和她貼貼,”無瑕秀麗的面孔在黑漆漆的深夜和地上反射月光的白雪中十分詭異,他輕笑一聲說:
“一和雪紀接觸,這場雪就停了。”
第108章 i人和男朋友只負責情情愛愛的部分
i人和男朋友只負責情情愛愛的部分
*
新造的[聽雪]旅館,可裝修卻那么陳舊,樓梯都帶著朽木的氣息,貨真價實的煤油燈遍布旅館,除了電源插頭幾乎找不到現代的蹤跡,游客以為這是營銷策略,主打懷舊風,其實是有意為之。
南造信秀和南造寶枝子,是看守此地的守墓人。
餐廳后廚的地下室,被老板娘南造寶枝子的尸體掩蓋地磚下還有另一道門。在外面繞了一大圈后我借助雪景掩蓋蹤跡,掉頭回到了后廚。
終于回到了我最熟悉的領域(那種語氣)。
要不是小伙伴告訴我黑衣組織似乎對這座深埋山下的實驗室很感興趣,我早就在和太宰治在一起的幸福時光中絲滑地把這段不愉快的記憶排出腦外了,回憶了一下當年的計劃花了我不少力氣。
說到太宰治,又想嘆氣了。
語文老師教過一個修辭手法叫“欲揚先抑”,若想褒揚某人,就要先挑出他的錯處,好讓自己顯得公正。我不知道這個手法用在男女之情上有沒有用,在壓抑逃避了這么多天以后一股腦把事情原委都說出來,會不會為時已晚。
就和仿造例句時,只記得前面說壞話忘了圓回來,和追妻火葬場文只有前期虐待女主時寫得起勁一樣尷尬。
太宰治有耐心聽我把故事講完嗎。
從他接過小林先生的宣傳單那刻起,我迫不得已為他更改了計劃,連小伙伴都說我瘋了。
如果他不能接受,或者未來某天拿往事刺痛我的話,我就殺了他。
羅里吧嗦胡思亂想這么久,這座上個世紀的軍用地下防御工事才走了短短的路程,離碰上賓加和南造信秀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至于柯南,我不擔心他。
他是被小伙伴選中的人,我相信他的眼光。
就他那種簡單粗暴的篩選方式,能堅持到現在還對追查破案樂此不疲的都是猛士。
地下通道曲折迂回,連接著無數個房間實驗室,每一個房間曾經的陳設設施和書柜上的檔案袋內容都是賓加搜尋的目標,那簡直是人類進化的瑰寶,可惜都被我們一把火燒干凈了。
看看墻壁上煙熏火燎的痕跡,賓加知道自己來遲了吧。
一墻之隔,賓加和南造信秀的對話清晰地落在我的耳中。
[沒有了,一點都沒留下來嗎,那你帶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對,實驗體,帶我們去看死掉的實驗體,九條會提取他們的dna研究。]
他們走遠了。
不得不說的思路是正確的,可惜這世上只有我和小伙伴兩個實驗體了,至于其他人,賓加帶不走。
我該給賓加上上難度了,讓他等一等匆匆跑來的柯南。
我按動了墻上的某個機關。
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甚至更早,這座地下的研究中心就建成了,在戰爭發動之前,政客們已經想到了異能者不凡的才能用來征戰是多么美妙,奈何異能者人數過少又善于隱藏,為此他們修建了這座研究中心以提供更多的、聽話的異能者,在戰爭結束后,以孤兒院的形式繼續存在著。
而這座軍用的地下研究中心,還保留著早年的防御工事,質量保修起碼半個世紀。
啟動機關,聆聽人類慘叫的聲音。
[該死!誰,誰在這,給我滾出來!]
[九條,九條,不中用的東西。識相的就給我滾出來!]
看來慘叫受傷的人是九條異三郎了,理化學研究所的副所長,在報紙上言之鑿鑿對緒方老師不敬的人。
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心中困擾多日的憤懣終于平息了一點。
賓加繼續叫囂著,伴隨南造信秀崩潰地求饒聲。
我不擔心南造信秀會不會死了,倒不如說在這里死去反而符合他的心理,于是我施施然又按動了第二個機關。
手被握住了。
是太宰治。
“噓。”
見我望過來,太宰治食指立于蠢間,微笑著靠近我,那根食指就這樣慢慢,慢慢立于我和他的唇間之中。
[柯南君趕過來了,我們把舞臺留給他吧。]
他夸張地放大口型“說”,果不其然聽到了隔壁小偵探氣勢洶洶地喊:“住手!”
我點點頭,沒去問他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對這個地方有沒有什么看法。
但太宰治似乎在等著我問他,我如此不配合的態度讓他的微笑黯然失色,那么近的距離,連他肩頭未融化的雪都能看清,可他的手指始終和我保持毫米的距離,既貼心又梳理。
對于他這樣人生充滿了不確定性,又強迫癥的掌控所有的人來說,還是和白紙一般的女孩子在一起比較好吧,現在騎虎難下了。
我可不能讓他產生后悔,想分手的情緒。
[我們就在這等待片刻吧,雪紀,我陪著你。]
太宰治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和善道。
我點點頭,在太宰治驚異的目光下,躲過手指制造出的社交距離,按住太宰治的腦袋用力吻上去。
每次都要我主動,其實我很喜歡不帶腦子被人牽著走,被粗暴對待的。
太宰治還不了解我的xp嗎。
被人擁抱了,熟悉而沉醉的擁抱,看到了太宰治眼中劃過奸計得逞的笑意。
這家伙,就等著我主動呢。
賭氣地向后抽離,這時青年不矜持了,急急地向我靠近,可我撤退地太快,雙唇分開時不愿離去強制分開的后果就是銀絲靡亂浪蕩地從唇角流淌,勾得他順著細絲又親上來。
跟那什么似的,急著吐絲的蠶,恨不得地糾纏到老天荒才好。
熟悉的風衣和襯衫馬甲三件套,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哪怕是我為了順應天氣還穿了大衣,明明不會冷不需要保暖的人是我。只要帥氣的代價就是眼下太宰治瑟瑟發抖地瑟縮在我的肩頭,向制造了這場大雪封山的罪魁禍首攝取熱量,和山中迷路的旅人感謝雪女好心救下他一樣。
揚起迷離沉醉的臉,太宰治為自己的美男計沾沾自喜,嘟著嘴問:
“和我親近不擔心異能會消失嗎。”
這個家伙。
我推開太宰治,抽回被他放在懷里的手,“你說得對,現在起離我遠點。”
“咦?”
