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杳醒了以后,郎中又來把過脈,吃了幾帖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聲音也恢復如初。
蕓香和半夏怕她沒好全,出去吹風著了涼,陪著她在屋子里打葉子牌。
連著幾日,好得差不多了,才漸漸恢復如常,只是姜清杳受過驚后,不知道怎么,夜里還是常常驚醒,夢魘纏身。
睡前喝了安神藥也不管用。
驚醒過后,便神色怔怔,定要挨著人睡了。
沈觀既喜又憂,喜的是姜清杳難得的親近粘人,憂的則是姜清杳喝了安神藥也壓不住的夢魘,會否過于傷神。
少年沉思,桌案上是這些年來,姜清杳在姜府發生過的大事小事集成厚厚一冊,不止如此,他還明里暗里的查問了不少姜府服侍多年的管事嬤嬤,都不曾得到姜清杳少時發生過什么受驚的事的消息。
那纏繞著她的夢,從何而來?
沈觀盯著桌上的卷冊發呆。
姜清杳何時進來都未曾察覺,直到身邊傳來腳步,他才回眸,見是姜清杳,翻手將桌上的卷冊蓋住。
“清杳,怎么了?”
姜清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他按著的書冊:“你這么慌張做什么?”
沈觀手緊了緊,生怕被姜清杳發現那些是什么。
好在姜清杳另有要事,沒再關注,提起來意:“前幾日我阿爹說要給配幾個侍衛。”
沈觀點點頭。當時他也在,頗為贊同姜縣令此舉。
姜清杳又道:“我阿爹已經找了好些個侍衛人選,送來給我看,只是管事說這些人是外來人,底細不明,不敢輕易放進府里。要你點頭,才能讓他們進來。”
沈觀的確有過這個吩咐下去,姜清杳一提,他也想起來了,便說:“我命人領他們進來,剛好陪你一起看看人選。”
姜清杳應了聲好。
侍女們便在院中安置了一番。
等關管事領了一行人進來,姜清杳愣了一下,一旁的蕓香半夏也愣住了,兩個小丫頭臉頰飄紅。
只有沈觀臉都黑了。
不得不說姜清杳她爹還是有些了解姜清杳的,選的幾個侍衛個頂個的高大俊朗。
姜清杳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眼都要看花了。
幾個侍衛依次排列站好,應當是得過姜縣令的吩咐的,都將自己的身家底細說的清清楚楚,好幾個都是原本要等著衙門有空缺再招新捕快的,聽聞姜縣令要為愛女配侍衛,覺著這也是個討好上司的路子,便積極來了。
姜縣令篩過一遍,也不知有意無意,總之最后送過來的五個侍衛,樣貌很優異。
姜清杳盯著看了一遍。
咬著手指。
好難選。
她本來打算只留一個的。
姜清杳自從幾個侍衛進來,注意力便都被吸引走了,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沈觀早已眉眼郁郁,更別提一轉頭,見到姜清杳一副“好難選,都想要”的表情了。
少年神色稍有些不善的轉而看著那幾個侍衛。
在場只有沈觀不高興。他后悔極了,當時便應該主動將此事攬下來,親自替姜清杳物色。
蕓香和半夏格外興奮的去拽自家小姐的袖子。
小姐,每一個都好俊!都留下來吧!
姜清杳看來看去,覺得這五人身高樣貌都挑不出什么格外瑕疵的。
再看一眼一旁兩個小丫頭格外興奮的眼神。
直到關管事在一旁問:“少夫人,可有中意的人選?”
姜清杳想了想,遲疑開口:“要不,每一個……”都留下吧。
“關管事,今年府上還剩多少給侍衛的預算支出銀兩?”沈觀生硬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姜清杳:?
蕓香、半夏:?
五個侍衛也齊刷刷的看向了姜清杳身旁的俊美少年。
要不怎么說關管事是沈府的老人呢,從京城到溪金,再從溪金到撫陽,鐵飯碗那是捧得穩穩的。
稍一會意,便眼觀鼻鼻觀心,臉不紅心不跳的順著沈觀的意撒謊:“回公子,今年已經所剩不多了,怕是供不了太多侍衛的薪俸。”
沈觀嗯了聲,又不說話了。
姜清杳:……
她有些納悶:“今年,不是才開個頭嗎?”
關管事看一眼沈觀,回道:“回少夫人,今年年初的時候,府里才新添了一些巡守侍衛。”
姜清杳日日在沈府,還真沒發現這事兒。
但既然關管事這么說了,她只好問:“那還能再添幾個侍衛?”