——
終于趕到了,一路經過十個八個機關,江戶川柯南想。
沿途的設施越走越心驚,他來不及多想,匆匆趕路救人,老板和九條異三郎還在組織的殺手手里,慢一分他們就兇多吉少。
果然,前方遠遠地看到背影,一個男人倒下了,金發臟辮的男人手中端著槍,老板瑟瑟發抖地兩手舉起站在一旁。
柯南閃身近了拐角的角落,調整領結變聲器,說:
“住手吧,不要再犯罪了,井上石英警官。不,賓加。”
……
一直用墨鏡和圍巾遮掩臉部的男人被陌生的聲音打斷嚇了一跳,朝后開了一槍。脫落的圍巾剛好露出他的下半張臉,粉色的唇彩在狹長的廊道中格外顯眼,金發臟辮的末梢還有未洗凈的黑色染發膏。
正是女警井上石英。
“誰,出來。”
片刻沉寂后,廣播再次回蕩起了陌生人清澈年少的嗓音。
“賓加,你的……你的愿望落空了,這里找不到組織交代你的東西。”
“呵呵,比起組織,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女警的,我的女裝是完美的,天衣無縫!”
丟開垂死掙扎的南造信秀,賓加喘著氣在廊道中搜尋,這座地下研究中心實在是太大了,每條長道都有七八個岔口,每個岔口又分支了長道,死路和辦公室實驗室立在兩側,賓加踹開一間辦公室的門,塵土飛揚中驚愕地發現辦公室內部還有一扇門門還通著一條廊道。
恐怕整個遠音別岳都被挖空了吧。
怪不得它和羅臼岳相鄰同屬一條山脈卻聲名不顯,作為官方的建筑工事,怎么能暴露在人前呢。
要是尾高喜作在就好了,除了是組織的尼格羅尼外,他對外的身份真的是建筑商,對建筑很有研究,這也是組織派他和賓加一起出任務的原因。
殺了尾高喜作的人一點是料到這點才殺了他的,賓加暗恨,更加暴躁。
“出來,告訴我你的推理,別躲躲閃閃的。”
“原因有很多。賓加,你和琴酒一樣輕視人命,對生死太不珍惜了,但是你比他低級的多。”
提到琴酒,賓加出離憤怒了,“你這個家伙,你不會是琴酒派來妨礙我任務的吧,我要上報給那位大人!”
“因為你太不小心了,你的自大將疑點暴露地徹底。”陌生的聲音毫不客氣地嘲諷他:“你對森雪紀說你是來旅游的外國人,可卻能熟練的駕駛右駕駛位的豐田車!你夜里在旅館周圍尋找入口,卻惡意在窗戶上留下了指紋,只要認真觀察井上石英的手就能輕松對比出同樣的大小!你假死后翻窗離開房間,在窗臺留下了血跡!如果說這些都只是粗心大意的話,那格拉斯和井上石英對島津治也一模一樣的敵意就太可笑了,甚至因為女裝的你對森雪紀過于親近,才暴露了并非女人的事實,你的一切裝扮一切展示女性間親密的舉動,不過是帶著男人假想的一廂情愿而已。”
“是這樣吧,格拉斯洛林,賓加。”
……
賓加緩緩摘下了眼鏡,正是早已死去多日的格拉斯。
“你有一條說錯了,當時我真的死了,被那個老太婆殺了。”
賓加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瞪了雕像般的南造信秀一眼,說:“我借口滑雪在山上探查,老太婆端著獵槍從后面射穿了我的心臟,讓我倒在旅館客房的窗上,以此警告我的同伴不要輕舉妄動。但是她沒想到,呵呵。”
賓加狂笑起來:“她沒想到組織的實驗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我又活著回來了!當她深夜赴會看到復活的我時,她的心理防線就崩潰了,我就殺了她。”
“原來如此。”柯南凝重道,他很快打起精神,“那個實驗是什么,說。”
得意癲狂的賓加突然安靜了,他小聲、雀躍地問:“原來你不知道啊。”
糟了,柯南心里一沉。
空氣中詭異的安靜,下一秒賓加的聲音在耳畔炸響。
“你不知道實驗,那么你不是組織的人,你是誰,旅館里就那么幾個人……難道你是毛利小五郎,那個蹩腳偵探?”
聲音近了,賓加竟然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邊,和他只有一墻之隔,只要賓加再拐過來一點點……
柯南悄無聲息地蹲下,準備好扭動跑鞋上的鈕鍵。由阿笠博士出品的跑鞋,踢中物品時威力巨大。
這時,一只柔軟的手重重按了柯南一下,裙擺蹁躚,毫不猶豫地將他擋在身后。
“是我,格拉斯。”
“是你,竟然是你!”賓加尖叫。
森雪紀捂嘴偷笑,明眸善睞。只是不知為何,自從她出現后廊道內冷了不少。
“小瞧柔弱女性是會吃虧的,格拉斯,你怎么能一邊喜愛女裝一邊瞧不起柔弱善良的我呢,還想帶我回去嗎。”
“這件事竟然還有你的份……那你很清楚太宰治的身份嘍,虧我還以為是高貴的優秀血統哄騙女人玩玩。”
到這里,兩人的話讓柯南聽不懂了。
宛如紅白歌會的主持人介紹花旦出場,太宰治滿面春風地走出,在森雪紀身邊站定。
“沒想到幾年過去了我的名字還在其他組織的黑名單上,真是受寵若驚。”
在賓加死前要牢牢把柯南護在身后,他可是傳遞希望的火種。
并肩作戰的感覺實在美妙,面對敵人賓加森雪紀都變得好說話了,她溫柔道:“你現在有什么疑惑可以說出來,我們幫你答疑。”
“肯定我會死在這里?未免也太絕對,組織接到了我的信號,他們馬上就會趕到包圍這家旅館,到時旅館里的所有人都要給我陪葬!”
賓加低吼。
“哎呀。”森雪紀笑得花枝亂顫,好像就等著他說出這句話似的,不無得意道:“你有同伴,我當然也有了,而且他還是你的老熟人呢,最清楚怎么對付你和你的組織了。”
柯南心中一動。
他這些天總覺得有位客人和森雪紀似乎認識,而他本人在面對那位客人時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種熟悉感,令他毛骨悚然。
柯南抬頭望望森雪紀和太宰治,想從兩人的臉上看出點什么。島津治也,不,是太宰治,聽賓加的話似乎他和賓加一樣與眾不同,擁有特殊的能力。賓加是死而復生,他是什么呢。
然后,柯南看到了渾身冒著不滿的濃煙,因為女朋友夸贊另一個人而氣呼呼地想要貼貼,被森雪紀無情推到一邊去的太宰治。
柯南:……
就不該對戀愛中的男人抱有期待。
親密的互動落在賓加眼中更加刺眼,抱著釋放惡意的態度,賓加說:“就算你知道他身份又怎樣,你知道他帶你來這家旅館的目的嗎,掩人耳目罷了。太宰治和我一樣,都是為了這座地下掩藏的秘密而來。”
他話音剛落,對面的一對璧人再也忍受不了一樣,捧腹大笑起來。
賓加惱羞成怒:“你笑什么。”
總算笑夠了,森雪紀抓起裙擺轉了個圈,優雅地行屈膝禮,笑著說:
“我笑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你一直尋找的,寶貴的實驗體,一直就站在你面前啊。”
賓加的表情凝固了。
“是你,是你!”他大叫著舉起槍,又縮回去,繼續怒吼:“是你,我竟然錯過了,我應該在見到你的那一刻就放棄任務把你帶走!我以為只是雄性追逐雌性的劣根性,原來是異能者間是實驗體間不可違背的吸引力!”
“是我,順便一提,治君對這一切一無所知,是我引誘了他,”
那溫馴美麗的面孔只輕輕皺眉就能勾起無限憐惜,森雪紀蹙著眉看向太宰治,飽含感激和愛意說:
“我很高興,治君能等到最后一刻,等到最后的謝幕時再手捧鮮花來到舞臺,我愿和他共享這美好的一刻。”
真的一無所知嗎,賓加看向太宰治。
以妖異的頭腦和暴力的血腥聞名于世的太宰治,如果說“島津治也”是他精彩的演出,那現在又該如何解釋呢。
和森雪紀同樣濃縮于眼底的,如潮水般噴涌潮起潮落的愛意,在太宰治的眼中,甚至是臉龐和肢體,全身心地投入說“愛”。
真可怕,可怕極了。
原本聽到森雪紀對“伙伴”的盛贊讓太宰治厭惡地皺眉頭,但接下來她毫不遲疑地向賓加炫耀,是炫耀沒錯吧,得意地信賴地告訴別人自己和她傾心相愛……多么可愛啊。
一切等待都是有回報的,正如一開始森雪紀包容地愛護他,讓自己沉淪一樣,現在把森雪紀對他的招數原封不動的用回去,同樣包容等待,就能讓森雪紀對自己越陷越深。
太宰治想,所謂愛是相互的,大抵如此。
“惡心,太惡心了。”
來自被塞了一嘴的狗糧的賓加。
忍無可忍,賓加朝二人開槍。
砰砰幾聲,硝煙散去,賓加不見蹤影。
柯南從兩人的保護中掙脫出來,焦急地查看一番后發現南造信秀也不見了,說:“糟了,他帶著老板跑了。”
“沒關系,他不認識路,只能靠南造信秀指路。而南造信秀,只會帶著他往一個方向走。”
森雪紀這樣說,跑在前面給兩人引路。
穿過一個個岔路口,一個個實驗室,她跑得飛快,如此龐大的建筑地圖時隔多年依舊爛熟于心,躲過各種防御裝置后,森雪紀在前面催促道:“快點,這是條近路,這樣我們就走在他倆前面了。”
柯南不疑有他,向前方跑去,太宰治卻停下了。
“治君?”
森雪紀催促。
太宰治站在一道鐵門前,這道鐵門和水杉樹下拿到鐵門一模一樣,不同于地下建筑其他風格統一窄小的房門,一眼看去就知道它怪異的特殊。
柯南也停下了,鐵門上繁復的花紋似乎是某個古老的文字,他正在仔細辨認。
煤油燈一閃一閃,照亮了兩人的臉。
太宰治的臉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又歸為平靜,他柔聲問:
“雪紀,能告訴我除你和同伴以外其他的實驗體都去哪了嗎。”
森雪紀不答,冷空氣仿佛從她體內散發出似的,孔雀藍的大衣上結了一層白霜。
太宰治輕笑一聲,聲音中帶著絲絲悲哀,推開了那扇大門。
啊。
柯南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是……被冰雪覆蓋的世界!