關管事低著眼,又去瞄沈觀,等了半天,也不見對方指示,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是一個俊一點的侍衛都不想讓少夫人添啊。
關管事一邊心里替自家公子亂吃飛醋的行為臊得慌,一邊硬著頭皮委婉道:“恐怕一個也不夠了。”
姜清杳:……
沈府何時這般窮窘了?那她之前看到沈觀那一匣子的銀票地契呢?
姜清杳蹙著眉,看一眼那幾個侍衛:“那這幾人便從我的私帳出吧。”
“這五個,我都留下了。”
沈觀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兒,那五個侍衛都要行禮謝恩了,蕓香半夏都要跳起來歡呼了。
沈觀突然站起來,打斷了他們的關動作。
少年盯著姜清杳,看了一會兒,見姜清杳還是神色有些莫名,沒有察覺出他的郁郁,不由得有些泄氣。
等她開竅,不知道要何時?
沈觀決定自己努力捍衛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婚姻。
少年正色:“既然是負責保護你的侍衛,那武功本領才是第一要位的,樣貌什么才應該是其次。”
“若是只看金玉其外,請了個花瓶來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姜清杳:話都是好話,理也是這個理,但是怎么感覺沈觀在意有所指,點她呢……
姜清杳點點頭:“你說的對。那我讓他們比試一場?”
讓幾人比試一場,不就知道誰更厲害些,要留哪幾個了嗎?
沈觀卻又搖頭,抿著唇:“讓他們打斗,若是他們幾個為了留下來,互相放水,打著樣式切磋呢?”
姜清杳算是看出來了,今日不如沈觀的意,是沒法順利進行下去了,這人總能各式各樣的理由挑出刺。
姜清杳擺爛了。
順著他說:“那你說該怎么辦?”
沈觀圖窮匕見,少年漂亮的眉眼間隱隱有些張揚肆意之氣。
“讓他們一個一個上,和我切磋一場,等都輸了我后,我自能評判他們的水平高低。”
哬,好家伙,好大的口氣呀。
還沒比試呢,便篤定這幾人會敗在他的劍下了。
這話姜清杳聽了都覺得他臭屁又欠揍。
更別提同為雄性的那幾個侍衛了,一個個聽了眼冒火星,摩拳擦掌的就要上來了好好比試一場了。
結果一個接一個的上,都能算得上車輪戰了,竟都敗在了沈觀的劍下。
姜清杳驚訝又驚艷,少年會劍,也會舞劍,她一直知道,卻不知道這樣厲害。
沈觀如愿看到姜清杳的眼睛變得亮晶晶,從那幾個侍衛身上移開,黏在了他身上。
說不出心口那點癢意是滿足成就感,還是因為看姜清杳太可愛,想走過去摸摸她的頭。
總之沈觀察覺到姜清杳的視線,原本歸劍入鞘的動作硬生生半道轉了方向,挽了個極恢弘極漂亮的劍花,才將長劍入鞘。
姜清杳:好像看見沈觀頭上寫了四個大字。
孔、雀、開、屏。
比試也比試完了,幾個侍衛從一臉不服再到一臉服氣,姜清杳再看他們,也覺得乏味可陳了,沒有初見時的俊朗。
沈觀便湊到姜清杳身邊,摸了摸她的頭,添油加醋說:“這幾個人武藝都不怎么樣,過些天我給你尋幾個更好的。”
姜清杳為難,看看眼巴巴的蕓香半夏,別的不提,這幾人的樣貌的確很出色,讓沈觀再找,未必有這些人好看。
她想了想:“都是阿爹花了時間選的,一個不要說不過去,留兩個吧。”
姜清杳拿姜縣令壓他,沈觀再不愿也只好點頭。
蕓香半夏悄悄地各自選了心儀的,姜清杳便順著點了點那兩人。
又吩咐:“蕓香,你去把我的私帳拿些出來給關管事,以后這兩人的薪俸便從我這里出。”
沈觀:!!!
警鈴大作。
這怎么可以,夫人不花他的銀兩了,要和他分開用,算得這么明白,這是夫妻離心的前兆!
這絕對不行。
沈觀誠懇地、小心地拉住姜清杳的手,掩飾般地輕咳了咳:“清杳,先前是我記錯了。府上的預算銀兩綽綽有余。”
姜清杳欲言又止。
好像明白了。
再聯想這人方才的孔雀開屏,便知道他是不愿意讓這樣英俊的侍衛進了沈府,隨侍她。
她揪他的耳朵:“沈觀,大騙子。”