雪人,幾十個雪人或臥或立地處于這間空曠的房間內,這似乎是禮堂一類的地方,但現在紅綢上也是皚皚白雪,只有底部一點紅色漏了出來。除了個頭小小的雪人,還有穿著制服的大人,這些大人的動作生動多了,他們無不沖向門外,手拼命伸出來,似乎在哀求不要將那尊銅門合上,可他們現在也是雪人了。
或者說冰雕更貼切些,生動地掙扎哀嚎的表情就這樣定格封存在冰雪內。
“雪紀姐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南不可置信地質問,這,這里的一切實在是太殘忍了。
跟在他們后面進來的森雪紀閑庭信步地走進禮堂,她打量著這里的一切,看到禮堂正中央兩道白色的“板”后露出滿意的神色。
“沒想到有一天我還會回到這里,故地重游的一天比我想得還要早。看到這些故人的音容笑貌一如往昔,真好啊。”
好像真的在感嘆故人重逢一般。
溫度過低,她說話時從喉嚨中冒出陣陣白煙,模糊了她姣好的臉。
太宰治似有若無地輕嘆。
“雪紀,這才是你演出的舞臺啊。”
第109章 他的名字是
他的名字是
*
如果要說我和旅館的前身,*地下研究中心有關的故事,我只能想到他,還有無窮無盡的雪。
12月21日,小雪。
提起日期和天氣,其實沒什么作用,這個鬼地方天天下雪。不過今天下雪,對我來說值得紀念。
還有兩個月就是“我”的生日,孤兒院里的孩子都是這天生日。滿打滿算我在孤兒院已經待了十年,但我的記憶和頭腦在這一個星期才剛剛開發起步,對外面世界專心孩子成長的優績主義媽媽來說,我“開竅”太晚,基本廢了,可在孤兒院里,我表現的一點點不尋常,都像黑貓的頭頂上多了一根白毛一樣明顯。
和我開竅之前一樣,這里的大多數孩子都是乖寶寶,他們過于單純的眼睛和吃草的小羊一樣,又純粹又可怖,仿佛牧羊人不慎用鐮刀割斷了手指,小羊會連著手指帶草料一起吃進肚里,沒有任何抵觸,這就是其他人給我的感官。每到這時,我都懊悔自己不該開智,讓本就嚴密的監控針對我更加嚴格了。
我情不自禁地向另外一根白毛靠攏。
一位真正的白毛,銀白的頭發,綠色的眼睛,和周遭的環境相得益彰,他若潛伏在后山,就是一頭白狼。
我信了狼是群居動物的邪,頻頻向他示好,可除了第一次用見鬼的語氣和我說了幾句話以后,他就再也不理我了,我不禁有些泄氣。
看著外面的雪,心里更不舒坦,下雪就意味著勞動,孤兒院的孩子沒人喜歡下雪,各種玩雪活動不存在的。
果然,下午雪停后“班主任”澀澤寶枝子就開始分發工具,叫我們出門,不過她忘了手套。也不是忘了,比起我們有用的血液和大腦來說,四肢可有可無,凍壞了也不能怎樣。
——“銀發綠眼?”柯南驚呼:“他叫什么名字。”
森雪紀點點頭,對還想追問其他問題的柯南搖搖頭,“聽我把故事講完。”
——
不過掃雪是個好機會,和我之前和治君聊天時說的那樣,我經常借著勞動的空隙和他說話,他是40號,這個“班級”的最后一人。
很可惜,今天依舊一無所獲。
在晚飯前,澀澤寶枝子會帶我們去某個房間采血,吃一把藥片,每次去往地下房間的路線都不同,房間也不同,如你們所見這個地下迷宮實在太大了,沒人能記住每次來去的路線。但他們還是很謹慎,于是開智的我和40號享受了同樣的待遇,我們是帶著眼罩由澀澤寶枝子一手一個領著走的。
不得不說他們的擔心不無道理,我和40號后來依然記住了地下迷宮的所有路線。
當時的我心里只有后悔,毫不客氣地說我想紫砂,孤兒院的生活太窒息了。不過我的開智讓他們忌憚又興奮,開始密切關注我。因為在我開智之前他們剛剛給40個人做了一項新的實驗,我的前后反差太大讓他們誤以為實驗取得了階段性成功,于是我吃了好多藥片和注射各種液體。每到這時,是我和40號最親近的時刻。
我們倆被單獨領到一個房間,躺在診療床上,手拉著手,只有我們兩個人。
有時會用上束縛帶,不過澀澤寶枝子是憐憫體恤的“好人”,大約是她從小看著我們長大的緣故,或者是我開智后有意無意地討好取悅了她,即便用束縛帶,她也會特許我們放開一只手,兩個小孩的小拇指節勾在一起,拉鉤上吊一樣。
我以為有了這樣的情分40號對我能和旁人不同一點,但他沒有,一回到地上的孤兒院又冷冰冰的了,不免有些沮喪。
他和我雙手交握時,就像抱著洋娃娃的小孩。
在他眼里,我算不上是人類。
實驗室出生的孩子,沒有受過教育,連話都不會說,只有最基本的維持生命的機能,也確實只能算是動物,我開智前就是這樣的。
可我現在已經是人類了呀。
哪怕后來被確診為i人,正宗的infp——突然說起網絡用語有點不倫不類,但足以證明對當時的我來說,有人陪伴是多么難能可貴,于是我加倍騷擾他,非常不符合我的性格。
澀澤寶枝子很快發現了我的不同,不過我平時的討好是有用的,她隱晦地提醒我不要和40號靠得太近,也理解我“長大”之后和其他孩子玩不到一起去,如果實在覺得無聊可以找她。
那時的澀澤寶枝子,也就是后來的南造寶枝子,是個老修女一樣的人物,五十多歲,無婚無子,和護士們一樣穿白服,不過她的肩上會繡桔梗,我后來才知道那是澀澤家的家徽。澀澤寶枝子是澀澤第一代家主的女兒,因為有些天賦被指派到了這里,耗費了青春,但她的天賦在一群科學怪人面前就不夠看了,于是只能當“班主任”。
長期和不長腦子的綿羊和智商突破天際的大佬在一起是痛苦的,我表現的聰慧剛剛好,彌補了她情感上的空缺,這并不代表她會對我網開一面,在她的建議下,我接受的實驗比40號還要多。
轉機就在21號的下午,掃完雪后我們照例去地下領取藥品,我和40號單獨去另外的實驗室。常規實驗做完后,澀澤寶枝子解開40號的束縛帶,準備帶他離開。
40號沒有動。
“她不走嗎。”
澀澤寶枝子看了我一眼,飛快地說:“39號還有其他檢查要做。”
好機會,我無助地朝40號投去乞求的視線,嘴唇顫動著:不要走,陪陪我。
其實我對接下來的“檢查”沒有多少抵觸心理,抵觸也沒用,但我不會放過和40號搞好關系的機會。
他是“外來者”,意味著他比其他人多出了道德、善惡等無用的東西,這正是我需要的,我一直向他證明我同樣擁有人類的全部構成,而他堅信實驗室產物,未受過教育的實驗室產物不會產生這些多余的情感,屢次受挫后我決定另辟蹊徑,示弱讓他對我產生保護的欲望。
果然,40號猶豫了。
幼年體40號的情感還挺豐富的,和現在不一樣。
我加把勁,無聲地哭了起來。
這下他真的相信我是“人類”了,眾所周知小羊羔是不會哭的,刀抵在脖子上也不會流一滴淚,我的同班同學們吃苦藥連“苦”字都不會說。
40號大聲說,我就在這里等她。
超出我的預期。
澀澤寶枝子怔住了,然后怒不可遏,用很兇的語氣說:“跟我回去!”
完了,他今晚必受罰,我玩脫了。
來不及替他哀悼,屬于我的實驗開始了。
——實驗。
柯南咀嚼著這個反復出現的詞,還有[澀澤],了不得的姓氏。
如果說夏日的多羅碧加樂園為工藤新一光輝的人生揭開了黑色的一角的話,那森雪紀一出生就在黑暗中了。
流動的空氣為深埋地下的工事帶來了氧氣,可他卻有點喘不上氣來。
柯南看向島津治也,青年的眼神平靜無波,只專注地看向他的戀人。
不肯錯過一分一毫。
——
當晚我回去時,40號果然在等我。
夜色如水,孩子們都已經睡了,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直到我回來。
忘了和你們介紹孤兒院的構造,它和一般的建筑物沒什么兩樣,甚至是破舊,為此還有不少社會人進行慈善捐款。孤兒院的全稱是“圣母慈心療養院”,是外國注資開設的療養院。收容的孤兒多因先天疾病被父母拋棄,疾病包括但不限于斷手斷腳,失明耳聾,腦癱自閉,至于這些病癥是怎么來的,你們也知道了。
因為破舊,所以我們一個班的孩子分兩批住在一個寢房,沒有男女之分,我和40號是這里最大的孩子,其他孩子離青春期還遠著呢。一般來說,也活不到青春期的時候。
這涉及到了另一個問題,我們不是統一批次出生的嗎,為什么我的年齡比她們大。答每隔幾年都有一批新的孩子,我是上一年孩子里碩果僅存的一個,是珍貴的樣本。
再次感慨我開智前的福大命大,仿佛這具身體無悲無喜地活下來只為了等到開智的那一刻,等待靈魂注入體內,一夜之間,生而知之。
這讓我產生了鳩占鵲巢的恐怖感,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看著這張臉,我確信我就是“我”。
我的靈魂就是我自己。
話說回來,那晚40號一直等到我回來,因為寢房也是有監控的,所以我們沒能說上話。
我們的床鋪相鄰,兩個人都采用了側臥的姿勢,安靜地看著對方。
半響,他哭了。
我也哭了。
無聲的喜悅。
一群咩咩叫的小羊里出現了兩個人。
他的綠色眼睛凝視著我,脆弱的像個小男孩,他現在也確實只是個小男孩,和我生而知之的可怕相比,他只是個過分聰明又冷靜的小男孩。
天賦是出生起就由造物主決定好的,他在某些方面聰慧的過分,同樣也固執的過分,哪怕成年了也沒有改。但在我這里,他的一切優點和缺點都是情有可原的,同樣我奇怪的脾氣他也十分包容,就這么珍視著彼此。
等到過了午夜,監控前的人也睡熟了,我們才小聲說話。
“是實驗的結果嗎,你變成人了。”
40號說,他問這個問題時又變得高冷,還有厭惡。
他所說的實驗,是南造信秀提出的,和澀澤寶枝子相比非常優秀的科學家。實驗理論大概是通過這樣那樣的手術把一個人的大腦完整地移到另一個的頭骨里去,這樣新的人繼承了前者的記憶,未嘗不算是一種永生。
非常玄學的東西,我都懷疑到底有沒有理論支持,還是只是騙經費的,但我確實接受了這樣的手術,還吃了好多藥。
結果是,那個人在我的腦海中沒有留下一絲記憶。
我的開智卻鼓舞了他們,南造信秀為此又獲得了大批經費,開始攻克新的科學難題,和某種特殊的能力有關。
與此同時,好多孩子接受類似的手術,他們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來。
我愈發地珍貴。
面對40號的問題時,我一五一十地說了,除了我變聰明以外什么都沒有改變。
40號松口氣,但還是不高興,他還在糾結倫理的問題。
理解他,但我不想再往深處想了,不然會吐。
我轉移話題:“你有名字嗎,我記得你是外來的。”
孤兒院的孩子只有編號,和小白鼠一樣。而40號在成為40號之前是有父母的。
他點點頭,肅穆地念出音節。
“我叫陣。”
陣?
“可你明明是個外國人,為什么是日式的名字。”
“還說你沒有繼承別人的記憶。”陣惱怒起來,“就算是突然變聰明的小孩,也不會知道這種常識!”
他翻身睡了。
交流失敗。
——忍不住偷看森雪紀的臉。
她講述這段故事時,就像發生在另一個身上,由她轉述似的,冷靜的可怕。
那個可怕的實驗,竟然和永生的理論不謀而合。
[違逆時光的洪流,讓死者重新復生。]
柯南打了個冷顫。
森雪紀今天的打扮格外流光溢彩,二十歲的年輕女子都愛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可如果內里的大腦屬于另一個人呢,那年齡起碼也該四十些許了吧,和變小的自己一樣,何嘗不是種返老還童。
島津治也還是很平靜,只是在聽到很多孩子都做了類似的實驗時略顯不快。對于女友的經歷接受良好,思想準備未免太過充分。
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目光一直注視著對方,一刻也沒有躲閃走神過。
那是種溫柔的力量。
——
自那晚不愉快的聊天后,我就致力于如何讓陣相信我就是我,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主動來找我了。
無與倫比的天賦讓他總能做出正確的判斷,陣意識到現在不是糾結倫理道德惡不惡心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孤兒院里只有我們兩個人類,人類必將群居。
過夠了離群索居的生活,他也很孤獨。
后來我們各奔東西,若干年過去再見到他身邊又多了個負責說話解悶的跟班,哪怕自己懶得動口,聽別人說話也是好的,不然太可憐了。
我們倆不能常常湊到一起,澀澤寶枝子盯著我倆。陣進行的是另一個項目,也和改造人體有關,我們的實驗檢查不會總湊到一起,但只要診療床上有我們兩個,手就要握在一起,攥得緊緊。
哪怕為了彼此也要活下去。
兩個月后的生日,也只有我和他有生日的概念,這只不過是實驗品出廠的時間,但我倆還是覺得應該慶祝一下,于是在掃雪時,我們悄悄來到了一棵水杉樹下。
陣撿起一塊石頭遞給我,然后站在樹下,指揮我:“把石頭貼在我的頭頂上,在樹皮上劃一道。”
這是外面的小孩過生日時,父母年年都會做的事,他告訴我。
說話時有點高興,又很難過。他從不,幾乎很少提起他的父母,偶爾說起時都會像這樣,好像雪粒灌進他的鞋子里,把腳凍得生疼,可玩得正高興,硬著頭皮說不冷。
他說著讓我站在樹下,也劃了一道。
“以后每年都來量一量身高。”他的眼睛綠得發亮,蒼白的頭發和皮膚與雪地融為一體,是一棵新生的水杉樹。
“正常應該有蛋糕蠟燭,還有系絲帶的禮物盒。”
他不太滿意這個草率的“生日”,小時候的陣就很有當老大的覺悟了,必須將小弟安排的明明白白,盡管在我心里他是我的小弟……
“你也該有個名字,代號是代號,名字是名字。”
他宣布,和若干年后以代號自稱的他判若兩人。
“我就叫陣,在日本我的名字就是這個。”
意思是還有別的名字,好家伙,他的名字不會有40個吧,他父母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指了指隨處可見的積雪,表示我的名字就它了。
“雪,我就叫雪。”
好隨便,陣嘀咕。
我倆就這樣嘀嘀咕咕,互相嘲笑對方的名字很不走心,然后把字刻在樹下。
[陣]、[雪]
不是40號也不是39號,而是要用漢字書寫,一筆一劃費好大勁才能刻上的名字。
“為了以后用名字而不是代號相稱,雪,你知道我想說什么。”
陣看著由自己親自刻下的漢字,一字一頓,這句話代表了我終于通過他的考驗,他把我納入他的計劃中。
外來的陣,過分聰明且高傲的陣,不會允許自己死在這里。
開智后有了可與成年人比擬的思想的我,自然也不希望白白死去。
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陣伸出手,四指并攏大拇指分開,橫切指向我,把我的手掰出和他同樣的手勢,然后兩只手相貼,他握住了我的,我學著他那樣做,這樣就變成了我更熟悉的交疊相握。
陣告訴我,這個手勢代表友好,合作。
陣告訴我,按照他們國家的說法,我們的合作叫做——
牢不可破的聯盟。
第110章 風雪夜歸人
風雪夜歸人
*
12月23日,晴。
南造信秀結束了假期,回到遠音別岳。
他是回九州島給母親奔喪的。盡管如此,上面只吝嗇地給了他七天假期,從最北邊到最南邊走鐵路光去就大概要三至四天,時間不夠只能坐飛機。但戰爭年代客運機緊缺,機票也一票難求,南造信秀幾乎絕望。
好在他還有澀澤寶枝子這個老同學,澀澤大小姐幫他搞來了機票。
“我只有一個要求。”
肩上繡著桔梗花的寶枝子垂著頭,曾經脖子上細膩的肌膚如今暗沉下垂,可南造信秀還是不敢看,一個勁盯著桔梗花瞧。
“你去外面弄點童話書和玩具來吧,小孩子喜歡的那種。”
“啊。”
南造信秀低低地叫出來。
“是給那兩個孩子的嗎。”
澀澤寶枝子不說話了,南造信秀知道這是默認。
“額,可是,還是當無知的羔羊比較好吧,反正他們早晚都是要死的,再說還有規定……”
南造信秀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澀澤寶枝子已經抬起頭,不滿的眼睛里噴出怒火。
“是的,反正都要死。”她平靜地重復他的話,“大人物的一句話就能決定螻蟻的生死,就像我因為父親大人的一句話在山里蹉跎一輩子,我妹妹都當上祖母了,而我還在這里做擠羊奶的活。”
[擠羊奶]是研究所的黑話,指將這些實驗過后的無用耗材集中銷毀。因為銷毀一般是靜脈注射**,被實驗折磨后奄奄一息的實驗體瘦得不成人形,四肢著地匍匐在地上,針管扎進去,護士的手按著實驗體不讓亂動,就像在擠羊奶,由此得名。
澀澤寶枝子的科研水平很差,只能做助手的活,她是擠羊奶的好手,從東帝大畢業后就來到了這里,每年都要殺掉上百頭“羊”。
南造信秀趕緊應下,生怕惹這位大小姐不快,“好好好,我買就是了,反正是書就行吧。”
于是這天回來的路上,他的懷里揣了兩本晦澀高深的哲學書籍。
他還是留了個心眼,童話書一眼就能看出服務的對象,被搜出來就不好了。哲學書還可以謊稱是自己看,交到孩子的手上他們也看不懂,但在澀澤寶枝子那算交差了。
12月23日,他在假期的最后一天趕回了遠音別岳,還沒進門就被攔住了。
士兵將他帶進地下研究中心,他對這里并不陌生,可走過幾條迂回的通道后,眼前的房間他從未來過。
研究所所長就在里面等他。
士兵守在門前,他躊躇了一下,敲門而入。
不止是光頭所長,還有別人,他認出其中一位是寶枝子的父親,被印在鈔票上的澀澤大實業家。他的手里牽著一個一頭銀發的小孩,小孩穿著高定西裝,高傲的神情和澀澤寶枝子如出一轍。
除此之外,南造信秀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被掛在架子上的女人,血在地上積了一灘水,看上去已經死了。
作為科學工作者,他平靜無波的眼睛和雙手另許多實驗品死去,但狂熱的科學家認為,那些死亡都是有意義的,他不喜歡無聊的殺戮和折磨。
架子上受盡折磨,幾欲氣絕的女人背離了他的觀念。
所長的呼喚喚醒了他的不滿,南造信秀后背一凜。
“南造君,請向特派員匯報你的研究成果。”
……
外面開始下雪了。
孩子們都已睡熟,午夜是澀澤寶枝子一天唯一的休息時光,從早到晚她忙得團團轉,這兩年又額外多了看管39號和40號的活計,越來越不清閑。
有時也會想,一輩子守在山里有什么意思,榮光也不歸她所有。這微小的雪粒一樣的叛逆就被[雪]抓住了空子,潛移默化地讓澀澤寶枝子向她靠攏。
擁有名字的第二年,[雪]已經很出色了。她和靈魂的適應性很好,魔鬼般的頭腦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而她平時的表現只是個有點小聰明,討人喜歡的小孩。
她身上的變化意味著南造信秀實驗的成功,大家都這么說。
澀澤寶枝子早早等在南造信秀的宿舍了,南造信秀一回來,她就急切地迎上前。
“你怎么才回來,過午夜就算違紀了。”
南造信秀頓了頓,裝模作樣地拂去大衣上的雪花,揮手叫寶枝子離他遠點別過了寒氣。
24號了,風雪夜,即便不是為了他這個人而等待,在聽到上級指派的新課題后心里也暖洋洋的。
“沒關系寶枝子,我早就回來了,剛才是去匯報工作耽誤了時間。”
南造信秀說著把懷里的書放在桌上,“這是帶給孩子們的,權當認字用吧。”
他的聲音悶悶的。
澀澤寶枝子狐疑地看他。
南造信秀是典型的學者模樣,身高不高,長相普通,體型瘦削,豆芽菜一般,年長后發福才多了幾分男兒的氣勢,但在澀澤寶枝子面前他的背就沒挺起來過,總是討好的笑。
當年在帝大,大小姐從未把和她一照面就結巴的男人放在眼里。
只是后來在遠音別岳這么多年,竟多了幾分惺惺相惜、同病相憐的感悟,兩人才熟絡起來。
澀澤寶枝子別的不說,對人情緒的感知很有一套,大家族多子女的孩子都有一個狗鼻子。
她沉下臉。
“是我父親來了吧,他找你什么事,又有新研究了。”
父親難得來趟女兒的工作單位,卻連面都不見一下。寶枝子深知父親這個大商人逐利的德行,沒有利用價值即便是兒女也會被扔掉。聽說他老人如今格外寵愛三弟家的幼子,連大哥都眼紅,大概這個孫子有什么過人之處。
“唉。”
南造信秀把剛才在地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他們想用39號實驗,說之前的課題已經結束了。可39號那么寶貴,如果因為新研究死掉了,豈不是白白浪費。我說用40號好了,他們覺得還是同為女性更好些,說改天再送來一個男的。”
言語中只有對實驗材料的惋惜,科學狂魔是這樣的。
“而且這回催得很緊……”南造信秀猶豫了一下,小聲說:“我這次回家探親,感覺外面不太好。”
澀澤寶枝子了然,冷笑一聲。
“戰敗都不能夠,都死絕了才好呢,整個國度上上下下全都死干凈。”
南造信秀不敢吭聲,半響,他才說:“那個女人還活著,我說雖剝離了異能,但論控制異能的感悟還是原異能者最清楚,所以把她留下了。這是目前最緊急最機密的課題,寶枝子,他們之后可能會讓你負責監管那個女人。”
“還有那兩個孩子,大概會脫離集體,住到地下了。他倆的價值抵得上一支海上軍隊,絕對不能有差池。”
眾所周知,海軍是最費錢最依賴資源的軍種,江田島海軍兵學校的一磚一瓦都要從國外進口,為了打造一支精銳的海軍,全國上下都節衣縮食。
澀澤寶枝子若有所思,“是么,那么重要啊……”
“寶枝子,你要做什么。”
南造信秀開始后悔和澀澤寶枝子說那么多了。資本家出身的小姐沒有享受到家族的供養,反倒為了家族的榮光躲在不可告人的地方做劊子手。她又單方面維持著和外界的聯系,知道自己的兄弟姐妹各個瀟灑快活,長此以往很難不心理扭曲。
之前是把不滿發泄在了那些實驗體上,死法五花八門,各種沒有實際意義的藥品實驗都用在上頭。這兩年大概因為有了可愛伶俐的39號和40號在身邊聊天解悶的緣故,她的不滿開始對準自己的父親和后面龐大的勢力了。
“不,沒什么。”
澀澤寶枝子理了理鬢角,微笑著說。
“下雪了,我該回去了。”
——
我和阿陣搬到了地下。
雖說不見天日,但活動空間變大了,寶枝子允許我們到處亂跑,那些研究人員突然各個變得和藹可親,連光頭的研究所所長都喜歡撫摸阿陣的頭發。
阿陣:忍辱負重。
我對阿陣說,咱倆的地位提升了,從吃肉的羊變成了解悶的狗,還有臨終光懷呢。
除了例行檢查以外我倆已經很久沒有做奇怪的實驗了,我們一致認為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最好的作證就是南造信秀,他越來越瘋癲,整個人暴瘦,聽說他經常幾天幾夜的泡在個人實驗室里,連澀澤寶枝子叫他都不管用。
我之前的實驗就是南造信秀主持的,所以一有關于他的風聲傳出來,猶如驚弓之鳥。
阿陣沒理我,他在看書。
《純粹理性批判》,我讀完書名就把它丟到床底下了。
澀澤寶枝子還拿來一本破字典,讓我們對照著識字。我不需要這個,我生而知之,所以絞盡腦汁讀書的人只有阿陣。
難為他看得下去。
即便能把一本書從頭背到尾,我也不想多思考一下。
這天早上醒來,鬧鐘指向七點。地下沒有日光,能分辨時間的只有鐘表。阿陣早就醒了,還在捧著書看。
他那么喜歡,哪天帶他偷溜進圖書室吧,我想。
按理說我們是不允許識字的,是澀澤寶枝子被我蠱惑后偷偷拿來了書。
他正在看第38頁,已經看得很快了,阿陣很聰明識字也快。反正無聊,我擠在床上和他一起,順便給他解釋某句話的含義。
阿陣并不領情,翠綠的眼睛小貓一樣警惕,說:“你果然不是小孩。”
我無辜地看著他,“這是大腦告訴我的,只能說明我比你聰明。”
阿陣重重地嘆了口氣。
——“等一下。”柯南舉手,偷感極重地在手臂邊露出一個小腦瓜,“冒昧地問一下,森小姐您的年齡是?”
“23啊。”森雪紀說。
島津治也悶笑一聲,兩人對視,似乎有什么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柯南撓了撓頭。
——
時光如水,當我第一次在地下過生日的一個月后,澀澤寶枝子告訴我外面的積雪開化了,乍暖還寒的季節,忍冬花在盛放,我們已經一年沒有回到地上,看一看陽光。
這一年,我依舊在做例行的檢查,而阿陣的實驗開始啟動了。他每次被送回來時都氣息奄奄,我真的以為他要死了,神奇的是五天,最多七天,他就奇跡般的康復,身體恢復如初。
白瞎我頭兩次以為他要掛了哭哭啼啼地背天主教悼詞。
他的實驗應該是改造人體,增強體力恢復力之類的吧。
屬于我的實驗還沒有到來,感覺就在等死。
那本書被翻到了122頁,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夜,我倆照例讀書,卻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事。
“這,這書里夾了別的文章,是錯印嗎。”
我捏了捏紙張,“不是,是有人把文章刻進書里的。”
這個辦法有點像從前的西洋傳教士為了躲避幕府的追捕堅持傳教,把教義印刷在邸報的縫隙之間,一有新選組的武士出沒就假裝大聲讀報一樣。
我倆對這篇特殊的文章起了興趣,比思考形而上學不行退學有意思多了,我還記得那篇文章的名字叫《在外地主》。
“我知道這篇文章,爸爸媽媽提起過。”
“啊。”
這是阿陣第一次提起他的父母。
他沒什么表情,表現得已經很自然了,繼續說:“爸爸媽媽是戰士,為了理想來到這里潛伏到某個組織里,然后死掉的。不知道殺死他們的組織是誰。”
“他們說,根本沒有組織可言,組織只是烏鴉的一片黑羽,我們腳下的土地就是一只報喪的烏鴉。”
“我要和我的父母一樣,離開這里,成為一名戰士。”
阿陣斬釘截鐵。
我沉默。
——《在外地主》,革命者小林多喜二所著反映佃農抗租斗爭的小說,小林多喜二本人早已在戰爭年代過世。
毫不費力地,柯南從自己百科全書的大腦里調取了資料。
怪不得要印在其他書里宣傳,在那個年代。
連柯南都有點難過了,在戰爭結束后,就在幾年之前,代表[阿陣]的父母所奮斗的理想國度轟然倒塌。
如果阿陣活著,他甚至還是親歷者,目睹了令父母獻身的事業化為泡影。
柯南開始猶豫不決。
他之前已經對[阿陣]的人選有了猜測,現在解開阿陣的身份后,怎么也想不通會和他心中的人選聯系在一起,那樣太可怕,太戲劇了。
組織,烏鴉,這樣的形容也讓他不安。
——
我們倆安靜地看完文章,然后用煤油燈滴的蠟油把書燒掉了。
澀澤寶枝子不可能把夾帶私貨的書交給我們,只能是她沒有好好檢查就送過來,但若是哪天被發現可就完了。
我們剛把書燒得灰飛煙滅,光頭所長就打開了寢房的門。
他對屋子里燃燒的味道和我倆僵硬的表情視若無睹,對我說:
“39號,該你上場了。”
他對一個實驗體命令時竟然用了敬語,鄭重的語氣讓人不安。
我意識到這是一個空前絕后的實驗,是前所未有,把整個研究中心都動員起來的實驗,以至于讓所長親自登門。
四肢僵硬,不聽使喚地向門外走去,我要迎接屬于我的命運了。
一年下來我和阿陣已經把地下地圖倒背如流,還沒來得及計劃逃跑,刀就先落下來了。
磨磨蹭蹭走到門口——
“你!”
回頭,阿陣憋紅了臉,大聲地又重復了一遍,“你!”
不能叫名字,我們沒有名字。不能叫號碼,那是屈辱非人的代號。
“你。”
他又重復了一遍,綠眸波光粼粼。
我再也忍受不了,轉身飛奔抱緊了他。
護士說外面已經春暖花開,一派萬物復蘇的景象,可我們倆卻感覺不到,我們只知道地下好冷好冷,只能更用力地抱緊彼此取暖。
孤獨又孤單的兩個小孩。
只有我們兩個,陪伴彼此那么多年。
——森雪紀說著,不自覺雙臂抱緊了自己。
“好冷啊。”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冷的意識了。
那個寒冷的春天什么時候過去的都忘記了,只記得那天兩個小孩沒出息流淚的樣子,分開時臉頰上的淚痕都不知道是誰的。
太宰治上前擁抱了森雪紀。
過了許久,女人的頭才靠在他的肩上。
“對不起。”太宰治說。
“對不起。”
不該讓你回憶的。
“不會,很溫馨的回憶啊。”森雪紀說著瑟縮一下,“很溫暖,我躺在手術臺上時,還覺得好溫暖。”
——
南造信秀越來越喜歡待在他的個人實驗室了。
如今實驗室里不只有他,還有那個本該死掉的女人。
剝離異能的那一刻,異能竟然攻擊了主人,好在是在最后關頭,沒有死掉。
她的異能變成石頭儲存在南造信秀的實驗室里,被保險柜保護著。
南造信秀在意的不是這個,誠然他對這個實驗又厭惡又期待,分離異能將異能注入另一個人體這個天才設想太符合他的胃口了,所以他要小心再*小心地做好前期準備工作,在正式給39號移植異能時先用其他實驗體練練手,
和女人聊天也是必要的,要了解異能的構造,他沒有異能只有智慧的大腦,要好好理解才行。
但不知怎的,當女人談起另一個危險的話題時,他沒有通知士兵,施以懲戒。
可能是那天半死的女人給他的沖擊力太大了吧,還有澀澤寶枝子的緣故。
澀澤寶枝子有一次來給南造信秀送飯時聽到了女人的聲音,饒有興趣的聊了幾句之后,農民的女兒和資本家的女兒就差“把酒言歡”了。
真亂來。
寶枝子對父親的恨意這么強了么。
為了給寶枝子打掩護,南造信秀硬著頭皮聽了幾天。那個氣息奄奄每天要靠營養液活下來的女人,還吊在架子上的女人一說起理想滔滔不絕,充滿活力。
“真想看看忍冬花啊,忍冬花又叫鴛鴦藤,雙花,我的名字就叫雙花。”
她說。
南造信秀的手動了動,想明天就從路邊采一株來。
他忘了他不該對實驗對象產生憐憫,沒人會對小白鼠憐憫。
和澀澤寶枝子說后,當天午夜寶枝子就帶著花進了地下實驗室。
難能可貴的想要幫助別人的心情,所以迫不及待地夜里就帶著花來了,想象著女人容光煥發的樣子,在夜里叩響了門。
人已經死了,本就油盡燈枯。
女人死去的第二天,南造信秀取出異能晶石,宣布實驗開始。
在冬季被確立的課題,直到第二年的暮春才正式啟動。
[忍冬計劃]
果然忍過了冬天。
12月23日那天沒下成的雪,在這一天落在了他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